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373|回覆: 17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小松左京]日本沉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5-4-27 11:41:4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官不聊生 於 2015-4-27 16:05 編輯

小松左京 -【日本沉沒

  田所雄介博士是一位地球物理學家。他直覺地認為,根據地震的觀測數據,日本列島將會有災害發生,于是他便展開了調查。他與小野寺俊夫及助手幸長信彥助理教授一同乘坐潛水艇到達伊豆沖海底,發現海底出現異常的龜裂與亂泥流。田所繼續收集到的收據令他確信將會有災難發生,並得出唯一的一個結論。那就是“日本列島歷來最壞的情況——1年內的地殼變動導致大部分的陸地下沉到海中”了。

  起初政府對這個結論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后來猶豫了一段時間之后,便計劃發動“D計劃”——一個將日本國民及資產轉移到海外的方案。然而事態的發展正在以大大超出當初田所所估計的速度進行中。

  各地相繼發生巨大的地震。幾乎停止了活動的休眠火山開始活躍起來。在已經被撕裂成碎塊的日本列島中,D計劃被拼命地推展……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5-4-27 11:42: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日本海溝

  東京站八重洲入口是一片人山人海。

  氣象廳的天氣預報說今年夏天氣溫較低,但誰知梅雨季節前後,天氣突然悶熱不堪,這異常的天氣變化使許多人中暑,甚至死亡。缺水問題,甚於往年。

  小野寺俊夫來到火車站,此時離火車進站還有幾分鐘。他揩了一把汗水,來到茶館,這裡悶熱如蒸籠,且擁擠不堪。小野寺撥開行人,走到裝在牆上的冷水器前。

  他踩了一下踏板,水嘩嘩地噴了出來。他正準備低頭喝水,忽然發現牆壁上有一條裂縫,彎彎曲曲地直裂到了天花板。小野寺吃驚地盯著這裂縫,許久不動。

  此時後面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已經等得不耐煩,「你喝完了沒有?」

  「啊,對不起。你請吧。」小野寺胡亂地喝了口水,準備離開。

  突然那男子擋住了小野寺,喊道:「哎呀,老弟,是你呀。」

  小野寺吃了一驚,一看面前的人,轉而喜道:「好傢伙,原來是你老兄。」

  這男子原來是鄉六郎,昨天他們還在一塊喝酒。鄉六郎問道:「你打算去哪兒?」

  「坐下趟車去燒津。你呢?」

  「我去濱松,也是下趟車。老弟還在搞這個嗎?」鄉六郎做了個急俯衝的手勢。

  「是啊。咱們走吧,火車就要進站了。」

  鄉六郎說:「你剛才磨磨蹭蹭的,一點不像著急的樣子。」

  小野寺拍拍牆壁,「你看看這個,你是本行。」

  鄉六郎不屑地看了一眼,說:「這有什麼了不起的。」

  「是因為地震嗎?」

  「不是。」鄉六郎皺皺眉,「走吧。」坐進裝有冷氣的餐車裡,小野寺邊喝啤酒,邊問鄉六郎:「去濱松,是為了工作嗎?」

  「還不是那項工程。」鄉六郎愁眉不展地說,「接二連三地出事,基建不得進展。」

  「是流線型超特快吧,出什麼事了?」

  「施工過程中總出差錯,那段工程得全部重新測量。唉,現在也不便多說什麼,免得讓報社聽到。」

  小野寺便不再追問。

  鄉六郎突然說:「你可真讓人羨慕的,在這種大熱天去下海,真舒服啊。」

  小野寺苦笑了一下:「這次不過是去修理一下『海神號』深水潛艇。在鳥島東南,有個島子不見了。」

  「是不是火山噴發?」

  「不是,是無緣無故地沉下去的。」

  大型拖網漁船「北斗號」載著「海神號」快速駛向現場,同時,「海神號」的修理工作正順利進行。

  這時有一架飛機飛來,船上的報務員說:「這是A報社的直升機,要求搭一個人。」

  飛機在頭頂上盤旋,船長只好命令停船,從飛機軟梯上下來一位年輕記者。

  船長為難地說:「你這是強加於人嘛。」

  記者大大咧咧地說:「要是求你,你准不答應。聽說死了人,『海神號』是去收屍嗎?」

  船長說:「不知道,我們只管把它運到現場。」

  記者又轉向小野寺和結城:「你們二位一定知道情況,島子為什麼下沉?」

  小野寺和結城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傍晚7時,到達匯合地點,「海神號」被吊到「北斗號」後甲板。小野寺從後甲板走向船艙時,正遇到幸長副教授過來喊他:「小野寺君,你過來參加會議。」

  小野寺走進士官艙,在座有十名左右的學者和調查員。田所博士高聲問道:「加拿加漁民現在怎樣了?」

  一位像是大學教授的老人答道:「已派人去接,明天送他們回家。」

  小野寺忽然想到,原來建議用「海神號」的海洋學權威就是這位老人。

  「現在看來,無非是調查沉在太平洋中的區區小島,是不是有些興師動眾了?」田所博士說。

  「據調查員匯報,該島長期未被引起注意,四五年前才具一點島子的形狀。」幸長副教授說,「可是它的下沉在火山島中是罕見的,不知是什麼原因。這個未命名的島子只是因為美國政府於一年前提出利用,首相府才想起它來的。」

  另一位調查員補充道:「調查就是從那時開始的。發現把它闢為避風港和觀測站的條件是很優越的。」

  田所博士問:「開始施工了嗎?」

  「計劃已通過,明年就可以施工。」

  這時,走進來一個酷似漁民的男子,50歲上下,他身後跟著三個皮膚黝黑、神態侷促的人。這就是搭救漁民的山本和島子下沉時呆在島上的漁民。

  田所博士慇勤地遞給他們香煙,讓他們坐到椅子上:「請你們談一下情況吧。」

  名叫山本的開口說:「那天,我們打魚,聽天氣預報說有熱帶低氣壓,如果受到它的襲擊,那可就糟了,舵會失靈的。所以過響午後決定找個島子躲一躲,駕駛員建議到鳥島東北的那個『無名島』,因為鳥島並不安全。最後在距這島700米的海面拋了錨。大家休息了。」

  「拋錨地點的水深是多少?」幸長問。

  「大概是15米。」山本接著說:「天亮前約3點鐘船首象被東西拖向海底,值班的說沒事兒,可是4點以後,我們被值班員弄醒,發現島子已無影無蹤。漁船在海面上孤零零地漂蕩著。這時值班員發現有人在游水,我們去搭救,就是他們三個。」

  「是這樣……」田所博士喘了一大口氣,「那天晚上,他們就在島子上吧?」

  「好像是。剛開始他們都害怕得直打哆嗦,後來才慢慢弄清楚,他們的漁船叫暴風給刮破了,他們前天中午就劃進『無名島』海灣,睡在島子的高處。正睡著覺,捲起了漩渦,那麼大的島子就不見了,獨木舟也失去方向,他們一直游泳,直到天亮。」

  幸長副教授問:「當時量水深了嗎?」

  「量了,是700米。事後我們才知道從拋錨地點往北漂了200米。」山本從自己的衣兜裡掏出皺巴巴的香煙,叼在嘴上,接著敘述。

  「船長說他也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大家開始謹慎起來,不一會兒駕駛員喊海水逐漸變淺,水深才50米。船長嘀咕道,『哪有什麼島子?』駕駛員道,『船長,我們正從島上通過哪。』『當心點!』『沒事兒,現在已駛過島子,有的地方深,可能是火山口,可有的地方只有10米。』……」

  士官艙裡鴉雀無聲,大家都被山本的描繪震動了。

  「當時的探測記錄呢?」幸長問。

  「已交給這條船了。當時已天亮,我們確定了船的位置,並弄清水下正是『無名島』的頂端,經請示國內,回電指示把幾個加拿加人和目擊者留在鳥島,其餘的返航。我稍懂些他們的語言,就留下了。」

  海洋學權威說:「在無名島下沉前後,鳥島也下沉了約一米,所以鳥島那些人有點神經過敏,要求調查,我們便急急忙忙地趕來了。」

  田所博士轉向三個加拿加人,同時問山本:「你能很好地翻譯嗎?我想問問他們。」

  山本只好硬著頭皮翻譯起來,他蹩腳的翻譯,還不如三個人的生動表情和模仿動作更容易讓人弄清島子下沉的情況。

  據三人介紹,他們下午到達島上,傍晚時把獨木舟和船帆修好。島上長有植物,還有淡水泉,是個不錯的地方。他們便找了一個洞窟去睡覺,正在睡夢中,年紀最大的被驚醒,近處濤聲響動,已有水侵入洞中,他慌忙叫醒另外兩人,這時獨木舟已經不見了,而島子悄悄地沉下去了。

  「有震動和轟鳴嗎?」

  「也許有的,可是太害怕了,沒感覺到。」

  「下沉速度呢?」田所接著問。

  一個年輕男子做了手勢,人們發現速度是相當快的。那時,三個人慌忙逃向島頂,但島子已基本沉到海中,頂端變成水面的點點礁石,逐漸地,水已齊腰,腳下的岩石被沖走,後來島子全部消失了。三個人幾次都差點被沖走,當時天氣很黑,陰暗的天空籠罩著一切。他們只有拚命抓著一塊碎木片,好容易等到東方泛白,遠方來了船,他們才被搭救。

  講完後,老人抽了口煙,顯示出海上長者在長談奇遇後的威嚴。

  田所博士說:「過去我們也收到過島子下沉事情的報告,也是查不明原因。但如此大的島子這麼快地下沉,還是頭一次啊。」

  那位海洋學權威沉靜地說:「我們在你們到達之前已做了聲波測探。」

  「怎麼樣?發現島子了嗎?」

  「我們已確認島子的位置,現在它的頂端已下沉於水下90米。也就是說,在短短兩天半時間內,島子頂端海拔下沉了160米,不知田所君有什麼看法?……」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5-4-27 11:43: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東京

  小野寺在調度部主任辦公室,向吉村主任遞交了報告,剛要轉身離開,吉村喊住了他:「小野寺君,你要回去嗎?」

  「有什麼事嗎?……」小野寺支吾道:「我要歇補假呢。」

  「咱們去銀座喝杯啤酒好嗎?」

  「喝完啤酒還是熱啊。」小野寺嘟噥著,「還不如喝冷咖啡呢。」

  「那咱們就到銀座的『密爾特酒吧間』去喝咖啡,那兒的姑娘可有味道呢。」吉村主任興致勃勃。

  小野寺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他們走出辦公室。在電梯裡,遇到一群高談闊論的職員,在談論由於地震地皮跌價的問題,似乎要乘機撈一把。小野寺意興闌珊,他想起鄉六郎,不知道工程進展情況如何?還有,不知道東京-名古屋高速公路上倒坍的橋樑修復了沒有?但他現在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事情,由於連日來在日本海溝溝底的緊張工作,他感到十分地疲憊,特別渴望美美地睡上一大覺。

  在街上,兩人剛要上出租車,小野寺忽然覺得腳下有一陣輕微的震動,他有些緊張地問:「是地震吧?」

  主任不以為為然地說:「你來東京幾年了?還把這當回事?」

  小野寺想,也許是自己看見那個的原因,才變得神經過敏起來。

  下車後,小野寺跟在主任後面來到銀座的「密爾特酒吧間」,這裡柔軟的地毯,金碧輝煌的柱子,彩光輝映的舞榭歌台,加之輕柔的曲子,構成了別一樣的情調。

  一位穿超短衣的苗條女郎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喔唷,好早啊。」

  主任說:「天氣太熱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嗨,我就沒去。小諸一帶不是老地震嗎?多嚇人哪!」

  吉村主任和小野寺要了酒,吉村為二人做了介紹。

  這位姑娘名叫百合,當她得知小野寺是駕駛深海潛艇時,央求他教她游泳。主任不耐煩地問百合:「真子在哪兒?把她喊過來。」

  百合答應著,臨走還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小野:「將來有空一定教我游泳噢。」

  小野寺已有些神思恍惚,不知道室內何時一下子出現那麼多的美麗女侍。同時,小野寺感到百無聊賴,這些女子,包括剛才那位百合,她們都是天生麗質,姿容俏媚,但內心裡充滿的卻是貪婪、嫉妒、空虛甚至頹唐。是她們自甘墮落呢,還是被那些政治家、文人或是公務人員弄得心力交瘁?

  想到這些,小野寺喝了一杯酒以壓制自己的情緒。他問吉村主任:「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是為了工作嗎?」

  吉村搖搖頭:「不是。我想問問老弟,想不想結婚?」

  小野寺未置可否。

  「那麼,你有情人或未婚妻嗎?或是家人提親的?」

  「沒有啊。」

  「是這樣的。」吉村主任說:「公司這次擴充資源開發部,你可能負責相當重要的工作,我推薦你搞地勤。這樣的話,你應當早點結婚。」

  小野寺沒有吱聲,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醉了,心情也陡然壞了許多。

  「如果想見面的話,就今天晚上吧。」主任輕鬆地說道。

  「這合適嗎?」小野寺驚奇地問,「這種打扮行嗎?」

  「沒關係,這女子相當標緻,我覺得她和你挺合適。」

  小野寺感到主任的口氣裡似乎有威脅的意味。他知道主任想乘擴充資金之機大幹一場,也許想把自己拉攏成什麼心腹親信。小野寺對那些爭權奪利的事情毫無興致,但也許由於逆反心理,小野寺想不妨試試,按主任的話去做,於是他問:「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名家大小姐哩。父親是大學畢業,這女孩曾在外國留學,家裡相當有錢,你不會反感吧?」他仰頭大笑。

  這時走來一個嬌小玲瓏的女招待。

  「真子!」吉村高興地喊:「你是不是打牌打輸啦?」

  「誰讓你不陪我呢。」真子走到小野寺跟前:「你好,我是真子。」

  吉村趕緊介紹了小野寺,真子驚奇地睜大眼睛:「早聽吉村先生說起你,見到你真高興。」

  小野寺微微一笑。

  吉村主任說:「你們先在這兒喝著,我去去就來。」他起身離開了座位。

  真子忽然靦腆起來,一句話也不說了。當她覺察到小野寺看她時,才不好意思地一笑:「你跳舞嗎?」

  小野寺漠然地看著跳舞的雙雙對對,沒有一絲興趣。他強打精神和真子搭赸著。

  「你是什麼時候到這兒工作的?」

  「三個月前,我從短期大學退學來到這兒。這兒雖然沒什麼意思,可是能掙到不少錢。」

  小野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些整日整夜在酒吧間消磨時光的女子,她們需要的是什麼?向望的是怎樣的將來與人生呢?

