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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柔]激情毒藥【愛情魔藥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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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8 00:50:42
第七章

  歡樂的氣氛,真實的籠罩著邢家。

  尤其是對綺年來說,一向喜怒形於色的她,直到離開別墅,抵達了家門,她的臉上還掩不住那種喜悅。

  「原來你爸媽人都好好,本來我還一直提心吊膽的呢……尤其是伯母,她好親切慈祥喔。」

  親切?慈祥?鬆解著領帶的邢炤不禁笑出了聲音。「從我出生到現在,妳是第一個說她親切慈祥的人了。」

  「是嗎?我真覺得她很和藹呀。你不要把自己媽媽講得那麼恐怖嘛。」

  「我是怕妳被她給嚇著,因為我媽她是那種很直接的人,不論是喜歡或不喜歡。」

  「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啊,這……有時候直接一點反而好,至少……不用費心去捉摸。」她瞥了他一眼,聲音壓得低低的。

  這鬼靈精,又想挑逗人嗎?也罷,也許她該見識一下他「直接」的一面。

  張臂摟過她,他湊低的嘴唇在她的臉頰摩蹭,「是這樣子嗎?原來妳喜歡直接?」

  綺年的心跳急速加快,她感覺今晚的他,笑得……怪邪門的。

  「不過……我還是很意外,我媽跟妳會那麼投緣。」手掌有意無意在她身上摩擦,他惡作劇般地欣賞著她的反應。

  「這……這沒什麼奇怪的。」頸間感覺他唇瓣的熱度,渾身忽地燥熱起來的綺年,呼吸已經開始不順暢。「這就叫緣分,就像……」

  「就像什麼?怎麼不說完?不是說喜歡直接的?」他笑得賊兮兮。

  噢,這男人真壞欸!綺年這才領悟,似乎每次總是這樣,他總是在對她逼供,三兩句話閒閒道來,就輕易地逼著她去面對所有難以啟齒的情結。

  「就像是我跟你,我們之間的緣分。」她仰著小下巴,無畏的迎著他的目光,

  眼裡的笑意更濃,他卻搖搖頭,說:「我不喜歡講緣分。」

  聞言,綺年的心一緊。

  然後他又接口道:「人家都說緣分是天注定,可是對我來說,這種把得失因果全寄托老天爺的消極說法,我並不認同,因為有時候……單是靠緣分,還是不夠的。」還要靠個人去掙。

  而他,等著就是這一股會讓他去掙的動力。

  綺年凝視著溫柔沉定的他,半晌不語。

  「那……又該寄托什麼呢?」她喃喃自言道。

  太消極了嗎?那麼……將得失因果寄托在實驗功效的她呢?綺年頭一回發現自己的怯懦,她急著想轉移話題。

  「今晚我表現得如何?你還沒給我評分呢。」她故作輕鬆道。

  「嗯……很好,出乎意料的好。」邢炤衷心道。

  平時看她一派無厘頭,卻在今晚有了截然不同的表現,落落大方的舉止、不亢不卑的應對,都是可圈可點。

  「真的?」

  「我真沒想到,妳這麼有演戲的天分,也許妳可以考慮走演藝界看看。」他緊盯著她,絲毫不放過剛剛她臉上微妙的掙扎。

  演戲?她臉上所有表情一下子凍結。

  他的話提醒了她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今晚的一切只是一場戲!

  重新面對自己身份的綺年,才驚覺自己不過就是他拖延婚期的籌碼。

  而她,居然如此入戲?是被這整晚的幸福感給沖昏了頭嗎?

  她倏地鬆開手,背對著他,綺年無法平復自己太「入戲」換來的困窘。

  久久她才低聲說:「我演技好?怎麼會?我好像……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了,我……看起來真的像在演戲嗎?」

  邢炤望著那微微顫動的秀肩,已然明確的情愫隨之波濤洶湧。

  是的,若非是愛,她的默然傷情又怎麼會使他如此揪心?

  她當然不是演戲。想那精明一世的母親,必定也是被她流露的坦率真誠給取悅。

  邢炤上前兩步,將她緊緊包裹在寬厚的胸懷裡。

  「是我說錯了,其實——」有個意念在他心中急切跳脫。

  她卻打斷了他。「你沒說錯話,只不過是讓我知道自己做錯事了。」

  「妳沒有做錯什麼——」

  「有,我今晚錯得離譜!」夾雜酒精、麝香的男性氣息在她耳邊吹拂而過,讓她一陣微顫。

  她猛地抽離他的身邊,正視著他,難忍激動的說:「我差點忘了自己今天的任務,而且……最後我是什麼忙也沒幫上,你現在一定很懊惱,對不對?你一定開始後悔不該找我去的。」

  「後悔?為什麼?」他攤著手,一臉無辜。

  「你當然後悔,因為我把事情弄巧成拙了!」

  「有嗎?」

  「沒有嗎?你忘了伯母說過什麼嗎?她說下個月……下個月就讓我們結婚的!怎麼辦?我破壞了你原來的計劃,你說該怎麼辦?」她好想聽聽他的回答。

  邢炤眨眨眼,飄上一記莫測高深的笑意,然後從他嘴裡吐出更讓人費疑猜的話來。

  「我又沒怪妳的意思,妳不用這麼緊張。」

  啥?什麼怪不怪的?沒能弄懂的綺年,卻被他輕率的口吻給惹惱了。她低咆道:「當然要緊張!結婚可是終身大事欸!」

  「沒法子,誰讓妳答應得那麼快?」

  「喂!邢、先、生!」這下子綺年自動跳到他跟前了,怒氣沖天道:「我可是為了幫你,你說這種話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妳終於也想到讓我負責了?」順勢將她攫入懷的邢炤,眼中黠光一現。

  只可惜,綺年聽不懂他的語帶玄機,她還在憤憤不平,「當然是要你負責!」

  「OK,我沒意見。」

  啊?這會兒他又在OK什麼?

  「你……」她滿臉的霧煞煞。

  「我就負責到底。」熱呼呼的唇在她頸邊摩掌,「只是,我一個人負責不了,這事還得再請妳幫個忙才行。」

  「我還能幫……什麼?」噢,別、別這樣子……他輕啄的唇,在綺年體內撩起莫名的激盪。

  「能,妳能。而且……也只有妳才能。」他扣住她腰背的力量加重,讓她更貼向自己,眸底的水苗在逐漸擴燃。

  「幫人幫到底,婚禮不能少了新娘。」

  「你、你……」她驚訝地張著嘴,聲音已逐漸拔尖。「你開什麼玩笑?連新娘子也能客串的嗎?結婚欸,這怎麼能作假?」

  「誰說要作假了?」他嘆了口氣,擰著她的小鼻尖,然後取下她的黑框眼鏡,「看來妳的視力的確不好,才老是看不清狀況。妳倒說說,我們之間哪一點假得了?」

  「你的意思是……」視力絕對頂好的她,卻真的兩眼迷茫了。她費力的讀取著他放送熱力的眼波。

  「嫁給我吧。這一次我想弄假成真。」斂去笑意的俊容,出現了難得一見的謹慎。

  綺年還在發呆。他是醉昏了頭嗎?不會吧?酒精竟然比她的靈藥有效?

  「我不懂……你不是不想結婚嗎?怎麼會突然間……」小心翼翼問著話的她,心裡面總有著某種希望。

  她發現自己從來沒這麼盼望過,盼著他是清醒的,是不受任何外力或藥力的影響。

  「突然間?」這蠢丫頭,明明是她一點一滴讓他的心失陷的啊!「好吧,就算我是突然間改變了主意,突然間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愛妳。那麼……現在,妳能回答我,妳願意接受我這個突然間的求婚嗎?」

  綺年屏氣凝神聽著他所說的字字句句,在聽見他說愛的時候,她更努力地想看清他的臉,然而,瞳裡急速擴散的淚霧卻阻擋她的視線。

  她看不請楚他,耳裡只是迴盪著他的話——他愛她……

  「我願意,我願意……」她一頭撞入他堅實的胸膛,在他懷裡不知所云道:「我總算等到了,你……終於說了,你真的愛我……這是真的嗎?」

  他抬起她被淚水打花的臉,輕吻著她的淚痕,然後,滿是無奈的道:「要我怎麼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看來,我是該更直接點。」

