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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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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冷殷秋]逆天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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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1:06: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六)

    李越前努力將嘴裡的食物嚥下,方道:「大哥說這板角青就是道家老祖太上老君的坐騎。」

    柳含紫聽李越前這麼一說就想起來了,以前三叔與她講神仙鬼怪的故事時,確是說過老子騎著板角青成仙去了。她便笑道:「我想起來了。不過這板角青不是隨太上老君上天成仙去了嗎?怎麼又出現在人世間了?」

    李越前手裡抓著饅頭,瞠目不知所對,過了一會才道:「我也不知道。是大哥這樣稱呼它的,我也就跟著這樣稱呼它了。不過,我試過叫它別的名字,它聽了卻不高興,所以我也只有叫它板角青了。」

    柳含紫道:「板角青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比獅子老虎還厲害?」

    李越前笑道:「獅子老虎算什麼?一百頭獅子老虎也鬥不過一個板角青的!」

    柳含紫望著門外的板角青,略有些迷惑道:「它這麼厲害呀?怎麼看不出來呢?你們是怎麼認識這板角青的?難道板角青一開始就住在這『清虛別府』嗎?」

    李越前搖頭道:「才不是呢!煉丹房建好之後,大哥就開始著手煉『生生造化丹』了。可是沒幾日那只鸞飛來發現了這個地方,叫了幾聲便飛走了。我和大哥看到了鸞,可是那時我們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雖然覺得奇怪,可是也都沒有在意。可是過了幾天,就開始不對勁了,這裡奇怪的鳥獸越聚越多,而且來了之後,沒有一個有離開的意思。後來我們才知道這些鳥獸之間經常互通聲氣,一旦遇上能煉丹之人便相互轉告。而正好大哥用『三昧真火』燒製『生生造化丹』被鸞發現了,它便將這消息在這些鳥獸中散佈開來,所以沒有多少時日,它們便都聚到這裡來了。」

    柳含紫想像著那時的情形,笑道:「那倒還真挺怕人的,你們就開始趕它們走了?」

    李越前道:「沒有。一開始我看來了這麼多怪物,心裡挺害怕,就同大哥商量,是不是把這些傢伙都趕走。大哥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說這些鳥獸挺有意思的,他想看看它們到底要幹些什麼。到了最後,板角青來了,奇怪的是它的犄角上掛著一個包袱,也不知那包袱是從哪裡來的。而它的身體太重,這些鳥雖然很大,也沒有法子把它送上來。它就在山下一個勁的叫喚,嚇得山下的鳥獸一起逃光了。」說到這兒,李越前感覺到肚子餓得有些難受,便停下來不說了。

    柳含紫聽得入了神,見李越前停下來拿起肥雞準備入口,便道:「愣子哥,你歇會再吃,快說說後來怎樣了?板角青是怎麼上來的?」

    李越前見她滿臉乞求之色,也不忍拂她之意,道:「大哥和我瞧這情形,知道若不讓它上來,只怕它會一直叫喚到第二天天亮,一旦有人路過,肯定會發現我們的『武庫』

。大哥就和我把鐵鏈放下去,用鐵鏈縛住板角青,想用絞盤把板角青吊上來。可是這傢伙太重了,差點把絞盤弄壞掉。最後沒有辦法,大哥只有用雙手拽著鐵鐵鏈,把它提上來。」

    說到這兒,李越前頓了一頓,喝了一口水,道:「板角青上來之後,便跑到煉丹房門前,賴在那裡就不走了。又過了幾日,『生生造化丹』煉成了,大哥取了丹藥,剛從煉丹房出來,板角青便衝了過來,要搶『生生造化丹』

。」

    柳含紫聽得驚叫一聲,心想這「生生造化丹」自己將來要吃的東西,自己還指望這「生生造化丹」增加內力呢!可不能被這板角青給吃了。於是她急急問道:「那它搶到沒有?」

    李越前道:「大哥的東西誰能搶去?不過大哥剛開始並沒有把板角青這傢伙放在眼裡,差點被板角青撞一個跟頭。大哥害怕這傢伙弄壞了煉丹房和『流丹閣』,又害怕其它的鳥獸一齊來搶『生生造化丹』,就把板角青引到遠處空地上鬥了起來。而我看其它的鳥獸似乎沒有前來搶奪的意思,只是在一旁觀望。我就安下心來看他們打鬥了。他們倆這一架打了一日一夜,最後板角青終於服了大哥,再也不敢對『生生造化丹』有非份之想了。自大哥的『三昧真火』大成後,我從未想過有誰可以同大哥斗這麼久。可是這傢伙卻做到了,真是了不起!後來大哥對我說,他的『三昧真火』若不是到了大成之境,只怕也對付不了板角青。這板角青才是真正的厲害呢!大哥說它不但力大無窮,不知疲倦,而且全身上下好像是銅筋鐵骨一樣,水火不俱,萬毒不侵,縱是千古神兵也無法傷到它半根毫毛。當今世上也只有大哥的『三昧真火』才可以滲進它的皮膚,給它造成傷害。所以大哥要我單獨與它在一起時要小心些,因為這傢伙一旦發起瘋來,是誰都不認的。」

    柳含紫問道:「如此說來,你也不是這板角青的對手了?」

    李越前苦笑一聲,道:「我哪裡能鬥得過它?我又不會『三昧真火』

。」

    柳含紫道:「你可以讓大哥教你『三昧真火』呀,你學會了,日後練到大成之境,便可以對付板角青了,也不用見到它就害怕了。」

    李越前笑道:「『三昧真火』哪裡有那麼好練?大哥說過這『三昧真火』若不是到了無慾無求或是萬念什麼灰的境地(柳含紫心想那應該是萬念俱灰),根本就不能練。若是強練只會害了自己。話又說回來,大哥的武功我是不練的。」

    柳含紫奇道:「為什麼你不肯練大哥的功夫?」

    李越前略顯驕傲之色,道:「我自己能想出來自己的武功,為什麼要練他的?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柳含紫道:「你說到大哥制服板角青了。」

    李越前便接著道:「大哥勝了之後,板角青便把它犄角上的包袱甩下來,送到大哥面前。大哥見板角青送他東西,倒是十分奇怪,便打開包袱一看,裡面有一根玉柱,一本丹書,和一張羊皮,羊皮上寫著字,只可惜我不識字,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大哥看了羊皮之後,才對這些奇怪的鳥獸說:『你們來這裡,是不是要我為你們練丹?』這些傢伙們聽了一個個都使勁地點頭。大哥又說:『若讓我給你們煉丹也可以,不過你們需要的藥材,我這裡可沒有,等我去採藥的話,便要等上好久了。』那些鳥獸聽了大哥的話之後,立時便散了,只留下板角青在這裡了。」

    柳含紫茫然不解道:「它們怎麼都散了?去哪裡了?」

    李越前道:「當時我也很奇怪,我就問大哥。大哥猜想它們都回去取藥材去了。」

    柳含紫又問道:「那板角青為什麼不回去取藥?」

    李越前道:「這板角青平日裡它若是遇上靈藥丹頭,便自己一個人吃獨食,也不與其它人分享。可是其他鳥獸一旦有什麼好藥材,它便要分享。不給它,它就硬搶。它皮肉堅實,又力大無窮,所有的鳥獸都鬥不過它,有什麼好東西反而還要給它先食。所以這個板角青最是無賴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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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1:07: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七)

    柳含紫望著門外的板角青,笑道:「不管它再怎麼無賴,它還是怕大哥。後來那些鳥獸都把藥材帶來了嗎?」

    李越前點頭道:「後來又過了幾日,這些鳥獸紛紛帶著藥材回來了。有些藥材是為它們自己煉丹用的,有些則是送大哥的。其中有許多藥材是大哥尋覓許久也沒能找到的,卻沒想到它們手上卻有。藥材都到齊了,大哥便開始為它們煉丹。丹藥練好之後,便分發給它們服用。可是這些丹藥火氣太重,它們吃完之後,大哥還得用真氣為它們疏導火氣。幾天一過大哥就嫌麻煩了,便與我一同造了許多冰塊,讓這些鳥獸服食解火。而這些鳥獸服用丹藥每年都有數量限制,也不能一次就把這些丹藥吃完。多出來的丹藥,它們也沒處貯藏,因為這些丹藥一見水就化了。所以這些鳥獸便提出將丹藥寄放在『流丹閣』,每年春暖花開之時,它們便聚到這裡來服用丹藥。況且它們服用丹藥還需有人為它們製冰,幫助它們消化火氣。而作為代價,大金和小金就留下來為我們看守『武庫』