  「再來一杯怎麼樣?」真子問。

  小野寺內心想以大醉來表示對主任的抗議,所以他對真子點點頭。

  真子問他:「那潛水艇很大嗎?」

  「不大,坐上四個人已經很擠了,不過可以潛到一萬米以下。」

  「天哪!一萬米!那地方有魚嗎?」

  小野寺笑笑:「有啊,有各種脊椎動物。」

  「可是……」真子忽然有些悲傷,眼中含淚;「在那麼深、又冷又黑的地方,有什麼樂趣啊?」

  小野寺驚訝地看著真子姑娘,心想,正像吉村所說的,這位姑娘果然有些與眾不同,她像個孩子,這時名叫百合的女侍又走過來問吉村在哪兒,說他剛才還在打電話,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一陣昏眩,面部表情很可怕。

  小野寺忙問:「你怎麼啦?」

  「沒事啦,地震已經過去了。」她指著玻璃杯,「你們看。」

  果然,杯中的水在泛起幾片漣漪。

  「我天生對地震很敏感。」百合說,「最近地震太頻繁了,真想搬到別處去。」

  吉村忽然出現了,他招呼小野寺:「咱們馬上走,車已經來了。」

  「去哪兒?」

  「逗子那邊來電話,等著我們過去呢。」

  他們便和真子姑娘告別,真子有些依依不捨。坐在車內,小野寺醉意朦朧,他問主任:「是不是要見對方父母?」

  「她不同父母一起住,單身住在逗子別墅。」

  「哦,是單身。」小野寺恍恍惚惚,進入了夢鄉。醒來後,他發現車正行駛在逗子和葉山之間,向私人公路開去。遠遠可見一幢別墅,燈火輝煌,音樂悠悠地傳來。

  車停後,吉村主任走在前面,穿過院中的落地窗,向屋內走去。在走廓裡,碰到一位濃妝艷抹的女郎,她端著酒杯,對吉村道:「喔唷,來啦,大家都在恭候大駕呢。」

  吉村問:「玲小姐呢?」

  「她在,今晚她有些傷感呢。」

  走廓盡頭是一橢圓型房間,一個長髮披肩,面色蒼白的女孩,正坐在那兒喝酒。

  「來啦。」這女孩淡淡地問。

  吉村點點頭,「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公司的小野寺君。」

  一位穿著夏威夷襯衫的男青年領著小野寺入座。當小野寺被介紹給正在喝酒的姑娘,得知她就是別墅的主人、相親的對方時,他有些慌亂。

  玲子漫不經心地用漠然的口氣遞給小野寺酒杯,問他喝不喝酒。小野寺接過去,連忙道謝。

  這時穿夏威夷襯衫的青年走過來,和小野寺親暱地交談,問小野寺能否駕駛水底遊覽船。

  小野寺答:「還湊合吧。不知道是開式的,還是閉式的?」

  「閉式的,就是施瓦茨型的,我們打算搞個地下音樂廳呢。」

  「另外,試著搞個水下遊藝園,規模不太大。」一個經濟學家說。

  一個青年設計師也插話說:「你就參加我們小組吧,能給予很大幫助呢。」

  「這個別墅就是我們的基地。」穿夏威夷襯衫的青年說。

  接著大家就水下遊藝園談了很久。小野寺倒了一杯酒,靠在鋼琴上,一直沉默不語的音樂家問小野寺:「那個傢伙是你的上司?」

  小野寺點點頭。

  「他可真是個討厭的傢伙。把權欲視作本能,什麼事情都和自己的名利地位拉扯在一起,簡直俗不可耐。」

  這眉清目秀的青年接著說:「他這種人最好去陪上級或者哪家經理去打一場高爾夫球,拍拍馬屁。」

  小野寺和顏悅色地說:「請你不要這麼說話,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或者他的人品如何,但他畢竟是我的上級。」

  那青年看了小野寺一會兒,拍拍他的肩膀,說了聲對不起,「你的身體看來挺捧,被你揍一頓可吃不消。」

  「其實我還沒女人有勁哩。」

  兩人同時大笑。此時,吉村主任正和他人圍著設計圖紙高淡闊論。

  「他是這兒的常客嗎?」小野寺問。

  「不是,不過最近常往這兒跑,他父母在伊豆和靜岡有地皮,還有幾個島子,他不是正在這上頭動腦子嗎?」

  小野寺突然恍然大悟,想著吉村主任的巧妙安排,不知成功的把握有幾分。

  原定於四天後的地震問題座談會,為了對新聞界保密,推遲了一星期才秘密召開。

  座談會召開地點是平河町新建成的俱樂部,時間是晚上8點。會上並沒有多少精彩發言。防災中心所長提出江東地區的下沉地帶因海嘯而造成了災害,若不及時治理,後果將很嚴重。

  氣象廳的野未技官談到日本火山活動正趨活躍,應當把火山觀測範圍擴大,集中情報,進行綜合分析。

  T大學的山城教授和K大學的大泉教授,就日本地震頻繁問題做了說明。他們認為雖然目前未發現強震的先兆,但火山活動活躍說明日本列島地下有發生大規模構造變化的可能。綜合考察重力異常的大幅度波動和地磁、地電流的劇烈變化,似乎日本地下正發生異常變動,只是不知道是否範圍會擴大,程度深淺如何。

  「異常變動指的是發生強震嗎?」建設大臣問道。

  「不是。」大泉教授說,「是大規模的構造運動,不過也不必過份擔心。從地質年代角度看,現在正是阿爾卑斯山期,所以當前的地殼運動相當劇烈,大陸也進入大變動時期。」

  「那麼,」大藏大臣問,「以後地震會不會加強?會不會產生較大的災害呢?」

  「這個很難說。」山城教授回答,「目前對地震的研究還不夠充分,不過我認為可能會接連不斷地發生中等強度的地震,至於強震發生的可能性不大。」

  一直沉默不語的田所博士忽然發言了:「但是羅德提出的『地震活動指數』在近五六年不但有極其明顯的上升,而且是直線上升啊。」

  「這倒是真的。」小城教授並沒有看田所博士,他接著說:「以後指數值還要增加呢。」

  「地震儀的記載表明目前地震次數已經接近往年的兩倍。」

  「是啊。我們也承認它增加了很多,但是,太大的地震在減少,不過是微震、弱震比較頻繁。」

  防災中心所長說:「地震受害程度大小不一定與地震強弱有關啊。我們應當綜合考察地震問題,想好對策……」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5-4-27 11:43:18 |只看該作者
  田所博士沒有留心所長發言,他徑直地問大泉教授:「大泉先生,您知道嗎?日本海溝西緣海崖的重力負異常地區正以相當快的速度東移,其中一部分已移向大洋海底。有這樣一種趨勢:重力負異常程度隨著東移而減弱。『信天號』觀測船在進一步海洋觀測中。不知您對此事有何高見?」

  大泉教授有些結巴地說:「啊,這個,我剛從國外回來沒幾天。」

  田所博士說:「最近我進行了觀測,在南太平洋小笠原群島南方,一個小島一夜之間下沉250米,也就是說海底於一夜之間下沉了那麼多。總之,日本的深源地震正向東移動,而且陸地震源深度有增大的趨勢……」

  山城教授說:「日本地下確實在發生變化,不過目前還沒有人能講清緣由,我們今天主要讓首相和大臣們瞭解一些情況……」

  「那當然。」田所博士啪地合上筆記本:「我正是來向首相說明情況,我認為執政者應當採取態度,下相當大的決心。我有一種感覺,日本可能會發生相當嚴重的事情。」

  舉座頓時為之岑寂。首相有些不安地看看山城教授。

  山城教授冷冷地說:「不知道田所先生剛才的講話有何根據?講這種話可非同小可啊。會發生什麼事呢?」

  田所博士沉著答道:「根據還不充分。但是,我們大家應把注意力放在地球物理和綜合科學方法上,特別是有必要對海洋底加以重視,日本列島的情況特別微妙,我們無法保證將會發生什麼事情。」

  山城教授不屑地說:「沒有預兆的情況怎麼會發生呢?」

  田所博士邊收拾筆記本,邊說:「也許那些預兆在熟視無睹中被我們忽視了。造山造陸運動的週期在縮短,而且變動幅度加劇,我們很難斷定,地殼運動明天會不會進入一個轉折點,光靠過去的觀測實例無法預測將來。我的發言就這些,先告辭了。」說完後,他徑直地離開了房間。

  有人嘟噥道:「還是那個樣子,非要把水攪渾不可……」

  山城教授似乎很寬容地笑道:「他說的也有道理,最近出現了些異常情況沒錯,可是大規模的變化短期內是不會發生的。」

  防災中心所長咬牙切齒地說:「這個頂風臭的傢伙!」

  總務長官說道:「別這麼說。他在外國,特別是美國名氣可不小呢。」

  「可是諸位知道他在美國做什麼嗎?」山城教授問:「他替美國對太平洋海底的平頂海山進行大規模調查呢。據說美國海軍要把此作為核潛艇基地……」

  田所博士突然又出人意料地返回來,山城教授滿臉尷尬。

  「我把鋼筆丟在這兒了。」田所博士從桌上拿起鋼筆,又向外走去。

  首相突然喊住他:「田所先生,不知道你剛才所說的,要下多大決心才行?」

  田所博士聳聳肩:「雖然不能肯定,但是把日本可能要毀滅考慮在內為妥,說不定日本會完全消失……」

  房間裡有人發出不屑的笑聲。田所博士走出房間。

  會議結束後,首相府的一名秘書駕車來到外苑附近,他撥通了一位老人的電話。

  這個秘書說:「會議已經結束,沒有什麼精彩發言,只有一個名叫田所的學者發表了妙論。他叫田所雄介,就日本下沉問題誇誇其談……您認識他?……哦,如果方便我馬上就去。」

  他皺皺眉,看了一下時間是10點3刻。

  「什麼事呢?」他在車內喃喃自語,然後開動車子,向茅崎方向駛去。……

  又過了幾天。東京的天氣悶熱難耐。今年湖南海岸的地震、伊豆的火山噴發把人們趕到了涼爽的東北和北海道去了。天城山仍在噴煙,淺間山不斷有小規模的噴發。有感地震有時一天達五六次之多。古老的房屋開始倒塌,全國範圍內開始討論「抗震防災十年計劃」的方案。

  儘管如此,由於人們被連日的酷熱弄得疲憊不堪,所以對地震的事不放在心上。到處都有微微搖動的情況,而在地震頻繁的東京,人們早已麻木不仁。但是,人們心靈深處總有一層隱隱的不安,交通事故、鬥毆兇殺都有增無減,人們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寧。

  在關西,情況亦是如此。一切活動看來緊張而又慌亂地進行著。

  座談會約十天後,幸長副教授打通了田所博士的電話:「有一個人非見您不可,不管有多忙,您一定抽空來皇宮飯店,我派車子接你。」

  田所博士經過連日通宵達旦地工作,已經十分疲憊,他有些不耐煩地說:「要見誰?」

  「他同令尊很熟。而且花不了您多少時間。」說完幸長就掛斷了電話。同時,對講機告知田所博士有車來接,已經等在大門口。

  田所想了一下,順手拿起一件上衣就走了出去。

  當他身穿著皺巴巴的外套出現在皇宮飯店時,一位穿和服的清秀姑娘招呼他,把他帶到大廳台階上的休息室。一個魁梧的青年向他鞠了一躬,並指了一個方向。田所博士順著方向看去,一位瘦瘦的老人正靜靜地等在手推車上,膝蓋上蒙著毛毯。

  田所博士看不到幸長副教授,便想問那青年幸長在哪兒,而那青年已經不見。

  那位老人忽然說話了:「是田所吧?」他的聲音洪亮,雙目炯炯有神,滿面笑容。「我認識你父親田所莫之進,你和他蠻象的呢。」

  「您是哪一位?」口所博士問道,他忽然對這老人產生了興趣。

  老人說:「先坐下吧。我告訴你我姓渡你也不認識我呀。我今年101歲,醫學的進步總不讓我閉上眼睛。我本性固執,而且越來越任性、放肆,仗著老年人的這點放肆,想問你一件事行嗎?」

  田所博士坐下來,問:「什麼事?」

  「我有一塊心病,總放不下。」老人說,「那就是燕子啊。」

  「燕子?」田所有些不解。

  「是啊。燕子在過去20多年裡每年都來我家絮窩,可是去年7月剛下蛋就飛走了,今年就沒有再來,鄰居家也是如此。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田所博士點點頭:「原來如此。全國都是這種情況。這幾年,不僅飛到日本的候鳥急劇減少,而且魚類的移動次數也有明顯下降。我覺得這不只是氣象變化的緣故。」

