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抵達涼州後,璩心甯沒花多少時間就明白唐奕所說的「就算沒了世子爺的光環,他仍會用其他方法補回」的意思了。
他們到達涼州之後的落腳處不是客棧也不是臨時租賃來的宅院,而是一個有著大庭園,園中有假山奇石,蔥茏佳木,名貴花卉,小橋流水,曲徑長廊,還有賞花亭、聽鳥閣、觀蓮塘等等,簡直讓人目不暇給的富貴名園。
這座瑄名園是唐奕的私人産業,是已故勤王妃留給他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除了一座富貴名園外,他名下還有許多商店,例如綢緞莊、茶葉店、古董店和酒樓等等,這些也全都是已故勤王妃留給他的。
以前的世子爺唐奕只懂守成,但換成今日的唐奕,他若不好好利用手上這些
可以賺錢的商店,他便枉爲奸商……呃,經商高手了。在二十一世紀時,他便是一個縱橫商場的奇才,在商界有翻雲覆雨之能,到這麽一個就商業來說可謂純樸的世界,他若做不到點石成金,真的可以一頭撞死。
所以,聽說在這短短的一年時間,他名下商店的獲利已較往年成長一倍,而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裏他以「謙雲」爲名的商行早已在涼州、齊州、宗州這三大城遍地開花,猶如黑馬般席卷整個商界。
從明白他穿越到這兒一年多來總共做了多少事之後,璩心甯就一直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他,看得唐奕心裏發毛。
「你幹麽一直這樣看我?」
「百嘗鮮老板說的沒錯,你就是一個奸人。」她早知道奧客是老板的朋友,也聽說了他的一些事。
「什麽奸人?」他哭笑不得。
「正所謂無奸不成商,你若不是個奸人,在商業上又怎會有這樣的才華和頭腦?這就是奸人最好的證明。」她說完還點了點頭,一臉贊同的表情。
「胡說八道。」唐奕笑罵一聲,「那家夥只是嫉妒我賺的錢比他多而已。」
「唉,誰不嫉妒?我也很嫉妒呀。」她哀聲歎息的說。
「你有什麽好嫉妒的?等你嫁給我之後,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他誘惑的對她笑道。「你什麽時候要嫁給我?」
「你的後宮什麽時候處理幹淨?」她不答反問。
「快了。」
「喔?」他這個回答讓她眼睛一亮,整個精神和興趣都來了。「真的嗎?你怎麽處理的?還有,你人又不在京城,要怎麽處理那些後宮嫔妃?你可別騙我。」
「什麽後宮嫔妃?」他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沒好氣的白眼道。
「總之就是那些女人,你快點說。」她催促他。
「其實沒你想象得複雜,不守婦道的直接賣掉就行,其他的給筆錢遣走,不然就安排嫁人。」
「還可以嫁人嗎?還有,不守婦道的是怎麽一回事?」她雙目圓瞠,既驚訝又好奇。
「通奸。」唐奕言簡意赅。「男人妻妾成群後,大多女人都必須獨守空閨,有吟女人會認命,有些女人卻不甘寂寞。」
「可是王府戒備森嚴,怎麽還會有這種事?」
「王府裏也有男人。」這些日子他沒有停止過這件事的調查。
璩心甯張大嘴巴,無聲的發出一個「哇」字,真是歎爲觀止呀。她還以爲古代的女人個個都是遵從三從四德的貞潔烈婦,沒想到原來也有這種事啊,真是長見識了。
「如果有人想留下來怎麽辦?」她問他。
「威脅利誘,由不得她。」
「你真狠。」她下了評語,突然有些同些那些女人。
「這不是你要求的嗎?」他說。
「是。但是你還是好狠。」她點頭道。
他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看著他的神情,她沒忍住,被他逗笑了。
突然間,門外傳來一聲低沈的禀報。
「爺,王爺來了。」
他們倆不由自主的對看一眼,璩心甯一臉無辜,唐奕一臉無奈。
「該來的總是會來,你去面對吧,我去廚房做菜,晚點幫你壓驚。」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的說,但臉上洋溢的卻是落井下石的笑臉。
她小奸小惡的模樣讓唐奕看了忍不住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懲罰性的狠吻她一番。當他擡起頭時,兩人都因這個熱吻而喘息不已,情愫萌動。
璩心甯紅著臉,槌他一記又瞋了他一眼,故意道:「你真有戀童癖呀,我只有十五歲而已,你竟然還啃得下去?」他剛剛的確對她又吻又啃又咬的。
