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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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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魚兒]逆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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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0:28:4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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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說完。」方墨朵擱下吃了一半的雞蛋,「做穿刺的時候我沒覺得委屈,回來腫成豬頭我也沒覺得委屈,可就是那兩個水煮蛋……我忽然想……如果我做的不是鼻穿刺,我做的是大手術,隨便什麼的大手術,是不是也不會有人來看我?不會有人給我煮兩個雞蛋,甚至不會有人能聽見我哭,我怎麼會這樣?我沒媽媽疼,沒爸爸愛,沒錯我還有姐姐,可我姐姐永遠生活在高貴的象牙塔,她的世界除了美好還是美好,我和她說這些會有意義嗎?」

  「你還有我。」方洛淡淡的接過她的話,手終於撫摸上她的臉頰,太過熟悉而又太過陌生的臉頰。

  「我還有你……可是我把自己丟了。」方墨朵拔開他溫暖的手,又回應給他微笑,「我把自己丟了,大一丟了一年,整整一年,方洛,謝謝你讓我知道了,其實你一直都在關注我的消息。可怎麼辦,我知道了之後更覺得難過,你有心思調查我,卻沒心思來找我,哪怕只帶兩只水煮雞蛋。現在你說我還有你,不覺得可笑嗎?今天到此結束,我離開你的第一年到此結束。」

  說完,站起身回房。

  方洛握住她的手腕,語調低沉,就好像說話的不是他,不是那個飛揚自信的方洛,「這就判了我死刑嗎?」

  「沒有。」方墨朵不打算回頭,只是恢復了冰冷的語氣,「還有四天。」

  第二天上午,方墨朵從床上睜開眼睛,立刻看到方洛正神清氣爽的坐在她床邊注視著她。

  「你不知道這樣很容易嚇到我嗎?」方墨朵其實很「惱羞成怒」,可無論如何也不想在方洛面前展示出這種抓狂的情緒……

  方洛果然只是微笑,「五年來我每天都想這麼做。」

  的確,昨晚他睡的很好,再好不過,即使方墨朵丟給他的話是冷冰的,至少方墨朵離他的距離卻是近的,就像小時候一樣,共在一個屋簷下。

  所以一大早,他又……卑鄙的再次使用了姜武給他的萬能鑰匙進了方墨朵的房間。方墨朵的睡相很不好,身子像條蛇一樣躬成個奇怪的形狀,呵呵,不過很可愛。方洛知道現在方墨朵很生氣,可他一點不後悔又讓方墨朵生氣了,他不後悔,因為他所得到的內心沉靜著的快樂,遠遠大於現在的心虛。

  「如果你再這樣隨便進我的房間,我就……」方墨朵用被子裹緊了自己,搜腸刮肚的想著最惡毒的辦法。

  「沒用的。」方洛打斷了她,「威脅我沒用,如果你再不起床就相當於是浪費掉我得來不易的時間,看看鬧鐘吧,都九點多了,所以我有權利來近距離要求你動作快一點。」

  「誰給你的權利!」方墨朵漲紅了臉,不服輸的神態咬牙切齒。

  「還不肯起床嗎?」方洛壓根不理她的抗議,反而忽然湊近了方墨朵的臉頰,近乎是貼著她的耳畔說著,「再不起來,小心我吻你。」

  「你敢!」方墨朵心虛的急忙裹著被子「逃離」床上躲進衛生間洗漱,因為她知道他敢,他肯定敢……

  方洛看著她靈巧的動作,無奈的微笑。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可以吻到她,他多想……

  等方墨朵磨磨蹭蹭的洗漱完畢再出房間,都快到十點了,方洛耐心等在外面,順便還做了飯,是水煮蛋。

  「你還真以為我喜歡吃?」方墨朵臉上帶著明顯的嘲諷之意,指著碟子裡的雞蛋問。

  「要不你再病一次,我保證天天煮給你。」方洛難得說個笑話,不過明顯效果很冷。

  方墨朵只是白了他一眼,命令式的語氣,「今天在外面吃,你請,出發。」

  「還坐公交?」方洛一想到昨天差點在車裡被擠成罐頭的事兒,頭皮就陣陣發麻。

  「不,你開車。」方墨朵總算開了恩。

  半小時後,車子已經開到方墨朵的指點地點,S市著名的商業區。鬧市區停車位最不好找,好在方洛技術不錯,左插右插的竟然活生生的擠出個車位。方墨朵反正是不著急,她巴不得方洛的寶貝車被蹭一下呢,看他心不心疼。

