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日本。
冬天的日本有一種肅穆凝重的美感。
日本的房子講究的是天地人合一的感覺,打通的屋子,由一個又一個小小庭園分格。人站在屋裡,感覺卻是和室外連通的。
於是,她站在屋子的木板上,就能看見隨著微風輕輕帶動龜葉竹的梢頭。
"你怎麽總是喜歡站在風口上。也不知道添件衣裳。"
肩上被加了一件溫暖的羊毛披肩。
她的人卻像是被凍到似的僵硬了一下。
"看,凍著了吧。"
她的背後立即被靠上了一個散發著舒適熱量的身體。
一雙大手也摀住了她冰冷的手指。
"他們說你不想選和服,我還以為你是累了,原來是躲在這兒看風景來了。"
她垂下眼眸,全無心情再看那人工小景,雖然精緻,可假的就是假的。
"你喜歡這裡嗎?以後我們就在日本置一套房子,到有空的時候就來小住一段。好不好?"
他貼著她的臉頰,討好地詢問著她。
"隨便。"
她輕描淡寫的樣子讓他皺了皺眉。
"晚晚,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不開心?"
這幾天她的態度總是這麽不鹹不淡,讓他瞧不出端倪。
"沒有。"微微離開他一點距離,靠著他讓她窒息。
"什麽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告訴我,嗯?"
他像哄孩子一樣的有耐心。
她把手從他的手心裡抽了出來,轉過身,看著他。
"為什麽要帶我來日本?"
"原來,你是在為這件事不高興啊。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因為我的童年是在日本度過的,所以我想這里和你結婚啊。"
她冷靜平淡地用手挔了挔自己發涼的手臂。
是因為怕出什麽意外才是真的吧。
隴野會在日本,這才是他真正的地盤,就算她想跑,一不會語言,二沒有熟人。日本就真是一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
來這裡,是防備,也是打算讓她求助無門。
安平看著她,不由地蹙眉。
姚晚在改變,他能夠感受到並且隱隱有些擔心。因為這份改變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不喜歡?"
喜歡?不喜歡?她的感受對這個男人來說真的重要嗎?
"無所謂。隨你高興吧。"
姚晚沒有表情的繼續看著景色不再說話。
她知道安平動怒了。
因為在玻璃窗的反射下,她看見他雙手捏緊了又鬆開。
"晚上,我陪你去挑後天結婚要穿的和服吧。"
他克制脾氣的本事的確高人一等。馬上又笑容可掬起來。
她不動聲色地任他牽著自己冰冷的手,低頭望著腳下的櫻桃木製的地板。
隔了一片刻,她慢慢地抬起頭重新看向窗外。
"安平。"
身後的他聽她這些天來頭次主動喚他,笑吟吟地湊近她。
"什麽事?"
她有點像自言自語,像在思考一個難題。
"安平,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麽完美解決問題的方法?"
"完美解決問題?"
什麽意思?她有什麽問題需要解決?
"一個讓所有人都快樂都滿意的方法?"
此刻蹙眉思索的她,竟讓他覺得她如同一陣風即將要離他遠去。
她為什麽要思考這個問題?這個普通的問題使他膽戰心驚。
"晚晚。"
他一把轉過她的身體,嚴肅甚至有些神經質地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是什麽讓你想到要解決問題?你的問題可以交給我,不是嗎?"
"交給你?"
她咀嚼著這四個字。瞥了他一眼。
"交給你?"
她再一次重複。
"什麽問題都可以交給你嗎?"
終於她認認真真地回望著他。
"當然。"
他鄭重其事地點頭。
她第一次在他們的交鋒中,佔了上方。
姚晚笑了笑,很不相信地睨著他。
"如果我想讓二姐參加婚禮呢?你可以幫我解決這個問題嗎?"
他驚訝地看著她平靜的臉。
"她在監獄,你還記得嗎?"
安平提醒她。
"是的,我知道。"
她抬頭投給他一抹信任又祈求的眼神。
"但你說我可以把問題交給你。"
對她態度突然的轉變,他有點疑惑。
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
"為什麽要她出席?"
她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語氣裡盡是不滿。
"我的娘家這邊沒有人,太不像樣了。"
"不要緊,我這邊不也沒有?"
