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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青頻果物語【左氏拒婚情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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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29:43 |倒序瀏覽
青頻果物語(左氏拒婚情事之三) 作者:寄秋 [複製鏈接]  

造孽啊!都怪她平時當記者太傳神,
只為了採訪個神出鬼沒的怪胎畫家,
現在才會在沒半個人影的深山被好幾個莽漢追殺,
不過幸好遇上個花臉的「帥哥」才撿回條小命,
在他那有吃有住又有個自閉的小姑娘對她崇拜有加,
不用愁老爸的逼婚,日子過的挺愜意的,只除了——
他婆婆媽媽對他管東管西, 扭扭捏捏的像見光死的地下生物,但沒關係,
憑她在新聞界的「傳奇」事績定能將她改造一新,
然就在他脫胎換骨時才曉得他竟是那個怪胎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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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30:47
   楔子

     黑色。

  是掩飾罪惡的顏色。

  夜,是邪魅竄動的味道。

  黑色無光的暗夜,隱藏著無知的危險,在眾人皆醉的歡樂之夜,竟是無情殺機的起點。

  無聲無息——

  紅色的火光在暗處燃起,一雙瘋狂、仇恨的魅眼嫉妒著不知愁的人兒。

  怨和恨交織成一張火網,籠罩寧靜安和的居家,猙獰的臉孔令人害怕,罪惡的味道在黑色的庭院裡瀰漫,而沉睡中的生命卻毫不知情。

  一陣濃煙嗆醒了床上半裸的男子,他先是不解的微嗅著空氣中不尋常的氣味,驀而神智清明地躍下床,急於奔告血脈相連的家人。

  燙。

  銅雕把手上的高溫使他縮手,艷紅的光芒在門下囂張,他知道這不是玩笑,而是真實。匆忙地走進浴室裡弄濕浴巾,拉起浴巾的一邊捂著口鼻,以濕漉的另一角扭開門把,但他失敗了,因為門被反鎖了,他無法開啟。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男子由三樓陽台攀到二樓書房,火光燁燁,向四周焚燒,他的手和身體早已灼傷泛紅。

  火阻止了他的腳步,打開書房灼熱的門,那一片地獄景象讓他眥目悲嚎。一具具仍在燃燒的屍體已斷了氣息,依稀的體型和尚未成灰燼的衣服碎角,讓他找到了……家人。

  「不——」

  他想去撲滅他們身上的烈焰,一道道的火牆卻在眼前阻擋,他的心恍若一座死城,失去了該有的生氣。

  陡地——

  十分微弱的嗚咽聲傳來,身不由己的他盲目地尋那一線生機,不許再有人死亡。

  嬰兒房內有張淚流滿面的小臉兒,緊緊抓住胸前的絨布娃娃低泣,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只知火的熱度弄疼了她粉藕般的皮膚。

  「盈盈乖,叔叔在這裡。」

  他眼眶含淚的抱住沈家唯一的血脈,年僅三歲的小女孩,發誓要保護她全身而退,絕不落入火吻中。

  「叔叔!盈……盈盈怕,我……我找不到奶媽和……爹地,我好……好想哭。」小女孩哭著空出一隻手抓住他的衣服。

  「不怕不怕,叔叔帶你出去。」

  明知已無退路,他勉強地在火中爬行,懷中是抱著小熊的稚小侄女,兩人在生於死中掙扎,煙味快令人窒息。

  佔地百來坪的住家在火海中逐漸萎縮,掉落的火屑、天花板幾乎擊中了他。

  為了大哥的遺孤,他拼了命也要將她送至安全地帶,臉上和背上的灼燙算得了什麼,他不認為在這樣狂猛的火焰中,還有其他人生存。

  就差一步了,他的耳朵聽見消防車嗚嗚的聲響在不遠處,發出焦味的腳底奮力一躍——

  「快,救護人員,有人從二樓跳下來。」

  在那樣的火場,很難有倖存機會,眼尖的消防員一面朝落地之人噴水,一面招呼救護人員救人。

  一場大火奪走了十三條人命,全毀的房子只剩下一片焦黑,灼傷面超過百分之七十的男子仍在急救,哭泣的小女孩早已嚇傻,從此不言不語。

  半年後,這一對受創甚深的叔侄消失在人們的記憶,只留下一篇篇令人臆猜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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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31:30
第一章

  秋天的風有一股寂寞,寥寥的蟬鳴隨著鳳凰花的籽逐漸凋零,發出沙子互相撞擊的雨潮聲,令人感慨地想……生氣。

  不錯,就是生氣。

  金陽下的年輕女子背著單眼相機,粲笑的臉蒙上陰影,煩惱著時限一到,她到哪變出個男人來交差,總不能就任老爸無法無天的亂配鴛鴦吧!

  尤其是他的頑童心性,誰知道到時會蹦出什麼奇形怪狀的人物,她想都不敢想,頭皮直發麻。

  都怪兩位「不仁不義」的姊姊,違反她們定下的拒婚守則,落的她欲哭無淚,想逃卻無處可藏身。

  不過說穿了,也怪不得兩位被迫出閣的姊姊,若不是老爸在後使小手段,她們八成寧可成為丈夫的「情婦」,也不願當人家的「妻子」。

  情婦遠比妻子輕鬆多了。

  第一、不需要生育子女,背負傳宗接代的命名,可憐的任其枯萎,當個悲情的老媽子。

  第二、不用伺候公婆,應付小叔、小姑之類的親戚,做人女兒可比苦哈哈的媳婦輕鬆,不怕被人逮個小尾巴就慘遭眾人口伐。

  第三、有錢可領,打扮的像個「女人」,不必時時刻刻擔心會成為棄婦,因為情婦現今的「職責」都流行跳槽,只要有點本事和姿色,該操心的是握不住女人心的男人。

  第四、既不是正室就用不著替丈夫打點門面,什麼出的廳堂、入的廚房那一套賢妻良母法根本串不到身上,只要在床上當個蕩婦就成。

  第五、用不著應付丈夫在商場上虛偽的應酬,不必照顧喝醉酒的男人發酒瘋,這些都是妻子的責任,情婦只需在他心情不快時撒撒嬌,當男人背後隱藏的素手,哪怕心傷呢?彼此好聚好散不付真心。

  但——

  相處必有情,做不到絕對的無心。

  「大白天下流星雨呀!瞧你一臉呆相。」一隻手大方擱上發呆女子的肩。左天綠沒好氣的斜睨一眼,「幹嘛,死主編又找我穢氣。」

  「拜託你好不好!小姐,你已經陰陽怪氣好些天了,至少要恢復正常了吧!」花艷子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缺錢不成呀!問問你的地下情夫,什麼時候替我加薪。」她好窮啊!窮到底片錢都是A來的。

  「呸呸呸!開口沒好話,我們只是還沒打算結婚,銜金帶銀的大小姐在小秘書前哭窮?

  不是花艷子要唾棄自己的好友,她和報社的主編算是青梅竹馬的戀人,一段感情計了十幾年到也愜意,誰像好命的左大小姐,父親是大醫院的院長,大姊是有錢的要命的大律師。

  大姊嫁了個有錢的丈夫是福氣,連帶著二姊也嫁了個有錢的黑幫大哥,她是要風有風、要雨有雨,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哭窮,真是叫人火大的想在她身上吐口水。

  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幾座金山、銀山擺在面前不去挖,窮死活該,她一點都不值得同情。

  「艷子大姊,我是看來風光,其實有苦難言。」左天綠大大的歎了一口氣。

  「少來了,左家四大傳奇之一,你當我是今天才出生。」她生了一張伶俐臉,專門騙取傻子的眼淚,自己早就覺悟了。

  左天綠調皮的眨眨眼。「傳奇是用來打破,記者的筆可是比刀劍利,請手下留情。」她故意遺忘自己是一個記者。

  江山代有新人出,傳奇只是個可笑的代名詞,隨時等著幻滅虛空,她陷害自家姊妹成為「傳奇」,結果報應來了,反被自個報社的同事冠上光圈。

  壞事做不得呀!老天是長眼的。

  「報社裡的筆有誰比你更犀利,是我該請求你少造點孽才是。」大家都嫌豬肥,本末倒置了吧!

  同事多年,花艷子看著她由實習生成為一位新生代主流,心中不免感觸良多,那張稚嫩的少女臉龐漸趨成熟,帶笑的活力始終不變,像春天的百合般清新、無暇。

  不過,外表是會騙人的,看似無害的笑容背後,是一篇篇令人既恨且愛的完美報道,遊走在法律邊緣,叫人問她擔憂。

  擁有獨家新聞並非是件好事,被掀露的醜陋往往相當致命,不是每個人都樂意當頭版的主角,尤其是社會版。

  因此,她得罪人的人不在少數。

  左天綠笑笑地拍拍花艷子。「艷子大姊,你大概忘了某件事。」

  「嗯?」花艷子想了一下輕敲額頭。「瞧我這記性,你的主編正等著你的專訪呢!」

  「噢!慘了。」左天綠頭大第呻嚀。「那篇稿子我還沒小手吶!」專訪人物躲到洞裡。

  「怎麼了,不像衝勁一流的你哦!」花艷子好笑地調侃,頭一回看到「傳奇」踢腳板。

  「還說呢!為了這篇人物專訪,我聖人般的耐心都會磨成灰。」她沒見過這麼固執如石的人。

  左天綠的字典裡沒有放棄兩字,愈是頑固難纏的人,她的鬥志指數相對提高,非要挖出真相不可。

  所以她常常置身於危險而不顧,她知道揭人隱私是不對的行為,但大眾有知的權利,隱瞞事實便是詐騙,她最喜歡將一切罪惡攤在太陽底下,讓人無所遁形。

  ***

  「嗯!哼!稿子呢?」

  沒有半絲愧色在左天綠的臉上,她有點諂地回道:「主編的氣色真好,五官長得比劉德華還正,帥透了。」

  國字臉的張克強早熟知她的習性,皮笑肉不笑地扣著桌面,一副要稿子的模樣,不理會她的巧舌亂掰。

  「呃!嘿嘿……這個嘛!你也很清楚,前些日子被綁架,然後又是我二姐的婚禮,接著忙逃難,所以……」

  她張著無辜的清眸,顧左右而言他。

  一模一樣的臉孔引來無妄之災,害她看不到冷殘的畫展倒也罷,平白無故挨了巴掌,這般委屈向誰訴。

  左家二姐半喜事,身為同胞妹子當然要盡棉薄之力,她何罪之有,頂多提供一些無傷大雅的」遊戲「供眾親朋好友同樂,居然慘遭「追殺」。

  哼!二姐欺善怕惡,有本事去找那兩位禍首算帳呀!老爸、大姐惹不起就找她出氣,真是沒良心。

  也不想想是誰害她遭綁架,摑掌之累。

  「少說廢話,我只要稿子。」

  「唉!人家已經夠可憐了,你……沒事沒事,主編英明,我馬上去寫。」左天綠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寫?」他冷笑地挑挑眉。「我記得有人吃了閉門羹,你打算寫什麼來交差?」

  喝!有後老奸,「別這樣嘛!山不轉路轉,我用藍天幫的內幕來交換好了。」出賣二姐並非她心所願呀!