  下了車,方墨朵就朝著步行街的方向走,方洛緊隨其後。

  「你就不問去哪裡?」方墨朵斜著眼睛看他。

  「反正是跟你在一起。」方洛無所謂的笑。

  方墨朵冷哼一聲,以示不屑。

  步行街的拐角處有家面積稍大的書店,方墨朵本來是沒打算進去,可打眼一看……眼熟,書店裡最好的位置擺了滿滿一排金黃色封面的漫畫冊子,遠遠的看竟然像是……《太陽花》漫畫集?

  自己的畫冊?嗯,應該進去看看銷量怎麼樣,第二輯上市一個月了,她也沒怎麼關心過。現在看到作品明晃晃那一大片鋪貨,心裡還是有些高興。

  說去就去,方墨朵直奔那片明黃就沖了過去。

  於是一分鐘後「砰」,她直接撞在了書店的透明玻璃門上……

  書店裡本來在安靜看書的人目光全被吸引過來,每個人的嘴張大的足以塞進方洛早上煮的雞蛋。何謂天旋地轉、何謂丟人丟到家了、何謂鼻子酸的流口水掉眼淚,方墨朵今天終於有了最切身的體會。

  更讓她生氣的是,方洛在她身後補充了句,「呀,好在玻璃門沒碎。」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不帶的!」方墨朵捂著鼻子,眼淚嘩的就流了下來,其實不是疼的,是酸的,是氣的。

  「好了好了,沒事沒事。」方洛強忍著笑,不由自主的摟過方墨朵小聲哄著,「沒人看到,沒事沒事。」

  「看到了,全看到了!」方墨朵不依不饒,縮在方洛的懷裡還拼了命的擰著方洛的胳膊,「都怪你沒提醒我,不帶這樣的。」

  「真的沒人看到,乖。」方洛習慣性的脫口而出,「墨朵,不哭了。」

  懷裡的方墨朵忽然變得僵硬,抽泣聲果然停住了……

  方洛心裡一沉,自己又說錯話了嗎?

  方墨朵推開方洛,臉上的情緒在瞬間平復,一句:墨朵,不哭了。卻是來的太遲了,遲了五年。與其說方墨朵是生方洛的氣,不如說是在生自己的氣。她氣自己在方洛面前出醜,更氣自己竟然會本能的撲到方洛的懷裡訴苦。

  方洛低頭看著方墨朵,她的鼻尖紅紅的,不過看上去應該沒事,剛才撞的那下聽起來聲音頗大,可力度應該還好。他知道方墨朵現在還在尷尬,他不敢去惹她,可還是忍不住拔開她的劉海看了下她的額頭,也是有點紅,並無大礙,於是放了心。

  「走吧。」方墨朵沒心思再進書店,低頭沉聲說了,便又朝著步行街裡面走去。

  方洛卻還是朝著玻璃門裡面看了一會兒,那的確是《太陽花》漫畫集,他看到裡面有人捧著漫畫書在笑的前仰後合。

  方墨朵的第二輯是成功的,方洛微笑著想。

  「這個,認識嗎?」方墨朵仍舊鼻尖紅紅的,指著碟子裡的一對雞翅命令著。

  方洛的眉頭終於皺緊了,為難的看著雞翅。

  「這種雞翅是這家店的招牌,名為:黯然消魂翅。當然,是辣的黯然、辣的消魂。據說翅上抹了一種從泰了進口的辣椒粉,看著不是很紅很恐怖,可吃起來……一小口就夠你喝掉一瓶水。」方墨朵津津有味的說著。

