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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廚娘戲王侯【穿越要在加班後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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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25:18
    第八章

  抵達涼州後,璩心甯沒花多少時間就明白唐奕所說的「就算沒了世子爺的光環,他仍會用其他方法補回」的意思了。

  他們到達涼州之後的落腳處不是客棧也不是臨時租賃來的宅院,而是一個有著大庭園,園中有假山奇石,蔥茏佳木,名貴花卉,小橋流水,曲徑長廊,還有賞花亭、聽鳥閣、觀蓮塘等等,簡直讓人目不暇給的富貴名園。

  這座瑄名園是唐奕的私人産業,是已故勤王妃留給他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除了一座富貴名園外,他名下還有許多商店,例如綢緞莊、茶葉店、古董店和酒樓等等,這些也全都是已故勤王妃留給他的。

  以前的世子爺唐奕只懂守成,但換成今日的唐奕,他若不好好利用手上這些

  可以賺錢的商店,他便枉爲奸商……呃,經商高手了。在二十一世紀時,他便是一個縱橫商場的奇才,在商界有翻雲覆雨之能,到這麽一個就商業來說可謂純樸的世界,他若做不到點石成金,真的可以一頭撞死。

  所以,聽說在這短短的一年時間,他名下商店的獲利已較往年成長一倍,而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裏他以「謙雲」爲名的商行早已在涼州、齊州、宗州這三大城遍地開花,猶如黑馬般席卷整個商界。

  從明白他穿越到這兒一年多來總共做了多少事之後,璩心甯就一直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他,看得唐奕心裏發毛。

  「你幹麽一直這樣看我?」

  「百嘗鮮老板說的沒錯,你就是一個奸人。」她早知道奧客是老板的朋友,也聽說了他的一些事。

  「什麽奸人?」他哭笑不得。

  「正所謂無奸不成商,你若不是個奸人,在商業上又怎會有這樣的才華和頭腦?這就是奸人最好的證明。」她說完還點了點頭,一臉贊同的表情。

  「胡說八道。」唐奕笑罵一聲,「那家夥只是嫉妒我賺的錢比他多而已。」

  「唉,誰不嫉妒?我也很嫉妒呀。」她哀聲歎息的說。

  「你有什麽好嫉妒的?等你嫁給我之後,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他誘惑的對她笑道。「你什麽時候要嫁給我?」

  「你的後宮什麽時候處理幹淨?」她不答反問。

  「快了。」

  「喔?」他這個回答讓她眼睛一亮,整個精神和興趣都來了。「真的嗎?你怎麽處理的?還有,你人又不在京城,要怎麽處理那些後宮嫔妃?你可別騙我。」

  「什麽後宮嫔妃?」他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沒好氣的白眼道。

  「總之就是那些女人,你快點說。」她催促他。

  「其實沒你想象得複雜,不守婦道的直接賣掉就行,其他的給筆錢遣走,不然就安排嫁人。」

  「還可以嫁人嗎?還有,不守婦道的是怎麽一回事?」她雙目圓瞠,既驚訝又好奇。

  「通奸。」唐奕言簡意赅。「男人妻妾成群後,大多女人都必須獨守空閨,有吟女人會認命,有些女人卻不甘寂寞。」

  「可是王府戒備森嚴,怎麽還會有這種事?」

  「王府裏也有男人。」這些日子他沒有停止過這件事的調查。

  璩心甯張大嘴巴,無聲的發出一個「哇」字,真是歎爲觀止呀。她還以爲古代的女人個個都是遵從三從四德的貞潔烈婦,沒想到原來也有這種事啊,真是長見識了。

  「如果有人想留下來怎麽辦?」她問他。

  「威脅利誘,由不得她。」

  「你真狠。」她下了評語,突然有些同些那些女人。

  「這不是你要求的嗎?」他說。

  「是。但是你還是好狠。」她點頭道。

  他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看著他的神情,她沒忍住,被他逗笑了。

  突然間,門外傳來一聲低沈的禀報。

  「爺,王爺來了。」

  他們倆不由自主的對看一眼,璩心甯一臉無辜,唐奕一臉無奈。

  「該來的總是會來,你去面對吧,我去廚房做菜,晚點幫你壓驚。」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的說,但臉上洋溢的卻是落井下石的笑臉。

  她小奸小惡的模樣讓唐奕看了忍不住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懲罰性的狠吻她一番。當他擡起頭時,兩人都因這個熱吻而喘息不已,情愫萌動。

  璩心甯紅著臉,槌他一記又瞋了他一眼,故意道:「你真有戀童癖呀,我只有十五歲而已,你竟然還啃得下去?」他剛剛的確對她又吻又啃又咬的。

  「心理年齡不需要說,至于身體年齡嘛……」他的目光往下移到剛才親熱時,被他扯松的上衣領口內露出來的那一小塊膚若凝脂、柔膩光潔的酥胸道:「看起來「的不只有十五歲。」說完,還忍不住手癢的伸手輕撫而過。

  「大色狼!」她瞋眼叫道,立刻伸手壓住領口,卻因兩人的動作糾纏,反倒不小心將她的衣領扯得更開,露出更大片的凝脂肌膚,然後在那片光潔的肌膚上突然出現一道觸目驚心的青痕,就像是瘀傷一樣。

  「這是什麽?你受傷了嗎?」唐奕眉頭輕蹙的問。

  璩心甯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左胸上方靠近腋下處那塊紫青色的胎記,搖搖頭道:「沒有,那是胎記。」

  「顔色有點驚人,就像剛撞到的瘀青。」他說。

  「形狀更驚人。」她微揚起嘴角,眼底忽然閃過一抹狡黠。

  「什麽形狀。」

  「心形。」她咧嘴一笑,蓦然將衣領往下拉,露出完整的胎記與半露在肚兜外的酥胸給他看一眼,再慢慢地把衣服拉上,然後臉上帶著一抹醉人的微笑,看著眼神都變了的他,柔聲提醒道:「勤王爺還在等你呢,你還不快點去。」

  唐奕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又呻吟一聲。「你這個妖精。」

  她笑得萬分歡快,趕蒼蠅似的對他揮手道:「快去,快去。」

  「你等著,等到洞房花燭夜那天,我會報複的。」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狠狠地撂下這句話之後,這才起身離開書房前去見勤王。

  璩心甯又待在書房裏獨自笑了一會兒,這才整了整衣裳,確定看不出什麽之後,走出書房,前往廚房履行她剛才所說的話,著手爲他做壓驚大餐。

  真不知勤王這回來是爲了什麽事,又會出什麽難題來爲難他?真是可憐。

  來到勤王爺所在的觀蓮塘,就見他憑攔而坐的靜望著蓮池,總管和兩名丫鬟身體僵硬的恭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唐奕先上前恭敬的行了禮之後,才開口問:「父親怎會到涼州來?」

  「我不來涼州何時才能見得到你?」勤王轉頭看他,不悅的冷哼一聲。

  唐奕朝總管和兩名丫鬟揮了揮手,三人恭敬的行禮之後,迅速而安靜地退了下去。等三人都離開之後,他才開口回答勤王爺的問題。

  「父親若想見孩兒,只需派人來說一聲,孩兒自當會回京城見父親,只是見面的地方可能必須安排在王府外頭。」他笑了笑道。

  「你——」勤王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長歎了一口氣,問他:「你希望我怎麽處理這事?」

  「孩兒不敢有意見,全憑父親處置。」

  「我會讓唐明去南江別府落戶,同時廢除他承襲的資格,永不立他爲世子。」勤王沈默了下,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說。

  從暗四帶回去的黑衣人身上,以及由暗十提供的許多有憑有據的證人與證據,他終于知道想謀害他勤王世子的凶手是何許人了。

  答案揭曉之後,他既震驚又難以置信,甚至還一度拒絕接受,但這件事既然關系到兒子的性命,便由不得他感情用事。

  于是他布局,設下陷阱,等人自投羅網。

  他多麽希望自己的心血能白費,就這一次計劃失敗,白忙一場,但當那道熟悉的身影走進他的視線時,他便知道自己錯了,錯信了那個女人二十年。

  他的繼妃,那個向來溫柔賢淑,對他的嫡長子寵愛有加,將王府內務打理得有條不紊,將他的兒子視爲己出的女人,竟然是她,竟然真是她?!這個可怕的女人!鄭氏是他勤王的王妃,有一位尚書兄長,還有整個鄭家做爲後盾,他若想廢妃,牽涉範圍太廣,令他不得不三思而行。他想,鄭氏之所以會如此膽大妄爲,大概也因爲有此依恃吧。

  鄭氏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坐上世子之位,既然如此,他便斷其希望,讓她的孩子永無繼承世子之位的可能。

  父債子償,母債亦如此。唐明要怪只能怪自己擁有一個野心勃勃又狠毒的母親。

  其實唐明也是他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這麽做他也很心疼。但唐明到南江仍是可以好好的活著,他若不去,唐奕便有可能會死,而他絕不會坐視這事發生。尤其是在觀察過唐奕這一年來的所做所爲之後,他更不容許有人威脅到他勤王世子的性命。絕不容許!

