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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廚娘戲王侯【穿越要在加班後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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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2:33 |倒序瀏覽 | x 2
廚娘戲王侯【穿越要在加班後之三】作者:金萱

小廚師穿越成廚房小丫頭,還衰到被嘴刁小王爺挑上,從此羊入虎口?!
身為天才小廚師的她,好不容易成為主廚繼承人,大好前程就在眼前,
某天加班時卻因為一場天搖地動的大地震,穿了!
原以為老天還是可憐她的,新身份是個家裡開飯館的小姑娘,餓不死她,
偏偏多了個後母來整她,還想將她賣給大戶人家當第十五房妾室,
見苗頭不對,她立刻開溜,沒想到逃不夠遠,還是被抓了回來……
幸好一身好廚藝發揮功用,高傲又嘴刁的世子爺吃到她煮的飯菜後驚為天人,
索性將她徵召到王府當專屬小廚娘,還得了不少賞賜,
只是如此厚愛卻惹來姨娘們的嫉妒,故意設計讓她挨板子,差點魂歸西天,
沒想到這男人居然為了此事大發飆,發落一票人替她撐腰,
而從那天開始他也斷開禮教的鎖煉(?),天天往她這邊跑,
搞得府內流言四起,都說她即將被收房,好日子就要到了,
她不否認對他的處處維護有些動心,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直到他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後,她才驚覺他們竟然是……「同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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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3:02
  楔子

  「辛苦了。」

  「辛苦了。」

  「百嘗鮮」的廚房內,廚師們眼看餐廳營業的時間只剩最後五分鐘,心想應該不會再有不識相的客人上門點餐了才是,在對看了一眼之後,咧嘴揚笑互道一聲辛苦了,然後轉身著手準備收拾善後,只要做完廚房打掃清潔的工作之後,他們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砰!」

  廚房的門猛然被推開,外場領班黑著一張臉走進來,冷聲說:「那傢伙又挑這個時間來了。」

  廚房裡的廚師和助手們輕愣一下之後,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他們的二廚。

  「媽的!」他們的曲二廚直接大爆粗口,用力將手上的抹布往地上扔。

  曲二廚本名曲寧,現年三十歲,是個長相普通,身材中等,但廚藝和味覺都一極棒的廚師,在料理上擁有常人無法比擬的天分,所以雖然年僅三十,卻已是百嘗鮮的二廚,成為年近六十的主廚退休後的內定繼承人選,讓人又羨又妒,因為這絕絕對對是個金飯碗。

  百嘗鮮雖然是間私人餐廳,但卻已擁有百年歷史,靠的全是一味獨門滷汁,而這滷汁的調配秘方卻不是掌握在老闆手上,而是在主廚手中,所以一旦成為百嘗鮮的主廚,那就表示這個飯碗絕對丟不掉,而且年薪還能暴漲十倍,不過相對的也必須簽一張賣身契就是了。

  可是在這笑貧不笑娼的世代,誰管賣不賣身呀,只管有財源能滾滾來就夠了。

  曲寧本人其實也是這種想法,一來是因為她真的很喜歡下廚,二來是百嘗鮮老闆給的薪水和福利又高又好,讓她作夢夢到了都會笑。

  所以,早在上星期她就已經和老闆簽約賣身,並且也從主廚那裡得到滷汁的終極秘方了,只是這件事尚未公佈,大家都還不知道而已。

  既已決定要在這裡待上一輩子,曲寧就沒想過要後悔,可是遇到那個老愛挑打烊前五分鐘或十分鐘才進店裡用餐的奧客,她總有發火扔抹布的權利吧?

  那傢伙自以為是老闆的朋友,總是這樣我行我素的,也不想想自己一個人的行為會造成多少人的困擾,會害多少人為他加班,最可恨的是他既挑剔、龜毛又挑嘴,超級難伺候的。

  而且,最最最糟糕的則是,那傢伙的嘴巴厲害到令人髮指的地步,總是能夠輕易的品嚐出她的料理,並且每回來都指定要她這個二廚為他做料理,別人做的他通常只吃一口之後就推開不碰了,然後隔天就跑去跟老闆嘴碎,實在是很討人厭。

  餐廳裡的同事都取笑她說那傢伙一定是對她有意思,才會獨愛她的料理,這當然是笑話,因為那傢伙單純只愛吃她做的料理而已,連一次都不曾讓外場同事請她這位勞苦功高的二廚到前頭去亮相,親口向她說一聲謝謝。

  總之,奧客就是奧客啦,牽到北京還是奧客。

  「他點了什麼?」曲寧氣呼呼的問。

  「招牌滷味、鐵板豆腐、蒜蓉高麗菜、蔥油雞和烘烤牛小排。」領班說。

  「他一個人吃得了那麼多道菜嗎?」她咬牙切齒的說。

  「人家有錢。」

  「媽的。」她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感覺不爽極了,但也無可奈何,因為就像領班說的,他有錢,客人想點個十道二十道菜來吃,她身為一名領薪水的餐廳廚師又能如何,還不是得乖乖地煮給客人吃。

  認命吧,認命吧,服務業就是這麼一回事,雖然在背地裡罵罵咧咧的,轉個身面對客人時還不是要親切滿點、笑容可掬的?總之、反正,這就是人生啦。

  「邵哥,滷味的部分麻煩你。李哥,幫我準備鐵板豆腐需要的材料。阿廣,幫我準備要用的青菜和配菜。其他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去冷凍室拿牛小排和雞腿。」她指揮若定,決定用分工合作的方式,以最快速度完成工作。

  主廚早在一個小時之前就先行下班了,現在廚房裡她最大,擁有指揮調派任何人的權力。

  「是。」被指名的三人有氣無力的應道,領命轉身做事去。

  曲寧沒時間理會他們心裡的不悅,匆匆走進冷凍室,在貨架上尋找牛小排和事先醃製好的油雞。油雞還滿好找的,但怎麼不見牛小排?

  她在標示著牛肉區的貨架前翻找著,突然間,她感到一陣頭暈,接著整個人驀然搖晃了起來。

  地震!

  這兩個字才在她腦中閃過而已,地震的幅度倏然間變大,搖得她立足不穩,身邊的貨架也嘎嘎作響,她驚駭的伸手扶住貨架,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想靠它站穩些,或者是想扶住它別讓它倒塌,總之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天搖地動嚇傻也嚇壞了,她第一次遇到這麼大、這麼恐怖的地震。

  啪!

  冷凍室裡的燈驀然熄滅,她被嚇得驚叫出聲,外頭也是一片漆黑,還有一片慌亂的驚叫聲,有遠的也有近的。

  要冷靜、要冷靜,她告訴自己,下一秒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貨架倒塌的樣子,然後再下一秒,她覺得腦袋突然受到一個尖硬而且冰冷的撞擊,之後,她便再也感覺不到任何天搖地動或黑暗所帶來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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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3:20
  第一章

  達達的馬蹄聲在領頭的一聲「吁」響中漸漸停了下來,落在後頭的侍從趕緊策馬來到主子身邊,恭聲詢問:「世子爺?」同時謹慎的看了下四周有無可疑之人。

  坐在領頭俊馬上的是個年輕男子,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長得十分英俊,不過身形略顯瘦削單薄,臉色也有點蒼白,好像曾大病一場,身子尚未完全調理過來的模樣。

  當今皇上有兩位同胞兄弟,一為安王,一為勤王。他便是勤王的嫡長子,也是勤王府的世子爺唐奕,現年二十四,擁有一副好皮相好身世,卻沒有相對的好名聲,是京城裡有名的浪蕩子,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唐奕吸著鼻子,左顧右盼的問侍從唐墨。

  「什麼味道?」唐墨愣了一下,也跟著抽起鼻子來。

  他不確定世子爺所謂的味道到底指的是香味或是臭味?若是前者,這大街上有酒樓飯館,也有小吃攤,各種食物香味四溢混雜不清,實在很難一一分辨其來源;若是後者——他用力的抽吸著鼻子,感覺好像……

  唐奕忽然從馬背上跳下,轉身朝右手邊的一條巷子逆風而行的走了過去。

  「世子爺!」唐墨愣了一下,趕緊跟著跳下馬,將韁繩丟給後頭的小廝,迅速的跟了上去。

  順著小巷一會兒拐左一會兒拐右的走了一段路,他們來到另一條熱鬧的街上,只是不同於上一條街的是,聚集在這條街上的人多是販夫走卒,布衣草鞋,衣衫襤褸。這讓衣著光鮮的唐奕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微微地蹙起了眉頭。

  「這裡是哪兒?」他問唐墨。

  「西市。這裡是京城裡一些身份地位較低,也沒什麼錢的百姓聚集的地方,這裡所賣的貨物和吃食都是次級品,但價格便宜,因此一直以來都很熱鬧。」唐墨答道。

  西市雖看不見幾個穿著光鮮亮麗之人,但大街上卻熱鬧非凡,各色店舖懸著大大的招牌,街道的兩側排滿了販賣各式各樣南北雜貨與吃食的小攤,夥計的吆喝聲、客人的還價聲、笑聲、說話聲等等充斥整條大街,顯得活力十足又熱情洋溢。

  「原來京城裡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唐奕有些怔忡的喃喃自語,隨即又很快把這事拋開,吸著鼻子尋香而去。

  他的衣著華麗,氣質不凡,明顯也代表著身份的不凡。平頭百姓、市井小民最避之唯恐不及的可不就是這種有權有勢又招搖之人嗎?所以一見他走過來,便紛紛讓路與他先行。

  聞香前進,唐奕來到一間小飯館,這間飯館甚至連招牌都沒有,只在入口處上頭掛了個大大的「飯」字。

  飯館小小的,裡頭只有五張桌的空間,但生意卻極好,座無虛席。

  不過有無座位對唐奕世子爺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因為他一走進飯館自動就有人讓位,再加上唐墨機靈的安排,不一會兒便有張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桌椅讓出來請他上座,夥計帶著些許僵硬的微笑,躬身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招呼著。

  「大爺,您要吃點什麼?」

  「你們這裡有什麼?」唐墨冷峻的問。

  「有飯有菜。」

  「你說的不是廢話嗎!」他怒聲喝斥。

  「大爺饒命!」夥計被嚇得臉發白,雙腿一軟就跪了下去。

  「爺是來吃東西,不是來逞威風的。」唐奕有些不耐的開口。

  「是,世子爺。」唐墨立即躬身應道,隨即轉身朝仍跪在地上的夥計喝令,「還不快去把你們飯館裡好吃好喝的飯菜全部端一份上來,杵在那裡做什麼?」

  「是,小的立刻去。」夥計迅速爬起身,飛也似的往後頭的廚房跑去。

  而其他還在用餐的人則囫圇吞棗的以最快速度將桌上的飯菜往嘴巴裡塞,不一會兒就留下飯錢走得一乾二淨。

  等待上菜期間,唐墨打量著這間既寒酸簡陋又窄小骯髒的小飯館,眉頭愈皺愈緊。

  「世子爺,您真的要在這裡用餐?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叫小的如何向王爺交代?您看要不要換個地方?」他小心翼翼的問。

  「爺若死了,應該會有很多人額手稱慶吧?」唐奕笑道。

  「世子爺……」

  「好了,好了,只是吃頓飯而已沒這麼嚴重。」他不在意的揮手,隨即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般挑了挑嘴角,說:「況且世子爺我半年前才剛死過一次,你說有哪個不要命或是嫌命長的敢在這時候再對我動手?你若真擔心我,那就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幫我試毒吧。」

  唐墨神情一僵,頓時後悔莫及。

  「怎麼,不願意?」唐奕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不,小的願意。只是小的身份低微,沒資格與世子爺同桌而食,因此小的站著就好。」唐墨趕緊答道。

  「也許這是你的最後一餐,爺允許你坐下來吃。」唐奕寬容大度的說。

  「是,多謝世子爺的賞賜。」唐墨躬身感恩,然後一臉恭敬的坐下,至於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個兒知道。

  過了一會兒後,夥計端菜上桌。一道醬菜,一道炒青菜,一道煨豆腐,一條清蒸溪魚,一盤白切雞,還有一道筍湯,最後再加一鍋大白飯便是全部,看起來既寒酸又尋常,但唐奕卻是一副食指大動的模樣,讓唐墨只能認命的拿起筷子,戰戰兢兢的用自己的身體來為主子試毒。

  沒想到看似不起眼的幾道菜,入口後的味道竟異常的美味,令他雙眼一亮,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世子爺,怎知卻見主子已經動筷,正在吃著一盤他尚未嘗試過的炒青菜。

  「世子爺!」他大驚失色的叫道。

  「死不了的,就算要死也還有你陪我作伴。」唐奕揮揮手,有滋有味的吃著桌上這幾道菜。

  食物都讓他吞下肚,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唐墨發現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聽天由命,反正從唐筆沒看顧好世子爺,讓世子爺差點命喪黃泉而被杖責至死,王爺指派他來服侍世子爺之後,他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怎麼不吃了?想讓爺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死,黃泉路上連個伴都沒有嗎?」唐奕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

  唐墨沒有應聲,認命的直接舉筷就吃,心想著也許就這樣中毒死了也不錯,至少不需要再繼續忍下去,而且說不定下回重新投胎時,他能投個好胎,不必再做個讓人使來喚去,要你生就生死就死的下人。

  不過說真的,這間小飯館做的菜還真是好吃,即使它有毒,最後一餐能吃到這樣的美味也是挺不錯的。這麼一想後,他頓時全豁了出去,不再管生死或主僕分際,大口的吃起飯菜來。

  唐奕沒想到唐墨會突然被餓死鬼附身,吃得如此兇猛,為防桌上的菜被他一個人吃光,也卯起來狂吃。桌面上五道菜,一道湯,不一會兒便風捲殘雲的一掃而空,只剩一些白飯沒吃完。

  「嗝。」唐墨還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

  「吃得很飽呀。」唐奕斜睨著他。

  唐墨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既尷尬又不知所措的低頭懺悔。

  「去廚房把燒菜的師傅帶出來。」

  「是。」唐墨立刻如獲大赦的轉身飛奔而去,不一會兒便帶來一個滿臉滄桑,又瘦又黑還有些駝背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他正一臉驚懼,誠惶誠恐,汗如雨下。

  「這些菜都是你做的?」唐奕問。

  「是……是。」瘦黑漢子抖著聲回答。

  「廚房裡只有你一個廚子?」他再問,目光瞟向唐墨,後者微微地頷首點頭。

  「是……是。」瘦黑漢子再度回答,聲音愈抖愈厲害。

  唐奕頓時覺得無趣,隨意道:「菜做得不錯,滿香的。唐墨,打賞。」

  「是,世子爺。」唐墨立即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面上。

  「走吧。」唐奕起身,唐墨立即跟上,兩人頭也不回的離開,轉眼間便沒入人群中,走得無影無蹤。

  小飯館內一片寂靜清冷,和店門外大街上熙攘熱鬧的情景形同兩個世界。

  一名婦人從廚房那邊偷偷地探出頭來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店裡那令人膽顫心驚的兩人已經不在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走了?」她走到那名瘦黑漢子身邊小聲的問道,聲音中有著明顯的心有餘悸。

  瘦黑漢子沒有回答,整個人卻忽然脫力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孩子他爹!你怎麼了?他們動手打你了嗎?真是沒天理喔,咱們的命怎麼會這麼苦——」婦人正準備哭喊自己的命苦,卻被瘦黑漢子突然開口說的話給嗆住了。

  「沒,給了打賞……」

  「什麼?打賞?在哪兒?」楊氏激動的問道,隨著孩子他爹的目光看去,立即被平放在桌面上的銀子晃花了眼。

  她迅速跳了起來,一把就將那足足有十兩的白銀收進袖袋內,不忘防賊似的左右張望了一下。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十兩可是足足抵他們飯館半個月的收入呀。

  「孩子他爹,這件事可不許你對人說,咱們家欠了不少債,一傳出去債主馬上就找上門了。」楊氏一臉嚴肅的囑咐男人。

  「剛那錠銀子應該有十兩吧,難道還不夠還債?」瘦黑漢子從地上爬起來,不確定的問。

  瘦黑漢子姓璩名勇,是飯館的廚子,也是飯館的東家,在元配李氏病逝後來年娶了楊氏為繼室,後者為其生下一兒一女,連同元配留下的一女,共有三名子女,一家五口就住在小飯館的後院裡,以此飯館為生。

  「若是前些日子寧兒丫頭沒出事的話,還能還上一大半,但現在……」楊氏愁容滿面的歎息道:「這事該怪我,我根本不該讓她幫我到河邊洗衣服,她年紀還那麼小,應該讓她和寶兒、翔兒一樣好好的待在家裡——」

  「說什麼呢?那丫頭都十四歲了,怎還算小?就是因為你一直寵著她、由著她,她才什麼都不會,連洗個衣服都會落水,害得咱們又得替她花錢請大夫。」璩勇憤聲道。

  「欸,你也別這麼說,她又不是故意要落水的。」

  「她若是故意的,我馬上掐死她!」

  「你這個做爹的怎能說出這種話?若讓旁人聽見,指不定又會說我這個繼母搬弄是非。」楊氏一臉憂慮的悶聲道。

  「誰敢胡亂說話,我撕了他的嘴。」

  楊氏正欲開口,外頭卻傳來有客上門的聲響,「老闆,還賣不賣飯呀?」

  「賣賣賣。」璩勇立刻揚聲響應,一邊將自己的女人往廚房方向推去,免得她在店裡礙事,一邊大聲喚道:「阿福!阿福!還不快點出來招呼客官,跑哪兒偷懶去了?」

  「來了,來了。」夥計阿福立刻從後院那頭跑了出來。他哪有跑去偷懶呀,是讓夫人使喚到後院去做事,一刻也不得閒。

  客人一個接著一個進來,小飯館又熱鬧了起來,夥計阿福在前頭,東家廚師璩勇在後頭,兩人一前一後都忙得不可開交。

  楊氏見狀,放心的回到後院去,只見她那對寶貝兒女仍乖乖地待在房裡吃她剛上街買的烏梅糖和烙餅,吃得正歡。

  她嘴角微揚,一臉慈愛的看了他們一會兒之後,這才轉身往醬菜庫走去,心想著這段時間沒她在一旁盯著,那丫頭肯定又會偷懶。

  果然,她一走進醬菜庫就見那懶丫頭坐在醬菜缸上發呆,一堆欲做成醬菜的菜還原封不動的堆在那裡。

  她拉下臉,怒不可遏的走上前,伸手狠狠地擰了她一把,怒道:「你這個懶丫頭,沒人盯著就不做事了是不是?也不想想咱們家有幾張嘴要吃飯,你幫不上忙就算了,偏還惹事讓家裡的債愈背愈多。」

  她愈說愈氣,一想到為了救治這死丫頭所花去的那些銀兩,她就忍不住掄起巴掌往她身上招呼去。

  「別人河邊洗衣都不會落水,偏偏就你會,你一定是存心的,是不是?」她氣得不輕,愈發使勁的擰她。「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要死就去死,也沒人攔著。剋死了親娘又想累死親爹,你是想害死我們全家嗎?既然都嚥下最後一口氣,又活過來做什麼?為什麼不乾脆死一死算了!你這個臭丫頭!死丫頭!賤丫頭!討債鬼——」

  「夠了!」始終沉默被打到牆角邊縮著的璩心寧突然大叫一聲,用力將不斷掄到她身上的巴掌撥開。

  楊氏沒想到她竟然敢反抗,著實呆愣了一下,隨即怒火狂燃的吼了一聲,伸手抓過那該死丫頭的頭髮抬手就打。

  「你這個臭丫頭竟敢對我動手——」

  既然剛才都反抗了,這回璩心寧當然不可能再呆站在原地任由楊氏打罵,身子一扭,手一撥,三跳兩跳的就躲開了她,拔腿奔出醬菜庫,往前頭狂奔而去。

  楊氏從醬菜庫裡追了出來,眼見那丫頭奔跑的方向,她心慌意亂,急忙吼道:「臭丫頭,你要去哪兒?給我站住!你要敢踏出這後院,以後就別想再回來這個家了,你聽見沒有?」

  那丫頭的頭髮散了,衣裳凌亂,臉上有紅腫的巴掌印痕,脖子上也有泌血的抓痕,一看就是剛挨了打,若讓她這樣子跑出去,以後街坊鄰居會怎麼說她?