「心理年齡不需要說,至于身體年齡嘛……」他的目光往下移到剛才親熱時,被他扯松的上衣領口內露出來的那一小塊膚若凝脂、柔膩光潔的酥胸道:「看起來「的不只有十五歲。」說完,還忍不住手癢的伸手輕撫而過。
「大色狼!」她瞋眼叫道,立刻伸手壓住領口,卻因兩人的動作糾纏,反倒不小心將她的衣領扯得更開,露出更大片的凝脂肌膚,然後在那片光潔的肌膚上突然出現一道觸目驚心的青痕,就像是瘀傷一樣。
「這是什麽?你受傷了嗎?」唐奕眉頭輕蹙的問。
璩心甯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左胸上方靠近腋下處那塊紫青色的胎記,搖搖頭道:「沒有,那是胎記。」
「顔色有點驚人,就像剛撞到的瘀青。」他說。
「形狀更驚人。」她微揚起嘴角,眼底忽然閃過一抹狡黠。
「什麽形狀。」
「心形。」她咧嘴一笑,蓦然將衣領往下拉,露出完整的胎記與半露在肚兜外的酥胸給他看一眼,再慢慢地把衣服拉上,然後臉上帶著一抹醉人的微笑,看著眼神都變了的他,柔聲提醒道:「勤王爺還在等你呢,你還不快點去。」
唐奕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又呻吟一聲。「你這個妖精。」
她笑得萬分歡快,趕蒼蠅似的對他揮手道:「快去,快去。」
「你等著,等到洞房花燭夜那天,我會報複的。」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狠狠地撂下這句話之後,這才起身離開書房前去見勤王。
璩心甯又待在書房裏獨自笑了一會兒,這才整了整衣裳,確定看不出什麽之後,走出書房,前往廚房履行她剛才所說的話,著手爲他做壓驚大餐。
真不知勤王這回來是爲了什麽事,又會出什麽難題來爲難他?真是可憐。
來到勤王爺所在的觀蓮塘,就見他憑攔而坐的靜望著蓮池,總管和兩名丫鬟身體僵硬的恭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唐奕先上前恭敬的行了禮之後,才開口問:「父親怎會到涼州來?」
「我不來涼州何時才能見得到你?」勤王轉頭看他,不悅的冷哼一聲。
唐奕朝總管和兩名丫鬟揮了揮手,三人恭敬的行禮之後,迅速而安靜地退了下去。等三人都離開之後,他才開口回答勤王爺的問題。
「父親若想見孩兒,只需派人來說一聲,孩兒自當會回京城見父親,只是見面的地方可能必須安排在王府外頭。」他笑了笑道。
「你——」勤王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長歎了一口氣,問他:「你希望我怎麽處理這事?」
「孩兒不敢有意見,全憑父親處置。」
「我會讓唐明去南江別府落戶,同時廢除他承襲的資格,永不立他爲世子。」勤王沈默了下,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說。
從暗四帶回去的黑衣人身上,以及由暗十提供的許多有憑有據的證人與證據,他終于知道想謀害他勤王世子的凶手是何許人了。
答案揭曉之後,他既震驚又難以置信,甚至還一度拒絕接受,但這件事既然關系到兒子的性命,便由不得他感情用事。
于是他布局,設下陷阱,等人自投羅網。
他多麽希望自己的心血能白費,就這一次計劃失敗,白忙一場,但當那道熟悉的身影走進他的視線時,他便知道自己錯了,錯信了那個女人二十年。
他的繼妃,那個向來溫柔賢淑,對他的嫡長子寵愛有加,將王府內務打理得有條不紊,將他的兒子視爲己出的女人,竟然是她,竟然真是她?!這個可怕的女人!鄭氏是他勤王的王妃,有一位尚書兄長,還有整個鄭家做爲後盾,他若想廢妃,牽涉範圍太廣,令他不得不三思而行。他想,鄭氏之所以會如此膽大妄爲,大概也因爲有此依恃吧。
鄭氏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坐上世子之位,既然如此,他便斷其希望,讓她的孩子永無繼承世子之位的可能。
父債子償,母債亦如此。唐明要怪只能怪自己擁有一個野心勃勃又狠毒的母親。
其實唐明也是他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這麽做他也很心疼。但唐明到南江仍是可以好好的活著,他若不去,唐奕便有可能會死,而他絕不會坐視這事發生。尤其是在觀察過唐奕這一年來的所做所爲之後,他更不容許有人威脅到他勤王世子的性命。絕不容許!