  方洛眉頭皺更緊了,嘆了口氣,手伸向雞翅,準備接受她的懲罰了。

  「急什麼,你好像是不吃辣椒哈。」方墨朵甜蜜的笑,笑容像融化了的奶酷,「我又不是給你吃的,大二的時候我也來吃過這個的,當時和同學一起來試,她們都有男朋友,也都逼著男朋友消滅掉了。我沒有,所以就只有自己吃,吃了一隻。」

  方洛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她。

  「今天我要來挑戰一下自己,當時吃了一隻嘛,今天看能不能吃進兩只。」方墨朵信誓旦旦的說著,「你猜,是當時我的黯然,還是現在有你陪著的我黯然?」「墨朵,吃別的吧,你的胃不好,或者我幫你吃。」方洛把碟子朝自己面前拉著。

  「你想吃?」方墨朵看了看方洛,撕了一小點遞給方洛,方洛就著她的手,就把那點雞肉吃進嘴裡,第一秒的表情不變,第二秒……臉瞬間紅了,然後就開始止不住的咳嗽……

  「這是什麼調料。」方洛邊咳邊制止方墨朵,「不要吃了。」

  「你永遠這樣嗎?」方墨朵的笑容滯了滯,「你永遠這樣嗎?凡事都要聽你的嗎?這個雞翅我愛吃就吃,你只是來陪我的,陪我過第二年!你不讓我吃,我偏要吃!」

  說完,扯過碟子就拿了雞翅開始大口的吃,甚至示威似的喊了句:「老闆,啤酒!」

  方洛看著她,看著她吃著雞翅,看著她因為辣而愈發漲紅的臉頰,額頭上的細汗,還有不斷從眼中滑下的淚,大顆大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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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0:28:5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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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不能吃不要勉強哦,小心回去不舒服,我們這個雞翅可是會讓你黯然消魂。」老闆笑呵呵的走過來,也有些詫異於方墨朵的風卷殘雲的舉動,好心提醒著,又開了酒放在她面前,「要不來點飲料?」

  「我就要這個。」方墨朵抬頭朝老闆笑了笑,口齒不清的說著:「我可不是什麼黯然,我這眼淚是被麻的,被辣的。其實來這裡吃的掉淚的人,又有幾個是真的黯然,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黯然,對不對?」

  說完,仰頭喝著啤酒,恨不得一口氣乾下去。

  喉嚨被冰冰的酒和火火的辣雙重交替著割的愈發的疼,舌頭已經沒有了知覺,這種辣已經超乎了人的想像能力,燒的連耳朵裡都開始有鳴響,可方墨朵卻不想停下來,不能停下來。她不用看也知道方洛現在的表情會是什麼樣的,他的心情會是什麼樣的。沒錯,她故意的,故意要這樣,除此之外她不知道還要做什麼才能讓他難過!

  大二的時候,她的確和同學一起來過這裡。除了她之外,其他同學的雞翅都是逼男朋友幫忙消滅掉了。

  只有她,一點一點的啃,一塊一塊的撕下那些細致而又恐怖的雞肉,一點點品味、吞咽,然後回去之後胃疼了一夜。

  沒錯,她有很多的同學可以陪她逛街、吃飯、看電影,可是人愈多,就只會愈發的想念方洛,想念只有她和他的日子。

  這家店因為恐怖的口味而總是客人滿盈,有的是來找刺激、有的是來找新鮮。

  方墨朵苦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和她一樣,是來找難受。方墨朵不記得是在哪個電視劇裡聽過一句台詞:只要仰著頭,眼淚就不會流下來。

  可現在看,純粹騙人的!即使是仰著頭,眼淚還是不會斷……

  於是方墨朵吃了兩對雞翅,喝掉兩瓶啤酒。

  結帳的時候,老闆不肯收錢,只拍了拍方洛的肩膀囑咐了句,「如果她不高興,還是要多開導開導。」

  方墨朵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走出小店,心裡的酸澀又是彌漫的鋪天蓋地:難道自己的表現就那麼的容易被人看穿嗎?那麼明顯嗎?她已經拼了命顯得堅強些,可面對著方洛,她潰不成軍。

  答案是肯定的。滿大街的行人,走過路過的,無不用奇怪而又憐惜的眼神看著她。就好像她的額頭上已經刻了兩個大字:失敗!