  什麼更直接?綺年還在臆測他的話時,整個人已經被他抱起。

  ※※※※

  他抱著她往長沙發倒臥的那一刻,深情繾綣的親吻,代替了一切語言。

  綺年迎合著他,炙熱濡濕的唇瓣交纏間,他們飢渴而大膽的汲取對方……

  「妳怎能讓我這麼瘋狂……綺年,我要妳……我想愛妳……」他舔著她的嘴唇,瘖啞道。

  他那讚美的表情落在綺年眼裡,是一種甜蜜與驕傲。

  綺年清清楚楚的知道,在腦門呼嘯不止的意念……然後,她聽見自己痛苦的低吟:「你最好不要問我好不好,小心我一腳踹過去。」

  他笑咧了嘴。「妳這壞女巫,就算妳在我身子底下尖叫,妳也休想踹開我……」

  他的話讓她血脈奔騰。而他緊接而來的動作,快速印證著那話裡令人驚悸的喻意。

  放肆的大手往她的裙底抄入,他的掌心在她大腿內側恣意摩擦。

  「唔……」她抽緊的身子立即有了反應。

  「放輕鬆,乖……」他的指腹按著底褲輕輕的揉撚。

  「嗯……炤、炤……」她嘴裡喊著他的名字。

  他狎玩的指頭在窄窄布縫間往返摩刺,直到薄如蟬翼的絲質內褲濡濕了一大片。

  他湊向緋紅的臉蛋,在她耳廓吹拂熱氣。「剛才妳說喜歡直接的,是嗎?」

  又來一個「直接」?綺年還在昏眩迷濛的當頭,他的指頭已攀過蕾絲的藩籬。

  唇角啣著邪恣的笑,他邪惡的指頭直往花心戳下,緩緩的在那潮濕的花徑搔刮,刮出攝人魂魄的弄潮聲,夾帶著她的吟哦嬌喘,一股熱潮往她柔嫩的禁地延伸……

  「輕……喔,夠了夠了……」

  「不夠的,小傻瓜,妳肯定還要更多的……」

  他侵略的指頭,伴隨著她嬌臀的輕挪,在她體內起舞。

  拇指指腹同時按在那小小嫩核,轉呀摩地,摩轉出一波波愛潮,汩汩春水順著指端淌出,然後佈滿花苞。

  綺年陷入沙發的身軀失了控,頭不住地晃動。

  「妳好濕……」

  他的指頭逗留在她體內,逐地加快。

  「不行……炤,不要了……」張著嘴求饒的綺年,嬌態誘人。

  她的嬌呼聲,卻助長熊熊烈焰,邢炤的胯間緊繃已達忍無可忍之境。

  拔出沾滿芳蜜的指頭,他很快的抱起她,讓她跨坐在自己腿間。

  然後,他迅速地扒去了她身上的衣服,還有自己的。

  「妳好美……」他兩手托起她兩只乳房。

  拇指和食指夾住了那俏挺的粉紅頂點,來回撚弄,讓那嬌豔的蓓蕾益發綻放。掌心捧著她的豐盈,嘴巴更直接掠奪著那種最細緻的甜美。

  「噢……」一個情不自禁,她頭往後仰、吐出動情呻吟,不得不緊攀住他的肩頭。

  完全裸裎的豐乳,被他狂肆的霸了住。

  吸吮輕囓著她的乳房,他貪婪的手也沉溺在她美好曲線當中……

  輕撫著她光滑的脊背,揉捏著她翹挺的嬌臀,他的兩隻手掌箝住她的小蠻腰,悄聲道:「抓緊我。」

  有感於他眸中極具威脅的火焰時,她整個人已被一道強勁的力量給托起──

  「啊!」她皺眉低呼了聲。

  綺年顫慄地摟緊他,腳掌抵著沙發,試圖想撐開那種駭人的距離。

  「別怕……」他操縱著她,坐往自己傲然的男性。

  「嗯……不行的……這樣子不、不行的……」她直呼吃不消。

  「為什麼不行?妳、妳再這樣子動來動去,就真的不行了……」老天,難道她不知道,她的任何蠢動都成了另種催發的酵素?

  「你、你放我下來……會受不了的……」

  「等我也『受不了』的時候,就會放妳下來的。」

  什麼意思?「啊!你別動……」

  他握著她的腰肢,讓稍稍拉開的距離又迅速復合。

  綺年管不住輕呼的聲浪,身子也失控地在他操控中重複起落。

  一遍遍地,她兩腿敞開的私處被他的巨大填充……

  「夾緊我。」讓她兩條腿跨過他腰背緊緊勾纏,一個舉臂,一柱擎天的男性再度被吞沒。

  在滿足於那緊緊包裹的豐沛潤澤後,他感覺她的身子開始放鬆。

  「哼……炤……」她撐起的翹臀,在迎合他的頂撞。

  「現在我可以動了嗎?」結結實實的衝擊之後,他靜止在她體內。

  「你……你太壞了……」她的臀在摩蹭……

  「我就是壞,想在妳身上使壞……妳要嗎?」

  「嗯……要……我要……」意亂情迷的她,吐著衷心字句。

  「我也一樣要妳!」他烙著醉人的耳語,「天知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想要一個女人……妳是第一個。」

  「炤……我愛你……」說出話的同時,她突然有種驚悸。

  表明情愫的一刻,某種隱蟄的陰影卻提醒了她──倘使有朝一日,藥力失效了,念力不管用了,那又該如何!?

  「愛我……請你愛我……我不想失去你。」緊緊摟住他,她的隱憂化為熱情的吶喊。

  「我當然愛妳。」她的舉動無疑是讓所有慾望白熱化。

  他的嗓音因強忍而低沉。「不過這樣下去……恐怕還是要『失去』什麼的……」他將失去了所有的自制力。

  她的強烈收縮,讓他血脈狂竄,緊鎖在體內的一股熱力,也將併發而出。

  急促的易了位,他將她按倒,讓她的豐臀高高翹起,他扳開她兩瓣潔白的臀肌,但見暗遞幽香的花苞隱隱若現,正誘引著他怒勃的男性……他倏地挺身而入──

  「啊!」在貫穿的一刻,傳來她美妙的吟哦。

  「妳真熱……真緊呵……」他挺身推進,直至最深處。

  大手使勁的搓著她的豐乳,鐵杵搗弄著盈滿花蜜的花壺,他開始狠狠的衝刺,堅硬熱脹的男性在她緊窒的甬道裡狂野穿梭不停……

  「啊……噢,天……」他的每次律動都撞上她最細緻的深處。

  難分彼此的歡愉呻吟中,綺年只覺得一陣異常緊繃,好似某種物體正在體內急速擴張……

  受不了的快感,讓他失去了最後的忍耐力。

  就在她明顯感覺下痙攣抽動時,某種激射的力量往她深處襲來……

  一切終於靜歇下來後──

  他扳過她的身子,帶著一絲絲頑皮的笑意,低沉的嗓音透著滿足,「但願現在我還有那個力氣,去實習怎麼抱新娘子進房間。」然後,他抱起她往房裡走去。

  在這一刻,綺年的眼角處癢癢地,她知道自己又想哭了──為心裡強大的悸動而哭。

  綺年偎在他寬厚的胸懷裡,環繞在他頸後的小手,無限珍愛撫摸著他的髮絲……

  她只是在想──她是否能永遠留住這樣的感覺?

  突然間,綺年很認真的想著一個問題:如果她停止所有實驗,他是否依然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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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什麼樣的感覺會讓人迷醉留戀?

  綺年終於找到了。

  就在身邊這個男人愛寵的的眼神裡,她已經被飽滿的甜蜜感給醺醉。

  她知道自己可以在行動筆記簿裡大大方方地落款——

  實驗全面得勝!幸福手到擒來!

  綺年獨坐化妝台前,目光在筆記本和那盒痱子粉間打轉,最後,落在鏡裡的自己……

  難道她真的要如此下去?可是,又該怎麼「還原」?甚至,她也怯懦地不敢想像結果……忽地,手機鈴聲大響。

  是邢炤從公司打回來的。

  「喔——當總經理的人,上班也偷懶摸魚!」她笑吟吟地說。

  「欸,妳這爪耙子,怎麼?妳想向總裁告狀不成?說他兒子上班的時候,還在惦記著妳?」

  「你……少貧嘴了。」呵呵……綺年的笑容卻始終停不了。

  然後他說他買了兩張電影票,要她等他下班……綺年輕易的猜著了電影的片名是什麼,是她幾天前曾提起的。

  「你不是不喜歡那種魔法的片子?」她納悶。

  「嗯……也不是不喜歡,不過就是覺得魔法那一套太玄了,是專門用來唬弄一些過度天真的人……那現在我身邊剛好有這樣子的人,所以,我想去測試看看反應如何。」他慢條斯理道。

  「喂,你是在說我嗎?」綺年朝著話筒喳呼。「我告訴你,這世上的事本來就很玄,不是我過度天真,是你太鐵齒!」

  他隱笑的聲音傳來,「好、好,等妳也練成魔法時,我一定鄭重向妳認錯。」

  魔法……綺年的心弦一顫。

  邢炤啊,另一種「魔法」,早已在你身邊運作……她在心裡低呼。

  一如往常在笑聲中收了線之後,綺年呆坐久久不動,直到電鈴聲驚醒了她。

  打開門,綺年怔了住。

  一名年輕時髦的女孩,正高高抬著下巴,睥睨地望著她。

  「請問妳是……」

  「我是林淑媛。」她偏著頭打量綺年,唇角微抿,「妳知道我是誰嗎?」

  林淑媛……綺年想起來了,她正是邢炤母親本來物色好的媳婦人選。

  她來幹什麼?找邢炤嗎?不,本著女性敏銳的直覺,綺年嗅著了一股煙硝味兒。敢情人家是衝著她來的?