唐奕聽聞他的決定後,表情不變,沈默不語。
「爲什麽不說話?」勤王問,對于這個嫡長子他真的是愈來愈看不透了。
「既然父親已做了決定,孩兒不敢違逆,自是無話可說。」唐奕恭敬道。
其實他想過,也知道廢妃有點不可能,因爲茲事體大,但是直接拿二弟唐明開刀這決定還真是有點嚇到他了。他這位王爺父親很有魄力啊。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王府?」解決了這件煩心事後,勤王問道。
唐奕沈默了一下,不答反問的開口道:「父親,關于孩兒與甯兒之事……」
「她不適合。」勤王沈聲打斷他,「況且你不是曾對我承諾過無納她之意嗎?」
「對,孩兒無納她爲妾之意,卻有娶她爲妻之心。」
「爲妻更不適合。」勤王蹙起眉頭,斬釘截鐵的說。
「敢問父親,所謂的適合指的是家世名氣嗎?例如——」唐奕停頓的看了勤王一眼,緩聲道:「母親身後的鄭家?」
勤王倏然抿緊了嘴巴,露出了些許憤怒與難堪的神色。
「別以爲我向來由著你,你便可如此沒有規矩。」他沈聲怒道。
「孩兒從未這麽想過,只是心裏有個疑問一直想問父親,倘若母妃當年未因病而逝,您還會娶側妃,納其他妾室嗎?」
勤王一愣,沒想到兒子會問他這麽一個問題。如果瑄兒沒死,他還會三妻四妾嗎?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不會。」
「爲什爲?」
看著長得與自己相似,唯獨那雙眼睛卻極像其母白瑄的嫡長子,勤王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他轉頭看向蓮塘裏的蓮花,低沈而緩慢地開口。「瑄兒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人,聰明伶俐、蕙心蘭質,總有驚人的奇思妙想。我拿蘭與她相比,她卻告訴我相比于蘭,她更愛蓮。她說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唐奕一陣傻眼,這、這、這不是周敦頤的愛蓮說嗎?怎麽會從白瑄口中說出來?這裏並不是他們曾聽說過的任何朝代,怎麽會有人知道愛蓮說?
難道——
難道說,唐奕的生母也是一名穿越者?和他與璩心甯一樣?!
唐奕太震驚了,震驚到呆滯、傻眼,完全說不出話來。還好,勤王爺正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注意到他怪異的反應。
「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人,她卻從不這麽認爲,還總是說自己很笨,經常把我逗笑。」勤王微笑著說,像是想起了什麽。「和她在一起我從不會覺得無聊,只會覺得時間過得好快,或時間不夠……不夠用來陪她。這樣我又怎還會有心思去想處側妃納妾室之事呢?」
說完,他看向自己的嫡長子,希望兒子能明白他母妃的特別,以及在自己心中一直有著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地位。
「孩兒終于明白母妃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是有多麽的與衆不同,無可取代。」唐奕然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勤王說:「那麽父親是否也能理解孩兒,理解甯兒對孩兒而言猶如母妃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一樣無可取代?」
「你——」勤王被氣到差點說不出話來,瞪了他一會兒才氣衝衝的說:「我對你母妃的感情是倘若她未死,我可以爲她不娶側妃,不納妾室生一守護她、愛護她一人,你做得到嗎?如果你做得到,我就不反對這門親事。」
他這個兒子性好漁色的德性他怎會不清楚?他就不信他有辦法一生只守著一個女人過生活。
唐奕頓時喜形于色,他實在是太開心了!之前他還在煩惱要將後院那些女人全部遣送出府時,要找什麽借口,沒想到才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
重點是,這麽一來,連以後他都不需要再擔心勤王或勤王妃會用各種理由要求他再納新人進門的問題,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太好了!