  唐奕聽聞他的決定後,表情不變,沈默不語。

  「爲什麽不說話?」勤王問,對于這個嫡長子他真的是愈來愈看不透了。

  「既然父親已做了決定,孩兒不敢違逆,自是無話可說。」唐奕恭敬道。

  其實他想過,也知道廢妃有點不可能,因爲茲事體大,但是直接拿二弟唐明開刀這決定還真是有點嚇到他了。他這位王爺父親很有魄力啊。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王府?」解決了這件煩心事後,勤王問道。

  唐奕沈默了一下,不答反問的開口道:「父親,關于孩兒與甯兒之事……」

  「她不適合。」勤王沈聲打斷他,「況且你不是曾對我承諾過無納她之意嗎?」

  「對,孩兒無納她爲妾之意,卻有娶她爲妻之心。」

  「爲妻更不適合。」勤王蹙起眉頭,斬釘截鐵的說。

  「敢問父親,所謂的適合指的是家世名氣嗎?例如——」唐奕停頓的看了勤王一眼,緩聲道:「母親身後的鄭家?」

  勤王倏然抿緊了嘴巴,露出了些許憤怒與難堪的神色。

  「別以爲我向來由著你,你便可如此沒有規矩。」他沈聲怒道。

  「孩兒從未這麽想過,只是心裏有個疑問一直想問父親,倘若母妃當年未因病而逝,您還會娶側妃,納其他妾室嗎?」

  勤王一愣,沒想到兒子會問他這麽一個問題。如果瑄兒沒死,他還會三妻四妾嗎?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不會。」

  「爲什爲?」

  看著長得與自己相似,唯獨那雙眼睛卻極像其母白瑄的嫡長子,勤王的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他轉頭看向蓮塘裏的蓮花,低沈而緩慢地開口。「瑄兒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人,聰明伶俐、蕙心蘭質,總有驚人的奇思妙想。我拿蘭與她相比,她卻告訴我相比于蘭,她更愛蓮。她說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唐奕一陣傻眼,這、這、這不是周敦頤的愛蓮說嗎?怎麽會從白瑄口中說出來?這裏並不是他們曾聽說過的任何朝代,怎麽會有人知道愛蓮說?

  難道——

  難道說,唐奕的生母也是一名穿越者?和他與璩心甯一樣?!

  唐奕太震驚了,震驚到呆滯、傻眼,完全說不出話來。還好,勤王爺正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注意到他怪異的反應。

  「她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人,她卻從不這麽認爲,還總是說自己很笨,經常把我逗笑。」勤王微笑著說,像是想起了什麽。「和她在一起我從不會覺得無聊,只會覺得時間過得好快,或時間不夠……不夠用來陪她。這樣我又怎還會有心思去想處側妃納妾室之事呢?」

  說完,他看向自己的嫡長子,希望兒子能明白他母妃的特別,以及在自己心中一直有著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地位。

  「孩兒終于明白母妃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是有多麽的與衆不同,無可取代。」唐奕然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勤王說:「那麽父親是否也能理解孩兒,理解甯兒對孩兒而言猶如母妃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一樣無可取代?」

  「你——」勤王被氣到差點說不出話來,瞪了他一會兒才氣衝衝的說:「我對你母妃的感情是倘若她未死,我可以爲她不娶側妃,不納妾室生一守護她、愛護她一人,你做得到嗎?如果你做得到,我就不反對這門親事。」

  他這個兒子性好漁色的德性他怎會不清楚?他就不信他有辦法一生只守著一個女人過生活。

  唐奕頓時喜形于色,他實在是太開心了!之前他還在煩惱要將後院那些女人全部遣送出府時,要找什麽借口,沒想到才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

  重點是,這麽一來,連以後他都不需要再擔心勤王或勤王妃會用各種理由要求他再納新人進門的問題,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太好了!

  「孩兒做得到。」唐奕毫不猶豫的迅速點頭,語氣堅定不移的說:「孩兒回王府之後會立刻處理後院那些女人,將她們一一遣送出王府。今後除了世子妃之外,將不再對任何女人情生意動,天地爲證。」

  瞪著他,勤王被氣到無話可說。他實在想不出那個小廚娘到底是用什麽方式將自己的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隨即他又想起剛才兒子說的話,希望他能理解那姑娘的存在便猶如瑄兒對自己那樣無可取代,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

  他不確定兒子是否真明白瑄兒對他的意義,如果他真明白,而那小廚娘又真對他如此重要的話,那麽自己又如何能反對他對真愛的執著呢?

  罷了,罷了。

  「即便我答應了,你認爲過得了皇上那一關嗎?」他問兒子。

  堂堂勤王世子,當今皇帝的親侄兒,哪家的千金小姐不能娶,卻偏偏要去娶一個小廚娘,這簡直太不象話!他都可以想象皇上勃然大怒、氣急敗壞的模樣了。

  「父親無須擔心此事,孩兒早已想妥解決辦法。」唐奕微笑道。

  「什麽辦法?」勤王怔然問道。

  「此事還得請丞相大人幫忙。」唐奕說。

  勤王愕然的看著自己的嫡長子,實在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竟然說出要請丞相大人幫忙的話?

  若要說整個京城裏,誰最不待見勤王世子的話,曲丞相絕對是榜上有名。因爲他曾對唐奕寄予厚望,還將襁褓中的寶貝女兒許給了他,誰知唐奕卻成了京城有名的浪蕩子,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正事一竅不通,簡直就是扶不起的阿鬥。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曲丞相在許了這門親事之後不久,寶貝女兒便被匪徒劫走,從此了無音訊,這門與勤王府的親事最後也不了了之。

  這事原本該就此了結,怎料這幾年卻因唐奕成親之事接二連三受阻,竟有謠傳是相府千金死不瞑目所爲,真是把整個丞相府都給氣壞了,對唐奕的觀感也就愈來愈差。

  而今,唐奕想娶妻,竟說要請丞相大人幫忙,這叫人怎麽想得透呢?

  「把話說清楚。」看著兒子,他沈聲道。

  「父親可知,孩兒多次想娶親總不成,京城裏的百姓們私底下是如何談論這件事?」唐奕說。

  「那些全是一派胡言。」

  「沒錯,孩兒也這麽想。但卻有很多人不這麽想,否則以孩兒的身份地位,咱們王府這些年的門坎又怎會沒被媒人們給踩斷呢?您說是不是?」

  勤王眉頭緊蹙,沒有應聲。

  唐奕接著說:「丞相大人對那些謠言肯定也是又氣又恨卻又苦無解決之法,若是孩兒有辦法爲丞相大人解除這個煩惱,父親以爲大人還會拒絕孩兒的請求嗎?」

  「你有什麽辦法解決那些謠言?」

  「只要孩兒能順利成親,謠言不就能不攻自破?」

  勤王頓時啞口無言,沈默著看了兒子一會兒,忍不住好奇的問:「你到底想讓曲丞相幫你什麽忙?」

  「認甯兒做義女。」唐奕說完揚唇一笑,「丞相府的千金,這樣的身份應該就配得起勤王世子,皇上也沒理由不允了吧?」

  勤王無言以對,被他的嫡長子打敗了。

  隔日,唐奕便與勤王一同起程回京城,而璩心甯則繼續待在涼州等候唐奕的安有。

  唐奕回到王府後,第一件事便是將繁花院的女人全部遣送出王府,就像他對璩心甯所說的,不守婦道犯了通奸罪的交給牙婆,安分守己的拿錢打發或安排嫁人,至于不想離開想留下來的,竟然連一個都沒有。可見過去那位唐世子有多惹女人嫌難,還挺可憐的。

