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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斯琴]獵艷烈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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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9 00:07:07
  「樂秘書,樂秘書——」

  直到第三聲,曼澄才忽然回神,調整焦距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男同事,他是業務部的新任經理。

  「呃,不好意思,王經理,有什麼事嗎?」曼澄臉紅地回應。

  「樂秘書不舒服嗎?臉色怪怪的,還心不在焉,在想男朋友嗎?」

  「沒……沒有,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有什麼事嗎?」她再問一次,希望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我們等一下就要開業務會議了,上次蕭副總說他和龍先生都會參與,我想請妳提醒龍先生,我們在樓下會議廳等他。」

  「好的,總經理現在正與美國通電話,我會告訴他。」

  王經理道聲謝後便離開了,曼澄探頭透過玻璃窗察看龍晅馳是否掛線了,只見他拉著長長的電話線在辦公室繞來繞去,嘴裡說著流利的英文與美國董事溝通。

  他真的好英俊。曼澄不自覺又看呆了,至今她仍不敢相信,她正與他交往中——當然是另一個她。但那種不真實感常讓她覺得她好像剽竊了別人生命的一段似的。

  突然他的臉在她眼前放大,原來他己掛上電話,來到她面前。曼澄嚇了一跳,往後跌坐在椅子上。他則一臉興味地看著她的狼狽。

  「怎麼了,我很可怕嗎?」

  「沒有。」她飛快的回答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呃……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沒注意到你……」這好像是她今天第二次拿來搪塞的藉口。

  「妳想我們是不是需要好好溝通一下?」

  她驚愕地看著他,好像他講的是外星話。

  「溝通什麼?」

  「妳每次和我講話都那麼緊張,好像我是吃人的野獸,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那麼緊張,妳究竟在怕我什麼?」

  「沒有,我為什麼要怕你。」她一點都不懂得掩飾,察覺他銳利的目光,她緊張地扶扶眼鏡。「總經理,你想太多了,我本來就比較不會和人相處,我以後會改進的——哦!對了,蕭副總和王經理他們在樓下等你開業務會議。」

  她急切的改變話題,希望龍晅馳別再探究她的態度了。在一段長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後,龍晅馳果然不再說什麼,掉頭往樓梯走去。曼澄鬆了一口氣。

  龍晅馳為什麼會突然說那些話,他在懷疑什麼或……他已知道了什麼?天!這種草木皆兵的日子還得過多久?她不能每次他找她說話都那麼驚詫惶恐。

  鎮定、鎮定,千萬別亂了陣腳。她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所幸,龍晅馳下午都在樓下開會,一直到下班,曼澄都無需再面對他,快速地將事情處理到一段落,六點一到,曼澄便關掉電腦,離開公司。因為她必須先回家打扮改裝才能赴八點與龍晅馳的約會。

  期待讓她的血液沸騰,第一次她這麼急著下班。這麼期待天黑。當她終於準備就緒,她在化妝枱前再次審視自己是否有所遺漏。鏡中的美麗倩影不再有白天那個平凡女子的縱影,完美的妝扮讓她變成另一個女人,一個有吸引力的女人。

  她快速出門,搭上早已叫好的計程車直奔餐廳。那是龍晅馳下榻飯店的西餐廳。在台北市算是數一數二的餐廳,許多政商名流常會在那裡用餐、交際。

  當她踏入樂音悠揚的高級餐廳時,她一邊告訴侍者她要找的人,一邊巡視整個餐廳。然後就在下一秒,她看到他,在墨黑的夜幕與餐桌上暈黃的燭光襯托下,他散發出無比的魅力與貴族氣息,任何女人只要看他一眼,都會怦然心動,甘心成為他的俘虜。而今她正是那群俘虜之一。

  沒有注意到自己成為目光的焦點,她的眼中只有他,她發亮有神的雙眼彷彿告知天下她正陷入熱戀。人們隨著她的視線搜尋到風采翩翩的龍晅馳,不禁泛著欽羨,明白地知道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我還以為妳要放我鴿子,不來了。」他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時,促狹地眨眼。

  「女人總是要打扮的,你就這麼沒耐心嗎?」他輕鬆的氣息輕易地感染了她,讓她堆滿微笑地瞅著他。

  「我有,只是……妳有不良記錄,妳總是迫不及待地從我身邊溜走。」

  「我沒有,如果你夠好,我為什麼要溜走?」

  「小姐,」他傾身向前,開玩笑地嚴肅道。「妳是在暗示我不夠好嗎?」

  「你說呢?」

  他執起她的手湊到唇邊親吻。「看來我今晚得賣命一點,讓妳知道我夠不夠好。」

  天啊!他在和她調情。曼澄從沒和男人調情過,可是她的確喜歡這種感覺。龍晅馳讓她感覺自己是世上最特別、獨一無二的女人。興奮和快感在全身戰慄,她微笑地品嚐那美妙的感受。

  她輕輕地抽回叫手,因為侍者正好拿著菜單出現。龍晅馳有禮地問她想吃什麼而非霸道地自作主張。她想起女同事曾談及最討厭男伴所做的一件事莫過於自大的為她們決定她們該吃什麼、該穿什麼。看來龍晅馳雖然強勢,卻不自大。

  整頓晚餐在龍晅馳的談笑風生中愉悅地度過。他風趣地談及他與蕭奇風在美國洛杉磯求學的趣事。

  「你真的將他丟給那個……呃……叫娜妲的女人?」她不相信地問。

  「當然。不過他也沒事的全身而退。」他笑著淺呷紅酒。

  「他是怎麼……怎麼辦到的?」如果娜妲真如他形容的那般……恐怖。

  他聳聳肩。「那至今仍是一個謎,妳得去問他本人才行。」

  曼澄差點脫口而出要說好,她暗地捏一把冷汗,小心地說:「我又不認識他,怎麼問。」

  「真的嗎?」他露出今晚第一個精銳的眼神。

  「我怎麼會認識你的朋友。」她堅定道。

  「妳這麼說他恐怕會很傷心,你們上次才一起跳舞的,沒想到妳這麼快就忘了。」

  「呃……你是說上次在PUB的那個……」這麼一說,曼澄才恍然大悟。

  「對啊!不然妳以為我指的是誰?」他的眼神看來邪惡無比。曼澄擠出一絲微笑,伸手拿起水杯思索著該說什麼擺脫這個話題。

  「談談你的家人吧!你在哪兒出生的?」

  她只是想帶開話題,沒想到他的臉卻在一瞬間烏雲密佈。

  那是一段傷心的往事,他不想提起。

  「台灣。妳想吃甜點嗎?」他冷漠地答道。

  她似乎踩到了地雷。愉快的氣氛消失,冷硬的高牆築起。曼澄知道他不想談也不逼他,畢竟她也不想他過問太多她的私事。

  「好啊!我最喜歡烤布丁了。」她佯裝輕鬆地說,彷彿之前那句問話不曾出口過。

  曼澄低頭吃完甜點,龍晅馳詢問她是否還想再來一份,她笑著搖頭婉拒。他隨即招來侍者,簽好帳單。他扶著她的手肘走出餐廳,在走向大廳時,他低聲在她頸後徵詢她是否想上樓喝杯酒。

  曼澄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她的體內竄起一股輕顫,她知道自己也同樣期待,她不想故作矜持,抬頭直視他的雙眼點頭說好。

  他堅定溫暖的手將她拉入剛到的電梯,撳下他所住的樓層。然後他雙眼不離地望著她,讓她清楚地看見其中燃燒的慾望。

  才一進門,他們便飢渴地投入彼此的懷抱,兩人都迫不及待地親吻對方,熱情一觸即發。他們急切地擺脫外在的束縛,渴望碰觸彼此溫暖的肌膚。當他溫熱的掌心終於覆上她柔軟的胸脯時,他們皆為它所帶來的快感深深戰慄。

  他們毫不知足的親吻,似要將彼此揉進體內那般緊緊擁抱。終於,他們脫去所有的阻礙,一絲不掛地並躺在寬敞、柔軟的雙人床上,蠔色床單絲綢的觸感讓曼澄不自主的顫抖,他有力的大手輕柔地撫過她的身軀,來到天堂的入口,發現她早已為他準備好了。

  「我不能再等了,我現在就要妳。」他俯伏在她身上,堅定而溫柔地分開她的膝蓋。

  「你不用等,我的渴望與你的旗鼓相當。」說完,她抬起腿誘惑地環住他精瘦的腰,並扭起豐臀邀請他的進入。

  龍晅馳不需要更多的鼓勵,他低咒一聲,隨即刺入她的體內,結為一體的快感迅速淹沒他們。他閉眼感受她體內每一絲肌肉的悸動,她敏感的收縮為他帶來強烈的狂喜。

  一如他所預測,和她做愛是如此美妙,但他發現實際以幻想更動人。他不再壓抑自己,全力釋放他所有的慾望,他不斷地刺入、退出、再刺入。一次比一次深,像要掏空她所有似的瘋狂律動。曼澄則全心全意配合,歡迎他每一次的進入。

  她發出一聲柔弱的尖叫,頭則在枕上左右擺動,雙手的指尖陷入他肌肉賁起的臂膀。強烈的快感上升將她帶入高潮,她瘋狂的尖叫,不知自己是否還能承受更多。

  每當她達到高潮時,他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她體內的收縮與亢奮。直到她第三次收縮後,龍晅馳才允許自己達到高潮,在快速的抽動後,他的頭向後仰,一陣戰慄後,他釋放了他的慾望。

  帶著顫動與汗濕的皮膚,他癱軟在她懷中。他仍停留在她體內,品嚐高潮所帶來的暈眩感,靜待體內的紛擾沉澱。

  「每一次都是那麼美好嗎?」她柔弱的聲音從他身下傳來,帶著滿足的嘆息。

  他輕笑。「我不敢保證,但我盡力而為。」

  她輕捶他的肩,然後指尖輕撫他寬闊的背。

  「妳這個小惡魔,才搾乾我的精力,又開始挑逗我。」

  「我有嗎?」她仍不停地愛撫按摩他頸背的肌肉。

  「妳說呢?」接著,他臀部用力一挺,再度充滿她。

  她驚喘一聲,迎向他炙熱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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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9 00:07:40
第六章

  和龍晅馳共度的時光猶如置身天堂,不過,那是對夜晚的「她」而言。對白天的樂曼澄,龍晅馳卻代表地獄。

  夜晚,他待她有如世間至寶,他們像情人般熱烈地纏綿恩愛,分享彼此的甜蜜。白天,他則化身惡魔,只會不斷壓搾她的精力,為他賣命工作。

  曼澄覺得自己就好像兩頭燒的臘燭,就快瀕臨崩潰邊緣,只要一個不小心,她便會如墜地獄,永不翻身。最糟的是她已經無法回頭了,她發現自己愈來愈依戀他的懷抱。她無法割捨與他的情緣,卻沒有勇氣坦承一切。

  而龍晅馳對她愈好,她愈是痛苦。因為她明白他愛上的並不是她,而是她創造出來的那個完美女人——袁玥。

  那是在某晚纏綿過後,曼澄準備離開時所告訴他的。一個她編造出來的名字,而那是靈機一動之下的結果。因為他問她該如何稱呼她,有一刻,曼澄差點將真實的名字脫口而出。

  「妳叫什麼名字?」

  他在她找尋她的內褲時出聲詢問,而彎腰探看床下的曼澄愣住了,她緩緩起身,看著側躺在床上的他,他一隻手撐著頭,一隻手則把玩著某件粉紅絲綢的東西——正是她苦苦尋找的底褲。

  「你說什麼?」

  「我該怎麼稱呼妳,妳該有個名字吧?」他心不在焉地搓揉著手中的絲綢,好像那是一件上好的絲巾,更像是她身體敏感的某一處。這實在太煽情了。

  她看著他曖昧的動作,忍不住上前搶救她的私物。他往後一藏,咧嘴而笑。

  「那是我的。」

  「我知道,先告訴我我要的答案。」他傾身親吻她不自覺噘起的唇。

  「什麼答案?」她故意裝傻。

  「妳的名字。」

  她忘了龍晅馳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只要他想要的東西、想達成的目標,沒有到手是絕不會放棄的。她嘆氣。「袁玥,你可以叫我小玥。我的家人都那麼叫我。」

  她沒有說謊,只不過是「小樂」而非「小玥」。如果非得說謊,那麼摻雜一些事實會比較容易。

  「小玥?」他狐疑地呢喃。

  曼澄感到一陣緊繃,他會相信嗎?就在她以為騙不過他時,他蕩然一笑,將內褲遞給她。曼澄不禁鬆了一口氣,她伸手接過,卻沒料到他反手一拉,將她攬入他的懷中。炙熱的嘴隨即找到她的,趁她張口驚呼時,靈活的舌溜進她的口中探尋她的與之共舞。

  曼澄只感到一陣暈眩,便為他的熱情俘虜。她癱軟在他的征服之下,身體柔軟地偎進他熱燙的身軀。他勃起的硬物抵著她的臀側,雙手收緊將她拉得更近,她光滑的背靠在他寬大的胸膛,而他騰出的雙手,一手揉搓她的乳房,一手則下滑至她敏感的三角地帶,拂過她鬈曲的毛髮精確無誤的找到她的性感核心。

  曼澄體內滑過一陣震顫,他總是在瞬間燃起她的熱情,不但知道如何迅速挑起她的慾望,更懂得滿足她所有的感官需求。

  他的手指停止律動,只是輕壓住頂端的一點,而後他抬起臀部,調整位置好讓他的堅挺由背後滑入她絲柔的通道。曼澄倒抽一口氣,她不知道男歡女愛也可以這樣,也可以有不同的姿勢,這超出她的認知,而它所帶來的美妙則讓她忍不住尖叫,唯有那樣才能稍稍宣洩她體內過多的情慾壓力。

  龍晅馳並沒有快速抽動,反而緩慢的插入再退出,而每當他移動,她的身體便來回地與他的手指摩擦,帶來如電擊般的快感。她想要更多的他,可是她靠攏的雙腿讓他難以深入。她想分開雙腿,卻被他阻止。

  「晅……晅馳?」她的聲音沙啞低沉,不解他的舉動。

  他親吻她的耳後,臀部則繼續折磨人的律動。「還沒,告訴我,妳想要什麼?」

  「想要你……」

  「不夠,妳要我做什麼?說詳細些。」他的屁股用力一頂,再緩緩退出。有一瞬間,曼澄幾乎聽不清楚他的問題。等她明白他的問題時,卻又羞得難以啟齒。

  突然,她了解他是在處罰她,雖然她不知道罪名是什麼,他逼迫她淫蕩的承認自己的慾望,使她欲仙欲死也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愧。

  她決定反抗他的挑逗,她咬緊下唇不吭一聲,但體內的快感一波波的襲來,讓她扭動身體想得到紓解。直到唇際泛白,龍晅馳低頭重重吻她,撬開她的唇齒,強迫她接受他的撫弄。

  曼澄覺得自己就快爆炸了,她的豐臀扭動得更厲害,強烈的慾望讓她忘了所有抗拒。

  「說。」龍晅馳也達到極限,亟待解放的慾望讓他的聲音沙啞破碎。「說出來。」

  「啊!和我……做愛。」她絕望地渴求,下腹傳來需要被滿足的疼痛。「求你和我做愛……」

  終於,龍晅馳翻起身,將她拉起趴臥在床上,由後面直挺挺的進入。結合的瞬間兩人皆感到一陣狂喜,如久旱逢甘霖般攫取彼此狂野的熱情。

  達到高潮的剎那,一股被掏空的感覺向曼澄席捲而來。她不自禁的流淚,是為了完美的高潮,還是為了他處罰般的做愛,她也搞不清楚,但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隱藏在熱情中的憤怒。他無語的躺在她身後,只是溫柔地拉起被子覆蓋兩人赤裸汗濕的身子。

  他摟著她,輕吻她的髮,彷彿她是世間至寶,彷彿方才的懲罰沒有發生過。

  曼澄幾乎在他擁她入懷的那刻就原諒他了,她不想也不敢問,他為何那麼做,為何在轉瞬間生她的氣,她默默接受他似道歉的撫慰,兩人就這麼相擁入睡。

  那是他們相處中唯一較不愉快的一次,之後龍晅馳再也沒失控,反而對她更好,纏得她更緊,現在他們幾乎每天晚上都見面。每當天快亮時,曼澄便會醒來,悄悄地離開,回她的住處換裝去上班。

  也許,每天都處在這種壓力下,她越來越感到煩躁不堪,一股沮在體內越積越高,她如履薄冰的度過每一天。更有甚者,她發現她可笑地嫉妒著「袁玥」,卻也羨慕她。這是怎樣一個矛盾又複雜的泥沼啊?