"那怎麽一樣?我就結這一次婚,已經不是在自己的家鄉了,還要沒有親人的祝福會有遺憾的。"
她蹙眉撅嘴。
"你不答應,我就不結了。"
她賭氣似的橫了他一眼,背過身去。
原來這些天她就是為了這件事悶悶不樂啊,安平放下心來。
他觀察著她的神情,撫慰地摟著她連連哄道。
"好吧,好吧。我的公主,你的願望就是我的使命。"
其實,
演戲並不困難。
姚晚的心頭漫過一絲苦澀。
對鏡梳妝,鞠起她的青絲一把。
再次見面,短短幾月,彷彿人間數十年。
她沒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怕得是瞧見正在為她梳妝打扮的人。
身後的人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發卡、梳子都是小心翼翼的。
慢慢地綰出一個漂亮的髮髻,別上一朵今早剛從里斯本空運來的白色玫瑰。
新娘房里安靜的就像是一個祭台。
在這間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房間裡,她們彼此之間都沒有說話。
姚晚看著被開啟的落地窗,窗簾因為風,悠揚地捲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然後又是一個,停停斷斷。
邀請流瀉進室內的白色陽光。
她伸手從桌上的花藍裡抽出一支嬌嫩的花。湊近鼻間讓那晚香花的芬芳瀰漫在心脾。
多美麗的生物。花瓣,她用手指輕輕一掐。
花汁染上了她的手。無色無味,也無情。
她像是自言自語地開口了。
"我想離開,我要你幫我。"
身後的人,沒有停下手的工作,繼續擺弄著她的頭飾。
然後,拿起桌上的化裝袋從裡面掏出一隻眉筆,走到姚晚的面前,端詳著她的臉。
"化妝最難畫眉,差了一分半點就是天南地北。"
客人紛至沓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新娘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新郎溫文爾雅地站在一旁接待著前來祝賀的人們。
在這場宴會中成為主角的只有兩個人。
一場專為他們,一場專門為新娘祝福的宴會。一場希冀天長地久的儀式。
那是誰在暗中偷偷地慫恿著不幸趕快光臨,而後偷偷嘲笑著人們臉上的痛苦?
早就知道,這女孩是有潛力挖掘的,現在端坐在新娘椅上那個穿著淡粉色華貴和服的纖麗身影,讓在場的那個男人看了不心動?
只是可惜已經要嫁作他人婦了,不然也讓他享受享受一下旖旎的溫柔鄉就好了。
馬志傑摸了摸下巴,搖頭嘆息道。
"可惜,可惜。"
"可惜?可惜什麽呀?馬老闆。"
他身邊的女伴不太滿意自己的不被重視,嗲聲嗲氣地想換會他的注意。
馬志傑不快她打斷了自己的沉思,不耐地瞥了她一眼。
那模特出身的女子立即識相的噤聲了。
馬志傑嫌棄地撇了撇嘴。
雖然前一陣還對她的那明豔的混血五官心動不已,也算是一擲千金地在她身上投了了錢和時間,可是,時間一長就覺得俗。
那精心描畫的眉眼,俗。
那克制浮誇的舉動,俗。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一種與世無爭,宛自天成的氣質。
美的不落俗世。
他不自覺地看著那不遠處的身影。
能把這樣的美人弄到手,也算一件幸事。
他不覺又流出一個淫猥的笑。
端起桌上的一個酒杯,慢慢的浸潤一下乾澀的喉嚨,順便休息片刻。
他不由自主看了看坐在黑色漆椅上的這個人,他的新娘。
雖然她沒有抬頭,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
那視線簡直如影隨形,叫她坐立不安。
她克制著自己。不要發抖。
被識破了嗎?
監視她?
她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上好的彩裝也蓋不住她的蒼白。
怎麽了?是不舒服?
他望著她不太自然的表情。
左手悄悄伸出來握住她冰冷的右手。
她下意識抬頭望著他。
他沖她低低地一笑。
"沒關係,不要緊張,我陪著你。"
笑容裡,第一次什麽都沒有,就是一個笑。
她低了低頭,閉上眼睛。
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因為喧鬧而讓自己慌作一團。
"安平。"
她拉了拉他筆挺的西服。示意他伏下身來。
"怎麽?"
"我有點累了,我想到新娘室裡去休息一下。"
她故意疲憊不堪地摸了摸頭。
"那好吧,乾脆就先在那裡睡一會吧。不過要記得今天晚上有一個晚會。我會來叫你的。"
她點點頭。正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住。
幹嘛?
