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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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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涓羅]騙心俏姑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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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9 19:04: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還沒告訴我,章潔儀圖謀你的什麽?」窩在蔣嘯風的懷裏,厲嫚婷對他未婚妻的疑問可沒忘記。
  「這麽在意這事?」可憐他還有傷在身,卻是夜夜賣力,看樣子想完全痊愈不知要等到哪天。「還是在意那人?」
  厲嫚婷臉色一垮,「我都在意。」
  他的好娘子果然坦白。
  「章潔儀是我表妹,自小訂了親。」
  雖然早就曉得,但聽他親口說出,厲嫚婷心口仍是不由一凜。
  她的臉埋在他胸前,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略僵的身子讓蔣嘯風知道,她非常非常的在意。
  「相信我,我對她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我一直當她是個妹妹。」如果當真有這種妹妹,他一定將她送入尼姑庵,免得危害世人!
  「嗯。」厲嫚婷應聲。她願意相信他。
  「我雙親過世之後,姨父看我身子弱、年紀輕,所以想謀奪我家的財産。」
  「可是你家不是已經家道中落了嗎?」
  「喔……可是我還有這棟大房子啊!」
  「這房子這麽偏僻,有好價錢嗎?」
  不愧是商賈之女、想诓都不太容易。
  「說是家道中落也沒真的那麽差,城裏的熱鬧地段還有幾棟房子。」光是揚州城那些錢莊就有一、二十間,更別說是遍布全國的賭場了。
  「可是你不是已經跟你表妹訂了親,何苦費心謀奪?」
  「即使成親,地産還是蔣……姜家的啊!」
  「原來如此。」厲嫚婷義憤填膺,「爲什麽總有人想不費吹灰之力奪取他人賺取的辛苦錢呢?貪心不足蛇吞象!」
  「是啊!」蔣嘯風怕她又把話鋒指向「蔣家」,連忙抱緊她,打了個哈欠,「我累了,歇息吧!」
  「好。」厲嫚婷找了個舒適位置,沒一會就沈沈睡去。
  蔣嘯風數著厲嫚婷頂上青絲,沈沈的歎了口長氣。  
  ?????????????????
  隔天一早,章家兩老就登門來拜訪了。
  一見著侄子,兩老均露出擔憂神色,凝神打量著蔣嘯風。
  「風兒,我聽潔儀說你喪失了記億,是真的嗎?」
  蔣嘯風望了兩位老人家一眼,「你們是誰?」
  「我是你姨父啊!」男的說道。
  「我是你姨娘啊!」女的回道。
  蔣嘯風轉頭以眼神詢問羅總管,羅總管點點頭。
  「姨父、姨娘,很抱歉,我不記得你們兩位了。」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章夫人見到侄兒眼裏的陌生,一時情緒湧起,老淚縱橫,「早知道就叫你搬來跟我們一塊住,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章老爺望了望四周,「家裏的傭僕呢?怎麽都不見了?」
  羅總管心一驚,「那遣散回去了。」
  「你家少爺發生這等大事,你竟然沒有派人在旁邊伺候,還將他們遣散回去,你這頑劣老僕莫非是心圖不軌,想趁風兒腦子不清楚的時候,謀奪蔣家財産?」
  「不,章者爺,您有所誤會。」平時沈穩的羅總管這時也不免冷汗涔涔。
  厲嫚婷人就在蔣嘯風身邊,稍一不慎,蔣嘯風一手策畫的騙局就曝光了。
  「要不然……」
  「姨父,」蔣嘯風笑著打斷了章老爺,「既然你們一個是我姨娘、一位是我姨父,那可否跟我說說我雙親的事?說不定可以喚醒我一點記憶。
  章老爺與夫人對望一眼。  
  「也好,」章老爺瞪了羅總管一眼,「某人心懷不軌,一定恨不得你記憶無法恢複,姨父今天就跟你說說你小時趣事,來喚醒你的記憶。」
  「那我們到偏廳去坐坐如何?」
  「好,好!」
  蔣嘯風轉過頭向羅總管眨了眨眼。
  待他們走後,羅總管忍不住松了口氣。可憐他一代忠效,到老反被誣指爲叛徙。   
  「羅總管,」厲嫚婷抱著滿腹好奇心走過來,「小鳳不是姓姜嗎?爲什麽他的姨父都說蔣家?」   
  「呃……厲姑娘您聽錯了吧!」  
  「會嗎?」厲嫚婷偏著頭回想,「而且他們好象一直叫他風兒……」  
  「那是因爲他們覺得鳳兒聽起來太秀氣,所以才都叫他風兒。」  
  「喔?」羅總管爲人坦蕩,應該是不會說謊。可是厲嫚婷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對勁。   
  蔣……她好象曾聽她爹說過,那個蔣家獨子叫什麽風來著,是蔣什麽風呢?怎麽一時想不起來。  
  「我爹娘呢?」又一個麻煩到來。「他們到了嗎?」章潔儀走進前廳,詢問羅總管。  
  「他們在偏廳說話。」  
  章潔儀前進的腳步又縮回,「妳是誰?」她問著厲嫚婷。  
  這女子長相清麗、氣質出衆,身上穿的衣裳質料極佳,手工又細,這絕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  
  蔣家大宅除了丫鬟以外,看不到任何女人,她會是說?   
  「我是厲嫚婷。」  
  「妳爲什麽會在這裏?妳跟蔣嘯風是什麽關系?」章潔儀厲聲問。  
  蔣嘯風?   
  「他……」  
  「厲姑娘是少爺的朋友。」羅總管急忙解釋。  
  「未出嫁的姑娘家怎麽會出現在男人家裏?」章潔儀眼中有著鄙夷,「妳是哪家妓院的姑娘?」   
  「妳不要胡說八道!」厲嫚婷氣得們臉通紅,「我可是大家閨秀。」  
  「人家閨秀豈是自己說的?」章潔儀冷哼一聲,「爛花穿上好衣裳就可變牡丹?妳也想得太美了!」  
  厲嫚婷從沒遇過如此刁鑽、毒舌的女人。從小到大的教養讓她無法以同樣難聽的話回嘴,她雙眼冒火,氣得說不出話來。  
  夾在中間的羅總管幫誰都不對。幫厲嫚婷嘛,他才剛被安一個謀奪蔣家財産的罪名,哪還能得罪章家小姐;幫章潔儀嘛,他心底最明白蔣嘯風多疼愛厲嫚婷,除非他不要這把老骨頭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閃。反正他還有魚兒未喂,克盡職守,總沒行話可挑了吧。
  「妳知道我是誰嗎?」想到平口總是對她冷冷淡淡、對女人總是沒興趣的表哥,竟然會在家中獨寵一名不知從哪來的妓女,她就不禁醋勁大發。
  「我管妳是誰!」難怪姜小鳳說他不喜歡他表妹,撇開情敵關系,她那咄咄逼人的囂張,隨娼婷看了也討厭。
  「我是蔣嘯風未過門的妻子,懂了嗎?玩物!」
  面對章潔儀的出口不遜,厲嫚婷的忍耐已到了極限。拉開腰間發辮,想給面前張狂的女人一個教訓。
  沒想到厲嫚婷竟然學過一點武功的章潔儀一時沒有防備,左肩受了一擊,火辣辣的疼使她怒氣升揚。
  「會一點小把戲?好,今天我統讓妳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章潔儀的武功本來就勝過厲嫚婷許多,是以厲嫚婷竭盡所能避過,仍不免中了幾招,雙頰都被打腫了。
  「我打爛妳的花臉,看妳靠什麽賣笑!」
  章潔儀集了內力于掌心,准備一次毀了厲嫚婷花容,突然手肘一陣力量撲來,整個人被震了開來,往後疾倒,跌破了一堆桌倚。  
  在偏廳談話的蔣嘯風隱隱聽到前廳似乎有爭執。他沒想到是章潔儀隨後來到,以爲是厲嫚婷纏著羅總管發問,怕羅總管無力招架,洩了底,連忙向章家兩老告退,趕忙奔到前廳。不料一進門,眼前的情景立即讓他怒火中燒。
  他毫不考慮的出手一掃,就將章潔儀打退。
  「要不要緊?」蔣嘯風扶著一張俏臉被打得腫得像面龜的厲嫚婷,心疼不己。「羅總管!」他憤怒的往外一喊,沒一會兒,羅總管就急急忙忙飛奔而入。
  「有什麽吩……」屋裏的情景令他傻眼。他不過去喂個魚,怎麽會變成這樣? 
  「去汲冷水來!」他無暇去指責爲什麽羅總管會放任兩個姑娘打起來,他心裏只記掛著厲嫚婷的傷勢。
  「老夫這就去。」
  聽到一陣吵雜聲的章家兩老納悶的前來,卻看到掌上明珠摔跌在一堆破爛家具裏頭,哀嚎**,慘不忍睹。
  「女兒呀,這是怎麽一回事?」心疼女兒的章夫人忙將章潔儀扶起。
  「他爲了那個賤女人打我!」章潔儀滿腹委屈的哭訴。
  好歹她也是他的未婚妻,他竟然下手如此無情,一心護著外頭的女人,叫她怎麽不心傷?