  「嗯——」張克強考慮了一下。「好吧!反正被砍跑路的人是你。」對他而言,這樣的內幕一樣可以敗頭版。

  真惡劣,「哇!主編你好毒哦!虧我把你當成天神一樣敬拜。」她真想順便吐兩口口水。

  好在藍天幫幫主風似默是她二姐夫,不然一披載出來非被斬成十六塊喂狼犬不可。

  「奇怪,言不由衷的話從你口中聽來特別順耳。」他好笑的睨睨她。

  「肺腑之言,肺腑之言呀!」死主編,就會抓她痛腳,不體恤體恤小員工的辛勞。

  他正正色。「前些日子冷殘的畫作展出深獲好評,你去弄篇專訪來。」

  「我!?」

  「不是你難道是我。」

  「可是聽說他不接受採訪,連張類似通緝犯的大頭照都沒有,你在為難我嘛!」她好命苦。

  她是很喜歡冷殘的作品沒錯,由他的畫風可感受頹廢的滄桑和冷寂,對於一向太樂觀的她,多看這類作品可以平衡。

  這世界本就不公,一堆亂象污染了原有的純淨,垃圾堆裡是開不出一多白蓮的。

  「天綠,最近大概和錢兄姐妹同居一室,順從你老爸的意思當個孝女,準備嫁人去。」

  張克強一個冷眼拋來,左天綠當場打了個冷顫。

  不是他話嚇人,而是害怕婚姻的她一想到老爸一年期限只剩下五個月,忍不住就起哆嗦。

  「我接就是,你不要和我老爸連成一氣算計我。」她遇人不淑呀!

 「嗯!下個禮拜把稿子交到我手中。」他低下頭將筆點在行事歷上標註解。

  「下……下個禮拜……」簡直是逼老鼠上吊,主編實在太狠了。「太趕了吧!我連資料在哪都不清楚。」

  張克強笑得陰險地說道:「憑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不會讓失望。」

  新聞界的傳奇他豈敢不信,好幾次扔給他心驚膽跳的燙手採訪稿,害他老是擔心走到半路被人砍,三番五次因她的報道遭黑函及電話恐嚇,不撈點回本來怎成。

  「是嗎?」她懷疑的瞥向他。「我怎麼有種感覺,你在公報私仇。」

  他心一跳,故作惱怒的表情。「要不要接隨你,這張支票……」

  左天綠手腳頗快地搶下他手中晃動的支票,笑得非常可人,幾乎可以耳聞仙樂飄飄。

  「主編,你真是夠意思,我替那些貧苦無依的小孩謝謝你。」她快樂地親吻支票。

  一得意就現出原形,她少了謙卑露出勝利者的姿態,完全不見主編緊抿的唇。

  「咳!咳!你很現實。」

  左天綠嘴角上揚四十五度,一朵炫目燦爛的笑容迷惑眾生,自制力甚強的張克強不由得一怔,驚歎她的美麗。

  並非愛慕,而是人對美的事物都缺乏抗體,縱使他身邊已有一位相交多年的知心女友。

  「沒辦法,這是現實人生嘛!」她的兼差正好是社工,偶爾勸募「親朋好友」做善事,公德無量乎。

  「你喔!」他沒撤的搖搖頭。「我會把版面空下來。」

  「是,主編。」她俏皮地吐吐舌頭,一頭長髮不馴地輕揚。

  她踩著輕快的步伐哼著歌,和端著咖啡的花艷子錯身而過。

  「這丫頭太活潑了,光看她的外表,誰會料到她有一顆固執得讓人頭疼的心。」接過咖啡,張克強淺飲一口道。

  張克強笑著看左天綠小鳥似的輕盈背影。「真羨慕她的自在。」

  「自在?!」他不贊同地輕哼。「我看是太自由了。」

  「不可否認地,她是個人才,注定要吃這一行飯。」不像她,只適合當個接電話的小妹秘書。

  「就是太無法無天了。」他輕喟。

  兩人相視,心中有著共同想法——她的確太亂來了。

  墜上警告信函一捆捆,一封封的威脅字眼足以令膽小怕事的人腿軟,而她竟視若無睹地繼續造反,非把人逼到死角。

  他們想,還是把責任丟給左天藍好了,畢竟這是警方份內之事,納稅人應享的權益。

  有個警官二姐似乎挺不賴,更不用說那個「大哥」二姐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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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32:04
  回夢藝廊

  美女人人愛看,甜美、可愛、清靈如森林女妖的女子更是不可錯過,可是——

  方昱無奈地揉揉發疼的鬢角,看著再度光亮的美麗臉孔,心中的哀號不斷,很想當個睜眼瞎子,眼不見為淨。

  說「再度」太對不起眼前的絕色大美女,她已經上門七趟了——在兩天內,而且每次都笑容可掬地懇求。要他「出賣」某人的生平記事,最好能見到本人。

  藝廊的生存與否,除了靠傑出知名的畫作外,記者是不可缺少的助力,得罪不起呀!

  「方大哥,透露一下嘛!大男人可別太小氣,好歹我是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他敢說他可不敢聽,什麼一回生二回熟,這樣的朋友他交不起,被賣了還一副感恩的笨模樣。

  「很抱歉,藝廊有替畫家保密的義務,恕我無可奉告,我不說你不說,沒人會知道。」

  這個時候左天綠突然希望有大姐的精明狡詐,二姐的蠻強勢,一把拎起他的衣頸逼供。

  「尚有天地知。」他苦笑地蓋上正在處理的手稿。

  「天?」她無謂地指指上面。「天下事何其多,老天沒空管這等小事啦!方大哥——」

  他抖顫得掉了手中的筆,太假的嗲音令他有點忍受不了。「算我求你吧!姑奶奶,饒了我這一回。」

  不要說她想見名遐國際的畫壇名人,就連他都不得見著本人,簽約、轉交畫作全由第三者就手,這第三者亦是律師,叫他如何透露。

  說起來好奇人皆有之,他不免難以避俗地想探一探但都未能成行。

  「不成啦!方大哥,主編正守著我交稿,要是版面開了天窗,我只好回家吃老媽的鍋巴焦飯。」

  才兩天工夫,她就自動升格成了人家的「老友」,稱兄道弟地攀起關係,艷桃般雪顏漾著膩死人的甜笑,一天三、四回準時報到,鐵定要煩死他。

  最後把廚藝一流的美女媽媽也拖下說,只求達到目瞪口呆,博取同情。

  「左小姐,你在為難我,在商言商,我若隨意洩露,以後傳了出去,誰還敢和失去誠信的我簽約,近來藝廊經營不易呀!」

  「真的不肯幫幫我?」她滾動的眼珠足正轉著壞心眼。

  「呃!不……不行。」她的表情讓方昱有些慌,好像拒絕她天理會不容。

  太詭異了,他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呢?

  左天綠揚起她的招牌笑,拿起相機左拍右照。「若是有人密報藝廊利用空櫃走私販毒……」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臉一白,方昱被她嚇得從椅子上跳下來。

  「對了,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二姐是高級警官,她的脾氣不太好,上個月的報紙你看了沒?嘖嘖嘖!那些人渣喔!下場……」

  她一面搖頭一面注視著方昱泛成臘色的臉,看來他很清楚二姐的「豐功偉業」,她在報上可是大肆地渲染一番,前台灣兩千多萬人口無人不知左天藍的傳奇故事。

  包括二姐最暴烈蠻橫的個性。

  「我真的不瞭解他住在哪裡。」無奈之下,他不得不說出實情。

  「少誆人了,你會不知道金主窩在哪個風水的好地方作畫?」說謊她是高手,想騙她門都沒有。

  唉!他歎了一口長氣抹抹臉。「左小姐,我用不找唬你,他向來只和他的律師打交道,合作五年我尚未有幸親見。」

  「哦?」她不信地抿抿可愛的粉紅唇瓣。

  「我真的沒有騙人。」方昱一再重申「真的」兩字。「藝術家不是尋常人,多少有些怪……嗜好。」

  他本來要說怪癖,但不言人是非的君子胸懷,讓他及時改了口。

  「作畫需要安靜,他也不想有人常去打擾作畫的靈感,並非我不願成全你的採訪。」

  左天綠右手撫撫下顎思索了片刻說道:「總有個錯口吧!你仔細細想一下。」她不死心地引導他回想。

  方昱真想大笑,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套話,不給她一條線索去查,她八成會直接打包賴在藝廊,等人送上門來。

  好吧!英雄難過美人關是句名言,他只是很平凡的男人,過不了關是天性。

  有一點他倒是滿怨歎的,他是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長相算是出色,翩翩風度吸引不少女性的目光,惟獨她的眼中只有工作,絲毫不受他俊秀外表的影響。

  「一起晚餐,我就把所知的一切全告知於你。」他展露迷人的男性魅力邀約。

  來這一套,她是水來用牆擋,泥太爛了。「好呀!沒問題。」

  方昱一悅,豪不隱瞞地將所知一一闡述,左天綠記下可能地點,臉上維持一貫平和的微笑。

  「幾點去接你?」

  她眼光一閃。「九點吧!」

  他正高興佳人與之共進晚餐,她的下一句話卻打破他編織的美夢。

  「公元三千年。」

  方昱臉一僵,半晌說不出話。

  「很感謝你的幫助,我會在採訪稿末致上謝意。」左天綠頑皮地送上一個飛吻。

  才一轉身準備離去,不意和人擦撞了一下,她學過幾年武術,身子骨雖軟卻耐撞,對方克沒她強健,一撞就跌在地上,她趕緊去扶。

  「對不起,你沒事吧?」

  文荏心微蹙下眉,在她的扶持下站起,淡雅地朝她笑笑。「沒事,是我太不經心了。」

  左天綠一見她沒事,揮揮手朝呆怔方昱的方昱道別,在踏出冷氣房的瞬間,她似乎隱約聽到他一呼——怎麼又來一個人要找他?

  人間事各有定律,她還是去拜託藍天幫的兄弟找人較快,至於方昱的問題不關她的事。

  這叫過、河、拆、橋。

  ***

  騎著有些車齡的風速一二五,左天綠看向後車鏡,再一次攏起眉頭,手心加快畫速往產業道路沖,討厭屁股後頭有蒼蠅亂飛。

  在家裡車庫停了一輛NSX本田性能跑車,但是為了跑新聞方便,她棄新穎的跑車就涼兩輪摩托車,節省塞車的困擾。

  一從藍天幫七護堂之一的沈千原口中得知小時後,她二話不說的直奔可能地點而來,管他天崩地裂。

  「要命,怎麼甩不掉?」

  氣死人了,要堵她也要得先電燈採訪告一段落,不然交不了稿可會挨轟炸,如花似玉的她怎堪暴雨摧殘。

  左天綠盡挑選小路鑽,其如擺脫後面那輛深藍色的廂型車,可惜功效不彰,對方死命得緊追不捨,海她不由得咒罵起那個龜隱人。

  好好的人不住在大都市,偏偏往深山叢林裡待,真是自找麻煩。

  「看來是在劫難逃,流年不利呀!」她不是綁架就是遇到這等倒霉事。

  身為新聞叢業人員,她不揭發不法的官商勾結醜事,斷了人家欲陞官發財的後路,並讓很多「有力人士」灰頭土臉,若沒人想找她算帳才奇怪。

  平時她的警覺性很高,不輕易落單,一發現有鬼祟人影竄動,馬上往人多的地方靠齊,絕不會將自己置身危險地帶。

  這一次,他們算是用了腦子,用不同顏色的車體一路跟蹤,一直到郊區她才驚覺眼熟,可惜來不及回頭,這條路沒有岔口,筆直地往半山腰通去。

  後面的來車不斷逼近,她一輛舊機車哪敵得過四輪轎車,逼不得已認了命,她找了塊空曠的平地停住。

  早死晚死都得死,左天綠不相信這夥人有膽置她於死地,她的後山可是硬得可比金剛鑽的藍天幫,想投胎的儘管來排對。

  三、四輛廂型車下來十位橫眉豎眼的猥瑣男子,有的空手有的手持木棒。

  「嗨!各位大哥真有興致,來郊遊烤肉還是露營呀!山上沒幾戶住家,你們一定走錯路了。」

  嬉皮笑臉是最佳的掩護色,她打量著可溜的山路小道,笑面迎人虛應著。

  人有自知之明,她不是一拳可打死一頭牛的神力女超人,以卵擊石的蠢事她不屑為之,難逃自逃,呆呆待在那挨拳頭是可恥之事。

  如果二姐在的話,這寫男人根本不夠看,她用牙籤戳戳牙縫還嫌太空呢!