  「走了。」方洛從身後握住她冰冷的手,簡單說著,聲音裡帶著輕微的顫抖。

  「走不走是我說了算。」方墨朵回頭瞪了他一眼,不知道是酒的問題還是被辣刺激的,竟然有點頭暈目眩,卻還是強忍著,「下一個目的地遊樂場,我們去玩。」

  「明天去。」方洛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是異乎尋常的不容拒絕,眉頭微皺,握著方墨朵的手也略收緊了,拉著她朝著停車的方向走。

  「不要,現在去!」方墨朵詫異的掙了下,可手腕卻又被抓的更緊了些,「方洛,我警告你……喂……」

  「我們談談。」方洛冷冰冰的打斷她:「回家。」

  「回哪個家?方家?呃,方家現在你媽媽做主吧,你媽媽同意我們回去?要不要買機票?」方墨朵笑了,故意反問。

  方洛的眼睛半瞇了瞬間,方墨朵明白,這是他生氣的前奏。能讓方洛生氣,這讓方墨朵感覺格外痛快。可痛快歸痛快,方墨朵卻只能跟著方洛上車回家,她並沒有過多的掙紮。一來她和方洛都是成年人,不想在大街上演出一場搏鬥的戲碼給別人看﹔二來,她倒要聽聽方洛究竟想說什麼。

  她不怕方洛說,就怕他不說!

  回家的路上,方洛一直不說話,他這人就是如此,說了回家談,那就絕不會在其它地方多說哪怕半個字。夏天的陽光大肆的曬進車裡,即使方洛已經把冷氣調到最大,方墨朵仍舊覺得由體內至外散出的熱暑難耐,把座椅盡量調到讓自己最舒服的角度,可是……還是按住了胃部,表情不大自然。

  「胃疼?」首先打破沉默的還是方洛。

  方墨朵苦笑著點了點頭:「越來越痛,看來雞翅和酒開始起作用了,泰了來的特製料果然不是虛的,果然黯然又消魂。」

  回家的一段路程,方洛一直目視前方,專心開車的表情,可方墨朵並不知道,她的每一次皺眉、每一次按腹,他都盡收眼底,他覺得這條路無比漫長,他看著從來不暈車的方墨朵開始有了想吐的樣子,而且她的胃痛好像又加劇了……

  車子停到車庫,方墨朵蒼白著臉沖進電梯的時候,五官已經好像揪在了一起。

  好容易進了家,方洛不容方墨朵再說什麼,直接橫抱著她回她的臥室。方墨朵只是詫異了下,這樣的抱法……曾經有過,可久遠的讓方墨朵已經忘記了當時是怎麼樣的甜蜜,她不想成為一個只靠記憶生存的人,可即使她是……也是方洛造成的。

  一想到這點,方墨朵就恨的牙癢癢的,手不由自主的摳住他的肩膀,朝肉裡使勁用力,她現在有多難受,她就想讓方洛有多疼。

  方洛的眉頭皺的愈發的緊了,把方墨朵輕輕放在床上,脫口而出的仍舊是小時候他慣用的語氣,「墨朵,別哭,我去幫你找藥,胃藥放在哪裡了?」

  方墨朵好像難受的不想再跟他計較稱呼問題,有氣無力的指了指床邊的抽屜就蜷縮成一小團,只有弓起身子才會讓疼痛略微的減輕一星半點兒。

  抽屜裡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方洛緊張的搜羅著胃藥盒子,床上方墨朵難受的樣子讓他恨不得把自己變成藥,他在生自己的氣,氣自己不能攔住方墨朵吃掉那些雞翅,因為他沒有理由攔,方墨朵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懲罰他,更可怕的是,方墨朵終於找到了辦法來折騰他,那就是……折磨自己。