"等等。"他靠進她,在她的額頭印上了一個吻。
"祝好夢。"
周圍一陣鼓掌聲,大家都滿含曖昧地看著他倆笑。
這就是美滿的愛侶啊,至少是在場有一半的人是這麽覺的。
他是成熟的商人,美滿的家庭是最好的對外形象。他懂得怎麽包裝自己。
姚晚看著他眼裡的微笑時多出的一抹冷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一陣心灰意冷。
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沒有任何回應得走開了。
你真的要離開?
你不再被他的威脅所困擾?你考慮清楚這麽做的後果了?
是的。爸爸已經被四哥他們悄悄的轉院了。沒有什麽事是能牽絆住我的了。
我不想再被他控制了,我要自己的生活。
她的眼神是如此堅定,彷彿下了莫大的決心。
命運是不留住的,是無法把握的。
如果你都想清楚了,那麽我會幫你,讓你離開。
但你要兌現答應我的事。
可以。你有你要的,我有我要的,我們各取所需。
安平進屋就見姚晚端坐在屋裡的沙法上,一動不動就像雕塑一樣。
"晚晚?"
見她沒有反應,他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她的背上。
"怎麽沒有睡一會?這樣你晚上的精神能好嗎。"
她側了側身,避開他的接觸。
凝視著眼前的花藍,吐出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安平,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想問什麽?"
他坐到她的身旁。
玫瑰,真是漂亮,即使被摘下後的數小時,依然是鮮豔奪目。
她專注地看著,然後問了。
"你愛過我的姐姐嗎?"
他蹙了蹙眉,反問。
"是你姐姐對你說了什麽嗎?"
她搖頭,反復地轉著手裡的花。
"安平,如果姐姐重新回到你身邊,好不好?"
他突然笑了起來,像聽了某個不入流的笑話。然後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問。
"你知道今天我要娶的女人是誰吧?"
她不抬頭,不說話。
卻依然望著手裡的花。
誰說,這離開支葉莖蔓的東西美麗?
在它被人剪下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亡,開始了枯萎的過程。
"你從不愛她。"
"你--利用她。"
安平的目光剎時陰冷鷙銳。聲音裡蘊藏著幽冥深濃的怒意。
"晚晚,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我想說。
安平,你沒有感情。
姐姐那麽愛你,也未能打動你分毫,沒有了利用價值你就把她扔了。
那更何況是我呢?
我有什麽本事讓你在沒有那筆財產的情況下娶我呢?
沒有那三個媲美金礦的油田的話,你甚至想我----死。
姚晚彷彿累了,放下了手裡的花。
抬起頭望著面前的那張臉。
那張讓她從第一眼見到時起,就令她感到怦然悸動的臉。
"我沒想說什麽。真的什麽也沒想。"
然後,她站起來,在他面前轉了圈,伸開手臂,長長的中袖垂在兩邊,就像一隻要飛翔而去的蝴蝶。
"這衣服我穿著不舒服,下面的帶子勒得太緊。"
笑靨如花。明妍動人。
"你幫我重新系一下好嗎?"
他不解而懷疑地看著她,奇怪她突然的轉題。
"日本人說新郎為新娘系上腰帶,可以天長地久。"
她笑著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裡忽然就被一種很陌生的,又勢不可擋的東西震了一下。
"你是想讓我幫你係腰帶?"
眼裡有了複雜感情。
"還是你希望天長地久?"
看著她沒有否認地低下了頭,這讓他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
"和我?"
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
姚晚用力捏緊了拳頭,讓指甲刺痛了她的手心。
"我想你最好快一點,不然我們會耽誤時間的。"
她微笑地望著他的眼睛說。
"真是的,我擔心會把你寵壞了。"
安平輕輕自嘲地搖頭苦笑,然後俯身單膝跪在她腰前,靈活修長的雙手在她的腰前,溫柔地慢慢地幫她繞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伊帶",甚至是細心而又優雅圈著她的腰。
這是特製的專業防身武器。
雖然看上去和普通的眉筆一樣,但是頂端連著裡面的一根銀針,它細的讓人感覺不到疼痛,是暗殺專用的武器,只要往下摁......。
這時她想起了姚思簡再三強調的話。
你只有一次機會,要趁他最沒有戒備的時候行動。
那紅色圓圈要是往左調是強烈迷藥,而只要調到黑色的方塊,你就能永遠的解決問題。
至於,要調節到那一處,你自己選吧。
她鎮定自己的情緒,將兩手慢慢靠近。
"知道嗎?"