  「臭娘們,老子早看你不順眼,不要以為叫大哥我就會饒了你。」為首之人啐了口口水。

  十幾個男子因他的話發出奸佞的笑聲。

  「大哥,你們一定找錯人了,小妹秉性善良,豈敢得罪人各位英挺高大的帥哥們。」

  她說得面不紅耳不赤,一副非常誠懇的表情,惹得帶頭的幾位沉著臉,風雨欲來地繃緊五官,因為他們認為這是嘲笑。

  自個的長相豈有不知之理,其中有幾位身高恰在五尺高一點,大概一百六十幾公分而已,這不是諷刺是什麼?

  「左天綠,你不要多費口舌,瞧你有幾份姿色,不如陪老子玩玩。」

  一臉漣色的男子一說完,其他人亦露出色心,奸笑地朝她靠近,圍成個半圈。

  唉!天煞星罩日。「這樣吧!大哥,你們一個一個來,小妹奉陪。」

  聽他一言,所有人急色色地扯上衣、脫褲子,準備玩玩眼前這個細皮嫩肉的小美人。

  帶頭的兩人欲先玩三人行,才一靠近想扯她的衣服,一記過肩摔加側腿一踢,兩個人當場趴成狗吃屎,左天綠趁眾人失神之際,拔腿網樹林密叢裡躲。

  「該死的女人,你們快給我追。」

  一聲令下,這票目瞪口呆的男人才一震,尾隨著她飛快的倩影進入樹林。

  一行人在陡簸的林中追逐,她是很機伶地利用地勢攻擊身後的男人,但是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一場雷陣魚,她的腳步頓時難以在泥濘中邁開。

  憑著靈活小巧的身形尚能應付,一遇到滑不溜丟的草泥地,左天綠是叫苦連天,大歎老天不公為害「忠良」。

  「爛婊子,看你往哪兒跑。」

  前有惡狼擋路,後有十分陡峭的山坡斜地,她是進也難退也難,在這種荒山野嶺用不找大聲呼救,雨聲夾雜著隆隆雷聲,鬼才聽得到聲音。

  天要滅我也,是不是該來個死前大清算呢?她想想還真不值。

  「哎!我認了,誰叫我是紅顏。」自古紅顏多薄命。

  「我們不會要你命,只是教你學點規矩,不要在報上亂寫一通。」口裡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女記者的滋味一定不賴。

  「好吧!算我不懂事。」她仔細地計算有幾成勝算。「我想知道得罪人了誰,以後才不會有下筆。」

  「陳議員。」

  一位小弟不小心地說出,被大哥狠瞪了一眼。

  「喔!是陳啟東議員呀!」好大的狗膽,居然踩到左家人的頭上。

  好色又貪財,她不過小小地影射一下又沒提名點姓,狐狸尾巴自然露了出來。

  「不是陳啟東議員啦!你還是乖乖地讓老子騎。」

  急於撇清!在大雨的橫行下,她的衣服濕貼在凹凸有致的曲線上,冰冷的雨水滅不了野狼的慾火,一個個朝獵物張開森寒的白牙。

  左天綠只注意著他們,未曾留心腳下的土地,一個不留神踩了個空,硬生生地由斜坡上滾落,尖刺的碎石頭和參差不齊的利石穿透她的薄衫,磨出一道道血痕。

  滾著滾著,頭撞到大樹才停止,她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忍著痛,躍入一條急湍的小溪流,隨波逐流,甩掉窮追不捨的傢伙,整個人陷入昏迷中。

  此時——

  在南部的左天虹不小心打破一隻水晶杯,心口有些悶悶地拾著碎片。

  左天藍正打著靶,神射手的她居然心口一緊射偏了,差點一槍了結她新婚夫婿的命。

  而正在台上走秀的左天青拐了一下腿,不太瞭解為何有心痛的感覺。

  身處三個不同地方的人,心裡頭卻有一個共同的念頭——

  是誰在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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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32:48
第二章

  午後的一場雷雨來得快去得急,不到半小時就是一片晴空無雲,暖洋洋的太陽烘乾地面的水氣,才一會兒工夫就恢復原有的平靜。

  在林子裡出現一條可供汽車通行的柏油路,路的盡頭是一幢很冷寂的大宅,周圍十公里內見不到一戶鄰居,孤單單地立與寒風中。

  門倏地打開,狼一般大小體積的動物靜靜地走出,隨後是一雙男人的大腳。

  一人一犬默默無語,依著往常的習慣到溪邊散步,趕走黑暗的魔鬼。

順著碎石路,沈烈陽的心如同一灘死水,再美的風景也難以引起他的駐足,所有的美麗早隨七年前那場大火一併燒光了。

  只留下滿目狼籍和他一身的傷疤。

  抹不去的記憶像冷血的蛇般纏繞著他,黑夜的魔魅不時鞭打著他的靈魂,他變得冷酷無情,不願和人來往,生存在自己的世界了。

  他恨蒼天的無情,自卑臉上的殘缺,他沒有勇氣用那張醜陋的臉見人。

  是的,火災毀掉了他半張臉,扭曲凸結的肉瘤用再多的雷射手術亦撫平不了痕跡,昔日的俊挺男子已亡,換來一生的惡夢。

  腳下的狗兒發出低吼聲,繼而不馴地往前奔走,他雖不解它突兀的舉止,但修長的腳卻隨之前往。

  他撥開茂密的草叢,入目的是個趴在石上的女人身影,微弱的胸部起伏表示她還沒斷氣。

  「走,不管她。」

  沈烈陽沒有心,更怕旁人瞧見他見不得光的醜陋臉龐,一見有生人出沒,第一個念頭就是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急忙離開。

  狗兒嗚咽地在女子身邊打轉,用鼻子嗅了幾下,似乎和主人一樣,打斷無情地棄之不顧。

  左天綠呻吟地情形過來,努力尋找焦距,在視線不清的朦朧中,她瞧見一道高大的陰影正準備離去。

  「嗨!帥哥,我沒那麼可怕吧!」

  他一僵,不敢回頭地停下腳步,為她口中的帥哥一詞自卑地陰沉著臉,心情十分低落。

  「雖然我不是國色……天香的大美女,好……好歹五官端莊……」她喘著氣,勉強撐起身子。

  溪流急湍,冥冥中有股力量將她送上溪邊大石,原本昏迷的神智在聽見粗嗄的人聲而恢復少許氣力。

  背著光的男人依舊不開口,失血使她相當虛弱,苦笑著自己的人緣在一夕間變差。

  「相……相逢就是……一種緣,我……我不求你救……救我,我的名字叫……左……天綠,等……等我死了請叫……叫我家人來……來收屍。」

  砰!腿一軟,她整個人躺下枯葉上。

  不敢回頭的沈烈陽聽到重物落第聲,本能地轉過身,不知道為了什麼,他的心竟被她自嘲式輕柔的嗓音牽動,忍不住挪了挪腳步向她靠近。

  他以為她已經昏過去,所以不自覺扶起她柔若無骨的身軀,在他沒有意會到的情況下,輕手撥開她覆臉的亂髮一瞧。

  那一瞬間,他為入目的嬌顏心一動,閃電般的情愫劈中了他。

  他竟失神地用滿佈皺褶的粗手輕撫她細緻的肌膚,流連地來回觸摸,直到他看見那雙圓睜的美眸而自慚形穢丟下她退了一步偏首。

  「我的皮膚……很好摸是吧!」喘著氣,她還是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我……無意冒犯。」他羞愧得像十七歲初嘗情慾的少年,耳根全紅了。

  她用力地聚合視線,瞧見他紅如楓葉的耳朵。「我從沒見過會臉紅的……帥哥。」

  「我不是帥哥。」他心痛的低吼。

  一想起兩人的差異,沈烈陽竟有一絲不甘心,對老天惡意的玩笑不服。

  「不……不用自……自謙,你是……帥哥。」人無美醜之分,只有善與惡。

  即使一身是傷,頭上凝結的傷口又冒出新血,固執的左天綠仍虛弱地抓住他的腳,慢慢地借助他僵硬的高大身軀站了起來。

  「你傷得很重?」一靠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有氣無力地回道:「暫時……死不了。」

  「帥哥,你叫……什麼名字?」

  「不要叫我帥哥。」強抑住想將她拋出去的衝動,他不懂為何狠不下心對她。

  因為她柔柔的甜軟的嗓音,還是叫人心動的清靈臉孔?

  「好吧!帥哥,我……我不叫你帥哥就是。」左天綠覺得好累!好想睡覺。

  「我叫沈烈陽……」

  一時氣過了頭,沈烈陽忘了臉上的傷疤,憤地轉過身,大手輕巧地撈住她差點被他猛染回身後跌第的嬌軀,兩人近得貼著胸。

  他沒瞧見她美麗容顏中有一絲厭惡,只有蒼白的微笑,一時不忍地摀住她頭上的傷口。「你太不小心了。」

  左天綠伸手撫向他火烙的紋痕。「在我眼中,你是一個帥哥。」

  「你……」他心一驚,陡地將臉一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左家人……是沒有同情心的,你的笑話……不好……不好聽,換一……個。」天呀!她想她快暈了。

  「你怎麼了?」聽到她愈來愈小的聲音,他關心地一問,騙了自己的心。

  他綻出一多魅惑人心的笑容。「我想我要……暈倒了。」

  話才一說完,她失去血色的小臉一放,鬆軟軟地被他堅硬的手臂一接,陷入黑夜的國度中。

  「該死,真是麻煩。」

  口說麻煩,冷心的他腰一彎,將昏迷不醒的左天綠抱入懷中,心口竟有一絲不暖意泛出,因此他抱得更緊,非常堅決地違背本意。

  他救了一個女人,一個美麗得足以顛覆他世界的女人,心早恐懼中出現裂痕,慢慢有了溫度。

  ***

  「她的情況如何?」

  額頭纏繞白色的繃帶,雪白的背佈滿大小不一的擦傷、割傷,看在沈烈陽眼中竟是萬分地不捨,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

  即使身上傷痕纍纍,卻絲毫折損不了他的美麗,除了臉色稍嫌虛白了些,她就像沉睡的林中精靈,清靈、空幻,帶著縹緲的薄翼……躺在他的大床上。

  旖旎的綺色畫面令他胯下一緊,許久不曾有的衝動叫他微紅了臉,不自在地側過身,隱藏顯而易見的男人慾望問道。

  王醫師專注在病人的傷,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眉頭微蹙地縫合她手臂上一道七、八兝的切口。