  還有孩子他爹,他一直以為她寵溺著這個死丫頭,捨不得罵她一句,更別提是動手打她了,若讓這死丫頭這樣跑出去,她偽裝多年的心血不全完了?絕對不能讓那丫頭在這時候走出後院!楊氏心想著。

  「回來!只要你現在回來,我就不計較你剛才和我動手的事,也不會再打你。」她對璩心寧說,見那死丫頭終於停下腳步,她心喜的立刻改用更加和緩的語氣對她說:「你的身子才剛好,還需要休息,回房間去躺下來。」

  璩心寧頓時露出了猶豫的神情。

  她再接再厲勸道:「你這回生病,家裡花了很多錢請大夫,欠了很多銀兩,娘剛才也是想到這點,心情不好才會忍不住動手,以後絕不會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璩心寧忽然開口了。

  「什麼?」楊氏呆了一下,就見那丫頭轉身迅速的往前頭跑去。

  她大驚失色,急起直追,卻聽見那死丫頭竟然扯著嗓子,用驚懼哽咽的聲音大叫著——

  「救命,救命。」

  她一追過去,迎向她的就是璩勇和夥計阿福疑惑而懷疑的注目,她沒時間理那兩人,趕忙找尋璩心寧,卻見她頭也不回的穿過廚房朝前頭做生意的飯館跑去,口中嚷嚷著的救命聲仍不絕於耳。她心涼的停下腳步,沒敢再追出去,卻也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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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3:43
   第二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璩勇沉聲問道。

  楊氏又著急又生氣又不知該做何解釋,最後乾脆氣呼呼的丟下「不知道」三個字,就轉身回後院去了。

  那個死丫頭、臭丫頭最好別回來,要敢回來,看她怎麼教訓她,真是氣死她了!

  「誰啊?」聽見門上傳來重重的敲門聲,林芸娘放下做到一半的針線活,走到門前揚聲問道。

  「芸姨,我是寧兒,救命呀!」

  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音,林芸娘趕緊將門打開,外頭的璩心寧立刻一閃而進,然後反身迅速將大門關上,落鎖。

  「發生了什麼事?丫頭,你……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打的?是不是楊氏?」林芸娘在看清楚她淒慘的模樣後,既驚又氣的問,迅速將她拉進屋裡,扭來一條浸濕的布巾替她拭淨脖子上泌血的傷口,幫她上藥。

  林芸娘是璩勇元配李氏的好朋友,兩人一起長大,同年出嫁。不過兩人命都不好,林芸娘進門三年後便喪夫成了寡婦,婆婆恨其無出又剋夫,直接以七出之名將她掃地出門,娘家亦覺丟臉不讓她重返家門,只有好姊妹李氏願意暗中助她,接濟她上京,幫她租了一個小院,並協助她接些繡品與針線活過活。

  這種自食其力的生活雖清苦卻也不難過,只是她們兩人都沒想到林芸娘的生活才穩定下來,李氏卻接著患病,最後竟因病而逝,留下一個五歲的女兒,也就是璩心寧。

  對於李氏的丈夫璩勇在妻子病逝不到半年就再娶楊氏,林芸娘無話可說,卻不由自主的關心著好姊妹所留下的那個孩子,擔心她會遭後娘虐待。不過她終究只是個外人,而且還是個沒婆家也沒娘家可依靠的寡婦,能做的事實在是很有限,完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別再回去了,以後就和芸姨住吧。」她心疼的摸了摸璩心寧被打得紅腫的臉蛋,柔聲勸道。

  「好。」

  璩心寧點頭答應,讓她頓時喜出望外。因為這話並不是她第一次對這丫頭這麼說,但這丫頭過去總是對她搖頭,天黑了就回家,讓她焦心不已卻又無能為力,但這回她竟然說好?

  「真的嗎?你別騙芸姨。」她激動的抓住她的手。

  璩心寧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忽然低頭道:「我不想嫁給趙老爺。」

  「什麼趙老爺?」林芸娘呆了一下,忽然想到這丫頭好像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可以嫁人了,時間過得真快。

  「西坊街的趙老爺,我偷聽到娘和爹商量著要將我嫁給趙老爺做填房。」她低聲說。

  「你說什麼」林芸娘立刻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整個人顯得既震驚又怒不可抑。「這是真的嗎?那趙老爺是什麼樣的人,你爹難道不知道嗎?那楊氏安的是什麼心,你爹竟然也由著她?這太不像話了!不行,這件事我非管不可,我一定要問清楚他們到底想怎樣?這不擺明想害死你嗎?他們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絕不罷休!」

  說完,她怒氣沖沖的就要往外走,卻讓璩心寧給拉住衣服,後者用力的搖頭,懇求的對她說:「芸姨,您別去問,問了他們就知道我躲到您這來了。他們是寧兒的父母,有權將寧兒許配給任何人。他們有理,您卻沒有,所以您別去,別讓他們知道我在這兒,只要他們找不著我,自然沒法將我嫁到趙家。」

  「可是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及笄了,你總得嫁人,不能在這裡躲一輩子。」林芸娘眉頭緊蹙,滿腹憂慮又憤怒不已。

  「先度過這個難關,以後的事咱們以後再說好不好?」她懇求道。

  林芸娘皺了皺眉頭,看她一臉乞求的神情,最後終於輕歎了一口氣,安慰她又像自我安慰般的對她說:「我看那位趙老爺也不可能為了你而一直不再娶,說不定過段時間就能聽見他又成親的消息,到時候不管是你爹或那個楊氏都沒辦法再逼你嫁給他了。你就先在我這躲一陣子吧。」

  「謝謝芸姨。」璩心寧立刻破涕為笑,隨即又擔心道:「如果爹和娘找到這兒的話——」

  「他們若敢來,我定用掃帚將他們掃出去!」林芸娘凶悍的說。

  「謝謝芸姨,寧兒給您添麻煩了。」璩心寧歉疚的朝她鞠躬。

  「我不愛聽這話。」她搖搖頭,伸手摸了摸她蒼白而瘦削的臉,柔聲問:「你的身子都康復了嗎?臉色看起來還是很蒼白,也比前陣子瘦了許多。」

  「都康復了,大病初癒不都這樣嗎?芸姨別擔心。」璩心寧微笑道。

  「叫我怎能不擔心?」林芸娘歎息。「你娘在過世前曾托我照顧你,上回聽說你溺水,差點連小命都沒了,你可知我有多擔心?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你叫芸姨怎麼對得起你在地底下的娘親,對得起她對我的信任與托付?」她擦了擦眼角,又撫了撫胸口,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對不起芸姨,寧兒總是讓您操心。」璩心寧滿懷歉意的低下頭。

  林芸娘搖了搖頭,輕輕地將她往房間的方向推了推,柔聲道:「可憐的孩子,你這些天都沒睡好吧?去躺下來休息,好好的睡一覺,什麼都別想,有芸姨在。」

  她疲憊的扯了下唇瓣,點點頭,從善如流的轉身往裡頭的房間走去。

  累。

  璩心寧——

  不,應該說曲寧才對——

  不,也不對,身體是璩心寧的,靈魂卻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曲寧……

  總而言之,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叫曲寧或者是璩心寧,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身為曲寧的她穿越了,穿到這個去掉中間的心字,與她的名字讀音非常相近的十四歲小姑娘璩心寧身上,而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則在她穿越來前幾分鐘就因為溺水而嚥了氣,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對於穿越,她一直認為是天方夜譚,是無稽之談,直到它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她只剩一種感覺,那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因為這麼離譜、難以置信的事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她無人可問為什麼,只能問天問地,而天地不語,不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她真的好想哭。

  她從沒穿越過,也沒聽過真人穿越的經歷,所以不知道她的情況算不算正常。這個身體的原主人雖已不在,但許多記憶卻仍存在腦袋中,讓她感覺就像自己的記憶一樣,但一個人又怎會擁有兩份完全不同人生的記憶呢?

  幸好,這種情況雖然有點怪異,但璩心寧的記憶卻幫了她好多,幫她熟悉這個世界的人事物,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習慣自己的新身份,免得做出什麼怪異的言行舉止,被當成瘋子。

  因為璩心寧的記憶完整,她這才知道自己現在所擁有的新身份的困境。

  爹不疼,後娘偽善欺壓,最令人髮指的是可能還有一樁得下嫁給一個變態的婚事在等著她。

  原主便是在無意間聽見後娘竟要將她嫁給西坊街的趙老爺做填房,這才會在河邊洗衣服時因失魂落魄而讓衣服被河水沖走,然後為撿拾那件衣服不慎落水溺斃。

  據原主所知,那趙老爺已經年逾五十,先後曾娶過四任媳婦,四任媳婦皆因病而死,但這是對外的說法,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那四人全是被趙老爺活活折磨、虐待死的,而她的後娘竟還慫恿她爹將她往死地送。

  原主已死,她這個穿越附身者自然不會乖乖就範,她又不是呆子。

  可該怎麼做呢?躺在床上虛弱的動彈不得那幾天,她不斷地在想這個問題,最後結論還是得靠她百嘗鮮二廚的手藝來力挽狂瀾,因為她除了會做料理之外,好像也沒其他長處了。

  也不知是否冥冥中早有安排,璩家剛好開了間小飯館,而她在大病初癒終於可以下床之後,立刻前往廚房展現自我存在的價值。

  她的計劃很簡單,就是指導璩心寧她爹做菜,先將味道升級起來,再逐一慢慢地教他幾樣招牌菜,讓飯館的生意好起來,銀子愈賺愈多,生意也能愈做愈大。這樣誰還敢無視於她,或者將她這個點石成金的金手指白白拱手讓人?

  然而不得不說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狀況一,璩心寧她爹根本就不理她的建議,即使她當著他的面熬製出一鍋可以提升菜餚鮮味的高湯,他也只是將高湯用法弄清楚後,就直接佔為己有,把她從廚房中驅趕了出去,連高湯的製作秘方都沒問。

  狀況二,後娘楊氏根本就無視飯館生意因她的高湯而變好,短視近利到一心一意只想拿她與趙府換銀子。人家媒婆都說要她等女兒及笄了再說,她卻一副怕被人捷足先登的樣子,不斷地拜託又拜託,要媒婆保證這門親事一定能成,絕不會有任何意外。

  狀況三,她溺水死而復生的意外好像讓趙府那邊傳出些許介意的言論,親事恐有變數。這原是好消息,怎知楊氏卻未雨綢繆的立刻又幫她物色了一個備胎,這回當然也是個家底豐厚的,但她若嫁過去,做的不是妻,而是妾,而且還是第十五房的妾室。

  偷聽到這個,她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在璩家待下去了,因為再待下去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楊氏賣掉。

  看清這個殘酷的現實後,她開始尋找、等待離開的機會,直到今天。

  她是絕對不會再回去那個家了,以前的正主是因為沒有一技之長與受時代背景的束縛,不得不依附爹娘而活,但她可不一樣,在充滿競爭力的二十一世紀都能靠自己掙得一片天了,她就不相信在這片落後的天地裡,她會養不活自己!

  走著瞧吧,她會讓這些古人全拜倒在她超群無敵的料理手藝之下的,絕對!

  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與期盼,她嘴角微揚,慢慢地進入夢鄉。

  這是她穿越後,第一回真真正正的放心入睡。

  想像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在林芸娘家躲了一個月後,十四歲的璩心寧再度深深地感覺到這句話的含意,因為經過一個月的嘗試,她發現自己完全是走投無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她有爹有娘有家,想找份差事未經爹娘同意根本無人肯錄用,即使有心想請,在得知她家也在開飯館後,因同行相忌的原因也紛紛打消錄用她的念頭。

  此路不通後,她只好將主意打到創業上,想擺個小吃攤之類的,但虎視眈眈的楊氏可能會放過她嗎?

  不管是能賣錢或能賺錢,楊氏肯定都不會輕易的放過她,這話是芸姨說的。

  而就像是為了應證她說的無誤,在西坊街趙老爺又一次娶妻的消息傳出後不久,璩家飯館收下衛河街蕭家的聘禮要嫁女兒的消息也傳了出來。

  林芸娘氣瘋了,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便跑到璩家飯館破口大罵,卻不知此舉無異是打草驚蛇,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楊氏因此一口咬定璩心寧是被她給藏起來,要她交出來,她抵死不認,在楊氏說出反正她已收下蕭家的聘禮,璩心寧從此便是蕭家人,自會有蕭家人出面將他們的十五姨娘請回家去的話之後,她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了。

  回家後,林芸娘憂心忡忡的說了這件事,璩心寧聽後也覺得大事不妙,如果蕭家真的派人來捉她……

  「芸姨,現在怎麼辦?」她忽然有些六神無主。

  「唯今之計只能離開京城了。」林芸娘眉頭緊蹙。

  「離開京城去哪兒?芸姨,寧兒一個人真的不知道能去哪兒……」她不知所措的問,感覺穿越後自己好像變得很沒用。

  「傻孩子,芸姨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走呢,芸姨和你一起走。」林芸娘安慰的輕撫了下她的頭髮,「來,幫忙芸姨收拾東西,咱們早一天離開早一天安全。」

  她話才說完,大門外卻突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響,夾雜著陌生的男人聲音,大聲的叫喊著,「開門!開門!有人在家嗎?」

  兩人迅速對視一眼,同時在對上看見了驚疑不定與凝重的神情。

  「芸姨……」

  「別理他,咱們快點收拾,等天黑之後就離開。」林芸娘強自鎮定,當機立斷。

  怎知門外的人根本不讓她們有裝聾的機會,在敲了一會兒卻始終無人應門後,竟直接以蠻力破門而入闖進屋裡,並且二話不說的拿著一張璩心寧的畫像比對了一下,便讓跟隨而來的兩個婆子強行將她帶走。

  林芸娘想阻止,卻被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芸姨!」璩心寧大叫,既急又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真的好不甘心,難道老天讓她穿越到這個十四歲女孩的身上,目的就只為了延續這女孩命運中的不幸嗎?她,一個在二十一世紀活了三十年的女人,難道真的就這麼沒用,連一點自救的能力都沒有嗎?她真的好恨、好不甘心!

  「金管事,前頭就是璩家飯館,咱們要不要順道確認一下這丫頭的身份?」緊緊地扣押著璩心寧的其中一個婆子忽然開口。

  「既然順道,那就確認一下吧。」金管事面無表情的瞄了一眼變得安靜,好像已經認命的丫頭點頭說。

  一行人往前頭走去,卻在臨近飯館時聽見裡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吵雜聲,好像有人正在飯館裡掀桌鬧事,吵鬧的聲音中還夾雜著求饒聲。

  「你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金管事皺了皺眉頭,轉頭對身後的一名屬下吩咐道。

  這事若在平時他根本不會管也懶得管,但現下不管不行,因為整個西市的人都知道蕭家剛下聘璩家飯館女兒的事,如果現在就發生有人上璩家飯館滋事,這不是在打蕭家的臉是什麼?若他遇到這事還不聞不問,回去肯定逃不過老爺的責罰。

  他不悅的抿緊嘴巴站在原地等候屬下的回報,怎知等了又等,派去的人卻遲遲未歸,而飯館內的吵鬧聲與求饒聲仍沒有停歇。

  「走,過去看看。」沒耐性再等下去,他冷哼一聲,逕自帶頭往飯館走去。

  今天為了捉璩家丫頭回去,他一共帶了五個人出來,除了兩個婆子還有三個壯丁,即使剛派去一人沒回來,這裡連同他也還有五個人,他就不信在這西市裡誰敢惹他們蕭家。

  仗著蕭家的名頭和人多勢眾,金管事底氣十足的走進璩家飯館,對著正一腳踢翻店一張桌子的人冷聲喝道:「住手!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下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在這裡鬧事?」

  「你又是什麼人,敢多管閒事?」對方反問道,完全是一副不慌不忙也無懼的表情。

  看見他出現,楊氏有如看見救命繩索般立刻衝到他跟前,跪下並抓著他的衣擺哭喊,「管事大人救命,求求你救救我們一家人,我沒有說謊欺騙世子爺,真的沒有啊!」

  「世、世子爺?」金管事被這三個字嚇得臉色發白,目光微微一轉,這才發現除了剛才一腳踢翻飯桌的人之外,店裡還坐了一位錦衣華服、金冠玉帶、貴氣逼人的貴公子。

  他頓時被嚇得面無血色,雙腳發軟,咚的一聲便跪了下來。

  「世子爺饒命,小的有眼無珠不知您在這兒,衝撞了您,請您責罰,請您饒命。」他跪在地上,抖著聲,磕頭乞求道。

  他這一跪,一求,其他人也跟著全都顫抖的跪了下來,只剩璩心寧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沒跪,因而顯得異常顯眼。

  「你怎麼不跪,嚇呆了嗎?」唐奕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好奇的問。

  楊氏原以為蕭家財大勢大,或許能救得了他們,怎知金管事一見對方就跪了下來,還向對方乞求饒命。正當她嚇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的跪俯在地上時,卻聽見竟然有人沒下跪?是誰?這裡還有誰不怕這位爺,可以救他們一家人嗎?