  「我知道。」綺年腰桿子一挺,平靜道。

  「我想妳就是那個什麼羅綺年吧?」林淑媛嘴角撇的弧度又加強了。

  「我是羅綺年沒錯,只是,單姓羅,不是那個什麼羅。」倚著大門,綺年仰起臉,正視著她。

  「妳!」淑媛兩眼怒睜,似乎很難接受如此被「頂撞」的滋味。

  「不知道林小姐今天來有什麼事?」頓了頓,綺年很快又接道:「如果妳是來找邢炤的,他不在家。」

  「家?」這個字眼,又燃升了淑媛眸中的怒焰。「妳剛剛說什麼?妳當真以為邢炤會把妳這間破屋子當成家?」

  「可是……現在他明明是住這兒的啊。」眨眨眼,綺年掉頭望向屋裡,然後又拉回視線,「林小姐觀察力果然好,邢炤前兩天才在說想整修房子呢。」

  「妳!」這回淑媛更是一口氣吞不下。

  綺年無懼的目光迎視她,然後坦然說:「林小姐,如果妳是衝著我跟邢炤在一起的事而來,那麼,我只能說抱歉。」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吸了口氣,綺年直接說了:「妳如果是想讓我放棄他,那就沒什麼好談的。」挑明來講,彼此省事省力氣。

  綺年話說完,也在等待著淑媛可能的「反擊」,只是──

  「那讓我進去看看,總可以吧?」林淑媛卻忽然說。

  看看?

  綺年兩臂交叉於胸前,皺著眉盯著來人。「看什麼?」

  好不容易吞忍的脾氣讓綺年一激,淑媛變臉了,「只是看看,妳也不敢?是心虛吧?」

  「這……我有什麼好心虛的?」這個千金大小姐怎麼這樣番?綺年有點兒好笑道:「而且這是我家,我有權力決定客人,哪來的什麼敢不敢?我只是懷疑妳想看什麼?」

  「哼!」淑媛見談不攏,索性把話挑開了:「當然是看妳藏在裡頭的道具啊!」

  綺年臉色一沉。「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就是妳用來迷惑男人的道具啊!」

  「妳、妳……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綺年想到的是那盒暗藏「玄機」的痱子粉……不會的,這秘密怎麼可能外洩?

  綺年的心頭一時大亂,別過臉去,連聲音也透著不安。

  「怎麼?被我說中了?」林淑媛見狀,更加志得意滿了,「我媽說的果然沒錯!就憑邢炤的條件,他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的喜歡妳這個醜女人?這裡頭一定大有文章!」

  「可是邢炤他一點兒也不覺得我醜啊!他並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綺年反駁道。「再說,問題應該不是我醜不醜,而是邢炤他不愛妳,如果他真的愛妳,那麼就算是天仙美女來,也搶不走他的!」

  「那是他一時被妳的巫術給迷惑住了!」被一語道中的淑媛惱羞成怒的咆哮起來,「羅綺年,妳別天真了,妳休想從我手裡把邢炤搶走!」

  「我看天真的人是妳,邢炤是人,不是貨品,用不著搶來搶去。難道妳不知道勉強得來的婚姻不會幸福,妳又何必苦苦強求一個不愛妳的男人?」綺年也毫不退縮的應了回去。

  淑媛一聽,卻笑了。「妳懂什麼?好吧,現在我就直接告訴妳吧,不管邢炤是不是愛我,我就是打算嫁給他,妳懂了嗎?」

  「妳……當真那麼愛他?」羅綺年心裡忽然難過了起來。

  可是,她的同情馬上被淑媛接口的話給消彌。

  「愛?我是愛他沒錯,但是我更愛他能帶給我的一切。論學識人品,還有家世地位,邢氏的接班人,當然是我的不二人選。這樣說妳懂了嗎?」淑媛撇著嘴。

  「妳……也就是說如果今天的邢炤不是生在邢家,那麼,妳就不會考慮他?妳……這哪是真的愛他!」綺年無法領教。

  「別開口閉口跟我談愛不愛的!妳也一樣!別裝出一副癡情的模樣,誰不知道妳心裡打什麼主意?」她咄咄逼人地繼續指控。「說,妳到底是用了什麼邪術,讓邢炤跟他爸媽中了邪?否則他們怎麼可能接受妳這個醜八怪?」

  「妳……會不會就像人家那種養小鬼……天吶,妳這女人好恐怖!」淑媛指著心口,誇張驚恐的退後。

  綺年愣了大半天,才吐著話,「不是……不是這樣子的。」

  養小鬼?佩服人家大小姐的想像力之餘,得知真實驗並未穿幫的綺年,卻高興不起來。

  林氏千金無情的批判持續刺向綺年的耳膜——

  「是不是妳心裡有數,我告訴妳,別以為靠這樣的伎倆,烏鴉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哼,可不是每一隻醜小鴨都能變天鵝的。

  「不論家世、相貌,妳拿什麼跟我比?邢炤本來就屬於我的,就算妳用什麼旁門左道的卑鄙手段也沒用,我會想盡辦法讓邢炤清醒過來,等到那時候,妳就會發現自己是白費心機的!」

  噢?不……不應該會這樣子……真的會這樣子嗎?緊握著拳頭的綺年,一種被命中死穴的痛,讓她快說不出話來。

  綺年知道自己是該好好想想,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實在聒噪的讓她無法思考。

  翻了眼皮,綺年冷冷的掀著唇,「請繼續說下去,千萬別停下來,至少也要等裡頭的小鬼記住妳的樣子。」

  「啊——」淑媛發出尖銳的呼救聲之後拔腿就跑,偏偏過窄的裙擺絆得她一路東倒西歪。

  呼!對著那個正撩著裙擺落跑的千金小姐,綺年是看得直搖頭。

  如果邢伯母知道自己嘴裡的那個知書達禮、端莊淑的林大小姐,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不知作何感想?

  那麼……自己呢?所有人又會如何看待她呢?

  想到這兒,綺年的目光一熱,不斷盤踞在她心頭的意念頓時明朗化——

  她決定了!

  她要「還原」自己!她要用最真實的一面去面對邢炤!

  思索了會兒,綺年看著腕錶估算著時間。

  對,就從「頭」開始吧。她已經對這頂「米粉蓋」快忍無可忍了!

  轉身回屋裡的綺年卻絲毫未察,不遠處那個一直安靜旁聽的人兒,也同時轉身走人。

  綺年和淑媛方才過招的一幕,已經全數落在季月眉眼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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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8 00:51:40
  「我回來了,綺年!」由於公司會議臨時延期,邢炤提前回來了。

  「妳這隻懶貓……」

  原以為綺年準是還賴在床上,可是待他進入房裡,卻發現她不在。「咦?人呢?」

  看看時間還早,邢炤並不急著電召她回來,躺在床上原本想歇息的他,目光卻被梳妝台上的東西給吸引了——

  是那盒痱子粉。

  其實這只是很尋常的東西,如果不是她把它看成寶貝一樣,甚至小氣到連「分享」也不肯,他也就不會如此好奇了。

  打開盒蓋,撲鼻而來的花香味,讓他直接聯想到她的體味。「這個小氣鬼……」他笑著重新蓋好,心裡卻已經記下這品牌,改天就給他成打成打的買。

  放下痱子粉的時候,他的手不小心打掉了角落的物件——

  他蹲下身去,伸手想去撿起的時候,卻傻了眼。

  那是一本藍色的本子。而適才掉落時一個翻開,正好讓他別見裡頭某些文字。

  「實驗……愛情魔藥藥持續發燒中!」

  啥?邢炤屏氣凝神,然後開始一頁頁的翻著……

  他的手開始顫抖。

  那行行娟秀的文字,霎時成了毒蠍,鑽往他每個毛孔,注入劇毒……

  邢炤乏力的放下了本子,步往房外的同時——

  「我……我回來了!」綺年幾近興奮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

  邢炤緊緊地盯著她。

  「你……」綺年好緊張好緊張。

  她不時從上揚的眼角覷著他的表情。「你……幹嘛這樣子看人家……」

  「妳心裡應該知道原因。」

  咳……她當然知道。他是被她美美的樣子給嚇呆了吧?

  綺年怪不好意思地低著頭,「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樣子……不太一樣?」

  「是不一樣,什麼都不一樣了。」邢炤抬眼望著她,陰晴未定的表情,更顯得錯綜。

  她原來的米粉絲已成烏溜直髮,垂落在她白皙的臉頰……她的小雀斑不見了,潔白無瑕的臉上薄施胭脂,透著淡淡的緋紅。

  在她身上,不再是俗氣難耐的紅紅綠綠或陰暗老氣的土黃灰褐;眼前的她,完全展現出另種獨特風韻。

  粉嫩的花辦片片徜徉在她動人曲線間,相襯得宜的魚尾裙擺,顯得優雅浪漫。

  「那……你覺得怎麼樣?我……美嗎?」綺年的神經繃得緊緊的,那已經不是一種希冀讚美的虛榮,而是她對停止實驗的種種「後遺症」確認。

  「很美啊。我現在才知道自己身邊有這樣的絕世美女。」他輕哼道。

  是嗎?呵呵呵……她忘情的躍上前,張臂摟住他,仰著臉急急問著:「那就是說,你現在還是一樣……一樣愛我?」

  邢炤的嘴角霎時抽搐了下,滿是掙扎的眼色逐漸在轉換,最後,終成冷峻。

  「不,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啊!?」有如青天霹靂般的冷酷字眼從他嘴裡吐出時,讓綺年渾身一顫,她好認真地看清他的表情。

  「你、你不要開玩笑了……對了,你不是說要看電影……我們是不是該出門了?還有,今天換我請客,你想吃什麼……」她的聲音聽來好慌亂。

  依然佇立不動的他,只是冷冷的瞅著她。

  「沒有電影……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了。」這該死的女人,她究竟還想耍弄自己多久?