  「風兒,潔儀說的可是真的?」章老爺面色凝重的诘問。
  「是又如何?」她把厲嫚婷臉都打腫了,他不過還她一掌,算客氣。
  「潔儀是你的未婚妻,你竟然一心護著外人?」章夫人怒不可遏。
  「你們的意思是說,她把人打死了,我也不能吭半句?」
  兩者一愣,一時之間找不到話反駁。
  「是她先出手的,不信你問她,看她敢不敢承認!」章潔儀忿忿不平的吼道。
  被蔣嘯風護在懷裏的厲嫚婷滿腹委屈,正想辯駁,蔣嘯風以手勢阻止她開口。
  「我知道她是怎樣的女孩。」他轉頭對羅總管命令道:「我累了,幫我送客。」接著對章家兩老一颔首,「姨父、姨娘,恕不送。」在衆人張口結舌之下,蔣嘯風帶著厲嫚婷離開。
  「他跟那個女的是怎麽一回事?」章老爺怒氣沖天的質問羅總管。
  「這……一言難盡,老夫也不太清楚。」唉,紅顔禍水,威力無法擋,這會果然殃及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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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什麽會突然打起來?」蔣嘯風細心的爲躺在床上的厲嫚婷在傷處冷敷。
  厲嫚婷搖搖頓,不想說。
  「她一定是說了什麽難聽的話,對吧?」章潔儀的性子他清楚,出口從不留情。
  「她說得對。」厲嫚婷別過頭去,「未出嫁的姑娘家一直待在只有男人的屋子裏,當然會被別人作下流的聯想。」
  蔣嘯風胸口一凜,大概猜得出來章潔儀說了什麽。
  他咬牙握拳,有一股沖動想出去揍人,但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因爲蔣家位置太過偏僻,附近沒有其它鄰居住家,厲嫚婷一個大姑娘在這裏出入,一定會被說閑話。
  姑娘的臉皮薄,哪禁得起這樣的毀謗。他如果真的是想爲她出一口氣,就應該讓她的身分確定,只是……若公開了一切,她往定離他遠去。
  如果能再晚一些時候遇到她不知該有多好。等他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完畢,擺脫蔣家惡名,他就可以昂首闊步上門求親。
  「我明天送妳回去吧!」
  厲嫚婷倏地轉過頭來,「你要送我回去?」
  蔣嘯風點點頭,「我會請媒婆上門提視。」
  「真的?」發現自己的喜悅太明顯,厲嫚婷吐吐舌,模樣十分可愛。
  「當然是真的。我早說過,我只想娶妳爲妻。」他笑看著她,眼裏有著寵溺與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
  「那章潔儀……」
  「妳想跟她二人共事一夫?」
  厲嫚婷癟了癟嘴,「我當然不想,可是你跟她有婚約在先不是嗎?」
  她覺得她現在所處的位置越來越像雪兒了。
  厲幀延不也因爲雪兒而想退掉從小訂親的楚怡濃嗎?
  她曾經那麽討厭雪兒,還千方百計破壞她跟大哥的好事。難不成是報應,讓她陷在良知與感情之間掙紮?
  「我遇見了妳,所以我再也不可能選她。」
  厲嫚婷抿唇不語。
  見厲嫚婷面有難色,蔣嘯風知道她正爲難著。「妳不要想太多,我說過她是爲我家財産而來,難道妳覺得我該娶這樣別有所圖又囂張跋扈的女子爲妻嗎?」
   厲嫚婷立刻搖頭。
  那妳還在猶豫什麽?
  厲嫚婷笑了笑,「我懂了。」
  「懂了就好。」蔣嘯風爬上了床,將厲嫚婷擁在懷裏。
  「天還沒黑,你就要睡啦?」厲嫚婷坐起身觀察將嘯風的臉色,「是不是又累了?」
  「可能吧!」蔣嘯風含糊的應了過去,將她拉了下來、用力地緊抱住她。
  「你小力一點、我不能喘氣了。」厲嫚婷笑罵道。
  蔣嘯風並沒有因此而松了力氣。
  他擁抱的姿態好似即將訣別,讓厲嫚婷胸口不禁浮起不安。
  是怎麽了嗎?不知怎地,她竟然不敢開口問,只窩在他的懷裏,揣著不安,默默的承受難以言喻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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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爺、夫人,有消息了。」一名家丁急急忙忙跑入大廳,臉上有邀功的笑容。
  「她在哪裏?」所有的厲家人不約而同的自椅上站起,急切的詢問。
  「有一名藥鋪老板說他曾在蔣家看到小姐,外表跟我們形容的一模一樣。」
  「那就是了。」厲老爺用力一擊掌,「不是有人說曾看到她扶著蔣嘯風四處求醫嗎?她一定是被蔣嘯風那惡賊擄走了。」
  「幀延,我們現在要怎麽做?」楚怡濃擔憂的問著夫君。
  「婷兒被惡賊擄走,怕凶多占少,我們得快點救她出來。」厲老爺同樣滿心憂愁。
  「大夫有沒有說他見著小姐的時候,是否有受到捆綁或傷害?」厲幀延詢問前來報訊的家丁。
  「他沒說。」家丁搖頭。
  氣氛一時之間又凝重起來。
  「有婷兒的消息了嗎?」因心急而病倒的楊氏一聽到有女兒的消息,立刻要丫鬟攙扶她出來。
  「娘,」楚怡濃忙過去接手,「您怎麽起來了?」
  「我聽說有婷兒的消息,怎麽也躺不住,婷兒現在人在哪裏?」
  「婷兒她……確定在蔣嘯風手裏。」厲幀延沈痛說出。
  「蔣嘯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惡賊蔣家?」楊氏眼前立刻一陣暈眩。
  「娘!」衆人連忙將楊氏扶到椅子上坐下。
  「都是我不妤!」楊氏忍不住埋怨自己,老淚縱橫,「早知道就不要讓她出外去學什麽武術,今日也不會遭人擄走!」
  「娘,您別責備自己。」楚怡濃取出方巾爲楊氏拭淚,「是怡濃的錯,怡濃不該偷偷放婷兒出去的!」
  認爲自己沒有及時阻止女兒亂來,而招致悲劇的楊氏,根本聽不進楚怡濃的安慰。
  「幀延。」楚怡濃輕輕扯住丈夫的袖子。「你有沒行什麽辦法救出婷兒?」
  面色凝重的厲幀延沈吟一會,「蔣嘯風不是泛泛之輩,聽說他武功高強,我們最好跟衙門捕快聯手,才能安全救出婷兒。」
  「就這麽辦!」厲老爺立刻附議,轉頭吩咐下人,「快請何捕頭到家裏一聚。」
  「娘,婷兒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厲幀延出言安撫。
  「是啊,娘,您就別哭了。」楚怡濃雖勸慰著楊氏,自己的眼前也是一片蒙胧。
  「怡濃,扶我去求厲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婷兒平安歸來。」
  楚怡濃只得順她的意,扶著她前往祠堂。
  「我看我親自去請何捕頭好了。」心情焦躁的厲幀延一時半刻也等不下去,向父親交代一聲,疾步奔向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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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爲什麽要由羅總管送我回去?」厲嫚婷老大不高興的嘟著嘴,「你不是說你要送,順便跟我爹娘提親的嗎?」
  蔣嘯風笑著摸摸她的頭,「提親是媒婆的事。」
  「那你是說,我得乖乖在家等媒婆來提親,然後等著轎子扛來、拜完堂那天才能看到你啰?」
  「照理說是這樣。」
  「不要!」厲嫚婷氣得跳腳,「如果你今天不陪我回去,那你也不用叫媒婆來了。」
  「妳這麽急著嫁給我啊?」將嘯風這麽一說,立刻平撫她的怒氣。
  「我才沒有!」轉過身去,絞扭著袖子的厲嫚婷臉上有著難爲情。「我只是希望送我回去的人是你呀!」
  「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妳留下來,不讓妳回上。」將嘯風自背後抱住她,「但妳可是揚州首富的女兒,我當然得尊重妳的雙親,一切照規矩來啊!」
  厲嫚婷咬著唇,掙紮許久,終于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好嘛!我今天就先跟羅總管回去 。」
  「乖!」他偏頭親吻她柔細的發絲,「我不會讓妳等太久的。」
  他如果當真今天就上門去提親,絕對會被轟出來 。他總不可能都要娶人家女兒了,卻連姓名都報假的。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只有以最快的速度,瞞著羅總管,將處理了一半的産業盡速解決掉,這樣他才能夠有把握上厲家去提親。
  至少到那個時候,厲嫚婷對于他騙她一事,反彈會降到最低。
  「先收拾包袱吧,怕等等又晚了。」  
  「嗯。」帶著依依不舍的心情,厲嫚婷如牛步般緩緩的收拾著本來就下多的衣物。可再怎麽拖時間,行李總會有打包好的時候。拿起包袱,才想再跟蔣嘯風說幾句話,就聽到外頭人車雜沓,馬蹄聲跶跶。
  「誰來了?」厲嫚婷提著包袱,好奇的往外張望。「會不會又是章潔儀?」
  「羅總管會處理。」蔣嘯風道:「先等一等。」
  「喔!」如果真是章潔儀,那她今天的陣仗可大了,聽外頭鬧烘烘的,至少有一、二十個人。
  「蔣惡賊,快把我妹妹放出來!」門外有人在咆哮。
  厲嫚婷只隱隱約約聽出是男人的聲音,但蔣嘯風的表情卻變了。
  「好象不是章潔儀,我去看看。」
  「婷……」蔣嘯風阻止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只不過,這是他預料中最壞的情況。
  厲家人直接上門來要人了!