  他所不個知道的是,過去那位唐世子雖浪蕩成性,但卻從不惹好人家的閨女,也因此抓那些女人才會如此好打發,爲他省去不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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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5 03:25:42
第九章

  清理完後面那些花花草草之後,唐奕按計劃前往丞相府拜訪丞相大人。

  得知勤王世子唐奕來訪,丞相府上至丞相大人,下至門房,臉上皆是說不出的怪異表情。

  經通報,唐奕在下人的引領下來到丞相的書房,曲丞相正坐在案桌後頭,手捧著茶盞在那邊輕輕地吹著,好似沒聽見他進來的聲音,連頭也沒擡一下。

  「小侄給丞相大人請安。」唐奕不在意的向他恭敬行禮,後者終于緩慢地擡起頭來看向他。

  「聽說你找老夫有事要談,是什麽事?」曲丞相冷淡的開口問道,連座位都沒賜一個。

  「小侄不請自來是想請丞相大人幫個忙。」唐奕也不介意,不卑不亢的站著答話。

  曲丞相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會兒,這才以緩慢而冷淡的語氣開口反問他,「你與老夫非親非故,老夫爲何要幫你?」

  「因爲這對丞相大人而言是兩利之事。」

  「兩利?」曲丞相輕扯了下唇瓣,露出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丞相大人若是肯幫忙,一利是勤王府將欠丞相大人一份恩情;另外一利則是丞相大人可撥亂反正,讓那些只會道聽塗說、胡言亂語的人閉上嘴巴,還相府千金遭人誤解之清譽。」唐奕緩慢地說道。

  「你還敢在老夫面前提起這件事!」曲丞相倏然拍案而起,怒視他的目光猶如恨不得能將他除之而後快。

  「小侄深感愧疚。」

  「愧疚就給老夫滾得愈遠愈好,老夫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滾!」曲丞相怒不可遏的指著房門的方向,朝他咬牙切齒的怒吼。

  「丞相大人難道想讓令千金永遠背負死不瞑目,化作惡鬼,亂人姻緣之惡名嗎?」唐奕問。

  「你——」曲丞相聽他這麽一說,一口血差點沒噴出來。

  「丞相大人,謠言雖是因小侄而起,但小侄與令千金卻同是受害之人。至于受害程度,家父應該比丞相大人還要愁白了頭,丞相大人以爲呢?」唐突看著他,以冷靜而公正的語氣說。

  曲丞相愣了一下,眉頭緊蹙的想了想他說的話。勤王的確是要比他愁,世子都已經二十好幾了,卻至今未娶妻,雖有美妾數名,但連個孩子都沒有,勤王怎麽可能不愁呢?

  至于他,女兒都已經失蹤十五年了,至今還在不在這片天空下都未可知,要好聲名又有何用,還能讓人打聽以獲得一段好姻緣不成?他只是在遷怒,爲那個他始終忘不了、放不下的可憐女兒,爲夫人的始終不肯放棄,以及自己的無能爲力在生氣而已。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已經變涼的茶沾了一口又把茶杯放下。他沈默了許久,終于看向唐奕,緩聲的開口問道:「你要老夫幫你什麽忙?」

  「謝謝丞相大人。」唐奕喜出望外的立刻躬身行禮道。

  「老夫尚未答應你要幫忙。」

  「只要丞相大人願意聽小侄說,便有希望。」

  「坐下說吧。」

  唐奕坐下後,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緩緩將自己的來意與請求說了出來。簡言之就是他想娶一位平民姑娘爲妻,擔心門當戶對的問題讓皇上反對,故而想請丞相府認個義女,讓兩人的身份地位能夠匹配。

  唐奕同時將這麽做對丞相本人或丞相府有何益處一一點明,分析了出來,以他奸商——不是,是以他上輩子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經驗與口才,他相信自己絕對能打動曲丞相。

  結果沒錯,曲丞相的確是被他說服了,卻給了他一個但書,要他幫忙尋找那位已經失蹤十五年的相府千金,讓他聽完這個要求之後一整個傻眼。

  「怎麽,辦不到?」他的沈默讓曲丞相挑眉。

  「不,小侄深信事在人爲,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唐奕緩慢搖頭,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那麽你是答應了?」曲丞相問。多了勤王府的勢力幫忙找人,找到的可能性應該能再大一些吧?

  「答複之前,小侄是有一事想請教丞相大人。」唐奕說。「若是小侄邀天之幸找到了令千金,那麽小侄與令千金的親事——」

  「老夫絕對不會把女兒嫁給你!」曲丞相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打斷他。

  的奕頓時有些無言以對,有必要拒絕得這麽決絕快速嗎?他也沒說想娶他女兒呷……屯……一他是避之唯恐不及好嗎?

  唐奕笑了笑,沒反駁他,只是緩聲道:「丞相大人多慮了,小侄只是想確認下大人的意思。事實上小侄已向甯兒允諾過今生絕不二娶,不論是妻或是妾,一生一世一雙人,喜怒哀樂都將與她過,直到發白齒落,閉眼辭世那一刻爲止。」

  曲丞相心裏微震,從沒想過會從他口中聽到這麽深情的話。一生一世一雙人,如果他要娶的是他的女兒多好,那麽他此刻可能會因感動而紅了眼眶,可惜不是。

  「老夫記得你好像有不少小妾。」他有些嘲諷的說。

  「已經沒了。」

  曲丞相輕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現在沒了,不代表以後會沒有。京城裏有名的浪蕩子真能痛改前非,成親之後便與其夫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嗎?他會睜大雙眼等著瞧的。

  「若能找到人,老夫會以別的身份將她帶回丞相府,她曾與你訂親之事將永不提起。」曲丞相開口說。

  「小侄謝謝丞相大人成全。」唐奕起身恭敬的向他行禮,隨即又坐下安靜地沈思了一會兒之後,開口問道:「請問丞相大人,關于相府千金之事,除了當時小姐身上的衣服與襁褓可辨認之外,是否還有什麽特征?例如胎記之類的?」

  「胎記嗎?」曲丞相眉頭緊蹙,像是在做什麽困難決定般沈吟了好一會兒,這才猶豫地點頭,「有,小女身上的確有個特別的胎記,但這關乎到小女的名節——」

  「勤王世子唐奕在此對天、地與曲丞相大人發誓,今後若向他人透露一絲與相府千金身上胎記相關之事,將絕子絕孫。」

  唐奕突然起身發誓,把曲丞相嚇得臉色大變。

  「快把話收回去,你怎能發這種毒誓,是想讓勤王爺和老夫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嗎?」曲丞相一臉嚴厲的斥責他。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他竟然敢把絕子絕孫這事拿來發誓,真是太胡來了!

  「丞相大人無須介懷,小侄敢立下此誓,自然能做到不違誓言,大人請盡管放心。」唐奕平心靜氣的答道。

  「你……」曲丞相表情複雜的看了他一會兒,歎氣道:「你似乎變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唐奕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仙丞相又看了他一會兒,這才拿起桌上的毛筆,沾墨,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你過來。」他放下筆道。

  唐奕應聲走上前去,曲丞相則將剛畫好的那張圖紙拿起來遞給他,道:「這便是胎記的位置與形狀。」

  唐奕看了那張圖之後,整個人都呆了,這胎記……這位置……這形狀……

  老天,這……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曲丞相怒氣衝衝的說:「老夫絕對不會把女兒嫁給你!」

  曲丞相信誓旦旦的說:「若能找到人,老夫會以別的身份將她帶回丞相府,她曾與你訂親之事將永不提起。」

  所以,在無意間發現曲丞相心心念念尋找了十幾年的女兒極有可能就是璩心甯時,唐奕壓根連提都不敢提,就怕曲丞相在找到女兒後會翻臉不認人,讓他娶不到老婆。因此他決定在成親入洞房之前,絕對不能把這個秘密說出來,打死都不能說!