  待一切都處理完畢,他才緩緩地挺直酸硬的背,有些遲緩、譴責地回道:「這女孩傷得不輕,可見是從斜坡滾下所導致的石切痕跡,是不是你……嚇著了她?」

  沈烈陽頓了一下,發出苦澀的笑聲。「我的鬼臉的確嚇人,難怪人會這麼想。」換作是他,大概也是這般猜測。

  「難道不是你?」由他的表情,王醫師開始懷疑錯怪了人。

  「狗兒發現她倒在溪邊的大石上,那時她就一身傷了。」一個令人矛盾的以外,沈烈陽也想不通。

  「你……救了她?」王醫師的眼底有著不可思議。

  「你認為呢?」

  王醫師的詫異不是無理由的,他一直是沈家的專屬醫師,自從七年前大火奪去沈家十三條人命,慈悲和善心就不存在沈家。

  王醫師很清楚沈烈陽對人的絕情,三年前有幾個大學生在林中迷了路向他求救,而他只是淡淡地一眄,轉身關上門,任由他們幾乎虛脫地死在門前的石階上。

  要不是王醫師每月例行上門替他復檢火傷的復原進度,這幾條年輕生命恐怕已魂飛魄散,回天乏術。

  因此他今日異常的舉動叫人費解,不由得引起王醫師一番臆測。

  「你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至少在火災後數年內。」他不避諱地指出。

  沈烈陽微微一黯。「心死的人不該有良心,你不用一再提醒我的確憾。」

  「我不是指你臉上的傷,你不覺得不逃避太久了嗎?比你嚴重的人都敢走在眼光下,你的心並沒有死,只是暫時被困住而已。」

  王醫師語重心長的說著,剛開始接他出院那日起,他知道再也無法恢復本來面目後,人就自怨自艾地自我放棄,避入無言世界裡。

  要不是他尚有一份責任在身,只怕會更孤僻冷絕,連出院後的治療都不願意接受,從此喪失最基本的尊嚴。

  「多說無益,她昏迷了快兩個小時,什麼時候才會清醒?」沈烈陽將心疼隱藏在最深暗的眼底。

  「為了縫合傷口時無法避免的痛楚,我打了一劑麻醉針,應該快醒了才是。」他看不透沈烈陽灰澀的心。

  「嗯!」他不置一語輕哼了一聲。

  收拾好醫用器具,上了年紀的王醫師瞧瞧床上水漾的女孩,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一閃而逝。

  「這娃兒好面熟。」

  基於私心作祟,沈烈陽未將她先前透露的名字告知。「要注意些什麼?」

  「呃!」王醫師投以怪異的一瞥,「藥要按時吃,傷口沾不得水,若有發燒是正常事,喂以紅包藥末即可。」

  「不送了。」他故意遙眺窗外榛樹,克制不去盯那張美麗的臉孔。

  王醫師對他的失禮早以習以為常,比起剛出院那幾年,他的自虐與狂暴行徑收斂了不少。

  發生那見憾事,他的心裡也不好過,只能用耐心去開導那顆緊閉的心,功效雖不大,但已盡了力,一切就隨天意去安排吧!

  也許她的出現是轉機,為他貧瘠的生命帶來一線曙光,注入新的活力,中心迎接美好的生命力。

  醫者心軟,他憂心另一張失去笑容的童顏。

  「盈盈還是害怕接觸陌生人?」

  沈烈陽目光一肅。「心理治療師驅不走她記憶中的惡魔。」

  「要不要我和國外心理專家聯絡一下?她十歲了,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已經錯過太多了。」

  「不用了。」

  「你……你們都需要救贖。」王醫師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望向快甦醒的人兒。「你要留她多久?」

  多久?「我不知道。」一輩子可以嗎?

  以前的他狂妄自大,不相信天底下有一見鍾情的蠢行,遭逢事故後才遇上使他心動的女子,這是不是上天可笑的捉弄,開了他一個大玩笑?

  她是他臉殘後唯一見到他不尖叫昏倒的女子,他是不是該慶幸有人不怕他呢!

  「愈看愈來眼熟,我肯定在哪裡見過這一張臉。」王醫師一時卻想不起來。

  只要是醫師,沒人不認識腦科權威左自雲,而他四胞胎兒女更是自幼在眾寵愛下成長,很少有人不知左家四傳奇。

  不過長大了各自有了事業,王醫師記得的是她小時候的模樣,一時間忘了小女孩早已變成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孩。

  「醫師,你該回去了。」沈烈陽再一次送客,不悅的語氣顯而易見。

  「好好好,我走就是,你要好好照顧她,要是發高燒記得打我的電話,」真是的,每回都被趕。

  「嗯!」

  「那我走了,再見。」

  拎起黑色小包,王醫師慈祥地笑笑,溫和地帶上門,將一室的陽關道留給他,心想老天該還他幸福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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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33:05
  不知睡了多久,左天綠在睡夢中翻了個身,額頭不小心碰了一下,痛意使她扣緊眉頭,如羽的睫毛抖顫著輕揚,緩緩綻放出明眸。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張陌生的臉,一間冷寂的森寒房間,沒有多餘的擺飾物,簡單得就像……一個男人。

  塵光熹微,室內有些朦朧暗,一處扯動全身痛,她輕呼一聲。

  「傷口痛?」

  粗嗄的聲音?她頓了三秒才有印象,「是你救了我?」

  「順手。」他說著違心之論。

  「謝謝。」

  沈烈陽不自在地輕咳,「不……客氣。」

  在左天綠雖然全身酸痛不已,但觀察力不因受傷而減退,在隱隱的昏暗中,在她說完那句話時,明顯感受那道巨大黑影的僵硬。

  熹光微微,他的臉上陰影密佈,似有意躲避光的照射。

  「我討厭光。」

  「是嗎?」背上的傷讓她躺不住。「我最喜歡陽光,它帶給人無窮盡的希望。」

  希望?!他可不這麼認為。「櫃子上有止痛藥。」

  沈烈陽剛毅的半邊臉上有著難忍的絕望,挫折的眼中是浮潛的澀然,他還能有希望嗎?

  下意識摸摸另一邊已毀的肌肉,粗糙不堪的表皮令他自我厭惡地縮回手,想離開又捨不得,背著窗暗自嘲笑自己的懦弱。

  七年了,他該習慣這張人見人懼的醜臉。

  「止痛藥吃多了會上癮,不過你很好心。」她逐漸地適應室內的光度。

  「好心?!」他乾笑地握緊拳頭。「我曾經見死不救,這算得上好心?」

  左天綠挪挪背後的枕頭,滿意一靠地說道:「見死不救人是常性,至少你『順手』搭救落難的我。」

  「你不怕我會害你?」他是自私才救她,沈烈陽瞧不起這樣的自己。

  「害我什麼,我一沒財二沒色……呃!我是不是該說:今生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她調皮地說完,兀自咯咯地笑了起來。

  害人就不需要救人,光她身下躺的這張床質料,她三個月薪水大概只可以買到三分之一張床面。柔軟舒適極了,她都不想起來了。

  劫色嘛!早在她昏迷不醒時就可以下手,何必為她治療傷口和包紮,還擔心她疼不疼地告知止痛藥位置。

  「若我真要你的身體,給是不給?」可以期待嗎?他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左天綠倒是認真地思考了一會。

  「你要我的身體做什麼?發洩還是珍藏?」

  「你……」他反被她直率的口氣震住。「男人要女人的用處你不懂嗎?」

  她發出銀鈴般的聲。「專情的男人珍藏女人是一輩子的事,任性的男人借女人身體發洩是一時之事,我當然很清楚。」

  「你喜歡當珍藏品還是發洩物?」她的論點有些怪異得合理,叫他我從反駁。

  「女人嘛!誰都喜歡被珍惜,但是用婚姻來鉗制一生的自由,我寧可當短暫的發洩物。」在她的看法中,自由比生命更可貴。

  他愕然。「女人不是都愛幻想一場如夢的婚禮?」有誰願意當男人玩物,她太……怪異。

  「殺了我吧!」她佯裝出痛苦不堪的表情。「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放,兩著皆可拋。」

  沈烈陽有片刻的怔忡。「你不相信愛情還是婚姻?」

  「兩者我都信,只是我福薄緣淺,愛情忘了修學分,婚姻素養薄如紙,能不沾腳就阿彌陀佛了。愛情和婚姻都太危險了。會搞得人像神經病,哭笑不得。

  「危險?!」他頭一回聽聞如此荒謬的言詞。

  「是呀!天會變,地會變,人心豈有不變的道理,全心信賴一個人好比走危木,一陣輕風拂過,定力不足的人就會墜入無底深淵。」

  在社會打滾數年,形形色色的男人她見過了,有點地位的人不安份,沒錢也想攀龍附鳳,為利為權受傷害的女子何其多,總歸一個愛字拖累。

  層出不窮的例子比比皆是,受暴力威脅的無助婦人,慘遭凌虐的幼童,甚至親生父親蹂躪未成年的女兒長達數十年,這等亂相叫她寒了心。

  與其將一生糟蹋在男人手中,不如自在暢意地過一生,快樂地當個單身公害去荼毒男人。

  愛別人太辛苦,愛已最輕鬆,因為天底下沒有會背叛自己的人吧!

  「你不像如此悲觀的人。」沈烈陽太用心聽她的謬論,早陽已高昇。

  「哈……哎喲!好疼。」她笑得太過分扯痛了傷口。

  幾乎是發射性地,他立即來到他身側。「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傷著了?」

  「沒……沒事,小傷而已。」她揮揮手,抬起笑趴的額首一瞧。「你……咦!你的臉……」

  難堪浮上沈烈陽完整的臉,倏地跳離她三步,他藏拙地摀住另一半臉,鄙夷的蔑色來自內心。

  「不要看,我不想嚇著你。」

  左天綠可愛地托著腮,一雙輕瀅瀅的水眸圓睜著,嘴角自然往上揚,飽含著無限笑意,原來他……害羞呀!

  「別這樣啦!沈……沈大哥是吧!一個人的外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討不討人歡心……呃!我的意思是相由心生,心善則面慈。」

  記者兼社工的身份,她看過更糟的情況,他的情況算是小兒科,不足為奇。

  「你不怕?」他背著光冷沉著嗓音問道。

  「我是全方位的記者,最常跑的是社會新聞,你該感謝你還活在美麗的世界上,如果你看到車禍現場慘況……」

  言下之意,人活著就是一份喜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此幸運,有再世為人的機會。

  「你敢看支離破碎的車禍現場?」這下子他反而被她嚇得不輕。

  「生與死本是一線之間,家父是醫師,心、肺、肝、脾早看到不想看,大腸小腸流滿地又算什麼,我可以邊拍照邊吃鹵大腸呢!」

  人腦、豬腦、犬足、人足,不都大同小異,人吃萬物都不覺驚,何需畏懼那一截截死人的肢體,它又不可能跳起來掐住活人的脖子。

  活人可比死人恐怖多了,像她家那幾位整死人不償命的高手,那才是生不如死的最高指標。

  「嗄?」

  沈烈陽微微變了一下臉色,胃袋有些酸液翻攪,鎮定地把持冷然的表情不為所動。

  他開始懷疑自己救了一個怎樣的女子,她是林中精靈還是湖底水妖,勇敢到近乎麻木。

  「聽過浴火鳳凰的傳說嗎?輪迴五百年將鳳身投於烈火中重生,不畏火之灼烈地奮不顧身,為的只是一個字!活。」

  她忽然覺得嚴肅,掐著喉嚨發出卡通人物的聲音。

  「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必傷心吶!我就覺得你滿性格的。」

  他想忍住不笑,但她逗趣地扮了個俏皮的鬼臉,原本峻然的臉孔竟出現一道微波,輕揚的笑聲連他都驚訝。

  「對嘛!人要輕鬆過日子,何必苛待自己,有得吃就吃,有得睡就睡,天塌下來,咱們就挖洞當地鼠,不一樣是人生嗎?」

  她是逍遙派弟子,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哭是一天,笑也是一天。

  眼淚使人悲,笑聲讓人歡,何苦為難自己。

  「你……」他很想說她天真,但是……「我很羨慕你的樂觀。」

  真的很羨慕。

  「其實你把自己壓抑得太深。」她向他招招手。「一笑能解百憂,來試試。」

  唉!他眉頭一皺,下意識不以正面對她,那份自卑早以根深蒂固,心結無法在一時間解開,她是那麼美麗,自己卻……滿臉滄桑。

  想扳起冷臉駭人,可是一想起她的大膽就作罷,自討沒趣而已,說不頂她還嫌不夠威儀呢!