。而大哥認為板角青與其它鳥獸不同,向來恃強蠻橫,若任由它外出亂闖,遲早一天會捅出大簍子來,便提出板角青不要離開呂梁山的要求。大哥的提議得到除板角青之外所有鳥獸的贊同。而板角青雖然不願意,可是它也知道敵不過大哥,無奈之下也只有同意了。大哥見板角青上『武庫』十分困難,便用鐵絲、金線和一些我不識得的東西結了一面大網。讓這些大鳥在來『武庫』時,把板角青捎上來。所以,我才對你說如果有人想來『武庫』偷東西就是找死。一般的武林高手根本就上不到這裡來,就算上來了,這大金和小金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即使大金和小金也敵不過來人,它們還可以敲鐘通知板角青。板角青雖然一時上不了山來,可是來人只要下山,肯定遇上它,遇上它誰能保住性命?」

    柳含紫聽得連連點頭,道:「原來『清虛別府』這裡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我原先還以為這裡有什麼厲害的機關可以防盜,原來卻是這樣。」

    李越前道:「故事我也說完了,我可以吃飯了吧?」說完,他也不等柳含紫回答,便自顧自地大吃起來。

    柳含紫看著李越前進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看了良久她才發現李越前身上仍背著一個包袱,難怪她總瞧著不太對勁呢。當下她笑道:「愣子哥,你吃飯時身上還背著包袱作什麼?」

    李越前一怔,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這個包袱,也笑了起來道:「我想起來了,這是大哥在『少林寺』給我們的,要我們到了這裡再打開。我一時間倒把這事給忘了。」說完他便從身上把包袱卸下,交給柳含紫道:「你打開看看裡面都有什麼?」

    柳含紫接過,打開一看,卻見裡面有一根玉柱,還有幾本書和一封信。柳含紫拿起那根玉柱,卻見這玉柱長約兩尺,直徑五寸左右,入手微覺溫潤,也看不出什麼。她便向李越前問道:「這根玉柱是作什麼用的?」

    李越前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玉柱連同那個包袱都是板角青帶來的,後來它把這些東西都送給大哥了。大哥說這玉柱是個好東西,還說總有一天會告訴我這玉柱的秘密。而且那個包袱也是個好東西,也不知是用什麼布料做的,怎麼扯都扯不壞。」

    柳含紫聽李越前如此說,便小心翼翼地將玉柱放在桌上,然後再翻檢包袱中的物件。她拿起一本書,卻見上面寫著「玄天寶篆」四個字,不由驚呼一聲道:「《玄天寶篆》?這難道就是十五年前武林人冒死爭奪的那本《玄天寶篆》?它不是在劉四海的手裡,怎麼會在大哥手裡?」

    李越前道:「這有什麼稀奇?當年劉四海身中巨毒,便找到我爹爹為他治病。我爹爹便要他用《玄天寶篆》來交換。劉四海考慮了好久才同意,不過他要求我爹爹不但要把他身上的毒除盡,還要恢復他的內力。我爹爹便答應了下來,先為劉四海除毒。然後告訴劉四海現在還暫時沒有辦法恢復他的內功,要等我爹爹想出辦法再說。那劉四海為人也很爽氣,便把《玄天寶篆》放在我爹爹那裡,說待我爹爹想出辦法再去給他醫治,《玄天寶篆》便先押在我爹爹這裡。我爹爹當場便取來了一個木盒,用封條將《玄天寶篆》封在木盒裡,說他如果沒有辦法恢復劉四海的內力,絕不碰這《玄天寶篆》。後來我爹爹去世了,大哥便承擔起救治劉四海的責任。直到年前大哥才把藥材找齊,煉了一爐『靈犀解毒丹』

。又過了一陣子,正好是劉四海的五十大壽,大哥帶了幾顆『靈犀解毒丹』和一顆『生生造化丹』便要去為劉四海恢復功力。卻指派我留在這裡等這些鳥獸來,為它們分發丹藥。」

    柳含紫感覺非常奇怪,問道:「既然你到『清虛別府』來了,又怎麼會在劉四海的壽誕上打傷了東方天英?」

    李越前道:「當時我想大哥已經好久沒有帶我外出遊玩過了。再說他自己去吃壽筵,卻讓我在這個鬼地方喝西北風,我怎麼能答應他?我便嚷著要去,大哥拗不過我,便帶我去了。臨行之前,他又取了一些『靈犀解毒丹』放在我這裡,說是萬一遇上什麼人中毒,也方便救治。不過話說回來,我若不是去劉四海那裡,就不會遇上煙姊姊。若遇不上煙姊姊,我也遇不上你了。」

    柳含紫點頭道:「若不是大姐遇上你,也就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來。我也沒有機會來『清虛別府』了,也就沒有機會見到今日這些奇事了。看來冥冥中自有一隻手,將我們倆拉到一起。」

    李越前接著道:「大哥到了劉四海府上之後,就去為劉四海療毒去了。想來療毒之後,他就把《玄天寶篆》通讀了一遍,出來之後,便把《玄天寶篆》默寫下來。」

    柳含紫驚道:「他只看一遍就能把整本《玄天寶篆》背下來嗎?」

    李越前道:「那是當然了,大哥可是過目不忘。什麼東西只要給他看過了,自然就不會忘記了。」

    柳含紫望著李越前道:「為什麼大哥這麼厲害?而你卻比他差那麼多?」

    李越前苦笑一聲,悠悠道:「大哥是天生的了不起,許多道理他一想就明白了,而我有時想好久也想不通。大哥卻說這是因為我不肯讀書誦經,有些道理書裡明明就寫著,而我卻不肯去學。」

    柳含紫笑道:「因此你才讓我教你識文斷字?」

    李越前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遲了。」柳含紫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愣子哥不要灰心喪氣,你現在學還來得及,說不定你以後武功能趕上大哥呢!」

    李越前搖頭道:「趕上大哥?我早已沒有這種想法了,我們相差太遠了。不談這個了,你看看裡面還有什麼。」

    柳含紫又拿來起一本薄冊,道:「這是《天龍爪》,也不知是什麼武功,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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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八)

    李越前略顯驚奇,接過那本薄冊,道:「大哥曾對我說過,這『天龍爪』已經失傳許久了。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會使,而且被我大哥遇上了,便把它記下來。」他望著薄冊之上的「天龍爪」三個字,能認得一個「天」字,歡喜了好一陣子。而「龍」字筆劃較多,他不識得,「爪」字筆劃雖少,可是柳含紫還沒有教過他。

    柳含紫見下面是一封信,是寫給李越前的,心想李越前識字不多,自然是要她讀給李越前聽了。她也沒有問李越前,便打開封皮,展開信紙,讀了起來:「愣子吾弟:這些日子以來,你已經會了不少高手,想來也發現了自己武功中一些不到之處。希望你能在『清虛別府』好好面壁反思,於一月之內,使武功更上層樓。你處理完『清虛別府』的事情後,先去徽州請個媒人,去『昊天堡』提親。你也隨媒人一起去『昊天堡』,拜見紫妹的父母。定下婚期後,通知我一聲便可以了,屆時我自然會來喝你的喜酒。至於你去『昊天堡』所需的聘禮,我已經在信後開了一張禮單。這幾天來,我見你居然改了心性,肯讀書識字。此乃為兄十餘年來未能成功之事,見你如此心中實是欣慰。若論此事功勞,紫妹當記頭功,為兄自當犒勞。(柳含紫見吳天遠誇獎自己,也是十分高興)為兄見紫妹天性尚武,特作『素女神功』、『天香舞步』、『廣寒劍法』、『蘭心慧指』及『歸燕掌』以孜獎勵。而『生生造化丹』則藏於冰窖第二層東面,左數第五,下數第三,縱數第二塊冰中。紫妹服食之前,應先將『素女神功』熟記於心,切記!切記!另,附上為兄的武學心得,紫妹當與愣子逐日解讀。」

    吳天遠的這封書信平鋪直敘,也沒有什麼難解之處。可是事無鉅細,處處都為李越前和柳含紫考慮周詳。足可見其殷殷之情,拳拳之心,柳含紫心下十分感動。而李越前卻顯得不以為然,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之事。柳含紫將那封信放在一旁,卻見下面還有兩本書籍。其中一本上書「贈紫妹」,而另一本想來就是吳天遠所說的武學心得了。

    柳含紫先打開吳天遠所贈之書,果見「素女神功」、「天香舞步」等武學赫然在冊,招式皆精妙絕倫,比起她之前在「峨嵋派」所學高出何以倍計?看到最後還附有一頁「玉龍歌訣」。柳含紫向李越前問道:「這『玉龍歌訣』也是武功嗎?」

