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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白天鵝的眼淚【黑色童話PartⅠ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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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18:23 |倒序瀏覽
白天鵝的眼淚【黑色童話PartⅠ之一】作者:寄秋

如果天真的白天鵝,遇上失憶的王子──

除了穿越,還有什麼可以讓一個人性情大變?
他原是暴虐多疑的魔頭,如今竟成她眼裡溫柔體貼的好王子。
在以前,他絕不理她這種單蠢小公主,如今卻讓她待在身旁,
她害他出車禍,他沒嚴厲報復,反倒對她百般寵溺;
她盜領他的錢,他沒發飆把她賣了償債,還當她是心頭肉,
她險些把他家廚房炸毀,他沒破口大罵,心甘情願為她善後;
她太天真,招惹惡狼欺負,他沒冷嘲熱諷,只想幫她痛宰對方!
就連她多事蹚渾水搶親,他不等著看好戲,竟跟著「撩」下去!
這絕不是他!他到底怎麼了?噢……對,他之前失憶了!
失憶時,他發現她是自己的菜,好想娶回家好好疼愛,
可是,他忘了自己是誰,萬一早有老婆,負了人家怎麼辦?
如今他恢復記憶,眼前的她如此誘人,不趁熱食用,心癢難耐,
哎呀,他已陷入天人交戰,他的壞兄弟可不可以好心點麥來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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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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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18:43
楔子

  鄰國的巫師愛上美麗善良的白天鵝,前來跟公主求婚,公主不願意嫁給邪惡的巫師,並在言詞中提及自己應該嫁給溫柔的王子而不是邪惡的巫師,這話惹怒了巫師,巫師便施法詛咒白天鵝——白天以天鵝的形象示人,唯有夜晚才能變為人身,巫師落下詛咒,除非公主能得到王子的愛及對方給予的定情物,否則將永生如此。

  公主自認以此形象不能再待在皇宮,便求去到森林。

  一日夜晚,公主遇見來森林打獵卻跟隨從走丟又迷失方向的王子,公主跟王子一見如故,兩人相約每晚在森林相見,爾后,公主漸漸愛上王子,便跟王子說出自己的身份跟遭遇,聞言,王子答應帶來定情物破解公主的詛咒。

  終于,相約的日子到來,公主來到相約地點的時候,卻發現王子將說好的定情物給了自己的雙胞胎姐姐黑天鵝。

  受到打擊,傷心難過的白天鵝,決定縱身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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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19:23
第一章

  廳堂上方高掛著一對中年夫妻含笑而視的遺照,新立的牌位漆色未干,書寫著:白景天與妻寧嫚嫚之靈位。牌位前,三炷清香插在香爐,白煙裊裊升起。

  肅穆的氛圍下,深重的哀戚感仍殘留在喪親的白家人心中,家中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搭乘郵輪巡視業務,誰知在中途竟遇意外落水,雙雙溺斃在他倆所深愛的大海。

  距兩人入土不到一個月,連百日拜祭都還有一段時日,原本平靜無波的白家卻掀起一道驚濤駭浪——

  父母的遺照前,一對容貌出眾的姐妹花相對而坐,一個冷艷高傲、冰靈絕塵,一個清新可人、氣質脫俗,兩人同樣美得出塵,令人屏息。

  可是,此時的姐姐白縈曼冷厲嚴肅,全身散發一股讓人無法靠近的冰寒氣息,她的眼神透著冷漠和疏離,面若冰霜地抿著唇。

  個性溫煦如春風的妹妹白縈玥則睜著大眼,難以置信地說:“什麼?要我嫁給日月船運的新任總裁湛問天?我不要!”那個素有“冷面魔獅”之稱的男人,光聽到他的名字就讓她不舒服,她才不想嫁給那種人。

  她實在無法理解過去一向疼愛她的姐姐為何性情大變,硬要將她的幸福葬送,逼她嫁給一個她從未見過、也不可能相愛,甚至名聲不好的可怕男人。

  “由不得你說不,對方開出的條件十分優渥,有利公司未來的發展,我們沒有拒絕的權利。”白縈曼的態度十分堅決,像是沒有看見妹妹眼聽不願意。

  “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嫁給別人,不管他給了多少好處,我的心意也不會改變。”為了利益出賣自己的感情與幸福,是她做不到也沒想過的事。

  白縈曼冷哼一聲,“喜歡能當飯吃嗎?住豪宅、開名車、衣食起居有佣人服侍,這些難道不用錢?別忘了你可是過慣這種日子的人。”

  “我們很缺錢嗎?爸媽不是有留下春陽船運和遺產給我們?我們現在這樣不好嗎?”只要別太揮霍,她相信父母留下的產業也足夠她們姐妹倆好好地過日子,況且她也沒有在家吃白食的打算啊。

  聞言,白縈曼冷笑,“天真的二小姐還不知覺悟嗎?我父親可是剛買了一艘昂貴的郵輪送給你母親當生日禮物,造成公司資金一下子周轉不過來,加上兩人雙雙喪生,公司股價波動,現在都有跳票危機了,你說我們缺不缺錢?”

  “什麼?跳票?”白縈玥有些難以置信,畢竟父親經營公司向來穩打穩扎,也不會短視近利過度擴張,真會因為一艘郵輪導致公司周轉有問題嗎?但說到底,公司的實際經營情形她確實不了解,也許真如姐姐所說,是她太天真了……


  她跟姐姐其實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雖然兩人的母親並非同一人,但從小感情就好,相處甚篤,經常互吐不為人知的心事。

  可是自從姐姐國中畢業、出國留學后,兩人的聯系漸漸變了,感情也慢慢淡了、漸行漸遠,不若往日的親昵,交談次數更是變少了。

  即使因為父母身亡,姐姐再次回國,然而現在,明明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家人,卻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中間隔著一條無形的深溝,沒有交集的各過各大的生活。

  就算她很想找回昔日的歡笑,和姐姐促膝長談的笑鬧一夜,重拾遺失的姐妹情,但對方不領情,她也無從做起。

  聽到妹妹的驚呼聲,白縈曼嗤笑一聲,“不說跳票的事好了,有哪個企業不需要資金挹注?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爸一死,你以為那些涎著笑臉的股東還會捧著大把鈔票,投資群龍無首的春陽船運嗎?”

  春陽船運的規模不算小,也還算賺錢,旗下有五艘郵輪、三艘貨輪,年收益五億左右,公司上下約有近千名員工。

  不過真要和有百年歷史的日月船運一比就小巫見大巫了,人家一年的淨利可是春陽船運的好几十倍,貨輪、游艇、豪華大船不知凡几,若要一一清點,恐怕還要耗些時間才算得出正確數字。

  白縈玥皺著眉說:“我銀行里還有一些存款,可以先拿出來救急……我也可以工作……”她想至少有點幫助。

  “就那麼點錢能干什麼?杯水車薪,連發給員工一個月的薪水都不夠,我們需要的是靠山,像日月船運一樣的靠山,你懂嗎?”白縈曼話說得刻薄,更是刻意斜睨了白縈玥一眼。

  一聽,白縈玥沮喪地低下頭。“公司的營運真這麼糟嗎?沒其它辦法可想了?”

  “那麼養尊處優的二小姐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建議能讓公司更强大、屹立不搖的不需外資援助?”她說的話字字銳利,直指問題核心,無情戳破對方任何希望。

  “我……我……”白縈玥苦惱地想了許久,腦中突然蹦出一個人名。“我可以去求學長幫忙,他家的事業和金融機構關系密切,也許……”

  “你是指孫少華?”那個表面謙謙君子私底下浪蕩不羈的紈子弟?

  “嗯。”她點頭。

  白縈曼的臉上帶著顯著的譏誚,像是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她拿起茶几上的挫刀,輕慢地修起指甲,“他能幫你什麼?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你想他敢為了你對抗資金雄厚、政商兩界都吃得開的日月船運嗎?”

  “學長喜歡我,他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幫她。她願意相信對她好的人。

  白縈曼恥笑般的打斷她的話。“真要有心早就有所表現了,哪需要你上門求助?很多人可是都看著我們家這塊餅,何況人家憑什麼幫你,他還是個靠家里養的米蟲,你值得他冒險嗎?可笑!”

  “姐,學長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他一向很照顧我,還說我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公主,他會為我斬妖屠龍,當我的王子。”她相信學長的真心,他不會騙她。

  過去在學校,學長真的對她很好很好,會幫她整理筆記、買早餐,還經常出其不意地送她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和點心,逗得她開懷不已。

  他甚至暗示過兩人日后的可能發展,雖然一直未明確表達心意,也總是表現出“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態度,讓人感覺扑朔迷離。

  但她想,也許學長也跟她一樣害羞、怕被拒絕,所以說不出更進一步的話吧!

  “不要叫我姐,我沒那個福分當你姐姐,但就算是陌生人我也必須好心提醒,男人的話聽聽就算了,花言巧語千万別當真。”

  “姐……”

  白縈玥才剛出聲,白縈曼便抬手將挫刀往她身上丟,剛好划過她的耳朵,但示警的意味已經夠濃厚了,嚇得白縈玥話梗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別一副小可憐的樣子,現在不是我冷血强將你推給陌生的男人,而是他指名要你成為他的妻子,那樣作風强硬、冷酷無情的男人,連我都得低頭,再說,嫁給那個男人至少衣食無虞,你依然能無憂無慮地過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裕生活,不好嗎?”白縈曼一副給了對方天大恩賜的樣子。

  “可是我……”白縈玥開始覺得哪里怪怪的了,“他指名要我當他的新娘?會不會是搞錯?我可從未見過他耶!”

  她真的是一頭霧水,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被那個男人欽點,雖說自己鮮少出現在社交場合,但在外面打聽打聽也該知道,比起艷麗無雙的姐姐,她只能算清麗秀妍,男人的目光多半會停留在姐姐的艷容上,她不過是一旁陪襯的小花。

  要選,也該是選姐姐吧?“感到榮幸吧?這可是只有你才有的殊榮,別人求都求不到,為了兩家結合的利益,也為你自己往后的日子,你最好是認命的乖乖嫁人,不要妄想你的學長會英勇騎著白馬來解救你這高塔中的公主。”白縈曼的話里滿是嘲諷,甚至拿童話當比喻來笑話對方。

  面對姐姐的奚落和强勢,白縈玥忍不住眼眶含淚,她搖著頭,“不,我不嫁。”她不要犧牲婚姻的自主權,她不想走進荒蕪的墳墓。

  她打小看著鶼鰈情深的父母,也看過相敬如冰的夫妻,她絕不讓步,婚姻是不能買賣的,那犧牲的會是兩個人的幸福。

  “再說一遍?”嚴厲且毫無溫度的目光逼視著她。

  先瑟縮了一下,但她又隨即勇敢地挺起胸膛。“不管說几遍都一樣,我絕對不會嫁給完全沒有感情可言的男人。”

  “好,你可以不嫁。”白縈曼倏地揚笑,但笑意未達眼底,神色冷得駭人。

  “真的?”白縈玥喜出望外,以為過往那個真心疼愛她的姐姐回來了,終于願意顧全她的感受。

  不料,白縈曼的笑轉為陰沉。“不嫁就馬上搬出這個家,我不會承認你是白家的一份子!”