  「餓了吧!我叫下人煮點熱食。」他有意識跳脫話題,藉食物轉移。

  說到心坎裡,她真餓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沈大哥。」

  「叫我烈陽吧!」沈大哥總有一段距離感。

  「好呀!烈陽。」她突然停了一下,「我有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

  「有。」她難得溫柔地回答。

  「不過我怕你不清楚,我再自我介紹一次,左右的左,天下的天,綠草如茵的綠,正職記者,副業社工。」

  副業……「社工?!」她?他懷疑地挑眉。

  「就是社會工作者呀!別看我人小不長眼,拚起來連菩薩都得敬我三分,你呢?」他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沈烈陽有所保留地說道:「正職是投機客,副業是塗塗水彩。」沈家在火災前擁有一家國際連鎖公司,由於養傷以及臉上的傷疤緣故,他以電腦及電話遙控公司運作,並操縱股票市場。

  他本來就是位商業奇才,慎選忠誠優秀的屬下在公司坐鎮,所以他的時間相對的空出許多。為了抒發心中的不平,他將怒與怨表現於畫紙,抹出人生的悲喜面。

  「還不錯嘛!像我二姐夫的正職是寵老婆,副業是挨拳頭,很墮落的男人是不是?」唉!簡直是人神共憤。

  他不解地轉過頭,疑惑使他失去戒心。「我不懂。」

  左天綠暗自竊笑他的不知不覺。

  「很簡單,我二姐夫是黑幫大哥,平常有一堆手下供其使喚,偏偏大哥娶了個悍妻警官,愛得太深只好笑著說老婆打得太輕。」

  「你二姐是警察?!」他似乎在接受她的驚奇。

  她像個孩子般清純地眨眨眼。「我沒告訴你嗎?」

  他搖頭。

  單純並非左天綠本色,她一向善於利用無邪的天使臉孔去套取新聞,但是她卻信任沈烈陽,毫不猶豫地將週身的故事告訴他。

  上至老爸陰險的逼婚,下至麼弟為避女佯裝玻璃,大姐的戀愛趣事,二姐的被綁上禮堂,好笑的採訪過程等等。

  時間在她豐富的表情以及多變的眼神中流逝,她正要提起此次的以外,門突然被打開,狂放的笑語亦跟著中斷。

  「少……少……爺你……」

  老管家結結巴巴著瞠老眼,半晌失去語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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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33:45
第三章

  「綠兒,你已經笑了快半個小時,不累嗎?」

  從老管家被他的笑聲嚇跌在地扭了腳,她的笑容就沒停過,從大笑、淺笑、悶笑,到現在的竊笑,沈烈陽不得不提醒她收斂點。

  雖然出糗的是老管家,但他總覺得她笑得很詭異,活靈靈的雙眸盡在他身上打轉。

  因為火災發生時,老管家和兩名下人,送醉酒的客人回家逃過一劫,一場喜事的結束竟是悲劇的開始,這是始料未及的事。

  「笑是健康快樂的保證,怎麼能說累呢!?」太……太好笑,竟然有人被笑聲嚇倒。

  天下事無奇不有呀!

  「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嘲笑我呢?」她真的給他這種奇怪感覺。

  她無辜地吐吐舌頭。「哪有,你多心了。」

  「是嗎?」粉紅色的舌尖嘗起來的滋味……他的心有著渴望。

  「老管家年紀大了,老人家比較愛大驚小怪,又不是見鬼……」左天綠趕緊捂嘴賠笑。

  他落寞地摸摸臉。「我這張臉比鬼還可怕。」

  左天綠最討厭看人愁眉苦臉,她不在乎他手上火燒的疙瘩伸手握住,用十分誠懇的態度直視他變形的側臉,不容許他逃避。

  生命是值得尊重的,沒人該被看輕,尤其是自己。

  「誰敢說你可怕,我是愈看愈順眼,你這叫個性美。」說著說著,她直接撫上他的臉。

  來不及退卻的沈烈陽背脊一凜,感動油然而生,任由她嬌柔的玉手在臉上又捏又扯,活像人偶一般不敢移動,眼眶中有絲濕意。

  他可以有幻想嗎?他能希望留下她嗎?

  那份悸動衝破冰封的心,在這一瞬間,他深刻地體會到一件事——

  他,愛上了她。

  愛來得兇猛急切,他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全臣服在她的笑靨下,甘願投降。

  只是,他能愛她嗎?

  或者——

  她允許他愛她嗎?

  「土司和蛋都冷了,我叫他們再做一份。」

  堅持不浪費的左天綠收回手,不經意發覺他眼中的失落,聰穎如她豈有不知之理。

  「你是不是喜歡我?」

  他猛一震,口中的咖啡全梗在吼嚨,激烈地咳了數聲才恢復,不知該驚訝還是該讚歎她細膩的直覺。

  「我發現你不是天使,而是惡魔投胎。」他侷促地擦擦濺到手的咖啡漬。

  可怕的女人,哪有人直截了當地問人是不是喜歡她,害他差點嗆死,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她很得意地叉了一小塊蛋黃嚼著。「沒關係,我爸爸養了我們姐弟二十幾年,最近才發現他引以為傲的天使兒女是惡魔轉世。」

  「嗄?!」

  沈烈陽有種不安的覺悟,好像他的一生即將淪落萬劫不復之地步。

  「對了,烈陽,我可不可以暫時在你這裡養傷,我傷得好重哦!怕死在半路。」她口不擇言只為……算計。

  「不許亂說話,你愛住多久都成。」沈烈陽是求之不得,明知她傷勢已無大礙。

  認識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當個旁聽者。面對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對她的瞭解可為她寫一本傳記,名為「天堂中的惡魔」。

  「哇!你真好。」她一瘋起來,含著蛋黃的唇猛親他的臉。「我可以逃過追殺和逼婚了。」

  「你……你說什麼?」突來的吻,讓他既喜又訝!無暇分心注意到她含糊不清的語意。

  好柔軟的唇,他多想一口含住。

  「沒什麼,我說你好可愛喔!」她邊說邊捏他頰肉,當他是人肉玩具在把玩。

  無奈的沈烈陽縱容她的放肆。「別玩了,你的土司還剩一片。」

  她真像頑皮的小女孩,一面吃一面玩,非要人在一旁盯著不成。

  「我不要吃土司,我要你的咖啡。」好香好濃的味道,她也要喝一口。

  「不行,你的傷不適合喝咖啡因過高的飲料。」其實她一提出要求,他已經認命了。

  「烈陽——人家想喝嘛!」她撒嬌地搖著他的手臂。

  雖然他沒親口承認,左天綠的心思轉得比誰都快,有兩個實例可鑒,她百分之百相信他對她有好感,甚至是……愛。

  因為她那兩位姐夫的愛法都是一見鍾情式,愛上了就像逐沙的浪,一波波打死不退,而且「百依百順」,寵妻寵上了天。

  如果注定逃不開被逼揮的惡運,她要先做好萬全準備,絕不讓二姐的「悲劇」在她身上重演,她可是設計人之一吶!

  而他似乎滿適合當殉難者,嘻嘻!

  「你真是不聽話。」怕她苦,他多加兩顆放糖。「只准喝一小口。」

  「是,大帥哥。」

  沒見過人耍賴吧!她就著他的杯口一低,另一手不安份覆在他握柄的手背上輕點細滑。

  美人計通常用在郎有情的身上,醉意特別深濃,不飲……他一大口豈能罷休。

  等到沈烈陽回過神時,那一小杯咖啡只剩下杯底殘渣,大江東流入海洋,他想縮手都來不及,只能用著悠然的無奈眼神瞅著她。

  「你噢!太胡鬧了。」

  「有嗎?有嗎?我很乖耶!喝一口而已。」她故作天真伸出一根手指比著。

  她那模樣叫他不疼都難。「待會兒要把藥吃了,別再找藉口。」

  「可是……藥好噁心哦!人家嘴巴小小的,一定吞不下去。」一點小小傷嘛!

  不過額頭縫了幾針,背和手臂有幾道巴掌長的割痕,大腿有幾片小瘀青,外加受了點內傷和發點小燒,實在是……死不了啦!

  「要不要我餵你……」

  話一出口,兩人立刻聯想到嘴對嘴的喂法,氣氛變得有些曖昧,彼此互視對方的唇,微微的電波在空中發出觸電的激光。

  很自然的兩顆頭顱靠近,唇片互碰的瞬間,一冰冷一溫暖,不自覺得伸出舌尖去輕舔對方,以獲取己身所欠缺的寒與熱。

  沈烈陽忘了自卑和殘臉,左天綠擺脫逼婚的陰影,忘神得侵淫在他們的「初」吻。

  一個花瓶落地聲使他們驚醒,紅腫的雙唇猶帶透明的掖色,兩人朝房門望去,一個瘦小的人影正抱著熊娃娃,用受到驚嚇的表情貼在走道的牆壁。

  「她是……」不會是他女兒吧!這……

  殉難者的角色還需要確定,她可不想搶人家的老公,那太沒品了。

  「盈盈,我大哥的遺孤。」不想令她誤解,沈烈陽連忙地結實。

  噢!還好。「她該不會是另一個老管家吧!」他家的人都不禁嚇。

  「盈盈她……有些自閉,不敢和陌生人太親近。」他想去抱她,可是他才移動腳步,盈盈就像驚弓之鳥縮在熊娃娃後頭。

  可見她連他也怕。

  「看過心理醫師嗎?」她的惻隱之心對孩童沒有防線,開始氾濫。

  「無數。」

  「為什麼?」應該會有改進才是,像她這麼小就活在封閉的世界裡,實在太可憐了。

  他感慨地歎息。「盈盈抗拒心理醫師的治療,躲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肯接受任何人。」

  「哈,那可不包括我。」

  不是她自大,她的孩子緣向來好得不得了,鐵見著了強力磁力,不用推力自動吸住,她就像魅力無人能敵的超級大磁石,那根小鐵釘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在左天綠用眼神暗示沈烈陽不要擔心她的傷,她掛著令太陽失色的燦爛笑容,光的腳丫子挺著痛楚,自信十足地走向小女孩。

  「你是盈盈嗎?」盈盈並沒有因她的靠近而後退,小小的巴掌臉有一絲困惑,似乎有些不明白。

  「我好可憐哦!因為不小心踩死了一朵花,國王貶我下凡,我迷路又找不到朋友,你願意當妖精綠綠的朋友嗎?」

  彷彿之間,沈烈陽看見她背後兩張透明的薄翅,他取笑自己的癡傻,但是下一個畫面真的叫他傻眼。

  不理會人的沈盈盈怯生生地伸出手,輕輕地擱在蹲著她面前,笑得十分陽光的「仙子」眉心,好像在打招呼,願意成為妖精的朋友。

  「好高興好高興認識一位凡間朋友,妖精綠綠最喜歡交朋友,可不可以告訴妖精綠綠,你叫什麼名字?」

  此刻的左天綠化身為百花王國的妖精,那股純淨的氣質叫人無法忽略,連沈盈盈都深受蠱惑。

  她抿抿粉紫色的小嘴巴,清亮的小小杏瞳透著微微緊張,一手死命地抓緊熊娃娃,縮回覆在左天綠眉心的手,怯弱的甜稚嗓音幾近蚊鳴。

  「盈……盈盈。」

  「什麼?」她故意掏掏耳朵佯裝虛弱。「妖精綠綠的法術被收回去,我聽不到你的聲音。」

  她太會演戲了,再加上本身原就受了傷,那一身狼狽更引發沈盈盈的同情心,沈盈盈鼓起最大的勇氣摸摸她的頭安慰。

  「我叫……盈盈。」她發出比平常小孩低的音量,但已經是七年來第一次主動接近人。

  「你是盈盈小仙子嗎?我在百花王國見過你,你是不是和我一樣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裝得太可憐了,語氣中有顯見泣音,連看戲的沈烈陽都以為她哭了,正準備要她回床。