  「你……」綺年一陣昏眩。

  他嚴厲抿住的唇線在告訴她,他不是開玩笑的。

  難道,她和他的交集,真的只能存在藥物的作用力之下?

  「為什麼?為什麼……」她踉蹌了兩步,揪緊自己的胸口,搖著頭喃喃低吟:「難道……我真的做錯了……難道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忽然間,綺年似想到了什麼,急急的抬頭,問著:「為什麼你會突然……對我這樣子?是你……不愛我了?」

  綺年突然間深深的痛恨這個美其名的愛情魔藥!

  這沒有道理的!如果說,它能為自己帶來幸福,卻也能讓一切驟失的話,那麼……是否也跟毒藥沒兩樣?

  它不能!不能這麼殘忍地讓他的愛歸零!

  可是,他說了,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甘心的對著他大嚷:「什麼叫什麼都沒有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告訴我,請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

  矗立在她跟前的邢炤,忽地一把拽過她,「這個答案,明明妳比我更清楚,妳居然問我?那麼,我又該問誰?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身邊的女人突然一下子變了個樣子?」

  綺年詫異的仰望著他,「原來你是不喜歡我的改變?那、那……我再換回原來的樣子好了。」

  「妳原來的樣子就是這樣!這才是真正的妳,而妳不管怎麼換,不過就是為了那個該死的實驗!」他多麼指望揭底的人不是自己!

  「啊!?你……」綺年的心倏地墜入谷底。

  「妳現在一定在想,我怎麼會知道,是吧?這一點,我可以告訴妳。」邢炤拖著她往房間去。

  綺年很快就明白了。

  她忘了收藏好的記事本正在他的手裡。噢——不!

  「炤……我、我……」不再被鏡框阻攔的明眸,因急湧的淚霧,而多了種淒美。

  「妳怎麼樣?」他苦笑的臉,比哭還難看。「我現在才知道妳是多麼的用心良苦。」

  「你聽我解釋,炤——」

  「解釋什麼?」他捏著她的下巴,憤怒低咆道:「解釋妳是為了啥鬼實驗,才不得不犧牲自己的美貌,甚至是肉體!?」

  「不是!不是這樣子的!」他弄痛了她,可是,她真正怕的,是他的鬆手。

  他那充滿絕望的神色,揪痛了她的心,也讓她深深害怕了起來。

  「我承認我在進行某種實驗,可是那是我的工作——」

  「工作?妳的工作就是對男人下春藥?然後再……親身驗收效果?是這樣子嗎?而我……我不過就是妳臨床實驗的白老鼠?天底下那麼多的男人。妳為什麼要挑上我?是我活該倒楣嗎?」他激動的晃著她纖細的肩頭。

  她的淚水也被晃得滾落。「我會挑你,是因為……因為我愛你啊!我只是想跟你相愛……你真的覺得自己……倒楣嗎?」

  「不要跟我談愛!」她的淚水讓他的心再度糾結,他告訴自己必須甩去眼前這張臉,他的心才能得到原來的平靜。

  「啊——」綺年被他狠狠地甩向床那端。

  「這不是愛!這只是一種利用!」

  「不,是愛!至少我清清楚楚知道,你才是我想愛的人,就像你說的,我可以找任何男人,可是……你知道嗎?當我得到你的愛時,我有多滿足快樂?難道你不也是這樣的嗎?我們帶給對方的一切,都是別人無法取代的啊!」顧不得得疼痛的綺年趴在床上,對著他大聲說。

  「錯!妳錯了!」他痛苦的耙梳著頭髮,掉過頭,閉著眼說:「我不愛妳。」

  「不是的!」綺年拚命的搖著頭,「不,不是的,我現在知道了,你在生氣,你只是無法接受那個實驗,你是愛我的!所以你才會這樣生氣!」

  那麼……他的改變就跟停止實驗無關了?

  她驀然悟得——追求幸福,是任何「配方」都無法調配出來的。

  只是,她的覺悟似乎晚了。

  自尊徹底被戳傷的邢炤,已經有了更牢固的保護措施。

  「不!我從來沒愛過妳!我會那樣子對妳……只是同情妳!只是以為找個平凡的女人,會比較安分,我……我不過是想擺脫家裡的壓力罷了。」

  他努力地以平靜的聲音,想讓她瞭解自己絕非意氣用事。「所以,當我發現自己開始後悔不該衝動答應婚事時,還在愁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對妳說,現在……正好,我想妳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不可能……」不,她不明白!

  綺年垂下頭,手緊緊抓著床單,豆大的淚水落下,然後點點滴滴的暈濕了床單。

  聽著她哽咽的語音,邢炤的心全絞成一團。

  他多麼希望能將她擁入懷裡,吻掉她的淚水……可是,他不能!

  他一直以為不敵的,是她無私奉獻的真情;他曾經那麼心滿意足為她丟甲棄盜,心甘情願接受她柔情的召降……然而,此時此刻,他才驀然驚覺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那一點一滴的感動,只是她的策略。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妳,如果想從我身上交出報告的話,那只會證明實驗失敗了……妳,另尋對象吧,我走了。」

  就在他舉步欲跨出的那一刻,她嘶聲喚道:「不要!」

  聽著背後傳來的碰撞聲,邢炤知道準是她跌下床了……唉!他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

  「你……你去哪兒?」她問。

  「哪兒都能去,就是……」咬咬牙,他狠著心道:「就是不能留在這!」

  綺年淚眼迷濛地望著他那道高大的背影。曾經那是她的支柱,是她最眷戀的依靠,如今……她怕,怕他不再回頭。

  「炤……你轉過來看著我,好嗎?」這樣卑微乞求的聲音讓她厭惡,但她不想去面對他那絕情的背影。

  「在你走之前,我要你看著我,對著我說……說你不再愛我了,來個一了百了的解脫,也許我就會……」徹底的死心。她在他身上能求的,就只剩下這一丁點仁慈了。喃喃接續的話,在綺年嘆息中模糊了。

  她想怎麼樣?邢炤豎著耳朵,當他發現自己竟然努力想聽清她的話時,他更火大了。

  這個魔女!她是存心的,是不?她又在千方百計想勾引他?想動搖他的決心?

  「妳就會怎麼樣?」他轉過身去,才發現從床上摔落的她,還賴坐地面,正淚眼汪汪的仰望著他。

  邢炤一把將她攫起,「什麼叫一了百了的解脫?羅綺年,妳給我聽好!我邢炤這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種尋死覓活的伎倆,妳最好不要拿死來威脅我!」

  綺年卻被他吼昏了頭。她有說要去死嗎?不過,瞟著他激動漲紅的臉,她的心裡卻滿滿足。

  他明明還在意她的,不是嗎?

  「你怕我想不開,對不對?」她兩眼忽轉晶亮的問道。

  「我……」要命!這女人到底對他下了什麼樣的「春藥」?怎會讓他總是難抑對她的想望?

  「我想妳不會的,妳不會傻得為了個實驗對象而想不開。」

  「那……如果我真的會呢?」她吸了一口氣,說:「別忘了,你是我第一個男人!」

  「下一個肯定會更好!」他應得真快。

  「邢炤,你有沒有良心啊?你怎麼可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居然讓我去找別的男人!?」

  「妳要談責任?別忘了妳對我動了什麼手腳!是妳對我……下春藥!」

  「那、那我對你負責好了。」她疾呼道。

  聞言,邢炤差點失笑。噢不,不行,他明知道這個小妖女天生的本事,就是讓他轉移情緒。

  「不勞費心了,從我踏出這個房間開始,我們都不用替任何一方負責了。」他必須在自己軟化之前,快速離開。

  綺年瞪著掉頭快步走出的他,癱在原地久久不語。

  他走了!就這樣子走了……直到傳來大門扣上的聲音,她終於忍不住掩面放聲大哭。

  哇——教授啊!你的人在哪兒?嗚……是否也有那種使人失憶的靈藥?那麼,請借來一用吧,否則,讓她如何去面對這突來的轉變……

  綺年真的不知道,接下去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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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8 00:52:01
第九章

  邢炤真的搬走了。

  當綺年發現接續的日子,遠比自己想像中的艱難時,她慌了。

  早已習慣獨居的綺年,卻開始害怕一個人去面對空蕩的屋子。

  她害怕的是,那充滿在屋子裡的所有回憶,屬於她和他的回憶。

  綺年寧可在外面遊蕩,然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最好就此能倒頭就睡,睡得不省人事……可是,每個清晨,醒來的她,總是掩被低泣。

  她每每不由自主地想著:他現在在幹什麼?是否……也會想她,一如她想念他這般?