  似他將這件事告訴了璩心甯,後者當然不在保密範圍內。

  城心甯聽後覺得驚訝不已,因爲從原主的記憶中,她尋不到任何一絲相關訊息,原主似乎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世,而不待見她的後娘也從未透露出任何蛛絲馬迹。

  丞相府千金?哈哈,她已經有些期待這件事若成真,她那位從未善待過她的後娘楊氏臉上會有什麽表情了。

  爲了表現出一切真的都只是巧合,所以他們倆雖好奇答案,卻不能派人去查證,因爲這一切都得等他們成親洞房之後,才會發現,才能有所行動。

  總而言之,他們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成親。

  一切照計劃進行,先讓相府夫人收璩心甯爲義女,迎進府內居住,勤王府再央了媒人上門求親,然後定親。

  丞相應了,在經過一連串繁瑣的程序,婚期就定在下個月裏。

  丞相府自然不需要爲璩心甯費心准備嫁妝,因爲唐奕已將「謙雲商行」拿來當她的嫁妝,至于一些成親女方該備有的東西,例如嫁裳、鞋履、被服等等,自有待她如親生女兒般的林芸娘一手操辦。不過即使如此,經常被拉來送去搞得團團轉的璩心甯也是累得夠嗆的了。

  那一天終于到來,不管是這輩子或上輩子都沒嫁過的璩心甯,心情其實是有點緊張的。

  結婚生子呢,她不是沒想過這事,只是沒料到它會發生在這樣一個古代世界裏。

  大紅色的嫁衣,厚重的妝容,規整的雙鳳髻,還有那頂隆重耀眼卻沈重的鳳冠,這些都不在她的想象裏,可現在卻全在她身上,還挺有趣的。

  不過這只是剛開始,接下來在一連串禮俗的折騰下,她完全忘了有趣,忘了緊張,只覺得好累,覺得到底有完沒完,好想將快要把她脖子壓斷的鳳冠拿下來當足球踢得遠遠的,因爲真的太累人了!

  終于送入洞房,璩心甯卻無法真正休息,因爲丫鬟和喜娘都候在一旁,讓她完全不敢放肆做出什麽驚人之舉。

  等了又等,新郎官終于姗姗來遲,後頭還跟了一群想鬧洞房的人,卻讓唐奕在門外就給轟走了。

  新郎官進房後,喜娘對他們說了一堆吉祥話,他挑起她的紅蓋頭,與她同喝合卺酒,之後喜娘還不知道從哪兒抱來一個沒長幾顆牙,穿著紅绫衣,紮著衝天辮的小娃娃放在喜床上,讓他在上頭又爬又滾的,看得她目瞪口呆又差點沒噴笑出來,因爲太可愛也太好笑了。

  房裏終于只剩他們倆,璩心甯第一時間就把頭上的鳳冠給摘了下來,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累壞了?不過再累也要先吃點東西才能休息,你今天應該沒吃什麽吧?」他有些心疼的問,拉她到桌邊坐下,夾了幾樣應景的小點心餵她吃。

  她大方的張口接受他體貼的服侍,然後因感謝而對他柔柔一笑,媚眼如絲,讓唐奕不自覺的口幹舌燥,心底的火開始蠢蠢欲動。

  又餵了她幾塊糕點,自己也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點,他在她搖頭說不要了之後放下筷子,再也忍不住的傾身吻她,卻只嘗到了甜頭便被她伸手給推開。

  「我要先梳洗,不然我怕你半夜醒來看到我這張臉會驚聲尖叫。」她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手從臉上刮下厚厚的一層粉。

  唐奕有些難忍,但還是點了點頭。事實上就在屋子後頭的浴室裏,他早已事先命人准備好熱水,有想過她可能會需要先梳洗——以現代人的習慣——只是沒想到的是自己會這麽急不可耐。

  「早替你准備好熱水了,來吧。」

  他起身牽起她的手往房間後頭走去,只見那重重紗幔後竟然有間浴室,還有兩個池子,一個正冒著濃濃熱氣,由玉石砌成的方型浴池,另一個較小的池子則是清澈見底的冷水池,池邊還整齊的放著沐浴用品以及幹淨的衣服,就像現代的湯屋一樣,讓她驚喜莫名。

  「你先出去,我先洗。」她迫不及待的對他說。今天夠折騰了,如果能泡個熱水澡一定很棒。

  「我不介意一起洗。」他說。

  「你想的美。」她朝他吐了吐舌頭,直接動手將他往浴室外推去。溫泉,我來了!

  迅速地將臉洗淨,淨了身,她將整個人浸入熱水池裏,忍不住閉上眼睛,舒服的呻吟出聲。這就是天堂啊。因爲太舒服了,她完全忘了外頭還有人在等她,而且重點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不過沒關系,她忘了,還有人沒忘就行。

  因爲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原因,唐奕在被璩心甯推出浴室後,便直接去了其他地方沐浴,並以最快速度趕了回來。可惜回來之後,卻在房裏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他的新娘子從後面的浴室裏出來,他只略微猶豫了一下,便哂然一笑的朝後頭的浴室走了過去。

  熱氣缭繞,池水靜靜,美人在前,紅顔傾城,膚如凝脂。

  「甯兒。」他忍不住沙啞輕喚。

  水波蕩漾,紅顔驚起,臉色嫣然,春光乍現。

  他意志力迅速崩潰,走到池邊用他濃黑幽深的雙眸肆無忌憚巡視著她誘人的身子,她被看得手足無措,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羞紅了起來,卻忽聞——「可惜了。」他說。

  她愣住,不解他這時怎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難道他不滿意她的身材?她不由自主的低頭看向護掩在雙臂間應該有達到C罩杯的胸部,心想著,難道他的胃口這麽大?才這麽想,便又聽聞他以沙啞異常的嗓音繼續說。

  「可惜不是真的溫泉,不然便可以吟上這麽一段「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瞬間,她羞得只想潛進水裏去,他卻蓦然伸手將她從水中拉起,不顧她的橋羞與掙紮,一寸寸專心而溫柔地替她拭幹身體,然後在她嬌軟無力的幾乎要站不住時,一把攔腰抱起她往前頭的房間大步走去。

  紅燭,喜床。

  鴛鴦錦繡,大紅被缛。

  赤裸的身體,交纏的肢體。

  呻吟漸起,夜漸深。

  隔日,璩心甯雖有些爬不起床,想賴床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想在這樣一個世間安身立命,就該遵守這個世界的規矩。

  所以她很認命的起床,順便把一樣想賴床的世子爺老公——不是,是夫婿給揪了起來,兩人穿好衣服下床後,便喚了丫鬟進來服侍。

  璩心甯無法不個注意進門的丫鬟中還跟了一個婆子,直到那婆子拿走床上她初夜的證據之後,她才恍然人悟那婆子進來是做什麽的。她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紅。

  接下來丫鬟們開始捧著熱水、毛巾等陸續走了進來服侍他們洗漱、著裝,同時收拾房內。

  待整理好一切,新婚夫妻才一同出水月樓,朝王爺與王妃所住的傲梅院走去。

  「父親、母親,孩兒帶媳婦來給你們敬茶了。」走進堂屋,待王爺與王妃落坐後,唐奕直接拉著妻子跪在已事先鋪好的跪墊上給長輩敬茶。

  璩心甯第一回看見這位勤王妃,只見她一身華貴,是個面容婉約,氣質雍容,眉眼柔媚的大美人,看起來最多三十歲的感覺,很難想象她其實已是祖母級的女人,更難想象還是個心思深沈又毒辣的蛇蠍美魔女。

  先敬父親勤王。

  勤王對這個兒媳婦的出身雖然有些不滿,但兒子喜歡,他也無可奈何,只能接受。所以他只是略微看了新媳婦一眼,便沈沈的應了一聲,接過媳婦高捧奉上的茶盞喝了口茶,待她磕完頭後,照禮俗將事先准備好的紅封回贈予她便結束。

  換敬王妃鄭氏時,四個人完全是各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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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璩心甯雖不知面色平靜的勤王和一臉笑容可掬的王妃兩人心裏在想什麽,但身旁的唐奕嘴角微揚的表情很明顯是嘲諷,而她內心則是充滿了不屑的心情,畢竟眼前這個女人曾對她和唐奕都下過毒手,而且還不只一次。

  只可惜爲了顧全大局,他們不僅不能拿她開刀,表面上還得繼續尊她爲母親,

  王府裏的一切內務也得以她說了算。

  一想到這兒,璩心甯便不由自主的在心裏歎了口氣,心想著,有這個滿懷惡意的惡婆婆在,她這個小媳婦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你既進了王府,以後就要守這王府裏的規矩,一會兒我會派個嬷嬷過去教你,該學該會的禮儀你都得學會,免得以後鬧出什麽笑話,丟了咱們王府的臉。」王妃喝了口茶後,擡頭對她說道。