  「吃兩顆。」方洛終於找到了胃藥,手忙腳亂的倒了杯水再遞給方墨朵。

  方墨朵半坐起來,看了看藥,皺著眉接過就塞進了嘴裡,那杯水卻被她放在床頭的櫃子上,並不動。

  「不喝水嗎?」方洛本能的問。

  方墨朵並不回答,眼中的神彩逐漸由漠然到狡黠。方洛怔忡的看著她的眼睛,恍惚於那眼神中懾人的美,從小的方洛就是克制而隱忍,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讓他變的瘋狂,那就是方墨朵。而此刻的方墨朵,不再是當初那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臉上沒有了當初的圓潤稚氣,卻更多了份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嬌媚動人。方洛不知道方墨朵為什麼忽然這樣看他,這樣的對他笑,他迷惑於這突出其來的「福利」,看著這樣的方墨朵,這樣疼的額角有汗的方墨朵,讓他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方墨朵坐直了,方洛就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他的眉眼、他薄薄的嘴唇。嘴裡的藥片愈發的苦,苦的讓方墨朵忍不住呻吟出聲,方洛卻誤解了,以為她的胃更疼了,他很緊張,方墨朵看得出,於是笑意愈發的濃,如同她十三歲的那個晚上,當時病的是方洛,而她只不過還是個孩子。

  方墨朵伸出手臂,環住了方洛的脖頸,用力的把自己貼近他,然後忽然吻住了他的嘴唇,輾轉間,方墨朵只是聽到自己在說:「方洛,和我一起苦。」

  方墨朵,和我一起苦,是他說的。

  方洛,和我一起苦,是她說的。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他對她說過的話。當時病的是他,而難過的是她。現在則換了過來,也許這就是因果。

  兩句近乎一樣的話,兩個同樣被相思折磨的體無完膚的人終於緊緊擁抱在一起,不顧一切的吻著,就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被驅逐。

  方洛的腦子裡亂極了,他所有的理性思維再一次被拋諸九宵雲外,他知道方墨朵顫抖著在他懷裡,他和方墨朵嘴裡的苦澀是一樣的,如果這樣能讓方墨朵少疼一點,他苦的心甘情願。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多渴望。沒有人知道這幾年他是怎麼渡過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活的很好,很積極、很陽光、很有事業心,可事實上除了事業,除了用事業來麻痺自己所有的神經,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墨朵雖然並不在他身邊,可她的氣息卻象似夾雜在空氣之中,無所不在。他照鏡子的時候,所看到的自己,眼底也有個小小的影子,他知道,那是墨朵,那只能是墨朵。

  可就在此時,就在他打算徹底向墨朵投降,徹底向墨朵坦白的時候,墨朵卻悶著聲笑了,笑聲讓她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也讓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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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0:29:0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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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不過如此。」方墨朵滾在床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方洛,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好騙啊?」

  方洛怔怔的看著方墨朵,眉頭不經意間微微擰在一起,唇邊卻帶了一抹笑。

  「你也不過如此,想跟我上床?」方墨朵慢條斯裡的撿起在床上被揉成一團的恤衫,絲毫不顧慮方洛,就那樣旁若無人的穿好,「我早跟你說過我不是以前的方墨朵,從前的方墨朵吃辣當然不行,可畢竟五年了,方洛,你還是不瞭解我,或者說,你壓根就不瞭解離開方家之後的我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對吧,你也有看不到的範圍,至少這五天是我來做主。」

  方洛裸著上身,手仍舊撐在方墨朵的身體兩側,只要他願意低頭,仍舊可以吻到方墨朵的鼻尖、臉頰,和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方墨朵是故意的,故意把恤衫穿的歪歪扭扭,甚至在穿恤衫的時候,還故意挺起胸前的柔軟,讓這柔軟輕輕碰觸著方洛,她把分寸拿捏的剛剛好,她把自己送上讓方洛快要失去理智的邊緣,然後又聰明而敏捷的蹦開。

  「生氣吧?」方墨朵的手繞上方洛的脖頸,笑著繼續說,「生氣就繼續你沒做完的事啊,就像我13歲的時候你對我做過的事一樣,那次你未遂,這次不如就坐實了罪名,如何?」

  方洛輕輕扯下方墨朵的環繞,又拿過被子裹緊了方墨朵,只答了句:「至少你胃不疼,這是好的。」

  方墨朵的眼睛半瞇了瞬間,笑容變得不自然,「別裝作你不生氣,我才不信,今天還是我贏。」

  「嗯,好,是你贏。」方洛半寵愛半認真的語氣,斷了下又忽然問,「不過你在跟誰比賽?」

  方墨朵冷哼了聲。

  「如果你把我當成假想敵,我不介意你每天都來這樣整我一次。至少我可以抱著你,還可以親吻你。」方洛拍了拍方墨朵的額頭,「這招只能用在我身上,別人不許,否則我會讓他死的很難看。」