「孩兒做得到。」唐奕毫不猶豫的迅速點頭,語氣堅定不移的說:「孩兒回王府之後會立刻處理後院那些女人,將她們一一遣送出王府。今後除了世子妃之外,將不再對任何女人情生意動,天地爲證。」
瞪著他,勤王被氣到無話可說。他實在想不出那個小廚娘到底是用什麽方式將自己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隨即他又想起剛才兒子說的話,希望他能理解那姑娘的存在便猶如瑄兒對自己那樣無可取代,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
他不確定兒子是否真明白瑄兒對他的意義,如果他真明白,而那小廚娘又真對他如此重要的話,那麽自己又如何能反對他對真愛的執著呢?
罷了,罷了。
「即便我答應了,你認爲過得了皇上那一關嗎?」他問兒子。
堂堂勤王世子,當今皇帝的親侄兒,哪家的千金小姐不能娶,卻偏偏要去娶一個小廚娘,這簡直太不象話!他都可以想象皇上勃然大怒、氣急敗壞的模樣了。
「父親無須擔心此事,孩兒早已想妥解決辦法。」唐奕微笑道。
「什麽辦法?」勤王怔然問道。
「此事還得請丞相大人幫忙。」唐奕說。
勤王愕然的看著自己的嫡長子,實在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竟然說出要請丞相大人幫忙的話?
若要說整個京城裏,誰最不待見勤王世子的話,曲丞相絕對是榜上有名。因爲他曾對唐奕寄予厚望,還將襁褓中的寶貝女兒許給了他,誰知唐奕卻成了京城有名的浪蕩子,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正事一竅不通,簡直就是扶不起的阿鬥。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曲丞相在許了這門親事之後不久,寶貝女兒便被匪徒劫走,從此了無音訊,這門與勤王府的親事最後也不了了之。
這事原本該就此了結,怎料這幾年卻因唐奕成親之事接二連三受阻,竟有謠傳是相府千金死不瞑目所爲,真是把整個丞相府都給氣壞了,對唐奕的觀感也就愈來愈差。
而今,唐奕想娶妻,竟說要請丞相大人幫忙,這叫人怎麽想得透呢?
「把話說清楚。」看著兒子,他沈聲道。
「父親可知,孩兒多次想娶親總不成,京城裏的百姓們私底下是如何談論這件事?」唐奕說。
「那些全是一派胡言。」
「沒錯,孩兒也這麽想。但卻有很多人不這麽想,否則以孩兒的身份地位,咱們王府這些年的門坎又怎會沒被媒人們給踩斷呢?您說是不是?」
勤王眉頭緊蹙,沒有應聲。
唐奕接著說:「丞相大人對那些謠言肯定也是又氣又恨卻又苦無解決之法,若是孩兒有辦法爲丞相大人解除這個煩惱,父親以爲大人還會拒絕孩兒的請求嗎?」
「你有什麽辦法解決那些謠言?」
「只要孩兒能順利成親,謠言不就能不攻自破?」
勤王頓時啞口無言,沈默著看了兒子一會兒,忍不住好奇的問:「你到底想讓曲丞相幫你什麽忙?」
「認甯兒做義女。」唐奕說完揚唇一笑,「丞相府的千金,這樣的身份應該就配得起勤王世子,皇上也沒理由不允了吧?」
勤王無言以對,被他的嫡長子打敗了。
隔日,唐奕便與勤王一同起程回京城,而璩心甯則繼續待在涼州等候唐奕的安有。
唐奕回到王府後,第一件事便是將繁花院的女人全部遣送出王府,就像他對璩心甯所說的,不守婦道犯了通奸罪的交給牙婆,安分守己的拿錢打發或安排嫁人,至于不想離開想留下來的,竟然連一個都沒有。可見過去那位唐世子有多惹女人嫌難,還挺可憐的。
他所不個知道的是,過去那位唐世子雖浪蕩成性,但卻從不惹好人家的閨女,也因此抓那些女人才會如此好打發,爲他省去不少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