  所有的時機皆是錯誤。相遇的時機、面對的時機……蔣嘯風望著厲嫚婷急切而好奇的背影,瞳眸被一層暗影所掩蓋。
  就算一開始上天就給他一個最差的開始,他也會想辦法將它扭轉過來!蔣嘯風面色一寒,跟著走了出去。
  厲幀延跟何捕頭一行人騎著馬,停在門外。
  「惡賊,出來!」厲幀延朝著屋內大吼。
  「哥?」厲嫚婷這次可以確定是厲幀延的聲音了。多天不見,情緒一時激動,加速往前急奔。
  厲嫚婷與羅總管在前院相遇。
  羅總管一瞧見她,立刻將她拉住。
  「是我哥哥來了。」厲嫚婷開心的喊道:「羅總管,等一下我介紹你們認識。」
  她忙不叠用力打開大門,以無比燦爛的笑顔迎接外頭蓄勢待發、殺氣重重的衆人。 
  「婷兒?」想不到開門出來迎接的,竟然會是他害怕已經慘遭不測的厲嫚婷,厲幀延因爲驚愕過度,一時反應不過來。  
  「姑娘,」何捕頭不曉得面前的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于是老大下客氣的質問:「蔣嘯風人呢?」
  「誰?」
  「蔣嘯風!」
  怎麽他們一直喊他蔣嘯風?連章潔儀都這麽喊他,但是羅總管說她是聽錯了,如果連面前的人都……
  「這裏只有一個姜小鳳跟羅總管。」厲嫚婷不安地回答。
  蔣嘯風是越級大壞蛋,無惡不作,泯滅天良,怎麽可能跟一天到晚受傷,只會頻頻要她照顧他一輩子的姜小鳳扯在一起?
  她不願意去相信他們是同一人。
  「什麽姜小鳳?我找蔣嘯風!」何捕頭疾顔厲色。
  「何捕頭。」蔣嘯風走到門口,在何捕頭馬前一站,其勃然氣勢讓何捕頭靠著人多勢衆撐起來的膽又縮了回去。「蔣嘯風在此。何事勞你大駕光臨?」
  厲嫚婷驚詫的瞪著他。
  蔣嘯風轉過頭來,表情看不出心思。
  「你是……」厲嫚婷的聲音發顫,「蔣嘯……」
  何捕頭瞥了後頭的官兵一眼,這捕頭之面子可不能不顧。明明人就在前頭,卻故意裝腔作勢的大著嗓子喊:「蔣嘯風,你強擄民女,罪證確鑿,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她人在這。」一旁的厲幀延總算回過神來。
  「什麽?」
  厲幀延躍下馬來,走到厲嫚婷面前,小心翼翼的握著厲嫚婷的雙臂細細審視,「婷兒,妳安好無恙?」他的表情雖平靜,眼神卻透露著尋獲親人的激動。
  「我當然很好啦!」厲嫚婷已經被弄胡塗了,「哥,這位就是我在家書裏跟你提起過,被我誤傷的……」掃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姜小鳳。」
  「家書?什麽家書?」厲幀延一臉疑惑。
  「大哥,我每天都有寫一封家書,托羅總管帶回去給你們啊!娘沒提起嗎?」
  「我們沒有收到什麽家書!」厲幀延面色一沈,「我門將近一旬沒有妳消息,娘急得病倒在床。」
  「怎麽會?」厲嫚婷驚詫的轉過頭去瞧著羅總管,「你不是每大都幫我送家書,還給我帶來口信嗎?」
  「呃……」羅總管有些失措的看了蔣嘯風一眼,蔣嘯風輕輕點頭,羅總管頭一低,「很抱歉,全被我撕掉了。」
  「爲什麽要這樣做?」厲嫚婷大惑不解。
  羅總管不再解釋,倒退了一步。
  「姜小鳳,你知道這事嗎?」
  「我知道。」蔣嘯風平靜無波的眼直視著她,「我也不叫姜小鳳,我是蔣嘯風,是妳口中萬惡不赦的大惡人。」
  「你果然是……」得到本人親口承認,懸在心口的疑惑得到證明,厲嫚婷面色整個刷白,看起來好似隨時會暈倒。
  她不只救了他,還將清白給了他,甚至還傻呼呼的一心一意想與他比翼雙飛,行走江湖,浪跡天涯,卻萬萬沒想到,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謊言!
  「家道中落是假的?!」她有一股沖動想甩他一巴掌。
  蔣嘯風無語默認。
  「被我打傷是你故意的?」
  同樣令人屏息的沈默。
  「愛……」厲嫚婷用力一咬唇。
  她已經賠了人、失了心,她無法再忍受從他口中聽到連愛情都是假的事實。
  難怪他不敢陪她回去。說什麽得按照規矩來提親,不過是推托之辭。
  ※※※
  她被騙得好慘、好慘啊!
  突然眼前一晃,腳一軟,厲嫚婷整個人倒了下去。
  蔣嘯風眼明手快,早厲幀延一扶住她。
  「不……」她甩開他的手。雙腳仍無力的她又差一點跌倒,這一次是厲幀延扶住她。
  「請不要碰我妹妹!」厲幀延嚴厲的瞪著蔣嘯風。
  蔣嘯風沒有理會厲幀延,他雙眼直視著厲嫚婷,好象天地間只有她一人存在。「妳該給我機會說明。」
  然後讓你有機會再編我一次?!」厲嫚婷憤怒的低吼,不願轉頭面對他。
  「你處心積慮騙我是爲了什麽?你見不得我家好,所以想利用我打垮揚州首富嗎?」
  「不是。」
  「不然呢?」厲嫚婷靠在厲幀延的臂彎裏,將所有滾燙的心酸流進厲幀延的衣袖。
  「因爲我在看到妳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妳!」
  厲嫚婷胸口一震。
  「你癞蝦蟆想吃天鵝肉!」仗著人多勢衆,原本一直忌憚蔣嘯風的何捕頭聲音也大了起來,「厲員外是積善人家,豈是你這種賺黑心錢的惡人爲攀得起!」蔣嘯風冷冽目光掃來,何捕頭的音量再次減弱,「反……反正門不當戶不對,不可能聯姻。」
  「我不會再受騙了。」厲嫚婷深吸一口氣,哽咽道:「哥,我想回家。」
  「 我們當然要回家。」厲幀延雖不明白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也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小妹落入虎口而無動于衷,「何捕頭,他們就交給你了。」
  「好……」何捕頭轉頭對數十個官兵喊道:「來人,將這兩個強押民女的惡賊給我拿起來!」
  聽到何捕頭欲抓他,蔣嘯風仍是不動如山,兩雙手放在身後,看上去滿身都是破綻,但所散發出來的懾人氣息,反而讓官兵們皆猶豫不前。
  「他沒有強押我!」當何捕頭再次下令時,厲嫚婷忽然出聲,「我只是送一個傷者回家,並因爲道義而留下來照顧他 ,所以跟他無關!」
  「婷兒?」厲幀延不懂爲什麽厲嫚婷會出聲相護。
  「哥,快送我回家,拜托你!」再不走,她怕就要昏倒在他眼前了。
  她不想讓他察覺到她對他還有依戀,還有感情。
  「好吧!」厲幀延點頭答應。
  總而言之,厲嫚婷看起來一切安好,而且沒有受到脅迫,厲幀延就放心了一大半。至于事情發生的過程,恐怕得等她平靜才能得知了。
  見厲家人都不想追究了,何捕頭也沒有罪名可捉拿蔣嘯風,只好跟著走馬上的纖瘦背影一直到消失在他眼前,卻不曾回過頭來一次。蔣嘯風眼神黯然,百感交集。
  「少爺,老夫先進屋裏去了。」羅總管猜測此時此刻的蔣嘯風應該不想有人打擾,于是先行告退。
  「羅總管,」蔣嘯風叫住他,「有沒有興趣陪我暍一杯?」
  「少爺?」因爲身體因素,蔣嘯風一向是滴酒不沾的。
  「我在後花園等你。」說罷,衣袖一甩,轉身進屋。
  罷了,就舍命陪君子吧!羅總管也跟著進屋。
  ??????????????