  她禁不住好奇與求生欲的抬頭偷看,卻在看清楚那唯一還站著的人是誰時,登時差點被嚇破膽。

  「你這個死丫頭,你想害死誰?還不快點給我跪下來!」她倏然跳起了起來,將璩心寧狠狠地推打,壓跪到地上去,然後跪地哭喊乞求,「世子爺饒命,世子爺饒命。民婦一家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說謊欺騙您啊,請您明察秋毫,民婦在這給您磕頭了。」說完,她立即磕起頭來,眼角餘光見那死丫頭竟然沒隨她磕頭,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抓住她的頭髮就將她用力往地上撞。

  「你做什麼?放手!」璩心寧又怒又痛的伸手反抗,將楊氏的手拉開,把自己的頭髮從她手中拯救出來。

  「你這個死丫頭反了不成?」沒想到她竟然還敢抵抗,楊氏怒不可遏的伸手就打。

  璩心寧直接站了起來,退後兩步遠離她攻擊的範圍,冷冷地看著她說:「你都將我賣了,還有什麼權利打我,說我反了?」

  「我是你娘——」

  「是後娘,不是親娘!」她直接打斷她。「如果我真是你生的,你還會將我枰斤論兩的賣給別人,將我推向死地嗎?」

  「你、你說什麼?什麼死地,蕭家財大勢大,哪家閨女不想嫁到那裡去?我費了多大功夫才為你謀得這好姻緣,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嫁過去做第十五房妾室叫好姻緣,是為了我好?這麼好,你為什麼自己不去嫁?」璩心寧諷刺道。

  「噗!」正在喝茶的唐奕冷不防將嘴裡的茶給噴了出來,接著遏制不住的放聲大笑。

  他有多久沒聽到這麼好笑的笑話了?真的是讓人拍案叫絕,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咳咳……」他笑不可抑,笑到咳嗽了還忍不住邊咳邊笑。

  「世子爺,您別笑了,喝口茶、喝口茶。」唐墨有些手忙腳亂的趕緊為他遞上一杯茶水,讓他緩氣。

  現場其他人全都瑟瑟發抖,不知所措。這位世子爺在京城裡可說是惡名遠播,喜怒無常呀,這笑也不知是真笑還是怒極反笑,他們要被這對無知的母女害死了。

  「繼續,繼續。」喝口茶稍微緩下氣的唐奕開口道。

  但現場誰還敢放肆?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怎麼不說了?」他再度問道,看向那令他覺得有趣的丫頭。

  「還不跪……」注意到他目光的投向,唐墨朝璩心寧冷聲喝道。

  唐奕手一舉,唐墨立刻閉上嘴巴,安靜地站到一旁去。

  「說說看你後娘是怎麼將你枰斤論兩賣掉的。」唐奕看著那背脊始終挺得筆直的丫頭說。

  「說出來你有本事可以為我改變這既定的事嗎?如果有我就說。」璩心寧雙眼直視著眼前這位世子爺,冷靜地問。

  「大膽!」唐墨朝她怒斥,卻再度被主子伸手攔阻。

  「你的膽子很大。」唐奕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淡聲道:「告訴她本世子有沒有那個本事。」

  現場一片沉靜。

  「你們都是啞巴嗎?」唐墨怒聲斥道。

  「有。」

  「有有。」

  「有有有。」

  頓時「有」聲此起彼落,滿場飛揚。

  「現在可以說了?」唐奕單手支著下巴看著她,好整以暇的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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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4:15
   第三章

  璩心寧略微猶豫了一下,決定豁出去了。反正以她的個性被帶進蕭家,橫豎都會落得慘死的下場,她是絕對不會乖乖地做那十五姨娘的,所以與其被凌辱後在蕭家被亂捧打死,不如在這裡賭上一賭,順便替原主洩洩恨。

  「她,楊氏,我娘因病過世後我爹再娶的繼室,平常一直都端著一張偽善的臉孔在我爹面前表現得很疼愛我,私底下卻背著我爹對我又捏又打又罵的,沒有一天善待過我。」璩心寧伸手指著楊氏說。

  「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丫頭,膽敢在這裡胡說八道!」楊氏又驚又怒的喝斥。

  你一心想將我嫁進趙家本身就有問題,之後在街坊鄰居都知道我逃家失蹤後……你又收下蕭家的聘禮將我出賣,其心態可謂路人皆知。真相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從未真心待我,也從未視我如己出,連一天都不曾——」

  「住口,你這個逆女!」璩勇突然朝她怒吼出聲。

  璩心寧震愕的看向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吼她。

  這個爹在原主的記憶中向來沉默寡言,對她雖然有些冷淡,卻也從未打罵過她,所以相對於後娘,爹完全是她的依靠,她的希望,她也之所以覺得一旦楊氏的惡行被揭穿之後,爹一定會向著她、心疼她多年來的遭遇。結果呢?為什麼爹會對她吼叫,還罵她是逆女?

  「為什麼?」她不由自主的問,感覺很傷心,好像原主還留了一份對父親的依戀在這個身體上不捨離去,而今卻大受打擊、傷心欲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況且她是你娘,即使不是親生的,也養了你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璩勇怒聲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璩心寧被後娘苛刻虐待了十年,之後又被枰斤論兩的賣掉,也該心存感激嗎?你真的是我爹,是璩心寧的親爹嗎?」她忍不住淚如雨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裡有數。」她冷笑。「你可曾有一天善待過我這個前妻所留下來的女兒,你自己們心自問。你不待見我也就算了,卻還狠心想賣女求榮,將我嫁到西坊街的趙家,若不是溺水意外發生,趙家視我不祥而婉拒了這門親事,我早已被你送入死地。即使如此你還是不肯放過我,馬上又將我賣給蕭家做第十五房小妾,還通風報信將早已離家躲藏在外的我的藏身之處告訴蕭家,讓蕭家派大隊人馬來強行將我押走,這樣你還敢睜眼說瞎話,說這是為我好?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你、你全是胡說八道!我嫁給你爹後,一直盡心盡力照顧這個家,照顧你這個孩子,將你視如己出,沒想到……嗚……我的命怎麼會這麼苦呀,孩子他爹,你也說說話,評評理,我有哪兒做錯了……嗚嗚……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嗚嗚……」楊氏索性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起來。

  璩心寧無言以對的看著她,覺得這婦人如果生在現代絕不會默默無名,因為她演技一流,若是走影劇圈那條路,絕對能發光發熱,太會演了,只可惜這是一場爛戲。

  「別再演戲了,後娘。住在這兒的人誰不知道西坊街的趙老爺是什麼樣的人!」為原主感到心疼、憤慨與不值。

  璩勇鐵青著臉,閉嘴不答的瞪了她半晌,忽然轉頭對端坐在一旁看戲的唐奕——趴俯在地上道:「世子爺,小的斗膽稟報,小的忽然想起一件事,前些日子小的煮的菜都會加入一構高湯調味,近來因為高湯用完了所以沒再加,不知道您所說的味道不一樣與這有無關連?」

  「高湯?」唐奕挑眉。

  「是。」

  「那高湯哪來的?為什麼之前加了,之後卻又不加?」

  「回世子爺,那高湯正是小的這個不孝女不小心調製出來的,用完就沒有了。」

  「不小心調製出來的?」他看向那名叫璩心寧的丫頭,挑眉問:「你爹說的都是真話?」

  「高湯的確是我調製出來的,但不是不小心,而是特別調製出來的。」璩心寧將臉上的淚水抹去,垂下頭低聲說:「我本想如果能幫忙讓飯館的生意變好,讓自己對這個家有所貢獻,也許他們會捨不得將我賣掉。」

  半晌後,唐奕的聲音打破沉靜。

  「你會做菜?」

  璩心寧抬起頭確定他是在問自己後,這才點頭,「會。」

  「那你去廚房隨意做兩道拿手菜給本世子吃,如果味道能令本世子滿意的話,我就幫你退了和蕭家的婚事,並為你作主,讓你爹和後娘無權再任意決定你的婚姻大事。」

  她雙眼一亮,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問道:「世子爺說的可是真的?」

  「本世子向來一言九鼎。」他直視著她。

  璩心寧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倏然點頭,「我相信你。」然後立刻轉身鑽進廚房做料理去。

  楊氏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這樣。讓他們無權再管那死丫頭的婚事?這怎麼成,她好不容易才將那死丫頭拉拔長大,浪費多少米糧,等的不就是能從聘禮中收回血本嗎?現在不讓她作主,那不是煮熟的鴨子飛了嗎?

  不成,她一定要阻止才行,雖然她不認為那死丫頭會煮出什麼好吃的菜來,但還是要以防萬一才行。

  偷偷地,她縮著身子往廚房方向移動而去,冷不防一隻茶杯猛然摔落在她面前,嚇得她頓時往後仰倒,跌了個四腳朝天,還發出一聲慘叫。「哎喲喂呀!」

  「你想去哪兒?」唐奕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沒、沒有……沒有……」楊氏登時被嚇得渾身發抖,面無血色。

  「沒有最好。」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嚇得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

  唐墨有些同情這堆搞不清楚情況的人,他們難道都沒聽過傳聞,勤王府的世子爺近來愈來愈難伺候,尤其是在吃的方面,挑剔得都快讓王府廚子、廚娘們活不下去了嗎?

  現在王府裡的下人一個個聽見世子爺要用膳全都有多遠躲多遠,深怕遭受池魚之殃,只有傻子才敢在世子爺用膳前後惹世子爺不快。

  想到這兒,唐墨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總管大人拜託他的事,說他經常跟在世子爺身邊,一定知道哪兒的廚子做出來的菜餚是世子爺喜歡吃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王府都會將他請進府專門伺候世子爺,因為王府裡的廚子、廚娘們真的不能再讓世子爺折騰下去了,再折騰下去他們就要全被趕跑了,王府就要沒廚師了。

  唉,想到這請托,他就頭痛。雖然他一直在世子爺身邊,跟著他吃遍京城大街小巷的酒樓、飯館甚至攤販、小吃,卻始終不見有哪個廚子做出來的吃食有特別受到世子爺青睞的。

  如果硬要說有,這間小飯館算是一間,因為過去一個月來世子爺一共來此光顧過三次,今兒個算是第四次。他為此還偷偷地鬆了口氣,心想廚子總算有著落了,回去之後就可以向總管大人交代了,怎知人算不如天算,世子爺這回來此只嘗了一口菜就放下了筷子,一臉不悅的要他將廚子叫出來,接下來就是砸店了。

  唉,總管大人給了他一個大難題呀。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股食物香味從廚房方向飄來,讓人不禁深呼吸起來。

  好香!

  唐墨在深呼吸後不由自主的怔愣了一下,沒想到剛才那個小姑娘真有這等本事,光是這飄出來的食物香味就令人食指大動了。

  世子爺這究竟是誤打誤撞,還是慧眼識英雄呢?這樣一個小姑娘誰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手藝呀。他佩服的看向世子爺,只見主子也是一臉驚喜的神情,正雙眼泛光,期待的看著廚房的方向。

  嗯,也許是誤打誤撞。唐墨心想。

  千呼萬喚下,璩心寧終於端了兩盤菜上桌,看起來相當的平凡,就一道炒青菜和一道紅燒魚而已,但那味道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讓人有種垂涎三尺的感覺,真是奇怪。

  唐奕拿起筷子試了一口炒青菜,又吃了口紅燒魚之後,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去盛碗白飯。」

  唐墨呆愣了一下,隨即如夢初醒般立刻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從廚房裡找著白飯,整鍋端來,再盛了一碗恭敬的遞給世子爺。

  再然後,就目瞪口呆的看主子胃口大開的就著寒酸的兩道菜吃完整整一碗飯,順道也將那兩盤菜吃得盤底朝天,活似餓了幾天幾夜沒吃一般。

  在唐奕滿足的將碗筷放下,悠然自得的自己動手倒了杯茶水來喝時,唐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終於找到廚子,可以向總管大人交代了!

  近日勤王府裡的廚房相當熱鬧,原因是來了一個新廚子,一個年紀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瘦瘦小小的,聽說再兩個月就要十五了,但怎麼看都只有十三歲的模樣,聽說她將會是世子爺專任的廚娘,以後世子爺的膳食皆由她負責。

  聽見這個消息,那些資格稍深、年紀稍長的廚子、廚娘頓時都覺得於心不忍,總覺得讓這麼一個小姑娘處在浪頭上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他們的世子爺在京城裡可是出了名的難伺候,別的不說,光是吃食這一項,這半年來王府裡的廚子、廚娘就被他趕走了一大半,剩下那一半若非有其他主子的偏愛與護航,大概也很難留下來。

  但很快的,他們就發現自己小瞧了這個小名寧兒的小姑娘。

  別看她年紀小小,胳臂沒他們的手腕粗,做出的東西真的就只有美味二字可以形容,而且創意十足,許多他們沒想過、沒試過的食材她都能將它變成一道菜,而且滋味還相當的美妙,令人驚艷。

  當然,這些新奇新穎的菜是不會上呈給主子們吃的,因為若是吃出問題,他們輕則杖責,重則可是要掉腦袋的。

  不過只要不上呈讓主子吃出病來,他們私底下要怎麼折騰試做都行,所以近來勤王府裡的廚房才會這麼熱鬧,大伙只要完成分內的差事,餘下時間都聚在廚房裡試做或試吃新菜。

  璩心寧除了手藝好外,個性也很好,問什麼答什麼,從不會心口不一的耍心機,對於那些他們沒看過沒吃過的新奇菜餚,也從不吝惜與大家分享作法,若有人指導她做一些她不會做的菜,她便會改口尊敬的喚對方為師傅,讓人想不將她疼進心坎裡都不行。

  除此之外,由於她大方的傾囊相授,王府裡的廚子、廚娘們的手藝也突飛猛進,近來不斷得到主子們的打賞,個個荷包滿滿,笑開懷。而這也是廚房裡那些大叔、大嬸、大哥、大姐們對寧兒小廚娘青睞有加,疼進心坎裡的主要原因之一。

  總而言之,離家進入勤王府當差,賣藝不賣身的璩心寧在勤王府的廚房裡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快樂又逍遙自在的不得了,才一個月的時間,她不僅臉上的氣色變好,人也胖了不少,愈顯嬌俏可人。

  「寧兒?」

  「寧兒在這兒。」聽見來自廚房外頭的呼喚,璩心寧立刻揚聲應道。

  雖然她進勤王府生活都已經一個月了,但還是沒辦法自稱奴婢,又怕習慣用我,哪天會不小心衝撞哪個小心眼的主子而遭殃,於是只好逼自己養成用寧兒來自稱的習慣。

  「我就知道在這裡可以找到你。」李大廚走進廚房。

  「李師傅找寧兒有事?」她恭敬的問。

  李大廚是勤王府裡的大廚,曾在宮裡當過御廚,後來被皇上賜給了有功的勤王。

  「總管剛派人來,要你今晚搬到松風院去,你快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就會有人來帶你過去。」李大廚點頭。

  「松風院?」她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睜大雙眼,脫口問道:「為什麼?」李大廚因為她天真的模樣而輕笑了起來。

  「你該不會忘了你是為什麼進王府來的吧?松風院是世子爺的住所,你是要服侍世子爺的人,當然也得住在那裡。以後你就待在松風院的廚房工作,有空時別忘了要來看看我們這些老師傅啊。」他笑道,還真不想放這個小丫頭離開這裡。

  「李師傅,為什麼寧兒一定要到松風院的廚房?待這裡也能做菜啊。」她不解的問。

  「距離太遠,天氣變冷後,從這裡做好再送到世子爺房裡,菜都冷了。」李大廚搖頭。

  「松風院距離這兒很遠嗎?」她進王府後就一直待在這個大廚房幫忙,以及在距離這兒不遠的住處學習王府的規矩,根本不知道整個勤王府究竟有多大,各個主子又是各住在哪個院落。

  「從這個方向走過去,大概半盞茶的時間就可以到了。」他指了個方向對她說。

  半盞茶大概七、八分鐘,璩心寧心想著,她已漸漸習慣這裡對於時間的計算方式與說法。

  「這樣的話,從這裡送菜過去,菜應該不會冷掉才對。」

  「從松風院入口到世子爺所住的水月樓也要半盞茶的時間。」李大廚告訴她,換句話說,從這裡到唐奕用餐的房間總共需要一盞茶的時間。

  璩心寧有種快昏倒的感覺。「這王府好大啊。」有必要這麼大嗎?是想累死誰?

  「那是。除了皇宮外,在京城裡就咱們勤王府最大,連安王府都比不過咱們。」他一臉得意。

  璩心寧知道當今皇上有兩位胞弟,一為勤王,一為安王。據傳這兩位王爺在朝輔政時總是意見相左,是眾所周知的死對頭。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竟然連王府裡的下人都這麼同仇敵愾,讓她有些無言又覺得好笑。

  「糟!現在可不是聊天的時候,你快去收拾東西,一會兒總管派的人就要到了。」李大廚猛然回神,催促她道。

  「好。寧兒有空就會回來看大家,李師傅保重。」她點點頭,趕緊轉身朝她暫時居住的院逃跑去。

  雖然她沒什麼東西要收,就兩套衣裳和一小缸近來終於收集齊全材料秘製而成的滷汁而已,但王府水深,來領她的人也不知好不好相與,她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免得到時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還想賺足銀兩,活著走出這勤王府到外面去開間小店營生,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前來領她去松風院的是王嬤嬤,待她算客氣,卻又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璩心寧的外貌雖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但心理上卻是個在二十一世紀社會上打滾了近十年的三十歲熟女,所以在看人方面還是有些準頭的,尤其在對方將她視為一個不太懂事的小女孩的時候。

  這個王嬤嬤在她看來絕對是個勢利眼,在確定她在松風院或世子爺眼中的重要性之前,她大概都不會多傾注一絲關心在她身上,卻也不會來為難或得罪她,簡而言之就是先觀望,之後再謀定而後動。

  這種心態的待人處事方式,在勤王府這樣的深宅大院中可謂屢見不鮮,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但璩心寧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還好她只是一個寶藝不賣身的小廚娘,只要一直安分的窩在廚房裡,安分的做她喜歡的料理就行了,那些勾心鬥角、虛與委蛇的宅斗文化都與她無關。

  約莫一刻鐘後,璩心寧終於來到她未來要工作兩年的地方——松風院的廚房。這裡的廚房原本就有兩名廚子和兩名打下手的婆子,再加上她就有五位成員了。

  那兩名廚子一喚大葉,一喚小葉,與她也算熟識,因為在過去一個月來,他們倆也沒少去大廚房串門子,更沒少從她那裡得到一些獨門食譜,因此對於她的到來完全沒有芥蒂,只有大大的歡迎。

  對此反常現象,王嬤嬤顯得有些訝異,但仍沒什麼表示,不過當她看見一直跟在唐奕身邊的唐墨突然現身,親自來到廚房,向這個新來的小廚娘表明世子爺已經迫不及待的在水月樓候著等她呈上菜餚時,她整個人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怔愣的呆立在原地,好半晌都回不了神。

  璩心寧沒時間理她,立刻放下還來不及拿去廂房安置的小包袱,捲起袖子,抱起那一小缸秘製滷汁,開始在大葉、小葉廚子與兩名婆子的幫忙下忙碌了起來。

  這些日子她早已想明白,未來兩年要在勤王府好過,除了靠她過人的手藝外,還必須牢牢的抓住世子爺這個大靠山,所以在料理上她決定使出渾身解數來繫緊世子爺大人的胃,進而穩住自己在松風院的地位。

  這是她第二次為世子爺掌廚做菜,第一次在璩家小飯館裡,因受限材料的關係,只能煮一道青菜和紅燒魚草草上桌,但這回和上回可不同,她若再這麼潦潦草草隨便做兩道菜就端出去,別說世子爺或旁人會怎麼想了,連她都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所以,雖然這命令來得突如其來,她還是利用廚房裡的現有材料做了六道菜餚、一道湯品送了過去。

  第一道開味小菜是柚香甜酸蓮藕,接著四道佐飯菜餚分別是樹子炒山蘇,清燉獅子頭、紅燒牛三寶和三杯杏鮑菇,炸物做的是炸透抽,燒烤物則是虱目魚肚,最後再加上一道醬菠蘿雞湯。

  這幾道菜她做的份量都不多,看起來也不怎麼特殊,但是卻有個共通點,那就是同樣香味四溢得讓人食指大動、垂涎三尺。

  最後一道菜餚才讓丫鬟端去交差,水月樓那邊已傳來世子爺要打賞她的消息,然後又見唐墨親自領了一名丫鬟,手上端著一個紫檀木匣子前來。

  木匣子一打開,只見裡頭有一支雕琢精細的頭釵,一對鑲玉金鐲,還有一塊碧玉翡翠靜靜地躺在裡頭,矜貴耀眼。

  「寧兒姑娘,世子爺對你所呈上來的每道菜都相當滿意,這三件飾品便是賞賜給你的。除此之外,賞水月樓北房一間,特准你單間獨自居住。」唐墨說。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不禁露出一臉羨慕的神色。

  王府裡的下人,有家室的除外,大都是三四人同住一間廂房,就算是兩人一間的也不多見,而能擁有單間居住房的全都是主子,唯一例外的只有李大廚一個人,但李大廚原本便是皇上賜下來的,身份特殊,待遇自然與眾不同。

  可是眼前這麼一個小姑娘,卻也擁有這麼特別的待遇,而且還是住在水月樓裡,這一切讓人不深思都不行。

  這位璩姑娘真的單純只是廚娘嗎?世子爺喜歡的真的只是她的手藝嗎?抑或者是別的,例如……她這個人?