  「母親,這事就不勞您費心了,您平日要管理王府的大小事已夠忙了,甯兒是孩兒的世子妃,規矩的事就由孩兒來跟她說吧。」不等她多說,唐奕便已護道。

  「我要講的都是一些女人家的事,這些你怎麽會懂呢?你放心,不會讓你媳婦兒吃太多苦的,別舍不得。」王妃笑道。

  「即使母親這麽說,孩兒還是覺得舍不得。」唐奕皮笑肉不笑的對她微笑。

  「你這孩子……」

  「好了,孩子的事就由他們自己去處理,你別管這麽多。」勤王爺倏然開口,一錘定音。

  王妃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度難看,而璩心甯只覺得王爺人好好,對他之前不待見她的印象整個大翻盤。

  敬完茶,請完安,夫妻倆一同回到松風院。

  唐奕愁眉不展,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的起身道:「我去趟丞相府。」

  「現在嗎?」璩心甯愕然問道。

  他們的確計劃要在他們成親後,將她身上有胎記之事告知曲丞相,讓丞相府自個兒去調查她的身世之謎,但現在就去會不會太心急了一些,他們成親才一天不到,午時都尚未過呢。

  「本來我也打算遲幾天再去的,但看剛才的情形卻是不提早去不行了。」唐奕歎息,他也想和老婆度度幾天無人打擾的蜜月期,無奈時不我與。

  「什麽意思?」她聽不太懂。勤王妃對她不善是早預料的事,和他提不提早去丞相府有何關聯?

  「她根本沒把你當成我的世子妃看待,而是把你當成府裏的下人一樣,否則又怎會隨便想找個嬷嬷來教育你規矩?她會這樣做,一來是對我的仇恨,二來則是你沒有有權勢的娘家可爲你撐腰。我必須讓她知道你非但有娘家撐腰,娘家還是大有來頭,大到她鄭家也得罪不起,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以長輩的身份找你麻煩。」唐奕哼聲道。

  「謝謝。」璩心甯感動的說,原來他這麽做全是爲了她。

  「謝什麽?你可是我老婆,我在這世界上最親、最重要的人。」他傾身溫柔的吻了她一下。「待會兒讓芸姨過來陪你,我會吩咐下面的人不許讓任何人到松風院來打擾,直到我回來之前你也別離開這裏,任何人傳喚都別理。」他交代道。

  「王爺傳喚也別理嗎?」

  「我不在時,父親不可能會單獨傳喚你。」他搖頭。「這是個封建社會,極重禮與法。」

  璩心甯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也表示她會聽他的話,不管任何人傳喚都不離開松風院,直到他回來爲止。

  「我會盡快回來。」

  他一臉不放心的向她保證,讓她忍不住失笑。

  「沒這麽嚴重,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懂自保。你快去吧,我等你回來。」這回換她踮起腳尖來親吻他一下。

  告訴我,你是名遺孤,快死的老婦人將孩子交給她時,說你已沒了親人,求他們夫妻倆收留照顧,連你姓什麽叫什麽名字都還來不及說便咽了氣,他們才會收養你,還讓你跟著姓據。」

  「所以甯兒真的不是爹與娘生的孩子?芸姨,您怎麽從來都不告訴甯兒這個事實?」

  「有爹有娘有個家,總比當無家可歸的孤兒要好。」林芸娘搖頭道:「芸姨不知道你親生的爹娘都還在世,不知道他們一直在找你,如果知道……」

  「甯兒可以跟您住,您可以當甯兒的娘親。」璩心甯說。

  「那麽你爹呢?」林芸娘擡頭看了她一眼,歎息著道:「雖然你爹他待你總是不冷不熱,但終究還是養了你十幾個年頭,且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一句你不是他女兒的話,連你後娘都不知道你不是你爹的孩子,這讓芸姨怎麽說的出口呢?」

  璩心甯愣了一下,頓時無言以對。想想也是,原主一直都很尊敬她爹,若芸姨貿然說出這個事實,大概只會惹原主討厭、生氣或怨怼吧?不說是對的。

  「甯兒,你剛剛說的曲……曲丞相是真的嗎?那個、那個官很大、很大的那個曲丞相?那個咱們之前住過的丞相府裏的曲丞相?」林芸娘有些結結巴巴、驚恐不安的看著她問道。

  「嗯。」她點頭。

  「那、那你真的是他們的女兒,是丞相府的千、千金小姐嗎?」她還是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還不確定,但聽說胎記的位置和形狀都和甯兒身上的很像。」她搖頭道。

  「那……他們要找的女孩多大年紀?」

  「孩子未滿周歲時便失蹤,聽說至今已十五年了。」

  「跟你的年紀一樣。」林芸娘有些怔然,喃喃自語著。

  「嗯。」她輕應,意思就是八九不離十了。

  「甯兒。」林芸娘突然用力的抓緊她,帶著一臉的濃濃不安與擔憂緊盯著她說:「你爹娘絕不是綁架你的壞人,絕對不是。」她用力的搖頭。

  璩心甯忍不住失笑出聲,柔聲對她說:「芸姨,您在擔心什麽?甯兒不是一個不明是非、不懂感恩之人,您不必擔心。」

  聽她這麽說後,林芸娘頓時松了口氣,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芸姨不是這個意思,芸姨只是……唉,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甯兒知道芸姨的意思,芸姨什麽都不需要說。」她拍拍她的手,微笑的安撫著。

  「你一直以來都是個好孩子。」林芸娘欣慰的反手拍了拍她道。

  她微微一笑,正欲開口便見丫鬟小翠從門外走了進來,朝她福身作揖道:「世子妃,王妃命人來請您過去一趟。」

  璩心甯忍不住輕佻了下眉頭,心想她這個婆婆還真是急不可耐,唐奕才離開王府不到兩個時辰,她這麽快就來找麻煩了?

  「知道了。」她應了一聲,一旁的林芸娘卻已開口催促她快點去,別讓王妃久等了。

  她微笑點頭,起身離開林芸娘所住的亭蘭房,卻是朝水月樓的方向走,沒去傲梅院那兒。

  「世子妃,要去王妃那兒該走這條路才對。」小翠還以爲她剛進王府,對王府的路不熟,所以才會走錯了方向。

  「我知道。」她應道,仍沒改變前進的方向,繼續往水月樓走了過去。

  回到水月樓之後,據心甯直接進房,准備睡個午覺。昨晚的新婚之夜,她被唐奕折騰了一晚,睡得並不久,一早起來便一直忙到現在,她是真的有被累到。

  「我休息一會兒,世子爺回來之前別來打擾我。」她對小翠交代道。

  小翠遏制不住的露出愕然與震驚的表情,開口提醒她,「世子妃,王妃正在等您過去呢。」

  「世子爺交代過,在他回府之前要我在水月樓候著,哪兒都不許去,女人出嫁從夫不敢有違。你這麽幫我回話就行了。」她搖了搖頭,對小翠交代道。

  小翠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像是被她的大膽不敬給嚇壞了,她也懶得解釋,更不需要解釋,揮了揮手便將人給遣了下去。

  其實她也不想這麽快就和王妃杠上,但她身上真的沒有與人勾心鬥角、虛與委蛇的細胞,再加上她的地位在王府裏本來就矮那女人一截,那女人要找她麻煩根本隨時都可以。

  說真的,如果她的退讓可以獲得和諧或平安,又或者能讓那女人偃旗息鼓,那麽她會做個聽話又乖巧的媳婦,但事實上有這個可能嗎?