  這樣荒唐的戲碼還能上演多久?

  等他厭倦她,還是等真相被揭發?天啊!她快瘋了!

  曼澄支著太陽穴,瞪著電腦螢幕。這是今天不知第幾次感到頭疼欲裂,心煩意亂的她根本無法專注在工作上。

  而不識相的電話正好在此時響起。

  她忍著不適接起電話。

  「喂,你好。」

  「樂曼澄,妳進來!」他的聲音有不容忽視的權威與……怒氣?

  和他相處多時,曼澄己能敏感的察覺他聲音中的細微情緒。按捺跳得飛快的心,曼澄作個深呼吸,才敲門進入龍晅馳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非常熱鬧,幾名業務及高階主管坐在會議桌前一臉冷笑,看得曼澄心頭發毛,心中浮上不好的預感。

  「總經理,你找我有事?」

  龍晅馳緩緩放下公文,直視她的眼睛,沉默地將手中的公文遞給她。

  「小陳這份代理商參展的計劃書妳看過吧!」

  曼澄接過翻了幾頁,點點頭。

  「為何沒有我的簽核就交給執行部執行?」

  閒言,曼澄不禁一驚。

  「妳知不知道那個展覽會有很大的錯誤,我們投下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力及資源,卻只是協辦單位?我們還在與貿協溝通,我不過要小陳先將計劃書給我,妳竟讓執行部開始通知所有代理商參展?妳在搞什麼?」

  龍晅馳陰鷙地看著她,冷冷的聲音令人不寒而慄。他銳利的眼神別說一般的人承受不起,即使再見過世面的人和他打交道時仍會冒冷汗,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而曼澄正獨自承受他如暴風般的怒氣。

  她試圖壓下腦中的暈眩,努力回想整個事件。她很清楚地記得這份計劃書是由業務助理小童拿來的,那時龍晅馳正好南下高雄,小童好心地表示會幫她連同其他文件交給蕭奇風的,怎麼會直接到執行部呢?

  瞬間,她明白自己被擺了一道。人心的險惡及龍晅馳陰鬱的眼神,加上其他人的冷眼,讓曼澄直想就這麼暈過去,但個性中堅毅的一面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她不能就這麼認輸。

  深吸一口氣,她試著為自己辯駁。「這份計劃書是小童前天拿來的,當時你人在高雄,我正在趕給美國的報告,所以請她交給蕭副總。」

  「哼!樂秘書妳說謊也得打個草稿吧!」小陳不屑地冷哼。「小童明明告訴我,她將計劃書交給妳了。」

  「我沒有撒謊。」她僵硬地為自己辯解。

  「那是我撒謊嗎?這份計劃書就夾在妳交給執行部的文件中,幸好,執行部的方秘書察覺不對,才拿著計劃書來問我。要不是方秘書機靈,公司差點就毀在妳手裡了。」

  曼澄聞言,蒼白的臉色又慘澹了幾分,她無力地搖搖頭,卻吐不出一句話。

  「夠了。」龍晅馳威嚴地制止小陳尚欲指責的話,緩緩掃視在場與會的每一個人。凝重的氣氛讓人不敢大聲呼吸,更不敢抬頭與他的目光相對,低頭靜待龍晅馳的指示。

  「都出去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在座的每個人不禁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離去。

  「樂曼澄,妳留下。」

  原已轉身的曼澄,慢慢地回頭面對坐在辦公桌後的龍晅馳。

  龍晅馳雙手交握置於下頷。「給我一個理由,別人為何要說謊來陷害妳?誰會恨不得妳離開公司?」

  曼澄撇過頭。「我不知道。」

  「所以他們挑上妳。」

  曼澄迅速轉頭瞇眼看他。「你相信我。」

  龍晅馳搖頭。「我誰也不信。」

  她迷惑了。

  「在職場上,沒有絕對的好人與壞人,只是立場不同。有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有人明哲保身只求自保,有人則天真地以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所以有人犧牲,有人得利。如果妳覺得受害,那是妳太軟弱,才會成為別人眼中的犧牲品。」

  「你好冷血。」

  龍晅馳揚眉,輕笑道:「我將之視為稱讚,反觀善良的妳又落得什麼下場?」他如獵豹般踱至她身旁。「再說……妳還沒揪出幫助陳榮欽的黑手,我怎麼知道這會不會又是妳的另一項傑作?」

  龍晅馳的話,令曼澄感到憤怒,她的眼眸閃爍著堅毅的火焰,讓不起眼的她看來格外搶眼,渾身散發著魄力。

  「我說過了,我不是。」

  「妳也不能證明妳不是。現在,又多了一個麻煩,妳告訴我該怎麼辦?」他傾身逼近,近得讓她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

  「大個了我辭職不幹。」她已無法思考,負氣地說。

  「嘖!嘖!妳太令我失望了,逃避解決不了事情。妳可知一旦妳辭職,無疑讓人相信是妳在背後搞鬼,公司有權對妳提起公訴,調查妳。」他伸手將她頰邊的髮勾至耳後,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曖昧讓曼澄心中警鈴大作。

  她迅速別開臉,往後退一大步,突兀地拉開距離。她知道這樣有多狼狽,但她別無選擇,只要龍晅馳一靠近她,她的大腦就無法正常運作。直到退至安全距離,曼澄才瞭解自己剛才的確太衝動了,逃避只會讓事情更糟。

  「對不起,我剛剛太衝動了。我會想辦法糾正這個錯誤。」她恢復冷靜,平板地說。

  「什麼辦法?」

  「我還沒想到。」他就不能放過她嗎?她已經承受太多刺激,現在的她只渴望一個人獨處,將整件事情釐清,然後再想解決之道,他非得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嗎?

  龍晅馳的眼底閃過一抺複雜的神色,但曼澄根本沒有注意到。

  「目前這個執行案己壓下,只是合辦的貿易協會在海報印製上出錯,另外還有一些爭議的地方需要溝通,妳先去看看情況有多糟,再想辦法解決。」

  曼澄詫異地看著龍晅馳,不懂他為何指點她該如何處理這件麻煩,但她沒問他為什麼,只是順從地點頭。就在她要離去時,他又開口了。

  「樂秘書,我想妳該列一張黑名單,找出是誰這麼恨妳,也許會有幫助。」

  盯著他,曼澄心想:大概有成千上萬吧!而罪魁禍首就是你。他大概不知道自從當了他的秘書,她成了全公司的標靶,許多秘書恨不得拉她下台好坐上寶座。但她還是點點頭說:「我會的,謝謝你的提議。」

  「不客氣。」他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曼澄必須非常克制,才不致將門甩上。

  坐在辦公桌前,她欲哭無淚,是誰如此恨她,巴不得她一敗塗地?她閉眼沉思,忍著瀕臨崩潰的情緒,還有很多事得做,沒有時間自憐自艾了。

  不管陷害她的人是誰,曼澄下定決心不讓那個人稱心如意,她會竭盡所能地解決所有的問題,還有揪出那個讓她背黑鍋的幕後黑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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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9 00:07:56
  這是台北一家知名的健身俱樂部,裡面的健身器材、課程、硬體設施規劃是全台北數一數二的,價格也是數一數二的令人咋舌。不過,還是吸引許多人前來,只是目的不大相同。

  很多名嬡淑女夫人交了一大筆入會費,把這兒當成另一個交際及競賽的場所,她們穿著名牌運動服卻不見得會真的揮汗如雨去運動。一雙眼銳利地打量俱樂部內出現了哪些名人,嘴裡笑著聊著名人的八卦,要不便互相較量誰的錢多、誰的子女有出息、誰的衣著走在流行尖端。

  另一種人則是以參觀的名義來看看,看這兒是否如外面謠傳有許多名人出入,若有便可回去大吹大擂一番,至於加入就等中六合彩再說吧!

  再有一種人是真的來運動,放鬆壓力的。龍晅馳和蕭奇風正是今天其中的一員。他們在男子健身房已待了兩個小時,全身佈滿汗水。兩人仍臉不紅氣不喘的推著器材消耗多餘的體力。

  「難得你會找我來健身房,我還以為你找到女朋友,都忘了我的存在了。」蕭奇風拉著一具器材,看著在他左前方正在使用划槳健身器材的龍晅馳。

  「你的調查進行得如何?」他不答反問。

  「喂,現在是下班時間,你不能放鬆點,談些私事嗎?」

  「好。你想讓葉儀君懷孕成功了嗎?」

  儀君遲遲不肯答應他的求婚,逼得他只好努力「做人」,只希望美人點頭,但似乎毫無結果。「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是指你的私事不是我的。」他更用力地拉著運動器材。

  「這是表示革命尚未成功嘍!」他的口氣聽起來輕鬆得過分。

  蕭奇風瞪他一眼。「你就是硬要逼我談公事,對吧!沒有進展,陳榮欽因罪證不足,暫時交保候傳,現在有一家公司還請他去上班。」

  「好勇敢,是哪一家?」

  「我們的死對頭,『宏力』。」

  「這似乎不太對勁。」

  「我也這麼認為,好像安排好的,接得那麼剛好。照理說,以他的記錄應該讓許多公司避而遠之,『宏力』卻好像空著位子等他過去似的。」

  龍晅馳無言的繼續運作器材,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那關於公司裡的那個奸細呢?」

  「你不是懷疑曼澄?怎麼,都讓你就近觀察了還找不出蛛絲馬跡嗎?」這回換他的語氣變得諧趣了。

  「她不是。」

  「為什麼?你怎麼知道,當初是你說她最有嫌疑的啊!」

  「她太笨而且太忙,不是她。」龍晅馳簡短的回答反而勾起蕭奇風的懷疑。

  「你怎麼知道她很忙?她只是比較單純,所以容易成為別人的標靶。你想這次陷害她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不知道,只是……」他停下動作,拿起毛巾拭汗。「似乎有人要她走。」

  蕭奇風也停下來。「那麼,要是曼澄並沒有如他的意……」

  「等他露出馬腳,我肯定還會有後續動作。」

  ※※※※

  「沒想到,樂曼澄的命這麼大,犯了這麼大的錯竟還可以留在公司,妳確定她沒有靠山?」方心瑜精緻的臉蛋此時眉頭緊皺,一臉質疑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小童。

  「不可能,樂秘書的背景單純,交友不廣,在公司人緣不算好也不算壞。要真說有,也只有最近和葉儀君走得比較近而已。」小童嘴裡嚼著零食說。

  「我不喜歡葉儀君,一副頤指氣使、不可侵犯的模樣,看了就討厭。」方心瑜沒說自己其實怕她像老鼠怕貓那樣。

  「就是啊!以為自己是什麼,只會霸著蕭先生不放,把女人的臉都丟光了。」自從葉儀君隨著蕭奇風陞遷,小童就心裡不舒服,到處編派葉儀君的不是,只是沒人理她,現在聽到方心瑜如此討厭她,更覺得她和自己是同一陣線。

  「不行,每天看著那個笨女人以龍晅馳的秘書身份,在辦公室招搖就令人刺目,我一定要想辦法把她趕走才行。」

  「什麼辦法?她之前被懷疑是陳副總的同謀,結果不但沒事,還成了龍先生的秘書。現在,我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栽贓給她,竟然也沒事!」

  「妳小聲點,怕別人不知道是我們做的啊!」方心瑜抬頭看看四周無人才稍稍安心。小童吐了吐舌頭,繼續吃零食。

  「總之,樂曼澄一天不走,我就無法成為龍晅馳的秘書,無法贏得他的注意。她非走不可。」方心瑜下定決心,研擬更大的計劃希望望能成功的趕走樂曼澄這個眼中釘。

  ※※※※

  連著兩天,曼澄不但要忙著龍晅馳交代的日常事項,更要跑到外貿協會更正海報上的錯誤,所幸一切還來得及挽救。這回曼澄不單全程盯著海報上的錯被訂正,更一路追到印刷廠確定印出來的品質不錯才安心。

  不過卻把她累慘了。她的眼下已浮出明顯的黑眼圈,整個人快散了。而下午突來的一場雨,更在她回公司途中將她淋成落湯雞。

  她小心地拿著用塑膠袋包好的海報,疲憊地走進公司,沿路上馬虎地和同事打招呼,懶得解釋自己的狼狽,直直地往自己的位子走去。

  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正彎腰在她辦公桌前,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曼澄一眼便認出她來。「宋秘書,妳找我有事嗎?」