  王嬤嬤若有所思的多瞅了這個小廚娘幾眼,臉上神色略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由於唐奕的偏愛,璩心寧很快便在松風院站穩了腳步,也成了勤王府的小名人,就連勤王爺本人都因好奇而前來,並臨時決定留在水月樓裡用膳,將松風院的小廚房驚得雞飛狗跳,整個手忙腳亂。

  璩心寧原本還挺冷靜的,卻讓週遭這些人一驚一乍的反應搞得有些冒火,還好在她忍不住發火之前,大葉已先行冷靜下來,並對那些前來支援,卻反倒擾亂廚房的婆子丫鬟出聲斥責。

  有人出馬管教指揮,廚房的秩序慢慢好了起來,璩心寧也不必再被一些雜事所干擾,可以專心做菜。

  這回用膳的不只有世子爺,還有整個勤王府的主子勤王爺,端出去的菜餚自然不能太過尋常隨意,要以宴會等級來操辦。還好打下手的人夠多,再加上大葉小葉這兩個廚子的手藝原就不錯,三個人分工合作,各展長才,終於在時間內完成任務。

  「兩位葉師傅辛苦了。」璩心寧對他們倆說。

  「不辛苦,難得有機會能為王爺做膳食,這可是天大的榮幸,又怎會辛苦呢?」大葉迅速搖頭,臉上依然有著掩飾不了的激動。

  「大哥說的沒錯,這可是求之不來的機會與榮幸,而這可以說是全拜你所賜,謝謝你了寧兒。」小葉也是一臉激動,說著還向她鞠躬道謝。

  璩心寧被嚇了一跳,趕緊往旁邊跳去,道:「小葉師傅你別這樣,寧兒又沒做什麼。」

  小葉還沒來得及再開口,一名丫鬟卻從廚房外走了進來,垂手道:「寧兒姑娘,王爺請姑娘到水月樓去說兩句話。」

  「我嗎?」璩心寧伸手指著自己,愕然問道。

  「是,請姑娘隨我來。」丫鬟點頭,然後轉身引路。

  她有些忐忑,完全想不透王爺怎麼會突然召見她。應該不是菜有問題才對,她對自己的手藝還頗有自信,那麼是為了什麼?打賞嗎?可是打賞也不需要特地召她前去說話吧?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呢?

  來到水月樓的大廳上,只見唐奕與一名年約四十幾許,面色紅潤、氣度不凡,長相與唐奕有著七分神似,卻更顯威嚴堅毅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這人就是勤王爺嗎?當今皇帝的弟弟?璩心寧莫名的感覺到有些激動,王爺耶!真正活生生的王爺耶!

  「你就是璩心寧?」勤王爺問,聲音語氣比她預想的還要溫和。

  「民女璩心寧,見過王爺。」她恭敬的彎腰行禮。

  「聽說你過幾日就要十五了?」

  「啊?」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她倏然一愣,呆呆地看著勤王爺,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不懂他怎麼會突然關注起她這個小民女的生日呢?

  而且說真的,王爺若不提這事,她都忘了自己再過幾日就要及笄了。

  這時代的女子以十五歲為成人,十五歲以後便可以許嫁,但她與勤王爺非親非故,他突然對她提起這事到底是為什麼?

  「父親,孩兒告訴您這個新廚娘年紀還小,尚未及笄,目的是為了要讓您吃吃驚,怎麼您卻將這私底下的話拿來問璩姑娘呢?您這是不相信孩兒所說的話,認為孩兒在說謊騙您嗎?」唐奕忽然開口,不知是有意或無意的將她解救。

  「及笄便可許人了,讓這麼好一個姑娘待在咱們府上做廚娘,不會誤了人家的姻緣嗎?你這孩子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強人所難、強搶民女的混事?」

  勤王爺變臉的速度堪比四川變臉,前一刻還和顏悅色,下一瞬間卻嚴厲的直逼判官,讓璩心寧看得目瞪口呆。

  「道回又是誰在父親耳邊嚼舌根了?」唐奕一臉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唇,道:

  「父親,當事人就在您面前,您大可親自問問璩姑娘,她進咱們勤王府當廚娘是否是自願的,抑或者是受孩兒威脅逼迫,強搶而來的。」說完,他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回稟王爺,民女是自願進王府當廚娘的,世子爺絕無強迫民女做任何一件事。」不等勤王爺開口詢問,璩心寧立即主動澄清。

  「你的家人也同意你進王府這件事?」

  璩心寧不懂王爺問這問題到底是要她回答是或不是。

  以勤王爺的能耐,要調查有關她的一切根本就是輕而易舉,而且她相信早在她進王府廚房謀事後,璩心寧的祖宗八代就已經仔細的被調查過了,勤王爺不可能不知道關於她的事。所以他這回拿她的家人來問事,是想要她主動辭去廚娘的差事,自動自發的離開王府嗎?

  「她家經營一間小飯館,做爹的忙於營生,家裡一切皆由後娘掌理,後娘不待見她,一心只想賣女求榮。父親認為她進王府謀事真的需要她家人的首肯嗎?如果璩姑娘的後娘不同意,咱們是不是就要讓她回家,讓她的後娘去賣女求榮?」唐亦大再度開口反問父親。

  勤王爺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微瞇起雙眼,嘴唇緊抿成一條線,沉默的看了一會兒他這個才稍微安分懂事一段時間的浪蕩兒子,緩聲道:「她都還沒說話,你這麼著急做什麼?別告訴我你又動了納妾的心思,想納這個小廚娘為妾。」

  璩心寧瞬間瞠大雙眼,簡直被嚇呆了。納妾?納她為妾?

  「父親還真是愛開玩笑,您瞧,您把我的廚娘都嚇得面無血色了。」唐奕哈哈大笑。

  「究竟是怎麼回事,給我說個明白。」勤王爺命令道,沒忽略兒子沒否認要納妾的說法。

  「哪有怎麼回事,孩兒只是愛上她的廚藝,愛上她的膳食料理,就這麼簡單。」他吊兒郎當的聳聳肩。

  「你沒想納她為妾?」勤王爺一點也沒放鬆。

  「孩兒從沒有過納她為妾的念頭。」唐奕立刻斂起臉上的隨意,認真而嚴肅的回答。

  「我會記住你現在說的這句話,如果以後你又想納她為妾——」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他直接打斷父親。

  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勤王最後終於點了點頭,不再琢磨這件事。

  半年多前那場意外,終於讓他領悟不能再繼續寵溺、放任這孩子胡作非為了,再下去只會害了他而已。所幸這孩子在經歷一次死劫之後,似乎也有所領悟,這半年多也改變不少,讓他或多或少感覺安慰些。至於這個專屬小廚娘的事,既然他都開口保證不會惹事了,就暫且由他吧。

  「下去吧。」他對璩心寧說。

  她如遭大赦立刻鞠躬退出大廳,感覺自己的背整個都濕了,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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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4:34
    第四章

  她原以為只要有世子爺這個大靠山在就能萬無一失了,沒想到還有勤王爺這個大BOSS在,而且重點是這個大BOSS好像不太喜歡她的樣子,這下子她還有辦法在勤王府裡高枕無憂嗎?

  璩心寧有些無奈又有些擔憂的走回廚房,就見大伙興匆匆的等在那裡想聽好消息,結果她卻只能歉然的搖頭,對他們感覺很抱歉。

  「怎麼回事,被斥責了嗎?」大伙散後,兩位葉師傅走到她身邊,關心的低聲問道。

  她無奈的一笑,搖頭道:「沒有。」

  「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沒有。」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明剛才所發生的事,只能說:「王爺好像不喜歡寧兒做的菜。」

  「怎麼會?」小葉吃驚的道。寧兒的廚藝可是連擔任過御廚的李大廚都推崇,王爺怎會不喜歡呢?

  她搖了搖頭,對兩位師傅鞠躬道:「廚房還是需要兩位師傅坐鎮,寧兒年紀小,經歷和閱歷都嫌不足,希望以後還能請兩位師傅繼續指導寧兒。」

  「別說這話,你雖然年紀小,但手藝卻不輸在廚藝裡浸潤數十年的老廚子。咱們教學相長,互相、互相。」大葉說。

  「聞道有先後,大葉師傅這麼說不是折煞寧兒嗎?」

  「你啊?」大葉搖了搖頭,一臉我說不過你的表情,但眼裡流露的全是滿意之色。

  他終於明白李大廚為什麼會這麼疼這丫頭了,像她這樣一個謙遜又有禮貌,懂得尊師重道又聰明懂事的丫頭,誰見了能不疼她、不寵她呀?

  日子一天一天度過,勤王爺沒再派人來找她麻煩,璩心寧杯弓蛇影了幾天,見

  一切皆風平浪靜後,也終於放下心來,繼續窩在松風院裡做個快樂的小廚娘。

  在她十五及笄的那一天,世子爺賞了一天假給她,讓她可以出府一天。她當然不可能回家,而是去了林芸娘那兒,與芸姨兩個人開開心心的辦了一桌菜,然後談天說笑的過一天。

  在勤王府當廚娘的日子和她所期盼的一樣安穩平順,不知不覺的又過了幾個月。

  這段期間她除了負責世子爺的膳食之外,沒有其餘的工作,可謂事少錢多離家近。再加上原本聽說難伺候的主子不僅不難伺候,對她簡直可以說是大方恩寵到令人髮指的程度,總是有著賞不完的恩賜。

  對於世子爺的賞賜,她一定會和大家分享,以論功行賞、見者有分和獨樂不如眾樂為原則分配給大家,以免有人因羨慕嫉妒恨而引發事端。換句話說,她在人際關係上可是下足了苦功,盡力做到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程度。

  總而言之,在沒有壓力又能每天睡飽吃飽的滋潤下,她和剛進王府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整整大了一號。

  李大廚上回看到她還笑盈盈的瞅了半晌後,忽然冒出一句「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歎,讓她頓時有種滿頭黑線的感覺。

  在勤王府當廚娘對她而言可以說是輕鬆愉快的,就像她穿越前的生活一樣,只是少了點自由與娛樂而已,但是這是時代不同的關係,她真的沒得抱怨。

  她最近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乾脆就在這兒安家,終身待在勤王府裡也不錯,因為在這裡她什麼事都不需要操心,只要專心做她喜歡的料理就行了。

  璩心寧從不認為自己單純或天真,只是老天爺好像特別喜歡整她,總在她設想完所有美好願景之後,再當頭給她狠狠地一棒,打得她眼冒金星、不支倒地。

  「你還不承認嗎?」從繁花院來的丫鬟氣勢凌人的對著她喝斥道。

  璩心寧心想,她什麼事都沒有做,到底要她承認什麼?

  這件事說起來她真的既冤枉又無辜,她是世子爺的專屬廚娘,一直都好端端的待在松風院裡做事,既沒招誰也沒惹誰,結果聽說是世子爺妾室的女人就這麼冒了出來,指名要吃她做的料理。

  這沒問題,反正她本來就是個廚師,客人上門要吃什麼她就做什麼,問題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會兒上門的是專門來找碴的奧客。

  吃了肚子疼就說她想謀害她,這個女人有被害妄想症不成?更何況話都是她在

  說的,她要說頭疼還是肚子痛都由她,是真是假也沒人知道,他們到底要她承認什麼?

  她抿緊唇瓣沒有吭聲,知道否認也沒用,這位王姨娘就是存心來教訓她的。「問你話怎麼不回答?不說話就是默認。」狐假虎威的丫鬟青兒喝道。

  「我若說自己是冤枉的,你們會聽我說嗎?」璩心寧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嘲諷的開口。

  「你的意思就是我污蔑你了?」王姨娘皮笑肉不笑的輕聲問道。

  「你想怎麼樣?」璩心寧懶得再與她廢話,直接挑明了講。

  王姨娘沒有應聲,一旁的青兒直接對等在兩旁的兩個婆子命令道:「把她拖下去,照規矩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這是要她的命!

  「我是世子爺的專屬廚娘,你們膽敢對我用刑?我若受傷臥病在床,無法替世子爺準備膳食,你們確定承受得起世子爺的怒氣?」她厲聲恐嚇。

  兩名正要動手捉她的婆子身形一滯,不由得猶豫了起來,就連青兒都斂起了囂張的神色。

  聽見她拿世子爺來威嚇她,王姨娘原本已經夠生氣了,見手下的丫鬟與婆子竟還真被她給嚇住,一動也不敢動,讓她更加火冒三丈。

  「幹什麼?還不拖下去!」她怒不可遏的冷喝道。

  主子都出聲了,兩名婆子哪敢違抗,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將璩心寧捉住,押到一旁去行刑。

  璩心寧從沒受過這樣的污辱與疼痛,她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痛呼出聲,淚水卻已瀰漫模糊她的視線。

  她發誓,如果這回能夠大難不死,她絕對、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王姨娘的!

  一下一下又一下,鑽骨的疼痛逐漸麻木她的知覺與意識,就在快要失去意識前,她似乎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雜聲,似幻似真,接著她便被黑暗完全吞沒。

  璩心寧意識昏昏沉沉的,時睡時醒,每回醒來都可以感覺到火燒般的疼痛在她的腰部與膝蓋之間灼燒著,讓她恨不得再度昏睡過去。但是隨著醒來的次數愈來愈多,她清醒的時間也愈來愈長,承受疼痛的時間也愈來愈長。

  痛,真的很痛,痛到她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為什麼活了下來,沒有被打死?她不由自主的呻吟著,感覺又痛又涼!好似傷處被塗了涼藥——又覺得好渴,好想喝水。

  「水……」她睜開眼睛,輕吟出聲。

  「寧兒姑娘?你終於醒了!」一個婆子迅速來到她身邊,臉上有著明顯的驚喜與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水……」她全身又痛又渴,十分難受。

  「好,你等會兒。」婆子立刻轉身去倒了杯水過來,小心翼翼地扶她起來喝水。

  移動身子所產生的疼痛讓璩心寧忍不住倒抽口氣,突然好想念現代產物,吸管。

  她真的很渴,所以杯子一就口就喝得又快又急,讓婆子忍不住擔心的勸道:「慢點,慢點。」

  她撐著身子,連喝了兩杯水才稍有解渴的感覺,接著躺回床上的動作又是一陣痛苦的折磨,痛得直冒冷汗。等到終於躺好,連續深呼吸了幾次,稍微緩和疼痛感後,她才開口對照顧她的婆子表明謝意。「嬤嬤,謝謝你照顧寧兒,辛苦你了。」

  「寧兒姑娘別這麼說。」婆子趕緊搖頭,看起來有點受寵若驚。

  正當她還想詢問一些關於她被打暈過去之後所發生的事,房門卻猛然被推了開來,唐奕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婆子見狀趕緊彎腰垂首退到外頭去,璩心寧卻因為這太過突然且意想不到的情形而呆住。

  這……世子爺大人怎會親自前來探望她呢?

  不對,現在好像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她該想的是自己是否該從床上爬起來行禮以示恭敬?

  「躺著就好,不用起來。」似乎可以透視她的想法,唐奕驀然說道,接著在坐下後,眉頭緊蹙,沉默不語的看著她。

  璩心寧被看得有些發毛,忍不住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世子爺,寧兒是被冤枉的,廚房裡的其他人都可以為寧兒做證,寧兒並未在菜裡添加任何想謀害王姨娘的東西,也沒有理由這麼做,懇請世子爺明察,還寧兒清白。」

  「不需要再查了,那些傷害你的人都已經付出代價了。」唐奕說。

  「啊?」因為太過難以置信,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張口結舌的看著他,顯得有些傻呼呼的。

  「我以為你很聰明,沒想到這麼笨。」他突然又損她。

  「啊?」她二度傻眼,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他這話到底是從何而來的啊啊啊,感覺好像有一點親密……

  呃,應該是她的錯覺吧?

  「身為我的人,竟然這麼容易就被人欺壓到頭上,還被打到差點丟了小命,你這不是在丟我的臉嗎?」他繼續說,表情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璩心寧一整個無言以對,心想著世子爺沒搞錯吧?那位王姨娘才是他的人,而她只是一個幫他煮飯的小廚娘而已好嗎?她這個外人、下人不被欺壓,難道還能反過來欺壓他的妻妾、欺壓主子不成?

  經一事長一智。看樣子勤王府一點也不適合她安家,她得重新謀劃後路,趁早為離開王府做打算才行。

  存錢,開店。看樣子最終她還是得走上這一條路……

  「啊!」額頭突然遭受到攻擊,讓她遏制不住的喊了一聲。

  「我在和你說話,你神遊到哪裡去了?」唐世子爺瞪她一眼。

  「沒有啊。」她心虛的小聲回道。

  「那你說說看我剛才說了什麼話?」他雙手盤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她頓時啞口無言,他則再度伸出手來,又在她額頭上賞了第二顆栗爆。

  璩心寧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整個人都被他的舉動嚇呆、嚇傻了。

  她在想……她該不會還在昏迷中,因為太過氣憤,太想報復讓王姨娘,才會想法暴走,變得極端,幻想出世子爺大人對她有意,讓她的地位翻漲,氣勢能狠壓過那位王姨娘,然後將她狠狠地踩在腳下?

  否則的話,高高在上又親口說過對她沒意思,從未有過納她為妾想法的世子爺,又怎可能會對她有這些狀似親密的舉動呢?

  這一定是場夢,一定是。

  「又神遊到哪兒去了?」他搖頭歎氣,語氣中竟然有絲寵溺的味道。

  這一定是場夢,一定是場夢。她對自己洗腦。

  「好好養傷,你什麼事都不需要擔心也不需要想。我走了。」

  他待的時間不長,和來時一樣突然的走了,因此在他離開後,璩心寧面對著空無一人的臥房時有種如夢一場的感覺。

  應該是夢才對,高高在上的世子爺怎麼可能會來探望她這個沒身份、沒地位,在這王府中就是個奴僕的小廚娘呢?絕對是一場夢。

  將自己說服的放下心後,沒別的事再來分散她的注意力,疼痛的感覺瞬間又清晰起來,讓她痛不欲生。

  「嬤嬤。」她出聲喚道。

  待在一旁負責照顧,空閒時則低頭忙做針線活的婆子李嬤嬤立刻起身來到她身邊。

  「姑娘怎麼了?有事要交代婆子做嗎?」李嬤嬤恭聲問道。她雖老了,但眼睛可不昏花,世子爺都親自來探視這個小廚娘,還嚴懲了那天所有動手刑罰的人,甚至包括了王姨娘,她一個小小的僕婦又怎敢不上心,不好好的看顧這位姑娘呢?

  「沒,只是想讓嬤嬤陪寧兒說說話,轉移注意力。」她老實說。

  「好,那婆子就陪姑娘說說話。不知道姑娘想聽什麼或說什麼?」李嬤嬤將凳子端到床邊,坐下來,和藹可親的柔聲問道。

  「嬤嬤可以說說那天之後所發生的事給寧兒聽嗎?寧兒挨打途中就失去了意識,不知道後來那事是怎麼收場的。當然,如果嬤嬤不便說,那便算了。」她猶豫的說。

  「其實這事也沒什麼不便說的,王府裡的人幾乎全都知道。」李嬤嬤本就藏不住話,一聽她這麼問,立刻口若懸河的把那天的事全抖了出來。

  原來那天她在暈厥之前聽到的並不是幻覺,而是松風院廚房那邊早有人感覺不對勁,在她前腳被帶走之後,後腳立刻就有人去水月樓通風報信,幫她求救,而那吵雜聲便是有人前來救她的聲音。

  那天世子爺人雖不在水月樓裡,但幸好在府中,要不然她可能真會被打死。聽說世子爺趕去時,她已挨了二十幾杖,人已昏厥過去,他當場勃然大怒,將所有參與動手的婆子、丫鬟、奴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處以相同的杖刑,然後趕出王府,至於主使者王姨娘則是直接叫來牙婆,將她賣出府。

  世子爺一怒為紅顏之事登時便在王府中傳了開來,還驚動王妃派董嬤嬤前來探詢。

  「董嬤嬤是?」看李嬤嬤在提到這人時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敬畏,璩心寧忍不住好奇的出聲詢問。

  「是隨王妃陪嫁來的嬤嬤,王妃對她很敬重。」李嬤嬤說。

  簡而言之就是很有權力的老奴婦就對了。她自我翻譯,在心裡忖度。

  「王妃動怒了嗎?」她歎息的問,總覺得這勤王府好像愈來愈不好混了。她明明只是王府裡眾多小廚房裡的一個小廚娘而已,驚動一個姨娘來找麻煩也就罷了,怎麼連王府裡地位極高的王妃都給驚動了呢?她該不會是流年不利吧?要

  不要就近找個廟,燒個香,乞求來日能平安順遂?