  「你憑什麼管我!」方墨朵幾乎是用吼的。

  方洛站起身,拿了自己的衣服正往外走,手扶在把手上卻停住了,停了好久,久到方墨朵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他卻說了句:「憑我愛了你幾萬光年。」

  「光年是距離單位,不能用來形容愛,這是你教我的。」方墨朵以為自己不會掉眼淚,可眼角卻又濕濕的。

  「我以為不能。」方洛的聲音漸低,「我以為我不會這樣愛,可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要怎樣做,才能離你遠點?」

  「你不來找我就行了。」方墨朵的語氣冷冰冰的,如同她現在的心情,她沒辦法不想起過去的五年,她沒辦法在兩天之內就忘記過去的五年。

  「不來找你,只是見不到你,可不代表離你遠了。」方洛仍舊背對著方墨朵,他不習慣這樣坦白自己,他不敢回頭,他怕一回頭,看到一臉恨意的方墨朵又讓他詞窮,他一字一字的說著,聽上去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好像在交待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工作,而這工作不過是需要他拿來生命來交換,再簡單不過。

  「如果你非要把你的五年和我的五年放到天平上來稱一稱敦輕敦重,那麼我想……大概是沒有結果的。我不能告訴你這五年來我都做了些什麼,就像你不告訴我,當初你為什麼跟我母親大吵那一架是一個道理。甚至連方墨塵都不知道你們吵架是為了什麼,不是嗎?你有你想保護的人,我也有。你敢承認打掉我母親肚子裡的胎兒,卻不敢承認為什麼去打,你讓所有不瞭解你的人都誤解你,包括你的父親。你的父親以為你是替死去的母親的出頭,以為你是嫉恨肖以真取代了你母親的地位。可事實上,你和我母親吵架之前在說些什麼只有老天知道。」

  「於是你就用五年的時間來想答案嗎?想我跟你母親究竟在吵些什麼?」方墨朵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她極力不想讓方洛聽出她的哽咽,可……那真的很難。

  於是方洛還是轉過身,只不過語氣變得很淡然,「我怎麼會去找這個所謂的答案,我一直都有答案。」

  方墨朵怔忡的看著他。他苦笑了下,卻是認真的回答:「答案很簡單,你會恨我母親恨到想殺了她,卻還是不希望愛她的人難過,更不希望方家因為你的恨而改變半分。所以你對你的父親、你的姐姐沒有吐露過半個字。對於這樣的你,你告訴我一個理由,讓我不去愛。如果有可能的話,請你再教教我,要怎麼樣才能去遠離這樣的你,才能不愛你。非要去計較的話,請你計算一下,你用了五年的時間去忘記,而我用了五年的時間去接近,如果你會算,那麼請告訴我,哪個會更辛苦。」

  說完,他轉身離開,輕輕幫方墨朵關上了房門。

  天並沒有黑,時間還早,窗簾掩著,仍舊有陽光透過那層深色的紗照進臥室。方墨朵坐在床上如同一尊雕像,她可以成為雕像,因為方洛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她可以慢慢思考方洛的話,方洛的話就像破冰的鑿子,一點點的鑿著冰封已久的她,慢慢的,有冰屑落下來,心裡的寒冷一點點融化著,可那句「我用五年的時間來接近」……究竟是什麼意思。

  其實方墨朵知道,真正的疼痛在冰封的時候是感覺不深的,而雪化之後……將是漫無邊際的另一個故事。她一直坐在床上,沒有看時間,直到透過深色的紗照進來的陽光愈發的陰暗了才穿好衣服,然後下床,開門出臥室。房間裡很靜,她知道方洛不在,他十分鐘之前來敲過自己的門,說是到樓下超市買些水果,她沒有回答他,只是忽如其來的鬆了口氣。