    李越前道:「這是一種導氣之法,主要是用來行功練氣的。你這一路上有沒有看見過我盤膝打坐,修真存氣?」

    柳含紫搖頭道:「沒有見過。」

    李越前道:「這就是了,習了『玉龍歌訣』之後,時時都在練功存氣,即使在睡夢之中也是運轉不息,自然就不用盤膝打坐了。」

    柳含紫又驚又喜,道:「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好法門?我倒要好好學學。」

    柳含紫心中暗想:「既然大哥已經為我準備好武功了,我也就不用在『流丹閣』裡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找武功了。眼下當務之急,自然是按照大哥的囑咐,先把『素女神功』背熟,然後再服下『生生造化丹』,自然就大功告成了。」想到這兒,她便把吳天遠的武學心得交給李越前,而自己卻準備背誦「素女神功」。

    豈知李越前看了一眼吳天遠的武學心得,道:「我不看。」

    柳含紫一怔,頗為不解,道:「為什麼?對了,你現在識字還不多,不如我讀給你聽。」

    李越前卻仍是搖頭道:「我不學他的功夫,我自己練我自己的功夫。」

    柳含紫見李越前如此執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想起吳天遠待自己不薄,不但為自己創製武功,而且以靈丹相贈,幫助自己提高功力。只不過交待她辦這些許小事,自己卻辦不了,未免也太對不住了吳天遠了。

    想了想,柳含紫有了主意,隨手翻開武學心得卻也不知是哪一頁,卻見裡面寫得是「觀太極拳劍有感」,當下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大聲誦讀起來:「吾匿居武當半月有餘,方幸見太極拳劍。太極者含陰混陽,為萬物之始,天地萬物無不包容其中……」

    李越前原本以為這武學心得中所寫必是吳天遠的武功,原本想塞起耳孔,不聽柳含紫誦讀。豈知聽柳含紫這一讀解,方知並不如心中所想,心中大為奇怪,也就仔細聆聽起來。直聽到:「張三豐之道由簡入繁,以太極化萬象。吾之道當反其道而行之,自繁而簡,以千變化虛無。」

    聽到這裡,李越前面色驀地一變,嘴裡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咀嚼,口中喃喃道:「原來大哥的武功已經到了這種境界了,難怪我怎麼追趕他,也追不上。」他想了想,向柳含紫問道:「你看看有沒有大哥修練『三昧真火』時的心得。」

    柳含紫答應了一聲,便翻書尋找,找了許久才找到,便讀給李越前聽:「先師收養吾於亂世之中,傳醫授武,恩同再造。然先師之疾頻發,大限將至矣。於是時,『三昧真火』索求無門,靈藥滿目而不能成丹。余心焦如焚,又萬念俱灰。忽而天人交通,至陽之氣生於『足少陽膽經』之內,遊走於諸陽經脈之間,可恨為時晚矣!……」

    李越前聽到這裡,想起爹爹臨終之前的數日,疼痛抽搐頻發。可是自己渾渾噩噩,對於爹爹身上的這些病痛早已習已為常,全然不知爹爹死期將至。而大哥在爹爹身邊服侍時面色卻是極為凝重。爹爹臨終前,大哥讓自己在門外等候,他們倆在裡面談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最後大哥讓自己進去,爹爹與自己沒有說上幾句話便去世了。若論世間不孝之人,無過於自己了,而大哥那時急於練成「三昧真火」救爹爹性命的心情也躍然紙上。李越前想到這裡,雙眼不知不覺間濕潤了。

    柳含紫沒有注意到李越前心情的變化,只是一個勁地往下讀。李越前聽到「初時,諸陰不能匯聚,諸陽無法相交。時而如墮冰窖,忽而五內俱焚,雖只片刻之間,卻已幾世為人矣!惟今之際,勢如騎虎,余進退失據。……」

    李越前點頭道:「看來大哥為了這『三昧真火』吃了不少苦。」

    柳含紫也咋舌道:「沒想到這『三昧真火』這樣難練,居然也被大哥練成了,大哥真厲害!」

    李越前苦笑道:「那是當然了。你往下讀。」

    柳含紫捧著那本書繼續向下讀,最後讀到:「如今,『三昧真火』大成,內丹初現。散之則化於無形,聚則大如雞子。力從中發,浩如煙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李越前聽到這裡驚道:「怎麼?他居然已經修煉出內丹來了?」

    柳含紫頗為好奇地問道:「內丹是什麼東西?」

    李越前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而是向柳含紫道:「今天就讀到這裡吧,你還是先把『素女神功』背熟了,然後我們再去取『生生造化丹』

。」

    在柳含紫心裡,背「素女神功」和服食「生生造化丹」自然是頭等大事。她剛才讀了許久,早已不耐煩了。聽李越前如此一說,忙將手中的武學心得交到李越前的手裡,自己開始背誦起「素女神功」來,哪裡管他內丹是什麼東西?李越前只聽她讀道:「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聽了一會,李越前便繼續進食,飯飽之後便坐在那裡怔怔地發呆,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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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九)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含紫將篇「素女神功」背了個滾瓜爛熟,這才望向李越前。而李越前仍坐在那裡怔怔地出神,柳含紫便拍了一下李越前。李越前這才回過神來,向柳含紫問道:「背完了?」

    柳含紫頷首道:「是啊,我們去取『生生造化丹』去。」

    李越前也不多說,便帶著柳含紫出了「流丹閣」向後面最右邊的精舍走去。進到屋內,李越前拉起地上一面三尺見方的鐵板,立時一股森寒之氣撲面而來。李越前向柳含紫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言罷,李越前便跳進黑沉沉的冰窖入口中。

    不一會的功夫,李越前抱著一個大冰塊,從冰窖內越出。他將鐵板合嚴,將冰塊放在地上。卻見冰塊的正中凍著一個黑木匣子。李越前揮掌向冰塊擊去,冰塊立時裂開,木匣從冰塊中脫出。李越前拾起木匣,向柳含紫笑道:「大哥居然把『生生造化丹』藏在這種地方,難怪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呢!也不知另一顆被他藏到哪裡去了。」

    當下李越前除去木匣邊口的蠟封,打開木盒,從中取出一顆丹藥,小心翼翼地剝去蠟衣。柳含紫只覺一股異香從李越前手上飄來,聞著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泰。李越前正準備將手中的「生生造化丹」交給柳含紫,豈知一個牛頭卻出現在他的手邊,張口就向「生生造化丹」咬去。

    這一驚變固然將李越前嚇了一跳,更將柳含紫駭得張口結舌。柳含紫想喊出聲來提醒李越前,一時間卻發不出一個音來。

    原來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在「流丹閣」之中的對話盡被門前板角青聽去了。板角青知道李柳二人將去取「生生造化丹」,它便悄悄尾隨李柳二人來到冰窖之外。它對這「生生造化丹」依然是賊心不死,若這丹藥在吳天遠手上,它還不敢搶奪。可現在這「生生造化丹」卻是在李越前的手上,李越前又不是它的對手,它便動了搶奪之心。再加上李柳二人粗疏成性,進屋後也沒有把門關上。板角青便可以從外面觀察二人的一舉一動,待李越前將「生生造化丹」的蠟衣剝盡,便突然發難,衝上來搶奪。

    板角青的牛頭剛到李越前的手邊,就被李越前發覺了。李越前慌忙之下,將右手中的「生生造化丹」擲向左手。板角青一口咬了個空,立時便揚首,咬向空中的「生生造化丹」。李越前的左手此刻也趕到了,一把抓住半空中的丹藥,只差分毫便進了板角青的牛口之中。

    板角青見到了嘴邊的鴨子飛了,怎肯輕易作罷?又是一口,向李越前的左手咬去。李越前卻將左手縮到背後,將丹藥交到早已等在那裡的右手,然後雙手握拳,以最快的速度雙拳齊出。板角青不明就裡,仍張嘴向李越前的左手咬去。而李越前立時便將右拳舒張,掌心一運勁,「生生造化丹」便向柳含紫正張著的櫻桃小口中飛去。板角青這才發現自己咬錯了對象,捨了李越前的左拳,轉而向空中的「生生造化丹」咬了過去。李越前左拳揮動,一拳打在板角青的頭上,右手則閃電般抓住板角青的一隻犄角,運起平生之力,向懷中拉扯。李越前的左拳打在板角青的牛頭之上,板角青對之渾如未覺,可是李越前扯住它犄角的力道頗大,它只有搖頭晃腦,將李越前甩開三步。可是板角青這一甩頭,便沒有能咬到空中的「生生造化丹」。而李越前也被板角青甩到牆邊,脊背重重地撞上牆壁,震得房樑上積灰紛飛灑落。與此同時,那丹藥便直入柳含紫的口中,恰逢柳含紫正吸了一口氣,差點便進了氣管中。柳含紫連咳數聲,才把丹藥弄還口腔,也沒敢多想,「咕嚕」一聲就把「生生造化丹」嚥了下去。

    這一連串的變化快逾電光石火,只看得柳含紫眼花繚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生生造化丹」便已進了腹內。而李越前也在這時指著板角青怒道:「你這傢伙也太不像話!這明明不是你吃的東西,你偏要來搶!」