他突然開口說話,讓她僵硬住了。
"以後我要把你養胖一些。"
姚晚鬆了一口氣。
"你不問為什麽嗎?"
他糾纏著那些絲帶,始終沒有抬頭。
"為什麽?"
耐心細緻地打著一個完美的結,他才略帶笑意得回答。
"因為那樣我們才能多要幾個孩子。"
有一種想要嘆息的衝動。
俯視他烏黑乾淨的發,忽然很想用手去摸一摸。
彷彿他們真的已經彼此相嚅以昩很多個日日夜夜,並且可以天長地久。
"安平。"
出聲喚他。
可是,她對婚姻是有信仰的。是為了愛,而非為了像下賤的牲畜一般服從於別人的需要。
過了十七年由人虛構的童話般的美好生活,她不想繼續這樣昏昏噩噩,由人掌控了。
"嗯?"他還在仔細小心地肆弄著她的衣服,最沒有戒心的狀態。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麽?"
她始終舉在身旁的左右手動了,針頭飛快地插入他的肩岬。
"我不想和你結婚。"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時,已經重重地攤倒在了地上。
只能震驚地看著她,卻動彈不得。
"我要離開了。"
"你不用來找我了,我已經沒有你要的東西了。"
連聲音都被麻痺掉了一樣,他憤怒得漲紅著臉,彷彿想要竭力地說什麽,但只發出嘶嘶聲。
她盯著他眼睛,然後把門關上,阻隔了他的視線。
"你沒有殺他?"
姚晚飛快地換著便衣,沒有理會這個問題。
"我以為你恨他。"
姚思簡調侃地說,睨著她。
姚晚的手停了一下,然後把封好的一份文件遞到姚思簡的手上。
"裡面的文件我已經簽好名了。你只要讓律師公證一下就可以了,就能保釋出獄了。"
她看了看表,時間不多,只有趁保鏢離開安平的這一刻鐘的空隙離開這裡。
姚思簡接過那份文件,沒有拆開,卻在她要轉身離開時問。
"你想沒想過為什麽今天的計劃這麽容易成功?"
"這不是一個高明的計劃,而安平的身手我親眼見識過,但他卻被你輕易的擺平。你想過理由嗎?"
姚晚不願意深究。
"這很重要嗎?"
"的確不重要。"
姚思簡苦澀的一笑。
"你有沒有留意過他的眼睛?"
眼睛?姚晚不明就理的看著她。
"他從來沒有用看你的眼神看過我,甚至於是其他人。"
什麽意思?姚晚站在原地不動。
"沒有防備,一絲一毫都沒有。"
姚思簡低下頭,輕輕地說她自己聽。
離大門很近了,她拉了拉自己身上黑色長風衣。
把額前的留海往中間撥了撥,帶上準備好了的黑色粗框眼鏡。
現在只要出示在她口袋裡的出入證和邀請涵就可以離開了。
離開了這裡,一切就都是新的了。
她就要變成一個真正的所謂平民,不依靠任何人,沒有歷史,沒有親人,甚至沒有朋友。
只要走出那扇黑色的大門。
門口戒備森嚴,十幾名的保鏢都是真槍實彈地守衛著大門,惟恐一點紕漏。
"您的邀請涵和出入證。"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旁邊,請她出示進出的憑據。
她鎮定地掏出那兩張紅底燙金的印著她名字的卡片。
"謝小姐?"
他們打量了她一下。在邀請名單上核對著她的名字。
"是。"
姚晚自然地微笑著,但可以感到後背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他們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
"需要我們為您叫車嗎?"