  宋瑛櫻身形明顯一僵,回頭笑容滿面的迎視她。「樂曼澄,妳可回來了,我正想找妳要一份文件。」

  曼澄點點頭,將濕淋淋的塑膠袋放下。「不好意思,我剛從貿協回來。妳要什麼文件?」

  「嗯,就上次開會的記錄,我的主管要我拷貝一份給他。」

  「咦?上星期會議一結束,我就拷貝給所有主管了啊!他沒收到嗎?」曼澄還是回頭在矮櫃中尋找會議記錄的檔案。

  「呃……他可能弄丟了,妳也知道劉主任常弄丟文件,所有的文件我都得有備份才行。誰教我們是人家秘書。」她無奈地笑笑。

  曼澄扯開一個頗有同感的微笑,她知道就因許多主管常丟東丟西,不懂得時間管理,所以才有秘書這一行。

  她抽出一份文件遞給宋瑛櫻。「給妳。還是以後相關文件我也給妳一份存檔,免得妳還得多跑一趟。」

  「好啊,謝謝妳。妳真細心,難怪龍先生會提拔妳當他的秘書。」

  曼澄尷尬地笑笑,不想辯解龍晅馳其實是想就近盯著她,懷疑她就是陳榮欽的同謀。宋瑛櫻原先是前總經理的秘書,當初很多人以為她會繼續成為龍晅馳的秘書,而她也自信滿滿的那麼以為,結果卻出人意料之外。所以,當宋瑛櫻這麼說時,曼澄免不了有幾分尷尬。

  「不和妳多說了,改天再請妳吃飯謝謝妳的幫忙。」宋瑛櫻優雅地轉身離去。曼澄眼底泛著欽羨,宋瑛櫻在公司很有人緣,尤其是男人緣。很多單身男同事常繞在她身邊想博得美人青睞,卻從未聽說她有男朋友。

  當然,也有人傳說她和前總經理有曖昧關係,但曼澄卻不相信。外界常以異色眼光看待秘書,若秘書剛好長得不錯,常被人以為和主管有一腿。

  這讓身為秘書的曼澄感到憤憤不平,外人不知道秘書其實不好當。不但要處理老闆的公私事、安排行程,應付老闆的情緒,還得充當老闆與員工間的橋樑。說好聽些是橋樑,若處理不當,員工會以為你拿著雞毛當令箭惹人生厭,更容易讓老闆以為你拿著機密交換人情。不但吃力不討好,還可能弄得裡外不是人。

  而且容易成為箭靶。曼澄心想。

  處理完手邊的事,曼澄轉頭看著躺在地毯上的塑膠袋,她嘆口氣,動手將濕掉的塑膠袋剝去,拿出印製好的海報。她低頭檢查自己的儀容,白色褲裝上有幾處濕印子——那是一時之間無法處理的。再拿出小鏡子,頭髮一絲不苟的用髮夾夾住,沒有髮絲出走。淡紅色的唇膏沒有糊掉,眼鏡上也沒有髒污。她如往常一樣,平凡無奇、毫不吸引人。

  拿起海報走向龍晅馳辦公室的門,她知道他正在等她回報事情的進展。

  她敲敲門,待裡頭傳來他的聲音才推門而入。

  龍晅馳看見她走入,又繼續埋首於文件。「事情辦妥了?」

  「是的。這是印製好的海報,正確無誤。再過兩天會發新聞稿,明天貿協的劉秘書會將稿子傳給我們看看。」曼澄將海報攤在會議桌上,並站在桌前,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看著他低頭的側臉,曼澄心中湧起一股思念的情潮。為了處理這件事,「她」已經有三天沒有去找他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想念「她」?

  看他神采奕奕,不像為情所苦的模樣,曼澄的心跌至谷底。似乎只有她一人為兩人不能見面所苦,他若不是偽裝得太好就是無動於衷。

  「很好。」他來到會議桌前,端詳海報內容。曼澄則肆無忌憚地打量他,他的劉海因微微低頭而垂落前額,曼澄忍住將它撥開的衝動。他的鼻子直挺、弧線優美,剛正、有力的下顎凸顯出他的雄性氣息。她嘆息,有哪個女人能抗拒他呢?

  突然,他轉過頭來迎視她,曼澄嚇了一跳,趕緊移開視線看向海報,清清喉嚨說:「有問題嗎?」

  他沉默不語,直盯著曼澄看。似乎感受到他用視線催促她抬頭看他,她不由自主的做了。卻倒抽一口氣,因為她在他眼中看到飢渴與……慾望?

  他不應該那樣看她的,用那應該只望著「袁玥」的眼神,但為什麼?轉瞬間,他又回復平日凌厲的眼神,彷彿剛才只是她的想像。

  「沒有。」他說道。聲調一如往常的平板而冷淡。「希望下次別再出錯。」

  他回到辦公桌後,低頭繼續辦公。曼澄鬆了一口氣,才發覺自己方才一直屏息以待。

  「是的。」她小心地收起海報,然後直直地往門口走去。「我先出去了。」

  曼澄不敢回頭,一關上門,放好海報,她往外走去。腦中紛擾的思緒讓她無法安坐在位子上,她需要新鮮空氣。她的腦海中不斷浮起他剛才的眼神,只那麼一眼,就足以令她雙腿虛軟。

  他為什麼這麼看她?為什麼?如果他知道她的秘密,為何不揭穿她?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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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9 00:08:44
第七章

  看著關上的門,龍晅馳臉上露出微笑。他知道她被方才的眼神嚇到了,雖然他是情不自禁,但卻是故意的。她真的以為他認不出來嗎?

  其實當他第一次看到她以樂曼澄的姿態出現時,他便認出她了。她笨拙的偽裝根本逃不過他的眼,他只是納悶她為何要以雙重身份出現在他面前。他猜測她是蕭奇風或某人安排的惡作劇,但她的態度、反應一點也不像。

  為了弄清曼澄的底細和目的,他將計就計與她周旋。才慢慢發現她並無任何目的,他甚至肯定她不是陳榮欽的同謀。想起自己對她不尋常的慾望,他不禁攏起雙眉,他從不曾對一個女人著迷那麼久,他原以為自己對她的感覺只是慾望作祟,可是……每一次要完她後,他仍感覺不夠。

  他渴望更多。

  他摸出隨身攜帶的那條項鍊。她似乎忘了它,或許她根本不知道它遺落在他這兒。來回地撫摸著熟悉的彎月圖騰,一股溫暖自心底泛出,他已經逐漸習慣每次想起她,心底便會湧起的感動。

  他知道自己對她的迷戀越來越無法自拔。卻想不起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可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相處瞭解中,不知不覺地為她著迷。只是,在過了一段時日後,一個星期日的早晨,他才猛然發覺。

  他依然記得,早晨的陽光毫無遮蔽的灑進室內,前夜的熱情讓兩人滿足而疲累的蜷臥在床上。龍晅馳緩緩起身,想下床拉上窗簾,卻在看到她後改變主意。他緩慢拉下覆在她身上的床單,陽光溫柔地灑在她身上,反射出誘人的光芒。

  她仍熟睡著,美麗的乳房隨著呼吸上下起伏。陽光像調皮的精靈在她的髮間跳躍,嬉戲地撫摸她身上每一處,包括她三角地帶的神秘毛髮。他的呼吸一窒,對自己瞬間燃起的慾望再次感到驚訝,而她竟還能安穩的沉睡,這似乎不太公平。

  他伸手覆上她的乳房,低頭用嘴膜拜那片毛髮,然後,他伸舌舔她。她在下一刻醒來,察覺他的意圖後,身體熱情地回應他。

  雲雨之後,她輕柔起身沐浴著衣,他假寐著,實則覷眼偷偷打量她,看著她靜靜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慢條斯理地穿上,對著鏡子整理儀容。一股無關情慾的溫柔自心底竄起,他多希望她不要離開,他渴望每天早晨起來便看見她柔美的笑容。

  他厘不清自己的情愫與對她的依戀,卻也不想心急的揭發一切,因為他希望她自己向他坦承、告白。只是,她受的刺激似乎還不夠,她還是堅守著秘密。也許,該給她更大的震撼才行。

  他好心情的翻開文件,輕鬆地處理公事,期待著夜晚的蒞臨。想起她的熱情,他的身體繃緊,恨不得現在就拉著她回飯店。

  無法見面的這幾天,冷水澡成了習慣。幸好台灣的初秋還滿熱的,索性當作沖涼。可是,每天看著她在眼前晃來晃去,卻不能碰她,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他必須盡快和她在一起,就在今晚。

  一陣敲門聲響起,喚回他的心神。還未回應,門便逕自打開,蕭奇風一派瀟灑的走入。龍晅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在面前坐定。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龍晅馳問。

  蕭奇風驚愕地睜大雙眼。「你沒事吧?我們不是約好今天做口頭會報嗎?你忘啦?」

  龍晅馳不語,起身走向左邊的矮櫃,為自己倒杯水。他真的忘了和蕭奇風的會面,滿腦子想的都是辦公室外的那個女人,搞不好連剛才批閱的公文有誤他都不知。不過他不會笨得去承認它。

  「那就開始吧!」他故作輕鬆,漠視蕭奇風一連串的問題。

  蕭奇風開始報告公司的營運狀況,龍晅馳沉默地聽著,偶爾提出一、兩個問題,蕭奇風則仔細回答並拿出參考文件給他,龍晅馳看著文件上的數字,顯示他們的業績正緩緩的向上揚升,但這和他預計的不太一樣,他們的業績應該更加蓬勃才是。

  蕭奇風眉頭深皺地說出,最近參加的幾次投標都以些微的價格被「宏力」奪去,這實在不太尋常,一次兩次或可說是巧合,但連續四次以上,除非有人搞鬼,否則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他看著皺眉的蕭奇風,猜想自己的表情大概和他一樣,因為他們都猜疑同一個可能——公司有內奸。而這個人無疑就是他們亟欲揪出的那個幕後幫兇。

  「還查不出來嗎?」龍晅馳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

  蕭奇風搖頭。「我和儀君列出一張名單,但沒有一個符合。」

  「那麼查出陷害曼澄想攆走她的人是誰了嗎?」

  「他們尚未行動,不過我有幾名嫌疑犯,可惜沒有證據。」

  龍晅馳挑起眉毛。「好高明的辦事能力,你是不是把精力都花在別的事情上了?」他嘲諷的語氣,意味深長的微笑暗示蕭奇風只顧著談戀愛,把正事拋在腦後。

  蕭奇風先是尷尬一、兩秒,而後生氣地說:「你搞清楚,我不是私家偵探,為了調查這些有的沒的,我和儀君忙得跟狗一樣,哪有時間談情說愛。倒是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到點就閃人,比公務員還正常上下班。」

  龍晅馳笑而不答,他看看手錶,然後說:「沒什麼事的話,我等一下下班就走了。」

  「不會吧?你連今天要參加的晚會都忘啦!」蕭奇風再次驚訝地說。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的詛咒。毫無疑問的,龍晅馳真的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他衡量著是否可以推掉這個應酬,思索片刻後,他的詛咒更大聲了。因為,他必須到場與一個新加坡的客戶見面,而這場會晤關係到一大筆的生意,他不能完全推給蕭奇風。

  蕭奇風搖搖頭,不相信龍晅馳會忘了如此重要的事,一定有什麼事或難題盤踞他的腦海,佔去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實在很好奇會是什麼。

  「那麼你一定還沒找到女伴,」蕭奇風聳聳肩。「不過,那不是問題,只要你說一聲,全公司的女同事任君挑選。」

  「全公司的女同事?」

  蕭奇風翻翻白眼。「葉儀君除外,她連陪我去都不肯,你更不用說了。」

  「那就我們兩個同行吧。」他提議。

  「不行,那多奇怪。總之,你隨便找個女伴就行。晚會在一艘輪船上舉辦,你到凱悅去會有人接你上船。晚上八點,別遲到了。」蕭奇風仔細矚咐後便步出辦公室,他決定再去說服葉儀君陪他參加晚會。

  龍晅馳苦惱地瞪著玻璃窗外,看著蕭奇風踏著輕鬆的步伐消失在視線內。而當曼澄出現時,他徐徐展開微笑,他按下電話內線叫她進來。

  她隨後走進辦公室,臉上仍掛著那副大得嚇人的眼鏡,只有龍晅馳知道厚重鏡片下有一對迷人、耀眼的瞳眸,以及它在激情時所閃爍的光采。她身上的白色褲裝上的濕印子仍未完全褪去,膝蓋和手肘部分則有些縐褶,看起來狼狽不堪,但在他的眼中,卻再完美不過。

  她立正站在他桌前,細緻的肩膀看起來好柔弱,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流露的脆弱,否則她一定會武裝自己,他記得她生氣時的活力、英氣勃勃。龍晅馳打量著她,遲疑著是否該這麼做。

  「總經理,有事嗎?」

  「妳今晚有空嗎?可否陪我出席一個晚會?」

  曼澄眨眨眼,似乎不太能消化他的話。「我……呃……我恐怕不太適合出席那種……正式的場合。」

  他挑起一道眉。

  「呃……我沒有適合的服裝。」她緊張地扶扶眼鏡,那是她一緊張就會有的小動作。

  「這妳不用擔心,所有的治裝費由公司負擔,另外,今晚照點算加班費。」

  曼澄嚥下口水。加班費?公司向來採責任制,就她所知,就連經常加班的會計部,也很少報加班費,頂多折換成不扣薪的休假。如今,龍晅馳提出優越的條件,讓她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嗯,我這兩天為了海報出錯的事忙得心力交瘁,我想……早點回家休息。」曼澄開口拒絕。

  龍晅馳雙手搭成尖塔,端詳著曼澄的臉。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樂秘書……」

  見他如此客氣,一股寒意自她的背脊升起。

  「如果,我說這是公事呢?」他的眉毛威脅地挑起。曼澄垮下肩膀,她知道自己輸了。

  「那……我只好遵行。」

  「很好,妳很盡職。」他看看手錶,四點十五分。「時間不早了,妳可以先行離開回去準備一下。我七點去接妳。」

  「不要。」曼澄突兀地拒絕,尷尬的扯一個微笑才說:「我是說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他盯著她良久,決定先給她緩刑。「好吧,宴會在一艘輪船上舉行,妳准七點半在凱悅大廳等我。」

  曼澄點點頭,轉身離去。

  「樂秘書。」

  「什麼事?」她迅速回頭,以為他要改變心意了。

  他莞爾一笑。「帶公司的卡去,所有的費用由公司負擔。」

  「是……」她垂頭氣地步出辦公室。

  她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腦中則不斷臆測,龍晅馳為何要帶她參加這麼重要的晚會?她著實揣測不出他的心思及用意。懷著滿腹疑惑,她到一家美容美髮沙龍為自己打點門面,她刻意要求美容師不要將她弄得太花俏,頭髮鬆鬆地盤起,臉上只畫著淡妝。

  但曼澄仍不滿意,鏡中的她看起來……太明艷照人了。她嘆氣,她不能這樣去見龍晅馳,白癡都能一眼看出她就是「袁玥」,怎麼能瞞過他呢?她拿起眼鏡一戴,才滿意地露出微笑。

  「天啊!樂小姐,妳……妳怎麼還戴這副眼鏡?」美容師大驚失色地看著她,不相信有人會帶這種又矬又土的眼鏡來遮掩自己的美麗,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艷冠群芳、美麗照人。