  誰知他還沒有動作,沈盈盈早先一步遞出來舊的熊娃娃,沒有半點不捨。

  「你要給我?」左天綠沾了口水滴在眼角,淚眼朦朧得假意收下。

  「嗯!」沈盈盈大方地點頭。

  這時左天綠解下她胸口造價不菲的銀鑽項鏈,改掛在沈盈盈身上,沈烈陽根本來不及阻止。

  「這是魔法項鏈哦!可惜國王陛下收回了法力,不然你就可以對著它許願,讓你變得更漂亮。」

  沈盈盈餘心喜地摸摸鑽墜,小手不住地搓揉,好像項鏈真有魔力,只是暫時不能用,緊鎖的唇線有了笑意,眼中發出七彩的光芒。

  戴著魔法項鏈,她也是美麗的小仙子。

  左天綠悄悄地將左手往後一擺,做出OK的手勢,欣慰的沈烈陽真的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短短一天,她征服了沈家人。

  命運的轉輪將三人的生命緊緊扣在一起,無畏的左家女子帶來熱力四散的陽光,為這一大一小驅走烏雲,重新尋回遺忘的幸福。

  光的笑容張飛揚,心亦隨著起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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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34:03
  「左天綠——你活膩了是不是?」

  惱怒的沈烈陽氣沖沖得走向蹲在地上挖土,毫不理會他叫喊的女子,慍色和心疼同時在他眼底交替,很想揍她一頓又打不下手。

  昨夜她纏著他看了一夜的星星,天快亮時才在他懷中沉沉睡去,送她回房後他還特別叮囑所有人不許去吵她,好讓她多睡一會。

  結果——

  他不過去書房處理了一會公事,帶狗去溜躂個一、兩小時,前後不過四、五個鐘頭,她竟敢帶傷在太陽底下……種花。

  「嗨!烈陽,你要來幫忙呵!」

  幫忙?!他挑動僅剩的半邊眉毛。「你知不知道傷口沾了泥會化膿?」

  口中說著責備話,他順手一撈將她帶至樹蔭。

  「我忙慣了,突然閒下來好奇怪,不動一動全身都不對勁。」她笑著將鏟子遞給他。

  面對這一張不設防的笑臉,無可奈何的沈烈陽輕輕拭去她額上的汗和污泥,瞭解他的「使命」該做什麼,他已經習慣她的使喚。

  她從不用請求,只是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他就不得不想去滿足她一切需求,好像不寵她是件可怕的事,難受得要命。

  他接下她尚未完成的大業,加入刨土翻泥的工作,打算把一片韓國草皮改成花圃。

  「受傷就該安份在床上養傷,幹麼跑下來玩泥巴。」好不容易傷口結了痂,他可不願她細緻的肌膚多道傷痕。

  「玩泥巴的小孩不會變壞。」她仍是皮皮的模樣,見他不悅的眼神飄來,連忙改口。「人家喜歡花嘛!」

  「喜歡可以打電話請花店送來,用不找一身累的造反。」

  是他疏忽了,太久沒和女孩子在一起,都忘了女孩子的喜好,待會該叫花店送些鮮花來。

  「不行啦!我很窮,付不起花錢。」瓶中花及不上泥巴土生出的生命力,缺少生氣,她還是比較喜歡自己栽種鮮花。

  他又想歎息了。「不要製造我的愧疚感,我敢要你花一毛錢嗎?」

  「人家說說而已嘛!做人不要太浪費。」她是有一點點心需,大概三克重。

  他是不曾虧待她,吃好用好的,各式名貴衣物,女性用品一應俱全,連保養品的種類都多得叫她咋舌。

  天生麗質的她很少用到保養品,有些產品她還得問隨車而來的專櫃經理才知道正確抹法,而他還不習慣以那張臉見人,窩在書房當烏龜。

  經理必恭必敬的態度叫人疑心,正經八百地曲腰彎膝,一點也不像在討好客戶,反而類似對上司的敬畏。

  記者的本能抬了頭,在他絕口不提的情況下,她大概猜到幾分,大家心知肚明。

  「綠兒,我不是單純的盈盈,妖精綠綠那一套對我不管用。」一坪造價不菲的韓國草皮可比花圃貴多了。

  「哎呀!做人不要太計較嘛!你不是把整片地都整好了。」叔侄倆一樣單純,她自有一套辦法讓他們倆服服帖帖。

  沈烈陽失笑地搖搖頭。「你這個小魔女,就會算計我。」

  他和盈影有何兩樣,還不是被壓耍著走。才想起盈盈,便見小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堆黑色小籽走了過來,表情認真而專注,非常神聖。

  「綠……綠綠,種子。」

  花了將近一個禮拜時間,她開朗、活潑了些,但是還有些放不開,只對左天綠一人講話,最多不超過五個字。

  這項轉變讓沈家的下人大為驚訝,對左天綠的敬意不自覺加重,也樂於親近。

  「好棒他!盈盈小仙子真厲害,從王伯那裡拿來百花王國的仙花種子。」她鼓勵地起身拍手歡迎。

  原來……「你又用這一套。」沈烈陽好笑地朝她晃晃頭。

  左天綠沒修過兒童心理學,她像光,吸引所有向光的植物,熱愛生命,勇於追求未知,非常有孩子緣,應該說她本身就是個長不大的彼得潘。

  她用孩子的語言去融入孩子的世界,小孩子很單純而且敏感,知道誰有真心喜歡他,自然去接近對他好的光源而遠離黑暗。

  不要以為小孩子不懂事,在他們幼小心靈中子有一座天秤,好壞一目瞭然。

  他們只是不善表達,而大人們常忘了自己也曾經是個孩子。

  「來來來,我們種花。」

  沈盈盈虔誠地將花籽放在小盆子裡,晶瑩的瞳孔閃著興奮之光,拿起她的小鏟子,用詢問和不懂的表情望向左天綠。

  「把土撥開,挖一個小洞,像這樣。」左天綠示範地做了一回,在沈烈陽的不贊同下。「然後種子放進去,覆上香香的泥土。」

  「嗯!」沈盈盈學她挖挖土。

  秋天雖然氣候涼爽,但在太陽底下待久了還是有點暑氣,沈烈陽還是不贊成帶傷的她如此操勞。

  「去旁邊休息,我和盈盈來做就好了。」不理會她的抗議,沈烈陽半架半抱將她放在陰涼處。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人家……呃!好嘛!我是病人。」他一瞪,左天綠只好認份一點。

  「你給我乖一點,要是讓我看到你身上有泥,小心皮繃緊點。」念歸念,他硬不起心。

  毫不具說服力的威脅她才放在眼裡,頑皮地拾起腳旁的枯樹枝,朝一大一小辛勞的背影挑沙一撥。

  「綠兒——」

  兩人一起回頭,一個覺得她的舉動很有趣,一個是惱得想打她屁股。

  「我什麼都沒做呀!」她搖搖手上的樹枝以示清白。「我很乖對不對。」

  面對她惡作劇的無邪表情,他氣不起來。「不要鬧了,你比盈盈還皮。」

  「你怎能拿我和她比,我是妖精綠綠,她是盈盈小仙子,對吧!盈盈小仙子。」她朝沈盈盈勾勾眼,表示她們是同一國的。

  「對。」

  沈盈盈靦腆的一笑,繼續挖土大業,不太靈活地播種覆土,往往蓋上太厚又動手撥散一些,因為她從來沒有接觸過泥土。

  大小女孩的情誼在泥土中融合,準備開出幸而麗花朵。

  ***

  拎著醫藥箱的王醫師看著眼前奇景,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取下眼睛用拭鏡布擦擦再掛回鼻樑上。

  幻象不但沒有消失,他反而更清晰地看清一切,愕然地下巴一掉,茫然的注視笑得開懷、無憂的可人兒。

  老管家拍拍他的背,嚴肅的表情也有淡淡笑意。「她改變了我家兩位主子。」

  沉悶枯燥的日子因她的加入而笑聲不斷,他欣喜主人走出昔日的陰影,不再冷然地漠視生命。

  「我必須說她很不凡。」

  許久,王醫師才找回聲音。「這樣的快樂能持久吧!」她做到他做不到的事。

  一片黃泥土上,三個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影,沈烈陽一面應付佳人不時的捉弄、一面想早點把花圃完成,渾身早已沾滿了泥巴。

  沈盈盈偷偷地學左天綠在叔叔身上揚土灑草屑,羞怯地一扔一丟就躲到左天綠後頭咯咯笑,見他沒生氣才又伸出頭。

  陽光照射下,他們是一幕和睦祥和的天倫圖,父母帶著孩子玩遊戲,徜徉在歡笑裡。

  「咳……老管家,可不可以勞煩你一下,小姐的傷口該拆線了。」他實在不想當破壞者。

  老管家有些不自在地說:「現在嗎?」

  「呃!是的。」

  「好吧!」

  就讓他當一次壞人,去打破這幕和諧的畫面。

  「少爺,王醫師來替小姐拆線了。」

  ***

  王醫師拆線的手顯得有點不穩,因為身邊有個緊張的男人一再要他輕一點,害他也跟著緊張起來,失了一貫的沉著和專業。

  「小心,綠兒會疼。」左天綠忍不住一呼。

  差點失手的王醫師苦笑著。「不想她破相,我建議你暫時迴避一下。」

  「不,我要在她身邊。」沈烈陽捨不得她皺眉。

  「可是……你在干擾我工作。」

  「有嗎?」他不承認是干擾。

  「唉!我需要絕對安靜,你辦得到嗎?」王醫師取笑地彎下身完成最後一步驟。

  「我……」沈烈陽有些尷尬。

  檢視傷口復原情況,王醫師盡量縮短診治時間,剝落褐痂下的膚色略顯粉紅,看來不致於留下太難看的小疤。

  若在以前他會用天造地設、一對佳偶的眼光看這兩人,但是被火紋過身的高大身形,以及如花般的俏紅顏,怎麼看都覺得不調和。

  他不是看不出沈家少爺眼底的眷戀,而是擔心兩人外形的差異,到終來又是一件悲劇。

  沈家的苦難夠多了,總該有終止的一刻。

  「怎麼還有細紋,有沒有好一點的去疤膏可塗?」沈烈陽不太滿意地她雪嫩的肌膚上留有微暇。

  王醫師看了他一眼。「這過一段時間自然會消退,別太急躁。」

  「醫師,他有相當嚴重的神經質,你該開些鎮靜劑給他服用,我就是他發病下的見證。」左天綠故作抱怨地建議。

  沈烈陽不敢使勁地輕扣她一下。「調皮。」

  光這兩個字就包含著無限寵溺和憐愛。

  「呵……呵……好可愛的女孩。」那份熟悉加劇,王醫師眼神一亮,「對了!可愛的病人,你叫什麼名字?」

  「左天綠。」

  左天……綠?!啊——「你是左院長的三千金嘛!難怪我覺得眼熟。」

  「你也認識我那變態老爸呀!」她用十分不屑的口吻形容父親。

  「全台灣的醫師,我想沒人不認識醫界傳奇人物,他的腦部手術已臻完美的地步。」他說的是實話絕非奉承。

  左自雲三個字是完美的代表,他經手的手術從未失敗過,成功率高達百分之百,在國際腦科技術上的聲名鮮人能及。

  不少國際上的名人指名要他動手動腳,國外知名腦科醫師常不恥下問地向他請教,他是全台灣醫界的傳奇。

  「我老爸開太多腦袋,所以大腦受細菌侵襲,組織體發生病變,開始……」她食指和中指交叉擱在太陽穴。

  王醫師大概瞭解她的意思,頗為好笑地道:「你是指左院長要你們四姐弟在一年內結婚一事。」

  結婚?!沈烈陽心中一陣抽痛,誰是那個幸運兒?