  不,不會的……綺年開始絕望的發現,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她不該找來這麼個冷酷無情的男人,她不該讓自己沒頭沒腦的認定他!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交付的心,怎麼也收不回。

  心緒雜亂的坐在梳妝台上,綺年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不在乎美醜了。

  重重鎖回那本實驗行動記事本,再推開那盒痱子粉,面對迫切交出報告的期限,她遠颺的心,卻無法回到原點,重新來過。

  怎麼辦?該怎麼辦?她不能!她真的沒法子找另一個人來代替他!

  而那個絕情的傢伙,居然說走就走,還讓她「另覓對象」……

  匆匆換裝後,綺年還是出了門,再度投入那繁華鬧區,漫無目的地走著。

  纖細的身子飄呀飄地,飄過熱鬧滾滾的大賣場、飄過人潮擁擠的電影院……看著並肩談笑的男女、依偎耳語的情侶,綺年忽然間覺得自己就像一縷幽魂。

  四周的一切都與她不相干,孤單的感覺隨著週遭的沸騰氛圍節節上揚。

  再看看那廣告影片的巨幅看板,綺年眼眶又濡濕了。

  那個說過要陪她來看這場電影的人呢?

  他讓她一個人孤伶伶的對著電影看板落淚。

  在惹來旁人好奇目光前,綺年快速的走掉了。

  「不許掉淚!羅綺年,妳給我爭氣點!從現在開始,不許妳再為一個男人流淚!一滴也不准!」狼狽逃離的她,用力告誡著自己。

  她是出來透氣的,她要找回自己的快樂!

  可是——

  就在六樓的家電門市部,他的影像卻突然跳進她眼裡來!

  綺年所有的自制力也在那一刻被擊垮。

  ※※※※

  大小不一的電視上,播放著不同的節目,就在其中一個頻道,綺年輕易的捕捉住邢炤熟悉的身影。

  是他!出現在螢幕上的他,正被簇擁的記者們給包圍。

  「……邢氏集團這一次能打敗那麼多強敵,爭取到亞洲獨家代理權,請問邢總經理心裡有什麼感想?」

  「對邢氏來說,這是一種肯定,也是一種激勵,不過接下來還是要靠邢氏上下同仁繼續努力,拿出成績來證明邢氏的實力。」邢炤亮著一口潔牙,笑談間的從容自信,讓人折服。

  身著亞曼尼的西裝,挺拔俊逸的他,不但是鎂光燈的焦點,還是電視機前人們的話題人物。

  幾個年輕女學生就圍在綺年身邊,吱吱喳喳的討論起來了。

  「啊!?這個男的長得好帥欸……」

  「是啊,好像還是什麼企業的少東呢。」

  綺年像被勾了魂似的,她努力擠到最前面貼著電視機,她只是想看清楚他……他看起來好像瘦了……

  記者又問:「請問邢總經理,聽說邢總裁有意讓你在今年成婚,對象是否就是你身邊的林小姐?」

  林小姐?記者的八卦問題,讓綺年的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是林淑媛!?她什麼時候出現的?不,綺年馬上悲哀的發現,林淑媛是一直存在的,絕非突然出現的。

  螢幕裡的林淑媛,輕啟朱唇,無比優雅的淺笑吟吟,然後親熱的靠邢炤更近一些,對邢炤似乎無意回復的話,她卻說了:「其實這早已不是秘密了,只是……反正到時候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得到回應的媒體記者們自然是追問到底,「那麼林小姐可不可透露一下,婚期大概是什麼時候?」

  「快了,應該是快了。」林淑媛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綺年緊緊握著小手,任指尖嵌入掌肉而不自覺。她眼裡只鎖著邢炤,她只想聽他說的話……

  不過,傳入綺年耳裡的,卻是身邊那些女學生的驚羨口吻。

  「哇……他身邊那個女的是誰?」

  「還用說嘛,當然是他的未婚妻。」

  「好好喔,好幸福欸,以後我找老公也要找像這樣子的,年輕有為,帥氣又多金!」

  「妳喔,少做白日夢啦。人家那種大富豪要挑媳婦,講的是門當戶對,妳懂不懂?若相差太遠了,那嫁過去會讓人看輕的啦……」

  幾個女孩笑鬧成一團,絲毫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最前端的人兒,已悄然隱退。

  綺年垮著肩,從體內直冒的寒意讓她不得不緊緊咬住唇瓣。

  再度落荒而逃的她,像隻無頭蒼蠅般,站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號誌前,她驀然驚覺,原來……她已無路可逃。

  她要上哪兒?又有哪個地方能找回那種快樂的感覺?天地之大,偏偏受囚的心不領受。

  綠燈亮了,她還是站在原地。

  忽地——

  「邢炤呢?妳的邢炤呢?」有人如此問了。

  她猛一掉頭,乍見警員正對著一名機車騎士講話。

  「把行照拿出來看看。」是臨檢。

  不要……不要了,好嗎?不要再對她提起那個人的名字了,如果當真讓他走出她生命中,那麼好歹給她留點活路……

  騎士面有難色的應道:「我把行照弄丟了。」

  綺年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嗚咽的啜泣聲自她不斷揮淚的袖間傳來。

  「小姐,妳怎麼了?」結果引來了人民保姆的熱心。

  她失神低喃:「邢炤……我、我也把邢炤弄丟了……」他就要娶別人了,都怪她自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我沒說要看妳的呀,而且……妳也不需要行照。」路人不用行照吧?員警早就在懷疑了,這個站在原地發愣的女人,有問題。

  「不,我需要的……可是,為什麼邢炤要拋棄我?」喃喃念的綺年一味沉浸在自身悲哀中。

  行照拋棄她?員警確認了一點——這女人「爬帶」!

  「小姐,妳家住哪兒?要不要我送妳回去?還是說……妳要先跟我回警局去?」

  「為什麼?」綺年這才清醒了些,抹著鼻涕淚水,她帶著鼻音說:「我犯了什麼罪?」在十字路口逗留太久?

  「妳不用緊張,我只是想協助妳……要不,如果妳說得出家裡的電話,我也可以請妳的家人來帶妳回去……」

  眨眨眼,然後綺年弄懂了員警的意思。

  「謝謝你。我可以自己回家。」走了兩步,她掉過頭,問了還在發呆的員警:「警察先生,我看起來是不是真的很像……精神病患?」

  「呃?」員警顯然又被她給嚇了跳,瘋子是從來不說自己瘋的。

  最後她還是回了家。至少在那兒,還有記憶能相隨。

  就在她剛要打開大門時,一道聲音自背後傳來——

  「妳回來了!」

  綺年轉頭一望,大吃一驚。「伯母,妳……怎麼來了?」

  「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可是等了妳好久,站得腳都酸了呢。」季月眉笑笑。

  ※※※※

  直到進屋奉了茶水,綺年一顆心還在忐忑著,她不斷的猜測著邢母今兒來的用意。只是,不語的邢母,淨是打量著她。

  「伯母,不知道妳今天來找我是——」

  季月眉搶道:「看妳現在的樣子真是……糟。」頭還不住的搖呀搖。

  綺年垂下頭,低聲道:「真的有那麼……糟嗎?」

  「比原來的樣子還糟。」強調的月眉,對著似乎很不能理解的綺年,又說了:「妳心裡一定在想,怎麼可能?妳現在的樣子明明變漂亮了,對吧?」

  怪不好意思的綺年,還是實說了:「對啊,我一直以為之前的自己,算是夠醜的了。」

  「不,現在的妳才醜呢。」

  「伯母……」

  季月眉放下茶杯,不疾不徐道:「妳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因為妳失去了原來的那種自信。

  「之前妳的樣子也許是老土,但是,妳卻總是活得那麼有信心,給人一種有朝氣活力的感覺,那也是一種美啊!而且,是別人學不來的;而再看看現在的妳呢?」

  對著低頭不語的她,季月眉又問:「我聽邢炤說你們分手了,是吧?」

  除了點頭,綺年已無話可說。

  「那妳呢?」

  「我?」綺年實在聽不懂。

  「妳願意跟他分手?」

  「我當然不願……」急急道出的話語在瞬間轉弱,最後綺年只能心虛地嘆道:「可是他不會原諒我,他說過他不會再回頭了。」

  「就是為了那個什麼實驗?」季月眉一臉瞭然,「是我逼問之下,他才大略跟我提了,雖然詳細情形我不瞭解,但是……」

  轉了個口吻,季月眉無比慎重地接口道:「妳想不想再做個實驗?」

  「啊?」正想找個地洞鑽的綺年,被這話給嚇著了,「伯母妳……」

  「我指的是另一種實驗。」季月眉搖頭,「妳這壞孩子,到現在還看不清狀況嗎?妳當真以為邢炤會愛上妳,是因為妳的實驗?」

  綺年跟著搖了頭,然後澀澀接口:「我是真的不清楚,可是……我卻想過了,如果真的是靠那樣才能換來的愛,那麼……我寧可不要。」

  「那就對了,妳為什麼不試試自己的力量呢?就拿自己當個實驗品,看看妳是不是有那個本事去爭取愛情、去征服他。」

  經邢母這一說,綺年兩眼光芒乍現。對喔,她怎麼能不戰而敗?