  「呃……我近視。我來不及了,買單吧!」她趕緊拿出卡片,不想再聽別人的勸阻。

  「可是……我還沒化完啊!」她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不愛漂亮的。

  「沒關係,這樣就行了。」

  她結完帳步至隔兩條街的一家服裝精品店,曼澄原想挑一件大紅色的蓬裙禮服,可惜那件實在太大了,無奈之下,只好隨便挑一套式樣保守的黑色禮服,但仍遮不住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反而凸顯出她高雅的氣質。

  她看起來還是像極了「袁玥」,幸好,那副咖啡色的大眼鏡發揮了醜化的功效。只希望龍晅馳今天忙得無暇細看她的不同,最好他臨時生病,解除她的危機。

  直到時間實在無法再拖下去,曼澄才姍姍來遲地走入凱悅的華麗大廳。門僮盡責地為她打開大門。她眼角瞄到門僮看見她時緊皺的眉及一閃而逝的嫌惡,心中不禁難過地一沉,她自我安慰地想:這麼一來就不怕會被他認出來了。

  但當她與龍晅馳四目交接時,她不再那麼確定了。他看她的眼神是如此的……與眾不同,彷彿她是世上最美的女神般。讓她有股飄飄然。她迅速別開眼,害怕自己會在那雙眼睛中沉溺。

  「總經理好。」她誇張地一鞠躬,想藉此掩飾心中的慌亂。

  他嗤笑一聲。「不必這麼誇張,把我當作妳的男伴,今晚放輕鬆去玩,別當成工作。」

  「是。」她仍僵硬地點頭,尾隨他走向等在門外接應的司機。當車門一關上,曼澄霎時感到兩人獨處一室的尷尬。她不安地挪了挪身體,卻找不到一個比較自在的姿勢。

  她將視線保持在窗外。車子擺脫平面道路的車潮,駛上快速道路,往淡水的方向開去。曼澄心中雖然有滿腹疑問,卻沒有勇氣開口打破沉默。就這麼沉悶地過了近一小時的車程,終於,看到淡水小鎮的小港口停靠一艘體型適中的純白輪船,它安靜沉穩地靠在岸邊,美得彷彿從畫中駛出來。

  優美的外型被閃爍的小燈泡點綴得美輪美奐,曼澄著迷地看著如夢幻般的輪船,覺得彷彿走入童話故事般的景象中。船上此時已是衣香鬢影,露天的甲板上有一個小型的樂團演奏著輕柔的音樂,卻不會影響客人間的交談。有幾對男女已在空出的甲板上翩翩起舞,客人喧嘩中摻雜著酒杯交碰的清脆聲,勾織出一副紙醉金迷的景象。

  龍晅馳伸手碰觸她的手肘,喚回她的注意力。他們並肩登上輪船,她光裸的手臂不時摩擦他的胸膛,他們靠得太近了。曼澄雖然知道卻無力拉開距離,因為他紳士的環護她的腰,這是一個有禮的舉動,她無法躲避。一個不小心,曼澄被人推了一把,她腳步不穩的往後踉蹌,撞上走在她身後的龍晅馳。一陣暈眩,龍晅馳穩穩地扶住她。

  「謝謝……」她忙不迭地道謝,一抬眼,才發現她的眼鏡不翼而飛,眼前的一切變成一團團光影。「我的眼鏡掉了。」

  她焦急地四下梭巡,模糊地發現那支咖啡色眼鏡正躺在船舷邊。她走過去想彎腰撿起,龍晅馳卻快她一步的將它踢入海中。她驚愕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會這麼惡劣。

  他聳聳肩,毫無海意地說:「抱歉。我只是想幫忙,沒想到……」

  「你是故意的。」她非常肯定他不是無心的。

  「我不是,我會賠償妳的。走吧,我看到女主人在招手叫我們了。」他帶開話題,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去。他當然是故意的,那副礙眼的眼鏡他老早想解決它了,如今心願達成令他有一股小小的勝利感。不過,他打死都不會承認。

  宴會的女主人是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她精心描繪的妝讓她看來頗具吸引力,米橙色的長袖禮服上有許多精美的刺繡,成套的珍珠飾品讓她更顯得雍容華貴。她熱情地招呼每一個前來與會的客人,嘴唇不時彎成迷人的笑容。她在見到龍晅馳時似乎不顯得陌生。

  「看看是誰來了,你躲到哪兒去了,這麼久不見你人影。」米夫人熱情地擁抱龍晅馳,她嬌小的身子在龍晅馳的懷中更顯得小鳥依人。

  「我必須賺錢養活我自己啊!」龍晅馳難得輕鬆幽默地說。

  「胡說,你爸媽留給你的遺產夠你活到下半輩子了。」

  「妳比我更清楚那筆遺產早被人蠶食鯨吞,不剩什麼了。」龍晅馳的語氣中有一絲嘲諷與怒意。

  「別懊惱,命運會給你不同的補償的。」米夫人微笑地安慰,眼尖地看見站在他身後的曼澄。「你看,她不就是你生命的補償?」

  龍晅馳露出笑容,將曼澄拉上前介紹道:「米姨,這是樂曼澄,樂小姐。」他又回頭道:「曼澄,這是我的教母——米夫人。」

  「米夫人,妳好。很高興能來參加妳的宴會。」曼澄有禮地說。她沒有太多見長輩的經驗,心中有些無措。

  「妳好漂亮,晅馳有妳照顧,難怪春風滿面。」

  米夫人的話讓曼澄僵在當場。「我……我不是……」她急急地想辯解,但米夫人己被別的客人拉開注意力,讓她尷尬地與龍晅馳四眼相對。

  「米夫人似乎誤會什麼了,你不去向她解釋嗎?」

  龍晅馳英俊的臉上掛著特大號笑容,攔住走過身旁的侍者,取來兩杯香檳,遞一杯給她。「有什麼關係,她自然會明白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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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9 00:09:01
  龍晅馳毫不在乎的態度,讓曼澄呆滯兩秒。暗自懷疑他的腦袋是否撞壞了?

  「蕭奇風,你遲到了。」龍晅馳的招呼,讓曼澄回頭面對來人。蕭奇風正挽著葉儀君走來。

  「我沒有,我早已跟米夫人打過招呼了。」蕭奇風說。「咦!妳怎麼也在這兒?」

  「曼澄?妳怎麼也來了?」儀君放開蕭奇風的手,改而拉著曼澄的。

  她苦笑道:「出公差。」

  「妳是曼澄?可是,妳不是PUB裡那個美女嗎?怎麼會……」

  蕭奇風的話讓曼澄全身寒毛豎起,他似乎把她當成「袁玥」了。「什麼?我是曼澄啊?你認錯人了吧?」曼澄趕緊辯駁,還不時偷瞄龍晅馳的神色。他只是一逕地笑,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是……」他看向龍晅馳,他微微搖頭,蕭奇風即心領神會地改口:「也許是我認錯人了,對不起。妳被捉來出公差啊?」

  「是啊!」曼澄明顯鬆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高亢。

  「女士們,我和奇風還有正事要辦,妳們獨自活動沒問題吧?」龍晅馳道。

  「沒問題,你們去吧!」儀君說完即拉著曼澄往點心台走去。

  蕭奇風待她們走後,便急急地拉著龍晅馳的手說:「你們搞什麼鬼?她明明就是你在PUB扛走的那個女人,怎麼會變成樂曼澄?」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他悠閒地品嚐香檳,冰涼的酒汁滑入他的喉嚨。

  「你不知道才怪。」蕭奇風才不相信龍晅馳的話,但他不說誰也拿他沒轍。「你要記住,曼澄不是那種玩玩的女生,你要是欺負她,我對儀君很難交代。」以儀君的個性,他雖不是罪魁禍首,也難逃其罪。

  「交代?誰要給誰交代還不知道呢!」龍晅馳別有寓意地笑著。他在船艙的另一端找到他們新加坡的客戶,一名新加坡華僑。談話愉悅地進行著,雙方很快敲定時間洽談合作細節。

  龍晅馳一結束談話後,便在人群中梭巡曼澄的身影,終於在甲板上的一處找到她。她正坐在主人安置的貴妃椅上,和一位男士聊天,顯得非常愉快、熱烈。似乎是為了聽清楚曼澄的聲音,男人挪動身體靠得更近,他的膝蓋親密地碰觸她的裙緣。一股怒氣升起,他正要跨步向他們走去,不料,卻被一個女人擋住去路。

  「總經理,你也來啦!」攔住他的女人正是方心瑜。她早得到消息,知道龍晅馳會參加今晚的宴會,費了一番工夫央求她身為官夫人的阿姨帶她前來。為此她還精心打扮,穿上她最好最新的禮服,期望能在宴會上一舉俘虜龍晅馳的心。

  她的美麗果然令人驚艷,也為她招來一群熱烈追求的蜂蝶,卻獨不見龍晅馳的蹤影。好不容易,瞥見他獨自走向甲板,方心瑜迅速把握機會,甩開那群男士,以她自認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他眼前。

  可是,她在他眼中並沒有看見驚喜,反而有著風雨欲來的陰暗。她試著露出她迷人的笑容,冀望能打破他的冷漠。

  「好巧,我是陪我阿姨來的。這個晚會好熱鬧,來了好多名人。」方心瑜見他不答腔,只好硬擠些話來化解僵局。

  「的確是很熱鬧。不好意思,我的女伴正在等我,方小姐,希望妳玩得愉快。」龍晅馳冷淡地速戰速決。頷首致意後便丟下一臉驚愕的方心瑜自顧離去。

  方心瑜足足愣了十秒才回神,不相信竟有人無視她的女性魅力。她急忙回頭尋找他的蹤跡,瞥見他正好用銳利的眼神嚇走一個男士,然後溫柔地對一個氣質高雅的女人微笑。

  方心瑜走近些想看清那女人的長相,認出之後卻張大嘴巴。她不敢相信,那人竟是——樂曼澄?

  曼澄驚喜地看著龍晅馳如君主降臨地坐在她身邊,她可以瞭解逃走的那位男士的恐懼,她亦曾領教過他不怒而威、教人戰慄的冷冽目光。那是一個特別卻不想再經歷一次的經驗。

  「妳似乎玩得很愉快。」

  她謹慎地一笑。「我不想破壞米夫人完美的宴會,那很不禮貌。」

  他點點頭,眉毛高聳。「葉儀君呢?她怎麼沒陪妳?」

  曼澄朝臨時舞池望去。「她原本是一個幽默風趣的中年男子的舞伴,不過……好像換了人。」沒有眼鏡,週遭變成一團團光影的組合,她只能依稀的從身形來辨認每個人。

  龍晅馳抬頭,只見蕭奇風霸道地攬著葉儀君,彷彿在捍衛著自己的珍寶似的,對每一個垂涎葉儀君的男人瞪去。

  「的確。蕭奇風正擁著她跳舞,不過,他的眼神好像要殺人似的。」

  曼澄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儀君冷淡的態度絲毫不減她的女性魅力,反而增添了一種冰霜美人的氣質。她很高興好友得到一個像蕭奇風這般風度翩翩的男子的愛,她相信他們會過得很幸福。

  反觀她,似乎就沒有這種運氣。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身旁的龍晅馳,心中浮起疑慮,她決定提起勇氣開口問他纏繞她一整晚的疑惑。

  「你為何找我當你的女伴?」

  龍晅馳轉頭看她。「妳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她愣愣地說:「我不知道有沒有勇氣聽真話。」

  他嘆口氣,猶豫了一下才說:「因為我臨時找不到女伴,只好找妳出公差。」

  曼澄才不相信他找不到女伴,但她不敢再問下去。她彷彿能預見再深究下去,會逼出她不想面對的事實。

  晚風夾著淡淡的海鹹味徐徐地吹來,曼澄耳鬢的髮絲柔軟地垂下,輕輕地隨風飄揚。坐在椅上的兩人,明顯感受到船的搖動。明亮的燈光自船桅投射在甲板上,照亮了每個人的臉,而船舷上則裝設了昏黃的小燈泡,使整艘船看起來更加朦朧。

  龍晅馳望著她的眼底泛著迷幻的誘惑,曼澄情不自禁的注視,她根本別不開視線,像被下了蠱般無法動彈,眼中只有他俊逸的臉和他的嘴唇……天啊!她竟幻想它們印在她唇上的美妙。

  他炙熱的呼吸吹拂在她唇上,她脆弱地戰慄,他靠得更近,近得曼澄能感覺到他禮服上裝內的心跳。她仰起臉,星眸半閉,期待他溫暖的吻印下。

  玻璃的破碎聲驚醒了她,似乎有人在宴會上打碎了酒杯,也打破這微妙的一刻。

  她倒抽口氣,別過臉面向墨黑的大海。為自己剛剛的期待感到臉紅,她怎麼變得如此大膽?

  龍晅馳暗自低咒那個殺風景的笨蛋。

  「你見到客戶了嗎?」她刻意轉移話題。

  他點頭。「已經約好時間詳談,今晚的任務算是達成了。」

  曼澄點點頭,思索著拿什麼話題填塞這尷尬的一刻。

  「妳玩得盡興嗎?還想繼續嗎?」

  曼澄搖搖頭,她本來就不是來玩的,無所謂盡不盡興。她只想趕快回家。

  他扶她起身,走入船艙尋找女主人道別。米夫人熱情地叮囑龍晅馳要常至淡水看她,還邀請了曼澄。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有禮地答應。

  而後,他們在吧檯邊找到蕭奇風和葉儀君,龍晅馳簡單地表達離意,曼澄也和儀君道別後,便一同離開宴會現場。

  葉儀君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眉頭輕皺。「龍晅馳怎麼會找曼澄陪他來?」

  「不知道,問他也不說。」蕭奇風向調酒師要了一杯不加冰的波本酒。

  「你剛剛為什麼會認錯曼澄?她像你認識的另一個女人嗎?」葉儀君犀利地提出疑問,讓蕭奇風有些招架不住。

  「沒有,我一時看錯了,我沒想到曼澄摘下眼鏡後像變一個人似的,才會認錯。」

  葉儀君盯著他看,眼中明顯的寫著不相信。蕭奇風拿起酒灌了一大口,才又說:「我以為她是晅馳的新女友。」

  葉儀君點頭算是信了他的話,然而眉頭攢得更深。「可是他們倆之間的氣氛好曖味,希望他們真的沒什麼,曼澄根本無法馴服龍晅馳的野性,她注定會傷心的。」

  「應該不會。」蕭奇風口是心非地說著。回想龍晅馳剛剛的笑容,他敢擔保他們之間已經發生了關係。

  她斜睨著蕭奇風英挺的側臉。「最好不會,否則不是你和龍晅馳絕交,就是我和你絕交。」

  蕭奇風的臉垮下來。「不關我的事啊,妳不能怪罪到我頭上啊……」

  他一邊哀求,一邊詛咒龍晅馳,他最好別讓曼澄傷心,不然,他失去的可不只是樂曼澄而已,還包括他這個多年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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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們乘坐原車回台北,車子平滑地駛入快速道路,車廂內揚起輕柔的音樂。兩人分坐後車廂的兩邊,曼澄極力思索較為安全的話題,他開口解決了這個難題。