    而板角青見「生生造化丹」已經進了柳含紫的腹內,再搶也是無用了。兼之,它也知道自己理虧,也不等李越前再說什麼,便轉身溜出屋去了。李越前見它出去之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剛才好險!『生生造化丹』若是被板角青吃了去,日後遇上大哥少不得會被說教一番。至少會說我沒用,連個『生生造化丹』都看不住。」

    柳含紫也是拍著道:「是啊!幸虧你見機快,如果慢上半分,這丹藥便進了板角青的肚中了。」她剛說完,便只覺丹田一熱,一股真氣向上直衝。當下她也不敢說話,盤膝而坐,運起「素女神功」,引導這股真氣。李越前見「生生造化丹」已經起了作用,也不再出聲,只是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為她護法。

    轉眼間,吳天遠已在「碧雲莊」逗留了半月有餘。他住在這裡的第四天,沈大夫便為他把路引辦好,送到他手中。這半個月裡,吳天遠除了傳授展飛鶯「玄陰奼女功」,便是與每天來此的諸位大夫談醫論藥。雖然比起在「昊天堡」中與柳千崖引經證道頗有不如,可是也別有一番趣味。

    吳天遠眼見展飛鶯已不再疼痛,「千年人參」的藥性已大半化為內力。而自己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也逐日見好。雖然還是不能妄自催動真氣,可是畢竟比之從前的步履蹣跚要強上許多。吳天遠眼見此間諸事已了,他是個勤走山川之人,自無心在「碧雲莊」久住下去,便向展生德提出辭行。

    展生德與諸位大夫見他要走,便紛紛挽留。尤其是諸位大夫這些日子以來與吳天遠相交,只覺吳天遠不但醫術高明,卻不衿不驕。而眾大夫有什麼疑問向他請教時,他也從不藏私,傾自己所知相告。眾大夫都覺得在這半月之中所獲頗豐,心中對吳天遠十分感激。大伙眼見吳天遠即將離去,也都捨不得,各自拿出自家的獨門偏方相贈。而展生德也依照約定,奉出一千貫的診金交給吳天遠。吳天遠也不客氣,照單全收,與眾人一一惜別,出了「碧雲莊」,逕向京城方向而去。

    現在吳天遠腰間有了盤纏,懷裡有了路引,也不像從「少林寺」出來時那樣,只敢只山間無人小徑了,自然走的是陽關大道。而經過半月時間的調養,步履也頗為矯健,一日左右的時間便已從洛陽行至汝州附近。吳天遠便打算當晚在汝州投宿,次日一早再雇一輛馬車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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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一)

    此時他距汝州尚有十餘里的路程,且天色尚早,他也不急於趕路,便放慢腳步緩緩而且行。此時官道上幾乎沒有行人,而官道兩旁卻是鬱鬱蔥蔥的樹林,一陣清風徐來,樹林發出一陣陣「嘩嘩」的聲響,倒也別有一番景致。吳天遠順著官道拐了一個彎,卻聽得背後蹄聲驟急。他還沒來得及回頭觀望,卻一見一名黑衣騎士騎著一匹棗紅馬如流星趕月一般衝到了他的前頭。

    黑衣騎士連人帶馬衝到距吳天遠約六七丈遠的地方便勒住絲韁,掉轉馬頭,擋住了吳天遠的去路。那黑衣騎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生得古銅色的臉龐,濃眉大眼,雙目寒光凜凜,殺氣騰騰地望著吳天遠。而吳天遠也望著黑衣騎士,神色鎮定自若,腳下依然緩緩前行。

    黑衣騎士跳下馬來,向吳天遠道:「久違了!吳天遠!」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久違了!『乾坤倒轉』張清流!」

    張清流冷笑一聲道:「難得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我還當你早就忘了張某人了。」

    吳天遠道:「張大俠是中州武林成名以久的人物,小弟可不敢相忘。」

    張清流道:「你這個人雖然在江湖上沒有半點名氣,可是對你的名字,四年以來我可是無時無刻都記著你的名字。」

    張清流的話語中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之意。而吳天遠卻只是笑了笑,似乎全不在意,道:「有勞張大俠如此惦記著小弟,小弟當真是不勝榮幸!」

    張清流緊咬著牙根,狠狠地道:「那是當然!如果我將你的兄弟李越前殺了,你會忘記我嗎?」

    吳天遠搖了搖頭,道:「不會。」

    張清流道:「那就是了,你兄弟李越前殺了我親弟弟,這個深仇大恨我一直銘記在心。只是你們兄弟倆雖然在江湖毫無名聲,可是卻武功高強,而且行蹤飄忽。我一直沒有找到報仇的機會。」

    吳天遠道:「你那個親弟弟張清淵,擄掠,無所不為,根本就是個十惡不赦之徒。小弟對我那兄弟李越前管教甚嚴,若不是他看見令弟當街強搶民女,還殺了那民女的父親,實在忍無可忍了,才殺了他。而當時小弟並不在場,若是小弟在場的話,嘿嘿!只怕早已一掌結果了令弟的性命,豈能容他當街殺人?張大俠你為人不錯,可是你有這樣一個兄弟實在有損令名。既然張清淵是你的親生兄弟,想來你也不忍心下手除了這個禍害。李越前替你出手了結了他,不也是件好事?」

    張清流怒道:「我的兄弟自有我來管教,若要殺他,也得我來動手,誰要你們動手來著?話又說回來,李越前就是什麼好人了?」

    吳天遠道:「我那兄弟雖然有些不諳世務,卻有一顆赤子之心,也不會仗著自己有武功到處欺負人。只要別人不惹他,他也不會惹事生非,比起令弟來可強多上萬倍了。」

    張清流冷冷道:「如此說來,李越前殺我兄弟是殺對了?」

    吳天遠道:「不錯!不過,你這個人倒是仗義疏財,救弱濟貧,因此你找到我們時,我也沒有為難你。」

    張清流臉色微紅,道:「不錯,當年你的武功都比我高出許多,這兩年來想必更是已至登峰造極之境。到如今即使是你那個兄弟李越前的武功想來也遠高於我了。我想報仇只怕比登天還難。」

    吳天遠點頭道:「依你現在的武功能在李越前的手下走出十招就很不錯了,再過一兩年,他的武功到了大成之境,只怕你在他手下連五招也走不過。」

    張清流道:「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前些日子在朋友家作客時,聽得一位少林僧人說你在少林身受重傷。」

    吳天遠面帶微笑,道:「他提到小弟的名字了?」

    張清流搖頭道:「沒有,那個少林僧是說漏了嘴,不過我聽他說的那個受了重傷的人挺像你的。我後來再套那個少林僧的話,那個少林僧卻怎麼也不肯說了。說方丈曾吩咐他們不許他們外洩這個秘密,若是他將這事洩露出去的事傳到『少林寺』去,只怕要受到責罰。不過我想這世上能有那麼高武功的年輕人,除了你們兄弟倆,也沒有其他人了。所以我就到處追蹤你,要在你傷好之前找到你。」

    吳天遠道:「這麼說來,張大俠此來找我是為令弟報仇的?」

    張清流點頭道:「不錯,如果你沒有受傷,或是李越前在你身邊,我還不敢前來報仇。可是你現在不但受了傷,又是個孤家寡人,居然被我找到了,你只能怨你的命不好了。有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共日月。』此仇不報,張某誓不為人!」

    吳天遠笑容可掬地道:「不錯,在下的確在『少林寺』受了重傷,直到現在這傷也沒有好,你為什麼還不下手,為令弟報仇?」

    張清流見吳天遠面無懼意,且鎮定自若,心中犯了嘀咕,不但不向前行,反而退後一步,心道:「這小子到底有沒有受傷?難道那個少林僧所說之人不是吳天遠,而是另有他人?這小子如果沒有受傷,我只怕在他手下連三招都走不過。」

    吳天遠看著驚疑不定的張清流,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忍心對一個受了傷的人下手?」

    張清流眼珠轉了轉,鎮定了下來,道:「我會不忍心?怎麼可能?我只是在想用什麼樣的法子殺了你,才能解我心頭之恨。我可不能就這樣一下子就結果了你,不能讓你死得痛快!」

    吳天遠卻向前走了一步,道:「照你這樣說,好像到現在還沒有想好了?」張清流見吳天遠走上前一步,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冷笑道:「我現在已經想好了!」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寒光乍現,張清流腰間長劍出鞘,直向吳天遠的咽喉刺去。吳天遠望著迎面刺來的劍尖,面色一沉,雙目中神光暴射,卻又在一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柄長劍如經天長虹,從官道左側激電橫空般地向張清流的頸項射來。而張清流耳中聽得一聲嬌喝,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也從官道左側向他頭頂壓了過來。張清流若不理這一劍一掌,先取吳天遠的性命,恐怕他手中之劍還沒有碰上吳天遠,自己的腦袋不是被那一劍削下,就是被這一掌打成破葫蘆瓢。