  「天呀!快把我瘋子老爸捉去關起來,他非要弄到天下皆知嗎?好像我們沒人要似的。」

  她氣得咬牙切齒,為父親的瘋狂行徑撫額悲鳴,她才二十七歲不是七十二歲,已經嫁了兩個女兒還不知足,算盤往她頭上撥。

  所以她才賴在渺無人蹤的山腳下,逃開老爸「關愛」的眼神,「離家出走」。

  「他是關心你們的終身大事。」要是他有四個傑出的兒女,老早就打點好一切。

  「哼!希罕。」她突然臉色一轉,笑得令人心情愉悅。「醫師,你的醫德如何?」

  「不容置疑。」他很嚴謹的說道。

  左天綠此刻的表情像是狡猾的貓。「那你一定不會洩露病人的秘密,向我老爸打小報告。」

  「什麼?噢——」王醫師恍悟地幽默一嘲。「小丫頭,你的心眼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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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妞失蹤了。」

  這是一句充滿譏誚的問話,不是擔憂的問號。

  「你們這幾個死兔崽子是什麼態度,老三失蹤半個月了,你們倒是不痛不癢蹺腳喝茶。」

  左家大家長氣呼呼地拍桌子,一眼掃過去的畫面真叫人吐血,他懷疑自己的遺傳基因哪裡出了錯,盡生些冷血的惡魔兒女。

  瞧他溫文儒雅,高風亮節,娶的老婆溫柔嫻淑,氣質優雅,怎麼會有一群反常的小孩,而且一胎四個、個個都是一個死德行。

  老大藍天虹偎在她老公駱雨霽的懷中吃橘子,籽居然吐在老公手心,而他竟也寵溺地幫她剝橘去皮,一瓣一瓣送進她微張的口,簡直是妻奴,本末倒置。

  再看看新婚不久的老二,左自雲的眼球差點上吊,她那個寵妻升天的「大哥」老公帶著滿足的笑,正在替她……抓龍。

  這……這……

  人家的女兒是賢妻良母,他的女兒卻是慈禧再世,來世間享福受寵,小李子隨侍在側,寸步不離。

  然後左自雲不小心瞄到正在梳發的小兒子,一陣氣血內翻,女兒嬌態全顯在他昂藏七尺之軀,要是他的「柔媚」轉到女兒身上,而女兒的「剛強」、「精厲」則回到他男兒身,那天下就太平了。

  「老爸,是不是逼婚逼急了,三妞不堪其擾之下,決定自力更生逃難去。」左天虹可不擔心老三的安危。

  四胞胎感應雖然不強,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心電聯繫,她的直覺向來很準,三妞……死不了。

  「你講什麼話,活像我是逼良為娼的狠心老爹。」怎麼沒人體諒他的用心良苦?她這老爸當的真心酸。

  「言重了,老爸,你只是愛搶月老的飯碗,害他老人家沒飯吃,天天釘草人而已。」還好她已脫離魔窟,講話自然不需顧慮。

  左自雲眼不瞠,鼻孔猛噴氣。「虹、兒,你想氣死老爸好當『孝女』是不是。」

  「我不夠孝順嗎?你老一聲令下,我馬上先士卒地當第一炮新嫁娘,為你在萬伯伯跟前掙回面子。」

  純屬意外,她避婚避到南方小鎮,誰知好死不活遇到命定之人,她只好順應天意,成全和萬伯伯鬥氣的老爸,把自己嫁出去。

  「你……」老大是律師,一席話堵得他無言可辯。「藍兒,你是警官,好歹想想辦法。」

  左天藍打了個哈欠伸伸腰。「抱歉,老爸,兩個月的婚假還沒過完,暫不回警局。」

  她是在報私仇,哪有新娘子被綁到法國古堡行禮,縛手縛腳倒也罷了,那三層撒隆巴斯一撕一來,剛好紅成一個四角唇,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她是有史以來最醜的新娘,末了還算計她和默跌進兩層樓高的蛋糕裡,爬了半天沒人願伸出援手,害他們全身滾滿三色奶油,糗斃了。

  有仇不報非人也,這只是小小的回禮。

  「你是人民保姆,自個親妹子出了事不緊張還說風涼話,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無情的女兒。」

  欲哭無淚的左天雲大聲訴著苦,一副無助老人的模樣。

  「老爸,你太做作了,好歹也掉兩滴淚博取同情,哪有女兒失蹤,老子反而胖了的道理。」

  他是胖了三公斤,不愧是警界傳奇,細微處觀察的……啐!拐著彎損他肥,不肖女。

  「我是太擔心了,所以日夜不得安眠,只好以吃來打發漫漫時光。」左自雲急忙給自己台階下。

  「早睡晚起叫日夜不得安眠,騙鬼呀!」惟一待在家裡的左天青在一邊小聲嘀咕。

  「青兒,你在說什麼?」他耳朵可利呢!想背後陰他,哼!回去……不,滾回娘胎再磨幾年。

  左天青揚起虛偽的假笑,嗲嗲地說道:「沒事,老爸。」

  「你……」

  你字才起,左天青馬上聰明地打斷。

  「我是個手無縛雞這力的弱……男子,我怕三姐還沒找回來,我就先掛了。」他是嬌羞不勝力。

  「呸呸呸,童言無忌。」養兒不孝,養兒不孝呀!「你們三個給我拿出一點手足之情。」

  他的話果然起了連鎖反應,三人不約而同「拿」出一大疊沉沉的新台幣,聊表手足之情。

  這也算是四胞胎的默契吧!

  「氣……氣死我了,你們還真是邪惡的左家人,我替綠兒叫屈,有你們這樣的姐弟。」他心痛呀!

  左天虹懶懶地動動腳指頭。「放心吧!老爸,三妞不是短命之人。」

  「搞不好她正躲在世外桃源笑我們笨,傻傻地跳入婚姻陷阱裡。」左天藍跟著放馬後炮。

  「對對對!兩位姐姐所言極是,婚姻乃是無底深淵,一旦跳……呃!兩位姐夫別瞪了,小弟失言。」

  脖一縮,左天青訕訕地摸摸鼻子,他是人卑言輕,受不了兩位橫起眉的姐夫一瞪,趕緊又收回前言,窩在小板凳上當觀眾。

  婚姻有什麼好,看看這兩位苦命的姐夫忙著討好愛妻,他原本就憧憬的心就更寒了。

  丟盡男人的臉,女婿總該回報一點熱情吧!「我說女婿們,你們不會坐視不管吧!」

  「爸,我在北部沒什麼力量,我想,妹婿應該較合適,這是藍天幫的勢力範圍。」

  商人本詐,再加上律師嬌妻的精心調教,駱雨霽適時的丟出燙手山芋。

  「似默——」左自雲殷切的一盼。

  眾人的焦點往淡漠不語的風似默聚集,幸災樂禍地等著他接下吃裡不討好的差事。

  他在心裡低咒一聲,打斷新婚燕爾的佳侶會下地獄。

  「是的,爸,我會撥出兩個堂口的手下去找尋三妹的下落。」江湖義氣害了他。

  正當大家鬆了一口氣,門鈴驟然響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要起身去開門,最後一致鎖定某個人——

  「哎!我去開門,誰叫這裡我最小。」不情不願地左天青站起身,抱怨晚了幾分鐘出生。

  一會兒,他身後跟著一男一女,非常有教養地向眾人問禮,並簡要地說出來意。

  「你要找三妞?」

  所有人都挑起眉,「用心」地瞧瞧俊男美女的搭配。

  方昱和文荃心看見三張一模一樣的臉孔,不由得露出訝然的表情,他們不知道誰才只左天綠,但是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都不是活潑、愛笑的左天綠。

  「我們有件事想請教天綠小姐,不知她是否在家?」文荃心舉止高雅地問道。

  左自雲輕喟,為何他的女兒們沒有她典雅的氣質。「你找她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想找她打聽一個人。」

  打聽?嗯!記者是無孔不入,找她就對了。這是眾人的心聲。

  「什麼人?」

  「我的未婚夫,他叫沈烈陽。」

  「沈烈陽?!」左自雲沒聽過,他看看小輩們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你怎麼認為我女兒認識你的未婚夫?」

  文荃心微微瞧了方昱一眼說道:「半個月前我曾在回夢藝廊遇見過她,她正打算寫一篇冷殘的報道。」

  「冷殘又是誰?」不能怪他孤陋寡聞,他的藝術素養全給了手術刀。

  「冷殘是我藝廊長期合作的知名畫家,文小姐懷疑冷殘就是沈烈陽,所以想來請教左小姐。」

  方昱是在左天綠身上碰了釘子,隨後的文荃心雖沒有她的靈美,但也是美人一個,基於騎士精神作祟,他成為護花君子。

  畢竟人家是名花有主,他不好垂涎人家的未婚妻吧!頂多偷幾個約會而已。

  「可惜兩位來得不湊巧,小女在半個月前已失蹤了,我們也在找她的下落。」

  還真巧,消失得真是時候。左家一行人納悶地想著。

  「什麼?她失蹤了。」文荃心像洩氣的皮球垮下肩,眼中有著濃濃失望。

  自從火災後,她找了他七年,一直未能如願。

  她知道他刻意在躲避,因為大火幾乎毀了他的臉,在他住院期間她天天上醫院去照顧,可是都被他暴戾的狂吼聲趕走。

  本事他們倆訂婚的喜宴,誰知轉眼間竟成憾事。

  她並不氣餒,相信總有一天會找到他,因為有愛在支持著她。

  「文小姐,你不要太早放棄,我女婿是尋人高手,我叫他順便幫你查。」

  順便?老丈人可真會做人情。風似默靜靜地迎向四張調侃的謔臉。

  「謝謝你,左伯父。」

  好有禮貌的小孩,左自雲樂在心中。「小事一件,不足言謝,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你。」

  他的小事一件不知要累垮多少藍天幫的兄弟。風似默不置可否地想。

  文荃心再三道謝地留下聯絡電話和地址,裊裊的身影飄然而去,身側伴隨著方昱的慇勤。

  「老爸,你可真大方呀!公然利用我老公當人情。」一臉不齒地,左天藍瞧不起老爸的卑劣行為。

  「哼!你瞧瞧人家的教養多好,你要是有她的一半,我半夜睡著都會笑醒。」人比人,氣死人,左自雲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對,但他就是忍不住。

  她粗魯的哈哈大笑。「什麼竹子出什麼筍,老爸,你要想檢討自己,養不教父之過。」

  「孽女。」他已經不指望女兒了。「女婿呀!你會『順便』幫岳父大人我積積公德吧!」

  「小婿不會辱沒爸的意思。」

  風似默無可奈何地扛下一件身外事,他沒有大姨子的精明,狡詐比不上從商的連襟,老婆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只好啞巴吃黃連,獨自承受。

  「嗯!女婿貼心。」

  左自雲得意洋洋地小咧了嘴,女兒、女婿、兒子是不以為然,覺得他的笑聲太魔鬼。

  不過他們對左天綠在採訪中失蹤一事頗感興趣,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線在牽動,把相關的人全扯在一塊,想分都難。

  眼波交流,他們一致決定要找出老三的下落。

  不是為了手足情深,純粹是……好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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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30 00:35:03
  「綠兒,你怎麼了?」