  「謝謝妳今天陪我來參加宴會。」他低沉的聲音在小小的車廂中聽起來頗有磁性。

  「不客氣。」曼澄露出微笑。「嚴格說起來,我什麼也沒做,倒是增長不少見識。我從來沒有坐過船。」

  「真的?妳可以試試看,坐船出海是很刺激的經驗,坐在船上乘風破浪,看著四周無邊無際的海,人會有一種渺小的感覺,卻又感到體內蓄滿精力,足以挑戰偉大的大自然。」

  曼澄看著他,感到不可思議,她似乎一伸手便能碰觸他的心靈,她覺得此時他們好靠近。

  「是嗎?可是我怕我會暈船。」曼澄想要延續這友好的一刻,她順著話題提出疑問。「你曾坐船去旅行過嗎?」

  「旅行?!比那個還刺激百倍……」龍晅馳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在美國求學時,和蕭奇風一同受邀至某個同學家度暑假。那位同學的父親正好是一個船長,有自己的漁船。以捕魚為業。他們向船長提出要求,希望能陪同出海捕魚,體驗當漁夫的生活。船長很爽快地答應了,他們充滿雄心壯志,在深夜出發,誓言要捕全世界最大的魚回來。

  第一次坐船讓他們興奮不己,從沒想過暈船這檔事。結果船航行還不到一半,他們兩個吐得翻天覆地,虛軟地倒臥在地上,想到這才第一天,接下來還有半個月要怎麼度過?兩人不禁叫苦。

  曼澄開心地笑著,想像他們倆的狼狽模樣。「那你們怎麼辦?有沒有要求掉頭回去?」

  「最慘的在此,我們兩個大男生死要面子,被我同學一激,說什麼打死也不肯掉頭。結果我們兩個足足吐了三天兩夜才適應船的搖晃。當時根本無法吃東西,光是想到食物就會吐。不但如此,我們還得做苦力,每天忙著勾餌、下餌、拉網、冰魚。永遠沒有閒著的時候,那是我過得最辛苦、勞累的半個月。」

  龍晅馳的月光突然變得遙遠,似乎在回憶那段時光。「可是,當你滿載而歸時,全村的人都出來歡迎我們,每一個人都把你當成英雄般看待。頓時,我覺得好驕傲,根本忘了先前有多辛苦,甚至想放棄。」

  曼澄聽得渾然忘我,良久,才說:「那你有沒有想過要當漁夫,每天出海?」

  龍晅馳一副害怕的表情。「妳別逗了,那之後我和奇風整整酸痛一個禮拜,現在想到都還會怕。我們下定決心,要好好唸書,因為憑我們那點縛雞之力是無法靠勞力養活自己的。」

  兩人開懷地談笑著,時間很快地過去,不一會兒便到了台北市區。

  「妳家在哪兒?我先送妳回去。」龍晅馳說。

  曼澄猶豫一下。「不用了,我家巷子太窄,車子不方便進去。你讓我在前面的捷運站下車便行了。」

  龍晅馳不語,低聲交代司機在前面停車。車子很快地停在路旁,曼澄向他道謝後下車。

  「樂秘書。」龍晅馳搖下車窗。「自己注意安全,到家後打個電話給我,讓我知道妳平安回家了。」

  「好,我會的。再見。」她看著轎車緩緩離去,心中湧起暖暖的柔情。她漫步走路回家,一邊回想今晚所發生的一切,簡直像作夢股虛幻、美好。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龍晅馳,向他報平安。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句話,卻教她心跳加快,興奮異常。

  這是她第一次以樂曼澄的身份和他愉快的相處,不必靠「袁玥」的美麗外表,她也可以吸引別人的注意,自在地和別人交談,她覺得好高興,也許這是好的開始,也許她應該結束「袁玥」的生命了。

  做回她自己,說不定龍晅馳也會愛上她——樂曼澄。她開心地脫下禮服,動手卸妝。

  但若不行呢?也許他就愛「袁玥」,而非樂曼澄呢?

  她的手停下動作,一股心慌竄進心頭。萬一她變回原來的她,而他卻無法接受或根本不愛她,那麼……他便會永遠地離開……失去龍晅馳的想法讓她感到心痛欲裂。

  她究竟該怎麼辦?

  這一夜,她……失眠了。

  ※※※※

  男子氣喘吁吁地翻下女人豐滿白晳的身軀,驕傲地欣賞女人飄飄欲仙的滿足表情。他慵懶地燃起一根煙,吞吐幾口後,女人嬌媚地搶過吸了一大口,滿意地吐出。

  從一開始,他們便瞭解彼此是同樣喜愛性愛,而且是能夠真正享受其中樂趣的人。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建立默契,成為很棒的愛侶,放縱情慾,享受彼此的身體所帶來的極樂。如今更成為另一種合作無問的事業「夥伴」。

  「你要的資料我已經調出來了。」女人赤裸身子,亳不忸怩地走到書桌抽出一個紅色套夾,她緩緩在他面前站定,將套夾遞給他。「你要這份資料作啥?」

  男子拉開一個微笑,他並不是長相俊俏的那種男人,不過,他深信聰明的男人最有魅力。很多人第一眼看到他只覺得他很平凡、普通,但他不介意,因為這常成為他的掩護色,讓他精密的謀略得以成功。況且在這世上只要你有錢,很多女人根本不在乎你長得如何。

  「妳不知道在這些無聊的會議記錄中,有很大的學問。」他知道女人大都很笨,因為她們只要靠身體就夠了,看著她放浪形骸地坐在椅子上,他體內又起了一陣騷動。

  他走過去,手則不規矩地爬上女人豐滿的胸脯。「很多政策方向都在冗長的會議中決定,我可以從中預知他們的動向。」他不認為她在聽,他只不過想說些話當作他們的前戲。他的手悄悄往下溜去……

  「啊!」女人發出浪蕩的呻吟,心急地想拉他更靠近。

  不過,男子似乎想先逗弄她一番。「妳沒被龍晅馳或蕭奇風懷疑吧?」

  過了幾秒,女人才困難地吐出話來。「沒……沒有,有樂曼澄替我背黑鍋,我哪會有事。」

  「沒想到妳那麼聰明,拉她當墊背。」男子讚揚地賞她一個吻。

  「可是奇懌的是,龍晅馳竟然沒革她的職,反而升她做他的秘書。」這一直是她想不透的地方。

  「我想他是想就近觀察她,想捉她的馬腳。妳做得非常好,我原本以為我走後妳會被革職,想不到妳還能待在公司為我偷到那麼多機密。妳真是我不可或缺的好搭檔。」陳榮欽一邊說,一邊對她上下其手,由經驗判知她已被他撩撥得慾火難耐了。

  「那……你是不是該給我……奬賞呢?」女人勾魂地看他一眼,雙手也不老實地摸向他的下體。

  「妳這小騷貨。」他粗魯地壓下她的頭,享受她的嘴為他帶來的極樂。

  想到龍晅馳仍被他玩弄於股掌間,他不禁得意忘形,興奮讓他的慾望高漲。他勾起女人的雙腿,狠狠地插入,用力地抽送。

  女人淫蕩的喊叫,讓他更加得意。龍晅馳算什麼?我一隻手就可以玩死你。

  想到接下來的計劃將會帶給龍晅馳一連串的打擊,陳榮欽感到勝券在握的優越感,他會失去所有,一敗塗地,死了還不知所以。

  ※※※※

  曼澄像往常一樣走入辦公室,不過卻招來許多側目。很多男同事在看到她時,先是遲疑地打招呼,然後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像看到鬼一樣呆立當場。

  曼澄當然知道為什麼,因為——她沒戴眼鏡。可是,沒這麼誇張吧?

  她坐上椅子不到兩秒,即有女同事好奇地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她怎麼會突然改戴隱形眼鏡,還變漂亮了。

  曼澄靦覥地笑笑,推說眼鏡壞了,今天就會再配一副,不過仍趕不走圍在她身邊的那群人和十足八卦的問題。直到龍晅馳走入辦公室,才替她解除了這個危機。

  不過,曼澄可沒錯過,他看見她時眼睛一亮,含笑的眼神讓她臉紅心跳。接下來的一整天,她彷彿變成另一個人,週遭的人看她的眼神全然不一樣,一夕之間,她成了男同事眼中最具魅力的女人,他們開始向她獻殷勤,主動幫她做事,甚至提出邀約。

  曼澄受寵若驚地回絕,不過,似乎無法讓他們死心,一個早上,她不知已推掉多少個約她午餐的男同事。為了杜絕再有人來約她,她對外一律宣稱她要替龍暄晅馳趕報告,不到外面吃飯。過了一會兒,她的辦公桌上就堆滿食物,然後,是一張張勸她不要工作太累、要顧好身體的字條。

  她呆若木雞的瞪著那堆足以餵飽十人的食物,不敢相信只是拿掉眼鏡,差別有那麼大嗎?她低頭看看自己,仍是平凡的套裝,頭髮也規矩地紮在腦後,只是沒有那副咖啡色眼鏡,竟會讓她如此得寵。她感到不可思議。

  龍晅馳走出辦公室,看到的正是這麼一副景象。她愣愣地望著桌上的食物發呆,他不禁輕笑出聲。

  曼澄聞聲回頭,瞪著他過分愉快的笑容,最後嘆口氣說:「你能不能幫忙解決它們?」

  「好吧!既然妳都要求了。」他一副勉強的語氣,聽得曼澄恨不得抓花他的俊臉。「妳是不是應該感謝我呢?要不然哪來這些免費的午餐吃?」

  「還敢說?都是你,要不是你弄丟了我的眼鏡,我也不會有這麼多困擾。」她提著兩袋食物,走進他的辦公室。他的手上也提了兩袋,跟隨在後。

  他們一一打開食盒,各自挑選食物後,邊吃邊聊。曼澄決定今天下班就去配一副新眼鏡,這種艷福再多來幾次,她肯定吃不消。

  「妳今晚有事嗎?」龍晅馳吃到一半,突然抬頭。

  曼澄一愣,看著他的前髮垂落,嘴角還沾著醬汁,不禁失笑。她遞給他面紙,他卻不接過,直接將嘴在面紙上胡抹一通,逼得曼澄只得認真地幫他擦去。她可以察覺瀰漫在兩人之間的曖昧,還有他剛冒出的鬍髭麻麻地紮著她的手。

  她快速地擦好後,低頭繼續吃東西,自餘光中瞥見他以熱烈的眼神望著她。

  「妳還沒回答我。」

  「哽?你說什麼?」

  他促狹的一笑。「我說,妳今晚有空嗎?」

  「呃……我想去配眼鏡。」

  「我陪妳去。」說完,他拿起綠茶喝了一大口。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搖搖頭。「不行,妳的眼鏡是我弄丟的,我理當賠妳。今晚下班我陪妳去配一副新的。」

  曼澄還要辯駁,無奈電話鈴聲響起,龍晅馳遞給她一副就這麼說定的表情,起身去接電話。他吐出一連串的英文,曼澄知道那是他等了一早上的美國電話,她迅速地收拾桌面,退出辦公室,不想干擾他談公事。

  她將未吃完的食物放到冰箱裡,心想留到晚餐再吃吧!要丟掉那些東西滿可惜的。家中從小的教育,教她要珍惜每一樣事物和資源,不能有一絲浪費。縱使離家在外這麼多年,珍惜食物的習慣依然沒變。

  泡杯烏龍茶,她轉身想回座處理早上做到一半的工作,卻正好對上怒氣沖天的方心瑜。她拉開嘴角禮貌地打聲招呼,不料她竟哼的一聲轉過頭去,濃濃的不屑充斥鼻間。

  曼澄撇撇嘴默不作聲地往前走,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她了,也許是受了別人的氣遷怒在她身上,只能自認倒楣了。

  「等一下,妳昨晚去哪裡了?」方心瑜尖銳的聲音讓人聽了就不舒服,更遑論她語氣中的目中無人。

  曼澄吃驚地回頭,不相信方心瑜的問話是真的純粹關心而已。「我似乎沒有交代的必要。」

  「妳作賊心虛了吧?說!妳昨天是不是和龍先生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興師問罪讓曼澄感到莫名其妙,她跟誰在一起和她有關係嗎?她憑什麼頤指氣使的罵她?瞪著她驕蠻任性的臉兩秒,曼澄決定不和她吵,以免降了自己的格。

  「哼!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德行,還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我告訴妳,別以為拿掉了眼鏡就成了天仙美女,差得遠呢!」

  曼澄閉了閉眼,緩緩轉身,看著她自以為是的嘴臉,先前不想與她計較的念頭越來越遠。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豁然瞭解對方心瑜這類不可理喻的人,你愈是忍讓,她愈是囂張。

  「方秘書,謝謝妳的忠告。我是不是和龍晅馳在一起,我想那與妳無關。」她冷冷地說著。「還有……妳是很美,可惜那副驕橫自大的尊容叫人不敢領教,我想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會敬妳而遠之。龍晅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方心瑜的臉氣得一陣青一陣白,她之所以會對曼澄說那些粗鄙的話,就是吃定她是個軟柿子。沒想到她竟會反擊,還踩著她的痛處。看著她轉身離去的優雅身影,一股怒火早將她燒得體無完膚、全身發抖,她當初真是低估了她,才會招來今天這般侮辱。

  不過,她不會讓她好過的,她在心中發誓。我非讓妳死得很難看不可,咱們走著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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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徐徐吹來,拂在她臉上已有一絲涼意,卻無法消除曼澄臉上興奮的火熱。她正站在大樓門口,等待龍晅馳開車出來接她。想起他去地下停車場前一再地囑咐,不許她獨自離開放他鴿子的模樣,曼澄覺得好笑。因為他看起來不若平時威風,像個孩子似的。

  今天真是混亂的一天,突然蹦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追求者,讓她疲於應付,雖然滿足了她女性的虛榮心,但這種一窩蜂的熱烈追求,令人不敢領教。尤其是那些以前對她不假辭色的男同事,竟在別人注意她後也不知所以,盲從地對她展開追求。令她覺得自己彷彿是待價而沽的熱賣商品。

  她懷疑那些人是真的瞭解她而展開追求,還是以外表來決定自己的感情,更有甚者是因別人的喜好才愛上她。就像時下年輕人一頭熱的追求流行,只要別人有的自己就不能少的愚昧心態。

  希望配了眼鏡之後,能消彌這種混亂的局面,也許只有特醜的眼鏡能打消那些盲目的追求。她在心中暗自祈禱。

  就在她思緒亂飛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她跟前。墨黑色的玻璃窗搖下,龍晅馳向她招招手,她迅速地上車,並不時左右張望。雖然下午對方心瑜說得那般灑脫,但曼澄還是不希望被人看見。畢竟,能少惹是生非就不要自找麻煩。更何況有關她的謠言訛語已經夠多、夠精彩了,不必再多一個錦上添花。