  「那麼,這是怎麼回事?將要發生什麼嗎?」

  田所博士搖搖頭,說:「現在還說不清楚,我有一種恐懼感,目前正努力查出一個眉目來。」

  「是這樣。」老人點點頭,「另外我想問一下,對科學家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直覺。」田所博士毫不遲疑地回答,「也許您會覺得奇怪,但是對於自然科學家來說,最重要是的敏稅的直覺,否則就不會有偉大的發現。」

  老人用力點點頭:「我明白了。今天就談到這兒吧。」

  那個青年和穿和服的姑娘忽然又出現了,推起了手推車,慢慢地消逝在田所博士的視野。

  此時,仍不見幸長副教授的身影,一個侍者走來遞給田所博士一張紙條,正是幸長的手跡:「謹致歉意,一切容後面告知。」

  一星期後的某個晚上,一個面孔黝黑的中年男子來訪田所博士,他單刀直入地說:「聽說你們正找深海潛艇,法國的『克爾馬狄克號』怎麼樣?潛水深度超過一萬米。」

  田所博士皺起眉頭:「我倒是喜歡用日本貨……」

  那男子說:「我想把它買下來,借給你們使用,您和世界海洋教會那邊合同期滿後,逐漸脫離關係,我們向您提供調查研究經費,您可以一手處理人選,而保密措施交由我們處理,您會為了日本的利益,進一步協助我們做好保密工作的,是吧?」

  田所博士輕哼一聲:「準是幸長搞的鬼!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嘛——請看這個。」那男子拿出一張名片來。

  田所博士念道:「內閣……調查室……」

  一名年輕職員咚咚地跑下樓梯,遞給田所博士一個紙片:「現在關西又發生……」

  小野寺和三四個大學時代的老同學正坐在京都加茂川的一家旅館的陽台上,看「大」字形焰火。巨大的「大」字已經在熊熊燃燒,這是盂蘭盆節超度亡魂的焰火。此時旅館早已客滿,連橋上和土堤上都擠得水洩不通。

  搞電子學的木村嘟噥著:「對於將發射通信衛星、建造核動力油船的國家,卻還保存著這類玩意兒,真是奇怪。」

  擔任哲學講師的植田說:「在信息科學方面,是不是符號問題還沒有解決啊?它是怎麼處理雅致或是風趣這些事的?」

  木村自顧自地說:「這個奇怪的國家,現在還保留著這老古董幹嘛?我覺得應該廢除掉。」

  植田說:「日本就是這樣。萬事不滅、萬物不死。有些東西雖然表面上銷聲匿跡了,可它還在某個角落存在著。像盂蘭盆節或其他節日裡,隱居者出現了,人們以上賓之禮對待他們。總有什麼東西象定規一樣被接受和延續著。日本可真怪。」

  在朋友們高談闊論的時候,小野寺獨自憑欄,他在想著鄉六郎。在參加鄉六郎葬禮時,人們發現了他一封草草寫成的遺書,從中人們感覺到,鄉六郎似乎在驚慌之中發現了什麼問題。他為什麼死去呢?

  此時的「大」字形焰火在一點一點地熄滅,似乎是在為鄉六郎送終。小野寺想,果真是萬事不滅、萬物不死嗎?例如京都這個地方已存在了1000年,可是以後呢?將永遠存在下去嗎?

  來自東京的記者伊籐對藝妓說:「給我倒杯酒!最好用大玻璃杯。」

  藝妓取來一個紅漆茶盤,說:「用這個行嗎?」

  伊籐此時已經醉了,他瞟了一眼茶盤:「我用它和你喝杯交杯酒吧。」

  「好啊。不過你喝的時候讓『大』的火光照一下再幹掉,那樣不得感冒。」

  「好吧。」伊籐喃喃地說:「還是關西的酒好啊。」他端起茶盤,一飲而盡。他轉頭看了小野寺一眼:「咦?你怎麼不喝?」

  「喝呢……」小野寺端起放了很久的杯子。

  「還是為鄉六郎的事嗎?」伊籐問。

  小野寺支吾著。

  「我也在想呢。」伊籐拍了自己的褲袋一下,說:「我這兒有他的遺書抄件,你不覺得這事有點奇怪嗎?」

  「什麼事?」

  「我自打中學就認識鄉六郎,他不是那種要自殺的軟骨頭,肯定是被人謀害的。」

  小野寺吃驚地問:「被人謀害?為什麼?」

  「很明顯。」伊籐乾脆地說,「新『新幹線』工程有人偷工減料搞貪污,被鄉六郎發現了,怕事情敗露就派人把他騙到天龍川上流乾掉了,然後又佈置成自殺的樣子。你覺得是這樣嗎?」

  小野寺呆呆地想:「這可能嗎?」

  伊籐接著說:「我的本行是搞社會部新聞,這次回去後我一定為咱鄉六郎報仇,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我總覺得不是這回事。」小野寺嘀咕道。

  「那,你認為他是自殺?」

  「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麼呢?」

  「我認為是死於事故。」

  小野寺覺得事情的來龍去脈很清楚。7月23日2時,鄉六郎沒和任何人打招呼而獨自溜出旅館,然後乘出租車來到佐久間水庫前的山路旁。三天後於天龍川上游發現屍體,在水庫幾公里的下游。頭部有裂傷。而那份潦草的遺書是在旅館發現的。這就是說可能在深更半放發生了使他興奮的事情,或者是他順著天龍川發現了什麼,想去看個究竟。也許是拂曉前的那段昏暗使他滑倒致傷的。可是,是什麼事情促使他這樣做呢?

  此時風突然停了,氣溫驟然上升。

  女侍喊小野寺東京來電話。原來是幸長打來的。

  「有件非常緊急的事情需要面談,明天能回東京嗎?」

  小野寺說:「我明早趕回去。什麼事?」

  「見面詳談吧。有件事情務必幫忙。」幸長副教授稍猶豫一下,說:「本來是田所老師工作的事……」話沒說完,電話突然斷了。

  小野寺大喊:「喂!喂!」

  這時不知從哪兒傳來尖叫聲。楠窗發生巨響,房屋猛烈旋轉起來,樑柱也開始倒坍。四處都是一片混亂。小野寺發現了一張堅固的桌子,忙把它搬到牆邊,斜立起來,然後藏了進去。正在此時,轟隆一聲,電燈滅了。小野寺馬上記下這個時間。他不知道這地震要持續多久,有一個想法掠過心頭,令他毛骨悚然。透過堆積著的密密麻麻的東西,他望見漆黑夜空裡朦朧的微光。

  京都大地震是由花山地震區隔了多年之後的突然爆發而引起的。這次地震規模巨大,又是居民擠著看「大」字火焰時發生的,所以受害人數極多,不是被壓在倒塌的房屋下面,就是被踩死或擠死的。全市傷亡慘重,而且市內建築慘遭破壞,令人目不忍睹。

  從此以後,以關東、甲州、信州、越州附近一帶為中心的中等強度地震,逐漸擴展到日本西部……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5-4-27 11:43: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政府



  翌年三月,國際刑事警府組織巴黎總部,向日本國家中心局發來電報:比利時古玩商D·馬爾丹,搭20日比利時301次班機去日本。此人專門從事盜竊,走私,偽造美術工藝品和收購贓物,是國際辛迪加重要人犯。對其在日行動,希予監視。

  有關罪犯的材料也隨之寄來。

  主辦此案的科員把文件交給上司,請示辦法。

  股長沉吟一下,說:「從文件看像是個大人物,不過他來日本幹什麼呢?」他指示:照會巴黎,進一步提供詳細材料。同時,派人埋伏在機場。

  但是,當飛機飛抵機場時,不見D·馬爾丹的蹤影。原來馬爾丹中途已於加爾各答下了飛機。

  日本國家中心局雖然在關西方面迅速做了部署,但是面對潮水般湧出的人群,想尋找一個不知搭乘哪次班機的人,實屬不易。只好暫時先對外國人檢查站和機場駐場做佈置,解除了戒備狀態。

  股長問那個從美國國家中心局派來的男子:「馬爾丹到底是什麼人?」

  這男子是記者出身,消息靈通,他答道:「是D·馬爾丹吧?他可是個大人物哩,幹這套勾當,人人皆知。怎麼啦?」

  「巴黎總部說他已來日本。」

  這男子說:「這就怪了,遠東不是他的勢力範圍呀,而且不搞大的交易決不親自出馬,他偷運的也總是國家一級美術品。」

  股長嚇得面色如土,再一次命令嚴加監視另兩處機場。但是已經晚了。

  比這稍早時,印度航空公司的飛機降落在了大阪港的關面第二國際機場。被追捕的目標,手拿著改名換姓的護照,輕而易舉地通過了檢查。等關西機場檢查站收到通緝令,馬爾丹已經乘車北去有半個多小時了。

  一小時後,馬爾丹已經在一家俱樂部的房間裡了,他對面是一個還很年輕的日本人,相形之下,日本人像個小孩子一般矮小。

  「芳崖和廣重,我們已經照收無誤……」馬爾丹說,「經專家鑒定,都是原作。」

  日本人應酬著:「承蒙厚愛,不勝榮幸。」

  「真的要送給我那幾張畫嗎?」

  「是的,見面禮……」

  馬爾丹沒有摸透對方的意圖,他哼了一聲,說:「這次的生意是大批日本美術品嗎?」

  「是的。」對方答道:「你不是只要最上等的,大量的藝術品嗎?這次一定符合你的要求。」

  「是畫嗎?」

  「什麼都有,繪畫,雕刻,佛像,工藝品……」

  馬爾丹有些不相信,他沉思一會兒問道:「時間呢?」

  「正式交貨要在兩三年之後,但為了東西到手後馬上成交,希望同你保持聯繫。這次不想為外人知,特地請你跑一趟。」

  馬爾丹邊聽邊思忖:不知道這傢伙是什麼人?是頭目還是背後還有人?

  這男子開門見山地問:「你肯出多大價錢?」

  「那得看東西嘍……」馬爾丹說:「按照國際價格的比率如何?」

  「不行,得加倍!這可是不折不扣的原作,而且我們負責把它送到您認為最安全的地點。你可以高價出售,肯定能大撈一把。」

  馬爾丹轉動著酒杯,說:「同你這樣的人談交易我還是第一次,就當是賭博吧。但是不見實物決不碰頭。」

  「行。那,怎樣聯繫?」

  「向布魯塞爾的此地聯繫,密碼聯繫後再送過來。」

  這男子掏出一個寫生本來:「這裡面有一件現貨,我們的交易從它開始。」

  馬爾丹從手帕袋裡掏出放大鏡湊近去看,他喃喃地說:「是寫生啊,像是原作,可是,它不是收藏在國立美術館嗎?……」

  那男子啪地合上寫生本,說:「當然是我們偷換下來的。我們負責把它運到比利時交給你。請你把錢存到我們指定的戶頭上。」

  馬爾丹不相信地問:「你們用什麼辦法送?」

  那男子輕輕一笑:「這還不容易。利用外交特權。」

  小野寺從8月16日就失蹤了。就在家中母親和公司竭力尋找他時,收到了一封他申請退職的航空信,地點是那不勒斯。

  常務董事問吉村主任:「不是說他死於京都嗎?」

  吉村主任尷尬地答道:「我以為他和那些朋友一起都死了……」

  常務董事心裡揣摩著:「他不同公司打招呼,跑到歐州幹什麼去了呢?」

  數日後疑問解除。

  吉村主任得到調查部國外信息課轉來的情報,他沉思良久,然後給調查部打了一個電話。他拿著記錄找到常務董事。

  「我覺得小野寺的行動已大致清楚。」吉村主任說:「今天情報說法國海軍把『克爾馬狄克號』潛艇出售給日本一家海上救難公司。」

  「哪家公司?」

  「通過調查,是神戶一家小公司,可是這家公司已名存實亡。」

  常務董事滿腹狐疑:「這麼一家小公司買一萬米的深海潛艇幹什麼?而且,錢打那兒來?」

  「我已派人調查。」吉村主任說:「小野寺可能被那家公司拉攏過去。那公司買了船,如果沒有檢修和駕駛人員是無濟於事的……」

  常務董事有些茫然地問:「小野寺是那種人?」

  「根據調查結果,『克爾馬狄克號』將是在那不勒斯交貨。」

  「真是想不到啊。」常務董事沮喪地說:「小野寺會是那種人。」

  這時調查部主任走進來,他說:「關於神戶那家小公司,資金才兩千萬,是個爛攤子。」

  「可是,錢是打哪兒來呢?」常務董事問「地方和銀行湊來的。另外,背後有防衛廳的錢。」

  「是啊,我認為防衛廳打算買下來自己用,而以支援即將倒閉的海上救難公司為幌子……」

  「也許是這樣吧。」常務董事說:「可是防衛廳兜個大圈子,要幹什麼呢,有什麼緊急任務嗎?」

  吉村主任問了一句:「要把防衛廳的情況搞清楚嗎?」可是他沒有去調查,他知道調查不會有結果的,總會被「軍事機密」弄個不了了之。

  9月下旬,「飛向世界」這個詞從國會休息室傳了出來,並被部分財界人士和新聞記者引用上了。

  喜歡尋根問底的記者調查到,首相是在舉行的執政黨幹部和財界人士參加的座談會上,講這句話的。人們雖覺言過其實,但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接受了。