  不。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呢?而且她相信唐奕也不會同意她這麽做,因爲如果他如此希望,那他在出門前也就不會特別交代她不需要理任何人的傳喚了。

  唉,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回來?有點想他了呢。

  搖頭輕笑了下,她脫鞋才上床剛剛躺下一會兒,外頭便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她眉頭輕蹙的坐起身,才將腳伸下床穿好鞋,去而複返的小翠已走進她房裏,身後還跟了一個之前她在勤王妃那裏看過的嬷嬷。

  「有事?」她問小翠。

  小翠臉頰紅腫,眼眶含淚,委屈的看了她一眼,這才低頭答道:「回世子妃,王嬷嬷她……」

  「世子妃,恕老奴多嘴,您這丫頭太欠管教,一點規矩都不懂,竟敢假傳世子妃說的話,這目無主子的大膽丫頭早晚都會爲王府惹來大麻煩的,您還是將她交給老奴管教一下比較好。」王嬷嬷帶著一臉的輕蔑不屑,直接打斷小翠,對著她開口。

  小翠是璩心甯從瑄名園帶過來的,算是她的陪嫁丫鬟,王嬷嬷膽敢在她面前這麽說,便是沒將她這個主子看在眼裏,奴大欺主果然是真的。

  「王嬷嬷,不知你可曾聽過這麽一句話?」璩心甯緩緩站起身,微笑著走向她。

  「哪句話?」王嬷嬷反射性的回。

  「打狗還須看主人。」她皮笑肉不笑的答道,然後手一揚,「啪」的一聲,狠狠賞了王嬷嬷一記大耳光。

  最後,璩心甯還是跟著王嬷嬷走出了松風院,前去見勤王妃,原因無他,只因她在西市開飯館的爹與後娘竟然來了?!

  一路走向正屋時,她不斷地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爹和後娘他們是從哪兒聽判她嫁進王府這個消息的?自從她離開璩家飯館進王府當差後,他們便再無任何連系,昨兒個她嫁進勤王府時也是以丞相夫人義女的名義被擡進勤王府的,如今知道勤王世子妃她璩心甯的人寥寥無幾,她爹和後娘又怎會知道這件事,而且還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

  難道他們原本是想來找璩廚娘的,然後不小心誤打誤撞得知這件事嗎?

  不對,如果他們是來找璩廚娘的,只是白來一趟,因爲璩廚娘在毒貓事件後便已失蹤,這事不僅在王府內人盡皆知,她爹和後娘應該也早已知道了才對,畢竟王爺曾下令追捕過她,身爲她的家人,他們不可能不被盤查,不可能不知道。

  那麽,他們到底爲什麽會突然出現呢?難道是有人特意派人去通知他們來的?

  八成是,至于那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勤王妃,只是她實在想不透,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威脅她嗎?或是給她難看?真是搞不懂。

  來到廳堂,王妃一身耀眼繡金滾邊的背子,雪青色繡花裙,頭上珠钗發簪璀璨生輝,高高在上的坐在上座,璩勇夫妻則是一身窮酸,神情怯懦,局促不安的站在下首,連個座位都沒有,看起來比王府裏的奴仆還不如。

  璩心甯見著這畫面時,頓時只覺得滿心的不爽與憤怒。雖說璩勇對這個收養的女兒向來是不冷不熱、不聞不問的,後娘楊氏也從未善待過她,但是他們終究是她的家人,是她名義上的爹娘,王妃這麽做擺明就是在打她的臉。

  她走上前,無視王妃的存在,直接朝那兩人開口問道:「爹、娘,你們怎麽來了?這裏有椅子,怎麽不坐下來,站著做什麽?來,坐,有話咱們坐下來說。」

  「丫、丫頭,真——真的是你?」璩勇結巴的看著這個許久未見的女兒。若非她開口喚他爹,他根本認不出眼前這個神態從容,面容柔美,儀態端莊,整個人顯得嬌貴又自信的美人是他的女兒。

  「你瞧,我就說是這丫頭你還不信,她就是一個數典忘祖、忘恩負義的丫頭,自個兒飛上了枝頭做鳳凰,就把爹娘棄于不顧,簡直就是狼心狗肺。」楊氏蓦然開口眨抑她道。

  璩心甯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懷疑這個勢利眼的後娘怎會是這樣的反應,以她

  的個性應該是來巴結她、討好她以獲得好處才對,這樣眨抑汙蔑她對她有何益處?

  益處?

  她若愚所思的看向高高在上的勤王妃,接著便看見楊氏猛然下跪,誇張的趴伏于地,義正詞嚴的向那女人高聲求道:「王妃,求您饒命,民婦有錯,沒將女兒教好。這丫頭根本就配不上高貴的世子爺大人,她本來就是個數典忘祖、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賤丫頭,請王妃讓民婦將她帶走。」

  說完,楊氏猛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扣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往門外脫去。

  自始至終勤王妃都高高在上的坐在那裏冷眼旁觀的看著這場戲,既不出聲斥責無禮,也不阻止楊氏任意撒潑,只有她身後的兩名丫鬟在那邊交頭接耳的窩窩私語。

  這便是她的目的嗎?只爲了讓她在府內下人面前丟臉、難看?

  「你這死丫頭還不跟我走?也不瞧瞧自個兒什麽樣,竟也敢勾引主子妄想做世子妃?你這個賤丫頭、死丫頭、不要臉的騷蹄子,還說是來王府做廚娘的,真是沒臉沒皮!你想死就自己去死,敢拖累咱們家,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楊氏一邊拉扯著她,一邊對她又打又罵,說的話既刻薄又難聽。

  所以,勤王妃是真派人去威嚇她的家人了,怕死的楊氏才會這麽如火如荼的跑到這兒想將她硬扯回家去?這手段也太爛了吧?

  璩心甯因爲太過專注在想這件事,對于楊氏加諸在她身上的拉扯打罵毫無反應,完全是逆來順受的模樣。

  這畫面落在勤王妃眼裏,心裏是一陣暢快與得意。不讓她插手管媳婦的事是嗎?那就讓媳婦的爹娘自個兒來管,她倒要瞧瞧這樣還有誰有話說?

  突然,勤王從門外走了進來,僅看了一眼廳裏的紊亂場面,便沈聲怒喝道:「這是在做什麽?」

  這一切完全是巧合,唐奕沒想到曲丞相在聽聞胎記消息後,第一時間便與夫人要來勤王府見人,確定這件事是否爲真,也沒想到會在王府大門外巧遇回府的父親,然後一行人一起進府便撞見這麽一出戲。所有關系人竟全都到場了,無一遺漏。

  看見早已與自個兒貌合神離的勤王出現,勤王妃本還想嘲諷幾句,不料卻見他身後除了世子唐奕外,竟還跟著曲丞相及丞相夫人。

  這曲丞相可是一品重臣,深得皇上寵信,比她大哥三品尚書還高上了兩品,不可怠慢。

  「王爺,您怎麽回來了?」她離座迎向他們,然後轉向曲丞相欠了欠身,躬身微笑道:「見過曲丞相、丞相夫人。」

  「王妃免禮。」曲丞相道,一雙眼卻不由自主的看向璩心甯。

  而丞相夫人更是從走進廳裏之後,目光便須臾未離開過她身上。這就是他們找了十五年,卻始終音訊全無,幾乎要讓他們絕望了的寶貝閨女嗎?

  注意到丞相夫妻的目光,勤王妃誤以爲他們是不喜見到這位義女,因爲據她所知,丞相府答應收這低賤的小廚娘爲義女是有條件的,在這賤奴住在丞相府期間,他們對這位新收的義女幾乎是不聞不問,也因此她才能毫無顧忌的整治這目中無人的賤奴。

  世子妃之位絕對不是她可以觊觎的,只有明兒的媳婦才能當世子妃,才是她心目中的世子妃,是她的兒媳。

  「心甯,沒見到有客人嗎?還不帶人退下去,一點規矩都沒有。」她冷冷地斥責道。

  「王妃不也早知道甯兒是在市井裏長大的,在市井裏誰能教她規矩?您這麽說,可是在怪我這個做義母的沒盡責教好她?」丞相夫人蓦然淡淡地道。

  勤王妃聽她這麽一說,臉色微變的愣了一下,怎麽也沒想到丞相夫人竟會開口爲那賤奴說話。

  「丞相夫人真愛說笑,您收養這孩子也不過才多久的事,規矩這事又不是幾天就教得來的,夫人這麽說不是折煞我嗎?我可承擔不起呀。」她微笑的解釋道。丞相夫人還想回應,卻讓急不可耐的曲丞相出聲打斷。

  「夫人,你不是有話想對甯兒說嗎?」他眼裏壓抑著迫切的心情。

  「是,瞧我,這一氣差點兒就忘了正事。」

  丞相夫人心直口快,讓一旁的璩心甯聽了差點沒笑出來。

  「王妃,對不住,我想和甯兒單獨聊一聊,你應該不會介意吧?」她對勤王妃說。

  「當然不會。」王妃臉色有些難看,勉強微笑著應道。

  「來,甯兒,跟娘好好的找個地方聊一聊。」丞相夫人立刻上前勾住她的手,親近慈愛的對她說。

  原本仍抓著她的楊氏立刻有如被火燙到般松手,忐忑不安、驚疑不定的看著氣勢好像比王妃還強的什麽丞相夫人,心想她的權力是不是比王妃還大啊?還有,她怎麽會對甯兒這丫頭自稱是娘呢?甯兒的娘除了已死多年的李氏外,不就是她嗎?