  「不好意思,讓妳等那麼久。」她謹慎的防範動作並沒有逃過他的眼,對她的刻意隱瞞突然心生不悅。「妳在防備什麼嗎?」

  對於他突來的尖銳問題,曼澄失措地瞠目。「嘎?」

  「妳小心翼翼的模樣好像在外面偷情,怕被人捉到似的。」他促狹道,但曼澄仍可察覺出其中隱約的憤怒。

  「我……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她欲言又止,試圖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她噤聲不語地望著他。

  「和我在一起很恐怖嗎?妳從一開始就像隻受驚的小兔子,好像只要我一大聲,妳就會跳起來逃走。」他扯扯嘴角拉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對不起,我……我想我不太適應和男人相處,我向來不善交際。」她試著剖析自己,其實她心知肚明這只佔原因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原因是她怕他會認出她就是「袁玥」。

  「笑一個。」他看著她驚愕的臉,真心地微笑。「那是一個好的開始。然後,放輕鬆。我們私下相處不需要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他決定給她緩刑。反正,她已經跑不掉了。

  「就這樣?」曼澄奇異地看進他那雙漆黑的深潭,過往的車燈不時閃過,偶爾照亮他俊朗的側臉。

  他點點頭,放下手煞車,將排檔往後退至D檔,不再看她,彷彿已經將方才的不愉快拋在腦後。車子迅速地融入車陣。

  「要去哪兒配眼鏡?」

  「呃……忠孝東路好了,去我常去的那家店,就不必重新量度數了。」看他毫不在乎的模樣,曼澄也仿傚他裝作沒事。

  「那兒有一家不錯的餐廳,配好眼鏡後我們去吃頓飯吧!」他的口氣好像在說天氣般自然。曼澄還在考慮是否接受,他馬上接著說:「就當回請妳今天請我吃午餐吧!」

  她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她心裡也想多和他相處,便點頭答應了。不過,她早該料到才是。龍晅馳是那種會掌管一切的人,對於她的鏡框樣式他自有他的意見。曼澄挑的是和先前差不多的款式,只不過顏色換成深藍色,龍晅馳緊緊皺眉的搖頭,堅持她該配無框的眼鏡。

  「你不能作任何決定,戴的人是我,我才有權決定我要什麼款式的眼鏡。」她堅持道。

  「是嗎?」他挑眉,看看在一旁看他們爭執的老闆。「我是付錢的人,我才有權決定,是吧?」

  這句話問的不是曼澄,而是杵在一邊偷笑的老闆。老闆聞言佯裝嚴肅,沉思一會兒,才點頭說是。曼澄不可思議地瞪著相識多年的老闆,不相信老闆竟然背叛她,不顧她的意見,兩人就這麼決定了。

  「樂小姐,妳選的款式本來就不適合妳,它把妳漂亮的眼睛都遮住了。幸好妳男朋友還滿有眼光的,妳就別再鬧彆扭了。」

  目瞪口呆的她還來不及辯解就被龍晅馳拉出店家,他臉上得意的笑容叫人想不看見都難。

  「你以後不能再這樣了。」她的嘴不自覺地嘟高。

  「怎麼樣?」

  「替我作決定,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不紳士、很不禮貌。以後不行了,知道嗎?」她像教小孩般耳提面命。

  「恕難從命。」不顧她瞪人的白眼,他逕自走向轎車:「如果妳的決定是錯的,為了避免妳抱憾終身,我還是會像今天一樣幫妳作決定。」

  「你又怎知道我是錯的?不過是一副眼鏡,怎麼會抱憾終身?沒那麼誇張。」她覺得整個對話已變得不可理喻。

  「我就是知道。妳不曉得嗎?很多遺憾是錯誤抉擇的累積。」

  「這是什麼歪理?」

  「這不是歪理,是我人生經歷換來的智慧,算妳免費。」

  「謝了,我敬謝不敏……」

  兩人一路鬥嘴鬥到餐廳,天南地北輕鬆地聊著。曼澄甚至提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夢想及平凡的家庭。

  「他們就像大部分傳統的夫妻,相親結婚,然後生養兩個孩子,平凡地走過一生。我羨慕他們彼此尊重、扶持,雖然偶爾也會鬥嘴吵架,不過,我不相信他們是真吵,我想那是他們溝通的方式。」

  曼澄輕輕攪著咖啡,目光放在桌上的橘色雛菊上。她很少和朋友提到家人,對很多朋友而言,她像平空冒出來的,因為每個人都只在意自己,很難把焦點放在別人或其他事物上,除非那和他們有密切的利害關係,這是她的交際感言。

  但龍晅馳不同,他是真心而且仔細聆聽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她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在她提及無聊的往事時,他的眼神流露出濃厚的興趣。或許她該請教他,然後學起來,對她與別人的交際關係應該有所幫助。

  「妳說妳家有兩個小孩,另一個是哥哥,還是姐姐?」

  她訝異地看他。「你就這麼肯定不是弟弟或妹妹?」

  他聳聳肩。「男人的直覺。」

  她輕笑。「哥哥。」她停頓一下。「這也許是我經歷中唯一較不平凡的一件事。他在大學時,參加登山活動,因山難去世了。」

  「我很抱歉。」他的聲音聽來真摯誠懇。

  曼澄輕輕搖頭。「爸、媽都很難過,那一陣子大家都活在悲傷中,很久很久,我們家都不曾聽見過笑聲。也許,我是為了逃開死氣沉沉的家才到台北來的,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我怕……他們也許會怪我。」

  他溫暖的手覆上她的,她虛弱一笑。「後來,他們彼此安慰,開始參加社區辦的活動,慢慢地走出哀傷。他們很擔心我,有一次,他們沒有告訴我,偷偷跑到台北來看我,然後再悄悄地回去。這是姨媽後來私下告訴我的。那天,我哭了一下午連飯都沒吃,到了晚上十點我什麼都沒帶,一身輕裝坐夜車趕回去。媽媽拉著我的手進屋,煮麵給我吃,爸爸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抽著煙陪我坐在客廳。」

  「妳很愛他們。」

  她看了他一眼。「子女會本能的愛著他們的父母,一如父母無私的愛護他們的孩子。」

  想起現在社會的亂象,龍晅馳不這麼認為,一臉不以為然。曼澄輕笑出聲,因為他不認同此話而扭曲的鬼臉。

  「我知道不是全天下的人都如此,也會有例外,但我不是那個例外。我很慶幸我剛好生在一個平凡溫暖的家庭。」曼澄微笑道。「你呢?你是華僑嗎?這是你第一次來台灣嗎?」

  龍晅馳搖頭,喝掉手中的酒。曼澄才驚醒,她忘了他不願提起自己的家庭私事,為自己再次踏入地雷區而輕咬下唇。她怎會那麼白目?

  「對不起,我忘了你不想提到你的家人。對不起。」

  龍晅馳抬頭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然後緩緩綻開微笑。

  她似乎忘了自己剛剛的嘴角漏語,他不曾和「曼澄」談到過家人,而是跟「袁玥」。

  不過,現在兩人的關係已經不同了,於是他便淡淡地說出那段往事。

  「我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說外面下雨了,非關己事地不帶一絲情感。「把我留給一堆只知覬覦我的遺產的親戚。」

  不,他不是無情,只是將它們隱藏起來,曼澄差點被他平靜的外表及聲音給騙了。他似乎很習慣隱藏自己的感情、情緒,讓他看起來冷酷無情,這或許是他年紀輕輕就能成功的原因之一。她不知道他為何改變心意,告訴她實情,但這讓她的臉綻放柔和的光芒。

  「那時候……你幾歲?」她試著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她敏感的察覺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十歲。」他說。「我在他們之間轉來轉去,長達八年,一直到我滿十八歲那天,我迫不及待地去找米姨。她的丈夫是個律師,在我五歲那年我父母為我設立了一筆信託基金,但米姨的丈夫在我父母遇難之前就死了,所以沒有人知道這筆基金的存在,只有我和米姨。也幸好如此,因為爸媽留給我的遺產在鯨吞蠶食下,被那些自稱好心的親戚給侵佔了。他們認為扶養我要花很多錢及精神,所以那些錢不過是他們辛苦的代價。

  「我一取得基金後,便獨自離開台灣到洛杉磯念大學。畢業後,我就進了『雷瓦克』,直到台灣分公司發生問題,董事會決定派我回來。所以,我就在這兒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雲淡風清的說著過往。但曼澄卻能感受到其中的孤獨、困苦與憤怒。她小心地呼出憋在胸口的氣,怕打擾了這一刻。餐廳中客人交談聲嗡嗡不絕地響著,偶爾交雜餐盤、杯子碰撞的清脆聲。

  直到悠揚的小提琴樂昔自頭頂響起,曼澄才說;「你讓我如釋重負。」

  他不解地抬眼看她。「原來你和我一樣是那麼平凡,我們同樣會被命運捉弄、被人背叛,也會受到傷害。你知道嗎?你領袖般的氣質、出眾的外表,還有一副對任何事都滿不在乎的感覺,讓人自然而然地認為,你生來即是如此成功,不曾遭受到任何挫折。我甚至嫉妒過你,因為你看起來是如此優秀,在你的字典裡似乎沒有失敗、狼狽……等字眼。還好,事實並非如此。

  「不過,你比我堅強。我只會逃避,而你不同,你堅強地反抗,為自己找到一條出路。」

  龍晅馳呆愣良久,才回過神來。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也曾有人說他堅強,但沒她給他的感覺那般,如此真誠、不矯揉造作,她沒有像一般女人那樣急著傾倒滿懷的同情,自以為充滿母愛的懷抱能撫平他內心的傷。

  她只是平靜地看著他,慶幸他和一般人沒什麼兩樣,她輕易地化解了他的憤世嫉俗。他覺得心中某個角落融化了,先前對她的意亂情迷,如今豁然開朗。他明確的發現——他愛上她了。

  這項認知如雷轟擊他的腦袋,一股衝動迅速、洶湧地在體內沸騰。

  他傾過身,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上她的紅唇。就在人聲鼎沸的餐廳,沒有遲疑、沒有害臊,他知道他必須立刻親吻她,否則他大概會飢渴而死。

  原本熙攘嘈雜的餐廳逐漸安靜下來,每個人都望向這對正在接吻的男女,彷彿電影中的浪漫情節活生生的在眼前放映,沒有人捨得打斷破壞這美麗的一刻。尤其男女主角的外表氣質足以媲美影星,早已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而他瘋狂又浪漫的舉動,深深地打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女人紛紛吐出嫉妒的嘆息,然後怨懟地瞪著坐在身旁的另一半。男人則緊盯著這一幕,深怕錯過任何一個精彩鏡頭。

  終於,龍晅馳離開她的唇,激動地盯著和他同樣迷醉朦朧的眼睛。突然,週遭響起如雷的掌聲,餐廳內所有的人都露出微笑,衷心地祝福這對璧人。

  曼澄臉頰潮紅地端起酒杯,藉著淺呷紅酒來緩和急速的心跳。龍晅馳則大方地向其他客人點頭致意,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

  餐廳經理微笑地拿著紅酒走過來,他優雅而專業地為他們斟滿酒杯,恭敬而禮貌地問:「兩位是一對戀人嗎?還是小姐剛剛已接受了龍先生的求婚嗎?」

  曼澄張口結舌地看看他,再看看龍晅馳,等著他向餐廳經理解釋。但龍晅馳卻開懷地笑著,說:「還沒,不過……你倒提醒了我。」他轉過頭看她。「妳想嫁給我嗎?」

  「你瘋了!」曼澄失聲大叫,驚恐萬分地看著他的笑顏。

  龍晅馳放聲大笑,曼澄目瞪口呆了兩秒才笑罵。「你嚇死我了,拿我尋開心。終於知道儀君為何說你可怕了,可憐的蕭奇風這幾年是怎麼過的?」

  「他呀,像蟑螂一樣──命硬的很。」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幸災樂禍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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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曼澄回到家中,脫去皮鞋和絲襪,全身放鬆地倒臥在床上。腦中還不斷放映著今日與龍晅馳共處的點滴,心中漲滿了興奮與快樂。

  他對她或許沒有深刻的感情,不過快了,以目前兩人愉快的相處和進展,她相信他會慢慢喜歡上他。屆時,她再將「她」的秘密告訴他,也許他就不會如她預期地生氣,而會原諒她。

  她對未來充滿了期待。現在她要不斷地祈禱,希望龍晅馳會愛她一如她早已淪落的心。

  電話鈴聲響起,打斷她的冥想。她趕緊爬起身來接電話,心想或許是爸媽打來問她平安。但話筒傳來嘟嘟聲,而鈴聲仍持續響著。

  行動電話?

  她急忙打開梳妝抬的抽屜,拿出行動電話,果然就是它。她連忙按下通話鍵,心中升起一絲疑惑,因為會打這電話的人只有龍晅馳,而他找的人是……「袁玥」。

  「想我嗎?」話筒傳來他的聲音,卻沒讓她感到一絲心喜。

  「你……你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他輕笑。「因為我想妳啊!怎麼才幾天沒見,妳就把我忘啦?」

  「沒有。」

  「妳……現在方便嗎?我想見妳。」

  一股暈眩襲來,讓她虛弱地急忙坐在地上。他竟然要來找「她」?

  「喂!喂!妳怎麼啦?」

  她將話筒重新拿好,暗淡地說:「我……我身體不舒服,我不想出去。」

  對方傳來一陣沉默。良久,他才又說:「要不要緊?我來找妳。」

  「不用了,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停頓一下。「那好,那妳休息吧!再見。」

  他掛掉電話,傳來急促的嘟嘟聲。曼澄虛軟地掛上電話後,便直往廁所奔去。

  一陣陣噁心湧上來,讓她彎在馬桶上猛吐。直到今天的晚餐都被吐光後,她才起身按下沖水鈕,打濕毛巾擦臉。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和她經歷了今晚的一切,又來找「她」?難道對他而言,今晚所發生的一切根本不算什麼?所有的好感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寒意如狂浪一波波席捲而來,臨頭澆下,教她無從躲避。

  胸口像壓著大石般令她呼吸困難,她想放聲大哭,卻找不著哭的理由。

  ※※※※

  清晨的陽光眩目得刺庄她的眼睛,她小心地呼吸著,深怕壓抑在體內的嘔吐感隨時會傾囊而出。步下擁擠的公車,她緩緩地朝公司的方向走去。她原想請假一天不來上班,可是,生理時鐘準時地喚醒她,她想了想,還是梳洗出門。

  當她終於坐在舒適的辦公椅上時,她忍不住鬆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在路上出糗。而現在待在涼爽的辦公室中,她覺得沒那麼難受了。她打開電腦,準備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龍晅馳神情愉快地踏入辦公室,在看見她時露出一抹笑容,曼澄盡量不著痕跡地轉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妳怎麼了?」他不是笨蛋,他很清楚她的退縮。不禁擔心自己是不是逼她太甚?