  季月眉躺靠椅背,閒閒說了:「其實早在前些天妳跟淑媛談話的時候,我就發現妳的神色古怪了。」

  「啊?那天伯母妳在場?」

  「幸好我在場,所以我才看清楚淑媛這女孩子氣量的狹窄。如果邢氏挑媳婦都要找這種財大氣粗、跋扈張揚的千金大小姐的話,那麼,今天總裁夫人這個位置也輪不到我來坐了。

  「當時我沒出面,只是在想,就把問題留給妳自己去解決吧。如果妳連這點也無法擔當的話,將來又怎麼當我邢家的媳婦,不過妳的表現讓我很滿意。」

  滿意她把人家嚇得一路尖叫落跑?嗯嗯……綺年和邢母是愈來愈對昧。

  「其實……算起來我沒比林小姐好到哪去,我也是一直在欺騙伯母跟邢炤……」但是,該承擔的,綺年不想逃避。

  「妳是說妳愛邢炤,是騙人的?」

  「不——」綺年搖頭晃手連聲道:「我對邢炤是真心的,從一開始我就是真心真意的。」

  「那就行了。」季月眉笑了。

  可是綺年卻是淚流不止。「伯母,妳對我……真好……」

  「應該說我是心疼自己的兒子吧。」季月眉吁口氣,對著滿臉茫然的綺年又道:「因為我看得出來,邢炤過得並不快樂,我是他媽媽,我知道他在乎的。」

  是嗎?他真的在乎她?綺年吸著鼻腔,還掛著淚水的臉,綻放出一朵笑花。

  瞧著這個又哭又笑的女孩,季月眉嘆口氣,「這說來說去,誰不希望用盡所有辦法去留住愛人?隨便一瞧,裝可愛、獻慇勤,難道就不算一種手段?談戀愛的過程,有誰不會處心積慮想表現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最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自已是不是真心的,那樣子才能在得到之後、更懂得珍惜對方。」

  結束長篇大論後的季月眉,啜茶潤潤喉後又說:「怎麼樣?考慮好了沒?現在就有個機會給妳,如果妳願意——」

  「我願意!」

  在綺年大聲的宣誓聲浪中,另類實驗展開了。

  為愛堅持的人兒,要絕地大反攻嘍!

  ※※※※

  聳立於市區的邢氏辦公大廈,總經理辦公室裡,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火藥味。

  「說!妳為什麼在記者會上亂說話?」邢炤將手裡的雜誌往桌面上重重摔落。

  「我有亂說話嗎?我說了什麼?」林淑媛馬上喊冤。

  「妳自己看看……這上頭寫的是什麼!」邢炤指著雜誌怒道。

  一臉委屈的淑媛假意翻著雜誌,早就先看過內容的她,覺得寫得很好啊。

  這下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她林淑媛才是邢家媳婦的內定人選。

  她繼續可憐兮兮道:「這……我哪知道這些記者要這樣子寫?」捧著心肝,暗爽也會痛欸。

  「妳還狡辯?妳回答記者那些模稜兩可的話,根本就是存心的!」

  裝無辜的淑媛,開始癟嘴了,「你幹嘛那麼凶?我今天可是陪著你累了一整天。」

  「沒人要妳這麼累。」邢炤坐下,開始重新投入忙碌的工作裡。

  「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林淑媛挪近身子倚向他,「而且陪在你身邊,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累。」

  邢炤頭也不抬,只是冷哼道:「說累也是妳,說不覺得累也是妳。反正……既然林董堅持要派妳過來處理這次合作的事項,那麼,妳只管把分內該做的事做好,累不累我就管不著了。」

  「炤……」

  「在辦公室請叫我總經理。」

  「不要這樣子嘛——」她纖纖細指在他肩頭摩擦,「難道你不明白我對你的心意嗎?」

  「明白。」邢炤終於抬頭正視她,「所以我必須坦白告訴妳,不要繼續下去了,因為……」

  「因為什麼?」淑媛的臉色已開始僵硬。

  「因為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邢炤凝重道:「我不愛妳,從來就沒有過……以妳的條件,絕對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適的對象。」

  邢炤毫不留情而的話語,讓淑媛的嗲聲開始變了調。

  「什麼適不適合?那根本就是你的藉口罷了!」淑媛一個氣不過,開始大聲起來了。

  「我看是你心裡還忘不了羅綺年那個醜八怪——啊!好痛……」她後面的話未完,只剩下慘呼聲。

  邢炤霍地起身,大手就像老虎鉗般往她手上一鉗。「我不許妳再多提她一個字,妳聽明白了嗎?」

  邢炤放開了她,緊繃著臉不發一語地重新埋入工作。

  「噢,你這人怎麼這樣粗魯……」淑媛撫著手腕處的紅腫,這下子真的快哭了,「你有必要對我這樣子嗎?」

  緊握筆管的邢炤皺著眉,半晌,才訕訕道了句:「我不是故意要弄痛妳,只是……」

  瞧著他轉緩的臉色,自以為逮著機會的林淑媛,馬上無限體諒的說:「我知道,我能瞭解,我不會怪你的,是我自己不對。從現在開始,我已經知道你有多麼討厭她了,我再也不會再提起這個讓人不開心的名字。」

  邢炤的眉結皺得更深了。

  羅綺年,這個名字的確讓他不開心,但是……他討厭她?

  不。邢炤一句話直接應了:「我沒說討厭綺年。」

  「可是……」揣測他的表情,聽聞他喚著她名字的口吻,在在都讓淑媛怒火中燒,她撇唇哼道:「但是你跟她分手了是事實。其實我早知道了那女人的底細,我敢說她一定不是什麼正經女人,本來就跟你不配……」

  淑媛突地噤了聲。邢炤那兇惡至極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慄。

  邢炤沉著嗓子道:「我不希望再聽到妳批評綺年,她是怎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至於我跟她配不配……那就更不勞妳費心了。」

  「你——」算了。淑媛心裡雖然恨得牙癢癢地,但她不急,更毋須擔心什麼。因為,沒有人比她掌握更有力的籌碼!

  「說的也是,我實在是沒必要為那種人破壞形象。就像我爸媽說的,現在我只管跟在你身邊,好好跟你學習。」她笑得好甜。

  邢炤揉著眉心,不知怎麼搞地,他就是覺得睏倦。「妳先出去吧,我還有些重要事要處理。」

  「那今晚我請你吃飯。」

  「不了,我今晚約了客戶。」

  等淑媛離去,脊背往高背椅靠去的邢炤,抿著唇、緊閉雙眼,思潮的起伏就顯露在那微抖的眉結上。

  他想念綺年!

  什麼處理重要事只是個幌子,邢炤只想專心一意的想著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鮮魚料理、她的經典兒歌……

  這段日子以來,他記不清多少次了,總是不自覺回到她的庭院前,而每每總是要費好大的功夫,他那徘徊的腳步,才能忍住想往裡頭踏入的衝動。

  佇立在夜燈下,他在想像著她的呼息、她超壞的睡癖……

  她,是否當真另尋對象下手?邢炤嘴裡嘟噥一聲,已分不清在咒罵什麼。

  叩叩的敲門聲喚醒了他的雜思——是秘書美珍。

  「報告總經理,行政助理的甄選已經完畢,名單在這裡,請總經理過目。」

  「這事不是蔡經理負責的嗎?」

  「對啊,可是總裁一開始就說,最後的人選決定還是留給總經理去裁奪。」

  邢炤眉一蹙,直覺有蹊蹺,待打開名單檔案時,赫然出現了三個字——

  羅綺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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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8 00:52:45
第十章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邢志豪對著兒子道。

  「這麼說……這真的是你安排的?」

  「是你媽。」

  「又是媽!爸,這是公司,你是這家公司的總裁,為什麼你總是要聽媽的話?」

  「我不是聽你媽的話,我是聽有幫助的話。」邢志豪正色道:「聰明的人會懂得珍惜身邊的資源,不論是部屬或老婆的話都一樣,只要是有利的建議,我為什麼不聽?」

  「有利?安排羅綺年進來公司也算嗎?她什麼都不會!」

  「她要真的什麼都不會,就不會被錄取了。」邢志豪坦誠道:「我承認你媽有私心,她想保薦綺年,但是,被綺年拒絕了。」

  「爸的意思是說……綺年她是靠自己的實力?」

  父親點頭之後,邢炤不禁訝異地喃道:「這丫頭,平時看起來傻呼呼的,真看不出來她竟然能……」

  「你看不出來的事可多了,說不定就連自身都看不清呢。」父親忽然道。

  邢炤聳肩,有意閃避敏感話題的他,並不打算接腔。

  可是,父親卻突然說道:「你想不想聽聽我跟你媽的故事?」

  「你跟媽?」

  「你知道我在娶你媽之前,你媽是怎樣的嗎?她溫柔得像隻小綿羊。」撫著下巴,邢志豪淡笑道。

  邢炤聽了馬上大笑起來,不斷搖頭道:「那肯定是媽裝出來的,爸是不是在結了婚之後,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不料父親卻搖頭,「你媽的確是裝的,但是,我卻是在發現被騙之後,更堅定了想娶她的決心。」