    張清流眼見這一掌一劍來得甚急,他也不敢多想,忙倒躍丈餘避開了那一掌一劍。他雙足剛一落地,氣息還沒有調勻,卻見又有一柄稍短之劍向他的腰間凌空飛刺而來。而先前的那一柄長劍似乎有靈性一樣,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再度向他的頸項激射而來。他趕緊用手中的長劍,凌空飛來的兩劍一一擋開。劍上的力道並不大,被他一擋,立時便倒飛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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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1:0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二)

    張清流剛鬆一口氣,卻見眼前粉一個粉紅色嬌小的身影閃動,又是一股極強的掌力向他的胸口推至。他此刻也沒再向後退的餘力了,只得左掌一翻,硬生生地將這一掌接了下來。他耳中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兩掌接實,自向後一連退出三步,而對方也被自己的掌力震退了一步。與此同時,一柄短劍也無聲無息地從他剛才所站的位置掠過。張清流看得大驚失色,心知剛才若不是自己接了那一掌被震退三步,依然站在原地的話,那柄短劍毫無聲息,自己一點也沒有發現,必是從自己的背心穿透自己的身體。

    「都是你!為什麼在那個時候發那一掌?」一個白衣少女對另一個粉衣少女嗔道,「我早就算好了,如果他不接你這一掌,或是你這一掌打輕一點,他肯定會被我那把短劍刺中!」

    而那個粉衣少女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是我不對,是我救人心切,因此出手重了些,壞了東方姊姊的好事。東方姊姊可別往心裡去。」

    吳天遠見了這兩個少女卻都認識,一個是東方天珠,另一個就是展飛鶯。當下他眉頭微皺,道:「展小姐,你偷偷跑出來,令尊大人知道嗎?」展飛鶯被他這一問,問得滿面羞紅,螓首低垂,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吳天遠卻不知道,這半個月來他傳授展飛鶯「玄陰奼女功」,每日接觸雖然並不頻繁,卻也不少。而展生德雖然是個渾人,可是對展飛鶯的管教卻是很嚴的。平日裡展飛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見之人也都除了爹爹外,便是自家的傭人居多。也沒有見過什麼青年男子。吳天遠的出現立時就攪亂了她寂寞的心扉。她只覺吳天遠不但英俊瀟灑,而且能醫能武,談吐得體,比起爹爹來不知強上幾許。因此她的一根情絲便悄悄地繫在了吳天遠的身上。待她聽說吳天遠將要離去時,自是傷心欲絕。可是她是一個女孩子家,有些話也說不出口,再則她也畏於父親的積威,也不敢將自己的感情流露出來。但是,這一切卻都被東方天珠看在眼裡。

    而東方天珠總覺著自己一個人偷偷跟著吳天遠像做賊似的,傳出去也不好聽。她見展飛鶯對吳天遠芳心暗許,便留了個心眼。待她聽說吳天遠即將離開「碧雲莊」後,便竭力攛唆展飛鶯與她一道闖蕩江湖。而展飛鶯眼見吳天遠離開,自己也無心在家裡呆下去了。這二人一拍即合,東方天珠幫著展飛鶯胡亂收拾了一下行李,而展飛鶯也慌慌張張地給爹爹留了一封信。吳天遠前腳剛從「碧雲莊」出去,後腳展飛鶯與東方天珠這兩個小丫頭便從「碧雲莊」溜了出來。二人出來之後,展飛鶯自然是要偷偷跟著吳天遠走。而東方天珠受父兄之命,也是要跟著吳天遠走的。因此二人就這樣一直跟到汝州來了。待她們見到張清流要對吳天遠下了,兩人都忍不住了,不約而同齊齊出手,將張清流打了個措手不及,同時也上演了一出美人救英雄的好戲。到此時,吳天遠向展飛鶯如此一問,自然羞得展飛鶯不知如何作答。

    東方天珠見展飛鶯在那裡扭捏不安,心知這事可不怎麼好說出口,當下她便向展飛鶯道:「現在可不是閒談的時候,我們先把這個『乾坤倒轉』張清流料理了再說!」

    展飛鶯聞言這才悚然驚醒,向東方天珠道:「東方姊姊說得沒錯,我們還是先對付這位張……張先生!」她沒有行走過江湖,也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張清流。

    張清流看著東方天珠和展飛鶯心中十分納悶,這兩個小丫頭他以前也曾見過。他好歹也算是中州武林中的名人,因此與「東方堡」和「碧雲莊」這些地方上的豪強,多多少少也有些來往。讓他感到納悶的是這東方天珠也不知使得是什麼劍法,只見東方天珠手中握有三根紅綢,每根紅綢的另一端各縛有長短不一的三把劍。張清流心中暗想:「這是什麼劍法?只聽說過『東方堡』最出名的劍法是『七星七絕劍』,可是這『七星七絕劍』也是用一柄劍來使,決無用三把劍來使的道理。難道東方天珠這個小丫頭使得是東方玄空那個老兒最近才新創製出的什麼新功夫不成?」

    而展飛鶯的表現就更令張清流刮目相看了。在張清流的印象中,展飛鶯的父親展生德只會外家功夫,根本就沒有半點內功。可是展飛鶯剛才的那兩掌,功力深厚至極,自己三十來年的內力盡發,卻仍被展飛鶯震退三步開外,實是令人難以索解。他心想,也沒有聽說展生德將女兒展飛鶯送到哪位名師那裡去拜師學藝呀!可是她打哪兒來這麼高明的內功?況且她的內力居然如此深厚,更是沒有道理了。

    張清流心中念頭轉個不停,臉上卻滿臉堆笑,向二女道:「東方賢侄女、展世侄女,好久不見了!不知你們倆位的父親大人身體可康健?」

    東方天珠卻不吃他這一套,冷笑道:「少同我們套近乎!我爹爹身體康健不康健同你有什麼關係?」

    張清流聞言心中大怒,可是他對東方天珠剛才那兩下倒是頗為忌憚,只有壓著心裡的怒氣,笑道:「我和東方兄可是多年的好友。見到了好友的女兒,自然要問候一下了。」

    東方天珠眼珠一轉,笑道:「既然張叔叔如此說,那倒是侄女的不是了。方才侄女言語若有衝撞之處,還望張叔叔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張清流見東方天珠肯認他這個張叔叔了,心中自然大喜,忙道:「好說!好說!……」

    東方天珠也不等他說完,截口道:「這位吳天遠吳兄是侄女和展家妹子的好朋友,而且他還是展家妹子的救命恩人。所以還請張叔叔看在我們兩個侄女的面子上,放過吳天遠吳兄吧!」

    張清流與東方天珠、展飛鶯二人套近乎,原本是想讓她們看在自己是長輩的份上,不再插手管他與吳天遠之間的閒事。誰知自己的用心卻被東方天珠看穿了,倒被東方天珠搶先說了出來。他不由得惱羞成怒,心中暗道:「臭丫頭,老子給你們活路,你們卻不走,偏要來送死!這可怪不得我了。」

    張清流想到這兒,左手便開始向腰間的革囊插去。臉上卻笑道:「既然東方賢侄女這此說,叔叔自然要給你們這個面子……」

    東方天珠原本只是想刁難一下張清流,也沒有指望他能答應,卻沒成想張清流倒當真應承了下來,倒是讓她納起悶來。這時她只聽見吳天遠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小心他左手的暗器『伏地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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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1:08: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三)

    吳天遠的語音剛落,張清流的左手已從革囊中取出。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女只覺眼前星星點點,寒光閃閃,也不知不知有多少暗器向自己二人射來。二女皆被嚇得花容失色,魂飛魄散,東方天珠也想不起這時該用手中長劍去撥打飛來的暗器,而展飛鶯也不知道該如何躲閃。一時間,兩人都愣在原地,眼看那十數枚「伏地刺」便要將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每人打上幾個血窟窿。

    也就是這千鈞一髮之刻,突然間兩條禪杖橫空出世,將打向東方天珠和展飛鶯的「伏地刺」盡數打飛上天空。而又有一人叫道:「張清流!接小爺的暗器!」張清流只覺眼前一黑,卻見三根又細又長的暗器凌空飛來,情急之下也沒看清是什麼暗器,急急忙忙左側一躍,手中長劍化成一片劍幕,將自己上下左右全都罩住。那暗器飛過來,盡被張清流手中長劍截住,立時便被截成十餘段,鮮血四處飛濺。

    張清流心中大駭,心想這是什麼暗器?定睛一看,自己揮劍所斷的哪裡是什麼暗器?而是三條小蛇。他再向前面望去,卻見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身前多了兩個青年和尚和一小乞丐,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三人自然正是了空、了慧和烏秀賢了。