  “姐……”她倒抽了一口氣,臉色發白。

  “我說過不要再叫我姐姐了!你要嘛嫁人,不然就離開,只能選擇一條路。”冷冷地揚唇,白縈曼的眼神冷銳得教人害怕。

  “你要把我趕出家門?”白縈玥不安地咬著下唇,但除了不安,更深的是心痛。她不敢相信現在這個嚴酷又冷漠的人是她的姐姐。

  白縈曼的低笑聲令人不寒而栗,“說‘趕’太沉重了,是你自己選擇離開的,我們白家沒有余力養一個派不上用外的閑人。”

  “我說過我可以工作,不會拖累任何人。”她早打算好了,會自力更生,要不是父母驟逝,要處理喪事,她說不定已經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每天勤奮的上下班。

  “哈!不會拖累任何人?這樣的大話也只有沒吃過苦的千金小姐才說的出口,你有想過得罪日月船運的下場嗎?你有把握就會湛問天的滔天怒火嗎?況且,你還沒說要怎麼解決公司的現狀呢!一個要害父母苦心經營的事業化為烏有的人,有什麼資格住這間屋子?”

  “他……呃,他會反過來對付我們嗎?”不就是聯姻失敗而已,有牽連無辜的必要嗎?

  “你說呢?以他有仇必報的個性,豈會輕饒羞辱他的白家?”

  “那要怎麼辦?不能請他打消念頭嗎?”難道對方不能理解,不情不願的婚姻就算結了,將來也是怨偶一對。

  沒有回答問題,白縈曼冷著聲音問:“嫁還是不嫁,我問你最后一次。”

  “不嫁,但公司的事我們——”可以再想想。她想這麼說,但姐姐並沒有給她機會。

  “不嫁是吧?”白縈曼蹙起眉打斷她的話,側身對家里的女佣下達命令,“阿娟,幫二小姐整理行李!”

  “整……整理行李?”白縈玥一愣,姐姐是認真的。

  “我給了你選擇,現在你要為你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白縈曼站起身,走到對面的沙發,親手將白縈玥拉起來,不管對方有多不願意。

  最后,甚至命令司機將賴著不肯走的二小姐拖上車,强迫對方離開這住了二十几年的家,也强迫對方離開她的視線。

  沒有一句挽留,沒有一聲安慰,她冷酷而堅決的轉過身,不看白縈玥拍打車窗哭喊的身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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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19:39
  當她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一道嫵媚的聲音響起——

  “你真舍得把唯一的妹妹送走?”

  回旋樓梯上走下一位風姿綽約的中年女子,年過四十風韻猶存,保養得宜的她從外表看來約三十出頭,模樣有几分神似嬌艷的白縈曼。

  她一下樓便神態慵懶地坐上緹花沙發,腰似水蛇般往椅背一靠,懶懶地斜倚著,一雙媚眼則眨呀眨的,好似一朵牡丹醉春日,引人心火焚身,口干舌燥。

  不論年紀的話,她稱得上是美女,强烈的美有點不真實,給人一股壓迫感,令人不敢直視。

  “有什麼好舍不得,沒有幫助的廢物留著也沒用,早早除掉省得礙眼。”白縈曼眼底平靜得仿若一灘死水,看不到半點情緒波動。

  “呵呵……說得好,真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外甥女,沒被魔鬼柔弱的外表所騙,知道斬草要除根,不留禍害。”能夠無情無義、踩著別人的屍体往上爬,才是成功之道。

  斬草除根啊……白縈曼看著對方,眼中閃過几不可察的光,但仍强裝鎮定的說:“話說前頭,這是我的事,我不喜歡別人插手。”

  對面這個叫李玉真的女人,是她母親的妹妹,也是她的親阿姨,為人雖傲慢,但精明干練城府頗深,是她必須極度小心的人。

  “去!我是那麼心狠手辣的人嗎?她終究和你有一半相同的血緣,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總要給你點面子吧。”李玉真仰著頭輕笑,模樣輕佻,令人質疑她的話有几分真心。

  “你能理解就好,其實我也不是質疑真姨的做法,而是不想污了你高貴的雙手,拔掉一根小小的肉刺怎麼需要你費心?”她暗示自己另有安排。

  李玉真媚眼一挑,“我只是怕人留著,你終究會舍不得姐妹情,婦人之仁誤了事。”

  “該舍則舍,沒什麼好留戀,她母親奪走我父親,我沒必要對她客氣,不過我父母畢竟剛走,若那家伙馬上出了事,我也怕落人口舌,這對我以后辦事會很麻煩的。”

  “你能理解就好,你可要記得,你父親根本不愛你,他愛的是他第二任妻子以及她所生的女儿,你本來就是多余的。”李玉真不斷的說話刺激白縈曼,希望對方搞清楚自己的的立場。

  多余的……這句話像枝箭,狠狠刺入白縈曼心窩。“我會把自己變得不可或缺。”

  “好,有志氣,沒辜負真姨對你的栽培,不過日月船運那邊你打算怎麼辦?跑了一個准新娘,他們不可能就此罷休。”湛問天“冷面魔獅”的封號可非平白冠上,他不知咬死多少人才殺出今日的一條血路。“早就跟你說把人綁著上教堂不是比較好辦事?”

  “哼!我怎麼可能讓那家伙真的嫁進豪門,繼續享受公主般的生活!我就是要逼走她,逼得她流落街頭、落魄滄桑!”白縈曼的話越說越大聲,像是真有多少恨藏在心中的樣子。“湛問天的事我會妥善處理,絕不讓真姨操心的。”

  “你能那樣想最好。”李玉真狀似滿意的闔上眼,一指摩挲著艷紅唇瓣。“可不能心軟呀,曼儿。”

  默然點了點頭,白縈曼神色難測地望著窗外壓低的云層,厚厚的烏云似要逼近遠處山巒,風雨欲來的窒悶在她肺葉里燒灼,但她心里想的是更深沉的東西——

  走遠一點吧,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頭,這里已經不是寧靜無波的避風港,它充滿算計、惡毒與陰謀,不再是個家。

  小玥,別回頭,快走,這是姐姐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姐姐知道你不會在乎優渥的生活,不會只想當一只金絲雀,離開比留下好多了……


  一幢嶄新的別墅位于雙溪會合處,它樓高三層有獨立式車庫,可容納六到七輛高級房車,挑高的客廳約有三米七,中央垂掛著水晶燈飾。

  別墅外觀雍容華貴,卻位處偏僻,四周植木為牆,高聳入云的大樹是天然屏障,外人從外不易發覺里面有幢屋子,很適合遺世獨立、不願受外界打擾的人居住。

  從二樓陽台向前眺望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四季變化著不同風貌,草木由青翠到枯黃榮衰分明,是賞景的好地方。各式各樣的鳥類在此筑巢,有長足的水鳥、小巧可愛的綠繡眼、五色鳥,還有白頭翁及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鳥儿,它們選擇在安靜的這里定居。

  風吹過,白芒花搖曳,淡淡的青草香飄進鼻腔。

  當神色倨傲的男子在瞧過四周環境的隱密寧靜后,立刻眉頭皺也不皺的以高價買下這幢人煙罕至的別墅,同日即付了訂金。

  今天則是房屋過戶的買賣契約簽定日,他穿著一身昂貴的鐵灰色西裝,面色漠然地走進房仲公司的招待會所,才剛踏入立即受到貴賓式的迎接,直接進入VIP房商討交屋事宜。

  由于他出手大方,不講也不啰嗦,豪爽地掏出支票,讓中介業者笑得嘴都闔不攏,鞠躬哈腰的極盡恭維之能事,把他奉為有始以來最阿莎力的大客戶。

  畢竟一簽定合約即能獲利百分之五,銷售員對這筆生意不敢輕忽,為了五百多万的佣金,他的服務熱枕無人能及。

  “杜先生,非常榮幸和您完成買賣契約,很少看到像您這麼優質的客戶,若有需要請您再跟我聯絡,我一定竭盡心力為您服務。”

  “嗯。”點點頭,男人立即就站起身了。

  見他要離去,中介業者也趕緊起身相送。“杜先生,外頭的天色看起來恐怕要變天了,請把雨具帶著,免得淋濕。”

  看了看黑色大傘,男子略微蹙眉地接過,因為全球暖化的影響使得各地氣候變得不穩定,不是干旱便是洪水肆虐,就連台灣也不例外。

  當他走出招待會所時,一滴一滴的雨水果真打在臉上,他撐開傘,走向對街的紅色迪奧,打算趁雨勢變大前回到新買的別墅。

  這離那比較近,至于他留在飯店的簡單行李,他打算明天再去取。

  好車的速度果然不同凡響,油門一踩,流線造型的車子立即像子彈一樣射出去,平穩而迅速的滑行到大馬路,一點引擎聲也聽不見。

  開車途中,男子似想到什麼,使用車內專用電話撥了一通國際電話。

  對方在鈴響三聲內便接起,語調恭敬地喊了一聲:“總裁。”

  “我要你買的那塊土地現在進行到哪個階段?地主願意賣了嗎?”男子的語氣低沉,雄厚有力的嗓音宛如大提琴低沉的音色,給人一種霸氣王者的權威感,讓人不由自主地懾服。

  “地主沒問題,我方開出的金額令他很動心,但主要卡在墨西哥政府,當地政策保護原住民文化,有些當地人因此高舉旗幟抗議,讓墨西哥政府有點兩難……”

  “想辦法施壓,政府機構那里,我們可以砸錢疏通。”人,是可以收買的,如今世界是金錢立國,貧窮的人民只渴望能吃飽,用錢買下一個國家甚至不是問題。

  “上限呢?”總不能毫無節制地將錢投入無底黑洞,任人予取予求、獅子大開口。

  男子取下墨鏡,露出一雙灰藍色冷眸。“不計一切代價得到它,必要時允許你使出非常手段。”

  “總裁的意思是……”

  “先把地買下,和地主簽好合約,再把我方的探勘人員送至當地駐扎,若有人阻攔或惡意破壞,立即向外放話——誰再干擾我方進度便將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居民悉數驅離。”他向來深信不立重威難以服人。

  “我怕會引起暴動……”當地居民强悍的民族性恐怕是一大威脅。

  “讓當地政府派兵鎮壓,如果他們還想要我的金援,會知道怎麼做的。”事成之后,該給的錢他也不會吝嗇。

  “是的,我會將您的話轉達給對方。”畢竟若開鑿出油井,雖對當地自然環境有害,卻能帶來經濟上的龐大利益。

  比起居民的抗議,政府會更看重經濟利益的吧!

  “那邊的動靜如何?”男子話鋒一轉,換了話題。

  “總裁是指您那些不肯安分的兄弟嗎?目前尚未看出太大的動作,可是……”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總覺得不太對勁。

  “可是什麼?”

  電話那端的聲音遲疑了一下。“太平靜反而教人不安,而且伊利先生似乎知曉您去了台灣。”

  男子靜默了一下,伊利是他的異母兄長,長年來為了各自利益及贏得父母青睞,兄弟間的斗爭是越演越烈。

  “好,知道了,我會留心。咦?車子的煞車……”好像有些松了?

  “怎麼了?總裁,發生什麼事?”