  記者問:「為什麼講這句話呢?」

  官房長官解釋道:「首相最近在一本雜誌上讀到一篇文章,深有感觸,才在座談會上講出這句話。」

  文章大體是這樣的:戰前,日本的基本單位是家庭和集體,戰後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大家庭分解為小家庭,同時日本社會發展到「對成員福利過多,保護過多」和「人口過密」的飽和點,男子即使闖蕩世界,也談不上「經風雨,見世面」了。男子儘管在內體上成熟了,但由於是在舒適的環境中,無法茁壯成長為「成年人」。就如同鮭魚鱒魚,只有到大海中浮游才能成長,一旦河流被封閉,它們就會像小香魚,一直到死不再長個兒。又如同候鳥,只有經過「遷徙」才能茁壯成長。人類社會也是如此,沒有經過接觸「外界」的大風大浪,日本青年心裡在變得像嬌滴滴的女性。長此以往,男子就更加變得像小香魚了。如此看來,日本社會當今的狀況是,「國家」變成了從前的「家」,「世界」變成了從前的「集體」。為了日本的健全發展,日本今後應把國內事務交給婦女和老人,而男人則應飛向海外,把自己鍛煉成為時代的「國際人物」……

  記者問:「這就是說,飛向世界是個新的青少年政策?」

  「可以這樣理解,但不那麼簡單。」官房長官含糊其詞地說,「不管怎樣,日本經濟不同海外聯繫,日本社會不飛向世界,就寸步難行了。一味地陷入國內事務中只能自取毀滅。」

  「可是,不會被認為是重新『侵略』嗎?」

  「那,只好飛向宇宙了。」

  記者們哄堂大笑。

  中田讀著從記者招待會上傳來的消息,獨自發笑:「可真行啊,大概要開展一場『飛向海外』的運動了。」

  年輕的安川問:「是您的方案吧?」

  「是知情的政治家和官僚絞盡腦汁搞出來的。」

  邦枝在讀報紙,他指著一份讀者來稿由說:「說不定已有人覺察到了。」

  來稿是用仿舊歌曲而寫成的:動盪扶桑島,實在住膩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5-4-27 11:44:04 |只看該作者
  你走我也去,成群往外跑。

  中田吃吃地笑道:「『飛向世界』,敏感的日本人會把它和地震聯繫起來的。」

  邦枝翻著筆記本說:「今天,首相召集幾個經濟部長開會,晚上同經濟計劃廳長和通商產業相碰頭。下一步就該擬定海外開發幾年計劃了吧?」

  中田說:「堅持這個方向是不會吃虧的,但是搞得過急在國內外會引起很大糾份,而且會引起懷疑。」

  安川說:「不管怎樣,海外擴展是不會吃虧的。計劃失敗後,不過是撤回人員和設備,而日本民族能走向國際舞台,轉禍為福啊。」

  中田問他:「你好像根本就不相信DX等於零的可能?」

  (D,表示日本沉沒;X,求知數;DX等於零,表示日本要沉沒。)

  安川說:「這很難讓我相信是真的,日本畢竟也是個大島啊……」

  這時又發生了輕度的震動,而人們對這種震動已無動於衷。山崎走進了房間。

  邦枝問他:「防衛廳的態度如何?」

  山崎說:「好容易才把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說服,他說研究那些方案沒意思,還說要讓全體日本人民去逃難,是不可能的事,制訂第五次防衛計劃,徒然使人們緊張而已。弄得長官一籌莫展。最終主席似乎是突然醒悟地說:『懂了,就這樣幹吧。』彼此才心照不宣。」

  「搞通了?」邦枝問。

  「怎麼會?只不過若有所悟而已。於是決定制訂『D-2作戰計劃』。特A級機密程度……」

  「計劃是根據什麼設想制訂的?」幸長問。

  「設想是核戰爭,大家都不會講出來的。」

  房門匡噹一聲,田所博士象坦克似的闖了進來。

  「怎麼回事?『克爾馬狄克』怎麼還沒有到?」中田拿著小野寺拍來的電報說:「已通過沖繩,明天到達門司。」

  「門司?」博士生氣地說,「我們要調查日本海溝,繞那麼遠要耽誤時間的呀。」

  中田有些不悅:「不過是為避人耳目,讓記者看到是很麻煩的。海關檢查後就可以直接開往伊勢,然後在鳥羽灣和熊野灘進行試驗。」

  「我也到伊勢。」博士說,「最近陸中海岸的一部分正在下沉,三陸海面的海底每天發生地震就源於此。不抓緊時間怎麼行。觀測儀器什麼時候到?」

  「估計全部到齊、安裝完畢,需一周到十天。」

  「我的天!『十天』?」博士氣惱地大喊一聲:「這麼慢哪行!日本列島地下那個角落在時時刻刻發生著變化,我們得盡快搞出這個『D-1計劃。」

  邦枝說:「光抓緊時間有什麼用……」

  田所博士說:「可是我們是要同時間競賽的。」

  電話響了,安川去接。他說:「『克裡斯蒂娜號』來電話……」

  「還是用外國船!」博士有些不滿。

  「為不引人注目。」中田說道,接過電話,然後告訴大家是小野寺打來的。

  在會議上,首相正從容地同經濟計劃廳長官和通商產業相交談。

  「日本資本的對外投資,將來估計有多大?」

  「逐步增加。」通商產業相答道。

  「可是日本承受的壓力也在加大,假如不採取一些外交措施,增加會困難的。」首相說。

  經濟計劃廳長說:「我們投資的國家和部門很多,但有些國家已經飽和,強大的國際資本已開始反擊,例如美國即將發揮其巨大威力,歐共體也在發展組織。總之,假如日本不探討新的路子,創造優越條件,困難會很大。」

  通商產業相點點頭說:「在重工業方面打下了基礎,但日蘇共同開發遠東剛剛起步,日中合作停滯不前。而在輕工業方面,發展中國家迎頭趕上。具體來說,日本的對外投資已經在走向哀退。」

  「技術輸出方面存在增長趨勢。」計劃廳長官說,「但對發展中國家投資,回收資金較慢,廠商若不加入保險取得政府保障的話,在技術輸出時就會猶豫不決。但實行『遷廠』政府應該支援吧。」

  「不知道向國外提供技術人員和工程師是否可稱作出口?」通商產業相說:「日本人到各國後又想調回,以致日本信譽掃地,日本的企業和資本開始受到冷落。」

  首相開口了:「我認為日本必須痛下決心,向國外發展,不能只是消極地坐守待斃。」

  經濟計劃廳長笑道:「又是小香魚理論吧?」

  「不只如此。我覺得日本人以後必須分散到世界各地生活。美國資本我們不是已經領教過了嗎?假如我們大力向外發展,避免兩相火並,採取『你進我出』的辦法,即使對方一些資本乘虛而入,我們國內受到一些損失,我們分散到各地的日本人和資本的合計,也還是合算的。」

  通商產業相說:「可是,發展中國家領導人已在認真抓國內建設,我們要想從各方面進行強有力的推動,必須在國內加把勁兒,在對外發展之前,投入相當的智慧和金錢。」

  「對呀。」廳長贊同道:「日本社會國際化不可避免,唯其如此,國內技術,交通手段應繼續發展,工作應適應這個趨勢。」

  「這就錯了。」首相熱切地說:「凡事應該未雨綢繆,走在形勢的前面。要坐待事態發展就會措手不及。因此要付出些代價,大刀闊斧地去幹。政治家的本分就該是考慮到大的方面的決策,為了日本的利益,即使有些衝突,也在所不昔……」

  經濟計劃廳長吃驚地望著首相,他感覺到首相整個地忽然像變了一個人。從前他對政治沒有這樣積極過,是因為什麼事呢?還是受那老人或其他人的影響?

  首相屬於那種平和、沒脾氣的人物。他決不提出任何積極方針,也不違背社會變動,總能圓滿地處理事情。他精明強幹卻不露聲色,他曾收拾了動盪不安的政局,人們對其政治手腕評價很高,但在政局穩定後,公眾認為他缺乏號召力。總之,他的特點是謹小慎微,折衷調合。循規蹈矩,絕不冒進,不發表過激言論。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如今卻積極主動地提出某種方針,而且認真地提出了「飛向世界論」。他的急劇變化因何而來,背後隱藏著什麼?通商產業相說:「在當今日新月異的時代裡,要那樣做是很困難的,將來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根本不得而知。」

  「正因如此,才更加必要。」首相說。

  「但,如你剛才所說,把國內工作做出某種犧牲,甚至把它當作一個跳板,我認為為時尚早,不如現在有效地控制一下對外擴展工作,以觀察各國動向。」

  「不論是日本整個國家,還是普通老百姓,都應考慮走向世界進行融合的方向,這和充實日本民族精神及日本的光明前途,密不可分。至於我所說的海外擴展方針,大家看有沒有研究的價值。」

  廳長贊成討論一下。他從首相的話中聽出,他似乎要求找出實現計劃的根據來。雖然不知首相的本意何在,但也看得出他是出於真心的,想幹一場。

  「那麼,成立一個小組,把它作為特急件研究一下吧。」廳長說。

  「這樣最好。」首相乾脆地說。

  走廊裡響起腳步聲,黨的幹事長走進來,他不高興地問道:「幹嘛那麼著急出國訪問呢?

  首相說:「我想盡量同各國首腦會晤,就國際形勢和日本問題交換一下意見。這事不必鋪張。」

  「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明年四月總統選舉以後再出訪不遲。」

  「不過是個短期旅行嘛。」

  通商產業相說:「最近,盡想著海外啦。」

  「是啊。」首相說「我的小女兒到歐洲留學,孩子們都『飛向海外』了,我也被拖著飛出去啊。」

  大家哄堂大笑,廳長發現在首相的笑聲裡,有隱約的不安。

  秋天將至。

  今年,接二連三地發生地震和火山噴發,但颱風和洪水的災情並不嚴重。有些地區發生了晝夜不停的地震。9月,三陸地區遭受海嘯襲擊,北海道也受到地震引起的海嘯的襲擊。九州還在噴發,櫻島的火山也開始活動。但人們似乎對此已熟視無睹,話題的中心也轉到體育,時裝,中國時局,美國火星計劃等方面來了。

  小野寺在結束了在熊野灘的一系列試驗後返回東京。他透過玻璃窗,看著窗外的夜景。東京這個繁華的國際性大城市,可是它和支撐它的日本列島就要……

  如果真的會發生田所博士擔心的事情,那麼這座大城市會成為什麼樣子?在悠久的社會歷史中,一億人抱著對明天的憧憬、希望,他們生存、奮鬥、尋找著幸福和歡樂,可是明天會怎樣呢?

  小野寺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人們啊,縱情地歡樂吧!今朝有酒今朝醉……

  中田看看表,站起身來:「走吧,今晚好好地睡一大覺。」

  幸長對小野寺說:「你的房間已經安排好。」

  一位嬌小玲瓏的姑娘,瞧見小野寺,立刻喊道:「呀!這不是小野……」

  小野寺好容易想起她:「哦,真子姑娘。」

  「您還記得我呀,太感謝了,打那以後再也沒見過你,有空過來玩啊……聽吉村先生說您向公司辭職了。」

  小野寺不悅地點點頭。

  「您一定要再來呀。」姑娘又說道。

  邦枝走過來,開玩笑地說:「這妞兒挺可愛哩。」

  小野寺目送那姑娘遠去,笑著說:「糟糕,被你看到了。」

  「算了。」中田說,「別開玩笑了,明天我們還要到海底。」

  黃燦燦的「克爾馬狄克號」被拖向「吉野號」的後甲板上。

  中田問;「還不到晚餐會時間,馬上就開會嗎?」

  田所博士乾脆地說:「當然!我先打個電話然後就開會。哪個房間?」

  邦枝說:「到『D計劃』司令部的辦公室吧。」

  20分鐘後,大家集合到前甲板上方的艦長室開始開會。

  田所博士在一個角落裡,面牆而坐。幸長正好可以看到他的面孔上佈滿著可怕的苦惱。

  中田喊了他一聲:「田所老師,除了山崎,人員已到齊,請您介紹一下計劃的目的及已經掌握的大致情況。」

  田所博士開始用他低沉而沙啞的嗓音說話,「那好,我現在就介紹情況。」

  幸長看著田所博士,他想:才短短的兩三個月,博士卻好像老了十歲,兩眼紅腫,平添了許多白髮和皺紋。

  「『D計劃』是根據多方面的調查研究,在我個人頭腦裡形成的想法。計劃的內容就是核實一下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稍做停頓一下,接著說,「就是日本列島甚至會毀滅……」

  人們不由得毛骨悚然。

  「『D計劃』包括兩部分,以後可能要增加。『D-2』是研究最壞情況下,如何處理日本民族的生命財產問題,我們所負責調查的是『D-1』計劃。」田所博士說,最壞的情況,就是日本列島的大部分要下沉到海底下面……」

  室內的人們噤若寒蟬。

  這時,船艙向一邊傾斜過去,人們以為是船被衝到浪頭上,但傾斜的船身久久沒有恢復原狀,而且比剛才更甚。

  走廊裡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年輕士官敲門進來,他一臉的慌張之色,顫抖著手中的紙片說:「橫須駕艦隊發來電報,說關東發生強烈地震,震級8。5。東京市由於裂震和激震,損失慘重。據自衛隊總部命令,本艦被派遣前往救災,改變艦線向東京灣進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5-4-27 11:44: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日本列島