  「婷兒回來了嗎?」聽聞好消息的楊氏,急急忙忙想從床上起來。
  「娘,您別急,婷兒等會兒就會進來看您了。」楚怡濃連忙阻止楊氏。
  這幾天,楊氏因爲憂急成疾,加上又吃不好睡不好,所以大夫嚴禁她下床。
  「那快叫她進來啊!」楊氏急著想見心肝女兒,一時半刻也等不下去了。  
  「娘!」方進入寢房的厲嫚婷輕喊一聲,急撲到娘親懷裏。
  「 婷兒、婷兒!」抱著女兒溫暖的身軀,楊氏欣喜的眼淚直落,「妳好不好?有沒有受人欺負?」楊氏審視著厲嫚婷依然清潤的臉龐,少女特有的線條隱隱散發出一股成熟的氣息,楊氏心一驚,表面不動聲色。
  「娘,婷兒一切安好,沒有受到欺負。」
  「那就好。」撫摸厲嫚婷柔順的一頭青絲,楊氏此時只有對上天的感恩,不想其它的事了。
  厲嫚婷看娘親蒼白的神色,知道她是擔心她才臥病在床,心裏不禁感到深深的愧疚。
  她一直認爲家人根本不重視她、不在意她、這個家有她沒她都是一樣的。但見衆人欣喜的臉龐,一向冷靜的大哥難得的怒火沖天,大嫂激動的淚水滂沱,連平口嚴肅的爹爹卻目眶濕潤,她這才知道,以前的她實在是太不懂事了,竟然不懂家人疼愛的心。
  「娘,婷兒對不起娘,害娘爲婷兒擔心、生病……」
  「能見到妳回來,娘很快就可以康複下床了!」楊氏笑著拉她的手輕拍、安慰她。
  「娘……」厲嫚婷忍不住哭倒在楊氏懷裏。
  「好孩子,苦了妳了!」母女倆哭成一固,一旁的人見了心頭也酸酸的。
  待激動情緒稍稍平複,楊氏開口詢問厲嫚婷,這幾天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我在市集看到有人欺負一個貧窮的婦人,聽說是地下錢莊的人在向她討債……」厲嫚婷將經過大概說了一遍,但她並沒有說出她對蔣嘯風的感情,更沒有說出她不僅是心、連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貞潔都給他了。
  「這麽說來,他一直欺騙妳說他叫姜小鳳,讓妳相信他不過是家家道中落的普通人家?」
  厲嫚婷點點頭。
  「他受傷的事應該也是故意的吧,蔣嘯風的武功高強,不可能閃不過妳誤撕的花瓶才是。」
  厲嫚婷猶豫了會,「我猜也是。」
  「妳太容易相信人了。」楊氏歎口氣,「妳識人太淺,以爲這世上的人大都是好人,才會被他騙走。這登從子實在可惡!」楊氏忿忿不平。
  「不過他也沒有對我怎麽樣,其實他對我還蠻好的,他的未婚妻欺負我的時候,他還出手保護我!」雖然心中十分氣他、恨他,厲嫚婷還是忍不住開口爲他說好話。
  「那是他的手段啊!」楊氏不知該說些什麽勸解女兒才好,只好大膽的把心中的疑慮問了,「婷兒、妳愛上他了,對吧?」
  厲嫚婷一呆,那被說中心事的震驚表情,證實了楊氏的猜測。
  「像他那種無惡不作、專門欺詐善良百姓的惡人,是因爲看妳太過單純。所以故意激發妳的同情心、打發時間的!信了他,妳就完了!」
  厲嫚婷咬唇低頭不語。
  她心裏隱隱知道楊氏所說的,正是蔣嘯風設下騙局的主要原因。
  她是涉世未深的千金大小姐,平常被家人保護得太好,所以很容易就被壞入利用,她卻還傻傻的以爲,他真的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她了。
  所有寶貴的東西都毀在他手上了,此刻的他恐怕正得意而張狂的笑著吧!心中一痛,厲嫚婷不覺咬住了唇。貝齒在唇上咬出了血,她卻一點也沒感到痛。這點疼哪及得上心頭痛楚的萬分之一。
  「婷兒,不要這樣!」看到厲嫚婷唇上滲出了血,楚怡濃嚇得忙掏出手絹幫她擦拭,卻在看到厲嫚婷的眼神時,呆住了。
  她不僅愛上了欺騙她的惡賊,還愛慘了。
  楚怡濃心疼的擦著血跡,那心上的痛楚彷佛隨著鮮血滲透過來,楚怡濃的眼眶濕濡了。
  看到厲嫚婷這個模樣,楊氏心裏更是慌,怕女兒萬一執迷不悟,這一輩子就真壞在那個人手上了。
  「婷兒,妳一定要速速把那個人給忘了。不管妳跟他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妳都要快點將他給忘了!」楊氏急切握住厲嫚婷的雙肩,「懂嗎?我們就當這事從沒發生過,妳還是我們最疼愛的小婷兒!」一時氣湧上心口,楊氏摀著嘴,不住咳著。
  厲嫚婷赫然擡眼。她娘親已經發現了嗎?發現她的清白已經給了那個大惡人,她不再是黃花閨女,也不是清純可人的厲嫚婷了嗎?
  「娘,您的身子還沒好,不適合談太久,而且我想婷兒剛回來,一定累了,我先送她回房去休息,好嗎?」厲嫚婷毫無生氣的神色讓人心驚,尤其楊氏跟她之間似乎隱藏著什麽,說著打啞謎般的話,讓楚怡濃心頭惴惴不安,怕楊氏再說下去,厲嫚婷會承受不住,而楊氏的身體也還未康複,不適合長時間這樣激動的談話。
  「妳去吧!」她是太心急了,可是攸關寶貝女兒的未來,她怎麽可能不焦急!
  「小紅,妳先服侍老夫人休息。」
  一旁的丫鬟點頭應聲,走過來扶著楊氏躺下。
  「婷兒,嫂子先送妳回房休息,好嗎?」
  厲嫚婷無言點頰,讓楚怡濃將她帶回寢房。
  ???????????
  回到家之後,不知是楊氏的意恩,還是大家不約而同的默契,對于厲嫚婷在蔣家所發生的事,沒有人再在她面前談起。而厲嫚婷也似壓根兒沒發生過一般,仍繼續在家裏扮演活潑可愛並有些任性的女兒。
  「邝嬷嬷,」厲嫚婷跑進了廚房,「桂花栗子糕做好了嗎?」
  「好了、好了!」邝嬷嬷笑著用精致的盤子放了幾塊糕點,交到厲嫚婷手裏,「就愛吃甜的!」
  「是邝嬷嬷的手藝好,百吃不膩。」
  「連嘴巴都甜。」邝嬷嬷被逗得呵呵笑。
  捧著桂花栗子糕,厲嫚婷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連續幾天強顔歡笑,實在是太累了。所以現在只要不是家人聚會的時間,厲嫚婷甯願獨自一人待在寢房裏,就算是繡她最討厭的牡丹花都無所謂。
  轉過回廊,花園裏有兩個丫鬟正竊竊私語著,厲嫚婷無意去聽別人說話的內容,想快步走開,卻仍有一兩句落入耳裏。 
  「聽說小姐不是清白之身了。」丫鬟以炫耀自己得知重大秘密的口吻對另一個人說著。
  震驚煞住了腳步,厲嫚婷愣在原地無法動作。
  「真是嗎?」驚異的喘氣流洩,「可是我聽說大少爺已經爲她物色人家,如果被知道的話,小姐不就嫁不出去了?」
  「妳想想,跟那種惡賊在一起那麽久的日子,小姐怎麽可能還保持清白之身?」
  「天啊!小姐好可憐喔!」
  「而且林嬷嬷也說,她看小姐走路的樣子有變,應該不是處子之身了。」
  「這種事看得出來嗎?」
  「嬷嬷的話,一定沒有錯!」
  「怎麽會這樣……」
  全宅裏的人都清楚她的事了嗎?厲嫚婷低頭看著自已的腳。她現在走路的樣子跟以前有什麽不一樣,是步伐嗎?還是速度?
  奇異的是,她一點也不會因此而覺得羞憤難當,甚至像一般女人一樣,沖動的想自裁以示清白來杜絕流言。
  對于蔣嘯風,她固然氣、固然恨他騙了她一事,但在她心底深處,她並不後悔。
  她愛上了他,所以甯願相信當初跟她在一起的是失憶的姜小鳳,而不是惡人蔣嘯風。她愛的是溫柔的姜小鳳,而不是目中無人的蔣嘯風,所以她不後悔。即使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可她還是甯願這樣騙自己。
  反正她本來就不打算嫁人,沒人要正好稱心如意不是嗎?只是她爲何不若以往的堅決?是因爲那曾經答應與她一同行走江湖的人失約的關系嗎?
  「婷兒,」楚怡濃踩著輕快的腳步走來,「我想上街去買些胭脂水粉,跟我一塊去好嗎?」
  身後有了騷動,厲嫚婷知道是多嘴的丫鬟發現她在而驚慌。
  「好啊,」厲嫚婷迎上去,「不過妳得等我吃完栗子糕才行。」
  「有栗子糕啊?」同樣愛吃甜品的楚怡濃眼亮了起來,「分我一塊。」
  「不要!」厲嫚婷將盤子拿得遠遠的,「這是邝嬷嬷特地幫我做的。」
  「妳好小氣嗯!」濃濃的香甜氣味勾引著蠢蠢欲動的心,「不然半塊就好。」
  「不要!」
  「不然一口,一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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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9 19:05: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小姐,您該歇息了。」
  厲嫚婷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仍一針一針的繡著展翼鳳鳥,「是不是每個人都在對我作臆測?」
  「呃?」小紅臉上的微笑立刻走樣,「臆測什麽?」
  「你跟橘兒下午說的那些。」
  聲音被聽出來了?!小紅臉色發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跟橘兒碎嘴,請小姐原諒。」
  「妳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小紅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
  果然。
  即使楊氏要她把這事忘了,也要其它人不要再逼問她,有關這些日子來的情形,可是衆口悠悠是堵不住的。
  厲嫚婷臉皮薄,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話題人物,心小不免有氣,將針線往緞布上一插。
  「妳先退下吧!」
  「小姐……」
  「退下!」
  「是。」小紅低著頭,將房門帶上,快步離去。
  想粉飾太平,回到過去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
  「我是不是該實現我行走江湖的俠女夢?」利用實現夢想的理由來逃避,似乎是個不錯的方法。
  「妳那三腳貓功夫只怕會害了更多人!」
  「我也是這麽想……誰?」這才發現屋裏有人的厲嫚婷霍地轉過頭去,卻在見到對方面容時驚愕住了。
  「有沒有想我?」修長的身形緩步朝她走來,唇邊懸著一抹親密的微笑。
  「你爲什麽會布這裏?」從沒想過他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厲嫚婷的心狂跳著。
  她是害怕還是緊張?或者是……重逢後的驚喜?
  「羅總管都可以來去自如,更何況是我。」隨著腳步的逐漸逼近,厲嫚婷的心跳也更形強烈。
  「請你馬上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厲嫚婷別過臉去,手抓著胸口。
  她偷偷祈求心跳減緩。她可不希望讓那個騙子發現她還是愛著他!
  「我不會走。」
  「如果你不走,我就叫人了。」握起的粉拳微微發抖。
  就算夢裏有他,就算她在靜下來的時候,與他相處的情景常會不自覺在腦海中浮現,雖然她其實好想他,好想念他懷抱的溫暖、唇上的甜蜜、相擁的纏綿,可是她愛戀的人叫姜小鳳,而不是眼前的大壞蛋蔣嘯風!