  同一時間,正好出現收訊不良的雜音。

  男子又踩了一下煞車,發現它似乎變回正常。“……沒事,你去忙吧。”

  結束通話后,車外的小雨已轉為大雨,雨勢越來越强,唰唰唰地落下來,雨刷不停的左右擺動,雨勢卻仍滂沱,造成視線不佳。

  不想在雨中待太久,男子也沒多思考煞車系統有何不對,長腳踩住油門,效能極佳的跑車馬上飛快奔馳。

  路上只有他一台車,他看著視線前方,有些出神。

  他是中印混血儿,是某間跨國石油探勘公司總裁,公司專門負責石油探勘和采集的業務,並將提煉出的原油再轉售其它國家。

  台灣是他母親的故鄉,他幼時曾來過几回,但在這塊土地上已沒有任何親人,選擇買下別墅是為求清靜,剛好也能逃避復雜的家庭紛爭。

  因為宗教信仰,他父親一共有四名法定的妻子,育有婚生子女十數人,另有多名情婦在外置屋安頓,同樣也有多名私生子女。

  伊斯蘭教反對墮胎,崇尚多子多福,因此地位崇高的父親從未有過節育計划,反正他也養得起,于是子嗣繁多得自己都記不住,導致成年的儿女們彼此算計,爭權奪利。

  突然,一道影子吸引住他的視線,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來。

  那是什麼?是覓食的野狗嗎?男子蹙著眉心想。

  那道黑影就出現在不遠的前方,他想放慢車速,避免它突然衝出來,自己會正面撞上。

  但是,他踩了剎車卻沒反應,車子仍以時速一百二十的飛速往前飆,等看清黑影的模樣已來不及了——原來那是一名妙齡女子,身后好似有人在追逐她,所以在大雨中跑得倉皇,一個不小心狼狽地跌倒路中央!

  情急之下,他快速轉動方向盤,避開她跌落在路中央的身体,車身以毫米之差驚險閃過她,但因速度過猛,致使剛爬起的她又再度嚇得跌倒。

  而他的車子最后煞車不力,全速撞上橋墩,車頭凹陷了一大片,車蓋往上翻起,扭曲變形,前頭的擋風玻璃也全部粉碎,因為安全氣囊,害他整個人動彈不得的卡在駕駛室。

  “先……先生?你有沒有受傷?能不能動……啊!你在流血……”

  女子的驚叫聲讓男子暈眩的睜開眼,努力集中精神想讓神智保持清醒。

  他因為全身劇烈的痛楚而喘著氣,一手摸著額上濕黏的液体,一手吃力地解開安全帶。

  車窗上貼著一張壓扁的大臉,令他很想笑,也還真的笑出聲,那拍打窗戶的女人好像他以前養過的一只博美狗。

  驀地,一道刺痛襲擊他受到重創的頭部,痛得讓他几乎快要暈厥。

  “……先生,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受了傷,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你不會有事的……”

  憑她也想救他?

  太可笑了,簡直痴人說夢,他看她纖弱的雙臂加起來比他一只手臂還細,憑什麼說大話?

  男子不相信對方救得了自己,冷笑的打算自救,但失血過多的他体力不支,才一動就氣喘吁吁,全身痛得仿佛正被支解。

  就在這時候,車門被人從外拉開了,他在昏迷前看到一雙純真無偽的美麗星眸,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下一刻,眼一黑,他隨即失去知覺。

  另一方面,原本追著那女子的几個男人看見出了車禍,交頭接耳的商量起來,大概是怕等等警察就要來了,不一會便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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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20:20
第二章

  “啊!你醒了?”

  幽深的灰藍色眼眸吃力地眨動,似是睡了一夜好長的覺,沉重的眼皮緩緩睜開。

  感覺到刺目的陽光,灰藍色瞳眸的主人下意識想抬頭擋光,

  一張清靈妍麗的小臉躍入眼中,搶先為他擋住大半的光線。

  她是誰?

  這是他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

  接著,他又狐疑地眯起眼……他在什麼地方?四周景物為何全是白色的?

  可不容他細想,腦袋的抽疼再度席卷而來,他忍耐著、等疼痛漸退后,再度以迷惑的眼神看向櫻桃小口一張一闔的年輕女孩,她快又急的說話方式讓他几乎跟不上她的速度。

  “頭還會不會痛?有沒有哪里感覺不舒服?你要是覺得頭暈、惡心、想吐,就要趕緊告訴我,千万不要硬撐。醫生一再囑咐你可能有腦震蕩,要住院觀察几天才能確定,你不要亂動,以免傷勢加重……”

  “吵。”她吵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有什麼事盡管吩咐我去做,看要喝水拿東西都行……你要看報紙嗎?還是雜志?醫院的電視沒有第四台,你將就一下,我打開新聞頻道……”自動略過那個單音,她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著。

  “你是我老婆嗎?”他有很多問題,但看著殷切關照自己的她,首先問了這一句。

  “……今天有煮菜的節目,我……咦?你剛才有開口嗎?”如機關槍說個不停的白縈玥眨了眨水靈雙眸,稍微低下身,靠近他。

  “你是我的妻子嗎?”他又重復問了一遍。

  “嘎?”她愣了一下,隨即雙頰漲紅地直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你老婆。”

  “那是我的女朋友?”他又說了這個可能性。

  她再度尷尬地搖著頭。

  “不是妻子、不是女友,那我和你是什麼關系?親密的朋友或家人?”他張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滿臉關心的她,自然會做此聯想。

  她訝然睜大眼,小聲又不安的問道:“你不記得了嗎?我是害你出車禍的人……”

  “肇事者?”他眯起眼,試著回想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腦中一片空白。

  白縈玥抱歉地朝他一笑,“也算啦,為了閃避我,你才會煞車不及撞上橋墩……"要是他的反應不夠快,這會儿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她了,也說不定連小命都沒了。

  “也就是說,我是為了閃你才出事的?”聽起來似乎合情合理,因為出了車禍所以他才全身疼痛,躺在醫院里。

  “咦?你真的不記得了嗎?車子撞到時‘砰’地好大一聲,整個車頭都凹了,你陷在車里動彈不得,我一直喊你,你好像沒聽見,臉上都是血……“害她嚇壞了,以為自己害死人了。

  男子略帶迷惘地望著她,”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呃……我只知道你叫杜希爾,你也不記得車子后來起火的事了吧!很多東西都燒焦、燒光了,警方后來也沒在車禍現場找到什麼……幸好,我拉你出來的時候有半張寫了名字的房屋權狀從車窗飄了出來,我一手抓住,沒讓它淋多少雨呢!不然現在你問我,我也說不出你的名字……”呃,等等,他眼神看起來很困惑,好似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不安的問:“你為什麼要問我曉不曉得你是誰?你自己……不知道嗎?”

  他煩躁又極力鎮定的說道:“我想我失憶了,除了清醒的這几分鐘,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她震驚得小嘴微張,怔愕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你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沒有。”連片段的畫面也不曾浮現。

  “包括你自己是誰?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姐妹?”拜托不要是真的,她承擔不起啊。

  他笑得黯然,“若是我知道自己是誰,或還記得我的家人,那又何必詢問你是我的什麼人。”

  她“啊”了一聲,面露驚恐,“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去找醫生!”

  白縈玥是急性子的人,容易為了一件事大驚小怪,話才說完便轉身就跑,也沒想到要自我介紹一番便風風火火地衝到護理站,將正在看病歷表的醫生往病房拉。

  “醫生,你快幫他檢查大腦,是不是撞到頭傷了什麼?要不要照個X光或斷層掃描?也許哪里受到損傷卻沒發覺……”一個人沒了過去是件可怕的事,等同于之前的人生全百活了“別急別急,說慢點,我會跟你解釋他的情況,你不要把我當行李拖。”白袍醫生苦笑地求她定慢點,近來少運動,他的骨頭都生鏽了。

  白縈玥羞赧又感到抱歉的微笑,“對不起,醫生,我一緊張就會一直說話停不下了嘴,我姐以前也常笑我……”

  一提到變了個人似的姐姐,她仿若春陽的暖笑變淡了,眼中浮起一層淡淡的黯影。

  “沒關系,學會控制情緒就好,下次再急得火燒眉毛時,試著先深吸口氣再慢慢吐氣,多做几次就不急了。”四十來歲的醫生推開病房門,笑容可掬的和傷患打招呼,“杜先生,你覺得怎麼樣?呼吸順暢嗎?”

  “嗯。”杜希爾點了點頭。

  醫生動作熟練的先檢查他的傷口,再用小手電筒探照觀察瞳孔縮張的現象。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是的。”他放在被子下的大掌悄悄握緊,顯然對,無所知的自己感到旁徨憤怒。

  “我想你有暫時性失憶的現象,你的這里……”醫生指指他的前額,“約有一厘米大小的小血塊,我之前就擔心會有副作用,現在果然發生了,不過大腦的構造太繁復,基本上我不建議開刀取出,腦下丘會自動吸收淤血,只是需要時間。”

  “暫時是指多久?我多快能恢復記憶?”他不喜歡茫然無知的感覺,什麼事都不明白,讓他只能被動無助的依靠別人,無法掌握事態全局亦讓他不安。

  “不一定,要看血塊吸收的情形,也許三、五天你就能想起自己是誰,也許要多花几個月,但你放心,我們會定期追蹤,倒是……”醫生看向一旁比傷患還著急的女孩。“他是失憶了,可是你腦子沒問題吧?你剛才給我跑得像飛的,是打算那條腿不要了嗎?”

  醫生的責備令男子注意到白縈玥得左腳,他詫異的把視線往上移。

  這女人沒神經嗎?她不痛?看她小腿以下的部分全打石膏,分明是骨折了。

  “人家忘了咩!醫生的技术好,石膏打得結實,你不提我倒真不記得自己腿斷了。”她好脾氣的哈哈笑,全無半點嬌氣。

  “其實很痛吧?”看著她微微皺起眉,醫生故意點出。

  “呃……一點點,一點點痛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待會我開几顆止痛藥給你,額頭都冒冷汗了還逞强?再有下一回,我就把你另一只腿也打斷,兩腳一起治療就不會到處亂跑。”這女孩太不愛惜自己了。

  “醫生……”她求饒地喚。

  “叫醫生也沒用,不好好休息,等你腳跛了再痛苦失聲就來不及了。”

  “我得照顧他嘛,他昏睡了一整天呢。”她理直氣壯的說道。

  醫生聞言會心一笑,“這倒是,杜先生你要好好感謝她,聽說是她把你從快著火的車子內拖出來,本來只是腳扭傷,因為你的重量加重了傷腳的負荷,她才跌了一跤把腳摔骨折了。”

  杜希爾點點頭,“我知道。”但他不免訝異,她一個瘦弱的女孩子竟然能拖得動他?

  難為情的白縈玥羞紅了臉,“是我害你出車禍的,總不能見死不救,雖然有人在追殺我,但你傷勢危急,我無法狠下心視若無睹。”

  “有人在追殺你?”病房內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提問。

  “啊!我說話誇張了。”她勉强微笑掩飾些微的驚慌。“沒什麼,大概我不小心瞄了人家一眼,人家才找我麻煩。”不敢交淺言深,白縈玥沒有說出實話。

  事實上,當她被姐姐趕出家門后,車子開到中途司機便說引擎怪怪的,要下車察看,誰知他才一開門就有几個神色奇怪的男人從路旁走出。

  司機見狀就跑了,留下她一個人在車里,見那些人提著棍棒朝她走來,不知意圖,她非常害怕,連行李也來不及拿,開了車門便拔腿就跑,逃命為先。

  沒想到一行人緊追在后,好几次揮棍差點打中她。雨一直下。她全身發冷,可是仍死命的跑,就怕速度慢了會被后頭的人逮住。

  而且,她似乎聽到其中一個說收了錢就要她的命,留她不得……但自己並未得罪過人,誰會花錢買凶殺她呢?