  「王妃只是派人來問問,是否生氣卻沒人知道。」李嬤嬤搖頭。

  「怎會沒人知道?難道詢問完事情緣由後,王妃都沒有任何反應嗎?」該懲該罰該教訓的,身為管家主事者,她不可能沒有反應才對。

  「姑娘或許不知……」李嬤嬤欲言又止。

  「不知什麼?」她問。

  李嬤嬤左右張望了一下,這才靠向她,小聲的說:「世子爺是已故的白王妃所生,非現今王妃所出。為了不落人口舌,傳出什麼閒言閒語,王妃對世子爺一直以來都是寬容寵溺,聽之順之由之,從不會拒絕世子爺的任何請求,所以只要世子爺不允,不管王妃有什麼反應也都只能不了了之。」

  璩心寧有些驚訝,她還真的不知道王府中這位王妃也是繼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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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4:54
    第五章

  這麼說來,這位唐奕世子爺也算是與璩心寧同病相憐嘍?這麼說也不對,雖然他們倆都有繼母,但待遇卻完全相反,天差地別,璩心寧好可憐。

  不過她本人還挺開心的,因為這表示只要唐奕願意護著她,連勤王妃都動不了她。唉,她的大靠山終於有些作用了,她真的好感動,太感動了,嗚……

  「嬤嬤,寧兒雖然進王府謀事大半年了,但對王府裡的人事真的不明瞭。你可不可以就你知道的對寧兒說一說,免得寧兒不長眼,以後不小心又衝撞了哪位主子,討得一身皮肉痛。」她輕巧的說。

  李嬤嬤微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怪異的問道:「不知姑娘想知道的是整個勤王府的人事,或是世子爺身邊的?」

  璩心寧忍不住的呆了呆。她還真沒想那麼多,照理說她是世子爺的廚娘,應該只要知道世子爺身邊的人事就足夠了,但既然王爺王妃都注意到她了,她想不稍微瞭解一下整個勤王府的人事都不行。

  「嬤嬤知道的都對寧兒說吧,至少讓寧兒有個概念。」她說。

  於是李嬤嬤稍微理一下思緒後,緩緩道出這勤王府裡的主要人事。

  勤王爺有一繼妃鄭氏,三位側室夫人,分別為張氏、王氏、沈氏;已逝前王妃白氏留有一子,便是如今的世子爺唐奕;鄭氏育有一子一女,分別是二公子唐明和大郡主唐敏,三位側夫人也各有所出,分別是三公子唐顯,二郡主唐柔和小郡主唐娟。

  二公子唐明兩年前已成親,除正室夫人外,一樣擁有三名妾室。其中二少奶奶育有一女,現今正身懷第二胎外,只有妾室謝姨娘在半年前為他添了一個兒子。

  大郡主唐敏和二郡主唐柔皆已出閣,還留在王府中的只剩小郡主唐娟,她年紀尚小只有六歲,和沈夫人同住在梨香院裡,三公子唐顯比唐娟還要小,也因年紀還輕的關係,都跟在生母身邊,一同住在梨香院中。

  璩心寧一路聽下來,感覺還好,因為比她想像的三妻四妾、兒女成群要好上不少,至少她聽到現在還沒有頭暈的感覺。

  「世子爺呢?」李嬤嬤好像沒說到關於他的部分,是特意獨立說明,讓她可以聽得更清楚明白嗎?

  「世子爺嗯……世子爺……」剛還說話流利的李嬤嬤突然結結巴巴了起來。「怎麼了,嬤嬤?」她問道。

  「姑娘,有些話婆子說了你別介意。」李嬤嬤安靜了一會兒,突然認真的看著她。

  雖然不知道好端端的李嬤嬤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璩心寧還是點點頭,露出一臉虛心請教的表情,「嬤嬤請說。」

  「咱們世子爺的身份地位不同,再加上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的外貌,自然有許多未出閣的世家小姐、姑娘們想攀這高枝,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資格,有這機會的,姑娘說對不對?」

  「嬤嬤說的對。」她順應道,完全搞不清楚李嬤嬤到底是想跟她說什麼。

  「有機會當然一定要把握,但是心也不能太大,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該想的就千萬別去想它,免得落得像王姨娘那樣的下場。姑娘可聽懂婆子所說的話?」李嬤嬤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懂,但璩心寧卻寧願自己沒聽懂,因為這實在是太離譜了。

  「嬤嬤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寧兒只是個廚娘,從沒有過想要攀高枝的念頭。」她有些誠惶誠恐的說,想撇清關係。

  「這事不是姑娘能決定的,不是姑娘沒想過它就一定不會發生。」李嬤嬤看著她說:「世子爺為姑娘怒懲奴僕,還將王姨娘賣給牙婆,親自前來探望臥傷在床的姑娘,這一切都證明了世子爺對姑娘的重視與關心,明眼人都知道,姑娘成為世子爺的人是早晚的事。」

  璩心寧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啊?

  「世子爺曾在寧兒面前親口對王爺說過,他對寧兒沒半點心思,更沒有想將寧兒納為妾室的想法,寧兒就只是世子爺的廚娘,專門為世子爺張羅膳食而已,還請嬤嬤以後別再說這種話,免得害寧兒讓人誤會。」她義正詞嚴的申明道。

  「姑娘……」李嬤嬤還想說什麼,卻讓她直接打斷。

  「嬤嬤還沒說世子爺這一房的人事給寧兒聽呢,不知世子爺有幾房妻妾,小主子又有幾個?」她問道。

  看她似乎真的不想再繼續談剛剛的話題,李嬤嬤只好言歸正傳。反正她該說的都說了,只是她接下來所說的事,對這位姑娘打擊應該不會太大吧?

  「世子爺尚未娶妻,只有妾室,一共八位。」李嬤嬤緩緩開口道。

  「什麼?八位?!」璩心寧完全遏制不住聲音,目瞪口呆,脫口溢出驚呼。「原是九位的,王姨娘被牙婆帶走之後才變八位。」

  李嬤嬤決定讓她看清現實,接著說道:「咱們世子爺是個多情的,從十七歲納了第一房妾室之後,每年至少都會新納一名小妾,有的是從外頭抬進來的,有的則是從府裡丫鬟或通房丫頭升上去的。姑娘若是成了世子爺的人可千萬別犯嫉妒——」

  「為什麼世子爺至今尚未娶妻?」璩心寧打斷李嬤嬤,一方面不想再聽她胡言亂語,一方面則是因為好奇,想不透這個問題。妾都納了九個,怎麼會連妻子都沒有呢?

  聞言,李嬤嬤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怪異。「姑娘沒聽說過嗎?」

  「聽說什麼?」她一臉疑惑中隱藏著些許八卦的氣息。

  李嬤嬤略微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世子爺曾訂過四門親事,一門是小時候訂的,對象是丞相府千金,豈料相府小姐卻出了意外,被歹徒擄走,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但都過了十幾年,大伙都知是凶多吉少了。世子爺身為勤王世子是不能不娶親的,於是便在二十歲那年訂了第二門親事,怎知對方竟在府中不慎失足落水而香消玉殯,親事也沒了。第三門親事在第二門親事的來年,這回是將軍府的千金小姐,將門虎女原是好的,誰知那女人卻膽大妄為到做出與人私奔這等醜事,親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最後第四門是在去年,對方在過門前又因病過世。」

  璩心寧聽得目瞪口呆,又有些想笑,心想著這該說是好事多磨呢,還是世子爺本身帶「塞」?

  李嬤嬤歎了口氣,繼續說:「其實以咱們世子爺的條件,想嫁進王府的世家小姐多的是,卻不知外頭從何時開始,竟有傳聞說是當年的相府千金死不瞑目,魂魄未散緊跟在世子爺身邊,不許任何女子覬覦原屬於她的位置,才會有這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世子爺也因此至今尚未娶妻,讓王爺王妃煩惱不已。」

  這有什麼好煩惱的?雖然沒有妻子,但是小妾卻有八、九個,根本不必擔心傳宗接代的問題。璩心寧在心裡嘲諷的想。

  「世子爺有幾個孩子?」她問。

  「沒有。」

  「呃?」這個答案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怎麼會呢?不是有九位——呃,不是,是有八位姨娘在嗎?這八位姨娘難道就沒有一個替世子爺生下子嗣嗎?」

  「有四個曾經有過身子,但最後都沒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怎麼會?」

  李嬤嬤搖了搖頭,沒在這件事上多做評論。侯門深似海,要想安然生存,有些事看到了也要裝作沒看到,聽見了也要裝作沒聽見,即使知道也要當作不知道,閉緊嘴巴,直到躺進棺材為止。

  「聽婆子說了這麼多,姑娘也該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下,用膳的時候婆子再喚你。」

  「好。」

  她也需要消化一下,總覺剛剛李嬤嬤的神色好像有些異常,難道世子爺至今沒有子嗣是有其他原因不成?不過八位姨娘……這位世子爺還真的是一個濫情的風流鬼,幸好與她無關。

  幸好。

  「爺。」

  安靜的書房裡突然傳出聲響,坐在書桌前看書信的唐奕沒有一絲驚異,平靜地將手邊的信件看完,放下,這才緩慢地抬頭看向站在暗處的暗衛,淡聲道:「找到了?」

  「是。」

  「人呢?」

  「已經被監禁起來了。」

  唐奕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王爺知道了?」

  「暗七不敢。」角落的暗衛立即單膝下跪。

  「我知道你們之前都是聽命於王爺,但既然王爺將你們幾個給了我,我就是你們現在的主子,唯一的主子,我希望你們能記住這一點。」

  「暗七會銘記在心,並告誡其他人。」

  「嗯。」唐奕輕應一聲,卻沒讓他起來,逕自沉入接下來該怎麼做的思緒之中。

  仍單膝跪在地上的暗七心裡有些發怵,對於這個世子爺愈來愈感到恭敬與畏懼。

  勤王世子爺唐奕在京城裡可是不學無術的代表,恃寵而驕、浪蕩成性、仗勢欺人,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就是正事一件不通,所有人都認為他遲早會被廢,因而京城裡真正有名望的世家名門都不願將家中的閨女下嫁,這才弄出相府千金陰魂不散的傳……言。

  勤王爺對此相當生氣,卻也無可奈何,誰叫自個兒的兒子偏是這副德性呢?王爺的憂煩,恨鐵不成鋼的愁鬱,他們這些暗衛看得最清楚,所以對於這個成天只會流連花叢,惹事生非的世子爺,很多人其實是不屑的。

  一年前,世子爺遊湖遭遇剌客又落水險些喪命,王爺大怒徹查,還分出五名暗衛派到子爺身邊保衛,他們這五個被派來的人即使再不願、不悅,還是得乖乖地聽命行事。

  然而到了世子爺身邊之後,他們才赫然驚覺這個讓他們瞧不起的世子爺根本不若表面那樣無用,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定讓他們震撼,令他們不得不懷疑過去大伙是否都眼瞎目盲,這才沒發現他們的世子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不僅奸詐狡猾,還吃人不吐骨頭、讓人愈看愈心驚的妖人。

  表面上世子爺和過去沒什麼不同,但這一年他在暗地裡的改變卻很是讓人心驚,王爺得知後甚為高興,既欣慰又期待,認為這是經歷過生死後的大徹大悟,這樣很好。

  但他們這幾個跟在世子爺身邊的暗衛卻是暗暗叫苦,愈來愈有膽顫心驚的感覺,總覺得這主子讓人捉摸不定,總是笑臉藏刀,很危險啊。

  「起來吧。」不知過了多久,唐奕終於出聲。

  暗七立刻如遭大赦般站起身來,眼觀鼻,鼻觀心的靜候主子接下來的命令。

  「這事暫時到此為止,只要將那人看好就行。接下來你只需要幫我保護一個人就夠了。」他說著在紙上寫了個名字,然後拿起紙張亮給暗七看,只見那上頭端正的寫了三個字!璩心寧。

  暗七見了一驚,怎麼也沒想到世子爺要他保護的人竟是松風院廚房裡的那個小廚娘,看樣子王府裡下人們會有那樣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只是他明明記得世子爺曾對王爺保證過他絕無想納那璩姓小廚娘為妾的意思,怎麼近來的舉動卻又讓人摸不著頭緒,與小廚娘曖昧頻傳呢?

  總之,世子爺真的是愈來愈讓人難以捉摸了。

  暗七不動聲色的應聲,不一會兒便無聲無息的隱身而去執行命令。

  唐奕又待在裡面想了一會兒事情,這才起身走出書房。

  一直待在外頭的唐墨見狀立刻迎了上來,用恭敬的語氣探詢道:「世子爺,咱們今天要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唐奕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

  「自然世子爺去哪兒,小的就去哪兒。」唐墨立刻表明心跡。

  「那你還問什麼?跟著走就是。」

  「是。」

  唐墨也是在遊湖意外發生後才被派來當世子爺的侍從,前一任侍從因護主不周而被杖責致死。

  不同於暗七他們,唐墨對於新主子的牴觸並不大,反正都是做奴才,主子說往東他就往東,主子說往西他就往西,遇到危險一定要挺身擋在主子面前,自己能死,主子絕不能受傷,他只要謹記這幾個原則就行了。

  他的想法雖不上進,卻將現實看得透徹,是個明眼人,因此也早就發現世子爺的改變與偽裝了,只是身為一個還算聰明的好侍從,既然主子想裝,他自然也要全力配合當作不知道,——切以主子高興為依歸。

  他跟著主子向前走,穿過長廊曲洞,越過石橋蘭亭,然後愈走,唐墨的眉頭卻皺得愈來愈緊,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世子爺,您這是又要去寧兒姑娘那兒嗎?」

  「怎麼,不行嗎?」

  「不是,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近來府裡有不少閒言閒語,世子爺是不是……您看是不是……」唐墨欲言又止。

  「是什麼?」唐奕轉頭看他。

  「就是……就是……」他猶豫著該不該說出來。

  「就是什麼?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話就說。」唐奕不耐煩的瞪眼道。

  唐墨眼一閉,心一橫,劈哩啪啦的就把壓在肚子裡的話給說了出來。「就是寧兒姑娘近來受流言所苦,所以拜託小的轉告世子爺,請您盡量別往她住的院裡去,還有王爺也讓小的看緊您,盡量別讓您往那兒去。您看咱們是不是就別去那兒了?」說完,他屏住呼吸。

  唉,真是奴才難為呀,這邊是主子,那邊也是主子,還有一個主子心尖兒上的人,他在萬分難以抉擇的情況下,最後也只能選擇服從王爺和寧兒姑娘兩個相同意見的人,希望世子爺能體諒他身為奴才的難處。

  「她拜託你的?」唐奕問,聲音聽起來還好,好像沒在生氣。

  唐墨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是寧兒姑娘親口對小的說的。」

  「什麼時候?」

  「昨晚。」

  唐變瞪著他,幾乎一字一頓的咬牙質問,「昨晚你竟然一個人去和她私會?!」

  「啊?」唐墨渾身一僵,頓時只覺得背脊冷汗直流。

  完了,他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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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5:19
    第六章

  房裡很安靜,寂靜無聲,卻不是沒有人,而是沒有人開口說話。

  璩心寧很無言,完全猜不透這位世子爺是真的無知無畏,還是故意想要惡整她,她該不會在無意間得罪了他而不自知吧?

  她將目光投向唐墨,原本總是像鄰家大哥哥般對她照顧有加的他竟瞬間轉頭避開她的視線,讓她愣了一下,眉頭不由自主輕輕皴了起來。

  「寧兒為什麼一直看著我的侍從,他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唐奕忽然開口。璩心寧沒發現唐墨瞬間渾身僵直,因為她已經將視線移向屋內唯一坐著的世子爺身上,只見他正舉杯就口,動作優雅,雍容貴氣,再配上他那張面容俊俏的臉蛋,她感覺就像自己是去了電視台,在現場看見一個英俊小生正在演戲,只可惜眼

  前並不是一場戲,而是現實。

  她頓時有些出神,也有些哀歎。

  「我長得英俊嗎?」唐奕忽然抬眼看她,微笑著問。

  璩心寧頓時有種滿頭黑線的感覺,心想這位有自戀狂的世子爺真的是太閒了。

  「世子爺英明神武,所向披靡,無人能敵。」她奉承的答道。心想著這位世子爺既然這麼自戀,那一定很喜歡聽這些阿諛奉承的話,雖然她自己說得很想吐,但只要他大爺聽了心滿意足後可以快點離開,她還是能勉為其難的強迫自己說上幾句。

  「哈哈哈……」他倏然放聲大笑,整個笑不可抑。

  他的反應讓璩心寧忍不住又轉頭去看唐墨,希望他能稍微給個提點,告訴她世子爺這是高興還是怒極反笑?可惜唐墨依舊像剛才一樣,一觸及她的視線又迅速將頭轉開,讓她完全搞不清楚、想不透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說是這麼說,看樣子本世子似乎沒有我的侍從長得好看啊。」不知何時停下笑聲的唐奕忽又開口道。

  唐墨頓時嚇得雙腳發抖,「咚」的一聲跪了下來。「世子爺饒命!」他抖聲求道。

  「你做了什麼需要我饒命的事?」他問。

  唐墨立刻用力搖頭。

  他什麼都沒有做,唯一做的就是裝聰明,在看出世子爺對寧兒姑娘的不同後,率先向寧兒姑娘投誠,進而引發世子爺的誤會。可是他真的是無辜的啊,在明知道世子爺對寧兒姑娘的心思之後,他縱有上千個膽子,也不敢對寧兒姑娘有半點想法呀。

  「既然沒有,你跪下做什麼,又要我饒什麼命?」唐奕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問。

  唐墨猶如啞巴吃黃蓮,一整個有苦說不出。

  「世子爺是讓你起來的意思。」璩心寧忍不住開口。

  看唐墨這樣一個平日對她挺好的大男人跪在眼前,她怎麼都無法讓自己視而不見,無動於衷。她也知道她這一開口對唐墨和自己都不是好事,有可能救人不成反而還害人害己得不償失,但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和嘴巴。

  看樣子早晚有一天她會被自己給害死。

  聽見她的話,唐墨頓時冷汗直流,有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璩姑娘,璩大姑奶奶,你就別害小的了,小的和你應該沒仇吧?你不說話真的沒人會把你當啞巴的,拜託你乖乖閉嘴,別再害小的了。他好想哭。

  「還不起來嗎?難道要本世子去扶你?」唐奕涼涼的說。

  「啊?」他一陣錯愕,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世子爺讓你起來,別再跪在地板上了。」璩心寧對他說。

  「謝世子爺,謝世子爺。」他迅速磕了一個響頭,起身道:「小的去廚房為世子爺備些吃的。」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逃離這危險的地方,免得再待下去真的小命不保。

  他這一離開,廂房內頓時就只剩下唐奕和璩心寧孤男寡女兩個人。

  璩心寧一整個很鬱悶,為了近日在王府內的流言蜚語她都快愁死也煩死了,結果這個緋聞男主角不懂避嫌也就罷了,竟又跑到這兒給她添堵,而她偏偏對他又是罵不得也說不得,真的是快把自己給氣內傷了。

  「世子爺想吃什麼,寧兒去廚房給您做吧。」她說道,只有這個辦法能遁逃。

  「你是個傷員,傷員就該好好休養,不必操這個心,廚房還有別的廚子。」

  唐奕很體貼,璩心寧卻只想罵三字經。

  既然知道她是傷員,那就不該動不動就跑來這裡打擾她呀,哪有傷員被罰站,來探病的人卻大剌剌的坐在那裡喝茶喫茶點的?他到底是想讓她好好養傷,還是想加重她的傷勢呀?