  「噢?」邢炤忽然覺得此刻的父親,表情生動極了。

  「記得那次是遇上了搶匪,你媽也就忘了裝淑女這回事了,她狠狠的修理那個歹徒,還將人家扭送警局。」邢志豪說著說著,眉眼都在笑。

  「喔,那這算是美人救英雄,英雄以身相許?」邢炤開玩笑道。

  「應該是說,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媽為了想跟我在一起,不計一切的費盡心神……」接著父親語重心長的說:「最重要的是,不論她裝出來的樣子,還是真正的樣子,我都是真心喜歡,那就夠了;再說被自己所愛的人設計,我也沒損失啊!所有的算計,都是想守著自己所愛的人。」

  邢炤不語了。他知道父親更正想說的是什麼。

  「你心裡是不是愛綺年,只有你自己知道。現在,她來了,什麼決定也由著你去拿捏。」這就是堅持由他自行決定的理由。

  起身,邢炤理解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那你想怎麼做?」

  「應該說,我想知道她怎麼做。」邢炤再度綻放那種不馴的眸光。

  一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邢炤直接按下電話內線,告訴秘書:「美珍,請羅小姐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終於又要見面了。

  邢炤明明確確地感覺自己那種等待的心情。

  只是見了面,又當如何?

  這個小傻瓜啊,難道她沒打聽清楚,他對公司體制要求是如何的嚴苛?

  如果她錯把這兒拿來當情場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人稱「鐵面總理」的他豈能輕易讓人打破原則?

  邢炤心裡有了主意。

  ※※※※

  領路的秘書小姐退出後,綺年單獨一個人站在寬敞明亮的總經理辦公室裡,面對著那張高背椅。

  直到椅背轉過來,在接觸到他那熟悉的目光時,綺年故作鎮靜的心還是漏了拍子。

  他,儼然高高在上的仲裁者,目光沉斂,秀唇微抿,看不出表情的他,只是睥睨著她。

  「妳就是羅綺年?」不帶一絲情感的問話。

  「是的,總經理。」

  邢炤眸裡快速閃過某種光彩,瞧她中規中矩的應對態度,看來是有備而來。

  「看過妳的學經歷,這份工作性質……好像跟妳所學的有所出入?」

  「是的。」

  「那……」停下手邊翻閱的動作,他望著她,語調平板的問:「那妳還能這麼順利的通過考核?」

  呃,不會是……她對那個監考官「下手」?邢炤發現她已經讓從來不信「魔法」的自己無法鐵齒了。

  邢炤冷眼瞥著她偷摸衣角的小動作,呿!很標準的心虛動作。

  綺年努力挺直腰背,在他的厲視中把話說完:「我是……做了一些準備……我努力去研讀一個長輩提供的資料。」其實是模擬考題。

  這個長輩,邢炤一猜就知道是他的母親大人季月眉女士。

  邢炤對著還算坦誠的她點點頭,「那妳肯定是花費了一番工夫嘍?」

  這次綺年應得很快,「當然,我熬了好幾個夜晚呢。」

  離座的邢炤走近她,才注意到她眼圈處的黑暈。直接浮想的,是她挑燈夜戰的身影。

  「妳……」他竟忘了接下來該問的是什麼。

  她卻急急說了:「我知道自己不夠專業,但我願意努力去學習,只希望你……呃不,總經理能給我這個機會。」也給你自己機會吧。她幽幽的望著他。

  「妳為什麼那麼希望……得到這份工作?」只是詢問求職動機,卻讓他的口吻無法尋常了。

  為什麼?她的目光緊緊鎖住他,澀澀道:「因為……這裡吸引了我,我知道自己想來,而且……是非來不可。」

  「妳……」忍著澎湃的情緒,邢炤說:「如果妳沒被錄取呢?」

  「至少我來過了。」

  「就算錄取了,還有三個月的試用期,妳有自信一定能過得了?」

  「不努力過,怎麼會知道?」她熱切的望著他。

  所有的設想都演繹過了,對答之間的流暢無虞,只是綺年沉淪的目光還是不免失控。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舉手投足間,完全把那身手工西服的超優質感呈現出來。

  邢炤迎著她的目光……該死!這女人又露出那種「色迷迷」的眼神來了。

  她雙瞳的溫度,直接熨燙他的心。

  在彼此眼波的傳送間,那種一度失去的激奮重新回到邢炤的體內,他好想上前緊緊擁她入懷……

  「妳還是走吧。」一線理智讓邢炤有了另種抉擇。

  綺年目瞪口呆。怎麼會這樣子?

  他怎麼可以用著那般溫柔的眼神,來道盡狠絕的字句?

  她痛徹心肺的低咆:「為什麼要我走?」

  「因為妳不是真心來工作的,而這裡是個工作場合,妳聽清楚了嗎?站在這個位置,我的職責就是幫公司找有能力勝任的人!」

  「不清楚!」綺年豁出去了,她嚷道:「不管你是站在什麼位置,你憑什麼那麼武斷?你憑什麼認為我無法勝任?」

  「因為……」他也火了,「因為妳的用心根本不在工作上!」

  「你錯了!」她不馴地仰起小下巴,「不論用心是什麼,我都會把工作做好……除非你根本就是害怕!」

  「我……害怕?」害怕她把公司搞的雞飛狗跳?

  「對,你害怕。」綺年走近他兩步,「你害怕我接近你,怕自己會……被誘惑。」

  邢炤睜大眼,望著跟前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女人……他的眼不禁擠出笑紋來。噢,這丫頭怎麼總是妙得讓人無法自制?

  「妳就真的那麼有自信,一定能誘惑得了我?」霎時,他探臂將她一把扯入懷裡,然後附在她耳頸處似在聞什麼……粗嗄對她耳語道:「妳的催情牌痱子粉呢?不用法術了?」

  「用了。」敏感處的奇癢讓綺年微微顫慄,喘了口氣,執起他的手按往自己心窩處。「在這兒。」

  「我的法術全擱在心裡頭了,你……怕了嗎?」她又問了句。

  「隨時等候指教!」斂去眼裡的波動,他極具威脅的在她耳邊道,縱聲揚笑之後放開她。

  走往桌前,他說了:「明天妳就可以正式上班,當然,如果覺得不適任,我隨時可以要妳走人。」

  她揚頭大聲應道:「謝謝總經理,我一定不負所望的!」

  「很好。」他迎接著她挑釁的目光。

  ※※※※

  綺年當真在公司待了下來。

  但是,邢炤卻很想知道,她到底能撐多久?

  於是今天,綺年的桌面多了堆積如山的檔案文件。

  「這是什麼?」綺年抬起頭仰望那座「山」。

  秘書美珍面有難色道:「是有關公司離職、陞遷異動的各種人事資料,還有一些承包商、下游廠商的過往檔案……總經理的意思是說,請妳在今天一定要全部重新整理登錄。」

  「今天?全部?」綺年再也坐不住地跳起來。

  「是啊……」美珍甚是同情地道:「總經理他還說……」

  「說什麼?」

  「他說,如果妳想繼續待下去的話,最好是今日事今日畢。」

  「嘖嘖!」搭腔的會計對著綺年,無限哀悼的說:「完了!這下子妳肯定是要回家吃自己了。怎麼可能趕得出來?總經理根本就是存心刁難嘛。」

  對,就是這樣子!早已忙得渾身酸痛的綺年,再也控制不了那種憤恨了!

  難道他看不出她的賣力嗎?難道……他就真的這樣絕情,非逼定她不可?

  「混帳東西!邢炤,你太沒有良心了!」

  就在綺年破口大罵的時候,四周抽氣聲頓時不絕於耳。

  大夥兒全被她給嚇呆了!這菜鳥剛剛罵了什麼?

  綺年贏得全體同仁「不知死活」的最高評價。

  「噓——」善良的秘書美珍趕緊將她按下,「妳小聲點……這……要是不好做,那妳就不用太勉強自己嘛。」

  怎麼?又來個勸退?綺年一屁股坐下,緊咬著牙,她的小手開始往那座「山」翻動。

  「妳……真的要做?」美珍愣了愣。

  「不做,拿這些擺在這兒會好看一點嗎?」綺年沒好氣應道:「誰教他是總經理,出錢的老闆最大!」

  美珍卻誤解了她的意思,忙不迭道:「忘了告訴妳,總經理也說了,如果妳真的放棄了,那麼他會特別通融,馬上發妳薪水的。」

  「他會通融!?」綺年聞言,又難遏那一口氣,啪啦吼了:「他根本就是全世界最不講道理、最冷酷無情的人……他根本就是沒心沒肺、沒血沒淚……」

  這一次,四周卻是安靜得駭人。

  咦?全昏死了?綺年冒出頭來,正好迎接邢炤那道精銳眸光。

  死定了!假意忙著手邊事務的一夥人,屏氣凝神,豎高耳朵,等待「噩耗」的傳來……

  只是,令大家不解的是,居然……沒有!什麼也沒有!?