  是的,他是人壞蛋!所以她不需要因爲他的接近而感到心悸!
  「請。」自信的笑顔,擺明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裏。
  是!他武功高強,即使是厲幀延也奈何不了他。但若引起紛亂,他想不走也難吧!
  厲嫚婷張開嘴大吼:「來……」人字還沒出口,雙唇已被堵住,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靈活火舌已鑽入,舌尖輕觸她的。
  「有沒有想我?」他人就貼在她身旁,呼吸挑逗般的輕沸水嫩粉頰,扣著下巴的手指刷過紅唇。
  「我怎麽可能會想你!我恨不得殺了你洩恨,怎麽可能會想你!」厲嫚婷激動的喊。
  可恨他的吻依然讓她流連!
  「所以妳想我,因爲妳恨不得殺了我。」
  「我不是……」雙唇再次被堵住。
  「不要……」厲嫚婷用力避開他,「你到底耍淩辱我到什麽時候?你知不知道下人們都是怎麽說我的?她們說我已不是清白之軀,就算與厲家的力量,也只能嫁人作妾!」
  「那又如何?」蔣嘯風一臉無關緊要的模樣,聽她悲慘訴說,連眉毛都不曾動一下。
  那又如何?他竟然說得出如此無情的話?難道說,她在他心中根本一點分量也無,所以旁人將她說得再難聽,他都不痛不癢?
  厲嫚婷拚命咬牙忍住胸口的波濤,力持平靜,「你來這是想幹嘛?想看我受盡屈辱之後的模樣嗎?想見我難堪,或者打算來攪我死了沒?!」
  他突然面色一凝,「妳真的恨我?」
  「如果我們易地而處,我就不相信你不恨!」
  「我不恨!」
  「狡辯!」
  「因爲我知道妳愛我。」
  「我不會再讓你編我了!」強忍許久,淚仍足滑落。「你根本不在乎我!」
  「不在乎我所受到的傷害,不在乎聽到別人怎麽說我,不在乎我的名節受損,不在乎我可能即將成爲城裏的笑話!」
  「我爲什麽要在乎?」他伸手欲揩掉厲嫚婷臉上的熱淚,卻被她閃過。
  「只要妳嫁給了我,謠言自然會消弭。」
  胸口一震,武裝的堅強差點就軟化下來。
  「我不可能嫁給你!」他不過是在找消遣,她不能再次掉入他騙人的陷阱。
  「因爲我是蔣嘯風?」
  「我不想跟你一起危害世人。」
  「妳所知道的是蔣家的産業,而我剛好是蔣家的兒子。」
  「你繼承祖業。」
  「我因爲身體衰弱,從小就被送上山跟著師父學武養身。我一直到前年因爲雙親去世而回鄉,才知道蔣家的財産與土地是靠什麽得來的!」
  「而你理所當然地接手,繼續打壓、欺騙善良百姓。」
  「妳已經將我定了萬劫不複之罪。」蔣嘯風眼中閃過無奈,只是堅持別過臉,不與他四目相對的厲嫚婷瞧不見。
  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啊,明知時候未到,他仍因難耐相思,冒險前來見她一面。
  她的眼、她的唇仍是熟悉的模樣,使他胸口激動翻臆,可她眸中的恨、嘴上的固執,讓他只能盡其所能的掙紮。
  根深蒂固的印象當真難以拔除。
  不,他不信扭轉不了她的想法!
  「不然你把賭場、錢莊收起來啊!」她就不相信他做得到!
  「我正在進行。」
  厲嫚婷愕然回過頭,在觸及他的笑臉時,又轉回頭去,「是將産業擴大、遍布全國吧!」
  蔣嘯風不著痕跡的輕歎口氣,「只要我不是蔣嘯風,妳就可以嫁給我?」
  「不!」仍足斬釘截鐵的拒絕。
  「爲什麽?」
  「我最恨欺騙!」
  受不了她一直背對著他,抓過肩,擡下巴,硬逼她面對自己,「若我一開始告訴妳我是誰,妳可會睬我?」
  不會!她會當場逃走!
  「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就陷入了一場騙局,對吧?你故意被花瓶砸到,故意裝得快傷重不治的模樣,讓我送你回去。還有你的失憶,家道中落,甚至章潔儀想謀奪你家財産,都是假的吧?我看你想謀奪她家的財産還差不多。」
  「家過中落是爲了要解釋,爲什麽這麽大的一間宅院竟然沒有半個傭人;章潔儀她家那一點錢財我看不入眼;失憶則是爲了讓妳留在我身邊更久。」
  「好讓你有機會一…侮辱我?」  
  「厲嫚婷!」蔣嘯風終于動了怒,「妳可以責備我對妳隱瞞事實,可是你不能曲解我愛妳的事實!」
  「你愛我什麽?厲家的財産?」甜言蜜語是毒藥,信了就萬劫不複!
  「妳以爲妳會有多少嫁妝?一座山?十間在壯?還是客棧?我蔣嘯風最不缺的就是錢!」
  不管他說什麽都說服不了她,因爲他是惡名昭彰的蔣嘯風,因爲他曾嚴重的欺騙了她!可是她怎麽都不了解他爲何欺騙的苦心,對他的感情除了恨,還是恨!
  如果沒有愛,就不會有恨。所以他知道她是愛他的,恨越深,表示愛越濃。
  他是那麽的舍不得她,不甘心兩人從此再無交集。他當然猜得到回到城裏的她有可能受到什麽樣的流言攻擊,也知道外表堅強的她其實是無法承受的。唯一的辦法,只有讓她繼續待在他的身邊,只是蔣家的名聲實在太差,即使情況再壞,他仍無法擁有!
  她知道他說得沒錯。厲家雖有首富稱號,但實際財産恐怕還不及蔣家一半。他如此千方百計爲的是什麽?他己得到她的身子與愛情,遊戲到此也該罷手了,若他存心戲弄她,今日何必來這一遭?若被她大哥發現,這一次絕對不可能放過他!
  「不要再說了好嗎?我相信所有人甯願我自裁,也不可能允許我們婚配!」厲嫚婷哭得不能自己。
  揚州城大善人與大惡人聯姻?天大的笑話啊!爹娘以後如何做人?厲家又如何立足?她不可能爲了兒女私情而大逆不道!
  「會合辦法的。」蔣嘯風擁住了她,「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妳爹娘答應我們的婚事。」
  不可能!永遠不可能!厲嫚婷狠狠搖著頭。
  「爲什麽我們要相遇?」她終于潰決心防,與他緊緊相擁,「爲什麽要相愛?如果沒有開始,今天的我們都不會如此痛苦。」
  「 我不後悔!」他捧住她的睑,吻掉她的淚,「我甯願痛苦、也不願意我們擦肩而過。」
  「爲什麽是我?」
  「那日我經過市集的時候,剛好看到錢莊的手下在逼婦人還債。我知道蔣家經營的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生意,但他們逼債時的凶神惡煞模樣,卻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而在一群冷然的臉孔當中,我瞧見了一張正氣凜然的女孩臉龐,面對數個大男人,明知自己功夫敵不過,還是勇敢的上前挑戰,就是那一股氣勢、讓我一見傾心。
  「只是因爲這樣?」聽起來若那天出面打抱不平的是別的姑娘,他也同樣會愛上。
  「當然不是,我可以說上三天三夜。」他不停的親吻她的唇。那熟悉的紅唇,總令他欲罷不能。「如果妳的功夫厲害,說不定我轉身就走了……」
  「反正我功夫差!」厲嫚婷癟著嘴打斷他,一臉不滿。
  「有我在,妳不會僅是如此。」
  那也得有機會在一起才行。
  厲嫚婷百感交集的望著他,「我真的希望能跟你並肩走天涯……」
  她的心房總算再次爲他敞開了。蔣嘯風發現他的眼竟然有些濕潤。
  「如果我要妳跟我定,妳願意嗎?」
  厲嫚婷一聽駭然,立刻搖頭,「我不想背叛我向家人。」
  「妳很重視他們。」
  「因爲他們一樣重視我。」 
  「可是我愛妳。」
  厲嫚婷咬住唇,「不要讓我做選擇,好嗎?」
  蔣嘯風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不會讓妳爲難。」
  「嗯。」厲嫚婷小島依人的靠在他的肩上。
  難道他們都要這樣偷偷見面,直到秘密被揭穿的那天嗎?到那時,恐怕她帶給家人的傷害才是最大的吧!