  “出門在外要留心點,別再亂瞄了,幸好沒出什麼事,不然后悔就來不及了。”醫生不疑有他,交代了几句便走出去,到其他病房巡視。

  但看在雖失憶卻仍精明敏銳的男子眼里,她單純的臉根本藏不住秘密,黯然落寞的神色在在透露著內情不單純。

  “咳!咳!你不要再看我啦,我會不好意思,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反而拖累你。”她對他可是很過意不去。

  他眼神深幽地看了她好一會儿,久久才吐出一句,“謝謝。”

  他這一句“謝謝”讓她不知所措,麗容赧紅。“你這樣我會難以自處,明明是我的不對,卻好像讓你欠我一份情似的,感覺很奇怪。”

  瞧她靦腆的樣子,他反而笑了,覺得她“真”得很可愛,“我不知道當時是什麼情況,可是以你奮力搶救我的行為,相信沒几個人做得到,你的確救了我一命。”

  這是不容抹滅的事實,他確實因她而得救,若是她自私一點抽手不理,可能他不只失憶這麼簡單,或許可能傷勢慘重。

  畢竟她是他昏迷前最后見到的人,同時也是清醒后最先見到的第一人,因此她對他的意義非凡。

  明明還算是陌生人,卻是他現在僅有的依靠。

  “你也救了我呀!要不是你開車經過,我大概……”她說到一半,突然大叫一聲,“對了,我應該先跟你說一聲,我昨天本來領了錢繳我們兩個的掛號費,那時我沒多領,結果錢不夠用……”

  “然后,我今天一早想去提款機取錢時,上面卻顯示我的戶頭被凍……呃,出了點問題,錢領不出來,所以我……呃,所以……”她差點把戶頭被凍結的事說出來,好險!不然他一定會覺得奇怪吧。

  “所以什麼?”看她局促不安的心虛表情,他因失憶而生的煩悶心情不知為何竟一掃而空。

  白縈玥模樣懺悔地雙掌一合,高舉至眼鼻間,“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因為護士說你沒有健保,要全額自費,而我剛好沒有錢……”

  “你去搶了銀行?”他故意開玩笑,怕她一人太緊張把頭磕破了。

  她怔了一下,差點忘了要說的話。“跟搶銀行一樣嚴重……我從病床下撿到一張提款卡,應該是從你口袋掉出來的,我拿它去領錢,但我是借,不是偷喔。”

  “你怎麼知道提款密碼?”比起來他更好奇這個。

  “巧合……嗯!這也算緣分的一種吧!”

  “什麼?”他還是一臉疑惑。

  “我打算賭賭看?如果不是,那就再想辦法,雖然我自己也不相信會這麼簡單,但沒想到真的成功了,你也是個怪人,密碼用生日不是很容易猜嗎?”

  “我是這樣的怪人嗎……”他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接著抬起頭,露齒一笑,“不說那個了,我想你忘了告訴我你的名字。”

  白縈玥吃了一驚,感到好抱歉,連忙彎腰致歉道:“我叫白縈玥,緹縈的縈,玉宇旁的玥,請多多指教。”

  “小心點,你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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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20:37
  杜希爾來不及提醒她腳上了石膏,迷糊的小仙女雙腳一站立,身体立即失去平衡地往前倒。她慘叫一聲想捉住什麼,結果只有一把空氣在手。

  見狀杜希爾顧不得自己不適合移動,長臂一伸接住柔軟身軀,淡淡的茉莉香又飄進鼻腔,這香氣令他忘神。

  灰藍色的眸子瞬間轉為深沉。

  在醫院住了好几天,不過杜希爾恢復的狀況極好,沒多久,除了失憶的毛病不見起色外,各種外傷已復原得差不多,今天終于在醫生的批准不得以出院。

  而他跟白縈玥之間,因為天天長時間相處,加上她仍是他最熟悉的人,兩人現在已經能像多年好友那般談天玩笑,互動更是出乎意料的好。

  “你跟我回別墅。”整理好東西,要辦理出院手續之前,杜希爾向白縈玥提議。

  現在他能確定的是——照他的外觀,自己應該是混血儿,且他擁有一件別墅,那是他目前唯一能去的地方。

  至于白縈玥問他是不是要去辦些證件的事,他倒覺得麻煩、可以再緩緩,畢竟他有可能過兩天就想起來了。


  “你……你要我跟你回家?”白縈玥感到意外,還有點無措與不安。

  “是啊!不然你能去哪里?”雖然這几天她談起私事時,還是會多少避開一點什麼,但她這人實在太單純,有時候從她的表情就能猜出端倪,至少他很確定她現在無家可歸。

  “我……”

  “再說了,以你活潑好動的性子和天然呆的小迷糊樣,我看沒有我看著你,在你那只英勇的石膏腿尚未痊愈前,有可能就又跌斷另一直右腿。”他促狹地說著實話。

  “不公平,什麼叫天然呆的小迷糊樣?人家是關心你的傷勢所以急了一點,平常我是很從容不迫的,能有條不紊地做好每件事。”她不服氣地提出抗議,表示自己是教養良好的淑女。

  他再度取笑,“看不出來,分明是小呆瓜一只,要是沒人盯著你,我懷疑你怎麼能好好活到現在?你能養活自己嗎?”

  她太容易相信人,不用三分鐘就能和陌生人打成一片,別人說什麼她都信,從不查證,同情心泛濫到騙她的人都看不下去,主動還她錢。

  原先她第一次領的錢也不是不夠用,而是同樓層的某位病患說自己得了肝癌要開刀,可是沒錢動手术,她一聽就心軟,馬上掏出身上所有的錢,眼眶噙淚地塞到人家手中,“求”對方一定要治好身上的病。

  送錢給人,還差點跪地哀求,天底下有這種笨蛋嗎?要不是換藥的護士隨口提起這件事,他還不曉得有人會天真到這種程度。

  “喂!少瞧不起人,我好歹是普林斯頓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要找份工作養活自己不成問題,我有熱忱和上進心……啊——啊——你……你不要推我,我會站不穩……”好壞心!欺負只有一只腳能站的暫時性殘障人士。

  杜希爾大笑地揉亂她一頭美麗長發,“你在大學學什麼的?”

  從她干淨的氣質看來,應該是從小被保護得很好的千金小姐,眼神明亮清澈,不帶雜質,笑容甜美嬌憨,對人性全無防備。若以他多疑的個性,平時根本不會允許她這樣的女人靠近自己,他會先懷疑她的動機,不輕易相信她真如表現出來的那麼單純……咦?多疑?他的個性……

  一些模糊的片段閃過他腦海,但它細碎得教他捕捉不了。

  “我主修藝术……我還學過珠寶鑒定……”在他越來越濃的笑意里,她得意不已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有工作經驗嗎?”

  “這……”她很心虛的搖頭。

  “還是有管道可以進入珠寶公司或藝坊?”看她的頭越垂越低,他不禁好笑在心。

  “你沒看新聞嗎?全球的失業率只高個低,沒有背景沒有門路、沒有豐富的閱歷和拿得出成績的履歷表,哪個公司敢聘用毫無經驗的新人?”知道對方單純,為了說服她同住,他故意誇張說法。

  “我……我會努力……”她强裝堅强,不斷在心里為自己打氣。天無絕人之路,她一定辦得到,一定……

  白縈玥細肩微微輕顫,對未來充滿不確定和驚慌,因為她連下一步該去哪里都不曉得,憑什麼信心滿滿地說自己絕對沒問題?

  其實,她非常害怕且茫然無助,在離開家后,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孤單。爸媽商場上的朋友她不敢去投靠,一些親戚好友也因不常往來而早已生疏,她又怎好上門請求幫助?

  尤其她還莫名遭到襲擊,是誰想傷害她至今不得而知,若她貿然的出現,很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危險。

  她很旁徨也不知所措,姐姐的無情更讓她好傷心,以前那個有爸媽、有愛的家不在了,她已經回不去了——除非她同意嫁給有“冷面魔獅”之稱的湛問天。

  “光努力是不夠的,還要有人肯提攜,藝术與珠寶算是相當昂貴的興趣,沒有點門路很難在外面找到工作的。”他看得出她的猶疑,他只要再加把勁把人說動就可以了。

  不過他也覺得她的氣質太清新,純真可人,與虛榮奢華的世界格格不入,他私心也不想她進入現實的世界。

  玥,即是神珠之意。他沒辦法相像她流于俗氣,讓明珠光華蒙塵。

  她一聽沮喪得都快哭了,忽覺自己一無是處,難怪姐姐狠下心趕她出門。

  “何況你還傷了一只腳,行動不方便,就算找到工作也是給人添麻煩,不如把傷養好了再說,不必急于一時。”只有兔子才用跳的,她跳能做什麼?

  白縈玥望著自己的石膏腳,第一次覺得要獨立生活好辛苦,“可是不會打擾你嗎?我連開水都不會煮……”

  “有飲水機。”他失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出了家門,她才知道自己過去像個廢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拿,以往有佣人服侍的她只需開口,便有人將所需的一切准備好。

  “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就我目前的狀況而言,我所認識的人只有你。”她是他唯一熟知的人,而且沒有任何不悅的排斥感。

  看得出她眼底的無助,他雖不知她曾發生什麼事,但她言語中偶爾透露出來的不安與恐懼,令他猜想其中必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但她不說定有她的顧慮,也許是怕連累他,也許是連她自己也不知從何說起,還處在混亂當中,一時半刻理不出頭緒。

  而如他所言,現在的他是個沒有過去的人,除了她,他又還能和誰談論這起離奇的事?

  因為一場車禍牽强地扯上關系,他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一個有家歸不得,一個屋空人不歸,仿佛同樣被這個世界遺棄。

  “我……我不是無家可歸,只是暫時不能回家,你不用同情我,我可以自食其力……”大不了如果他有需要的話,她常來看他。

  他指著自己額頭尚未拆線的傷口,“同情你不如同情我,有什麼比失憶更可憐?”

  “杜先生……”他真是好人,心地善良又富有愛心。白縈玥滿心感動,對他的好感驟升。

  “叫我希爾。”那三個字他聽來十分刺耳,總覺得她喊的是另一個人。

  “可是……”這樣不太禮貌。

  “希爾。”他堅持。

  拗不過他,白縈玥別扭地喊了一聲,“希爾。”

  “既然我們是朋友,就不用分彼此,何況你還偷看過我沒穿衣服的模樣,什麼便宜都被你占了,你好歹得彌補我心靈上的損失。”說著,他裝出一臉委屈。

  “喂!你等一下,不要說得太順口,我几時……呃……偷看你?你少污蔑我的人格,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她害羞得差點咬到舌頭,兩頰不自然的紼紅。

  “你敢否認看過我的裸体?一絲不掛、赤裸裸的男性軀体?”杜希爾說著作勢要解開上衣紐扣,幫助她恢復記憶。

  她連忙用手捂眼,薄嫩臉皮快要蒸熟了,“我沒有全部看見,只看到背啦!而且那是意外,我怎麼知道你洗澡不鎖門?我不過是想進去洗個頭而已……”

  他表情故作忿然,“把我從頭到腳看光光卻不想負責,你良心過得去嗎?”