  「你就是甯兒的後娘楊氏?」丞相夫人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是。」楊氏不由自主的瑟縮,曝嚅道。

  「你也一起來吧。」丞相夫人淡淡的說道,之後便拉著璩心甯率先走在前頭,離開大廳。

  見她們離開後,勤王、曲丞相和唐奕三個人亦將璩父帶往書房的方向,卻不知是爲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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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之間,勤王妃忽然發現被留在大廳裏的人竟然只剩下她和她的丫頭,氣得忍不住當場就把桌上的茶盞掀落地,整個人怒不可抑。

  她想不透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丞相府不是一向不待見唐奕,因此才會連他要娶的那賤奴以義女的名義住進丞相府後,他們都不聞不問、冷漠以對嗎?怎麽剛剛看起來卻和她所知的情況完全不同,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很快,當晚她的疑惑便得到解答,只是這個答案簡直讓她難以接受。

  唐奕娶的那丫頭,那出生低賤的廚娘,竟然會是曲丞相和丞相夫人苦苦尋找了十幾年的嫡長女,這種事怎麽可能會發生呢?

  丞相府的女兒,一品重臣的嫡女,曲丞相的寶貝千金……

  這怎麽可能呢?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在這勤王府裏,王爺不理她,世子唐奕不尊敬她,現在竟……罾一個低賤的小廚娘都能爬到她頭上,而她卻動她不得?怎麽會這樣?不應該這樣的,這樣以後她在這勤王府還有什麽地位?還有誰會聽她的話?誰會拿她當勤王妃看待?

  曲丞相的女兒?她不相信,她不甘心啊!

  當晚,只聽勤王妃住處不斷響起杯盤瓷器被摔碎的聲音,嚇得外頭的丫鬟和婆子們一個個瑟瑟發抖,不敢靠近。

  與親生爹娘相認後,璩心甯終于從親娘,也就是丞相夫人那裏得知當年致使她這位千金小姐流落在外的前因後果。

  原來她爹曲丞相原有兩名妻子,一爲元配夫人趙氏,也就是她娘親,另一位則是平妻洪氏。

  平妻洪氏是曲丞相授業恩師之女,恩師在臨終前將獨生愛女托付于他,曲丞相在感念師恩浩蕩,與得到元配趙氏的理解和同意下,便以平妻之禮又娶了洪氏,讓恩師得以安心瞑目。

  這原本該是件美談之事,曲丞相知恩圖報,趙氏寬容大度,可是誰又料想得到洪氏竟會是個心狠手辣的妒婦呢?

  從嫁入曲家後,洪氏沒有一日不與元配相爭,非壓趙氏一頭否則絕不肯罷休,成親多年一無所出不羞愧也就算了,卻還嫉恨溫柔賢淑的趙氏在爲丞相生了兩個兒子之後竟又有了身子,並在十月懷胎後又爲丞相生下他期待已久的千金。

  滿腔的嫉妒與恨意終讓洪氏策劃出歹毒的計謀——買凶殺人,計劃趁趙氏帶著女兒回燕州娘家時,將那對礙眼的母女除去,怎料趙氏命大竟然沒死,至于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女嬰卻是已然落入她手中。

  她讓從小就疼她、照顧她的奶娘幫她將女嬰處理掉,不料那死老婆子竟婦人之仁的突生不忍之心想放過那孩子,幸好她早有預防,派人跟著,將那兩人同時斬草除根。

  這些全都是洪氏在凶手落網將她供出之後,發了瘋似的,得意的邊笑邊說出來的駭人內幕,只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未找到洪氏奶娘和女兒屍身之前,丞相夫妻始終都拒絕相信寶貝閨女已死的事實。

  至于洪氏口中已死的奶娘和女嬰後來是怎麽逃生的卻沒人知道,因爲璩氏夫妻遇見奶娘時,奶娘已身受重傷離死不遠,將孩子交給他們之後便咽了氣,什麽話也沒來得及留下。

  璩氏夫妻倆也不敢報官,將奶娘草草葬了,便帶著孩子離開,那時他們夫婦倆正要從燕州搬家到京城去落戶,就這麽陰錯陽差的遠離了搜索範圍。

  璩心甯竟是丞相府千金小姐的事把楊氏嚇壞了,尤其在她終于知道丞相是多大的官之後,她面無血色,雙腳一軟,咚的一聲就跪到地上,顫抖的朝著丞相夫人和璩心甯哭著忏悔,乞求饒命。

  對于這樣一個後娘,璩心甯也懶得與她計較,問清楚她怎會突然來王府的前因後果,得知幕後主使果然與王妃有關之後,便要她好自爲之,讓她走了。

  至于對璩父,她的感情比較複雜些,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是唐奕爲她說了句「以後若有遇到解決不了的難事可以到王府來找我」,說完又給了他一張銀票,便命人將他送出王府。

  另外關于善良好心的林芸娘,丞相夫人當衆將她認爲義妹,讓她改口喚自己爲姊姊,丞相大人爲姊夫。

  這是曲丞相夫妻對她的感念,並且言明今後還得麻煩她繼續幫忙照顧女兒,畢竟閨女已出嫁,他們想陪在身邊都不行。

  說到這,曲丞相便忍不住狠瞪唐奕幾眼,臉上寫滿了不甘心。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個兒的閨女最後竟然還是便宜了唐奕這個臭小子,真是太不甘心了!不過看在他在尚未知道甯兒就是他閨女之前,曾經對他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席話上,他就勉爲其難的接受這女婿了。

  「如果你膽敢讓甯兒傷心難過,我絕對不放過你。」他惡狠狠的對女婿威脅道,頭一轉,立刻換上溫柔可親的微笑,一臉慈父神情的對女兒柔聲道:「他若欺負你,讓你難過,你就回丞相府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沒關系。」

  「說這是什麽話!」丞相夫人失笑的瞋了他一眼,然後拉著女兒的手溫柔的說:「爹娘替你准備的嫁妝中有座宅子,就在這京城裏,你若在王府裏住得不開心就搬到那座宅子,娘還可以過去陪你一起住。」

  她可親眼瞧見過勤王妃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她還真擔心女兒在這王府裏的日子難過。

  看樣子,回去之後她得和夫君好好的聊一聊,看看有什麽辦法能讓勤王妃少找女兒的麻煩。她可憐的女兒過去這些年來已經吃夠多苦了,從今以後,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再讓女兒感到一絲委屈或難過,絕不。

  「還有爹也可以,爹也可以。」曲丞相趕緊出聲道,像怕她們母女倆會忘了他一般。

  「你每日要上早朝,搬到那宅子距離遠了些。」丞相夫人白了他一眼。

  「我不在意,早些出門,晚些回家而已。」曲丞相立即搖頭,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

  唐奕在一旁聽得無言,這對夫妻敢情是來跟他搶老婆的?雖說他能體諒他們剛尋到女兒,想片刻不離的心情,但也請他們體諒一下他剛成親,想和親愛的老婆過過不受人打擾,兩人如膠似漆的蜜月生活好嗎?這樣三天兩頭上門的還讓不讓他活呀?

  「爹、娘,小婿定會好好照顧甯兒,不讓她受一點委屈的。」他開口承諾,心裏默默地加了這麽一段:所以你們可以放心回家,別再打擾我們這對新婚夫妻相親相愛了,可以嗎?

  「你敢讓甯兒受委屈,我定打斷你的腿。」曲丞相凶殘的瞪他一眼。

  「世子定能好好待咱們甯兒,不讓她受欺負、受委屈的,我說的是不是?」丞相夫人微笑的看向他,柔柔地緩聲道。

  唐奕忽然打了個冷顫,不知爲何總覺得丞相夫人對他的威嚇力好像比曲丞相還要大。

  「是。」他趕緊答道,信誓旦旦的對嶽母大人發誓,「小婿定不會讓甯兒受欺負和委屈的,絕對不會!」

  丞相夫人目不轉睛的看了他一會兒,這才欣慰的微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唐奕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大氣。這個嶽母好可怕啊,太可怕了!