  國家公安委員長厚生大臣面色如土地走進斷壁殘垣、塵埃滾滾的首相官邸。

  厚生大臣說:「巡邏隊同群眾發生了衝突。」

  防衛廳長說:「把部分巡邏隊和自衛隊對調一下,步兵連隊也要參加進去,但都不攜帶武器。」

  公安委員長擔心地問:「這樣不危險嗎?」

  「不要緊!為救自己的同胞,應下定決心心甘情願地去死。」防衛廳長說,「我堅決反對派軍隊維持社會秩序,空降兵團和直升飛機部隊出動的話,也只有一個目標「搶險救災」。

  公安委員長說:「可是局勢不穩哪,首相府邸好像也有警衛隊。」

  秘書答道:「只是在大門裡面和院內,而外面仍由警察負責。」

  首相表示贊同防衛廳長的意見,反對派出部隊去維持社會秩序。

  厚生大臣憂心忡忡地說:「千葉和橫濱被海嘯搞得特慘,市內是個問題啊。」

  地下突然又咕咚一聲響動,房屋開始搖晃。首相看看手錶說:「看樣子挺嚴重,東京、千葉到三浦半島的沿海地帶幾乎全完了。只有房總外緣地帶損失不大。」

  此時的窗外是一團漆黑,不斷傳來人們的奔跑聲、斥罵聲、哀叫聲,還有汽車發動機的轟響、警笛的鳴叫聲……

  通商產業相正在顫巍巍地打電話:「議員快到齊了。大藏大臣何時能到?就要召開內閣緊急會議了。」

  秘書報告說,在野第一大黨領袖和另外兩位在野黨領導人要求會談。

  首相斷然地說:「馬上就開內閣會議。」

  一名機要員,把一份墨跡未乾的電報遞給首相,首相皺著眉頭看了看:「現在哪顧得上這個。」然後把電報交給秘書,並份咐要首相府長官進行保管。

  首相疾步地向在野黨領袖房間走去。

  另外一副場景。

  有人幾乎哭了:「高速公路被破壞得一塌糊塗……」

  另有人在大聲斥責:「平日裡神氣的警察,現在都到哪兒去了?!」

  有輛汽車在開過來,企圖開足馬力衝過人群,但馬上被攔住了。群眾團團圍住汽車,爭吵著要拉上自己。司機被拽出來,他急得都快哭了:「可別砸車呀,它好不容易才闖到這兒。」

  有人請求著:「受傷的這麼多,把傷員拉走吧。」

  又有人喊:「聽說救護車已經到體育館了。」

  兩三個人鑽進了汽車,打開收音機。播音員正在緊張地播音:防衛廳已命令駐東京的自衛隊,出發搶險救災,還沒有考慮到派自衛隊維持社會秩序。災民已聚眾鬧事。本台收到的最新消息:政府考慮到首都的重要性,考慮到災情的嚴重情及正在擴大的事態,正研究是否發佈戰後首次的緊急通令。另外,緊急召開的國會會議,出席人數不到法定人數的一半。下面是東京各區的受災情況……」

  人們正在聽廣播,突然從遠處傳來歡呼聲,隨後三輛卡車隆隆地開了過來。從上面跳下一批頭戴鋼盔,身著軍裝的士兵。從喇叭裡傳出講話聲:「諸位!我們是陸上自衛隊救護班。請大家保持冷靜,主動維持秩序。有需要急救的傷員、病號,我們馬上處理。鐵路運輸暫時還沒有恢復正常,但正進行修復工作,用不了多久就可通車。」

  有人喊道:「能不能拉我們去三鷹,家裡還有人哪!」

  「請大家保持冷靜,運輸班就要到代代木體育中心,能走動的請往那邊走,體育中心有各種消息。隊員給大家帶路過去。」

  探照燈一亮,群眾歡呼。山崎端詳著講話的隊長,他年輕而強悍,但神態像個天真爛溫的孩童。山崎又轉過身看看身後仍在燃燒的火浪,心想:直升飛機現在飛行,仍很危險。

  烈火濃煙彌滿著天空,通紅的火光直燒紅了雲層。

  一場狂風暴雨突然襲擊了慘遭破壞的大城市。澆滅了百處火災,其他百餘處仍在繼續燃燒。滂沱的大雨,多少也減少了人們對於火勢蔓延的憂慮。

  東京灣沿岸貯藏的石油和化學藥品猛烈地燃燒,雨水在半空就蒸發了。這帶成為高溫缺氧、毒煙瀰漫的無人區。特大海嘯將易燃物捲向四面八方。晴海地區傷亡人數僅次於江東。堆積在碼頭的貨物大都起火,沿海高速公路被毀。長時間的滾滾濃煙,為東京海岸的修夏工作增加了巨大困難。

  小野寺伴同田所博士和幸長搭直升飛機,準備去總理府。他從機窗凝望滿目瘡痍的地面,驚喜地發現,千代田區較完整地保存下來,京濱已有車子在跑。

  當秋空睛朗,東京又活了過來,各種車輛開始不停地奔馳,人們急於回家,修復工作也在緊張進行中。小野寺不由得熱淚盈眶,心想習慣了災難的人們,是怎樣意氣風發地在濃煙瀰漫中又開始重建家園……

  收聽廣播的幸長說:「死亡人數在200萬人以上,損失超過十兆日元……」

  受災的第二天,全市立即開展恢復工作。

  有關當局經過進一步瞭解,認識到災情的極端慘重。僅東京市內傷亡人數達150萬人,若把海嘯襲擊嚴重的地區包括在內,則傷亡,失蹤達250萬人之多。占總人口百分之二點三的人頃刻間喪命。

  受災損失達十兆日元以上。約占國民生產總值的百分之十毀於一旦。全國四分之一的營業所被破壞。石油、鋼鐵等工業部門的生產能力百分之四十遭受損失。全國石油儲備量的百分之十化為烏有。恢復工作至少需五六年。

  由於蔬菜市場和倉庫破壞殆盡,新鮮食品供應呈癱瘓狀態。外運來的大批物資,無法通過還漂游著危險品的海面,只能依靠陸路。於是舊鐵路和舊公路被利用起來。

  政府和東京市政當局,立即公佈管理物資緊急條例,儘管如此,食品、醫藥品和建築材料在瞬息間一齊漲價,消費者瘋狂購物,各種商品在市場上銷聲匿跡,於是出現了「黑市價格」。

  由於關西地區尚未從去年的大地震中恢復元氣,不可能進行支援。同時全國各地都受到影響,物價飛漲不已,已經出現惡性通貨膨脹的先兆。政府雖動用了外匯進口了些急需物資並採取了特別金融和特別信貸措拖,但要收拾紊亂的通貸膨脹傾向,至少需兩三年時間。

  政府對不動產的過戶宣佈緊急凍結。奸商和部分資本家開始在受災的廢墟上興風作浪,大搞地皮投機。東京附近各縣地價暴漲。

  首相府的走廊裡人聲嘈雜,中田擦身而過向拔給「D計劃」的房間走去。他問山崎:「同老人聯繫上了嗎?」

  山崎說:「好容易才聯繫上。現在邦枝也在老人那兒。」

  「太好了!田所老師去見首相,還不如由老人出面見首相好哩……」

  「恐怕『D計劃』要在長時間內停止不前,那件事也不會那麼快就發生吧?……」

  中田平靜地說:「根據上月調查結果,最壞的情況,最小值是二。」

  山崎驚呆了:「二?!真的嗎?」

  「不是說過了,是最壞情況的最小值。」

  山崎茫然地說:「太難以置信了。我還以為這次地震後長時間內會平安無事呢……」

  小野寺說:「裡面談吧。」

  據首相指示,「D計劃」的秘密聯絡站的門口沒掛牌子,屋內設置破舊。除長官秘密偶爾通過一下外,幾乎沒有來客,「D計劃」的重要成員除幸長和安川外,天人來過。

  山崎抱怨地說:「直通電話被掐斷,連杯茶水都沒有……」

  中田笑著說:「算了,還是想一個辦法,和那位老人取得聯繫吧。」

  山崎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打了個哈欠:「搞不到車啊……」

  小野寺也連鎖反應似的打個哈欠:「我也要垮啦……」

  山崎向小野寺要了一支香煙,吸了一大口,他皺著眉說:「這地震對日本的打擊太大了……」

  中田說:「是啊,可是……」

  山崎不等他說完,接著說:「我還是不大相信,那件事真的會發生嗎?說什麼規模要比這次地震大幾百倍,這不會是那位學者的空想吧?」

  中田說:「許多專家也有這種看法,我也越來越深信不疑。真正的變化是在更下面的一層裡。」

  山崎只愣愣地重複著:「真的嗎?」

  「我估計最壞的情況可能是大部分人死掉。」中田說,「人們幾乎都不相信這事,或是半信半疑而採取觀望態度。假如事情僥倖地不發生了,當然求之不得,但如果人們毫無準備,正是在半信半疑的當兒發生了,只能是束手待斃。而且發生得越晚,死的人越多。」

  「虛無主義者……」山崎嘟噥道。

  「哪裡,我是個樂天派。事情假如僥倖地不發生了,或者發生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就會不是受到輿論的譴責,就是亡命國外,總之是倒霉的事都要輪到我們頭上來。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件事,那我們只有盡最大努力減小損失。即使只有百分之一,也將有一百萬同胞得救,已經很了不起了。」

  山崎有些難過地說:「可我還有妻子哪,我真想先讓她逃到國外,可現在……」

  山崎撥了電話,告訴人們再等半小時才能接通老人的電話,他還喃喃地說:「真的會發生嗎?」

  幸長說:「如果能收集到更多的資料,也許會搞得更清楚些。」

  中田說:「但是,到底何時發生,規模會有多大,很難預計得十分準確。我憑自己的直觀把賭注押在最壞的情況上了。」

  「你的直觀可靠嗎?」

  「百分之五十。賭注這麼大,要是輸了,可真夠嗆!」

  山崎輕輕一笑,說:「咱們最好弄輛車把田所老師從國會那兒叫回來。我出個餿主意,咱們把誰的車愣給他開去怎麼樣?」他邊說邊走了出去。

  幸長問中田:「先生是一個人嗎?」

  「不,已經結婚,但沒有孩子……

  「不惦記太太嗎?」

  中田大笑:「她一個人到歐洲去了。」

  「不是分居吧?」

  「哪裡。」中田算聳肩:「我們夫妻之間恩愛著呢。我雖然比不上岳父家富有,但也沒有吃過苦頭。現在我攬上這種差事,只能為救日本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在最裡面的房間裡,老人把腳放在被爐上,正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顯得瘦小而乾癟。當田所博士等五個人走進來時,老人似乎根本沒有看見他們,前仰後合地打著磕睡。

  「到底還是箱根這兒冷啊。」田所博士嚷道。旁若無人,毫無顧忌地走在鋪席上。

  一位穿著和服的姑娘,招呼他們到大被爐旁。這位打扮素氣的姑娘,看樣子性格剛毅,只有偶爾嫣然一笑時,臉上才呈現出天真爛漫的神態。

  田所博士看到老人身後壁龕的砂牆上,出現新的裂縫。這裡也受了災。

  幸長出神地望著一幅山水畫,問:「是田能村真入的畫嗎?」

  老人突然說:「眼力還不錯嘛。但這幅是仿的,喜歡南畫嗎?」

  「不,不大喜歡……」

  「我現在也不大欣賞這種畫了。」

  那姑娘步伐輕盈地端來了茶盤。茶碗裡泡的是幾片茶色的花瓣。

  小野寺呷了一口,覺得像蘭花。他望著插在花瓶中的一點嫣紅出神。

  「田所先生。」老人說道,日本將會怎樣?」

  田所博士往前湊了湊。

  「東京的事就不必談了。」

  「是的。」田所博士說,「我現在的看法和當初一樣,但需要大規調查和許多科學家的合作。但怎樣去和政府談呢?」

  室內一片寂靜。老人轉動著水杯,他深陷的雙眼不知在看些什麼,神思似乎也飄到很遠的地方。

  中田忽然說:「要像現在這種狀態,是一籌莫展的。但也可以繼續搞下去,不管人們相不相信,那件事遲早會發生!」

  老人搖晃著茶碗,咳嗽了幾聲。匡口當一下放下茶碗,用顫抖的手向椅子下面摸去。他用下巴指了一下花瓶,問田所博士:「你看見插在花瓶裡的那朵花了嗎?」

  田所博士望了一下,看到一朵嬌小殷紅的花在兩三片綠葉襯托下,悄悄地開著。

  「茶花啊……」田所博士說。

  「是啊,可花開得不是時候。像我這樣的百歲老人,看到日本的大自然亂了套,一切都那麼反常,像是一場噩夢……」

  走廊裡響起腳步聲,然後停在拉門外面。

  老人叫道:「花枝!把玻璃門拉開。」

  女孩猶豫地問:「外面很冷,行嗎?」

  「沒關係,都拉開吧。」

  女孩就把拉門統統地打開了。此時,箱根秋夜的寒氣襲進屋內,傳來松濤陣陣和秋蟲唧唧。這天是陰曆十七,皓月當空。箱根噴火口周圍的山頂灑滿了銀色的月光。

  老人用他那令人吃驚的洪亮聲音問道:「怎麼樣?你們現在領略到的是日本的美麗風光。如此美麗而遼闊的日本,居住著1。1億人。田所先生,難道你現在還相信偌大的島嶼會在最近迅速下沉嗎?」

  「是的。」田所博士歎口氣,「通過這次調查,我更增強了信心。」

  小野寺打了一個冷戰。

  「好了……」老人開口道,「我就是要聽這句話。花枝,把門關上吧。」

  小野寺正在極目無眺,突然他皺起了眉頭。剛才所看到的一輪明月突然重疊起來,並開始擺動,唧唧的蟲鳴嘎然而止。到處是死一般的沉寂。

  驀地,從昏暗的樹林傳來烏鴉刺耳的嘶叫聲,接著四面八方都傳來不知什麼鳥惶恐的嘈雜聲。狗開始狂吠,公雞也在喔啼。

  「要來啦……」田所博士囁嚅著。

  話音未落,樹林和山巒開始鳴叫。隨即,房屋開始軋軋作響,不知什麼東西匡噹一聲掉在地上,那女孩嚇得喊了一聲。

  田所博士沉著地說:「不要緊,這不過是一次餘震。但我說的地殼變動與這類地震不同,當然也可能伴隨大地震和噴發……」

  果然,地震沒一會兒就停了,好像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大家安靜地坐在幽暗的房間裡。