  「其實寧兒傷已經好得差不多,可以回廚房工作了。」只要回到工作闊位上,沒了探病的借口,她看他還能用什麼理由跑到油膩膩的廚房去找她。

  「好沒好,大夫說的才算。」

  所以你到底想怎樣?!璩心寧差點就這樣咆哮出聲,她是真的快要被這傢伙逼瘋了。

  不久前她還考慮想在勤王府安身立命,結果這傢伙的小妾就突然冒出來打碎她的美夢,找碴就算了,還讓人將她打了個半死。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倒霉她也認了,誰知這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爺也不知哪根筋接不對,竟然開始對她這個小廚娘噓寒問暖,搞得王府下人間流言四起,害的她之前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因而瓦解崩潰。

  這樣已夠讓她想哭了,但惱人的才剛開始,因為各路人馬開始派人來找她說話,有討好的、威脅的、放話的、警告的,總之就是讓她煩不勝煩、莫名其妙又覺得很生氣就對了。

  而這一切全拜眼前這笑盈盈的看著她,一臉人畜無害、世界和平的傢伙所賜,真是叔叔可以忍,嬸嬸不能忍!

  「你好像有話想說的樣子,本世子今天心情好,有什麼話就說吧,本世子准了。」他一臉大度的對她說。

  璩心寧看了好想一巴掌給他打下去。

  「世子爺您的身份尊貴,實在不必經常到這來探望寧兒,寧兒實在擔不起。」隱忍抓狂的衝動,她用誠惶誠恐的語氣說。

  「你擔的起。」

  媽的!璩心寧差點爆走。

  「世子爺,最近王府裡有一些流言,不知您有沒有聽說?」

  「喔,什麼流言?說來聽聽。」他露出一臉感興趣的表情,但明顯是裝的,他肯定知道那些關於他們倆的桃色流言。

  「寧兒不敢妄語,只是想讓世子爺知道寧兒身份低賤,實在擔不起世子爺您的

  特別關心,還望世子爺能放寧兒一條生路,寧兒定當竭盡全力發揮所長,讓世子爺每天都能吃到不一樣的美味料理,大大的滿足口腹之慾。」說完,她腰一彎,恭敬的朝他鞠躬行禮。沒辦法,有求於人身子當然就得放軟。

  「什麼妄語不妄語的,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你在說什麼?還有,你是本世子的廚娘,竭盡全力發揮所長來滿足本世子的口腹之慾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事,難道你之前做膳食時都沒有竭盡全力,而是隨便亂做,敷衍本世子嗎?」他皺眉道。

  「寧兒不敢。」璩心寧急忙低下頭。她真的、真的很想罵三字經。

  「我諒你也不敢。」他哼了哼。「好了,說說那個流言吧,本世子准你在這妄語,誰叫本世子今天心情好呢?抬起頭來說話。」

  媽的,真的好想、好想打他喔。但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忍!

  「世子爺可能不知道,您幾次紆尊降貴前來探視寧兒,在王府中已造成了騷動,很多人都在私下臆測世子爺的心意,因而跑到寧兒這兒來……嗯,關心寧兒,讓寧兒每天都過著如履薄冰、如坐針氈的日子。」

  說到這兒,她不由自主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露出憂慮的神情繼續說。

  「寧兒被誤會沒關係,但世子爺尊貴的名聲卻是不容流言蜚語污蔑的。當日您與王爺說話時,寧兒也在現場,自然知道世子爺您高風亮節,品格高尚,但府中下人卻不知道此事,在蜚短流長、眾口鑠金之下,流言若不制止遲早會變成三人成虎,寧兒不得不替世子爺擔心。」

  「沒想到你口才這麼好。」唐奕說。

  媽的,這是重點嗎?璩心寧不由得咬緊牙關,然後深呼吸要自己放鬆下來,心裡不斷地默隱著: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小不忍則亂大謀……

  「世子爺難道不擔心王爺會因為誤會而對您心生失望嗎?」她提點般的問。「不會。」

  「為什麼?」

  「聽你剛說的話,應該也是個讀過書的——」

  媽的,這話怎麼讓人聽得超不爽的?

  璩心寧在心裡氣呼呼的忖度著,完全沒意識到這句話好像有哪兒不對勁。以她一個小飯館出身,爹不疼、後娘不愛的小民女,她怎麼可能會有機會讀書呢?他這樣說分明就不合理,而她卻因氣過頭而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

  「既然讀過書,那麼也應該聽過一句話,謠言止於智者。王爺是什麼人,又怎會為了下人間的蜚短流長而誤會他的嫡長子呢,你說是吧?」他嘴角微揚,如沐春風般的看著她微笑道。

  她頓時無話可說,本來是很想回他一句: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但她話都說這麼明瞭,他還是一臉無動於衷的模樣,恐怕她說再多最終也是白費唇舌,還不如省點力氣算了。

  「世子爺說的是。」她意興闌珊的應道,不說了。

  她不再說,他也沒開口,廂房裡頓時陷入一片沉靜之中。她盯著地板看,盯著桌面茶具看,一會兒看窗框,一會兒看門欞,就是不想看他,因為一看就有氣。而他正好與她相反,始終目不轉睛、笑咪咪的看著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突然間,外頭傳來摔破碗盤的聲音,隨之響起的是丫頭的驚呼與哭泣聲,還有唐墨不悅的低聲斥責,瞬間打破了房間裡的寧靜。

  「唐墨。」唐奕皺起眉頭,有些怒氣的揚聲喚道。

  「世子爺。」唐墨立刻應聲從門外跑了進來,恭聲喚道。

  「出了什麼事?」唐奕蹙眉問。

  「送茶點來的丫鬟在門外摔了一跤,把茶點都打翻了,小的沒忍住訓了一句,怎知她就哭了起來。」唐墨既無辜又有些無措的答道。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摔跤?」

  「小的也覺得她一定是不用心才會摔跤,才開口訓了一句。」怎知最後承受世子爺怒氣的人還是他。唐墨真的覺得自己今天有夠倒霉的,無妄之災啊。

  唐奕垂下眼,雙眸幽黑的盯著地上一會兒,忽然起身道:「走吧。」

  唐墨愣了一下,趕緊跟上,主僕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

  璩心寧立刻上前去把房門關上,露出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她深深呼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終於走了。」但她的新麻煩可能才要開始。

  唉,真煩!

  只吃了一口廚房送上來的菜,唐奕就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一揮將桌上的菜餚全數掃落到地板上,一旁伺候的奴婢忍不住抖了抖,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把頭低到差點埋到胸口裡面去。

  世子爺有多久沒在用膳時生這麼大的氣了?好像自從璩姑娘進王府專任世子爺的廚娘之後就沒再發生過了,而今——

  「唐墨。」唐奕出聲喚道,聲音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是。」唐墨立刻恭敬的上前一步。

  「我之前說過什麼話?」

  世子爺說過的話很多,但是在用膳發火後會說的話只有一句。

  「世子爺說過咱們勤王府不養沒有用的人,小的這就去把那些沒用的人趕出王府。」唐墨迅速說道,見世子爺沒有再說話便是默認,於是他立刻轉身著手去辦這件事。

  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難辦,因為就在半年前,他也是隔三差五一直在做這事,正所謂熟能生巧啊。

  很快的,挑嘴難伺候的世子爺又開始趕廚子的事傳了出來,王府裡的廚子、廚娘,甚至在廚房打下手的婆子、丫頭都開始人人自危。因為在短短的幾天,世子爺便連續發了幾次火,在松風院廚房當差的上至廚子,下至打雜丫頭,竟沒有一個人逃過世子爺的怒火,全數遣送趕出王府。

  這時,那些在廚房當差的人才想起了那個廚藝好、待人和善大方又有禮貌的寧兒。

  如果寧兒沒受傷在床,如果沒有那些流言蜚語,如果他們沒因嫉妒羨慕而與她斷了交情,那麼他們至少還可以請寧兒在世子爺面前求個情、美言幾句之類的,但是現在……唉,真是後悔莫及。

  「大廚,拜託你了。」

  「李師傅,拜託了,求您了。」

  「師傅,求求您,徒兒上有老母,兒子又還小,真的不能丟了這份差事呀,求求您了。」

  被點名接下來要去松風院廚房當差的人,一個個苦著臉跑到李大廚面前哀求,因為在流言四起後,只有李大廚對寧兒的態度不變,還多次前往寧兒居住的院落探視療養中的她。所以,現下能開口請寧兒幫忙的也只有李大廚了。

  李大廚對這些人的態度其實是有些看不慣的,但到底是認識許久又一起在王府裡做事多時的夥伴或徒弟,他也不想這些人一個個落得被趕出王府的下場,所以他只好厚著臉皮去找璩心寧了。

  為了不想聽王府下人們的閒言閒語,看下人們對她指指點點的,璩心寧這幾日一直都待在自己的住處養傷,可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世子爺把松風院廚房裡的人全都趕出了王府。

  從李師傅口中得知這件事時,她整個人都驚呆,被震傻了。

  「那大葉和小葉師傅呢?他們倆也被趕出王府了嗎?」她著急的問道。

  李大廚一臉沉重的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她簡直難以置信,自己才龜縮了幾天而已,怎麼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寧兒,其實李師傅來這是有事要拜託你。」李大廚看著她,猶豫的說道。

  「李師傅千萬別說拜託,要寧兒做什麼只要交代一聲就行了。」她迅速搖頭。

  李大廚一臉歉疚的看了她一會兒,這才長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拜託你這件事是為難你,弄不好還可能會害了你,我真不該這麼做的,可是偏又拒絕不了大伙的拜託,也不想看認識多年的夥伴和徒兒們受難,所以只能厚著臉皮來了。」

  「李師傅,寧兒是真當您是師傅看待,所以您就別再說拜託了,因為沒有師傅對徒弟說話用拜託這字眼的,除非您不認寧兒這徒兒。」她無奈的嬌聲道。

  「你這孩子就是這麼惹人疼,也難怪連世子爺都這麼喜歡你了。」李大廚感歎道。

  「李師傅,這話您可別亂說,寧兒和世子爺就是廚娘和主子的關係,別人可以誤會、猜忌、胡說八道,您可別和他們一樣,免得禍從口出。」她苦著臉說。

  「你和世子爺真沒關係?」李大廚小聲的問,仍有些不信。

  「寧兒對天發誓,真沒關係。」她舉起手,五指向上,信誓旦旦的說道。

  「如果真是這樣,李師傅想拜託你的事就不適合了。」李大廚倏然蹙起眉頭。

  「您先說說看,適不適合咱們再討論。」

  「根本無須討論。」李大廚先是搖了搖頭,這才歎息的緩聲道:「大伙因為誤會了你和世子爺的關係,所以想請你幫襯下,在世子爺面前說些好話,讓世子爺別一生氣就將廚房裡的廚子全趕出王府,他們都是有家室的人,需要王府的月俸來養家活口,他們以為你一定能幫得上忙。」

  璩心寧頓時無言以對,那些人還真當她已經爬上世子爺的床,可以在世子爺耳邊吹枕頭風呀?她只是一個人微言輕的小廚娘好嗎,真是夠了!

  「李師傅,不是寧兒不願幫忙,而是寧兒沒能力幫呀。」她苦著臉道。「寧兒根本不知下回何時能見到世子爺,就算見到了,寧兒肯冒著冒犯世子爺的危險替廚房所有人說話,世子爺聽不聽,或是聽後有什麼反應也不是寧兒能控制的,所以……」

  「李師傅知道,所以才說無須討論。」李大廚打斷她。「這事就這麼算了,你就當我今天沒跟你提過這事,你也別管,知道嗎?」

  璩心寧沒有應聲,卻是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

  「寧兒,你在想什麼?」李大廚出聲問她。這孩子心地太好,他真怕她為了幫大家會不顧一切。

  「我在想除了這個方法,是不是還有別的方法。」她說。

  果然他猜得沒錯!

  「寧兒,你若真當我是師傅,那就答應師傅別插手管這件事,李師傅不想你也被趕出王府。」他嚴厲的對她說道。

  「李師傅您別擔心,寧兒不會強出頭的。」她柔聲安撫。「寧兒想的是,在寧兒回廚房工作之前,是不是可以讓負責世子爺膳食的廚子偶爾到寧兒這裡走走,也許寧兒可以在呈給世子爺的菜單上給點意見?」

  李大廚倏然雙眼發亮,興奮的忍不住拍手叫道:「這個辦法好!」

  當初寧兒剛進王府還在學規矩,尚未到松風院廚房當差時,大葉小葉便是利用從寧兒那裡學到的新菜色滿足世子爺挑剔的嘴巴,他們早該想到這法子的。

  唉,真是可惜了大葉小葉他們了……

  勤王爺傳召要見他,唐奕來到父親的書房先問安後,便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父親找孩兒有事?」

  「你又在胡鬧什麼?」勤王瞪了他一眼,沉聲問道。

  「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孩兒實在不明白。」

  「不明白?」勤王冷哼一聲。「你為什麼又開始折騰王府裡的廚子,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想殺雞儆猴給誰看?」

  「父親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勤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讓他坐下之後,這才緩聲道:「以前你胡作非為時,爹總是痛心疾首,恨不得親手將你斬了,但想到你已故的母妃又於心不忍,才會讓你變得愈來愈囂張跋扈,成為京城裡惡名昭彰的惡少。說實話,這些年來爹對你早已死心絕望,就等著哪天你觸犯王法,犯下天理不容的惡行,然後廢除你的世子之位,改立你二弟為勤王世子。可是不知是有意或無意,你始終沒有跨越我的容忍範圍。」

  說到這兒,勤王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你長相像我,但性子卻像你母妃,而你母妃非常的聰明,所以我曾想過你之所以始終沒有跨越那條線,是否因為早已看穿了我的想法?但這麼一想又覺得你若如此聰明,又怎會看不出我對你的期盼,總是惹我發怒,讓我失望?」說著,他不由自主的長歎了一口氣。

  唐奕始終沉默,不發一語的聽著。

  「遊湖事件你遇刺差點身亡讓我又驚又怒,大發雷霆。我也很意外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是如此重,興許是因為你已故母妃的關係,她真的是我所見過最聰明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可惜天妒紅顏,讓她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殯。」

  勤王滿臉惆悵的說著,忍不住停了下來,好似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不可自拔。過了許久,他終於輕歎了一聲,又搖了搖頭後才言歸正傳。

  「事後我派暗衛到你身邊,原只是單純的想保護你,不料你卻接二連三的帶給我許多驚喜。我並沒有猜錯,你果然是聰明的,但我想不透的是,你過去為何要裝瘋賣傻?」勤王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嫡長子,等候他的解答。

  「父親認為我拿廚子開刀是想殺雞儆猴給誰看?」唐奕沒有針對這個問題做答覆,而是回到他們最先的問題上。

  「不就是我和那些膽敢在言語上欺負、污辱你那個小廚娘的人嗎?」勤王沒好氣的回答。

  「父親剛剛才說孩兒聰明,怎麼馬上又將孩兒當成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呢?」勤王怔了一下,皺起眉頭沉聲問道:「怎麼一回事?」看兒子的模樣,聽他說話的語氣,這件事似乎有什麼是他所不知道的內情。

  「有人在孩兒的膳食內下藥。」唐奕平靜地說。

  勤王倏然睜大雙眼,露出一臉震怒的表情。在他的王府裡竟然會發生這種事,他簡直難以置信!

  「有證據嗎?」

  「下藥的人已讓孩兒控制起來。」唐奕說。

  他之所以將在松風院廚房當差的人一個個趕出王府,其目的就是想在暗地裡將

  那些人控制起來調查真相。其實用不著調查,他大概也猜的出對方是誰,只是口說無憑,總是需要證人和證據才能有說服力。

  「幕後主使者是誰?」勤王怒不可抑的問。

  「若知道是誰,父親決定如何處置?」

  「謀害王爺世子,依本國律法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勤王冷酷無情,斬釘截鐵的說。

  「若這人不是外人呢?」唐奕沉默了下,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這話什麼意思?」勤王猛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上儘是震驚之色。誰敢謀害他勤王的世子?

  「王爺。」書房中突然響起第三人的聲音,是勤王的暗衛。

  「什麼事?」勤王靜默了一下,才沉聲問。

  「張夫人找了一天的愛貓剛在松風院被找到了。」暗衛說。

  勤王靜靜地聽著,知道暗衛絕不會為了這麼一件小事而打擾他,果然接著便聽暗衛低聲說:「小貓不知食了什麼,找到時已口吐白沫,身中劇毒而死。」

  勤王臉色鐵青,表情瞬間變得冷厲嚇人。

  「去查!沒查個水落石出,你別回來見我。」他咬緊牙關,冷厲的迸聲。

  「是。」暗衛應聲而去。

  書房裡頓時陷入一片靜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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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6:00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5-5 03:23 編輯

    第七章

  勤王側室張夫人的愛貓在松風院裏被毒死,這原本不是什麽大事,畢竟死的只是一只貓,然而王爺卻下令徹查,讓大夥驚訝的發現原來張夫人在王爺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高。

  當然,這只是衆多揣測之一,也有人認爲王爺會如此大動作全是爲了世子爺,畢竟貓是死在世子爺所居住的松風院裏,而且還是中毒而死,如果讓貓兒吃了致死的食物落入世子爺之口,那後果……

  總之,近來在勤王府廚房裏當差的下人一個個都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陷在一片恐慌之中。

  璩心甯是唯一的例外,因爲她才剛被通知複職,還沒來得及踏進廚房,意外就發生了。

  這麽說也不對,其實若不是她在得知解禁後,立刻向世子爺告假一天,出府回芸姨家去讓芸姨見見她安然無恙的話,恐怕她也難逃這一劫。

  總而言之呢,勤王府的廚子實在是太不好當了,還好她早已決定兩年合約期滿就走人,絕不再續約,千金不換。

  「甯兒姑娘。」

  房門外突然傳來世子爺隨從唐墨的聲音,令她輕皺了下眉頭,懷疑這麽晚了他還跑來找她會是爲了何事?難不成世子爺想吃宵夜,要她現在去廚房做?

  無奈的輕歎一口氣,她起身去開門,不料站在門外的人竟不是唐墨,而是世子爺大人。她怔住,忘了問安,唐奕也沒怪罪,徑自越過她走進屋裏,然後丟了個命令給她。

  「把門關上。」

  璩心甯回神,皺眉,很想讓自己先走到門外去再動手把門關上,但她不敢。在這時代待得愈久,尊卑之分愈刻骨銘心,這與奴性指數的高低無關,而是不這樣妥協,你會死得很快,而她暫時還不想死。

  認命的把房門關上,她乖地走到他身前,恭敬的站在那裏等候差遣。

  「你把重要的東西收拾一下,今晚我會派人將你送出王府。」唐奕一開口就把她給嚇到了。

  送出王府?這是爲什麽?她與王府簽的是兩年的契約,而自她進王府當差也不過才半年多而已,他所謂的送出王府是指她被解雇了嗎?和大葉小葉二位師傅一樣被趕出王府?

  「敢問世子爺,甯兒做錯了什麽要被趕出王府?」她有些不服的問道。

  雖然這半年來她受到了不少賞賜,但十之八九都拿去做公關,留存下來的並不多,根本無法支持她開店的夢想,所以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莫名其妙就被炒鱿魚。

  「不是趕出王府,而是送出王府。」唐奕眉頭輕雛了一下。

  「有什麽不一樣嗎?」她口氣有點衝,老板都要將她解雇了,她還跟他客氣什麽?