  “我……我……我哪有不負責?”她忸怩地放下手,羞得快無地自容。

  “那好,從現在起,你要認命當我的債務人,聽憑我的差遣,不要有逃定的念頭,我會嚴格監控你的一舉一動。”斷了腿的天使,他看她往哪里跑。

  白縈玥瞧見他眼底的捉弄神色,忍不住噗哧一笑,“好啦,我留下來和你相依為命,免得不相干的人找上你要債,日后你怪我沒義氣。”

  有了住的地方,她心里其實大大地松了口氣,也感謝他好心的收留。

  見她笑得宛如淋浴在陽光下的精靈,他不免失神地怔了一下,心口莫名興起一股悸動。

  “小鴨子公主請吧!歡迎光臨藍胡子城堡。”

  她笑開了,卻故意皺著鼻裝生氣。“什麼小鴨子公主?是美麗的天鵝啦!有雪白的羽毛和一顆真誠的心,我會帶來神的祝福。”

  “那我能不能充當一日的王子,帶領你進入冒險國度?”杜希爾逗趣地行了個英式宮廷禮,朝她伸出友善的手。

  “淑女要矜持、含蓄,讓我考慮……啊!你不要突然抱起我,我嚇到了……"

  天啊!好刺激,她心口怦怦地跳個不停。

  他好笑地敲了下她的石膏腿,“與其讓你像只烏龜一樣慢慢爬,我寧可委屈點當你的轎夫,省得你浪費我的時間。”

  醫院外,風中飄來水鳥的求偶聲,雨后天青的藍空澄澈得仿若一塊畫布,凃上了朵朵白云和遠方的青翠山巒,兩三只鳥儿翱翔其中,輝映出一幅恬靜的景象。

  尖叫聲連連的女孩笑開懷,既害臊又開心地攀著男人手臂,嫣紅小嘴不停的輕喃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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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21:30
第三章

  “真愛無敵,破解巫婆的魔咒,白天鵝飛向真愛,黑天鵝找到幸福。”

  三面落地鏡的練舞室里,兩個年級不大的女孩穿著芭蕾舞衣,對鏡練習拉筋、抬腿、彎腰等,反復地踮起腳尖旋轉,期盼能跳出最優美的舞姿。

  其實她們不是熱愛舞蹈,而是單純地喜歡“天鵝湖”這個故事,童話里白天鵝的美麗善良是兩人所向往的,也希望有一天能遇上屬于她們的王子。

  而黑天鵝的遭遇則令人同情,就像光和影一般,它只能默默地活在白天鵝背后永遠得不到別人的注目和贊美。

  但不論白天鵝或黑天鵝,姐妹倆都喜愛,她們相信只要努力付出,無論是白天鵝還是黑天鵝都能得到無可取代的真愛,幸福最終將會來到身邊。

  她們小指勾小指打著勾勾,相約要一起找到愛情,不讓壞巫師施咒,破壞得來不易的真心。

  只可惜分離比約走來的快速——

  “嗚……嗚……我不要!我不要!美國好遠好遠,要坐好久好久的飛機,我不要……姐姐不要去,我一個人會孤單……”

  “傻玥儿,哭什麼?又不是一出去就不回來,以后要膩在一塊的機會多的是,你這眼淚是白流了。”這麼可愛的妹妹,其實姐姐也舍不得和她分開。

  “可是,人家會有一段很長時間看不到姐姐,我會非常非常地想你,想到眼睛腫腫的。”為什麼一定要出國,留在台灣不行嗎?

  頭上戴著粉色花環,身著白色舞衣,膚白勝雪的純真少女正哭得稀里嘩啦的說。剛滿十二歲的她,清秀可人的模樣已可預見將來是個小美人。

  “小笨蛋,你把眼睛哭腫了不就看不到姐姐?快把淚水擦一擦,不然會變丑,王子不會喜歡你哦。”姐姐的眼眶也是紅的,只是不想讓妹妹難過,她忍住不哭,寵愛又疼惜地幫妹妹擦眼淚。

  妹妹賭氣地說道:“變丑就變丑,只要不和姐姐分開,丑一點沒關系。真愛無敵嘛,反正不論我變成什麼樣,王子都會愛上我。”

  聽著妹妹孩子氣的話,姐姐笑中藏淚的輕戳她額頭,“天底下有那麼多美女,你要是不漂亮,王子怎麼看得到你?你有聽過公主是丑八怪的嗎?”

  “姐姐……”妹妹越哭越傷心,干脆趴在姐姐的腿上抽噎。

  “玥儿乖,要聽話,姐姐最喜歡玥儿了,你要乖乖的,姐姐很快就回來陪你嘍。”她好舍不得妹妹,妹妹那麼單純,沒有她的保護一定會被欺負的。

  但是她不能不走,讀書是其次,主要是母親的妹妹真姨生了重病,在病中念著要見姐姐的女儿,因此在爸爸的同意下,她才決定飛到國外陪真姨,讓身在異鄉的她不在寂寞。

  十五歲的她有著早熟的心智,也許因為和妹妹不是同一個母親的緣故,她反而和神似生母的真姨走得比較近,因為在生母過世的頭兩年中,真姨就像母親一樣的照顧著她,讓她產生了移情作用。

  “有多快?”妹妹眨著迷蒙淚眼問,模樣看來好不可憐。

  姐姐失笑了,同時也鼻頭發酸,“姐姐保證每天都會打電話給你,一個禮拜寫一封信,等收集到三百個信封時,姐姐就回到你身邊了。”

  “不騙人?”妹妹吸著鼻子,慢慢止住淚。

  “嗯,不騙玥儿。”

  不騙嗎?

  之后,妹妹天天守在電話旁,等著姐姐打來和她聊天;每個禮拜一趕著回家,就為了等郵差送信來。

  剛開始几個月,姐姐都會照約定打電話、寄信,姐妹倆的感情好得教人羨慕,常常有聊不完的話,一聊就忘了時間。

  可是漸漸地,姐姐的語氣變冷淡了、生疏了,往往料不到几句就說她累了、要睡覺,要不然就是有功課沒寫,不能再多聊。

  電話變少了,信也從一個禮拜一封拉長到一月一封,兩三個月一封,最后,連信也沒有了。

  要不是妹妹仍不厭其煩地打越洋電話主動找姐姐聊天,恐怕兩人的聯系會斷得更徹底,曾經無所不談的姐妹情將因距離而煙消云散……

  經過一段不算短的日子后,姐妹終于重逢了。

  “姐姐,你回來了……”

  “不要叫我姐姐!你這個什麼也不會的千金小姐未免太幸福了,不用付出就能獲得一切。你才是爸媽的女儿,我不是,以后不許再喊我姐姐!”

  “姐姐,你怎麼了?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似的?你不再疼玥儿了嗎?”姐姐為何不笑了,嘴角也抿得死緊?

  姐姐像看仇人般地推開示好的妹妹,“全天下的人都疼你還不夠嗎?居然貪心的連我也不放過,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姐姐,你好凶,玥儿會怕。”她不是姐姐了,是受到巫師詛咒的黑天鵝。

  姐姐冷冷的說:“怕什麼?怕我搶走你現在的幸福嗎?”

  妹妹搖著頭,著急地想拉住姐姐的手,“不用搶,我可以把我的幸福分給你,我們一起追尋真愛,接受大家的祝福。”

  “分給我?”姐姐不屑地冷哼,“你這算是施舍嗎?我要就要全部,不要一半,從今以后,屬于你的一切我都要拿回來。”

  “姐姐……”姐姐說話的神情好可怕,仿佛想要將她撕成兩半。

  “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個家是我的,我才是它的主人,后來的侵占者不配住在這里。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永遠不許再回來……”

  “不,我不走,不要趕我走。姐姐,這是我們的家,我和你要一起守護它……”

  妹妹哭著不要離開,可是狠心的姐姐仍送走她,像丟棄一件舊家具般地扔了,頭也不回的關上大門,親手斬斷姐妹情。

  驀地,几道巨大的黑影逼近她,他們穿著龐大的黑斗篷,手拿巨型鐮刀,發出猙獰的冷笑,一步步走向她,朝她揮下巨鐮……

  “不、不要……姐姐,不要不理我……我會聽話……你恢復成本來的姐姐好不好?啊——滾開,不要追我,我不認識你們……姐姐救我,玥儿好害怕……嗚……姐姐,你在哪里……”

  臥室的大燈忽地一亮,照出米色大床上淚流滿面的女孩,她面色驚恐地揮動雙手,口中夢囈不斷地哭喊“姐姐”,眼角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不停滾落。

  她一張粉嫩小臉白得很可怕,仿佛失去血色,透著瑩白和冷意,直冒的冷汗濡濕了發梢,黏貼在面頰兩側。

  “醒一醒,小玥,你在做噩夢。快醒來,不要怕,我在你身邊……”

  低沉有力的男性嗓音穿透夢境,來到哭得泣不成聲的白縈玥夢中,她嗚咽地朝唯一的安慰靠攏,依偎在充滿溫暖的懷抱里。

  “……姐姐,不要趕我走,不要……只剩下我們倆了,你讓我留下好不好……姐姐……姐姐……”沒有爸爸,沒有媽媽,她們已經是孤儿了。

  “我的胸部是平的,做不了你姐姐,而我也沒有隆胸的打算。”除非哪天他轉性喜歡男人,也許會考慮動點小變化。

  “姐姐……平的?”眼睛紅通通的,她邊哭邊抬頭一看,“咦?你不是姐姐,你長得好像……失憶的杜先生……”

  “我就是杜先生。”看在她紅腫的兔子眼份上,他原諒她的識人不清。

  白縈玥怔了怔,差點因不停的抽噎而缺氧。

  “希爾?”是收留她的大好人?

  杜希爾沒好氣的捏捏她快沒法呼吸的鼻子。“恭喜你,終于答對了,可惜沒獎品。”

  “你怎麼會在我房里?”出了什麼事?是失火了還是地震?她眨了眨仍蓄淚的水眸,一臉迷惑,淚水洗過的雙瞳更加明亮,好像天空中亮眼的北極星,閃爍動人星光。

  “這要問你,大半夜的發出鬼叫聲,植物人都被你嚇到清醒。”他想死人大概也會從墳墓里爬出來。

  “我……我有喊得很大聲嗎?”她不好意思地說道,頰邊血色稍微恢復了點。

  “你有。”他堅定地頷首,毫不給她面子。

  白縈玥羞愧地垂下頭,“對不起,我做夢了。”

  “做了什麼夢,瞧你嚇出一身汗?”杜希爾視線一低,正好看見她貼身衣物下的玲瓏曲線,以及若隱若現的雪白酥胸,頓時呼吸一窒。

  他很君子的努力視而不見,把注意力放在她說的話上,但他還是能感覺到自己渾身發熱。

  “我……不記得了。”她想了一下,發現自己確實忘了一大半,只記得姐姐冷冷的表情,指著門口叫她滾。

  “不記得就算了,反正是夢,用不著太介意。”夢是假的,卻反映出人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把自己繃得太緊了。

  “抱歉,吵到你了,我保證沒有下一次。”或許她該讓自己更累一點,就不會胡思亂想。

  “有誰能控制不做夢?你的不實保證是詐欺,小心欠我的債務越來越多,多到你還不了。”他屈指數起她積欠的流水賬,故意讓她分心,不再受噩夢所擾。

  “吼!你也太愛斤斤計較了,人家不過擾了你清夢而已……咦?這是什麼味道?”白縈玥說到一半忽地停下來,鼻子靈敏地東嗅西聞。

  他表情微僵,“哪有什麼味道?你睡迷糊了,夢見烤雞腿。”

  “才不是烤雞腿,分明是威士忌!我爸從前睡前常喝上一小杯助眠……等等,你偷喝酒?”難怪有淡淡的酒味飄來。

  杜希爾因她的天真話語覺得好笑,“酒櫃里的酒是我的,我喝它光明正大,你用錯字了。”