  明明聽得一清二楚的總經理,望了綺年兩眼,竟然只說了句,「凡事量力而為吧。」然後就轉身走人。

  「呼——」見邢炤走遠,同事趕緊湊上來,對著綺年捏了一把冷汗,「我還以為妳慘了。」

  「慘的人是他。」

  他?總經理?那名同事被綺年的話,嚇得又跌回自己座位去了。

  綺年開始不吭聲地栽入那堆積的文件中……她要讓他知道,他這樣子是沒有用的,她不會就這樣認輸的……

  時間無情的流逝。下班了,同事們一個個地走了。

  「妳還在忙?」

  「算了……妳何必死心眼呢?」

  「要不要我幫忙?」

  綺年平時的熱心親善,倒也在此時得到了最忠誠的回應。可是,這些關懷,對她卻是沒什麼實質幫助的,她甚至忙得沒空去應話。

  連續幾個小時下來,綺年幾乎覺得骨頭快散了……她拚命地揉著酸澀的兩眼,努力看清楚上頭密密麻麻的字元。

  很快地,公司上下全走光了。不自覺的綺年,還在埋頭苦幹。

  直到一隻大手遮住了她眼前的文件。

  「你?」是邢炤!那個冤家。

  「妳……」他好想狠狠的拎著她,然後將她丟回家去!「已經超過下班時間了。」

  「可是我還沒弄好……」

  「就是說最後妳還是沒完成。」

  那又如何?她懂了……

  忽地拉開他的大手,重新埋下的頭,傳來她倔強的應聲:「你是說今天完成的,今天還沒過,不是嗎?」

  「妳!」她擺明是想挑燈夜戰嘍?「妳怎麼這樣固執?」

  「我不是固執,是堅持。」她的聲音悶悶地,「我並不後悔。」

  「綺年……」

  在他的喚聲中,她快速的抬了頭,眼巴巴的望著他。他要說什麼?

  邢炤什麼話也不說,就一把拉起她,然後硬是將她往外拖著走。

  「喂,你幹什麼?我要加班欸──」

  「我就是不讓妳加班!」他將她緊緊圈在臂彎裡,厲聲道:「現在我就命令妳馬上下班去!」

  「你……休想。」他凌人的聲勢在她耳畔呼嘯,讓她的聲音逐漸轉弱,「你是想害我趕不出工作來,好有理由開除我,對不對?」

  「不對!」他不耐地說了:「我只要妳下班,沒說要開除妳。」

  「那……」綺年往他臉上瞄呀瞄地,慢吞吞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你並不會因為我沒趕完工作,就開除我?」

  唉!飽含寵意的無奈,邢炤嘆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她一聽,馬上跳躍歡呼了。「耶——太棒了!萬歲!你還是有良心的,你還是心疼我的……太好了!」

  然後,她忘情的摟著他的頸子,不自禁湊的用力的親了他一記。

  全身隨之緊繃的邢炤,以濃濁的嗓音道:「但是還是提醒妳,性騷擾高層主管的話,那就是無可赦免了,所以……」

  呃?性騷擾?順著他的目光,綺年看著自己緊環著人家的雙臂,頭一仰,她說了:「真是犯了,那我也甘心受罰。」

  這賊丫頭,擺明就是想犯!

  ※※※※

匿名
狀態︰ 離線
16
匿名  發表於 2015-4-28 00:52:59
  真的是讓人跌破了眼鏡。

  邢炤原以為綺年待不久的,可是萬萬沒想到她居然還樂此不疲!

  對著監視器,他凝視著裡頭那個團團轉的身影。

  「拜託一下,幫我影印這些報表……」

  「還有,也順便傳真這個……」

  「對了對了,中午可不可以幫我帶個便當進來,我在趕估價單……」

  她倒成了行政中心的最佳「助理」。

  不時見到她提著餐盒,捧著厚厚資料在偌大的辦公區打轉。

  他忘情的望著她滑稽忙碌的樣子,悄然的感受著她的快樂……

  直到螢幕裡出現另個人影時,邢炤的笑容凍結了。

  是林淑媛。

  前不久,林氏那邊改變了初衷,另調派他人來處理合作投資的案子,而林淑媛也因此消失了好一陣子。

  後來,證實是季月眉和淑媛的父親,也就是邢炤那個一表再表的表舅,經過「理性協調」所得的結論。

  而這個時候,林淑媛卻出現了。

  發現她和綺年同時走往會客室去,邢炤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

  綺年心裡早有準備了。

  這個一副想撕裂她的林大小姐,是不會跟她善罷干休的。

  「我早就該想到,一定是妳!」林淑媛望著亮麗的綺年,更加妒火中燒。「一切都是妳從中破壞!」

  「林小姐,請妳冷靜一點,這是公司。」

  「妳也知道這是公司嗎?那妳又存什麼心?妳不要臉!居然勾引男人到公司來了!」

  綺年對她任何惡毒的字眼,倒也養成了「抗藥性」。她平靜應道:「我在這兒上班,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淑媛壓著嗓子,一字字咬牙迸出:「妳心裡想的是怎麼接近邢炤,妳想來勾引他!」

  「妳總算說對了一次。」綺年直爽的答道:「因為我愛他,我想接近他,我更想勾引他。」

  「妳!」淑媛再也忍不住怒焰,一個出手,鮮明的紅掌印落在綺年臉頰。

  此時,一道身影快速衝出。

  邢炤適時抓住淑媛高舉的手,然後狠狠推開了她。

  「啊!」失去重心的淑媛,一個不慎撞上了牆。

  「你……你居然護著她!?」

  「我愛她當然護著她!」邢炤大聲吼了。

  吼得淑媛整個人愣了住,吼得綺年紅了眼眶。

  他剛剛說了什麼?綺年的臉頰一點兒也不覺得疼了。

  淑媛拉回恍惚的神志,馬上拔尖著嗓子嚷:「你愛她?不可能!一定是……是她又用了邪術!對,這個妖女又來害你了,邢炤,你千萬要清醒一點……」

  邢炤轉向臂彎裡的綺年,輕撫著她頰上的紅腫,嘴裡回答著淑媛的話:「也許妳說的對,她是妖女,肯定又用了什麼邪術,所以,讓我難以清醒……」

  「可是,我認了。」最後一句話,邢炤面對著淑媛,無比肅穆道:「因為,我就是愛她,我要娶她!」

  「你……就算你愛她也沒用的,憑她的條件是別指望踏入邢家大門的!」淑媛吼道。

  「誰說的?」另道聲音突然冒出來。

  是季月眉。

  而就在她開門、關門的時候,門外那些不小心探出的頭顱竟已成排。

  「姑……姑媽……」淑媛一見季月眉,馬上軟了聲音。

  「誰說綺年不能踏入邢家大門的?」季月眉走近兩步,煞是頭疼的對著淑媛說:「如果妳還想繼續叫我一聲姑媽的話,那麼,跟我走吧。妳知道誰要阻攔我抱孫子的話,我是會六親不認的。」

  最後,林淑媛終於聰明的選擇離去。這當不成兒媳婦,好歹也得留著資源。

  ※※※※

  閒雜人等散去了,只剩下他倆。

  深情的眼神在糾纏,悸動的心在沸騰……

  無須言語,他張開雙臂,迎接她的投奔。

  他湊向她的唇,深深的吻著她。

  這個吻像永無止境般,將他們再度捲入那種甜蜜的昏眩中。

  火熱交纏的唇舌,緊緊摟擁的身軀,無言的交流彼此深蟄的思念。

  「炤……」難掩隱憂,綺年還是怯怯問出口:「剛剛你是不是一時衝動……」

  「是衝動。」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但不是一時,是一直——一直一直的衝動,永遠停不下來的衝動。」

  「你是說……剛剛你說的全是真的?」綺年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變得好愛哭。

  邢炤輕撫著她被吻得腫脹的紅唇,俊容漾著令人心悸的深情,低沉無奈的聲音,滿是寵溺。「妳這個小傻瓜,妳還不懂嗎?如果不是在公司,那麼,我還是會用行動來證明我說的一句也不假。」

  「你……還是愛我?你愛我……一切都是真的?」他愛她,在沒有任何外在「作用力」之下,他還是愛她!

  「一切本來就是真的。」邢炤愛憐的撫拭著她頰上的淚珠。

  「可是你知道,你害我吃了多少苦頭嗎?我還以為我就要永遠失去你了……」她賴在他懷裡撒嬌。

  「怎麼會?妳的本事那麼強,哪個男人逃得開?」他開始逗弄著她,邪肆的大壞手開始在她身上遊走,悶哼著:「妳老實說,這回妳又換了什麼法寶?為什麼我還是被妳給誘惑了?怎麼辦?我好想馬上帶妳離開這兒,然後……我想我很樂意配合妳的實驗,好好研究研究。」

  后——是配合他的為所欲為吧?

  她笑著輕推他,「你少來了,自己壞還找藉口,實驗我早停了。」

  「不能停,怎麼能停?妳的實驗很成功,我會讓妳定期交報告的……」

  實驗成功了嗎?

  而唯一的「報告」,他倆已經共同完成——

  真心造愛,讓四季如春!

  一本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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