  厲嫚婷手攬上蔣嘯風的脖子,「我想……」粉頰因爲難爲情而潮紅,「我想你……」
  厲幔婷一直沒有勇氣將話給說消楚,但那輕顫的身軀已經告知了蔣嘯風她的渴望。事實上,他同樣渴望擁抱她,渴望肌膚之觸,渴望她躺在他懷中而眠的溫暖。
  「我懂。」他以指打斷她的說不出口,撥開因淚水而黏附臉龐的發絲,柔柔的吻住了她。
  情欲在舌尖點燃,進而竄流全身,四唇相貼之後就幾乎分不開了。彼此瘋狂的索取對方、付出自已,似火花最燦爛的一刻燃燒殆盡。
  輕輕將坐在椅上的厲嫚婷抱起,置于柔軟的床上。蔣嘯風修長的指尖拂過她光潔的額,滑過秀氣的鼻,勾畫菱形的唇,情不自禁在她耳畔低喃,「妳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菱唇揚起弧度,眼角卻在滴淚。
  將嘯風納悶,「爲何哭泣?」
  她搖搖頭,「不知怎地就哭了。」
  「愛哭鬼!」他笑她。
  她也不辯駁,傾身主動親吻他的唇。「我好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我希望時光停留在我們長相厮守的時候。」
  厲嫚婷不再多說,她想將他的體溫烙印在肌膚,想將他的笑烙在眼裏,想感受他擁抱著她的激情,所以她不再開口,僅將身體靠向他。
  蔣嘯風轉頭欲吹熄桌上燭火,卻被厲嫚婷阻止了,「好久不見,我想看清楚你。」
  蔣嘯風點點頓,伸手欲放下紗帳,眉頭一凝。
  「怎麽了?」厲嫚婷問。
  「有人來了。」
  厲嫚婷大吃一驚,推他,「那你快走!」
  「不!」蔣嘯風堅決的搖頭。
  「你不走的話,萬一被我哥發現,你就完了!」
  推推拉扮之際,房門霍地被踢開了。
  「蔣嘯風,你好人的膽子!」厲幀延氣沖鬥牛,手上的寶劍亮晃晃的嚇被厲嫚婷吧退的小紅,因胞到廚房去偷了剛做好放涼的涼糕,想拿來討好嗜吃甜食的小姐。誰知人還沒走到房門口,就聽到一頭尖叫,緊接著小姐好象被什麽人摀住了嘴一般。當場把她嚇呆了。
  想到小姐才剛被放,怕惡賊又來,于是急急忙忙的跑去喊來厲幀延。
  厲嫚婷不懂,他明明有機會可以逃走,爲什麽要留下來讓厲幀延抓個正著?難道他以後不想再見她了?
  「厲大哥。」蔣嘯風拱手一揖。
  「少跟我攀親帶故!你來我妹的寢房有什麽目的?」
  「一解相思之苦。」蔣嘯風坦蕩蕩說出。
  厲嫚婷頓時紅了臉,厲幀延則是呆了呆。
  這是他所知道的蔣家惡賊嗎?或者不過是一個自以爲風流的下流胚子的肉麻台詞?厲幀延想了會。他也曾在花街柳巷流連過,蔣嘯風的名字一向是跟風流惡少搭不在一塊的。
  瞧他說得一臉誠懇,難不成這家夥當真愛上他妹妹?
  「我妹已許了婚配,請不要損害她的名節。」
  「哥?」厲嫚婷粉臉立時慘白。
  什麽時候決定的事?她怎麽不知道?
  「任何人都無法從我手中搶走她!」
  好狂傲的語氣!
  「媒婆後天就會來提親,你死了心吧!」厲幀延將寶劍收起,拉出一把椅子,穩穩坐下。
  「那我會在成親那天來搶新娘。」  
  「我也會記得請何捕快招呼你人席。」厲幀延收起怒容,恢複他平時總是冷冷的腔調。
  「還請手下留情。」
  兩個男人相視而笑,各懷鬼胎,反而是厲嫚婷緊張的快昏厥了。
  「吾妻暫時借放在這裏,來日,我一定會接她走的。」
  聽到蔣嘯風對厲幀延信誓旦旦,厲嫚婷胸口的激動無法言喻。
  「等你有辦法的時候再說。」厲幀延冷冷的說。
  蔣嘯風絕對有辦法搶了厲嫚婷就走,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可是厲幀延知道他不會這麽做,要不然,以他的耳力,不可能乖乖的待在房裏等人來抓,他必是有心理准備與他一會。也許他的目的就是想把話給說清楚,將來他一定會得到他們家人的同意,從厲家兩老手中將厲嫚婷給接走。
  因爲他不會讓厲嫚婷心裏有遺憾,更不會再惹她傷心。很莫名其妙的,厲幀延對他就是有這樣的把握。
  「我一定會回來接妳!」蔣嘯風轉頭對厲嫚婷許下承諾後,只見黑影一閃,人己消失無蹤。
  厲嫚婷連忙追到窗邊,只見屋檐上伫立著一個頤長人影,默默注視了她好一會方離去。
  屋內的厲幀延低頭看了手中寶劍一眼。還好沒打起來,否則他八成已倒在地上。
  「把他忘了吧!」思索良久,厲幀延下此決定。
  即使他能信守承諾,又要多久時間?他能放棄蔣家龐大的産業嗎?那惡名豈是一朝一夕就會煙消雲散?只怕厲嫚婷等到白發蒼蒼,仍等不到承諾的實現。
  「哥,我……」她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掉啊。
  「爹娘不可能答應你們的婚事。」厲幀延砰然關上房門。
  厲嫚婷黠然垂下眼。
  她懂、她當然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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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9 19:06: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她應該可以忘了他。
  她應該將生活回到過去。
  她應該把下人們的竊竊私語置于腦後,不要放在心上。
  可爲什麽自那晚一別後,她反而連強顔歡笑都做不到了。
  她常神遊太虛,她總是魂不守舍,她的心魂彷佛掉了一半,她像幽魂一般茫茫然;她似乎在等待什麽,卻又常常絕望的歎氣、反複下定。
  每個人看到她這樣子心裏都不免擔心,可她總說自己沒事,說他們太多心了。
  「怡濃,妳看她這樣子該怎麽辦才好?」繡房內,楊氏對者埋首做針線的楚怡濃心慌慌的問。
  這些日子以來,厲嫚婷的精神狀況一直不佳,想逗女兒開心的楊氏便差人買了兩根糖葫蘆,開開心心的到了女兒的寢房,誰知一進屋就看到厲嫚婷坐在桌前,手拿著毛筆蘸著墨,盯著棉紙不知在發什麽呆,連她進來都不曉得。
  「婷兒!」楊氏喚她多聲才引起她的注意,「娘買了妳最愛吃的糖葫蘆,快嘗嘗。」
  厲嫚婷對暢氏手中紅滟滟、令人垂涎欲滴的糖葫蘆視而不見,嘴裏喃喃的念著:「這字該怎麽寫?」
  「什麽字?」
  「鳳字。」
  「鳳?鳳凰的鳳嗎?」
  厲嫚婷點點頭。
  「這得問妳大哥、大嫂才知道。」楊氏將糖葫蘆塞進她未拿筆的左手,快吃,很甜喔!」
  糖葫蘆散發著誘人的甜甜香氣,可是厲嫚婷仍是下爲所動。
  「不該寫鳳。」她一臉豁然開朗,「他不叫鳳。」
  「誰不叫鳳?」
  厲嫚婷突地一驚,手中糖葫蘆差點掉落。她胡亂的將棉紙揉成一團,轉過頭來時,一臉驚詫,「娘,您什麽時候來的?!」
  「我來好一會了。」楊氏皺眉。怎麽女兒的情況不僅不見好轉,而且還似乎越來越恍惚了。
  身爲娘親的她一顆心是煩愁的要命,卻無計可施。
  心病還得心藥醫!上次許大大來看過厲嫚婷之後僅說了這一句,連藥單都沒開。難道說,她這唯一的心肝寶貝,當真沒救了嗎?
  「呀!糖葫蘆,我最愛吃了!」
  厲嫚婷回複了平常活潑的樣子,開心的舔著糖葫蘆,但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勉強打起精神的。
  楊氏想到她那時的神情,不禁幽幽一歎。
  「娘,能治嫚婷的心藥大概只有那個人了。」楚怡濃聽了楊氏的話後,下結論道。
  「不可以!」一提到蔣嘯風,楊氏的反應十分激烈,「婷兒是一時胡塗,才被那人給拐騙了。如果他是一般人家,甚至是清苦貧民我都可以考慮,可唯獨他不行!婷兒跟那種惡人在一起,是不會有幸福的!」
  「我聽說蔣嘯風自小就離家習武、對于家裏的情況是這兩年雙親過世回家後才曉得。也許他的本性並不差。」
  「本性若不差就該把那些害人的棧莊、賭場統統收起來才對,哪有任其經營下去的道理!」
  「娘說得也對。」楚怡濃點強附和。
  楚怡濃明白楊氏保護女兒的心情,可是厲嫚婷深愛一個人卻不能相守在一起的痛苦,她也可以了解。所以她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是默默的守著厲嫚婷,陪伴她走過這一段最難熬的過程。  
  「一定是那個惡賊不知又跟婷兒說了什麽。記得嗎?就是那個惡賊跑來我們家的那天晚上起,婷兒才開始變得恍惚的。」
  「有沒有可能是因爲婷兒下決心,再也不跟他見面的原因所造成?」
  「已經下決心不再見面,爲什麽會恍惚?」楊氏不解。
  「這……」該怎麽說呢?年輕男女的情愛,有些時候,心頭的某些糾葛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  
  「一定是那惡賊對婷兒下了迷藥,所以她才會這麽魂不守舍。怡濃,我看妳還是再請許大夫來幫她看攪,要不然她長此這樣下去,我見了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楊氏重重歎丁一口氣,眼眶微紅。
  「娘,許大夫已經看子婷兒很多次了。他說婷兒這心病不是一般的藥草可治。」
  「一定是許大夫年紀大了,醫術退步了!我們請外頭大夫來爲她瞧瞧,妳說如何?」
  請外頭大夫來也是沒用的,楚怡濃心底明白,除非厲嫚婷自己割破情繭而出,要不然誰也救不了她!
  「還是帶她去廟裏上香,祈求菩薩保佑她趕快痊愈,這方法如何。」
  楊氏已經是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娘,全依您,明天我叫青兒准備一下,去菩薩廟裏燒香。」
  「好。順便幫她蔔個卦、求個簽,好解心病。」頓了會,楊氏又說;「不然,咱們趕快幫她找個人家嫁了,有了夫君,她應該很快就會把那個惡賊給忘了才是。」她不會願意的。
  「我們先聽聽菩薩怎麽說,再作決定好嗎?」楚怡濃建議道,阻止楊氏再繼續想一些亂七八糟的對策。
  「好……好……」六神無主的楊氏只能點頭。
  唉!楚怡濃歎了口氣。
  情字真是傷人啊!