  “那你為什麼要喝酒?酒喝多了對身体不好。你的傷還沒全好,要避免酒精刺激。”醫生的囑咐她都有牢記在心,擔心他的傷會好得慢。

  “睡不著……”他不經意地說出原因,眼中多了一抹難掩的暗影。

  無論如何努力回想,腦中全無過去的記憶,讓他有種空虛的感覺,如同虛無的空間空洞地找不到東西可以填補,過往的畫面除了黑暗還是黑暗,什麼都沒有。

  翻來覆去地躺在床上,他怎麼也無法入睡,只能睜著眼瞪視天花板,拼命逼自己去想他是誰,希望下一秒鐘,失去的記憶便能全都回籠。

  可是到最后他仍是一無所獲,反而讓頭隱隱抽痛,輾轉難眠的越躺越累,不得不放棄掙扎,才會起身喝了些酒想助眠,看能不能好睡點。

  “喝牛奶也可以幫助睡眠,我媽常說多喝牛奶才睡得好。你等我一下,我幫你泡杯牛奶……”她終于能幫他做點什麼,好高興喔。

  一看她興奮莫名的想下床,杜希爾稍一使勁,按住她肩頭。“不用了,我不想在廚房里撿到一個滑壘失敗的棒球選手。”

  “不會啦。你看我的石膏打得很結實,怎麼敲都不裂開……你給我一次表現機會,我會泡得比周嬸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她就知道一定有用到她的地方。

  “等等,你是說……你從沒泡過牛奶?”他眼神一斂,再度用力制住她妄動的身体。

  “凡事總有第一次嘛。越做會越上手,你總要給我學習的空間,我日后就會成為泡牛奶高手。”她信心滿滿的說。

  “泡牛奶高手?”這種事值得沾沾自喜嗎?沒人會因此得意洋洋吧。

  “希爾,讓我試一次看看啦,我保證不會搞砸。”她舉起手發誓。

  “‘我保證’是你的口頭禪吧?我看你老掛在嘴邊,說不膩我可聽膩了。”

  “希爾……”白縈玥長睫掀呀掀,美眸充滿乞求。

  杜希爾看了眼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又不小心瞄到她失防的深壑,無奈地苦笑,在心里嘆了口氣,果然是難熬的夜晚。

  應該沒人死于牛奶中毒吧?他想將粉狀物調成液態不算難事吧?應該……

  “哇!你好强,十項全能耶!你是從天而降的超人,帶給全人類福祉。星星月亮因你出現暗淡無光,太陽也羞愧得躲起來蒙頭大哭……”他值得她歌頌,值得寫下傳世詩篇。

  “安靜。”他的頭開始痛了。

  “你真的好棒嘛。我不說出心里的感受就會睡不著,滿腦子想著你無所不能的英勇表現,我實在太佩服……唔……唔……”干嘛捂著她的嘴,她還有很多感謝詞沒講耶?

  “你的諂媚彌補不了傷害,從今天起,你禁止靠近‘軍事重地’一步。”他要嚴厲執行鐵腕政策,不能心軟了。

  “希爾……”白縈玥揚起討好的笑臉,圓而亮的大眼眯成一條縫。

  “閉嘴!”她是有缺陷的天使,他絕對要禁錮她的雙翅,省得她到處亂飛、搞破壞。

  “可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又失敗才有成功,她只不過在革命的路上跌了一跤而已啊。

  “你確定你可以善后,而不毀了我的別墅?”這几次下來,他已經明白她的“保證”實不可信。

  “我……好像很難……”她喪氣地扭著手指頭,笑比哭還難看。

  “不是好像,根本是難如登天。”他不客氣地吐槽,再在她胸口上補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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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21:48
  盲人插秧,瞎摸一把。

  她做事就像看不到的瞎子,摸到什麼就是什麼,全胡亂的往田里一插,雜草秧苗分不清楚,橫插縱種,稻田不成稻田。

  即使失憶,杜希爾想他過去大概也從來沒看過如此混亂的畫面,若非親眼目睹,他肯定不會相信有人會呆到這種程度,教人嘆為觀止。

  只是泡杯牛奶罷了,她居然也能搞到宛如世界末日,手忙腳亂不說,還天兵的用冷水衝牛奶,當時望著她手中那杯漂浮著一團團白色結塊的“奶粉水”,他重重嘆了口氣,無言以對。

  總之,她的生活常識低能到近乎白痴,甚至不如他這個失憶的人,沒在他家廚房引起世紀大爆炸案他已經很欣慰了。

  “沒關系嘛。你什麼都會,是帶兵打仗的將軍,我就當搖旗吶喊的小卒,在后頭幫你加油打氣就好。”白縈玥樂觀天性像打不死的蟑螂,很快就振作起精神。

  看她突然揚起熱力四射的笑臉,杜希爾心口一悸,有些不自在地撇開頭,“這麼丟臉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我看地球對你來說太危險了,你還是回火星去吧。”說完,他自己也忍俊不禁。

  “別這樣啦。有努力就不算失敗,我想我的天分在其他地方,我會更用心發掘自己的才華。”人不會一無所長,總有發揮的舞台。她相信事在人為,老天不會虧待對信仰忠貞的人,熱情且認真的充實度過每個時刻,更是對生命的貢獻。

  “等你做完白日夢,天就要亮了。”他想她的天分是破壞,有警世勸善的功能。

  “人家的態度很認真,你不要一直打擊我的士氣,至少現在有我陪你看星星,比較不寂寞。”一個人是半個月亮,兩個人拼在一起才是月圓。

  “……是不寂寞了。”他幽幽地笑了,仰頭凝望滿天星斗。

  離開廚房后,兩人並肩坐在別墅前的草地上,底下墊著一張羊毛毯,懂得享受的他用冰箱中現有的材料簡單准備了些小點心,和她一邊賞月,一邊啜著小酒。

  原本應該是孤獨的夜,可身邊多個人后,的確暖和了些,也少了空洞感。

  灰藍色的眼眸中盛滿一顆顆閃爍星辰,四周夜風微涼輕送蟲鳴蛙叫聲,芒草隨風成浪忽高忽低,几只夜游的螢火蟲,在草叢堆里發出瑩瑩微光。

  此時,他的心已是平靜的,不若剛得知失憶時那麼煩躁、憤怒,心情沉澱下來后也慢慢學會以平常心看待這一切,不再處于自我綁縛的困境中。

  她的單純善良影響他甚多,外表看似柔弱的她,其實有著堅强的內在,堅韌不可摧,不管面對何種情況,總是笑吟吟地說——

  沒關系,人生之所以充滿各種意外是為了遇到更多人,体會不同的事物,我們都將會揚起風帆乘風破浪,找到名為幸福的彩虹……

  “希爾,我可不可以喝一口酒?”看起來好像很好喝的樣子。白縈玥問。

  “你會醉。”而他不想應付喝醉酒的人。

  “不會不會,我酒量很好,喝一小口沒有問題。”他喝一整杯還神色自若,她只喝一點怎麼可能有事?

  也許是月光太美,一眨一眨的星星似在說話,連他也迷醉了,應允了她的請求,“一下子不要喝太多,先含一小口再吞下去,讓酒香在口腔中散開。”幸好他只帶一瓶酒精濃度不高的薄荷酒,不然可要喂出個小酒鬼。

  “好,我先嘗味道……咦?有薄荷的香氣,還有點酸……”她分析般的說。不難喝,酸酸甜甜,入喉時還微帶了點清涼感。

  “這是英國酒庄剛成熟的薄荷酒,年份不到兩年,剛開封的成熟度適合女性淺酌。”不傷身,且有助于安眠和血液流暢。

  “希爾,你恢復記憶了嗎?不然怎麼知道這酒是出自英國酒庄?我以為大部分的好酒都出產自法國南部。”她張大眼問,法國是葡萄酒故鄉。

  他眸心一黯,“我也希望自己記起過去,可惜運氣不夠好,腦袋里的血塊還不肯放過我。”血塊自行吸收消失的速度太慢了,雖然已偶爾會有殘破的畫面一閃而過,卻是模糊不清,根本不足以令他憶起什麼。

  “可是你能記得這些……”

  “但想不起發生過什麼事、認識過哪些人……有的只是莫名其妙就會知道的知識、本能。我是誰?我終究不能確定。”

  “不要難過,希爾,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找到失去的記憶為止。”她打了個酒嗝,開始咯咯地傻笑。

  “謝謝你,小玥。”他真心地感謝她的陪伴,因為有她,他的笑容變多了。

  看著鏡子中現在的自己,他常覺得陌生,嚴峻的五官看來從前應該不常笑,下沉的唇線也似乎長期處于緊繃中,不輕易上揚。

  以前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一絲不苟抑或狂狷不羈?對人對事有几分憐憫?

  又是從事何種行業累積千万財富,才能買下郊區的豪華別墅?

  一個又一個問號像泡泡一般地冒出,他遲疑、他憂慮、他對毫無進展的現狀不滿,一股灰色的想法漸漸占據了他的思緒,但是有了她,一切開始變得沒那麼難以接受。

  低下頭,望著那張醉意憨然的小臉,他知道自己為她心動了。

  “不……不用謝我啦。其實我才是受你照顧的人,你和我姐姐都是很好很好的大好人。”一樣的疼她,無微不至的關懷。

  “你姐姐?”他是好人嗎?他不確定,心里總有股念頭覺得剛好相反。

  原本只想喝一小口酒的白縈玥一口接一口,不自覺就喝多了,“姐姐是天底下最美的公主,她也是最疼我的人,常摟著我說,我是她最喜歡的妹妹,她會一輩子愛我。”

  “結果呢?”最不守信的往往也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不知怎地,杜希爾腦海中忽然浮起這道冷沉的聲音。

  “結果呀……”她說著,突然往身側的男人肩頭一趴,嗚嗚地哭起來,“姐姐把我趕出來了,她說我不配當她妹妹,要我永遠消失在她面前……”

  “把你趕出來?”他猜大概是為了爭奪家產吧,心思單純的她八成不懂何謂算計。

  “……姐姐變了好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眼神凶狠地瞪我,說她最討厭我的虛偽,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天使模樣討大人歡心……可是我沒有呀!希爾,你看我會很虛偽嗎?誠實是美德吧?我是真的很喜歡每一個對我好的人。”

  “那你喜歡我嗎?”他問。

  白縈玥醉眼迷蒙地捧起他的臉,仔細看了好一會,咯咯地輕笑,“喜歡希爾……我喜歡你,希爾是我僅次姐姐和學長第三喜歡。”

  “第三喜歡?”聞言,他心里起了小小漣漪,有些不是滋味的想搞破壞,“既然你姐姐對你不好,你也不要喜歡她好了。”還有,那個什麼學長又是什麼人?居然能排在她姐姐之后的順位?

  “不……不可以說姐姐壞話,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等過了一段時間后,她又會是好姐姐了……”她也不能哭,姐姐會難過。

  見不慣她的善良,他重重捏了下她鼻子。“你倒是好妹妹,這麼護著姐姐,可我就凄涼了,連自己有沒有兄弟姐妹都不曉得。”

  “希、希爾別……別傷心,我做你的家人,我們相親相愛在一起……”她一說完,便對准他的嘴巴親下去。

  白縈玥根本沒多想,單純以行動安慰眼前這失落的男人,她已經喝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只是順心而為,希望他能開心。

  沒料到她有此舉動的杜希爾怔了一下,愣然地盯著她剛離開的小嘴,眸色霎時轉為深沉。

  “這才叫吻,小傻瓜!”俯下身,他深深吻住柔軟的芳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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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22:37
第四章

  是做夢吧?