  老人在背後的暗處問道:「剛才說話的年輕人是中田君吧?」

  「是我。」中田回答道。

  「下一階段搞什麼,大致有計劃吧?」

  「是的,大致有些條理了。」

  「好!盡快整理出來。明天我去見首相,另外,明天兩個人去京都接一個名叫福原的學者。見面怎麼說明天再告訴你們。請他考慮一個重要問題,只有京都的學者才能對長遠的大問題深思熟慮……」

  「福原……」幸長念叨著:「是搞文明史的吧,您認識他?」

  「不認識,只通過一次信,但他會懂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5-4-27 11:45: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即將沉沒的國家

  此次首相官邸受到地震襲擊,仍未完全修復。日夜工作的首相萬分憔悴地坐桌旁,桌上放著一份文件。

  「今後應怎樣處理這個問題呢?」首相疲倦地問。

  「報告說,進一步調查需10億到100億元的儀器……」

  官房長官說,「還是讓防衛廳去搞吧。『D計劃』的基礎工作已經動手搞,作戰總部需要擴充,而且還要增加人員和設備開支。」

  「但是,單靠防衛廳計劃是搞不起來的。」總務長官說,「當前的中心問題是那件事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發生,對此事的徹底調查,必須有科學家的全面合作。可是從哪兒調人呢?」

  首相說:「還是從學術會議調吧,先向他們交一定程度的底,再請求合作。氣象廳、地震研究所等,也許會有所覺察的。」

  「依我看,他們的注意力被這次地震吸引過去了。那件事不易被覺察,即使覺察到了,也不會相信的。」總務長官說。

  首相喃喃自語:「說實話,我也不大相信,這件事確實太玄了,偌大一個國家竟會在短促的時間就……」

  另外兩個人盯著打字紙,紙片的正中只打了一行字:

  ->

  min

  D≒2

  總務長官說:「如果事情真會那樣,就不得了,可是假如那只是那個古怪學者的胡思亂想,或者是計算出了差錯……」

  官房長官盯著首相,他也在擔心這些。他和首相是同學,又共同從政,是首相名副其實的部下。他一開始就在擔心,首相作為一國政治的最高負責人會陷入到騙局中無法拔身。這件事到現在還在秘密中進行,萬一出現什麼差錯,不僅首相本人,整個執政黨的政治生命,都可能被斷送。官房長官想到了犧牲,將會犧牲哪個,誰來承擔責任呢?至少會輪到自己的頭上,而且是最好的情況。……

  首相說:「目前的調查,還得不出明確的結論來,所以要進一步調查。再增加些人員和預算吧?」

  官房長官吃驚地看著首相,看來,首相終於下定決心大幹一場了,甚至不惜冒「政治風險」……

  首相摸著他由於幾天沒刮鬍子而顯得蒼老的臉,他在想,日本如果滅亡,將有多數國民死去,剩下的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漂泊,他們將會失去自己的家園……

  在一個時期內,第二次關東大地震成為世界各國的注意目標。東京,這樣一個居民最多的國際性大城市竟在瞬息之間遭受徹底打擊,毀壞殆盡。實情的嚴重,駭人聽聞。

  「東京變成了第二廣島!」

  某拉丁語系報紙使用了這樣觸目驚心的標題。

  地震後的第三天,各國要人和經濟界人士相繼飛抵災情還不算嚴重的成田機場,那兒還保存一條跑道。

  在外國人中有兩個不大惹人注意的人物,乍看上去,像兩個商人。他們被三個目光機敏的人接進了轎車,車牌上是使館編號。

  這輛車跑了一個半小時才來到東京市中心災情較輕的千代區北部的駐日使館。10分鐘後,這兩個人同該國駐日大使、秘書等,開始交談。

  上了年紀的禿頂男子直接了當地對大使說:「我們打算徹底調查一下,地震對日本今後的影響。需派一個得力的人在這兒常駐一個時期,他留在這兒……」他指了指同伴,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

  大使說:「災情確實嚴重,但對於日本這樣一個經濟大國,很快就克服了。說不定這次地震對日本是一個鞭策哩。」

  「但是,」上了年紀了人說,「去年的關西大地震,為時還不長。在短暫的時期內,日本的兩大中心區發生地震,這對人心不可能沒有影響啊。」

  「確實。」大使說,「社會的動盪不安將趨於表面化。在野黨就正在醞釀,要發動攻勢。」

  「執政黨能頂得住嗎?」

  「一旦城市恢復了正常狀態,在野黨就會以『政府和執政黨防震防災計劃不完善』為理由,發動攻勢。我認為半年後或地震一週年之際,可能掀起一個打倒政府的高潮,只不過現在是為了渡過困難,彼此暗中合作。等工作恢復了正常後才能煽動群眾的情緒。」

  「你看執政黨能應付得了嗎?」

  大使搖搖頭:「恐怕不容易。」

  「他們說地震損失有十兆日元,我們估計可能是它的幾倍,首先,日本的重要機關都集中在東京,如今活動陷入癱瘓狀態,徹底的恢復需五六年時間,這對日本經濟的影響,一目瞭然。其次是可能發生通貨膨脹,由於經濟停滯,所以可能出現無法控制的局面。」

  「我們也研究過這個問題。」秘書說,「儘管日本政府已採取措施,但鋼鐵、水泥、石油等的市場價格仍在大幅度上漲,而且世界各國普遍缺乏鋼鐵,不可能依賴緊急進口。生活必需品在全國範圍內飛漲。由於日本每到年底爭取津貼,全國需要大筆現款,許多銀行的出納業務也接近癱瘓;還有許多工礦受災的人,需要撫恤金……」

  「在野黨看準這不穩局面,從開春就發動攻勢。日本政府會怎樣?」上了年紀的人問。

  大使說:「日本政府好像已經在分化在野黨的統一戰線,但也只能把中間派拉過來,引他們上鉤的一條是成立聯合政府和舉國一致的內閣,可他們現在會上鉤嗎?」

  「我覺得現任首相很難導演好這部戲。」

  大使聳聳肩說:「可以說在目前沒有人能擔當得起這樣的工作。日本現在的處境是寸步難行,稍出一點差錯,日本的歷史就會向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畢竟這個國家的經濟和國民生活長時期內繃得太緊了……」

  「沒那麼嚴重吧?」調查員說,「災情的確很嚴重,日本的國民生產總值增長率會減慢,但地震畢竟是地震……」

  「不能簡單地把這事看作一場地震。」大使說,「半個世紀以前我就在個國家的使館工作了,在我即將上任時,這個國家發生了第一次關東大地震。發生了可怕的火災,10萬人死去。同時日本天皇所仇視的社會主義者遭到暗殺。對自然災害司空見慣的人們很快進行了復興,儘管如此,日本還是遭受了深刻的危機和動盪不安。地震引起了金融危機,出現了特大蕭條,於是軍部發言權增強了,採取了擴軍備戰以恢復景氣,不少人陷入那場不幸的戰爭中去了……」

  「你的意思是,第一次關東大地震造成了日本法西斯化嗎?」

  「可以這麼說。那次地震所帶來的社會動盪對日本的歷史發展有著深刻的影響……」

  年輕的調查員反對說:「但是戰前的日本與現在不能同日而語。我倒覺得,法西斯主義會很快抬頭,而且日本會和二戰後一樣,由於這場災難又恢復了它的生氣。」

  上了年紀的人接過話頭說:「但是地震和戰爭是不同的。戰敗使日本甩掉了明治維新前後舊社會的種種殭屍,而地震不能促使社會結構和天皇發生變革,因此各種危機和矛盾會越來越尖銳……」

  「聰明的日本政府和執政黨當然也懂得這些。」大使說,「他們會通過各種渠道來鞏固社會制度,將會從各方面加強管制和取締。有一個環節出問題,日本不知會走向哪裡去。」

  上了年紀的人又說道:「我們想進一步研究一下,此次日本對遠東發生的重大影響。日本目前對東南亞經濟擴展減緩,對歐美和非洲的出口大幅度下降。取而代之的會是中國,中國會向東南亞插上一手,此外還會做些什麼呢?……」

  使館那位秘書問:「你認為亞洲軍事形勢會發生變化嗎?」

  「是的。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對日本的形勢,如經濟發展,對外擴展速度,做出估計,以制訂我們的經濟規劃和戰略部署。」

  調查員問:「日本在國際上的影響削弱了,我們會得到什麼好處?」

  大使撲嗤一笑,說:「恐怕不會直接得到什麼好處,但一個太強大的國家一旦變弱,對我們不會有壞處的。」

  秘書忽然記起了什麼,他拿出一份文件,遞給那個上了年紀的人,說:「上午日本改組了內閣,我們據您的吩咐,詳細調查了新閣僚的經歷。」

  那個上了年紀的人拿起文件,他剛看了一眼就吃驚地說:「外務大臣任命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啊,此人戰前在中國東北呆過,後來又當過駐巴西和澳國大使……」

  大使說:「據說,此人不擅講話,卻是個了不起的理論家,有人曾和他爭論過亞洲問題。」

  「哦,建設大臣,自治大臣是他們呀,通商產業省、運輸省也都任命了有才幹的人……」

  秘書說:「這次超派系的安排把黨派關係處理得很圓滿。」

  「可是……」那上年紀的人說:「奇怪的是各部的人事調動不包括在內呀……」

  秘書說:「可能在一周後發表人事調動。這次受傷和死去的高級官員不少。」

  「一旦發表,馬上搞清楚。」那上了年紀的人繼續往下看。

  「防衛廳長,可是個大人物……」

  大使問:「認識他?」

  「當然啦。此人曾在墨西哥收購石油,我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他肯定幹過特務之類的勾當。」

  「不乾淨的人多著呢。戰時的日本軍部把優秀青年全抓到手中了。」

  「你會下日本象棋嗎?」那上了年紀的人突然問大使。

  「不會。」

  「日本象棋很有意思,吃掉對方的棋子,可以當自己的用。花樣也很多……」

  「說這個是為什麼?」

  「我總覺得此次內閣改組不對頭,假如你是日本首相,你會把重點放在哪方面?

  大使回答說:「國內治安罷。最好起用新聞界大人物,得到他們的合作。其次是建設、運輸和厚生三個部長,還要加強國家銀行和大藏省。進口貨物是必需的……」

  那上了年紀的人點點頭。

  秘書說:「這幾個部都任命了得力的人物。」

  「你們都是從國內角度談的這些。」上了年紀的人說,「整個日本國民並不具備從國外角度出發部署人事的能力,而這次人事安排卻是完全對外的,就外務大臣來說,國內知道他的人寥寥無幾,而國外的人知道他是極精明強幹的一個人物。我們看來,這次安排的外交、通產、運輸和國防四個部長都是國際知名的大專家。雖然這也是面向內政的安排,但不過是一種煙幕罷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5-4-27 11:45:14 |只看該作者
  大使陷入了沉思。

  上了年紀的人接著說:「我總覺得這次任命後要開展一個強大的外交攻勢了,否則日本國內已夠混亂,還要作出如此的人事安排,不是很奇怪嗎?」

  「我想起一件事來。」調查員插嘴道,「據我們出國前一份情報說,地震後的日本對外投資速度僅僅下降了一周,此後又恢復了原來的速度,不再下降。日本政府似乎給相當疲軟的私人投資不小的幫助哩……」

  那個上了年紀的人喃喃地說:「這很值得調查調查……」

  「另外還在件奇怪的事情,日本政府在世界各地不斷地收購地皮,面積很大。」

  「我還知道他們在非洲和澳洲購買了礦山。」大使皺起了眉,「莫非是打算移民?」

  「不對。日本人口增長率早就開始下降,不可能是因人口膨脹而移民。這實在令人費解啊……」

  大使也喃喃自語道:「這些日本人到底想幹什麼呢?……」

  上了年紀的人沉思片刻,說:「日本國內肯定發生了什麼怪事,政府活動的背後肯定隱藏著什麼……」

  在坎培拉市郊紅山一帶有澳大利亞某高級官員的一幢別墅。此時,總理正坐在別墅的客廳裡。另外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人也在坐著。

  總理已經沉默了好久,他猛地站起身來,開始在房間裡踱步,不停地從這頭走到那頭。他望著牆壁上的空調自言自語道:「這空調也是日本貨……」然後他轉身面向那位身材短小的客人。

  「做夢也想不到啊。」總理說,「野崎先生,這事很棘手哩。」

  這個名叫野崎的日本人,是通過那位高級官員,要求同總理秘密會談的。總理不知道野崎老人怎麼知道總理不會拒絕已經通過那位高級官員的客人的。老人遞交了首相和外務大臣的親筆信,並開門見山地和總理談起這件讓人驚奇不已的事情。

  「你知道,最近澳大利亞人口已增加近100萬人,現已突破1200萬。」總理說。

  老人點點頭:「知道。可是日本現在人口近1。1億。」

  「約是我國人口的10倍。」

  「然而貴國總面積是我國20倍以上。」

  「可是,百分之七十以上是沙漠呀。」總理這樣說著,但他知道無濟於事。接著又說:「貴國是個奇跡的國家啊。是遠東最大工業國,高度現代化。早在1970年的國際博覽會上,我國就想同貴國合作,開發這個大陸和大洋洲。如今已有貴國的汽車在我國大量地奔馳著,有6萬日本人在我國……」