  「送出去是爲了保命,以後還有機會再回來。趕出去你的死活將與我無關,以爲把不能有機會冉回來。」唐奕看著她說。

  魚心甯整個人呆住,這答案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即使都看他、聽他親口說了,她還是有一種因爲無法接受而有聽沒有懂的感覺。

  「保命?保誰的命?我嗎?我得罪了誰,誰要我的命?」她已經愕然到忘了要自稱甯兒了。

  「你沒有得罪誰,只是有人想讓我難過。」唐奕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專注深邃的目光在柔柔的燭光下竟顯得溫柔而深情。

  璩心甯瞬間整個人被嚇醒,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她沒忘記眼前這男人就是只色狼,除了擁有八、九個小妾外,聽說還有不少通房丫頭,外頭的花街柳巷、青樓妓院更是沒少光顧過,這樣一個男人,她很懷疑怎麽還沒得性病而死啊?

  「過來。」他忽然開口。

  她搖搖頭,又往後退了一步,轉頭看向房門的方向,想逃。

  沒想到這念頭才在腦中閃過,一道黑影已朝她撲了過來,瞬間搗住她的嘴巴,扣住她的腰身,將她反身攬進懷裏,背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悶哼一聲,又驚又怒,正想使盡全身氣力用上輩子學過的女子防身術反擊時,卻突然驚聞他在她耳邊輕吐出三個字。

  「百嘗鮮。」

  她渾身一僵,頓時忘了動作。

  「曲二廚,真是久仰大名。」他又道。

  她震驚的倏然轉頭,猶如見鬼一般瞪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這兩句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百嘗鮮?曲二廚?

  這明明是她上輩子的事,而她的上輩子距離這裏有幾百,甚至是幾千年,他怎麽可能會說出這兩句話,怎麽會知這六個字,怎麽可能?怎麽會?

  除非!除非他的靈魂和她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而且他還認識她!

  「你是誰?」她急切的伸手將他撝在她嘴巴上的手拿開,衝口問道,聲音因激筋、震驚與期待而有些難以自制的顫抖。

  「小聲些,小心隔牆有耳。」他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感覺到他環在她腰間上的手略微放松,她立刻轉身面向他,同時放低音量,小聲的又問了他一次,「你是誰?」

  唐奕嘴角微揚,眼帶微笑的凝視著她,慢慢的開口吐出他上輩子生活在二十一世紀時的名字——「唐謙雲。」

  「奧客!」她不由自主的低呼道,真是久仰大名!

  「原來你們私底下都這麽叫我。」他挑眉道。

  「你本來就是奧客,不僅嘴巴挑剔難伺候,還總是挑店裏快要打烊的時候來煩人,不是奧客是什麽?」她振振有詞的低聲回道,一點也不怕他,反倒有一種奇怪的親昵感。

  是因爲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有相同的語言嗎?他鄉遇故知原來就是這樣嗎?真的好驚喜,好感動,還有一種好想哭的感覺。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開口問他。

  站著說話太累,他將她帶到床邊坐下,因爲怕隔牆有耳,兩人始終貼靠得很近,每一次呼吸都能輕拂在對方的臉上或發上。以現代人的觀感,並不覺得這有什麽,而他們倆也暫時忘了他們現在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

  「你呢,又爲什麽會在這裏?如果你有答案可以告訴我,到時我再來回答你我怎麽會在這裏。」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她。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麽會在這裏,只知道地震時,我在冷凍庫裏好像被什麽東西掉下來砸到,之後醒來已經在這少女的身體裏變成璩心甯了。」她眉頭深鎖,歎息著告訴他經過。

  「我的情況和你大同小異,地震時我剛好走到外頭去接電話,店裏的收訊真的很差,我和那家夥反應過很多次,他總是聳了聳肩,一副無能爲力的表情。」

  璩心甯知道他口中的家夥就是百嘗鮮的老板,她上輩子的頂頭上司。

  「總之地震來時我正在外頭,雖然有些驚嚇,但我還是繼續講電話,然後突然有東西從我頭頂上掉下來砸到我,之後跟你一樣,醒來就在這個身體裏了。」唐奕對她說自己穿越的經過,語氣顯得有些無奈。

  「所以你也是半年多前來到這地方的嗎?」她問他。

  「不,我是一年前。」他說。

  「原來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她苦中作樂般的說,接著又問:「你是什麽時知道我,又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之前只是懷疑,直到吃到百嘗鮮的鹵味之後我才確定。百嘗鮮的鹵汁是經過幾百年的經驗所研發出來的味道,不可能由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隨手調制出來的,即使是不小心,也不可能次次都不小心。除此之外,你做的料理還有一股別人

  做不出來的味道,所以我總是能輕易的認出來。」他對她說。

  「別人做不出來的味道是什麽味道?」她疑惑的問。這個問題她上輩子就有了。

  「不知道,也許是媽媽的味道。」他嘴角微揚,開她玩笑。

  她忍不住伸手槌了他一記。「既然確定了我的身份,爲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再槌一記。相同的遭遇與來自相同地方讓他們迅速的拉近距離。

  「這家夥的處境不好,在穩定之前我不想連累你,所以才沒說,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他無奈的歎息道。

  「這家夥?」她先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蹙眉問道:「處境是怎麽一回事,和你剛才說的要送我出王府有關?」

  「嗯。」他輕應一聲,卻沒有進一步的說明。

  「幹麽不說話啊?」她受不了的催促他。

  「因爲一言難盡。」

  「你可以長話短說,講重點。」

  「這丫頭的身體怎會讓你用?兩人共享嗎?」他忽然問道。

  「原主死了。」她搖頭,有些心疼。

  「我這個也一樣,但死因卻非意外也非生病。現在知道了吧?」他果然長話短說了。

  「你剛說有人要讓你難過,所以才要對付我。我對你很重要?」她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好奇的問道。

  「顯而易見不是嗎?」

  她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奇怪,眉頭輕蹙,心情懷疑的糾結了一下,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他,「我只是一個小廚娘,怎會對高高在上的世子爺很重要?可不可以麻煩葉戶爺替小的解惑一下?」

  「唉,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懂嗎?」他說完,忽然傾身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

  「靠!」她雙目圓瞠,直接罵了出來。

  仙階哈大笑,開懷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後,起身道:「快收拾吧,晚些我會派人過來接你,他的名字叫暗七,以後會由他來負責保護你。」

  說完,他朝仍對他吹胡子瞪眼睛的她咧嘴一笑,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璩心甯氣呼呼的瞪著他離去的方向,搞不清楚他剛才那一吻倒底是純粹爲了惹她,還是真有別的什麽意思。

  她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生啊,難道他有戀童癖不成?再然後,她忽又想到他那群妻妾……

  媽的,這到底關她屁事,她想什麽想啊?

  她惱火的用力搖頭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氣衝衝的轉身去收拾東西。

  那晚離開勤王府後,璩心甯便被安置到一處曲巷幽深的小院過著隱居生活,隨她而來的除了唐賣口中的暗七之外,還有一名名喚桃紅的丫發跟過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桃紅從見到她之後便開口喚她小姐,不管她說什麽都堅持不改,而且除了廚房的事外,任何工作都不讓她動手,真把她當成一位千金小姐般對待,讓她相當無奈。

  重點是,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有種被包養和金屋藏嬌的荒謬感覺。

  不過這卻不是最荒謬的,最荒謬的是她現在竟然還感到幽怨,幽怨金主爲什麽道麽久沒消沒息也沒來看她,她真是瘋了!

  「桃紅,有沒有看到暗七?」無所事事的看著桃紅爲庭院中那三棵櫻花樹湊水,她開口問道。那家夥總是來無影去無蹤,要見到他的人只能碰運氣或直接讓人去尋來。

  「小姐找屬下有事?」

  身後突然傳來這麽一句幽幽的聲響,嚇得璩心甯遏制不住的跳了起來,氣呼呼的轉身罵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小姐找屬下有事?」暗七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再次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她余怒猶存的氣問道。

  「如若沒事,請容屬下告退。」

  「有事!」璩心甯趕緊說,真的是有被氣到,但又拿這個總是面無表情,軟硬不吃的暗衛沒辦法。「世子爺那邊都沒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

  「真的一點都沒有嗎?」

  「那你不能去打聽一下嗎?」她無奈的問。「都過了半個月了,總會有什麽進展或變化吧?我不想一直被幽禁在這裏。」

  暗七聞言忍不住輕皺了下眉頭,說:「世子爺是在保護小姐。」

  「我知道,所以我並沒有怪他,只是不喜歡失去自由的感覺而已。」

  暗七露出些許不解的表情,因爲璩姑娘並沒有被囚禁,所以他真的不懂她怎會說自己失去自由?

  雖然看出他的困惑,但璩心甯並沒有解釋,只道:「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將我的話轉達給世子爺,他會明白我的意思。」

  「屬下遵命,不知姑娘還有沒有其他吩咐?」

  璩心甯本想讓他去芸姨那邊幫她報平安的,但想了想還是作罷,免得不小心將她卷進這莫名其妙的麻煩裏。

  暗七領命而去,隔天晚上竟就帶來一封唐奕親筆寫給她的信。之所以知道是唐奕親手所寫的,是因爲信裏文字是橫向書寫,而且還中英文夾雜,讓她一攤開信紙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這封信在這時代裏除了她之外,大概沒人可以看得懂他在寫些什麽吧?!

  信中他告訴她毒貓事件最後調查結果她果然成了頭號嫌犯,因爲毒死貓的毒藥最後是在她所住的小院裏找到,而且她已畏罪潛逃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是王府中大多人的想法,但因爲他不信,勤王也覺得事有蹊跷,這件事便以先找到人再說而擱置了下來。不過這只是障眼法,因爲勤王已知她是被他給藏了起來。

  總之針對他與她的威脅仍在,所以只能委屈她繼續躲藏在那個小院一陣子了,他若有時間且能擺脫所有可疑眼線的話,他會去看她。

  之後便是一連串讓她覺得好笑的寄語訴情了,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也很想她;什麽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什麽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才下眉梢卻上心頭;什麽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等等,害她笑得東倒西歪,整個笑不可抑。

  唉唉唉,怎麽她在上輩子的時候都沒發現他這個人這麽幽默風趣呢?如果早知道的話,他們倆會不會早就成爲一對情侶,甚至一對夫妻呢?

  想到夫妻,璩心甯不得不又想到唐奕那群妻妾,雖說那些女人不是現在這個唐奕娶進門的,但她們依然是勤王世子的妻妾,那她這個平民小廚娘真的還要去蹚這個渾水嗎?

  她的專長是做菜,而不是勾心鬥角、你爭我奪、算計陷害之類的爭寵,所以,她要不要在深陷其中前先懸崖勒馬,離那萬丈深淵愈遠愈好,免得哪天不甚跌落會摔得粉身碎骨呢?

  不過她想遠離還得看那位世子爺大人願不願意放她走,以現在這情況來看似乎、好像、應該有點困難。

  其實她扪心自問也有一點難以抉擇,畢竟他是唯一與她來自同一個地方,並擁有相同遭遇和同樣思想言語的人,如果可以,她一點也不想與他分道揚鐮,因爲他能給她一種家的安心感與歸屬感,讓她想依靠,不再有孤伶伶、無依無靠的感覺。

  唉,真煩,他爲什麽要穿越到妻妾成群的世子爺身上呢?如果是一個平民百姓就好了,這樣她就無須煩惱了,因爲她有本事可以賺錢養家,只要夫妻同心,天下無難事。

  想來想去,她發現自己真的是一籌莫展,然後很生氣的決定把這個問題丟給唐奕。

  既然他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就應該知道她沒辦法接受這種一夫多妻的制度,如果他沒辦法解決他妻妾滿庭院的問題,那就別來惹她,他們可以做單純的好朋友。

  于是,她回了封信給他,請暗七幫忙轉交。內容只有短短的幾個字,問他一個問題而已。

  弱水三千,敢問爺准備取幾瓢飲?

  很快的,暗七又帶來他的回信。

  弱水三千,只飲一瓢。

  于是她又回信問道:妻妾成群如何只飲一瓢?

  他回:事在人爲,本山人自有妙計,給爺等著,乖。

  好吧,他都說他自有妙計要她等了,那她就等等看吧,反正她現在也才十五歲而已,等個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還等的起,只是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或她會不會移情別戀就是了。

  日子平靜但也無聊,又不能離開這小院到處亂走,璩心甯只好自己找樂子,努力折騰吃的,從中式、西式、正餐、點心到甜點,只要她想得到找得到材料的,她都努力的想辦法把它們給折騰了出來。

  爲此,陪在她身邊的桃紅和暗七一整個有苦說不出,光替她尋找那些聽都沒聽過的食材,他們就快要跪地求饒了,還好後來他們也學聰明了,會先將那些沒聽過的東西先就外觀長相、特性和用途二問清楚之後,這才派人去尋找。

  只是讓他們感到疑惑的是,小姐說的許多東西要不是他們連聽都沒聽過,不然就是小姐所說的名稱與他們所知的完全不同,感覺有些怪異。

  不過除此之外,他們倆倒是大大的一飽口福,嘗盡美味,人都因此而快胖了一圈。

  暗七個人比較痛苦些,因爲他偶爾還得回王府向世子爺報告近況,每回提到小姐又做了些什麽吃食時,世子爺那咬牙切齒的含恨目光總是害他如坐針氈,渾身不自在。

  然後今天——

  「小姐,小姐,您快出來看,是誰來了?」

  璩心甯正在廚房裏准備今晚的泰式大餐,便忽聞桃紅在院子裏揚聲呼喚。她不需要出去看也知道來人肯定是唐奕世子大爺,因爲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讓桃紅興奮的大呼小叫,讓暗七沒有現身阻擋,還有,除了他之外又有誰知道她人躲在這裏?

  「跟他說我沒空招呼他,讓他自己找地方坐,再一會兒就能開飯了。」她揚聲回道。

  「你還真的是愈來愈不知分寸,沒大沒小啊?」唐奕的聲音忽然從廚房入口處響起。

  她回頭看去,確定只有他一人走進廚房,沒有其他人跟在他身後之後,這才放心的回了他一句,「難道你要我跟你卑躬屈膝嗎?世子爺大人?」

  他失笑的搖了搖頭,道:「只有我們兩人的時候,隨你怎樣都行,我只是怕你太習慣,哪天有旁人在你也這麽隨便那就完了。」

  「我會注意。」璩心甯愣了一下點點頭。的確,在這個小院待久了,每天只面對桃紅,偶爾再加上暗七兩個人,她的隨意都快要習慣成自然了,得稍微上緊發條下才行。

  「你在做什麽?好香。」他深吸一口氣,一臉期待的問。

  「泰式料理。」

  「椒麻雞?」他雙眼一亮。

  「還有薄片沙律、冬粉鮮蝦湯、辣炒豬肉、糖醋排骨和醬炒青菜。」她說。

  「我今天來的還真是時候。」他迫不及待的想嘗,開心道。

  「你今天怎會來?成功甩掉那些有威脅的眼線了?」她問他,雙手始終忙碌著,沒有片刻停頓。

  「只有八成的把握。」

  她一呆,奇怪的轉頭看了他一眼,「我以爲你會等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後才來這裏。」

  「本來是這麽打算,但你每天都在這裏引誘我,要我怎麽堅持到底?」他控訴的回道。

  「我哪有引誘你?」她反射性的跳起來叫道。

  「每天在這裏做各式各樣的美食料理,那不是引誘我來是什麽?」

  「強詞奪理。」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從你受傷到現在,我都餓了兩個月了,求夫人行行好,賞點吃的給爲夫。」他求道。

  「誰是夫人,誰是爲夫呀?」她有種炸毛的感覺。「麻煩你先把你的後宮處理幹淨再來討論這事,現在八字都沒一撇,你少亂叫。」她瞪眼道。

  「只要我能處理幹淨,你就會點頭嫁給我?」他立刻問道,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她。

  「只要你能處理幹淨,同時答應堅守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我會點頭。但是你確定勤王和王妃會同意你娶我嗎?」她忽然想到還有這道關卡要過。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只要記得自己的承諾就行。」他信心十足的說,忍不住伸手將她拉進懷中,擁著她半發誓半威脅的對她說:「如果你敢食言而肥,就算用綁的我也會把你綁上花轎,擡進勤王府嫁給我。記住了嗎?」說完,他忽然低下頭在她唇上親吻了一下。

  「餵,我在煮菜。」她輕愣了一下,臉紅的掙紮,覺得臉漸漸熱了起來,身體也一樣。

  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過,上輩子也沒有,因爲上輩子的她整個人都沈浸在料理和工作間,根本就沒時間也沒機會談戀愛,沒想到穿越到這裏卻嘗到了戀愛的滋味。

  感覺心跳得好快,既羞龈又開心,這就是戀愛的滋味嗎?

  不過……這是什麽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然後猛然睜大雙眼將他推開,轉頭驚叫,「燒焦了啦!糖醋排骨燒焦了啦,都是你害的!」真是恥辱啊,她堂堂百嘗鮮的二廚竟然還會把東西煮到燒焦,真是太丟臉了!

  「這麽多道菜,少一道也沒關系。」他幹笑的安慰她。

  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然後朝他開口求道:「拜托你去外面等,別在這裏打擾我做菜。」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都幾十年沒見了,就不能讓我站在這裏聊表一下相思之情嗎?」他挑眉道,又有些委屈。

  「可以,如果你待會兒想吃燒焦的菜的話,你就繼續站在這裏沒關系。」她瞪眼。

  「原來我對你的影響力如此巨大啊,我這才知道,真的好開心。」他恍然大悟,眉開眼笑的看著她說,語氣中充滿了欣慰。

  她無話可說,臉卻微微泛紅了起來。這家夥真的是……

  「快點出去啦。」她板起臉趕人。

  「是。親愛的,我到外頭去一邊等你一邊想你,你別讓我等太久,免得我相思成災喔。」說完,他還三三八八的送了一個飛吻給她,這才轉身離開。

  璩心甯無法遏制的噴笑了出來,實在是無法想象上輩子那個難伺候的臭臉奧客也會有這麽調皮的一面,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呃,這句話可以用在這裏嗎?管他的,反正她真的、真的好開心他也在這裏,並且還一心一意的想娶她爲妻,和她相依相偎的過一輩子。

  她真的、真的好開心!

  「璩姑娘,王爺要見你。」

  小院裏突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桃紅和暗七都沒有阻止,只是一個一臉著急的看著她,一個始終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就這樣立在一旁看來人這樣對她說。

  「王……爺?」

  「勤王爺。」

  她想也知道,只是不懂王爺大人怎會突然要見她,見她是想要做什麽或說什麽?還有,他們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裏的?唐奕知道這件事嗎?是他告訴勤王她人在這裏的,還是……

  她不由自主的看了暗七一眼,然後點頭舉步往門外走去。

  「你們倆也一起走。」

  聽到這句話,璩心甯心裏頓時一沈,這是不讓他們通知唐奕的意思嗎?勤王到底想做什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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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16:4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5-5 03:24 編輯

  一路上璩心甯都在琢磨這事,心想著如果勤王並非帶著善意而來,欲將她送走、監禁或根本想除之而後快的話,那她該怎麽辦?她想了又想,悲哀的發現在這時代裏,沒有身份地位的她就是那砧板上的魚肉,生死不由她。

  既然無法改變也無力反抗,她想再多都沒用,只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所以在抵達目的地,面對勤王時,她面色從容,整個人完全是平靜且冷靜的,沒有一絲局促不安。

  「民女璩心甯,見過王爺。」她恭敬的彎腰行禮。

  勤王對于她平靜自若的反應感覺有些訝異。

  「你不害怕嗎?」他沈聲問。

  「民女並未做出任何觸犯國家律法之事,亦不知王爺突召民女前來是爲何事,民女問心無愧自然不需感到害怕。」她不卑不亢的回道。

  「好個問心無愧。」勤王冷哼一聲。「你勾引我勤王府世子爺,企圖以平民之

  身高攀勤王世子,讒言奉承、阿谀討好我兒,將他迷得神魂倒顛、枉顧人倫忠義,連爹娘、世子之位都可以抛棄不要,只爲了娶你爲妻,你現在還敢說你問心無愧嗎?!」

  勤王顯得怒不可遏,但璩心甯只有「哇」的感覺,覺得唐奕還真是有決心、有魄力,但是會不會太操之過急了?之前毒死貓的事件都還沒解決,他這麽快又把她給抖了出來這不是害她嗎?