  還是喝太多產生幻覺?

  對,一定是自己喝多了,才會覺得希爾對她……呃!不對不對,他是報喝醉的她回房,兩人靠得太近,不小心碰觸到,才令她有被吻的錯覺,一定是這樣。

  只是,那種感覺好鮮明,她記得壓在唇上的重量帶著熱度,舌頭一邊撬開她兩排貝齒,一邊靈蛇般地鑽進她的嘴巴里,在口腔內探索翻攪、興風作浪……

  拍拍發燙的臉頰,白縈玥努力讓自己清醒,別再胡思亂想,學長才是她真正的王子,她怎能意淫其他男人,而且還是最照顧她的希爾?

  忘掉、忘掉,全部忘記,做什麼亂七八糟的春夢?她的心意很堅定,絕不會因為人家對她好就見異思遷。

  不過,心里這麼想,她手指卻情不自禁地撫上自己有點腫痛的唇瓣,那這個怎麼說?啊!一定是她昨天醉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嘴唇撞上什麼了。

  “你在做什麼?”

  背后突然響起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想得出神的白縈玥差點嚇得跳起來。

  “希……希爾,你不要無聲無息從后面出現,人嚇人會嚇死人。”幸好她膽子雖然不大,但還挺耐用的,沒讓他嚇到破膽。

  “是你做了什麼壞事吧?說,我承受得住。”反正他已經不指望她會安分地坐著不動,准是又闖了禍。

  “才……才不是,人家只是閑著沒事,發呆而已。”她結巴地偷看他厚薄適中的唇,又心虛的把視線轉開。

  “你真的很閑,閑得臉都長圓了,該不會是我喂養過度的結果,將你養成一頭小豬?”他帶笑的眼眸盛滿暖意,寵溺地望著她鼓成小河豚狀的嬌顏。

  “你太壞心了,人家哪里像豬?我有幫你做很多事……”只是偶爾忙里偷閑,小小偷懶一下而已。

  “譬如弄亂我的廚房,摔破碗、砸了鍋,把好好一杯牛奶泡成女巫的毒藥,讓我的廚房變成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現場。”

  他上午窩在書房,為恢復自身記憶進行努力,由于之前他意外發現自己懂得多種語言,于是便想從這處著手,收集且閱讀各國資料,看是否能找到自己的屬國。

  經過一番測試,他推算自己至少懂得七國語言,有中、英、德、法、義和西班牙語,更熟悉的竟是印度文字。

  因此他想,能同時學習多種語文,他的家境必定是中上,甚至是更為富裕的人家,才能容許他吸收各類國際語言和知識,以作為日后不凡成就的基礎。

  且憑他這幢市價一億以上的私人別墅,以及他在銀行里為數不少的存款看來,他失憶前應該不是尋常人物,若非貴族富商,也相距不遠。

  奇怪的是,不知為何事發至今竟無人探問他的行蹤,他用“杜希爾”這個名字上網搜尋,所得到的結果竟和他的記憶一樣——一片空白。

  沒有杜希爾這個人,他的家人沒有發布消息找他,更沒有半點和他身世有關的線索。他就像是憑空出現的隱形人,一夕間世界就多了個他。

  這麼一想,他本來沒有這麼急的心就越來越煩躁,忽然想念起聒噪的她,才發現上午她安分得很,原來是在這里發呆。

  “哎唷,這件事就別再提啦!都說了我需要練習泡牛奶的機會,我也答應你下次不進廚房啦。何況我也是見你失眠才想幫你……”吼!又拿這件事糗她!明明她的本意是想幫他的,怎知差點毀了他家廚房。

  “你肯乖一點,別再找給我打麻煩就好。若為了要收拾你的一團亂,我的頭又疼了,失憶情況加重怎麼辦?”他故意說反話,引發她的內疚感。

  其實,他一點也不介意她手忙腳亂下所制造的凌亂,手邊有點事做,他才不會老想著何時能回歸正常軌道,過以往的生活。

  通常牛角尖是越鑽越出不來,想得多苦惱也多,與其愁眉苦臉難以展顏,還不如不想,人也舒坦些。

  所以,若要說麻煩制造王的她是來摧毀人的意志,他倒不妨以另一個角度來看,起碼她有趣的言行令他心理的復健快過腦部傷勢,三不五時的發生些小狀況要他忙著善后,讓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個失憶人。

  “什麼?你的傷口又痛了?要不要緊?止痛藥吃了嗎?我馬上帶你去找醫生,我們到醫院掛急診,多拍几張X光片和斷層掃描以防万一……”天啦!她又成了間接加害者嗎?一聽見他頭痛,白瑩玥比誰都著急。

  “停——不要再動你的左腿。”他連忙出聲,她就非要讓人為她提心吊膽嗎?

  “可是你的傷……”比我的腿重要啊。她在心里補充道。

  腿斷了還能接回來,大腦若有個小狀況是會死人的,要是顱內大量出血,趕到醫院也來不及了。

  杜希爾雖覺得為自己心急的她實在可愛,仍狀似無意的轉移她的注意力,“你不是和人有約,再不趕去來得及嗎?”

  “啊!對喔,我約了學長……”她滿臉懊惱地大叫一聲,十分為難,不知該以誰為優先,不過愧疚感最終戰勝了私心。“沒……沒關系,學長會等我,我先陪你去看診。”

  先?這表示她還是掛念著其他男人,沒把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他忽然賭氣的說:“不必了,我的頭沒那麼痛,你安心去見心上人。”哼!就讓他一個人安靜地死去好了……

  她一聽,面頰臊紅,“哪是心上人?你別胡說,他只是很照顧我的學長而已。”她不可否認學長的確符合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英俊帥氣、溫和有禮,儀態優雅得仿佛童話中的貴公子,令人心儀不已。

  她常想,學長就是她的真愛了,沒人比他更出色,除了希爾大哥……啊!她怎麼又想起那個教人意亂情迷的吻了?是夢,絕對是夢,她不能再想入非非!

  白瑩玥原本發熱的粉頰更燙了,整張臉染上動人的紼紅,不知她為誰心慌意亂的杜希爾見狀,誤以為令她雀躍羞怯的對象是她口中的學長,不免一股氣悶在胸口。

  “我送你過去。”他脫口而出,頓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咦?你的車子不是壞了?”她記得他的車早燒得黑黑的,只剩下外面的車殼。

  他笑看了她一眼,“你去領錢的時候沒看到我戶頭里有多少錢嗎?就是再買兩輛車都沒問題。”

  “啊?我沒注意耶!不過我以前也是這樣,從不管自己的戶頭里有多少錢,我的錢都交給爸媽保管……”突然想起父母已不在人世,微微的酸楚浮上她鼻間。

  曾是受盡嬌寵的天之嬌女,過去,媽媽常溫柔的幫她梳頭發,綁成可愛的辮子,爸爸也愛將她高高抱起,昵稱她是他的小幸運星。

  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父母兩人的身影也隨著一坯黃土埋入地底,唯一相依為命的姐姐又不要她,她美麗的城堡在一夜之間崩塌了。

  “白縈玥,抬起你的小腦袋看著我。”見她情緒驀地低落,他沉聲一喝。

  “是。”但抬頭要干什麼?

  誰知,目光一對上他性感的薄唇,她的心又躁亂難安,不斷地想著吻吻看它,不知會不會如夢中一樣銷魂……

  哎呀!不行洗,她快變成沒節操的色女了,一天到晚幻想和男人接吻的感覺,她一定是瘋了!

  白縈玥一直以為自己在作夢,殊不知令她魂縈夢牽的吻根本是真的,而且當晚還不只一次。那一吻后,她食髓知味的主動索吻,兩人差一點就擦槍走火往床上滾,但她醉得迷迷糊糊的,對自己所做所為一無所知,到最后還因酒的后勁太强而睡著了,整個人像只死魚似地癱在情欲勃發的男人身上。

  杜希爾當時錯愕極了,差點沒把她往草地上一扔,任由她被野地里的毒蚊子叮咬一夜,以茲報復。

  可是,入目的容顏如此嬌妍純真,他終究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將不省人事的睡美人送回房間。

  因為動了心,他不願乘人之危,寧願錯過一親芳澤的機會,也不想見她醒來后悔的模樣,若非兩情相悅的發生關系,她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不過沒人知道這是失憶后轉變的杜希爾,若是尚未失憶,以他原本的個性絕不會忍著自己難過,為圖舒坦,不管她是清醒或喝醉,當夜便會成為他的人。

  “你的腦容量只有麻雀大小,不用勉强擠些有的沒的垃圾進去。你不是常說做人要開開心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從現在開始,再讓我發現你皺起眉頭,我就使用强硬手段,讓你不想笑也得笑。”

  她適合笑臉,笑容像春天一般溫暖,讓人一見心口也跟著發暖。

  “什麼强硬手段……噢!好痛,我知道了,你不要捏我的臉……”淑女的臉可不能亂捏,捏丑了變不美,他要負責。

  “記住了嗎?麻煩公主。”非常時期他就得用非常手段。

  她苦著臉吃痛的點了點頭。

  “在我沒恢復記憶前,你都得當我排遣無聊的開心果。”他沒有定位兩人的關系,甚至刻意讓界線更為模糊。

  昏迷清醒后,他手上並無婚戒,但這不表示他沒有情人或已訂下婚約的未婚妻,在一切狀況尚未明朗前,他沒有愛她的資格。

  然而人性是自私的,即使如此,他也不會將她交給自己以外的男人。除非恢復記憶后他另有所愛,否則這輩子她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他要定她了!

  這一刻,杜希爾雖然尚未恢復記憶,不知不覺間卻已展露他霸道的本性,對看上眼的獵物緊咬不放,不容許她有逃脫的機會。

  “我答應陪你就不會食言,就算你拿掃把趕我,我也不走。”她有責任幫他找回失落的記憶,不然她會良心不安。

  “那你不必去見那個什麼學長了嗎?”他還是非常介意對方在她心目中比較重要。

  白縈玥搖頭,“這不一樣。我已經約了學長,不能失約。”

  “哼,見色忘友。”他語氣有點酸,頸側青筋似有些微浮動。

  “才……才不是這樣,我只是想請他幫我一點小忙。”他老是誤解她的話,太可惡了。

  看她嘴一噘,急著想解釋,杜希爾以為她氣自己刻意阻攔,心里略感澀然。

  “我不行嗎?”

  “呃?這……”她被這曖昧的話嚇得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忽地笑出聲,“瞧你,開個玩笑也這麼緊張。”

  “你在開我玩笑?”白縈玥微訝。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她覺得他在生氣,而且很不高興。

  其實白縈玥猜得沒錯,越單純的性靈越能看出人的真實情緒,杜希爾確實在生氣,只是他氣的是自己,氣他不能明白說出心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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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4 00:22:53
  身為男性,最窩囊的莫過于得眼睜睜看著自己有好感的女人走向另一個男人,偏偏他有口難言,多所顧忌,不能坦率而為。

  “才說你的小腦袋裝得不多,馬上力求表現證明了。我失憶了,過去說不定早已娶妻生子,你總不會認為我有意追求你吧?”他忍著苦澀說起反話。

  “我……我沒那個意思,你才胡思亂想想太多!要不是你的表情太認真,我也不會發問。”她急忙否認,怕他一雙美麗的灰藍色眼眸看出她心底對他的一絲遐想。

  老實說,他的回答令她心里有著小小的失落——雖然極不應該。

  “認真什麼?”冷著臉,他挑眉問。

  不懂心機的白二小姐脫口而出,“認真地吃醋。”

  但話一出口,她就想收回了。

  “認真地……吃醋?”杜希爾神情錯愕,隨即因她敏銳的觀察力輕笑出聲。

  “我說錯了嗎?”白縈玥有一絲不自在,他爽朗的笑聲像枝無形的箭,穿透她心窩,讓她不由自主的微疼顫抖。

  “不,你沒錯,我是在吃醋,嫉妒你和別的男人走得太近,你可是我清醒后見到的第一個人,現在就跟我的家人一樣,我有責任保護你。”他醒來后睜開的第一眼,便決定了兩人的命運。

  “你、你……把我當家人?”她的心好慌,仿佛悄悄向他移動了一些。

  杜希爾沒再多言,倏地將她攔腰抱起,“時間不等人,你快去快回。”

  “哇!我可以自己走……”白縈玥嚇了一跳,她有拐杖的好嗎?