  野崎點點頭,說:「是的。貴國確實是我國最友好的國家,閣下作為最高領導人對日本的情誼,我們高度評價。」

  總理說:「我一直在努力把這個富有潛力的大陸向世界各國開放。本世紀初大陸北部的淘金熱,吸引了東南亞的華工。我的祖父和父親雖不是種族岐視的人,但他們同那些吵鬧而忙碌的華工格格不入,正在此時,國際上盛行一時的排斥黃色人種的運動波及到這兒,隨後就限制移民……當日本向大洋洲和東南亞擴展時,我們曾再三提醒貴國工業界領袖應穩步前進。」

  總理忽然意識到自己正主動地談到了最重要的話題上,他苦笑一下,對這位不知不覺中把話題引向那件事的老人甚至有些惱火。還有一點原因就是這矮小的日本人不僅能講一口標準英語,還流露出英國名牌大學的語調,而自己的英文總擺脫不了澳大利亞的方音,因此他自歎弗如。

  總理終於問道:「貴國希望多少人?」

  「第一批100萬,希望能增加到500萬人。」

  總理沉默著。500萬人意味著澳大利亞將有三分之一是黃色人種。

  「100萬人相當於我國人口的百分之八呀,時間是兩年以內?」

  老人忽然有些煩亂:「越快越好。希望年內能遷來一部分,哪怕是10萬,採取墾荒的形式也可以……」

  那位高級官員第一次插嘴道:「這種方式,若不告知國會真相,就很難通過。」

  總理突然記起了什麼:「不,可以搞那條縱貫南北的鐵路嘛。」

  「是的。」高級官員點點頭,「採取國際投標的形式,假如讓日本中標的話……」

  「就簽定一項協定,比如叫作日澳內陸開發協定……」

  老人說:「恐怕來不及。假如貴方能在半年內取得國會批准,你們的鐵路計劃可以由日方提供優惠貸款,機械器材和先進的技術……」

  「這條件過於有利了,反而容易引起國內的懷疑。」高級官員說。

  「理由可以說,由於日本連遭地震襲擊,『新幹線』工程陷於停頓狀態,決定由澳大利亞來填補這個計劃的空白。日澳雙方可簽定易貨貿易協定,大量的羊毛和羊肉這些必需品出口給日本……」

  總理想,這定然是一筆很有利的交易,大量的高級人才,高尖的技術和機械將會不斷湧入。同時,總理仍有些不安,工程結束後這些人幹什麼呢?這筆交易將會對這個國家產生什麼影響?

  總理搖搖頭說:「一下子來10萬人就有些困難,更不用說100萬。聯合國那邊你們活動了嗎?」

  「已和秘書長秘談三次了。儘管聯合國在國際上也會提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可是到底能發揮多大作用呢?我們也正與美國及南美、非洲幾個國家進行秘談。特別希望在那件事發生前,能得到貴國的幫助。我個人,不,整個日本向您下跪,請救救瀕於覆亡的國家吧……」

  老人用充滿了感情的聲音說著,令人感覺到在他的內心有某種不可抑制的力量就要迸發出來,甚至會向總理進行苦苦的哀求。但老人仍在坐著,只有他那有神的雙眼閃爍著懇求的光芒。總理對於這位具有驚人克制力的老人,充滿了折服的敬意。但同時又覺得日本人的這種高度克己精神,在國際交往中反而會給自己帶來損失。

  總理喘了一大口氣,說:「這件事太讓人吃驚了,貴國的科學家肯定日本會下沉嗎?」

  野崎老人也迷惑地說:「我個人也不敢確信,我只被告知,那件事發生的概率已超過百分之七十。現在正在秘密調查之中,稍一洩露,混亂狀況不堪設想。現在看來,隨著調查工作的深入,在兩年內發生那件事的概率也在增大,發生時間似乎也在提前。我們的計劃已有些為時過晚……」

  總理把手放在老人瘦削的肩上,真誠地說:「野崎先生,我保證我們這方面將盡最大的努力,我們也願意同英聯其他國家首腦談這件事。」

  老人感動地說:「謝謝。我對閣下的寬宏大量和對人類的真摯熱愛,是很信賴的。」

  那位高級官員問:「開始同蘇聯談判了嗎?」

  老人點點頭:「雖然我們對那個大國不太瞭解,但也寄予希望。」

  「恐怕對中國大陸寄予過高期望吧?他們已有10億人口,而且,兩國的歷史曾……」高級官員說。

  這時老人拿過來一隻小箱子,打開箱蓋,對總理說:「這是贈給閣下的禮品,這不只是首相,而且是我們國家送給您的。」

  總理是很喜歡東洋藝術品的,他高興地說:「這麼漂亮,是13世紀的作品吧?」

  「是的。」老人低聲說,「這佛像是國家一級的,是從地方古廟買來的,希望閣下喜歡。」

  於是總理和老人約好兩天後見面。

  那位高級官員說道:「現在看來,他們已開始把文物偷偷運向外國了,或是出售,或是贈給大人物。今年下半年在歐美舉辦的三次日本美術展覽會,似乎與此事有關。」

  總理說:「何不趁機買幾座寺廟?」

  「早下手為好。美國博物館恐怕也在搞這些東西哩。」

  總理歎口氣:「僅僅接受些佛像還不錯,可是我們要接受一二百萬人哪,甚至是500萬,這些人吃住在我國,生兒育女,簡直是建立了另外一個國家……」

  「不管怎樣,是個包袱。」高級官員說:「最好的辦法是將500萬人隔離到大片荒地去,讓他們墾荒或者……」

  「可是,」總理說,「假如你是日本領導,你怎樣解決1。1億人?光是出國船舶,怎麼解決?……」

  高級官員沉思半響,說:「也許會有一半多的人無法得救了,活下來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國土,流浪四方,將要結束無憂無慮的生活而去品嚐漂泊者的辛酸。」

  「還是應考慮一下,那件事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影響,讓我們也做些調查吧。」總理說。

  小野寺走進D-1計劃總部總務處,發現屋裡一片混亂,四處籠罩著人們的怨氣。

  「出什麼事了?」小野寺問身旁的科員。

  「你還不知道?看看這個吧。」年輕的科員遞過一本雜誌來。

  小野寺拿過來一看,這是本新出的通俗雜誌,在其圖片專欄,赫然印著這樣的標題:日本列島將會沉沒?!

  海底火山權威田所博士的預言小野寺大為震驚,臉色都變了。他翻來覆去把這篇文章看了好幾遍,雖然該文用了誇張手法,但把田所博士的理論基本反映出來了。

  「這可是洩露國家機密啊。」科員說:「據說是那位學者,由於喝醉了酒漫不經心地捅了出去……」

  小野寺出了一身冷汗。他想著科員的話,自己同田所博士已交往半年,但從未見他喝酒。他又把文章看了一遍,發現上面並未提到有關「D計劃」和計劃總部。文章的後半部,是氣象廳的談話:……最近以來,日本集中發生了地震和天災,地殼運動也趨活躍,有關部門正在查明原因。儘管如此,說日本列島將要下沉,這是不可想像的……

  文章最後刊登的是著名學者大泉的談話。大泉稱:我們對田所學者的研究工作,是不能寄以太大信任的。此人善於譁眾取寵,說出這樣的話只能認為,他想趁日本最近發生的地震及其他動盪現象,混水摸魚,沽名釣譽。這種言論只能助長社會的不安,因而對這樣的人應嚴加管束……

  此外,還有一些公司經理,科幻小說家等身份的人的談話,無非是認為田所博士的說話純屬無稽之談。

  從陸上自衛隊派來的年輕校官,走過來同小野寺搭話道:「應當給他處分!要是以前,洩露了國家機密會被立刻關進監獄。」

  小野寺很惱火,但他按捺住火氣問道:「田所博士現在在哪兒?」

  「他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昨天下午來到氣象廳,向總部提出了辭職。」

  向氣象廳提出辭職?小野寺有些不解。

  那位年輕的科員說:「若批准他辭職,就更麻煩,他就可以站在完全不負責任的立場上了,反正說話不受約束了。」

  那校官傲慢的說:「對老百姓有什麼辦法!對國家大事沒有責任感。乾脆把他扣起來算了。」

  「聽說,領導曾試圖說服他……」

  「說服有什麼用?約束不了他的行動,他這種人說不定會亂來一通。依我看就得採取措施。」

  小野寺忍無可忍地插嘴道:「田所老師只不過發表他個人的意見,並未暴露計劃和總部呀。」

  「這就沒事了嗎?要被新聞機關嗅出來,我們要被調查的。」

  那位年輕科員說:「公安部門已對他盯梢,今天下午他還要出席民間廣播電台的普通節目。」

  校官破口大罵:「混蛋!應動用防諜部隊阻止他!」

  從外務省調來的一個秀才似的科員說:「最好是聽之任之,否則會引起人們各種猜測。對於記者採訪,一問三不知,把他頂回去。」

  小野寺獨自嘟噥道:「可是,田所博士為什麼會突然……」

  坐在小野寺身邊的幾人忽然意識到小野寺是早就同田所博士一塊工作的,都朝他看去。

  外務省調來的科員說:「那個人恐怕是不得志吧。在那件事還模糊不清的時候,他確實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但那事被組織真正抓起來以後,他反而成為絆腳石。他也不過是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才去調查研究的,或者可以說他只是出於個人的好奇心想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他根本沒有把事情和日本這個國家的命運問題聯繫起來去考慮。而且他可能希望自己一直混在『D計劃』核心小組中,但他又不會使用微機,甚至不懂總體設計工程系統是怎麼回事,這樣,自然就從領導核心中被淘汰掉了。也許因為這一點,隨著他地位的下降,不滿情緒就爆發出來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5-4-27 11:46:23 |只看該作者
  年輕的科員說:「中田先生後來居上,成為領導核心,也許他因此而惱火呢。有人曾聽到他們兩人的爭吵。」

  校官鄙夷地說:「那種放蕩任性的學者,作為開路先鋒還湊合,一遇國家大事就……」

  小野寺心裡大喊:不是的!不是你們所說的這樣。說田所博士是因受到排擠而大鬧情緒這完全是政客和官場的看法。在小野寺看來,田所博士是位真正的「學者」,他比那些大學教授們更懂得「自然」和「人類」,性情更豪邁豁達。可是,他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呢?……

  突然隔壁房間的門被打開,有人大喊;「不好啦!田所先生在電視節目裡,動手打了同他座談的人!」

  屋裡的人一下子緊張起來:「打了誰了?」

  「山城教授。」有人答道,「他正在推搡節目主持人哪!」

  有人說了聲:「這下可好啦!」

  人們不由得勃然大怒,心想肯定是那校官,或是從外務省來的秀才。當科員們爭先恐後地擠進隔壁的電視間時,小野寺卻癱坐在那裡。小野寺想起博士那張感情洋溢的面孔。他所瞭解的博士具有寬闊的胸懷,他知道博士是那種一心想著廣闊的「自然界」,並不貪戀爭權奪利的鬥爭的人。博士還說過小野寺「這人是可以信賴的,因為他瞭解大自然」,就是因為這句話奠定了小野寺對博士絕對信賴的基礎,就是這樣一位博士,具備即使被排擠出去也不打算報復的寬宏大量,是不是正因如此,他才與眾不同,和別人合不來?……可是,為什麼博士會這樣……

  有人大嚷一聲:「田所博士好像被捕啦!」

  小野寺一驚,忙問:「你說什麼?」

  那人說:「節目結束後,他好像又打了人,被便衣警察逮捕了。據說節目開始前,博士就喝醉了酒。」

  小野寺心裡難過極了,他急於想離開這個地方,便向外走去。在走廊裡,他突然遇到了氣急敗壞的幸長。

  「等一下。」幸長臉色鐵青,橫眉倒豎:「非揍中田不可。」

  「怎麼啦?田所博士剛才不是被抓起來了?」

  小野寺看到平日裡這位和善懦弱的學者,此時激動得像換了一個人。

  「正是因為這個,是中田把田所老師搞得那麼慘。」說完,幸長粗暴地推開了中田所房間。

  他一把抓住中田所衣領,怒氣沖沖地問:「你太過分了,把田所先生……」

  中田卻冷靜地說道:「這是他自己主動攬過來的,不知他和渡老人說了些了什麼……」

  「可你應該制止他呀,他有功勞,又是我的恩師……」幸長仍然生氣地說。

  中田說:「其實沒有誰比田所博士更合適,只是他做過了頭。是他偶爾聽到那個計劃,主動攬上的,絕不是我求的他。」

  「肯定是你玩的把戲,弄了圈套。」

  中田也有點惱火:「你以為我是那種會使手腕的人嗎?要是換成你,你會比田所老師做得更好嗎?」

  幸長鬆開中田的衣領,他痛苦地捂起了臉。

  小野寺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田難過地說:「田所老師,他承擔了『D計劃』的『佯攻』任務。」

  「是通過週刊雜誌洩密的任務吧?」

  「是的,還通過電視……」中田說:「工作已逐漸無法隱瞞,我們想先放個試探氣球,把事情洩露出去,以觀察反應。想通過通俗週刊雜誌……可是還沒有最後決定,田所先生就……」

  「你是說是田所老師主動承擔了這丟臉的差事?」

  「是啊。可沒想到會搞到這個地步。」

  小野寺恍然大悟。當事情再也無法秘密進行時,就讓一個在學術界孤傲清高的學者,在通俗週刊雜誌上發表「駭人聽聞」的意見。這樣做,一方面使人們不必過於重視,另一方面編輯部及學術權威的冷嘲熱諷,更削弱了情報的「刺激性」。人們雖受了一場虛驚,但終會安下心來。同時,幕後策劃者會使人們想到這件事的可能性……

  小野寺喃喃地說:「這麼說,果然是田所老師主動承擔的了……」

  中田說:「這也許是因為他沒有家庭的後顧之憂,對待名譽地位又很淡薄……」

  「不只如此。」小野寺肯定地說,「我覺得肯定還有件使他更傷心的事發生。」

  「使他更傷心的事?是什麼?」

  「他發現了變動……」

  大家都沉默不語了。這時,一陣微震輕輕搖撼著建築物,這次微震是大家習以為常的,卻是日本列島走向最後大變動的徵兆。

  不野寺突然想到,田所老師遲早會被保釋出來,可放出來以後呢?