    當日烏秀賢三人奉了師門之命,在暗中護佑吳天遠。他們一直跟到「碧雲莊」,見吳天遠在那裡養傷,他們就在洛陽「白馬寺」掛單。待吳天遠再次出發時,他們便又跟了上來。張清流的來到,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一齊出手,他們也都看在眼裡。直到張清流欲用「伏地刺」傷害兩位姑娘時,三人這才現身。由了空和了慧出手將打向兩位姑娘的暗器打飛。烏秀賢卻見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人不知躲閃,而張清流手中尚握著長劍,生怕他傷了兩位姑娘。情急之下,他便摸出前些日子閒著無聊時捉住的三條小蛇當作暗器發了出來,倒把張清流嚇了一大跳。

    張清流望著眼前的這陣勢,心中一驚,暗道:「這兩個小和尚自然是『少林寺』的,那個小乞兒卻不知是什麼來頭。可是現在他們人多勢眾,此刻想要報仇只怕不那麼容易了。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兒,張清流向那兩個青年和尚道:「不知兩位大師如何稱呼?」

    那兩名青年僧人,忙合什還禮向張清流道:「少林了空、了慧見過『乾坤倒轉』張大俠。」

    張清流冷笑一聲,道:「果然是『少林寺』的和尚!沒想到『少林寺』的僧人現在都成了護花使者了,這少林千年古寺裡出來的小和尚一入塵世,嘿嘿,便如此墮落了!」張清流一面滿口胡說八道,一面眼珠子亂轉,心裡想著對策如何應付眼前的難關。

    了空忙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張大俠不可妄語。我們師兄弟倆奉方丈之命在暗中保護吳大俠……。」

    張清流也不等了空說完,便道:「可是我還沒有對吳天遠下手呢,你們兩個便從暗中跳出來了,未免與貴寺方丈大師的囑托不符。定是你們兩個小和尚見了這兩個小姑娘花容月貌,動了心,便想來個英雄救美,博取美人歡心。」

    了空初出江湖,鬥起口來,哪裡你是張清流這種老江湖的對手?了空只氣得臉色發紫,嘴唇抖動了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一旁的烏秀賢卻看不過眼去了,當下道:「張大俠,你沒事打斷別人的話頭,也太不禮貌了!他們都是出家人,怎麼能眼見著你在他們面前殺人?我勸你也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也別打什麼歪主意,有我們在這裡,誰也不會讓你傷到我吳師叔的!」

    張清流見這小乞兒一口道破他的用心,微微一怔,看樣子這個小乞兒可不好打發,當下問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同我這樣說話?」

    那烏秀賢也不生氣,笑道:「我可不是什麼東西,我叫烏秀賢!論起輩份來,小爺也未必比你低!家師楊疆閒與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平輩論交。我想你見了靈真大師至少也該稱呼一聲前輩吧?」

    張清流聞言面色一變,心想:「這小叫花子來頭可不小。楊疆閒那個老不死的傢伙是現任『丐幫』幫主的師叔。得罪了他,便是與整個『丐幫』為敵。而這兩個少林小和尚也是少林方丈靈真那個老禿驢指派來的,我若得罪他們便與整個『少林寺』為敵。這『丐幫』和『少林寺』,我可是哪一個也惹不起。這可如何是好?」

    張清流轉念一想,這附近並沒有其他人,如果他能將眼前這一眾人一舉搏殺,誰知道是他張清流乾的?只不過若讓他憑自己一人之力將這麼多人殺了,還不能逃走一個人,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轉眼間,他已想到了一個主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張清流的神色一絲一毫的變化也沒有逃過吳天遠的雙眼。吳天遠可是老江湖,與身邊的這幫愣頭青比起來有著天淵之別。張清流的神色一變,他便知道張清流肯定在打什麼歪主意,心中暗想:「江湖人稱這個張清流為『乾坤倒轉』,這人的武功倒不怎麼樣,一手『天綱劍法』名頭挺嚇人,可是威力卻不大,可是他的兩門暗器卻是十分厲害的,一門是『伏地刺』,而另一門就是他的『天羅網』

。『伏地刺』不過是一種專破內家罡氣的霸道暗器,只要有了防備倒也不可怕。而這『天羅網』我也沒有見過,據說也不知是什麼材料所製,刀劍亦不能傷,平日裡藏於張清流的袖中,附有機括。發出之時,數丈方圓皆可籠罩於內,在這範圍內之人自然會被其一網打盡,令人防不勝防。以前張清流遇上過幾個黑道高手無法獲勝時,均是用這兩門暗器制住對手,轉敗為勝的。而現在這裡有烏秀賢和『少林寺』的了空、了慧,再加上東方天珠和展飛鶯,張清流根沒有勝算,他卻怎麼好像勝券在握一般?估計今天張清流會故伎重施。」

    於是吳天遠冷笑一聲道:「張大俠,你是不是想用『天羅網』配上『伏地刺』將我們一網打盡?」

    張清流見吳天遠識破他的預謀,卻也不驚慌,將右手舉起,指向面前諸人,獰笑一聲道:「不錯!你的見識倒是挺廣的,張某打心眼裡佩服你。如果你沒有受傷的話,僅憑我的『天羅網』和『伏地刺』也奈何不了你。不過現在,你受了重傷,沒有辦法運用內力,根本就躲不開我的『天羅網』,而這些毛頭小子的功夫還不到家,根本就沒有辦法躲開。只可惜了這些年輕人,要與你一道受死,也算是為你陪葬了!」

    吳天遠卻搖了搖頭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如此得意。」

    張清流微覺驚奇,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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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四)

    這時張清流身後卻有一個聲音道:「這是因為,我一直在你的背後!」話音未落,張清流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只覺脊背上「陶道」、「身柱」、「至陽」三穴一麻,全身上下便不能動彈了。

    這時,從張清流的背後轉過一個人來,這人穿著奇裝異服,不類中原人士。而烏秀賢與了空、了慧三人卻都與這人照過面,這人便是曾在「少林寺」與吳天遠過招,卻被吳天遠逼回原位的林武堂。烏秀賢三人心中都頗為驚奇,心中皆暗想這林武堂是「南荒三魔」老大馮文夷的弟子,他不跟著馮文夷,怎麼到了這裡?

    而林武堂制服了張清流之後便上前一步,向吳天遠深施一禮道:「小侄林武堂拜見吳師叔。」

    吳天遠連忙上前回禮道:「這可不敢當,林兄比起小弟來還要年長幾歲,怎可稱小弟為師叔?」

    林武堂道:「這是家師的意思,林武堂可不敢有違。那日吳師叔在『少林寺』為家師身受重傷,家師每念及此事,心中都十分過意不去。家師生怕吳師叔受傷之後有什麼仇家會找上門來,本想親自來保護吳師叔。可是家師又覺得愧對吳師叔,無顏面對吳師叔,這才命林武堂暗中前來保護。前些日子,我見吳師叔一直在『碧雲莊』養傷,因此也一直未敢現身。直到今日這個賊子欲對吳師叔行不軌之舉,林武堂生怕吳師叔有什麼閃失,這才敢挺身而出。」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大家都是年輕人,林兄不必拘禮,你比我年長幾歲你可以叫我吳兄弟,不用稱我為吳師叔,小弟聽著極為不順耳。」

    林武堂生長於南荒,原本對這些禮數也不在意,聽吳天遠如此說,便笑了笑,道:「既然吳兄弟如此說,我也就不客氣了。」

    吳天遠又轉身對烏秀賢、了空和了慧三人道:「你們也是一樣,見我不必執長輩之禮。」

    了空與了慧二僧自幼便在「少林寺」出家,寺中規矩極嚴,這輩份更是亂不得的。按照吳天遠與靈真大師平輩論交算起來,他們得稱呼吳天遠為師叔祖。即使他們不稱呼吳天遠為師叔祖,至少也得尊稱一聲前輩。可是現在吳天遠竟然不讓他們這樣稱呼。而他們在寺中老實慣了,從來沒有觸犯過任何規矩,一時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烏秀賢卻在一旁笑道:「這可太好了,吳大哥!我早就想這樣叫你了。我和愣頭青是朋友,而你是愣頭青的大哥。我平時見了你都要叫你吳師叔,這樣我不是比愣頭青小了一輩了嗎?」

    吳天遠卻笑道:「你在你師父身邊時可不能這樣稱呼我,不然,你師父會揍你的。」

    烏秀賢伸了伸舌頭道:「那我還是叫你吳師叔算了,免得以後我叫習慣了,到了師父身邊說漏了嘴,可就大事不妙了!」

    吳天遠笑罵道:「你這個小鬼頭!我出了『少林寺』後不久,你就跟了上來,看著我步履蹣跚,也沒有那個心出來扶著我走上兩步。」

    烏秀賢奇道:「怎麼?我們三個一路上跟著你,你全都知道?」

    一旁的林武堂卻道:「那是當然了,吳兄弟雖然受了傷,可是他的聽力還在,我去『碧雲莊』偷偷探訪了幾次,都被他發現了。有一次,我還見你們三個趁著天黑潛進『碧雲莊』察看。」