保鏢們把兩個證件還給了她。
"不用了,謝謝。"
她拉了拉頸口,邁出了大門。
沒有多久,身後的大門內一片喧囂,彷彿亂作了一團。
她輕輕地一笑,撕開那紅色的紙,揮揚起手,讓它們在空中自由飛舞。
真是不簡單的姑娘。
馬志傑看著反光鏡裡越走越遠的那個黑色身影。
幸好因為想見見她私下的美麗,而躲在新娘房的窗外是有收穫的。
倒讓他見識了著女孩完全讓人吃驚的一面。
不過,外面的世界如此危險骯髒,沒有老虎保護的小白兔,就非常容易被其他野獸所吞噬,不如就讓他來繼續擔當這個'護花使者'好了。
"總是撒謊的人,上帝是要懲罰他的。"
雖是玩笑的口吻,但嘲諷的意味叫人不由的要生氣。
他陰沉毒辣地看了一眼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將嘴抿了抿,嚥下此刻的憤怒。
"安平,沒想到吧,最無害最單純的姚晚也會反擊。"
繼續得寸進尺地譏諷著。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淺淺地嘬上一口。
"是啊,你們姚家的人個個都讓人不能小覷。"
俊美的臉染上一層冰霜看著桌上的結婚合照。
到此時他終是看出了裡面女孩的臉上是彩裝蓋不住的心事重重。
原來是計劃這齣逃。
姚晚的出逃是利用他的一個盲區。
他的自信。
他以為姚晚已經愛上了他,所以他只考慮了外部會造成的不利影響,卻沒有料到,她自身其實是一個更大的可變值。
結果是她不僅走的暢通無阻,而且還把徹底讓他丟了一回臉。
有什麽比在婚禮上,新娘落跑更讓人沒面子?
晚晚,我小看你了。
他瞇起一雙眼睛,陰側側地勾起了嘴角。
姚思簡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忘了姚晚吧。和我一起合作打造一個屬於我們的王國不是更好嘛。"
"姚晚她不適合你。適合你的人是我。只有我知道你的野心只有我明白你對成功的慾望。也只有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不僅如此,我甚至能夠幫你達到比原來更高的成就,創造一個屬於你的帝國。難道這還不能讓你忘了她?"
安平轉過身,打量著她此刻的認真。
"你不恨我?"
在她入獄時,他冷眼旁觀,雖然他有這個能力救她但他沒有做。
可現在她卻仍然願意繼續幫他?真是讓人奇怪。
"恨?"
丹蔻的指甲留戀地劃過他的嘴唇。
"我從不恨姚家以外的人。"
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安平退後一步閃過了她的接觸。
"這麽說來你也不怕我?你畢竟壞了我的事。"
放走了姚晚,等於她毀他所有的計劃。就不怕他會盛怒殺了她嗎?
姚思簡吟吟一笑,躊躇滿志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得搞清楚一件事,安平。在我決定重新出現在你的身邊時,我已經握有了十足的酬碼了。"
說著她把手裡那份文件遞到他的面前。
安平打開那還沒有拆開的文件,黑字白紙躍入他的眼簾。
終於,他明白了為什麽姚晚會堅持要姚思簡出席了,而姚思簡又為什麽要幫她了。
"她把自己名下的財產給了你?"
他頭也不抬地問,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是的。"
姚晚給她財富,她給姚晚自由。這交易讓她們一拍即合。
那天在木閣地板的迴廊上。
她問了一個問題。
安平,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麽完美解決問題的方法?
姚晚,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完美方法?
現在的她已經身無分文,一貧如洗了。
的確沒有任何讓他再去追逐的理由了。到這裡他和她之間的戲就該結束了。這種離開的方式讓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不過------------------,
安平開始笑了起來。
如同無法遏制般的狂笑了起來。
這麽一筆讓人無法想像的巨大財富,就如此輕易地拱手相授,原因就是要離開?
離開他的身邊? !
他的太陽穴處突突地跳著,笑瞇瞇的臉上卻是一股讓人窒息的緊張感。
姚思簡不自覺地僵硬了起來。
他究竟是高興還是生氣?
突然,從文件袋裡劃落出來的一個亮晃晃的小配件來。
"這是什麽?"
他一把捏在手心裡,明知故問。
"這是她讓我還給你的。她說這不屬於她。"
腦海中的某一根神經終於繃斷了。
安平平靜地點了點頭,低頭凝視著那麒麟造型的玉佩,自言自語。
"這是我母親給我的。是我們家族的傳家寶。"
"看上去很漂亮。"
姚思簡附和地稱讚道。
"漂亮?"
他卻嘲諷地笑著提起手裡的那塊玉佩,翻轉著看了又看。
"它,漂亮嗎?"
剎瞬之間,當著她的面那堅硬冰冷的玉器被擲向了玻璃。
'砰'的一聲。
玉石具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