  正在生火的沈烈陽見佳人猛扯著耳朵,不免好奇一問,整個耳肉都拉紅了。

  「耳朵癢。」

  「耳朵癢?」應該用抓的吧!「要不要抹點綠油精?」

  她拉彈了兩下笑著拒絕。「大概是我家的姐姐在想我。」咒罵的可能性更高。

  「你……你不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一想起她有可能離去,他的心就變得沉重。

  他已經陷得太深,無法放開她的手,明知自己的缺陷配不上美麗的她,仍然義無反顧的愛上她。

  沈烈陽不敢問她的心意,怕自己承擔不了結果,每次都是她主動抱他、親他,賴在他懷裡撒嬌,似有若無地情愫叫他無所適從。

  兩人獨處時有過幾次熱吻,好幾次他差點抑制不住慾望想佔有她的童貞,但一想起衣服下交結凸纏的疤痕,他不願意讓她被這樣的身軀玷污。

  他知道她不在意,甚至用行動表示,三番兩次將手伸進他的衣服內,撫摸……正確說法是捏扭他的變形肌肉,然後笑呵呵地說是發霉的小饅頭。

  她一整天都帶著笑,他從沒看過她憂愁的一面,好像天生就是要將歡笑送給週身的人。

  「烈陽,你趕我?」她故作泫淚欲滴的可憐表情。

  明知她在作戲,沈烈陽還是難受地拍拍她的肩。「沒有的事,我巴不得你住一輩子。」

  「一輩子?你說的喔!不許反悔。」她伸出小指和他打勾勾兼蓋章,順便踮起腳尖吻了他一下。

  他撫著唇,眼神溫柔似水,和他醜陋的外表完全不符,他輕輕地摟她入懷。

  「對你,我從不反悔。」他親親她的發。「你會永遠留在這裡嗎?」他真正想說的是留在他身邊。

  「不會。」

  不……不會。此話如雷般震撼,他鬆開了手,兩眼失去了光彩蒙上了死寂,空洞得彷彿離了魂的空殼。

  「我當然不會一直待在這裡,你忘了我的工作是記者,不賺錢會餓死耶!除非你養我。」

  他鬆手,不代表她不肯同意呀!左天綠在他退開後撲上他,兩手掛在他的頸項東磨西磨,不安份地咬他下巴微皺的皮肉。

  疼,沈烈陽回過神,聽到她美妙的解釋,心一飛揚,不假思索地許下承諾。

  「我養你一輩子,你不要工作了。」

  「真的嗎?我很會花錢又吃得多,你要好好考慮清楚,賺錢不容易呵!」她像拿著惡魔契約的魔女,引誘凡人簽下賣魂契。

  「不用考慮了,我會拚命賺錢讓你花。」一個不察,他把自己賣了。

  左天綠眼角有一絲邪氣。「嘿嘿!既然如此,來個吻立誓吧!」

  「嗄?!」他有一種即將被吃定的錯覺。

  不過對於她的要求是樂於從命,他俯下身勾住她的腰,結結實實一記纏綿的法式熱吻,若不是有只小手在扯他的褲管,恐怕要當場出了糗。

  「綠綠,烤肉。」

  落落大方的左天綠沒有半分羞赧,她淘氣地朝對她行注目禮的眾人揮揮手,一手牽著沈盈盈,一手挽著沈烈陽。

  這場烤肉大會是她臨時動議,慶祝她大傷初癒,與會的一群人都是沈家的傭人和王醫師,地點就在屋後的空地上。

  她的用意是要沈烈陽走出陰霾,主動親近下人,讓大家不再害怕他的殘臉和陰沉的脾氣,給他信心勇於面對外面異樣的眼光,活出自己。

  「各位,吃慢點,可別連我們的份也吞了,否則我會哭給你們看。」她故意扁扁臉,引來一陣哄笑。

  相處一段時日,沈家上下可疼她得緊,因為她對人總是笑瞇瞇的,嘴巴甜得箱抹了蜜,沒有大小姐的架子,還會主動關心旁人的健康,分享他們難以啟齒的心事。

  最重要,他們都看出主人喜歡她,有她在的地方就又歡笑,主人也不再死氣沉沉地冷著一張臉,變得和善。

  原本令人畏懼的臉大概沾多了她的口水,似乎沒那麼嚇人,反而有一點……可愛。

  「綠兒,傷剛好,走慢些。」婆婆媽媽的沈烈陽直叮囑,邁開步伐配合她。

  「是,媽——」

  「你哦!拿你沒轍。」他總是貪看她多變的容顏,無可抑制地寵愛。

  兩個大人和個小孩走近火堆,旁邊有人把插好的肉串、培根、香腸遞給他們烤。

  沒多久香味四溢,讓人口水直淌。

  「喔!燙——」

  貪嘴的左天綠不待肉涼,貪心地咬了一口燙了香舌,不斷地伸出舌頭呼氣。

  沈烈陽見狀,及時倒了一杯冰鎮梅子汁給她。

  「小心點喝,怎麼老是毛毛躁躁,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他是心急,擔憂她傷著了。

  「呼!呼!你有戀童癖。」她不認輸地揚起下巴,猛搧舌頭。

  「我有戀童癖?!」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有此嗜好?他用疑惑的目光尋找答案。

  她指著自己的鼻尖。「你喜歡吻我。」

  「嗯!」然後呢?

  他等著解答,吹涼手中的肉片。

  「你喜歡吻我這個孩子,不是戀童癖是什麼?」她可驕傲得很。

  「你是女人身體小孩心性,老是耍著我玩。」他親密地捏捏她翹挺的鼻頭。

  她頭一甩,唱反調順風飛揚。「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福氣,只有你才有的專利。」

  紅紅火光照射下,她的臉頰泛著緋色,煞是迷人,烏黑的細發在風中飄蕩,美如出塵的仙子般艷麗,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沈烈陽。

  一剎那的衝動叫他忘了所有,輕輕覆在她香甜可口的唇,舌尖探入那濃蜜般醇美的口,吮卷她桃蕊似的粉紫小舌。

  時間慢慢流逝,眾人屏住呼吸不敢驚擾,那一瞬間他們心裡有了感動,有些善感的人甚至紅了眼眶。

  他們想起一則童話——美女與野獸。

  野獸醜雖卻癡情,寧可犧牲生命成全愛人的孝心,一心只為美女而枉顧自身,那份癡才是人間最美的情。

  ***

  「很久以前有個白雪公主,她有了個很壞心的巫婆後母,白雪公主為了個她鬥法,所以跑到龍虎山學茅山大法,拜張大仙為師……」

  顛倒是非的另類童話從左天綠口中吐出,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好像她說的才是正版,坊間的故事書全部都是錯誤。

  小小的遊戲間趴著兩個大小女孩,著迷的沈盈盈仰著小臉蛋,聚精會神地聽著新白雪公主和七隻蟑螂的故事。

  「王子不小心中了巫婆皇后的妖術,公主和七隻可愛的蟑螂武士殺上華山偷九轉金丹,白鶴仙子有感她的癡心,所以載著他們下山……」

  「最後壞心的皇后看到七隻蟑螂就嚇死了,王子和公主共同統御王國,從此和蟑螂武士和平地度過一生。完。」

  「壞巫婆,盈盈不喜歡,我喜歡蟑螂武士。」沈盈盈覺得蟑螂好偉大。

  「你不喜歡王子嗎?」

  「不喜歡。」她搖晃著小腦袋。「王子笨笨,還要公主救他。」

  她點點沈盈盈的鼻子。「所以為了保護心愛的人,公主舉起寶劍,勇敢地搶救王子,你要當勇敢的公主嗎?」

  「嗯!我要保護綠綠、保護叔叔,壞巫婆走開。」沈盈盈很堅決地握住小筷子當寶劍。

  門邊立了道頎長的身影,動容小女孩的童言童語。感謝老天賜予仙子解救他們黑暗的心。

  小女孩童稚的對話稍嫌呆滯,但對一位長期自閉又沒受教育的十歲孩童來講,她的進步有目共睹,還學會簡單書寫和發音。

  不過在觀念上受左天綠的影響甚深,思想有稍微偏差,是非善惡有某種程度的混淆,少了道德心。

  「盈盈好勇敢,爸爸媽媽一定以你為榮。」不像她家那位惡質老爸,為賭一口氣賣女。

  一提及媽媽,沈盈盈巧然的小臉一沉。「討厭媽媽,她是壞人。」

  「媽媽怎麼會是壞人呢!全天下的媽媽都是仙女變的,為了守護像你一樣可愛的小天使。」

  她不能理解沈盈盈愀然一變的害怕表情,死命地握住她送的魔法項鏈,一副想哭的模樣。

  「我不是小天使,壞媽媽罵我、打我,她說我是賤胚,嗚……我很乖,很聽話,綠綠救我。」

  她哭著撲向左天綠懷中,口中不斷說媽媽壞,什麼好大的火,不要燒,爸爸在睡覺之類的囈語,哭得左天綠心好酸。

  不需要贅言,她知道這是一個受虐兒案例,只是沒人知情而已。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臂保衛著她倆,熟悉的味道讓左天綠好想哭,她不夠堅強地往後一靠,汲取他呼出的熱氣。

  「我的綠兒是擁有陽光笑容的天使,她不會輕易被擊倒。」

  他也是這一刻才知道盈盈受過非人的凌虐,而兇手竟是她的親生母親,難道大哥毫不知情嗎?

  她怎麼下得了手傷害十月懷胎的至親骨肉,沈烈陽十分不解。

  「烈陽——」

  「我在這裡,我會永遠守著你和盈盈,你們是我的天使。」他緊緊地抱住她們。

  「吻我,烈陽。」她需要力量。

  「小傻瓜。」

  沈烈陽溫柔地吻住她,籍著相吮的唇哺以一波一波的愛意溫暖她,化去她心中那一道寒流,十分珍惜地舔吻她如貝的齒。

  他是如此地深愛她,不願一絲污穢折損她美麗的白羽,只願她笑容如昔。

  「好多了嗎?」

  左天綠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沉澱傷感,不到一分鐘她張開清澈無雲的雙瞳,笑容重新回到她臉上。

  「烈陽,幸好有你,我好高興有你在身邊。」她拉下他的頭輕吻一下。

  「不,幸運的是我,你將陽光帶入我的生命,豐富我枯竭的心,讓我重新活一次。」

  他撫著她清麗無偽的雪顏,指尖有著無數的愛憐,輕輕柔美地畫過她如黛的細眉,長卷倔強的睫毛,固執小巧的鼻樑,來到她嫣紅的唇瓣。

  她是那麼美,美得叫人無法抗拒,美得奪去他所有的呼吸,心只為她跳動。

  「我的綠兒,永遠不要離開我,我不能沒有陽光,答應我。」

  她的美令人失去信心,愛得小心翼翼。

  「傻瓜,我們蓋過章,我絕不會離開你,除非……」左天綠故意吊他胃口。

  「除非什麼?」沈烈陽緊張的問道。

  「除非你有打老婆的惡習,不然這輩子你得做牛作馬養活我。」

  老婆?他鼻頭一酸。「疼你都來不及,我哪捨得打你。」

  「哼!你最好言行一致,我大姐可是全台灣最厲害的律師,你要敢欺負我,她會告到你沒褲子穿。」

  「是喔!我好害怕。」他玩笑似地逗弄她。

  「你不要以為我在危言聳聽,我二姐的拳頭很硬,她會打得你爹娘都不認得親生兒,而我二姐夫是混黑社會的,手段更狠辣。」

  笑得柔情的沈烈陽揉揉她的發。「永遠不會有這一天,我比你更想擁有幸福。」

  四目相凝,一切情意盡在不言中,兩唇自然地黏在一起,過了許久之後,他們才想起沈盈盈的存在。

  低頭一望,哭累的沈盈盈趴在左天綠肩膀睡著了,偶爾還有一抖一動的抽噎聲。

  「我抱她上床。」

  沈烈陽接過不輕的小侄女,走到沈盈盈的房間放下她,輕手地為她蓋上被。

  左天綠倚在門口等待,神情十分嚴肅。

  「可以談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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