    一旁的東方天珠聽著他們的對答,俏臉微微一紅,心想:「原來這個烏秀賢和那兩個少林和尚從『少林寺』外面就開始跟著吳天遠了,我怎麼沒有發現?想來我暗中跟蹤吳天遠的事都被他們看在眼裡了。連烏秀賢他們都瞞不過吳天遠的耳目,我跟蹤他就更瞞不過他了。也不知吳天遠心裡是怎樣想的。」她想到這兒便偷瞟了吳天遠一眼,卻見吳天遠面色平和,就像不知道這事一樣。

    烏秀賢笑道:「我們那時只當自己的行動十分隱秘,沒想到居然被林大哥看到了。」

    吳天遠笑道:「我在『碧雲莊』呆了那麼久,你們也一直沒有現身。我還以為你們一直都這樣躲著我,在暗中藏著,永遠不會出來與我見面了。」

    林武堂道:「這裡可不是說閒話的地方,這個張清流究竟該如何處置,還請吳兄弟示下。」他雖然口中稱呼吳天遠為吳兄弟,可是語氣中對吳天遠仍是十分恭敬。

    吳天遠想了一想,道:「林大哥點了他的穴道,以他的功力,至少也要一兩個時辰才能解開。我們也不能把他就放在這裡,還是把他放到路邊樹林去。待他解穴之後,自會離去的。」

    烏秀賢卻不同意吳天遠的處置,道:「吳大哥,這人可是要謀害你的。他身上還有什麼『天羅網』和什麼『伏地刺』,你便是放了他,他也未必會感恩戴德,日後還是會想法子來害你的。依我看可不能就這樣放了他!」

    吳天遠道:「如此說來,你又什麼高見?」

    烏秀賢抓了抓後腦勺,道:「高見我倒是沒有了,不過我覺得不能就這樣放了他!」

    林武堂道:「我也不贊成放了這人。他的那個『伏地刺』雖然歹毒,可是我們只要有了防備倒也不用怕。可是他還有一個叫作『天羅網』的玩意,雖然我沒有見過,想來卻是一種很邪門的玩意。如果我們放了他,他萬一回來找我們報仇怎麼辦?你們中原人說過人無傷虎心,可是虎有傷人意呀!更何況他還有『天羅網』在手,若在暗中偷襲,我們很難防犯。」

    吳天遠點頭道:「林大哥說得很有道理,照林大哥的意思該當如可?」

    林武堂雙目中殺機大盛,道:「你們中原人說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依我看不如一勞永逸,殺了他!」

    了空和了慧聽了林武堂這話,都是面色一變,齊聲道:「阿彌陀佛!林施主不可妄開殺戒。」

    林武堂見這兩個和尚出面阻攔,怒道:「你們怎麼如此迂腐?今天你們不殺他,日後他可是要殺你們的!」

    了慧道:「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人畢竟不是件好事。我們佛門弟子,見了豈有不管之理?」

    吳天遠這時也搖頭道:「我也不贊成殺了他。還是照我先前說的辦。」

    烏秀賢這時接口道:「我們也不殺他,不過得把他身上的『天羅網』取下來,免得他以後用那玩意害我們。」眾人聽了烏秀賢的這個主意都連連稱是,而烏秀賢也為自己能想到這樣的好主意大為得意。

    吳天遠卻道:「不必了。你拿了人家的成名暗器,還不如殺了人家。話又說回來,他便是用『天羅網』也傷不了我的。」

    烏秀賢道:「可是你在少林寺時不是說一個月之內不可以妄動內力嗎?」

    吳天遠笑道:「我說不能妄動內力,也沒有說絕對不可以用內力。」

    烏秀賢瞪大著雙眼,道:「這樣說,我們衝出來保護你,完全都是多餘之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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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1:34: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五)

    吳天遠道:「也不能這樣說,其實我很感謝你們出來保護我。我身上帶著傷,出手的份量不易捏拿,只要出手必是殺招。你們若不現身,此刻恐怕我已經將他殺了。」

    烏秀賢道:「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我們出來還救了這個張清流一命,還真是意想不到!」

    說完他便轉向了空和了慧,道:「來!我們動手把這傢伙抬到樹林去。」

    了慧卻道:「貧僧還有話要問這位張施主。」

    張清流自被林武堂點了穴道之後,一直對眾人怒目而視,始終一言不發。待聽到了慧要問他話時才道:「小和尚,你也別費心問我了。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吳天遠向了慧問道:「你是不是想問那個將我受傷消息傳出去的少林和尚是誰?」

    了慧點頭道:「不錯。」

    吳天遠道:「那就別問了。」

    了慧愕然道:「這是為何?」

    吳天遠道:「張大俠不是說過了那個少林僧人只是說漏了嘴,並不是有意要違抗靈真大師之命。話又說回來,誰沒有說錯話的時候?你也就不要深究了。」

    了慧聽吳天遠說得有理,也就不再追問了。烏秀賢與了空二人便將張清流抬起來,向官道邊的樹林走去。而張清流此時卻對吳天遠怒道:「他媽的!老子可不要你做好人!吳天遠!今天你放了老子,老子日後還是會想法子來取你的性命!」接著更是污言穢語脫口而出,將吳天遠罵得狗血淋頭,聽得吳天遠與兩位姑娘眉頭微皺。

    他們望著烏秀賢、了空二人抬著張清流進了樹林深處。突然間張清流的叫罵聲戛然而止,。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人都覺得十分奇怪。不一會,烏秀賢與了空二人便已經轉回。展飛鶯便向烏秀賢問道:「你們把張先生怎麼了?怎麼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烏秀賢笑道:「我聽他罵的話太難聽了,我順手就點了他的『啞穴』,讓他在那裡先做兩個時辰的啞巴再說。」

    林武堂這時道:「此間事情已了,我們還是趕緊上汝州去吧!」

    吳天遠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林兄說得不錯,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上路。不過我們這一行人有和尚,有乞丐,有姑娘,這樣進城也太惹眼了。依我看,我們還是分頭進城。烏兄弟你還是與這兩位大師一道。我與林兄和兩位姑娘一道。進城之後,我們就在汝州城最有名的『醉仙居』匯合。」

    了空忙道:「了空、了慧可不敢當吳施主如此稱呼,還是稱我們了空、了慧便好了。」

    當下烏秀賢與了空、了慧領命先行。而吳天遠則與林武堂連同兩位姑娘在後面緩緩而行。吳天遠見林武堂不動聲色,悄然掩至張清流身後,一出手便制住了張清流。僅從這一點看來,這人的武功智略遠超便遠超烏秀賢與了空之流,著實是個厲害角色。林武堂的武功雖然與李越前相差甚遠,可是卻較李越前工於心計,有這樣的人在自己的身邊護衛,自己也的確安心不少。

    吳天遠有心結納林武堂,便林武堂笑談起來。他向林武堂問道:「小弟以前採藥時也曾去過南荒,見那裡的人大多低矮瘦小,如林兄這般身材高大之人在當地很少見。林兄的祖上不是南荒人士吧?」

    林武堂道:「元朝末年,天下大亂,家嚴、家慈為了躲避戰亂,便從中州遷家於南荒。我也是出生在中原,不過卻是在南荒長大。」

    那一邊東方明珠見吳天遠讓她們一同上道,以後再也不用象做賊似的跟著吳天遠了,心中也十分高興。她便在一旁插嘴道:「原來林大哥也是我們中州人啊,失敬!失敬!吳大哥,那個張清流我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可你卻稱呼他為張大俠。他對我們兩個小姑娘都使用那種陰狠歹毒的暗器,哪裡有半點大俠的風範?你到最後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了他。若換了我,我可不會善罷甘休,少不了讓他嘗點零碎苦頭,再放了他!」說到後來,東方天珠倒大有忿忿不平之意。

    吳天遠則道:「這個張清流在江湖上口碑不錯,他平日裡也肯做一些扶危救困的事。今天恐怕是想是想報仇想瘋了,才做出這等事來,也不能完全怨他。再說折辱一個無力還手之人,有什麼意思?又豈是大丈夫所為?」

    東方天珠卻道:「那是江湖傳言說錯了!這個張清流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裡還不知道幹些什麼勾當呢!就算他想報仇想瘋了,也不該做出這種事來,竟然要傷害我們這兩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只憑這一點,就應該給他多吃點苦頭。吳大哥說折辱無力還手之人,不是大丈夫所為。我可不去做大丈夫,也做不了大丈夫。而且我就喜歡折辱無力還手之人,越是折辱,我越覺得有意思。」