  「沒有。」

  「妳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

  「只是睡不好,我待會兒塗個口紅就好了。」曼澄拿起桌上一疊文件給他。「這是業務部昨天送來要你簽核的公文,你簽好後給我,我再送過去。」

  龍晅馳不發一語,接過文件往辦公室走去,然後在門口停下。「妳要是不舒服就請個假去看醫生,別硬撐。」

  他溫柔的關懷聽在耳裡,己不再讓她飄飄欲仙,而是心如刀割。她茫然點頭,疏離而客氣地說:「謝謝。」

  曼澄以為再糟也不過如此而已,但事情往往出人意料。午休時間剛過,業務部的小陳即怒氣沖沖地跑來找她,大聲質詢她為何延宕他的公文。曼澄被罵得一頭霧水,搞不清楚他為何指責她,他所說的公文昨天才送到她手中,今早己交給龍晅馳了。

  她耐著性子安撫他,他卻粗聲惡氣地說:「妳別裝蒜了,那份公文我早在上上禮拜就請小童送到妳這兒,可是卻遲遲沒有批下來。妳為什麼要和我作對?我知道了,妳是在報復,對不對。」

  「小陳,你先冷靜下來,那份公文我今早己交給龍晅馳了,但我是昨天下午才收到的——」

  「騙人!」他截斷她的話,直接往龍晅馳辦公室走去。

  「小陳,等一下……」

  小陳快她一步,已走入辦公室中。他憤怒難平地向龍晅馳告狀,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末了還瞪了一眼立在身旁的曼澄。

  龍晅馳詳細地聽著,眉頭緊蹙,來回地望著小陳及曼澄。最後,他看著小陳說:「你指的是哪份文件?」

  「樂秘書說今早交給你了。」

  龍晅馳拿出那疊公文,翻了又翻,根本沒有小陳說的那份文件。曼澄不相信,連忙走至辦公桌旁仔細地翻找。她明明記得將那份文件一併收到這個公文夾中,準備一起拿給龍晅馳簽核的,怎麼會……

  沒有。沒有那份文件的蹤影。曼澄的臉又慘白幾分,身子搖搖欲墜。

  「什麼?不見了?怎麼可能?」小陳驚叫,怒火更甚,轉向曼澄。「妳為什麼要藏起我的報表?」

  「我沒有。」

  「妳還狡辨──」

  「夠了!」小陳還想責罵曼澄的話被龍晅馳低聲喝止。

  他忿忿不平地瞪著曼澄,噤聲不語。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那份報表你有存檔嗎?」

  「有。」

  「等一下再印一份拿給我。先出去吧!」

  「是。」小陳對曼澄蒼白無辜的臉嗤之以鼻,不屑地輕哼一聲才轉身離去。

  受辱的曼澄,身子一抖,滿腹的委屈梗在喉間。百思不解自己最近為何多災多難,她究竟招誰惹誰了?

  「妳……」

  龍晅馳才要開口,曼澄冷冷地打斷他。「我沒有藏他的文件,不是我。」

  「我知道,可是……」

  「你若不信大可以搜我的櫃子,甚至我家。總之,我沒有就是沒有。上次的海報事件不是我,陳榮欽的秘密幫手也不是我。我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可是,我真的沒有——」

  還沒說完她隨即奪門而出,抱起她辦公桌下的垃圾桶嘔吐。她的午餐又被吐光了。

  龍晅馳抽出面紙遞給她,關心地皺眉。「妳生病了嗎?」

  曼澄搖頭。「不知道。」

  「這樣吐多久了?」

  「昨半夜就……」龍晅馳扶著她坐上椅子,望著她的眼中滿佈關懷。

  「妳就這麼撐到現在?妳立刻去看醫生,假單明天再補。」他堅決道。末了又不放心,按下內線讓葉儀君陪她去醫院。

  曼澄不置一詞,虛弱地隨同儀君到一家綜合醫院就診。

  龍晅馳交代葉儀君開他的車去,儀君說她自己有車,扶著曼澄往出口走去。看著她們走入電梯,他立即叫蕭奇風前來商討此事。他不相信是曼澄藏起小陳的文件,顯然有人想嫁禍給她,那個人終於露出馬腳了。

  「你還找不出是誰嗎?」龍晅馳的聲音已透露出不耐,曼澄蒼白而脆弱的臉不時浮現臉前,他必須盡快捉到那個欲加害她的人,否則曼澄還會被陷害,而且可能會一次比一次糟。

  「有。」蕭奇風從容不迫地步至靠近門口的矮櫃,為自己斟一杯咖啡。「這兩件事有一個可疑的共通點,就是——文件。顯然有人利用職便先將文件交給曼澄,再暗中偷走,上次是送到執行部,這次則將之藏匿。

  「快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不要進行你那偉大的偵探推理。」龍晅馳冷冷地說。

  蕭奇風促狹一笑,透視他如此心浮氣躁的原因。他若不是愛上曼澄,也相去不遠了。他斂去微笑,正色道:「是小童。」

  龍晅馳挑高一眉,等著蕭奇風進一步解釋。

  「兩次文件皆是小陳交由小童遞送公文,我不知道小陳是否與她串聯,但小童絕對是關鍵人物。不過,以我對她的瞭解,我認為另有他人與她共犯或是教唆她如此做。因為小童雖然滿腹抱怨,但她膽小怕事,若無人唆使她,不太可能會去惹這麻煩事。」

  龍晅馳的手指輕輕劃過唇瓣,思量片刻後說:「你有辦法逼她和盤托出整件事嗎?」

  蕭奇風得意地揚眉,只答一字:「能。」

  龍晅馳一臉陰鬱地看著他,說:「那就快去。」

  蕭奇風隨即將小童召來辦公室,獨自審問她。他才提及此事,小童立刻露出不安的表情,如坐針氈地在椅子上扭動。蕭奇風稍稍疾言厲色,小童便害怕地招認一切,並連忙為自己辯護地說她是受到方心瑜的唆使,才會在將文件交給曼澄後,偷偷抽回,想藉此將曼澄趕下秘書寶座。

  「妳為什麼專挑小陳的文件下手?」蕭奇風問。

  「因為……因為他想追求方心瑜,所以……答應我們……」小童越說越小聲,悔不當初為何鬼迷心竅答應幫方心瑜做這些事。

  蕭奇風沉默半晌,小童惶恐不安,手腳發涼,心知自己飯碗不保。而此事若一公開,只怕她丟的不只是現在的飯碗,可能連以後的工作都成問題。想到未來可能因此事找不到工作,她不禁害怕、難過地哭起來。

  蕭奇風看她尚有悔意,安慰道:「好了,別哭了,我不會將此事公佈。但如何裁決得看龍先生怎麼說。妳先回去座位吧!記得,此事不可張揚,更不能對方心瑜提起隻字半句。明白嗎?」

  小童一邊擦淚,一邊點頭,蹣跚地步出蕭奇風的辦公室。

  蕭奇風馬上向龍晅馳報告此事,龍晅馳臉色陰霾地聽完一切,冷酷地下著命令,立刻將方心瑜等三人革職,他答應蕭奇風不會讓小童因此找不到工作,但方心瑜就沒如此幸運了。

  他不但炒她魷魚,更吩咐人事部在解雇書上特別註明解雇理由,並將這樁醜事透露給專報八卦的週刊。她四處招搖她有個做官的姨丈,因此驕縱蠻橫,龍晅馳決定讓她嘗嘗目中無人、存心害人的惡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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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9 00:10:44
  曼澄坐在醫院裡的等候室,虛弱地靠在白牆上,等待醫生的檢查結果,儀君默不坐聲地陪在一旁,手中握著剛從自動販賣機買來的飲料。

  「樂曼澄。」護士打開診療室的門,輕聲喚她的名字。

  曼澄急忙起身,跨進診療室。她落坐於醫生面前的診療椅上,看著年約五旬的醫生,頭髮已經泛白,額前的皺紋足以夾死蚊蠅。醫生沉默地打量驗尿報告,然後看看她,再看回手中的報告書。

  冗長的沉默讓曼澄侷促不安地揣測,她是否害了什麼大病,否則何以醫生會拿神秘莫測的眼光打量她?

  「樂小姐還未婚吧?」終於,醫生打破沉默問道。

  曼澄狐疑地回答:「還沒。」

  「喔。」醫生又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這對妳來說是不是個好消息。妳的檢查報告顯示妳沒有生病,只是——妳懷孕了。」

  「懷孕?!」曼澄驚聲尖叫。

  「對,已經快兩個月了,正確的周數妳要轉診到婦產科,做詳細的超音波檢查才知道。」

  曼澄覺得地板彷彿破了一個大洞,她正被那個黑洞吸進去,卻動彈不得。

  看她震驚的表情,醫生已明白發生何事,他低聲道:「若樂小姐無法留下這個孩子,要盡快處理掉,不然孩子愈大,處理起來就愈棘手。」

  曼澄呆愣地看著醫生,一時之間還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處理?處理什麼?過了幾秒,她才恍然大悟,他所指的是她腹裡的小孩。

  而他處理的意思就是拿掉小孩。一股噁心再度湧上,曼澄強自壓下那衝動。

  她不發一語,頹喪、恍惚地走出診療室。等在外頭的葉儀君一見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的她,立即走過去扶她。

  「怎麼啦?妳怎麼啦?」葉儀君望著她,隱約知道有什麼事發生。「妳怎麼不說話?妳別嚇我啊!」

  曼澄只是搖搖頭,自顧自地往醫院門口走。葉儀君也不再多問,她安靜地送她回到住所,將她安頓在舒適的床上躺下後,便到房間的另一頭櫥櫃中找尋咖啡或茶葉之類的,好為她泡杯熱飲,鎮定心神。

  她在抽屜中找到一盒未開封的可可粉,迅速地為她們兩人泡了兩杯熱騰騰的巧克力。她將其中一杯放在床頭櫃上,才開口叫她。

  「妳是怎麼了?是不是很嚴重的病?」

  曼澄再次搖頭,嘆口氣坐起身靠在床頭。

  「我懷孕了。」她說。

  「什麼?」葉儀君手中的巧克力些微的潑灑出來,她連忙抽出面紙擦拭裙裾及被燙著的手背。「妳說什麼?」

  「妳聽見了,我不想再重複。」看見葉儀君第一次在她面前顯得驚慌失措,曼澄原本沉重的心變得輕鬆許多。她端起床頭櫃上的巧克力,啜了一口。體內的那股寒冷也漸漸消融。

  「妳懷孕了?怎麼會?」停頓一下,葉儀君頓時明白。「是龍晅馳,是他的對不對?」

  曼澄又嘆氣,點點頭。

  「可惡!我得去找他算帳。他怎麼可以……」

  「是我自願的。」曼澄打斷她的話。

  「但也不能就這麼算啦!不管是不是自願,他都難辭其咎。」葉儀君還是憤憤不平。

  「那也不會是對樂曼澄負責。」曼澄幽幽道。

  「妳在說什麼?怎麼不用負責?」葉儀君一頭霧水,她冷靜、理智的腦袋已被曼澄懷孕的消息給震昏了,聽不明白曼澄話中的意思。

  「因為樂曼澄和他根本沒有過親密關係,和他上床的是『袁玥』。」

  「袁玥?!她是誰?」葉儀君此時更加一頭霧水。

  曼澄娓娓道出她改扮成另一人,和龍晅馳相識並發生了一夜情。當時她並不知他是誰,以為那不過是脫軌的一夜情,日後也不可能再見面。後來才知道他竟然就是她的頂頭上司。

  「怎麼辦?我該怎麼面對他?用樂曼澄的身份還是袁玥?」曼澄痛苦地將臉埋進抱枕中。

  葉儀君在聽她陳述實情時,慢慢恢復冷靜,聽完後眉頭緊蹙,暗自沉思。

  「妳確定他一點都不知情?」葉儀君問。

  她緩緩起身,撥開覆在臉上的頭髮。「我不知道,他應該不曉得吧?不然他早該跳腳了不是嗎?妳不是說他不好惹嗎?他若知道實情應該會怒氣沖天地把我大卸八塊才對啊!我想他一定還不知道。」

  「是嗎?」葉儀君挑起黛眉,臉上掠過一絲懷疑。龍晅馳的確是不好惹沒錯,但他也不是盲目的笨蛋,她不相信龍晅馳連一點懷疑都沒有。

  她必須去探探他的虛實,也許叫蕭奇風去,他比她更瞭解龍晅馳,應該能知道些眉目。

  「妳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天啊!我身上還有三個黑鍋沒洗刷,我又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我的頭好痛,等我睡一覺起來再想辦法吧。」她往後倒下,翻身趴臥在床上,扭動身體好尋找一個舒服的姿勢。

  「那妳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葉儀君貼心地關上電燈,轉身離去。她得盡快去問蕭奇風,也許他已經知道些什麼。

  「好,謝謝……再見……」曼澄軟軟呢喃,在聽到門「哐」地一聲關上後,她安心地沉沉睡去。

  ※※※※

  「終於將他們都揪出來了,我還是覺得這樣的結果對方心瑜來說太便宜她了。」龍晅馳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眺望著玻璃窗外十八層樓高的美景,看著滿天紅霞漸漸被漆黑的夜幕佔去,整個辦公室由嘈雜趨於安靜,所有的人都下班了,只剩他和蕭奇風在他的辦公室中啜飲著香醇的白蘭地。

  他後悔沒給方心瑜一陣教訓後再讓她離去,只革她的職難消他心頭之恨,更無法彌補曼澄所受的侮辱。

  「但也夠她受了,我已將這則消息透露給一個週刊記者,等這期週刊一出,我想她有好一陣子都無法出來見人了。」蕭奇風拉扯領帶,放鬆地癱在沙發上。

  「可惡,為什麼我還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龍晅馳拿起擱在桌上的酒杯,一隻手扒梳過前髮。一股焦躁在體內翻騰,他試著尋找令他如此不安的原因,卻總是與之擦身而過。

  「你是在擔心曼澄吧?放心,剛剛儀君已打電話給我,說她己送曼澄回家休息了。」

  「她有沒有說她生什麼病?」

  「呃,這儀君倒是沒提,要不要我現在幫你問?」蕭奇風坐起身來,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不用了。」龍晅馳阻止他。

  「要不然你直接去問曼澄好了。

  「不,她今天太累了,先讓她好好休息,明天再說。」

  蕭奇風出神地打量他,他現在非常肯定,龍晅馳已經百分之百愛上樂曼澄了。「你還想隱瞞我多久?」

  「瞞你什麼?」

  「你和曼澄的事啊?那天在米夫人的宴會上,她明明就是我們曾在PUB見過的那個女人,你把她扛走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變成了曼澄,我都被你們搞糊塗了。」