  還說他會解決,這就是他解決的辦法嗎?抛棄爹娘和世子之位和她雙宿雙飛?他是不是忘了這裏不是二十一世紀那個人權主義泛濫過頭的現代呀?這裏根本沒有所謂的人權好嗎!

  「請王爺明察,民女絕無像您所說的讒言奉承、阿谀討好世子爺,更無慫恿世子爺抛棄世子之位,這對世子爺無一絲好處,對民女來說亦是如此。」她平靜地說。

  「你的意思是,如果唐奕失去世子之位,你便不會再想嫁給他?」勤王眯起銳利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民女身份低微,世子爺要民女怎麽做,民女便怎麽做,不敢有違。」

  「哼,你也知道你身份低微,勤王世子不是你這種人可以觊觎的,本王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離開京城永遠別再回來,二是被囚禁至老死,你要選擇哪一個?」這還用問嗎?她年紀輕輕只有十五歲,囚禁至老死不就要被囚禁個五、六十年,她又不是呆子,還會選擇二不成?

  況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不定過了五年、十年後,她在外地打拚事業有成,衣錦榮歸,到時候說不定就是別人來高攀她了,她還真稀罕王府不成?規矩一堆,勾心鬥角的女人一堆,沒一天能讓人安心、省心的,她還真不稀罕。

  想罷,她開口道:「民女選擇離開京城。」但絕不會永遠不回來。她在心裏堅定的補了一句。

  「很好,識時務者爲俊傑。」勤王滿意的點頭,接著便朝門外喊道:「來人!」

  「懇請王爺能給民女一點時間與親友道別。」她求道。

  「你想去哪兒和誰道別,只要告訴護送你的人便可。」

  意思就是從此刻起,她的一舉一動都將受到監視,直到她遠離京城爲止,她想見唐奕或是想傳遞什麽消息給唐奕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就對了。可惜她想見的根本就不是唐奕,而是芸姨。

  她想勸芸姨跟她一起走,一方面兩人在一起能有所照應,另一方面她畢竟不是這時代的人,有生長在這時代的芸姨陪在她身旁,她才能安心些。

  「謝王爺。」她說,猶豫了一下又接著開口道:「民女鬥膽,再求王爺一事。關于暗七和桃紅——」

  她話未說完便被勤王的冷哼聲打斷。

  「那兩名暗衛不是你能想的。我勤王府的暗衛也就十指之數,本王派了五個給那不孝子是爲了保護他,他倒好,五名暗衛他竟然就派了兩名到你身邊。」勤王說得一臉忿忿,完全就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璩心甯有些驚愕,她完全沒想過倔強、可愛和她同齡的桃紅竟然和暗七一樣也是一名暗衛,她也未免太能裝了吧?欺騙性好大!

  不過唐奕倒是真的讓她好感動,她從沒想過暗衛的存在是如此難得,他只擁有無爲而已,竟就派了五分之二來保護她,他真的很在乎她,對她好好,讓她一想到將來可能會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她就好想哭。

  她實在好討厭這個有尊卑、貴賤、門第之分的時代,真的好討厭!

  「王爺誤會了,民女只是想請王爺不要將罪累及暗七和桃紅,並代民女將他們倆送還世子爺如此而已。民女告退。」說完,她朝他躬身行禮,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小姐。」

  一直站在外頭等待的桃紅一見她出來,便朝她擔憂的輕喚了一聲,一旁的暗七雖沒有說話,但眉頭卻是擰著的。

  「你們倆回世子爺身邊吧,就此別過,有緣自會再相見。」她對他們倆微笑道,然後揮揮衣袖,潇灑離開。

  她的穿越人生現在才要開始,真正的開始,真正的精彩。

  她想要的精彩不是這種精彩啊!

  「啊啊……啊……」璩心甯坐在狂奔的馬車中驚聲尖叫。

  事情是這樣的,見過勤王之後,她依然由到曲巷小院帶她來見勤王的兩名護衛送出城,在出城前她去了趟芸姨那兒,簡單說明了自己的處境與來意後,林芸娘二話不說立刻就點頭說要跟她走,令她感動的紅了眼眶。

  她簡單的打包行李,原本還想麻煩街坊鄰居幫她處理房子和繡品的事,卻讓那兩名護衛給制止,說了句他們會處理便催促她們上馬車。

  璩心甯爲此感到極爲不悅,便故意刁難說她還有東西留在曲巷小院中要回去拿,怎知對方似乎早有准備,早將她放置在小院的私人物品,包括衣裳、飾品和幾錠銀子幾枚銅錢,一文不差的全收拾好在馬車裏了。

  她不想回璩家,因爲她對那家人沒半點感情。

  于是,沒別的去處,她們只好上路。

  第一次坐馬車的興奮感很快就沒了,因爲其實並不舒服,尤其是在出城之後,不過第一次離開京城到別處,璩心甯還是顯得有些期待,好奇的從車簾縫隙不斷往,心想著不知道她們將會前往何處。

  馬車行了一個個多時辰,她看膩了外頭的青山綠水,轉頭與芸姨聊天,問她去過什麽地方,看過什麽令她難忘的景致之類的,然後變故突至。

  馬車突然加速,像瘋了一樣往前衝去,她和芸姨瞬間被顛得東倒西歪、七葷八素,不知出了什麽事了。

  「護衛小哥,發生了什麽事?」林芸娘迅速冷靜下來,抱著尖叫不已、被嚇壞了的璩心甯朝前頭駕車的護衛揚聲問道。

  「有盜匪,你們坐好!」

  護衛話聲一落,駕了一聲,拚命的驅策馬兒往前跑,除了他趕馬與馬車瘋狂行走的聲音外,依稀可聽見有人在後頭騎馬追趕他們的聲音。

  璩心甯已不再尖叫,她剛剛只是被嚇到了,畢竟她從沒遇過這種事,失控一下也是情有可原。冷靜下來之後,她不由自主的掀開車簾往後看去,對盜匪感到有些好奇,不料卻見對方竟全是蒙面的黑衣人。

  這時代的盜匪難道還有制服嗎?這絕對不是盜匪!她頓時領悟,一顆心倏然沈了下去。

  是誰想要她的命?

  勤王嗎?不,如果是他,在前方駕馬車的護衛就不會這麽拚命了。

  那麽,是王府中想利用她來讓唐奕難過的人嗎?肯定是。但問題是,那些人怎會知道她今天離開京城,走的又是哪條官道呢?

  「他們要追上來了。」林芸娘面無血色的說,一只手因緊張或害怕將她抓得好緊。

  「芸姨,對不起,是甯兒拖累您了。」她歉然的說道,後悔根本不該帶芸姨一起上路的。

  「你在胡說什麽,這又不是你的錯,即使是你的錯,芸姨也絕對不會怪你的,傻孩子。」

  說她傻,她才傻好嗎?都快要被她害得沒命了,竟然還說不會怪她。璩心甯的鼻頭發酸,眼中微潮,真的覺得好抱歉又好難過,便伸手抱緊她。

  「別怕,別怕,有芸姨在,甯兒別怕。」芸姨反手將她擁緊,雖然自己也怕得發抖,仍不忘柔聲安撫著她,讓她眼眶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刷的流了下來。

  突然,馬車外傳來了鐵劍交擊的聲音,以及一片混亂的叫喊聲與咒罵聲。

  璩心甯緩慢地擡起頭來,被淚水浸潤的雙眼中帶著濃濃的疑惑與小小的希望。外頭又來了一批人馬嗎?是誰?來救她的,抑或是另一批想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有心人士,然後不小心兩方狗咬狗?

  她的疑惑過沒多久便獲得解答,原本狂奔而行的馬車速度逐漸減弱,慢了下來,好像在等人。駕車的護衛這麽有把握後來者必能勝出嗎?

  「馬車好像慢了下來,咱們脫離危險了嗎?」林芸娘忐忑不安的問。

  「可能。」但不確定。她在心裏加了這麽一句。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後方傳來一串馬蹄聲,他們的馬車也在駕車護衛的控制下,「噓」的一聲停了下來。

  璩心甯還來不及掀開馬車車窗的簾子偷看來者何人,前方供人進出的車簾已被扯開,唐奕赫然出現在她面前。她從沒想過來人竟會是他,眼眶一熱,視線整個模糊了起來。

  唐奕迅速跳上馬車,也不管馬車內還有個林芸娘,情不自禁的將她擁進懷中,著急的問道:「你受傷了嗎?哪裏痛,告訴我。」

  「我沒事。」她將臉埋進他懷裏,沙啞的搖頭道。

  聽見她的回答,他整個人頓時呼出了一口大氣,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他真怕自己會來不及,怕她又會受傷。

  上回在王府中她因杖刑差點被打死的事仍令他自責不已,余悸猶存。他永遠忘不了她像只破碎娃娃般不省人事、血肉模糊的躺在地板上的模樣。

  他這輩子從沒那般憤怒,原本他對這時代杖責奴仆之事相當反對,並暗自發誓。

  自己絕對不這麽做,但是那天他真的氣瘋了,不讓那些人也嘗嘗她所承受的痛苦他絕不甘心,因此才會勃然大怒的懲處所有參與者。

  那次的舉動他不無以儆效尤之意,希望能達到殺雞儆猴之效,不料驅了小狼卻引來了老虎,他在無奈之余只能將她送出王府。

  以曾經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靈魂,他覺得他們倆都還相當年輕,有時間和那個幕後主使者耗,收集好所有齊全的證據再將對方一步將死,讓那人百口莫辯、永無翻身之日,這才是他所希望的。

  可惜王爺大人卻沒那個耐心,從得知有人欲加害他這位世子之後,便怒不可抑的一心一意想揪出背後的藏鏡人,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竟會將腦筋動到璩心甯身上,拿她當誘餌。

  這件事讓他非常生氣,他都已經明白清楚的向他表明過她對他的重要性了,他竟然還明知故犯,用這種方式挑戰他的容忍度?既然他想知道,那就讓他一次明白個夠。

  「等我一下,我先處理件事。」他松開她,低下頭來柔聲說。

  「好。」雖然有一堆問題想問他,璩心甯還是乖乖地點頭。

  他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這才轉身跳下馬車。

  外頭,黑衣蒙面者已一一俯首,三個重傷的呻吟著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兩個輕傷者被五花大綁的按跪在地上。他的五名暗衛只有一名受到輕傷,並無大礙,傷較重的是那名與璩心甯他們同行的其中一名護衛,桃紅正在爲他包紮。

  「暗四。」唐奕開口,駕馬車的那名護衛立即來到他面前。

  「王爺安排的人馬距離這裏還有多遠?」他問。

  「回世子爺,大概還有一刻鍾的距離。」暗四低頭答道。

  「你認爲倘若我們沒能及時趕到,你們能在這一刻鍾安然無恙的抵達那裏嗎?」他再問,聲音冷漠的令人不寒而栗。

  暗四低頭無語,是他們計算錯誤。

  「這些人你帶回去交給王爺,既然王爺這麽迫不及待想揪出幕後主使者,那麽處置的事便麻煩他,若需要更多的證據,暗十那裏有。暗十,你跟他們一起回去。」

  「是。」暗十恭敬的應道。

  「暗八。」唐奕將目光投向正爲受傷護衛包紮傷口的桃紅,後者不由得渾身一僅,緩慢地直起身來,轉身面向自己的主子。

  「你也跟他們一起回去,回去當王爺的暗衛,我身邊不需要背叛者。」他冷漠無情的說。

  暗八低下頭,無話可說,因爲璩心甯所住小院的藏身之地正是她透露給王爺的。

  唐奕再度將目光轉向暗四,冷淡的說:「暗四,替我轉告王爺一句話,就說在威脅尚在、危險未盡除之前,我暫時不會再回王府居住。」

  「世子爺……」暗四想說什麽,卻讓他揮手打斷。

  「你們走吧,別再惹我生氣。」他冷淡的說。

  暗四還想開口,卻看見暗六、暗七與暗九不約而同的對他搖頭。

  他們幾個跟在世子爺身邊已有一段時間,對這個外表總是笑臉迎人,暗地裏卻吃不下睡不著的世子爺已經有些了解,若真當他還是一年前那個浪蕩不羁的纨褲世子的話,你會連自己是怎麽死擠的都不知道。

  而暗六、暗七和暗九則隨侍在唐奕身側,與璩心甯、林芸娘繼續順著官道前行,離京城愈來愈遠。

  唐奕陪璩心甯和林芸娘一起坐在馬車裏,由暗七駕著馬車,暗六策馬隨行的在一旁保護著,暗九則先行一步前去安排各種事宜,他們一行五人正朝著涼州前進。

  由于林芸娘的存在,唐奕和璩心甯沒辦法暢所欲言,只能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剛才所發生的事,以及他們即將要去的地方。

  聽聞那些蒙面歹徒竟真是衝著璩心甯而來,林芸娘嚇白了臉。她愈聽他們倆的對話,知道的愈多,臉上神情也愈顯擔憂與複雜,整個人眉頭緊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正與唐奕相談甚歡的璩心甯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全副注意都放在唐奕身上。「你這樣離家出走,難道不怕王爺在一氣之下真廢除你的世子之位嗎?」她低聲問他。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說的輕巧,沒了世子爺光環與權勢,你以爲自己還能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嗎?這時代權勢大于一切。」她有感而發。

  「就算沒了世子爺的光環,我仍是勤王的嫡長子,這個身份是不會變的,至于沒了世子的權勢,我會用其他方法補回來。」他淡然說道,自信滿滿。

  「什麽方法?」她好奇的問。

  「不久後你自會知道。」

  「現在不能說嗎?」

  唐奕瞟了瞟一旁的林芸娘。

  璩心甯無聲的輕歎一口氣,也只能作罷,但卻因他這一瞟發現芸姨好像有些奇怪。

  「芸姨,您在想什麽?」她靠向她,親昵的伸手勾著她的臂彎問道。

  林芸娘猛然回過神來,卻只是欲言又止的看著她,然後又轉頭看了看唐奕。

  「怎麽了,芸姨?世子爺不是外人,您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關系的。」她柔聲道。

  聞言,唐奕配合的對林芸娘微微一笑。「需要我到馬車外頭回避一下嗎?」他問道。

  璩心甯看著芸姨,讓她做決定。

  林芸娘立刻誠惶誠恐的搖頭,以她平民百姓的身份怎敢對世子爺的去留存有意見,更何況有些關于甯兒的問題她還得聽聽世子爺的答複。

  「芸姨,世子爺其實很好相處,您有什麽話就直接說沒關系,不需要擔心冒犯,也不必如此拘禮。」璩心甯柔聲安撫她,這時代的老百姓對于達官貴人總有著與生俱來的畏懼感。

  「甯兒說的沒錯。」唐奕微笑的點頭附和。

  林芸娘點點頭,又深呼吸穩定了一下情緒,這才鼓足勇氣開口說話。

  「民婦鬥膽,請問世子爺對甯兒是怎麽想的?」

  唐奕笑了笑,看了璩心甯一眼,這才開口道:「她很合我心意。」

  「據聞世子爺家中美妾無數,甯兒出身低微,長相也不特別美,之前還在王府中當過廚娘。敢問世子爺,不知您看上了甯兒哪一點?」芸姨再問。

  「她,與衆不同。她,無可取代。」唐奕嘴角微揚。

  璩心甯忍不住微笑,睨他一眼。

  「所以,世子爺欲納甯兒爲妾嗎?」林芸娘沈默了一下,眉頭緊蹙的問。她並不看好這門親事,世子爺的身份可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可以高攀的,就算進了門,以甯兒的性子又怎鬥得過那些比她早進門的姨娘呢?再加上甯兒又沒有娘家做爲後盾,即使在王府裏受了委屈或冤枉也無人可以替她申冤,聽她訴苦,光想到這些,她就憂心忡忡。

  「不,我欲娶她爲妻。」

  「什、什麽?」林芸娘頓時被他說的話嚇得目瞪口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世、世子爺,您、您剛才說什麽?民、民婦沒聽清楚。」她結結巴巴的問。

  「我會娶甯兒爲妻,明媒正娶。」唐奕堅定的說。

  「這怎麽可能呢?」她脫口反駁,還不斷地搖著頭說:「不可能,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我會讓不可能變成可能。」唐奕神情堅定,語氣平和的說。

  「即使這樣也不可能。」林芸娘繼續不斷搖頭,有些喃喃自語的道:「世子爺您是什麽身份,甯兒又是什麽身份,你們倆門不當戶不對……」

  「甯兒身家清白非賤籍,又何來不當不對之說?」唐奕直接打斷她,語氣已有些不悅。自家人都瞧不起自家人,這算什麽?

  璩心甯白了他一眼,轉頭安撫的對芸姨說:「芸姨,您不必煩惱這件事,甯兒已經跟他說了,甯兒只願接受一夫一妻,倘若他連家裏那堆妾室和通房都沒辦法處理幹淨,甯兒也不會與他成親的。」

  「甯兒?你別亂說話!」林芸娘被她大不敬的話語嚇得臉色發白,迅速跪下求道:「世子爺恕罪,甯兒自小失恃,後娘楊氏又不待見她,疏于教導,才會在此胡言亂語,您大人有大量,請原諒她這一次,民婦以後定會好好教導她的,請世子爺饒命,請世子爺恕罪。」

  璩心甯有些傻眼、無奈又感動,伸手將她扶起,柔聲對她說:「芸姨,別這樣,您先起來。唐……世子爺並沒有生氣,這是他親口許我的承諾,雖不合禮教,但卻是他的一片真心——當然也可能是甜言蜜語,您只需要這麽想就好,不必擔心。」

  唐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卻在林芸娘偷瞄向他時,又迅速恢複一臉親和無害的笑容。

  「況且,」璩心甯忽然靠近林芸娘的耳朵,在她耳邊輕聲道:「您不是不希望甯兒嫁進王府嗎?這可是拒絕的好理由。」

  林芸娘震驚的轉頭看她,璩心甯卻調皮的對她眨了眨眼睛又吐了吐舌頭,讓林芸娘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膽大妄爲又調皮的小姑娘,就是那個被後娘欺負虐待多年,卻始終不敢吭聲或反抗的小丫頭。

  這丫頭在這半年多來變了好多,變得她都快要認不出她,以爲她是別人冒充的了。

  但是比起以前那個畏畏縮縮又沈默寡言的孩子,她更喜歡眼前這個變得自信又活潑,總是對她芸姨長芸姨短的丫頭,喜歡她對她的依靠,喜歡她偶爾的撒嬌,更喜歡她將她當成親人、家人般對待,讓她不再有一個人孤伶伶的感覺。

  這丫頭雖不是她所生,但就像她的女兒一樣。

  所以,她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她,竭盡全力的讓她不受傷害,即使是要她與勤王世子或是整個勤王府對抗,她也絕對不會退縮的。

  「不管將來會如何,芸姨都會陪在你身邊的。」她慈愛的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柔聲對她說。

  「芸姨,有您在我身邊真好。」璩心甯情不自禁的擁抱她,喉嚨微哽的對她說。

  唐奕在一旁微笑看著,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勤王,他除了八股一些之外,其實也是個用心良苦的好父親。至于八股……他們現在就身處在封建制度的古代裏,他又怎能怪他八股呢?

  算了,下回見面再和他好好的談吧,這次的事就暫時不和他計較了,畢竟甯兒也沒有真的受到什麽傷害。

  嗯,就這麽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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