  “殘廢的人就乖一點,不要跟我爭辯。我先送你到約定的地方,等你談完后再陪我回醫院復診。”他懷中的她好輕,輕得像一只小鳥。

  “喔。”她沒敢反對,臉蛋泛紅地低下頭。

  被他抱在懷里,兩人的心跳聲是那麼靠近,近得讓人害羞,她極力掩飾自己的怦然心動,卻不知收攏手臂的男人早有預謀。

  他未了那句話明顯是制約,提醒她屆時長話短說,因為回診時間急迫。

  “學妹,你來了呀?抱歉,我有點公事耽擱了,所以來得遲,你不會介意吧?”

  一名帥氣有型、長相俊逸的年輕男子笑著走入餐廳座位,臉上帶著自信和傲氣,看似風度翩翩、誠意十足的先說了聲抱歉,但是他的口吻聽得出有些敷衍,態度心不在焉甚至是輕佻的,一坐下來並未先看向對座的女伴,反而左顧右盼瞧瞧店里有沒有熟面孔,而后又一邊扯松領帶一邊向服務生招手,點了杯摩卡咖啡。

  他不只是遲到,而是晚到了一個多小時,似乎無意赴這個約,故意想讓不耐久候的人儿買單走人,省得自己還得露面應付。

  怎料約他的人也是剛到,由于某人“不認得路”開車多繞了些遠路,所以白縈玥並未多等,才一坐定點了餐,他也正好走進餐廳里。

  “沒關系,正事比較重要,我魯莽邀約造成學長的不便,是我的唐突。”她笑著說。學長看來好像很忙,匆匆忙忙趕來赴約似的。

  而且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明明是期待已久的會面,她心里卻毫無一絲悸動,心情平靜的就像跟個老朋友見面,沒有了以往的熱切。

  學長的態度也和以前有點不一樣,少了熱絡和殷勤,不若之前一見到她便暖言問候,有時還送束花或是小禮物。

  “哪里的話,接到你的電話我很高興,許久沒聯絡,我還以為你從人間蒸發了。”孫少華半開玩笑的說,眼神卻不懷好意地落在她隆起的胸部。

  她干笑著摸摸頭發,神色不太自然,“我只是離開家了,不好意思驚動太多人。”

  “喔,我聽說那件事了,最近鬧得沸沸揚揚,你被白大小姐趕出家門了吧?”

  看樣子溫室花朵般的二小姐吃到苦頭了,她根本沒辦法一個人在外頭生活。

  “不是趕,是暫時離家。姐姐才不會這麼對我,她只是一時在氣頭上而已。”白縈玥帶著憤慨語氣為姐姐辯白,不許別人污蔑姐姐的人格。

  “小學妹,你都遭遇喪親和姐妹反目了,怎麼還能維持你的單純和天真?你姐姐已正式入主你父親一手創立的春陽船運,並向媒体宣布和你脫離姐妹關系,你已經不是白家的二小姐了。”只是被打回原形的鴨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鵝。

  “不可能,姐姐不會那麼做,她一向很疼我……”她不相信,姐姐怎麼會不要她了?

  孫少華眼露同情戳破她自欺欺人的假象。“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為了爭奪你父親留下來的財產,她沒什麼事做不出來。容學長說句難聽的話,自從你父母過世以后,你可曾分得一分一毫的遺產?”

  他這話不無試探之意,想旁敲側擊她還有多少身價,畢竟白景天雖稱不上富可敵國,但身家仍舊可觀,又只有兩個女儿沒有儿子,身后產業不留給她們還能留給誰?

  只是白家的大女儿較為强勢,頭腦清晰,懂得為自己謀利,白家的支柱一倒下就馬上跳出來攬權,先一步掌控對自己有利的局勢。

  反覲這小女儿就遲鈍了些,老當世人皆善良無害人之心,當所有人都在爭權奪利、安插自己的人馬時,只有她仍在狀況外,以為一切不曾改變。

  說好聽點是善良無城府,可其實說穿了就是蠢、笨、呆,擺在眼前的利益不去搶,傻乎乎地拱手讓人,還以為是理所當然。

  “這……呃,姐姐會處理。”她不要遺產,只要姐姐過得快樂。

  如孫少華所料,白縈玥從未想過要分家產,她認為那是父母辛苦一輩子的成果,如果姐姐肯代為守成,她感激都來不及怎會在意錢是誰拿走的?

  直到被姐姐趕出家門的現在,她還是相信姐姐是愛她的,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為難她這唯一的妹妹。

  孫少華呵呵低笑,“她處理的方式就是霸占白家的一切,讓你一無所有。你還看不清楚嗎?她真正的目的是獨占春陽船運,連原本屬于你的那一份也一並奪走。”她現在只是一個落難的窮公主,身無分文,處境堪憐。

  “姐姐需要錢用,我一定雙手捧到她面前,就算你是我最敬愛的學長也不可以說她壞話。姐姐是很辛苦的想撐起爸爸留下的公司,才不是要獨占。”她沒忘記姐姐曾說公司有危機,要養活上千名員工不容易,姐姐的付出超過所有人的想像。

  好意相告卻碰了一鼻子灰,孫少華的語氣也變了,“那你這會找我出來是做什麼?要借錢嗎?還是托我找個落腳的居所?”

  她搖頭:“我是想拜托學長居中牽線,跟我姐姐說几句話,請她不要逼我嫁給我不愛的男人。”雖然她知道姐姐並不喜歡學長這個人,但她認識的、能拜托的,也只剩學長而已。

  逼她嫁人?

  坐在不遠處角落的杜希爾聞言內心一震,原來她離家的原因是因為拒絕企業聯姻。

  “那你愛的人是誰?說出來我好幫你評估評估。”孫少華故作好心地側過身,手臂有意無意地碰觸她的身体。

  既然無利可圖,吃吃豆腐也不錯,反正她現在最需要撫慰。

  “我……呃……”白縈玥羞怯地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其實她已經不確定自己喜歡的人還是不是學長,另一個男人的出現,讓她心中的天秤產生動搖,她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看她支支吾吾,孫少華誤以為她是害羞,便色膽包天地握住她的手,“你喜歡的人不會是我吧?”

  “學……學長,我……可不可以請你放開我的手……”白縈玥感覺有點惡心,學長的手黏乎乎的,忽然令她有點厭倦。

  怎知他卻邪笑地握得更緊,“少假正經了,你明明很愛我親近你,巴不得攀住我這棵大樹,不然你也不會搭上我這條錢,借著充當和事佬為由找我出來。”

  以前她是冰清玉潔的玉女,他碰不得也吃不著,只能高高地供著。而今風水輪流轉,局勢不同了,有求于人她就該卑躬屈膝,認清時不予我的處境,畢竟除了他,誰還願收留被白家除名的前公主——?

  “學長,我不是這樣的人,我是真心請你幫忙,你不要讓我對你失望。”她忿忿地抽回手,拿起桌上紙巾拭手。

  見她嫌惡的動作,孫少華翩翩貴公子的假面具再也戴不住。“你以為求人不用付出代價嗎?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幫你?沒有好處的事,誰願意搶著做?”

  “學長,你以前不會說這種話的,為何個性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變得我都不認識了?”眼前的男人好陌生,一點也不像她心目中謙遜溫文的學長。

  “呵呵!這才是我本來的個性,先前那些是為了追求你這個白家二小姐才勉强偽裝出來的,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了。誰都知道白家的天鵝被打落地面,再也飛不起來了。”所以他不需要再偽裝自己討好她。

  白家兩姐妹若放在一起做比較,他喜歡的是艷容無雙的姐姐白縈曼,她的冷艷孤傲才是他的菜。

  聞言,白縈玥臉色發白。“你是說你從來不喜歡我,對我的好全是假的?”

  “喔,學妹的想像力真是豐富,我怎麼可能喜歡你?要不是你單純好騙,容易上手,我又何必浪費時間在你身上?”當時她是白家夫婦最疼愛的掌上明珠,他當然要演得真,才能博取她的歡心。

  “你……你不是好人!”她氣惱的想罵人,卻口拙的不知能罵什麼。

  “對,我是壞人,不過我也有可取之處。既然你會來求我,八成是生活有困難,居無定所,看在你是我學妹的份上,我大方點買屋安置你,每個月再給你十万家用,你只需乖乖待在床上等我就好。”他夠厚道了,還供她吃住花用呢。

  “你是什麼意思?”白縈玥大概猜得出他話中之意,但她無法接受自己曾經欣賞的學長竟是披著人皮的狼。

  “你已沒有豐厚的嫁妝,要我娶你是不可能,但暖暖床還不錯。考慮一下吧,當我的情婦好過流浪街頭。”他給的條件夠好了,起碼她還有一座穩當的靠山。

  “你無恥!”她生氣的大吼。

  被她一罵,孫少華惱羞成怒的揚高聲量,“再裝就不像了,清高能當飯吃嗎?我肯要你是看得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想調高價碼拿喬。”

  “我……”白縈玥從沒這麼氣惱過,氣得眼中閃著淚光,她舉起手想揍人,請他收回羞辱人的話,可是舉高的手終究遲遲無法落下。

  不過,有人代替她出手了。

  不遠處再也聽不下去的杜希爾一臉怒色,氣衝衝走過來,握緊拳頭就朝孫少華下顎一拳揮去,將他整個人打飛,重重地撞上身后的柱子。

  “你……你這個野蠻人敢對我動手?我……我要告你……”孫少華抖著聲音說。

  啊!好痛……他的下顎被打歪了。

  “向她道歉,不然我把你的手腳都打斷。”杜希爾怒不可遏,這種人渣該用油桶沉入海里,永生永世不見天日。

  “你敢?”該死!為什麼沒人報警,統統坐著不動看熱鬧?

  孫少華不知道的是,他方才一番惡劣的言語已惹得天怒人怨,餐廳里沒人願意幫他出頭,一見他挨揍只覺得太快人心,背地里還希望他多被揍几拳。

  “你要試試看嗎?”杜希爾冷著臉,再度掄起揍人凶狠有力的拳頭。

  “我……我道歉。學妹,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時做錯事,我保證以后不敢了。”見識過杜希爾揍人的狠勁,孫少華嚇得腿軟,連忙又是跪又是磕頭地諂媚道歉。

  聽到“我保證”三個字,白縈玥不禁眼眶一紅,原來自己之前的口頭禪真的聽來是如此空泛。

  “讓他走吧。希爾,我想我學到了一個教訓,人不可貎相。”

  她會被騙是自己識人不清,又怎能怨得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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