  ???????????
  菩薩廟裏香火鼎盛,楊氏帶著女兒跪在菩薩像前撚香祈求。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我女兒前些日子被個惡賊擄走,幸虧菩薩保佑,才得以平安歸來。可是那惡賊不知對我女兒下了什麽迷藥,害她現在變得恍恍惚惚,常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求菩薩保佑我女兒厲嫚婷早日恢複神志,把那惡賊忘了……」
  跪在母親身邊的厲嫚婷手拿著三炊香,耳旁聽著母親的喃喃禱告,心頭都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在臨走前曾信誓旦旦的說他一定會來接她。他真的會來嗎?而她希望他來嗎?
  她的思緒擺蕩不定。她好想他,可是明知兩人不會有結果,見面不過更讓兩人割舍不下,可是她還是真的真的好想他,希望能夠見到他!
  「婷兒!」這丫頭又在發呆了。楊氏歎了口氣,推了她一下,這才將她的神志拉回。「娘去求個簽,妳待在這,不要亂跑,等娘回來,知道嗎?」
  厲嫚婷點點頭,走向擺放供品的供桌,乖乖的等楊氏回來。
  楊氏想想還是不太放心,囑附青兒,「幫我看好小姐。」
  「是,老夫人。」
  廟裏的人很多,每一個人都是有所求。而她是來這裏求什麽呢?求一個不可能達成的夢嗎?厲嫚婷呆呆的看著人來人往,清香的獨特氣味並沒有讓她的心情較平靜,仍是紛亂不已。
  兩名婦女來到她身旁,收拾著桌上的供品,手上忙著,嘴裏也沒關著。
  「妳知道嗎?聽說蔣家的賭場跟錢莊都收起來了耶!」
  厲嫚婷心凜,豎直了耳朵。
  一旁的青兒距離較遠,加上人聲吵雜,沒聽到兩人的談話內容。
  「騙人!」另一名婦女同樣驚異,「倒了嗎?」
  「聽說是惹到官府,所以被抄了。」
  「果然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婦人合掌感謝老天,「像那種害死不少人家的生意早該被抄……」
  後來的話厲嫚婷就全都聽不進去了。
  蔣家的錢莊跟賭場被官府抄了?那他現在人呢?是不是也被關起來了?有沒有可能是哥爲杜絕他再跑來私會她,而唆使官府去抄的?
  厲嫚婷心裏惶惶不安,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目前的下落,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她完全忘了母親的交代,丟下慌張呼喊的青兒,三步並作兩步,往森林裏的大宅院奔去。
  ?????????????
  「羅總管!蔣嘯風!」厲嫚婷用力拍打沈重大門,不斷的大聲呼喊。
  叫喊了老半天,屋子裏仍是靜悄悄的,聽不到半點腳步聲。而那一向不落鎖的門,此刻大鎖扣緊,怎麽推也推不動。
  厲嫚婷退後一步,擡頭望著高高的圍牆。
  這牆的高度若是蔣嘯風他們,一定一下子就飛躍過去了吧!
  她雖然沒有一流輕功,可是她有耐力和意志力。將裙襬往上撩起,打了個結後,她爬上最靠近圍牆的一棵樹,將心一橫,用力一跳……差那麽一點,人就摔到地面變肉泥了。
  攀著似乎也已經搖搖欲墜的瓦片,厲嫚婷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爬到牆上。
  從高處遠眺,厲家大宅仍像她居住的那些天一樣,感覺不到任何人氣。
  大門上並沒有貼封條,可見這楝屋子應該沒有被查封才是。
  進了屋裏的厲嫚婷仔細的巡了一遍,仍然沒有人。
  到了蔣嘯風居住的房間,推門入房,裏頭的擺設跟她離開時一模一樣,可足衣櫃裏頭已經沒有衣裳,顯見他人已經走了。
  厲嫚婷注視著空空的衣櫃,眼前蒙上一層淚霧。
  他走了!
  全身力氣彷佛在剎那間被抽光,厲嫚婷跌坐在地上,腦子轟轟作響,昔日相處的情景如走馬燈般掠過。
  我一定會回來接妳!
  還能收拾行李,表示他應該沒有被官兵抓去,但成爲通緝犯的他勢必無法 再回到揚州城,他曾說過的承諾也永無實現的一日!
  我甯願痛苦,也不願意我們擦肩而過。
  當時的她並沒有響應,可是她的心裏卻也同樣如是想啊!
  「我不後悔過見你!」厲嫚婷朝著無人的空屋大聲喊道,一次次、一遍遍,直到聲音啞,直到淚水哽咄……   
  ???????????
  厲嫚婷從菩薩廟不見一事,讓厲家人再度慌了手腳。
  負責看管的青兒更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萬一小姐再發生不測,她這條小命怎麽可能賠得起!
  當大夥慌作一團,厲幀延打算動用官府的力量,以最快的方法將厲嫚婷找出來的時候,厲嫚婷回來了。
  她的衣襬破裂,眼睛紅腫,面色蒼白。大家以爲她發生了什麽事,慌張的詢問她時,卻見她擡眼嫣然一,「我剛好玩,去爬樹,誰知道幾天沒練習,竟然從樹上摔了下來,痛得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妳去爬什麽樹啊?」楊氏聽了劈頭就一陣罵,「姑娘家老愛爬上爬下,還傳了出去還有哪戶人家願意要妳!」
  「我才不要嫁人呢!」厲嫚婷作了個大鬼臉,「我要當一代俠女,行俠仗義!」
  衆人聞言皆是一愣。
  她的婷兒回來了!楊氏激動得老淚縱橫。以往聽來木分刺耳的俠女夢,現在卻是告知她的婷兒已經恢複的重要訊息。她不知已有多久沒看到女兒嚇人的鬼臉、聽到她無聊的夢想了。
  菩薩果然靈驗,還給她一個好女兒了!
  「娘,您也從樹上摔下來了嗎?不然爲什麽哭?」厲嫚婷還故意取笑她:「年紀這麽大還哭、羞羞臉喔!」
  「妳這死丫頭!」楊氏笑罵道。
  「婷兒,」厲幀延出口威脅,「妳再欺負娘,我就……」
  「卓丁已經不在啰,你沒辦法將我嫁給他,所以我不怕大哥啦!」厲嫚婷誇張的笑著,踩著勝利的步伐大步離去。
  察覺厲嫚婷又回複從前的樣子,一家人相視而笑。
  陰霾總算過去了,真好。
  「娘,我去看看婷兒,怕她摔下樹受了傷自己不曉得。」楚怡濃說。
  「對!」楊氏這才想起那個粗野丫頭才剛從樹上摔下來,「妳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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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9 19:06:32 |只看該作者
  「婷兒,」楚怡濃在門旁輕敲了兩下,「大嫂進來啰。」
  厲嫚婷慌忙擦掉頰上的淚,拉開笑顔,這才轉過身面對楚怡濃,「有什麽事嗎?」
  楚怡濃將身後的門帶上,走到床邊,坐在厲嫚婷旁邊。
  「告訴大嫂,發生了什麽事。」
  「我從樹上摔下來一事嗎?」
  楚怡濃搖頭,「妳是不是聽到跟蔣嘯風有關的事,所以去找他了?」
  厲嫚婷一愣,她的大嫂果然冰雪聰明。
  「大嫂,妳多慮了,我真的只是一時興起跑去爬樹。」
  楚怡濃看著厲嫚婷的眼,彷佛將她給看透了。厲嫚婷一時心虛,轉開眼去。
  「我已經打定主意將他忘了,請大嫂不要再提起他了,好嗎?」
  楚怡濃沈默了一會,忽道:「我聽說蔣家的産業都收起來了。」
  「那跟我已經沒關系了。」厲嫚婷倔強道。
  「不只錢莊,還有賭場,全都收起來了。聽說足蔣嘯風的主意。」
  「不是被官府抄掉了嗎?」厲嫚婷訝然回過頭來,在看到大嫂的微笑後,赧然低下了頭。
  「因爲妳的關系,所以我也很關心這個人的動向。我曾問過附近一家錢莊的鄰居,他們雖然不是很清楚他爲什麽要把這些産業收起來,但可以確定是蔣嘯風的決定。我還打聽到他們家不知姓什麽的親戚曾經很反對,還要蔣嘯風收回成命。」 
  「一定是章潔儀他們家反對!」對蔣家産業有所圖謀的章家,想也知道一定強烈反對蔣嘯風將這些吸金生意全都停擺。
  「看樣子妳對他們家了解的還不少。」
  「就這些了。」厲嫚婷微愠,「因爲我從一開始就陷在一個騙局裏。」
  關于這點,楚怡濃不願多做評論。
  「妳猜得到他爲什麽要這樣做嗎?」
  「我怎麽會知道!」厲嫚婷聳聳肩,「說不定是因爲最近風聲緊,爲求明哲保身,所以才痛下決心吧!反正把那些害人事業收一收,他身上的錢財仍可養活好幾十家,一點都不用擔心生計。」  
  「妳當真這麽想?」 
  厲嫚婷沈默。 
  「他說過會來接妳,對不對?妳相信他嗎?」 
  厲嫚婷呼了一口氣,「還是瞞不過妳。」 
  「所以妳能在家人面前重展笑顔,因爲妳認爲他總有一又一定會來接妳!」 
  厲嫚婷嬌羞的點點頭,「妳別跟其它人說喔!」
  「如果他來接妳,妳會跟他走?」
  厲嫚婷抿了抿唇後道:「我今天去過他家,裏頭早已人去樓空,沒有留下只字詞組。在那個時候,我一直混亂的心突然澄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不管要等多久,她都會一直一直等下去。當時的她,下了此決定。
  楚怡濃明白的點頭,「爹娘呢?妳不牽掛他們了嗎?」
  「我想通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總有一天我仍是得離開他們的羽翼,我的生活重心將全都擺在那個男人身上。我厭惡這樣的結果,卻也知道、以我這種三腳貓功夫想當俠女,無異是自找死路。」光是一個章潔儀她就招架不了,還俠女呢!「可那個人不一樣,我知道他會實現我的夢想。」
  楚怡濃點頭表示了解。小丫頭不甘願將人生走過的這一遭,放入與其它女人同樣的模型裏。
  「而且,」大大眼瞳裏閃爍興奮的光芒,「娘最介意的不就是他經營的那些生意嗎?一旦收起來,她應該沒有理由反對了。」
  楚怡濃笑了笑,「也許。」
  看平日跟楊氏感情最好的楚怡濃答案都不那麽肯定,厲嫚婷忍不住要問,「大嫂,妳是站在我這邊的嗎?」
  楚怡濃笑了笑,「我只贊成最好的方法。」
  「圓滑。」厲嫚婷不置可否的嘟著嘴。
  「對了,我還聽說一件神奇的事。」楚怡濃突然想起。
  「什麽事?」跟蔣嘯風沒什麽關系的、她都不是很有興趣。
  「最近城裏有許多戶貧窮人家都在夜裏收到一筆意外之財,解決了生活上的困境,妳猜會是誰做的?」
  「我怎麽可能會知道……」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會是他嗎?」
  「說不定他打算把那些錢全都送掉。」
  「反正都是黑心錢,全都送掉最好。」
  「那如果他來接妳,你們以後的生活怎麽辦?」
  「行走江湖哪需要錢?」厲嫚婷一臉楚怡濃太過大驚小怪了,「從沒聽過哪個大俠花錢的!」
  天啊!楚怡濃驚奇的瞪著不知人間疾苦的厲嫚婷。真不敢相信以後他們的生活會是如何!