  「他總算轉移了社會對我們計劃和總部的注意。」小野寺說,「可是我們是不是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工作了?」

  「我們沒有想到他會對大學教授大打出手。」中田說,「也許他會和我們聯繫的,渡老人會出面收拾殘局。」

  「老人還在箱根嗎?」小野寺皺皺眉,「那份報告送到了沒有?」

  中田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報紙,遞給小野寺:「你還沒看到這個吧?」

  小野寺翻開一看,一則尋人廣告映入小野寺的眼簾:小野寺俊夫:母逝世,速歸。兄一時間,小野寺呆在那兒。

  「令堂……今年高壽了?」中田問,「很久沒見面了吧?」小野寺下意識地回答:「68,不,好像69了……她一定是心臟出了毛病……」

  「回去看看吧。」幸長關切地說,「羽西機場已經通航了。」

  中田說:「機票很難弄到,但是可以搭自衛隊的運輸機,每天都從厚本飛往伊丹。」

  邦枝面色蒼白地說:「聽說富士山一帶已發出警報,大澤噴出的天然氣在增加,寶永火山口也開始冒氣了。」

  老人逗趣地笑道:「從這兒能看到噴發嗎?

  「我們在等待著首相的命令,請求您趕快回東京吧,萬一……」

  「不要緊的。」老人說,「兩三天內沒問題。今晚就可以搞出那篇東西來。」

  邦枝煩燥地說:「可他們白天無所事事的樣子……」

  老人說:「別看他們那樣子,是在考慮問題哪。最近幾天眼都沒合一下,不知道身體能否堅持住……」

  他們,指的是福原為首的一個小組。其中兩人是福原邀請來的,三個是從總部派來的。有時百忙中的首相來訪,他們會通宵地暢談。邦枝就在隔壁陪著,有一次他去送茶時偷偷往裡面看,發現包括老人在內的五個人只是在悠閒自在地聊著天,不知是誰介紹起有趣見聞時,首相和老人都開口大笑。

  邦枝懷疑這些人是不是真的在考慮日本和日本人的「未來」大事,因為他根本就看不出來。

  此時老人坐在手推車上。穿著綢衣的姑娘來到老人身旁,附耳低語了幾句,老人點點頭。那姑娘把手推車向走廊推去。老人招呼邦枝也過去一下。

  拐過走廊後,他們來到前廳。雖是嚴冬二月,但那紙格門和玻璃門都敝開著。屋子當中是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有一個青黑色龍尾硯,邦枝曾在展覽會上見過這種高質地的硯台。在龍尾硯的旁邊,是一枝剛蘸過墨的粗筆。室內堆滿了書籍資料和紙片及各種手冊和地圖。

  一個像是做記錄工作的中年男子,疲憊地坐在牆角,另兩人坐在桌旁。那個穿著和服、身材短小的男子正眺望窗外。而另一名僧侶打扮的人似乎在閉目打坐。桌子上的三個大信封上都寫著漢字大寫數字。

  眺望窗外風景的人低聲說:「大綱已大致……」

  「哦,」老人在姑娘幫助下,坐在蓆子上:「皇室仍然到瑞士嗎?」

  「一人去美國,一人去中國,另到非洲一個人……」那身材短小的人回答道。

  他就是福原教援,邦枝注意到,才不到一周時間,教援卻憔悴得像換了一個人,兩眼深陷,面黃肌瘦,已有幾天沒刮鬍子。

  福原教援歎口氣,輕聲說:「恐怕有一半人要死去,而活下來的也會很慘……」

  老人看著信封,問:「是分成三份嗎?」

  「我們按不同的情況分的。」福原教援說,「第一種情況是,日本民族的一分部,在某地重建國家;第二種情況是日本民族分散到世界各地,歸屬所在國家;最後一種情況……是沒有國家肯接納……」

  僧侶打扮的人說:「我認為這個島國人民不會淪落到象猶太民族他們那樣的境遇中去,經過多年以後,也許還能保存下來日本民族……」

  「宇津木先生呢?」老人問。

  「他已經支持不住,到隔壁休息了。」福原教授回答。僧侶打扮的人接著說:「還有一種意見,很極端,與我們工作的宗旨背道而馳。但我們三個都傾向於它。」

  「就是,」福原教授說:「以不變應萬變,任何事都不做最好,聽任自然。」

  邦枝在心裡大罵:媽的!這幫學者,莫非1。1億人都滅亡也可以嗎?……

  渡老人說:「到底還是提出了這樣的想法。」

  僧侶打扮的人說:「日本人與其他民族截然不同,我們這種想法正是因為這一點……」

  老人敏銳地盯著他們:「你們三位考慮的時候,想到自己的年紀了吧?」

  福原教授小聲地說:「這個……」

  老人招呼那姑娘過來,「你們好好看看這姑娘,才23歲呀。你們想過孩子們嗎?」

  僧侶打扮的人說:「這想法太極端,但否則設想就不夠全面了。」

  福原教授說:「我們的想法是不向他國提任何要求。人類社會還沒有進步到一個國家的人民擁有在國外的土地上生活的權力。失去了國土的日本民族將借住在世界各地,必須靠自力更生維持生存。」

  邦枝忍無可忍地說道:「世界人權宣言說,任何政府都必須保證,做為人類而生存的權力……」

  福原教授說:「那只不過是宣言而已,在事實上做不到。」

  老人點點頭,說:「就算活下來,祖祖輩輩也得飽嘗艱辛。假如日本人真的成為沒有了國籍的普通人,事情就比較簡單,可問題是日本還是一個朝氣蓬勃的民族,還擁有極大的衝勁,要使他化為烏有,是不可能的。」

  坐在角落的記錄員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們休息一會兒吧……」

  老人點點頭,吩咐邦枝收好信封。老人被扶上手推車。

  邦枝說:「馬上出發到東京的話,有現成的車讓他們幾位一起去吧,這兒越來越危險了。」

  於是三輛汽車,他們決定留下兩輛。老人和邦枝做好準備,攜文件去東京。二人正要出發時,一聲巨響震撼了正飄飛雪花的天空,身後,接近富士山頂的斜面有一縷白煙騰空而起。

  老人沉著地說:「寶永火山口的噴發不過如此而已。」

  這時那位花枝姑娘神色慌張地跑過來,掩泣唏噓:「老先生,福田先生,他……」

  邦枝一驚:「怎麼啦?」

  回頭一看,那僧侶從大門中走過來,雙掌合什。老人明白了,他吩咐花枝通知福田先生的家屬。又對那僧侶說:「龍野先生,拜託了。」

  那僧侶輕輕地鞠了一躬。

  在小野寺母親追悼會那天,阪神地區發生微震。山陽新幹線的六甲隧道已不通車。

  小野寺覺得闊別多年的關西和現今滿目瘡痍的東京相比,特別沉靜。但他同時感到地面情況不同尋常,後來小野寺的哥哥告知他原因。

  哥哥說:「關西的許多設計都已下馬,我也無事可做,所以想調動一下工作。」

  「為什麼?」小野寺問,「是不是關西受地震影響?」

  哥哥說:「你還不知道嗎?最近關西的地盤迅速下沉,有的地方一天之內有兩公分……」

  「真的?!」小野寺吃驚地問,他只忙於在「D計劃」總部調查日本海溝,對整個日本的情況卻不瞭解。

  「當然是真的。從一年前已經開始,說來奇怪,整個日本西部開始下沉了,因此阪神地區海面的人工填築地帶受到嚴重威脅。目前的下沉速度若按原增長率的話,構築的防汛工事是無濟於事的,任何工程設計都達不到要求。有關專家說下沉到一定階段就會停止,可是什麼時候呢?」

  小野寺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日本東西兩部分地盤構造不同,可是沒想到西部也在下沉……

  哥哥告訴小野寺他們公司有架直升飛機,可以坐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嫂子不情願地說:「你是家屬代表,今天是追悼會呀……」

  「沒關係,我會馬上回來的。」

  兄弟二人來到機場。只等了一刻鐘就起飛了。

  從空中眺望大阪灣,原先的防洪堤和人工島有一半遭到海水侵吞。修建在神戶海面人工島上的關西新機場已中途停工,水流攜著渾濁的黃泥流向遠處的海面。大海正在毫不留情地吞食著人類的成果。

  小野寺的哥哥說:「我們需要大筆投資,可是在相當長的時期內是沒有希望的,關東地區修復仍在進行之中。現在公司裡無事可幹。」

  小野寺憂鬱地向哥哥:「那你打算幹什麼呢?」

  哥哥說:「我決定去加拿大找工作,反正現在也不需要照顧媽媽了。」

  「這太好了!」小野寺轉憂為喜,「你打算何時動身?」

  「可能在一兩個月之後,得處理一些事情,下周我先過去看看。」

  小野寺用力地捏哥哥的手:「越快越好,盡快動身去加拿大,全家都去吧……」

  哥哥笑道:「說的容易,我這是中年改行啊。」突然他疑惑地問:「幹嘛這麼一個勁地勸我?」

  「日本就要……」

  小野寺說了半截,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那件事,既使骨肉同胞也需要諱莫如深。

  他在心裡急切地勸著哥哥:趕快逃命吧,哥哥,哪怕是赤手空拳。日本就要下沉啦。下沉前後要發生嚴重混亂,那時只有聽天由命,現在正好,趕緊和嫂子逃出去吧……

  「D計劃」總部佔了防衛廳的三層樓。最大的房間安裝了一台立體顯示器。在此之前,中田已睡在辦公室。

  「D計劃」總部合併了技術研究部的第五研究所。防衛艦艇有「離月號」、「山雲號」、「春風號」和「春名號」。此外,「富士號」破冰船、「海龍號」潛艇也參加進來。海上自衛隊三分之一的艦艇調撥歸「D計劃」使用。

  立體顯示器已經開始運轉,隨著觀察的積累在增加,日本列島地下發生的現象逐漸清晰,中田的恐懼感也隨著加大加深。

  他邊看著顯示器上的立體圖像,邊害怕又不相信似地說著:「這可真是出乎意料……」

  氣象廳派來的青年說:「也可能會噴發。」

  地震研究所真下副教授說:「能登半島積累了大量能量,並向東移動,最近可能發生地震。」

  國土地理院調來的職員說:「根據計算,順著系魚川和靜岡構造線積累的能量,已經超過理論的界階,但卻沒有釋放。為什麼呢?」

  真下問:「你怎麼看待這現象,中田先生?好像是地幔的下降流正穿過日本列島的地下,向日本海方向俯衝。」

  中田說:「我們也可能遇到過這種情形。」

  「在地下700公里的地方,會發生什麼?」氣象廳的青年問。

  「可能是橫穴。今晚,我們搞一次模擬試驗。」中田說。

  大家開始做準備工作,午夜兩點後開始做模擬試驗。中田站在立體顯示器前。

  剛開始不到兩分鐘,中田驚叫一聲:「停!大家過來看看。」

  大家都聚了過來,幸長望著立體顯示器,一下子驚呆了。顯示器中青色螢光描繪的日本列島的模型,正從當中裂成兩半,偏斜起來。在偏斜的日本列島四周,表示能量分佈的光幕時強時弱地閃爍著。

  幸長恐懼地說:「日本不就要下沉了嗎?」

  中田艱澀地說:「徹底下沉,下沉之前甚止會斷裂。」

  真下懷疑地問:「不會弄錯吧?」

  「不會的。」負責終端機的青年說:「和普通標度一樣,一秒約等於一百小時。」

  「把達到該狀態的時間念一下。」

  「實際的標度是一萬一千二百三十二小時。」青年回答。

  「一萬一千二百小時……等於……」幸長計算著,」一年三個月剛多一點。」

  中田說:「我們放慢速度,再看一遍,這次時標下降為一秒等於二十五小時。」

  大家各就各位,又從頭開始。立體圖像緩慢地蠕動著,表示能量分佈的各色光點在跳躍,移動,亮點中間,有一條模糊的彩虹光幕向青色光線掃瞄出來的日本列島襲擊……紅色亮點在漸漸地增加,光線對比漸趨強烈。

  中田大喊一聲:「停!」接著問:「到現在是多長時間?」

  「三百零二秒整。」

  「從這兒開始,把時標減慢一半,使用象限照像。」

  「這樣行嗎?不減慢到四分之一……」幸長問。

  「清晰度還不夠,這次再看看。準備,開始!」中田命令道。

  打開開關後,又開始了操作。這次大家都懷著極度恐懼的心情,聚在顯示器周圍。

  光幕晃動得很緩慢,室內一片寂靜,只有攝影機每隔兩秒鐘,卡嚓地響一次。紅色亮點的閃動逐漸加強、最後粘在了一起,在日本海側和伊豆、小笠原群島兩側並列著。日本海溝上側是綠色,不太強烈,而下側是鮮紅的光斑,在強烈地閃耀著。

  地理院調來的人低聲問:「那是什麼?」

  幸長回答:「綠光表示的是質量虧損與重力負異常積分。」

  中田低聲說:「大家注意看,日本列島的地下!」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1 16:4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