    吳天遠聽了東方天珠後面的話完全是強詞奪理,而前面兩句話也還有點道理,心想:「這江湖傳言也未必可以當真,張清流也未必如江湖傳言那般俠義。東方天珠這小丫頭說得沒錯,張清流即便是想報仇想瘋了,也不該對其他無辜的人下手。想來這個人也不是個好東西。」

    當下吳天遠笑了笑,便岔開話題,與林武堂、東方天珠和展飛鶯閒聊起來。展飛鶯初時還略顯羞澀,不怎麼說話。可是,畢竟大家都是年輕人,有許多話都可以說到一塊去。只過了一會之後,便與其他三人打成一片。四人有說有笑,也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十餘里的路程在腳步下悄然而過,不知不覺間,便已經來到汝州城的「醉仙居」前。

    四人還沒有進「醉仙居」,卻已經聽見門內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而「醉仙居」門口也圍著一大群人望著門內看熱鬧。四人忙排開圍觀人群,擠至大門前,向裡面望去。只見「醉仙居」裡面烏秀賢正與店內的小二爭吵著,而了空與了慧二僧則站在一旁,卻也不幫腔。看著外圍觀的人群甚眾,想來他們已經爭吵了很久了。

    卻聽店小二道:「我早就對你說過了,我們這店不請乞丐吃飯,也不齋僧,你們偏不聽。」

    烏秀賢道:「小爺也說過了,小爺與這兩個和尚是來這裡等人的。」那店小二頗為不耐煩道:「你們等人便出去等,不要在我們店裡等人。這裡站著個乞丐和兩個和尚,還有誰上我們這裡吃飯?瞧著便晦氣!快出去!快出去!」說著,店小二便欲趕雞攆鴨似的將三人趕到「醉仙居」外去。

    而烏秀賢卻站立不動,怒道:「你要趕我走,小爺偏不走!小爺倒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店小二也發火了,道:「你一個臭叫花子,居然還自稱什麼小爺,也敢擺譜來?算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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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1:3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六)

    這店小二整日裡都與四海八方的人打交道,早已磨練出了一張伶牙利嘴,單以口才而論烏秀賢哪裡是這小二的對手。烏秀賢見自己說不過那店小二,心中大為恚怒,向身邊的了空、了慧二僧道:「怎麼這半天只我一人與這傢伙爭辯?你們也不幫我說兩句?」

    了慧合什道:「出家人不與人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烏秀賢怒道:「當和尚哪裡來這許多臭規矩?人家罵你們,你們也不還口,你們還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啊?」

    店小二見烏秀賢他們自己人吵了起來,這場爭辯自然是自己勝了,便也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起熱鬧來。外面的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見著烏秀賢與店小二爭辯進而發怒,也是暗自裡好笑。而吳天遠見「醉仙居」外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心想這事雖然不大,可是若驚動官府也不是件好事。當下他輕咳了一聲,便走進了「醉仙居」。

    小二見來了客人,也就不理睬烏秀賢三人,趕緊迎了上來,向吳天遠等人道:「客官幾位?」

    吳天遠指著烏秀賢三人道:「加上他們,一共是七個人。」

    店小二一愣,問道:「你們認識啊?可是這叫花子和和尚在小店裡吃飯只怕……」

    林武堂見這店小二甚是囉嗦,便走上前去,左手一伸,便將店小二提起,惡狠狠地道:「我們請什麼人吃飯與你有什麼干係?要你在這裡廢話什麼?」

    那小二驚得連聲道:「小的知道了!都是小的不是!還請大爺放過小的!」

    林武堂這才放下店小二,回頭對門外瞧熱鬧的人群道:「都散去吧!兩個人吵架有什麼好看的?還圍了這許多人!」

    門外瞧熱鬧的眾人見林武堂身材高大壯實,一隻手便把一百多斤的店小二舉了起來,再加上林武堂又顯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一個個心懷畏懼,也不敢再看熱鬧了,紛紛散去。

    那店小二也是十分有眼色之人,他見這一行人行裝怪異,可不像什麼好路數。尤其是東方天珠,背後插了長短不一的七把劍,十分惹眼。這些人攜帶兵刃公然招搖過市,若不是無視王法的亡命之徒,便是江湖豪俠之流。無論這些人是哪一種人,都是難以招惹的。若惹惱了這些人,通常都是一怒拔劍,轉眼間便有人血濺五步。思來想去,店小二知道這些人可惹不起,還是先把這些人安頓下來再說。

    店小二便換上一副笑臉,向眾人道:「諸位請上樓上包廂雅座。」說著,他便引著眾人上了樓,到了雅座,吳天遠等人分別落座。這小二所說的雅座也不過是可以臨窗眺望的一張桌子。而包廂也就是在桌子的周圍搭上兩個屏風予以遮掩而已。小二把他們安排在這裡也為了讓他們在樓上大廳中不顯得扎眼。小二待眾人坐定,他也挺乖巧,瞧出這一幫人中領頭的是吳天遠,他向吳天遠問道:「不知這位爺要吃些什麼?」

    吳天遠對吃也不怎麼講究,從懷中取出三貫大明寶鈔,交與小二道:「你為我整治一桌上好的酒菜就可以了。還有這兩位師父是吃素的(說著吳天遠指了指了空和了慧),你再去吩咐廚房,用香油(芝麻油)給他們弄幾個全素的菜餚。然後你再為我們去附近的客棧定七間上房,最好要有一個小院。多下來的也就算給你的賞錢。」

    小二見吳天遠出手豪闊,心中自然十分歡喜。他心想香油雖然貴重,一斤市價約二百錢左右,不過只炒幾個素菜卻也要不了一斤油。而其他酒菜便沒有那麼金貴了,兩貫左右也就足夠了,落到自己手上的賞錢也有近一貫了。他辛苦一年在東家那裡也不過領八九貫錢,可今天單這一筆便賺了一貫,委實是讓他發了一筆小財。當下他滿口應承下來,樂滋滋地去了。

    小二去後不久,酒菜陸續上來。吳天遠有傷在身不能飲酒,展飛鶯與東方天珠這兩位大小姐也不善飲酒,因此三人要了三杯清茶在一旁相陪。而了空和了慧是佛門弟子也不能飲酒,只要了白飯。只有林武堂與烏秀賢二人坐在一處,燙了酒,對酌起來。

    了空和了慧平日在少林寺中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寺中飲食油水甚少,淡而無味。今天他們是平生第一次在酒樓用餐,只覺桌上菜餚奇香無比,即便是十分普通的青菜豆腐用香油烹炒之後,也是鮮濃味美,都是他們平生未遇的美味。因此飯菜一上來,兩人忙著大口吞食著飯菜,也沒有閒功夫說話。只轉眼間,為他們準備的幾個時蔬便一掃而光。吳天遠見這情形,便又加了一貫錢,命店家再多做些素菜,仍用香油烹炒。

    而烏秀賢平日裡與師父楊疆閒都是靠乞討為生,師父也很少領著他上酒樓。話又說回來,叫花子上了酒樓,通常都遭人冷眼,便是吃著龍肝鳳髓,心裡也不痛快。所以對烏秀賢來說,能在酒樓上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機會也不多。酒菜上桌之後,他也是大口咀嚼,吃相極為難看。尤其是是一隻整鵝上桌時,他立時雙手撲上,撕下一隻鵝腿放入口中大嚼起來,一邊還向眾人笑道:「人家都說這鵝是人間至味,今天總算是給我吃到了,也算我不枉此生了。」

    吳天遠看著他的吃相,苦笑一聲,道:「瞧你這點出息,只吃了一隻鵝便說不枉此生了!」

    而烏秀賢一邊大口進食,一邊向吳天遠道:「吳大哥,還是與你出來快活,比師父帶我出來強多了。跟著這兩個小和尚出來更沒有好日子過,前些日子我們住在『白馬寺』,白天吃的是青菜豆腐,晚上吃的是豆腐青菜。白天的菜是缺油少鹽,晚上的菜是少鹽缺油。別得有多難吃了,哪裡如在這般喝酒吃肉?」

    吳天遠笑道:「我讓你們先到『醉仙居』來,也沒有讓你們惹事,你怎麼同店小二吵起來了?」

    烏秀賢道:「誰讓他狗眼看人低?居然不讓我到酒樓裡等人。」

    吳天遠道:「狗眼看人低的又不是他一個人。就是現如今的洪武皇帝所定四民士農工商,你們乞丐就不在四民之列,也不屬軍籍,是逸民、賤民。便是到官府打官司,叫花子都要矮別人一頭。」

    烏秀賢喝了一口酒,怒道:「我聽師父說這朱元璋沒有當皇帝之前也當過討飯的和尚,他也不想想他自己過去是什麼光景,當了皇帝居然瞧不起叫花子來了。日後我若有機會遇上他,定要讓他把這士農工商改成丐農工商,讓乞丐在四民中列為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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