  蔣嘯風並沒有讓厲嫚婷等太久,在她得知蔣家産業收起的三大後,他人就出現在厲家大門前。
  厲老爺一看到蔣嘯風出現,立刻大聲喚來家了,「把他給我趕出去!」
  「是!」
  家丁們舉起竹棍、掃把,不由分說,朝著蔣嘯風就是一陣亂打。
  「厲老爺,請先聽我說。」
  左躲、又閃,那些武器非但沒打到要攻擊的敵人,反而全落回家丁身上,沒一會兒,只見大家都掛了彩,就蔣嘯風一人沒事。
  「你……你想做什麽?」瞧見蔣嘯風非凡的功夫,厲老爺頓時臉色發白,怕他對他們一家人不利。
  「我是來提親的。」蔣嘯風恭敬有禮的答。
  「提什麽親?」
  「我想娶你女兒。」
  「什麽?」厲老爺整個人都呆住了。
  「哈!哈!」厲幀延大笑著走出來,「你憑什麽來要我家小妹?」
  「我已經將蔣家的産業全都收起,變賣的錢財也全都散發出去了。」蔣嘯風兩袖輕輕一甩,「如今我己兩袖清風。」
  城裏最近的謠言衆人皆知,只是他們怎麽都難以相信,蔣嘯風真的可以下這麽大的決心。
  要他爲了一個女人散盡家財?厲老爺怎麽想都心疼。
  「既然你已變成窮光蛋,我妹更不能嫁給你!」厲幀延存心刁難他。
  「沒錯!」楊氏也在楚怡濃的攙扶下走出來,「我不可能讓我女兒嫁給你去過苦日子!」
  楚怡濃嘴角微微一落。
  她好象記得楊氏曾說過即使是清苦貧民她都會考慮,世只要是惡賊蔣家就不予考慮。如今他己千金散盡,不再是吃人骨血的錢莊、賭場業主,怎麽楊氏還是不願意答應?
  但即使他們百般阻撓,恐怕此時的厲嫚婷都不會如他們所願。
  果然,聽聞風聲趕來的厲嫚婷一知道蔣嘯風是來接她走的,立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爹、娘,恕婷兒不孝,婷兒願意跟他走!」
  厲家兩老大吃一驚。
  「婷兒,妳是胡塗了嗎?他是蔣嘯風,聲名狼藉的蔣嘯風!」厲老爺苦心點醒。
  「爹,婷兒知道。」
  「婷兒,他現在不過是個窮光蛋,妳跟著他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娘,婷兒知道。」
  「既然知道,妳還要跟他走?」厲家兩老不約而同、難以置信的問。
  「爹、娘,恕孩兒不孝。」
  「厲老爺,厲夫人,」蔣嘯風也在厲嫚婷身旁跪下,手緊緊握住她的,「請成全我們!」
  「一定是你又使出什麽下流伎倆,迷惑我家的女兒,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惡賊不可!」楊氏怒極,執起手杖狠狠往蔣嘯風身上敲打。
  一旁的人均看得屏氣凝神,冷汗涔涔。
  所有跟蔣嘯風交手過的都知道他武功之厲害,萬一楊氏不小心將他惹火了,恐怕在場衆人除了厲嫚婷,都難逃厄運。
  但令他們驚愕的是,蔣嘯風不只沒有反抗,臉上也沒有任何不悅之意,任楊氏在他身上擊打,大氣都不吭一聲。反而是厲嫚婷一看到他被打,眼淚就掉下來了。
  「娘,求您不要打他了!」厲嫚婷趴上他的背,蔣嘯風見狀,連忙將她拉下來。
  「這一點痛,我可以忍。」他對她笑了笑。
  楊氏的手勁對他來說如蚊盯,他絲毫不放在心上。
  若讓她打一打,就願意答應他帶走厲嫚婷,這交易絕對劃得來。
  「娘,您別氣了,」楚怡濃伸手阻止楊氏,「萬一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怡濃,妳說,」暢氏怒不可遏,「如果是妳,會願意把女兒嫁給這樣個光有惡名在外,後又阮囊羞澀的窮光蛋嗎?」
  楚恰濃爲難的看著這兩人,「娘……」
  「爲什麽不?」厲嫚婷哭喊:「他爲了我把家業全都收起來了,試問在場的人有誰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衆人面面相觑,心底的答案都是不可能。
  「那我爲什麽不能嫁他?」厲嫚婷氣呼呼的互視著爹娘。
  「爹,娘,就請答應他們吧!」一旁的楚怡濃也跪在地上懇求他們。
  「大嫂……」厲嫚婷感激的望著她。果然她的嫂子最懂她的心。
  「你們……」厲老爺已經氣得不知該說什麽了。
  「我想他不會讓婷兒餓著的。」一直默默無言的厲幀延也插話了,「何不順妹妹的意思?反正她粗枝大葉的,心又向著他,萬一真把她許配給別人,說不定還會被退親,到時反而丟臉難看。」
  「哥!」厲嫚婷惱羞成怒的一喊。
  她大哥非要用這種拐著彎的方式來幫她嗎?
  「隨……隨便啦!」其實厲老爺早在知道蔣嘯風爲厲嫚婷所做的犧牲之時,就已經心生動搖了。「這不孝女,就讓你帶走吧!」
  「爹!」厲嫚婷欣喜的叩頭,「謝謝爹。」
  「厲夫人,請問您是否願意將婷兒許配給我?」蔣嘯風希望厲嫚婷能了無遺憾的跟著他走,所以兩位老人家的意思他全要顧及。
  楊氏深吸了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我不……」衆人目光皆投向她,無形的壓力壓在沈甸甸的胸口,「我不答應行嗎?」又深吸一口氣,「全都起來吧,就只會惹我生氣!」
  「娘,」厲嫚婷一把抱住娘親,「娘最疼婷兒了。」
  「去!去!去!少灌蜜糖。」楊氏不禁笑罵著。
  「好了,全都進來吧!」厲老爺忍不住叨念,「在街上吵成這樣成何體統。」
  厲老爺不說,大夥全忘了他們現在可是位于大門口,剛剛的醜態全被過往路人看光光了。
  家人笑著走進屋裏,突然背後傳來沈沈的物品掉落聲,不約而同往後瞧,一塊大元寶在地上打著轉,眼神往上一擡,蔣嘯風微笑的嘴角有些扭曲。
  「再怎麽樣,還是得留一點錢。」楊氏說,「要不然叫我女兒吃什麽。」
  一句話化解了窘境,蔣嘯風很自然的低身撿起,塞入衣袖。
  「你爲什麽還留著元寶?」厲嫚婷不解的問。
  「傻瓜,難不成妳要啃樹根裹腹嗎?」蔣嘯風輕敲她頭上一記。
  「那你留了幾個?」
  「兩、三個,路上當盤纏罷了。」
  「那……我們什麽時候要出外行俠仗義?」
  「都行,婦唱夫隨。」
  「那就不用元寶啦,大俠身上可是不帶錢的。」
  衆人一愕。
  「妳聽誰說的?」蔣嘯風白著臉問。
  「本來就是啊!就好象文人必定跟窮酸扯上關系,高風亮節的大俠當然不慕名利,自然也不可能跟粗俗的錢財搭在一塊!」厲嫚婷一臉「有什麽不對」的表情,蔣嘯風則是啞口無言。
  走在前頭的衆人有默契的同時轉過頭去,繼續他們的談笑風生。
  突然覺得,將厲嫚婷塞給蔣嘯風,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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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2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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