  終于送走愛女心切的丞相夫妻,唐奕回到水月樓遣退丫鬟後,整個人毫無形象的以大字形趴在床被上,呈現虛脫的模樣。

  「有這麽誇張嗎?」璩心甯失笑的看著他。

  「有,你爹娘太可怕了,尤其是你娘。」他趴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轉過頭來看著她,一副疲憊不堪又心有余悸的模樣。

  「我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她笑他。

  「天地有什麽好怕的?人比較可怕,尤其是女人。」說完他還縮肩抖了一下,顯示驚恐狀。

  她看了好笑,施施然的走到床邊坐下來,笑盈盈的看著他問道:「我也是女人啊,你也怕我?」

  「當然怕。」他認真的點頭,在她愕然微愣之際接著說:「不怕就不是大丈夫啦,沒聽過「驚某大丈夫」嗎?」

  她遏制不住的笑了出來,笑嗔他一句,「巧言令色,鮮矣仁。」

  他倏然翻身仰躺,然後伸手將她拉躺在他身上,貼枕在他胸前,心滿意足的以雙手環抱著她,歎息道:「終于只剩下我們了。」

  「是啊。」她同意道,也歎息了一聲。真是累。

  「現在問題都解決了,就只剩下生孩子的事還沒解決。」他一本正經的接著說。

  她呆愣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在他胸口輕槌了一下,笑罵道:「胡言亂語!我才嫁給你兩天而已,這算什麽問題?如果這算問題,而且還得解決的話,請問是你在外頭有私生子,還是要我有私生子?不對!」

  她猛然從他胸前擡起頭來,眯眼看他說:「本姑娘的初夜可是給了你,不可能有私生子。所以,你老實承認,是不是你在外頭有私生子?」

  「扯到哪兒去了。」他伸手包裹住她再度揚起的拳頭,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才對她說:「你認爲以勤王妃的手段,她會容許過去的唐奕擁有子嗣嗎?」

  「所以你以前沒有孩子真是王妃搞的鬼?」她愣了下問道。

  「欸,你可不可以換個說法,什麽叫我以前?是以前的唐奕,不是我以前。」他無奈的說。

  「不都一樣嗎?」唐奕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啊。

  「不一樣,他身上有的缺點我都沒有,而我身上有的優點他卻沒有。」他認真。

  「例如?」她捧場的接著問。

  「專情、溫柔、體貼、愛老婆。」一頓,他又追加了一項。「還有很會賺錢。」

  她遏制不住的被他逗笑,感覺此刻雙眼發亮,一臉期待表情的他很像是討要贊美或糖果的小孩,于是她傾身吻他,同時送上他想聽的話。

  「嗯,的確不一樣,我老公好贊、好棒。」

  此話一出,唐奕立刻有如打了興奮劑似的,眼一亮,身子一翻,立刻將她整個人從他身上反壓到身下。

  ……

  男子粗重的呼吸夾著女子似低泣又似呻吟的聲響在房裏持續了許久,直到歡愉猶如海嘯般同時將兩人席卷淹沒爲止。

  璩心甯累到不知自己是如何睡著的,直到唐奕忽然將她從床上抱了起來,她這才悠悠醒來。

  「怎麽了?」她呢喃地出聲問道。

  「抱你去泡澡,泡過後待會兒會比較好睡,明早醒來也不會這麽累。」他對她柔聲道,然後抱著她朝後方的浴室走去。

  她眨了眨眼,伸手圈住他脖子,擡起頭來在他臉頰上吻了一記道:「老公,你好好。」

  他忽然嘟起嘴巴說:「這裏。」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擡起頭來親吻了他一下,這回如他所願是吻在他唇上。

  他滿意的勾起唇角,抱著她走進浴室,潔淨身體之後又與她一起泡入溫熱的池水裏,將她攬進懷裏。

  她背靠著他,將頭枕在他肩膀上,聽著除了偶爾波動的水聲外的一片甯靜,感覺到一種自穿越以後從未有過的幸福與祥和感。

  「感覺好幸福。」她不自覺的把心裏的話給說了出來。

  「因爲我嗎?」他低頭問道,在她裸肩上落下輕輕地一吻。

  她輕愣了一下,想了想,然後點頭應道:「嗯。」這一切的確是他帶給她的。

  「感覺就好像飄泊無依的帆船終于找到了停泊的港口,不需再隨風飄到下一個未知的領域,亦不必擔心哪天它會突然沈沒。」她告訴他。

  「這是我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有這種幸福踏實的感覺,這一切都是因爲有你。」說完,她轉頭吻他一下。「謝謝你,老公。」

  「這麽說來我也應該要謝謝你,因爲我的感覺和你一樣。因爲有你,我才不需要孤獨航行,一輩子忍受著別人所不知道的孤獨與寂寞。」他從背後擁抱著她。

  「謝謝你,老婆。」

  「真不知老天安排我們穿越到這裏來有何目的?」她疑惑的說。

  「也許只是爲了讓我們相愛。」他若有所思的微笑道。

  她疑惑的轉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會有這種想法。

  「你想想,我們若沒有穿越,仍生活在以前的世界裏,我們有可能會相愛嗎?」

  她愣了一下,露出一臉古怪的表情,然後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老實的搖頭苦笑道:「不可能。你這種奧客可是我們廚師的天敵,要我愛上你比要讓狗倒退著走路還難。」

  「這是什麽比喻?」他哭笑不得的問道。

  「因爲我看過用後面兩只腳站著走路的狗,也看過用前面兩只腳倒立走路的狗的影片,但就是沒看過用四只腳後退走路的。你看過嗎?」她好奇的問他。

  唐奕不想與她討論這麽無厘頭的問題,言歸正傳的說:「我也覺得若沒穿越,我們不可能會在一起。」

  「爲什麽?」她猛然轉身問道,她討厭他還有理由,那他呢?爲什麽會不可能喜歡她、愛上她呢?她長得又不難看,而且他每回到百嘗鮮吃飯,哪次不指名要她這個二廚親手做的料理啊?她不服。

  他好笑的斜睨她一眼,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不服氣。

  「我工作很忙,你也很忙,兩人的工作領域又完全不同,要交集很困難。唯一有可能會讓我們産生交集的地方只有在百嘗鮮,但偏偏你又早已經將我貼上奧客的標簽,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麽可能談戀愛呢?」他說。

  「不談戀愛你也可以暗戀我嘛。」她說。

  「我一直都在暗戀你呀,暗戀你的廚藝。」他笑道。

  她不滿的呋了一聲,用水潑他。

  他笑著將她拉進懷裏,雙手從背後圈抱著她,低頭吻著她滑嫩柔細的細頸,近似耳語般呢喃的向她告白,「我愛你,璩心甯,曲二廚。」

  她嘴角微笑,伸手覆在他擁抱著她的雙手上,輕輕地回道:「我也愛你,唐奕,唐謙雲。」

  「今生就讓我們倆相知相惜,相親相愛,相互依偎過一輩子吧。」他對她說。「好。」

  她轉頭,深情款款的看著他輕聲應道,然後對他說:「活在當下,把握現在,珍惜幸福。」

  「活在當下,把握現在,珍惜幸福。」他點點頭,重複一次,然後把握現在的低頭吻住她。

  慢慢地,浴池裏的池水掀起了波瀾,一波接著一波,一波強過一波……

  後來整個京城都知道,勤王世子與世子妃恩愛非常。

  有傳言說世子妃的真實身份其實不是丞相府的義女,而是貨真價實的丞相千金死後還魂,兩人姻緣天定,生死難拆。

  市井中關于兩人的傳言非常多,但真正的事實是哪一個版本卻無人知曉,唯一確定並被衆人廣而傳之的便是自從世子爺有了世子妃之後,從此再未涉足任何花街柳巷或青樓妓院,亦再無與世子妃以外的女子有牽扯。

  兩人成親來年,世子妃便爲世子爺産下一對龍鳳胎,再隔兩年又産下一子,成親第六年生下第四個孩子,是個女孩兒。

  勤王世子唐奕這一生就只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皆爲世子妃所出。

  唐奕與璩心甯夫妻倆的生活幸福安康,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蓦然回首才發現已過去好多年,才領悟不管是生活在現代或穿越到古代,只要活著並且幸福著就已足夠。

  他們活著,並一起幸福著,在這片天空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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