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

nbaworf

天空的色澤開始變幻，不同於白天純淨的藍與夜晚濃稠的黑，此刻，夕陽正渲染著一片深淺不同的黃橙，與即將消逝的藍在天上交織成一面無限延伸的網，幾朵白雲如蜘蛛般懸掛在網上，城市也沾染了層層落下的昏黃，建築物的影子在地面上穿梭著，我孤身佇立於街道上，燠熱的空氣黏附在皮膚之上，汗水微滲，而皮膚之下所埋藏的，是一顆微微跳動的心，這一刻，我等了好久。
　早在前些日子就暗自計畫好了，要在你生日這一天給你一份驚喜。
「不會太麻煩嗎？」你說。
「不會，那天剛好沒事，順便想去台北走走。」
「好吧，但是我那天已經和朋友約好要一起吃飯了，可能要等到我吃完飯才能和你見面。」
「沒關係，那就等你吃完飯吧。」
　　時光將存放許久的情意釀著更加醇厚，始終處於被動狀態的我，這一次，決定要主動出擊，為了你，也為了相思已久的自己，我依稀看見，幸福就在前方不遠處，向我招手，而我，將會牽起你的手。
　還記得，第一次與你相遇的地點，是住家附近的國小畫圖班，那時，和你上同一堂畫圖課，你那頭及肩的黑髮與白淨的臉龐，以及安靜溫婉、略帶成熟的氣質，引發了我對你的好奇心，由你的制服得知原來我們是同一個國小的同學。雖然一個禮拜只見到你一次，你的身影卻已在我年幼的心中綻放起朵朵情意，微小卻甜蜜。
　上了國中，驚喜的發現你和我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所以我們每天的生活有一半的時間交疊在一起，我慢慢的開始找你聊天、討論功課，彼此的互動越來越熱絡，偶爾迸發的曖昧話語使我開始臆測你是否對我有相同的情意呢？，當時羞澀的我，就算想知道也沒有足夠的勇氣開口，更遑論對你訴衷情了，我們一直維持著好朋友的關係，直到我不小心與某位好友透露出這份祕密的情意，我喜歡你這件事，在同學間漸漸的流傳開來了，而你與我也許是礙於同學漫天飛舞的耳語會干擾到對方的生活，因此我們漸漸疏遠了，互動的機會越來越少，但是我對你的好感卻依然存在著。
　高中之後，我們分別讀了以升學為主的男校與女校，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只能依靠偶一為之的網路聊天以及簡訊問候，我總是按耐不住想見你的心情，每逢段考過後，我總是提著一杯飲料守候在校門前面，等待著你的身影從人群中漸漸靠近，我將飲料遞給你，你報以一抹甜美燦爛的微笑，害羞的對我說謝謝，幾句簡短的話語就足夠我回味好幾天，那時的我相信，或許，我們之間不需言語就能交流；或是生日、情人節還有聖誕節時，我總是拿著準備好的卡片與巧克力，站在你家樓下的便利商店前，將節日的祝福準時送到你的手上，事先準備好許多想對你說的話語，卻每每在見到你的那一刻，被你那燦然的笑容給溫暖融化了。
　高中畢業後的暑假，在某次聊天過程中，我終於鼓起了勇氣，委婉的表達向你了我的心意。
　「你知道，我喜歡你很久了嗎？從國中到現在」
　「我知道阿，怎麼了？」
　「那你有喜歡過我嗎？」
　「有吧，一點點。」
　「那現在呢？」
　「也許有，可是我要到台北念書，而你在新竹。」
　「我知道。那我們就繼續當朋友吧。」
　那一刻，我的心情五味雜陳，終於得知你對我的心意的驚喜感遠遠不及於懊悔與愧疚，如果，這些話我能提前幾年說出口的話，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許會有更多進展的可能。
　上了大學，我告訴自己所有與你相關的記憶全數存放在心中某個角落，不再牽絆掛念，但是，人，不是冰冷機器，說忘就忘，幾年來累積的情感怎麼能說忘就忘呢?我對你的愛意早已構成一幅美麗的畫靜置在心裡，時時刻刻展示著那段錯失的過往，提醒著我那段感情是多麼的純真、無暇而值得珍藏，我想再給自己一次挽回的機會，於是，在你20歲生日的這天，我來到了台北。
　　這一刻，我等了好久，相約時間已到，卻遲遲不見你的身影，我開始感到不安與焦慮，卻又不願打電話給你，生怕打擾了你與朋友歡樂慶祝的心情，於是我便在向晚的街道上閒晃，夜幕逐漸低垂，覆蓋了夕陽的餘暉，月亮升起，茫茫大海中，一隻隻行人匆忙的泅泳而過，卻沒有一個是你，十分鐘…半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你終於現身在相約的捷運站出口，掛著滿載歉意的微笑走過來。
「對不起，讓你等那麼久，因為餐廳沒有位子，所以等了好久才進去。」
「沒關係，這給你，20歲生日快樂。」我拿出準備好的卡片與禮物。
「謝謝，那你現在要回去了嗎？」
「對啊，再見。」
「再見。」
　　說完再見後，你轉身離去，我望著你的背影，眼眶瞬時盈滿淚水，我強忍著瀕臨崩落邊緣的淚水，坐上了客運，戴上耳機，準備將自己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逃離這個令我無法接受的現實，我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台北，就是為了見久違的你一面，卻只換來你冰冷的三句話，我猜不透你的心，也許，只有我自作多情，把不合時宜的感情從過去帶到現在，而你，早已將它放置在過往，一個最適合它的位置，任時光風化侵蝕，然後不留一點痕跡的，消逝。
　　我望向天空，已不見來時的繽紛與燦爛，徒留一片慘澹的黑，濃厚、沉重卻匱乏的黑，彷彿舞台劇結束時所降下的黑幕，提醒著我，那個仍陷在戲中情緒裡無法自拔的我，嘿，該謝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