  「這你應該去問她,不應該問我。」

  「每次都這樣,當你的朋友比陌生人還不如。」蕭奇風抱怨,臉上的哀怨比棄婦還淒慘幾分。

  龍晅馳開懷大笑,然後才將他和曼澄相遇、交往的事簡單扼要的說出,蕭奇風越聽越驚奇,沒想到平時看似乖巧、平凡的曼澄竟會扮成另一個人與龍晅馳來往。還神通廣大的讓龍晅馳陷入情網,果然是「黑矸仔裝醬油」——看不出來。

  「你愛上她了。」這不是一個問句,蕭奇風非常確定。他是如此在乎樂曼澄,而據他所知龍晅馳不曾在乎過任何女人。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他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

  「被一個女人套住的滋味如何,龍大少爺?」蕭奇風得意地咧嘴而笑。

  龍晅馳慢條斯理地喝完酒,將酒杯放在桌上,才說:「把我嚇得屁滾尿流,不過……這滋味還不壞。」

  ※※※※

  整整睡了一夜,讓曼澄的腦筋慢慢恢復冷靜,她思前想後,揣測各種情況和問題,最後,她決定一證明她的清白,就立刻遞辭呈走人。

  瞞騙他已經夠糟了,現在再加上她懷孕,她不敢想像他會氣成什麼樣,搞不好會氣得當場將她劈成兩半。她身子一顫,揮開心中的陰影。趕緊起身梳洗,準備上班。

  沒想到一進辦公室就聽到方心瑜、小童和小陳三人被革職的消息。方心瑜密謀陷害樂曼澄一事在辦公室中沸沸揚揚,每個人都在交換最新及最驚悚的內幕,看到曼澄跨入辦公室便誇張地表示同情,弄得她不知所措。

  對同事好奇的詢問,只能婉轉地回答:不知道。曼澄吃驚地坐在電腦前,腦袋瓜則盡力消化這則驚天動地的消息——她澄清了冤枉,她是清白的。如釋重負的喜悅衝擊她的心,但愉悅之情只持續到她見到龍晅馳之時。

  「早,妳身體好點了嗎?」龍晅馳神清氣爽地立在她桌前,關切地問。

  曼澄沒有回答,她只是發呆地瞪著他,腦海中不斷迴響著一句話:我懷著他的孩子,我懷著他的孩子……

  至此刻,曼澄猶豫了,她是否該告訴他,他就要成為一個孩子——可能是男孩,也可能是女孩——的父親了。他有知道的權利,但她該告訴他嗎?

  她搖頭。不,不行,我若告訴他,那麼一切秘密便要曝光了。他不會饒過我的。

  可是……

  龍晅馳看著曼澄呆愣地望著他,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他隱隱知道有什麼事發生了。他拉著地走進辦公室,將還未回神的她安置在沙發上,斟了一杯白蘭地塞進她的手。

  「喝下去。」他命令。

  曼澄盯著手中琥珀色的液體,呆呆地問:「這是什麼?」

  「白蘭地,它可以幫助妳安撫神經。」

  「我……我不能喝酒。」她搖搖頭,將酒遞還給他。然後繼續望著他,眼中佈滿哀傷。一想到要離開他,就令她心如刀割。

  「妳究竟怎麼了,妳怎會變得如此虛弱?」龍晅馳接過酒杯,隨意地放在桌上,語氣中的關懷顯而易見。

  「我不是生病,只是有些不舒服罷了。我聽說你將方心瑜他們革職了?」她岔開話題道。

  「沒錯,小童已經和盤托出,是方心瑜和她聯手陷害妳,目的是想趕妳離開公司。」

  「可惜我沒如她們的願。」

  龍晅馳微微一笑。「是啊!她們不知道妳是個大鐵板,踢也踢不走。」

  曼澄臉色一黯。「誰說的,我現在就想走了。」

  龍晅馳瞪著她,陰鷙地說:「妳說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說我想辭職,現在證明我是清白的了,我已沒有阻礙,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的眼中刮起暴風,全身僵硬,直直地瞅著她,想在她眼中尋找答案。最後他開口迸出沙啞的聲音道:「妳最好給我一個更好的理由,否則妳休想離開。」

  「我已經說過,一旦洗刷了我的冤屈,我就走。」

  「那恐怕還不夠,妳以為我會就這樣讓妳走?」

  她打了一個寒顫,心底掠過一陣慌張,掙扎著是否該告訴他真相。

  「發生了,什麼事?我以為我們已經建立起某種感情。」他放柔聲音,輕輕地攬著她,手指拂過她的臉頰。讓曼澄感到脆弱和依賴。

  「我不值得你對我那麼好,不要對我太溫柔……」她的眼淚不自禁的悄然滑落,她目光低垂痛苦地低語。

  「該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妳變得如此慌亂?告訴我。」

  沉默持續幾分鐘,龍晅馳幾乎以為她不會開口了。最後她聲若蚊納卻堅決的如斷腕烈士地說:「我懷孕了。」

  「呼!早該如此了,我幾乎開始懷疑我是否有問題呢!」龍晅馳鬆了一口氣,甚至譏誚地自我解嘲。

  沒有預期中的怒氣爆發,曼澄驚愕地瞪著笑得過分燦爛的他,腦中還轉不過來,不明白他的輕鬆從何而來。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不問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他咧嘴一笑。「我想我應該知道,答案只有一個。」

  「你確定你聽清楚我說了什麼嗎?我說我懷孕了,還有……」曼澄的聲音逐漸轉弱,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是孩子的父親。」龍晅馳替她接完了話。

  「你怎會這麼以為?我們不曾發生過關係……」她是指「樂曼澄」和他,難道……

  「我再確定不過,除非妳有孿生姐妹,樂曼澄小姐。或者……」他自口袋拿出那條十字架項鍊。「我該叫妳——袁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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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29 00:11:16
第十章

  曼澄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唇邊的笑意,及那條在她眼前閃晃的項鍊,一項認知沖刷過她的腦海。

  「你知道了?」

  他微笑點頭,臉上儘是得意。「妳以為妳的偽裝可以瞞得過我嗎?妳太不瞭解我了,小野貓。」

  他用他們第一次認識時對她的暱稱叫她,令她有一股酥融融的感覺。事情變化的驟起遽落,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她費力地將這個事實敲入腦中。

  「你不生氣嗎?」

  「我的臉看起來很兇嗎?」

  她搖頭。「可是,你應該會氣炸了才對,我以為你會讓欺騙你的人付出代價的。」

  「我的確會。」他重申道。「妳會為妳的謊言付出代價,但不是妳以為的那種方式。」

  曼澄聽得一頭霧水,懷疑自己是否瘋了。

  「該死!」他詛咒一聲。「這和我想像的不同,我沒有準備鮮花,甚至連戒指都沒有。」

  「你要戒指幹麼?」

  「求婚啊!妳都懷孕了,難道不想我負責嗎?」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將曼澄嚇壞了。

  瘋了!不是他瘋了,就是她。她竟然聽到他向她求婚?不是將她大卸八塊,沒有大發雷霆,而是求婚?她張口結舌地望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妳不該表示些什麼嗎?」他好笑地看她一臉呆滯的模樣,心底樂翻了天。

  「等等,我好像還沒跟上。你說結婚?可是我騙了你,你居然要我和你結婚?」

  「對啊!」

  「為什麼?」

  「我想理由再明顯不過。」他瞄一眼她目前尚未隆起的小腹。

  「為了孩子?我不認為那是個好理由。這樣的婚姻太脆弱了,不會維持太久的,我不想生活在你隨時會抽身而退的婚姻裡。」她低下頭,盡力不讓自己顯得軟弱。

  「妳在逃避什麼?」

  「我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不必因為孩子而向我求婚,他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我不想用孩子綁住你,我不能……你總有一天會怨我的,甚至恨他——恨我們的小孩綁住了你。」儘管她再努力,也無法使聲音不透露出她的痛苦與脆弱,她痛恨如此。

  「天啊!妳以為我……」他嘆氣,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直視他的眼。「聽著,我不會因為妳是否懷孕而跟妳結婚——雖然那是我用心良苦的結果。我會選擇跳入婚姻,被某人綁住,絕對是出於自願,而不是孩子或一時沖昏頭的決定。」

  「那是為什麼?」她努力壓抑心中正不斷冒出的小泡泡,告誡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深。

  「該死,妳就不能想想比較浪漫的理由嗎?我愛妳,我想跟妳結婚是因為我愛妳。不是因為小孩。或其他什麼該死的理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迸出這些話。

  心中的泡泡破掉釋放出喜悅,一波波狂喜如潮浪般沖刷她的身心。她輕喘一聲地投入他的懷抱,力道強得將他壓在沙發上。喜悅的眼淚止不住地奔流,濡濕他的衣襟。

  「告訴我這是高興的眼淚,否則我會踹死我自己。我第一次跟一個女人說我愛她,她竟然在我懷裡痛哭。」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自嘲地一笑。激動的她無法抑制更多的眼淚流出。

  「你……不,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她一邊抽噎,一邊試著對他表達她內心的狂喜和激動。

  「妳可以說:『好,我非常願意嫁給你。』我會相當感激。」他莞爾地說。

  「我……我不確定那對你是否真的好,對你來說並不公平……但是……我願意,我願意嫁給你。」她臉上仍泛流著兩道湧泉,破碎但完整的說出他想聽的話。

  「這還差不多。」他咕噥。嘴唇隨即覆下,吻住她被眼淚浸濕的紅唇。連日來的相思,在這一吻中得到紓解。兩人都飢渴、貪婪地吮吻彼此,他們都熱烈的渴望而且需要這個吻。藉著它來傳達彼此心中強烈的愛意。

  當他終於放開她時,兩人都粗重地喘息著。他再次輕啄她的唇,低聲道:「我好想妳,妳昨天虛弱的樣子讓我好擔心。」

  「對不起,我……我想我被嚇壞了,我原本以為你對我——呃,我是說樂曼澄——也許有些不一樣的情愫,但是,你又打電話給『袁玥』。我好害怕我只是一廂情願,我害怕會失去你,然後,我又知道我懷孕。那讓我徹底的崩潰、失控。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好像所有的事都在瞬間向我逼來……」她告解的低語,龍晅馳眼中的關懷讓她覺得溫暖。

  他再次啄吻她,似是安慰她受驚的心靈。

  曼澄沉浸在他溫暖、寬大而舒適的懷抱中,她滿足地嘆口氣,突然又拉開距離,緊盯著他說:「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我以為我瞞過你了。」

  「妳的偽裝不夠專業,也許妳太特別了,也許我對妳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我一眼就看穿妳了。」

  「天啊!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為什麼不揭穿我,讓我以為我騙過了你,還陪我玩這場遊戲?」她驚訝道。

  龍晅馳撇撇唇。「我一開始以為妳是蕭奇風派來的『娛樂』,但又不像,然後,我懷疑妳就是陳榮欽秘密幫手的頭號嫌疑,可是,妳太笨也太正直,不可能做得來這麼複雜又邪惡的事。我不知道妳的目的為何,只好將計就計陪妳玩下去。」

  對於他說她笨,曼澄實在很想賞他一腳,但礙於目前的姿勢,龍晅馳才逃過一劫。看她雙眼圓瞠、滿眼怒意,一副恨不得砍他的模樣,他趕緊又說:「現在我知道妳的目的了。」

  曼澄困惑地看他,連她自己都不曉得,他怎會知道?

  他狡獪地一笑。「妳是來偷我的心的。對不對?」

  曼澄低頭嬌羞地微笑,面對他的柔情寵愛,只感到甜蜜的幸福。

  「你好壞,都知道我的底細還耍著我玩。存心害我難過,我怕死了你知道真相後會把我撕了、啃了。原本想躲得遠遠算了,省得慘遭你的毒手。」她嬌嗔地捶著他的胸,先前的那股絕望已被他愛的告白趕到九霄雲外。

  「彼此彼此嘍!我們就扯平了吧!從今以後誰都不許欺騙誰,要真心信任對方。」

  「好,不會再有任何欺騙了。謝謝你原諒我。」她輕他的嘴唇,露出滿足、釋懷的笑容。

  「米姨常對我說:『給生命多一點寬容,它會回報你更多。』這果然是一句至理名言。」

  他笑著低頭吻她,她溫馴地仰頭迎接他的吻。

  ※※※※

  陳榮欽得意的狂笑,沒想到龍晅馳那個笨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將方心瑜誤以為是幫助他的同黨,而將她開除了。他更不把他放在眼裡,想當初,自己還將他視為厲害的敵手,看來真的高估他了。

  「這樣也好,讓方心瑜當了妳的替死鬼,替妳揹這個黑鍋,妳就可以繼續留在那裡為我打聽資料了。」陳榮欽邪惡而得意地笑,斜睨著坐在對面的女子。

  這是忠孝東路一條巷子裡的咖啡廳,它的隱密為他們提供最佳的隱私,這裡已經成為他們秘密會面的地點之一了,女子抽口煙,徐徐地將煙吹在陳榮欽的臉上。

  「你這個沒良心的,在『宏力』享受,放我一個人在那兒幹見不得人的辛苦事。我看你是徹底的忘了我吧!是不是又勾搭上了啊個小妞啦?」陳榮欽的風流她清楚得很,哪個男人不喜歡偷吃?左擁右抱地大享人之福。她才不會去吃那種醋,因為陳榮欽之於她並沒有那麼重要。她只是不甘心她辛苦冒險地為他偷出資料,讓他坐享其成,卻連一點回饋都沒有。

  「哪有,妳對我來說那怎比得上庸脂俗粉,何況,妳還是我的事業夥伴,我怎麼可能忘了妳?」陳榮欽由西裝內袋抽出一個信封,放在女子面前。,「這是前兩次,妳提情報,讓我贏了龍晅馳拿到標單的分紅。妳放心,我們是同一艘船上,我不會虧待妳的。」

  女子拿起厚厚的信封,瞄了一眼,滿意地露出微笑。「謝啦!希望我們還能合作愉快。」

  「當然,我未來的事業還要靠妳呢!下個禮拜有一個標,金額高達十億,妳去打聽、打聽,看看龍晅馳參加的標金是多少,若贏了這一筆……嘿、嘿……妳的分紅將是今天拿的三倍。」

  女子聽了瞪大眼睛,心想著:拿了這一筆,就算被捉到了,也還有樂曼澄幫我頂著,到時我大可辭職不幹。一想到那一大筆錢,女子臉上露出笑容。

  陳榮欽望著她貪婪的笑,心知她已經同意。龍晅馳一旦在這個標上失利,損失的將不只是大半年的營業額,更有可能失去台灣大部分的市場。

  想到不久之後,他將大挫龍晅馳的銳氣,取而代之讓「宏力」成為台灣同行中的龍頭老大,如此一來,他進入「宏力」的董事會就更輕而易舉了。一股驕傲和得意讓他感到無比的興奮。

  龍晅馳啊龍晅馳,我要讓你死得莫名其妙,讓你一敗塗地還搞不清楚是誰出賣了你。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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