  下樓。當然,這次不是離家出走,而只是去了指間歲月咖啡。

  客人一如既往的少,也不知道這裡的老闆會不會虧本。方墨朵有些心理陰暗的想:最好一直客人少,因為她就是喜歡這裡的安靜……

  「姐姐……你來啦。」上次害方墨朵觸電的那個學生樣打工妹幫方墨朵拉開門,戰戰兢兢的招呼著。

  方墨朵沒忘記她,畢竟那是生平第一次嘗到電暈的滋味,記憶猶新,不過看到這小姑娘她只想笑,「你好,可不可以帶我去安靜點的位置?」

  「有……有。」小姑娘看方墨朵也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不禁偷偷鬆了口氣,忙不迭的領著方墨朵往裡面走,繞過咖啡吧裡小小的木橋,繞過青藤的吊椅,七拐八彎的進了以竹為屏的一個小包,感覺蠻清新的。

  「來了這麼多次,還不知道這裡這麼大。」方墨朵還是有些驚訝,「別有洞天啊。」

  「這裡是我們老闆的小天地,普通的客人進不來的……」小姑娘訕訕的笑:「我們老闆交待過,你是VIP,一定滿足你提的所有要求。」

  方墨朵笑了起來,「看來我被電一次還是值得了。呃,這裡的確蠻舒服的。」

  小姑娘來了興致,半炫耀半羨慕的語氣仔細跟方墨朵描述,「這裡是老闆的老公設計的,用來懺悔……哈哈!你看到沒有,那竹屏風不隔音啊,老闆的老公每次犯了錯誤,又不好意思跟老闆道歉的時候就把老闆拉進來,他就隔著那個屏風道歉,嘻嘻,很有意思,我還偷聽過兩次,肉麻死了……哈哈哈!」

  方墨朵驚訝的看著那屏風,又看著喜不自勝的小姑娘,實在是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額頭,「去幫我拿杯橙汁吧小漢奸,你老闆的隱私全被你賣了。」

  「唉,好羨慕……」小姑娘並不生氣,吐了吐舌頭就跑走了。

  方墨朵啼笑皆非,可也忍不住仔細觀察了環境,一想到老闆蘇年華和她的帥哥老公……唉,哪會有人不羨慕。可是夜然哥哥……

  人在淒涼的時候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發現了有反襯,而且反襯還是超強系列的。方墨朵窩在小包舒服的沙發椅裡,只想把自己藏起來。

  其實她單獨呆著只是想問清楚自己一件事:究竟為什麼要給了方洛五天的時間,為了折磨他嗎?可折磨他就等於折磨自己。為了給他一個機會嗎?如果可以,她寧願五年前什麼都沒聽肖以真坦白。

  可世事沒有如果、可是。

  擱在小桌上的手機在震動,方墨朵看了來電顯示:方洛。

  他已經回家了嗎?

  她怔怔的看著手機上方洛的名字,可拖到她接起的時候,電話卻已經斷掉了。

  可該面對的總該要面對,而不是又等下一個五年,也不是等到五天後。

  方墨朵拿起手機,發送短信:請來指間歲月咖啡,地址在某某街,我等你。

  收信人: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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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小姐,您的橙汁,蛋糕,呃還有一些乾果,是我們老闆娘交待過的給您。」服務員小妹拿著托盤,一一把小碟子和飲料擺在方墨朵面前。

  「你們老闆娘說我會免單,可也不用這麼熱情的招待吧?」方墨朵有些汗顏:「其實我那天也是因為太累了才會……」

  「不止是那天你暈倒啊,還有……」服務員小妹笑的很粉紅,「老闆娘說,你有可能成為她的親戚……那個夜然……嘿嘿,親戚間當然要多照顧啦。」

  「呃,啊?」方墨朵愕然,親戚……和夜然……沒來由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隨即又鬱悶了一會兒,是啊,自己不是說要嫁給夜然嗎?不是要和他發展嗎?怎麼聽到別人誤會還會這麼難受……

  「唉,算了。」方墨朵輕嘆了聲,「一會兒我有朋友要來,麻煩你帶他,呃,並且把他安排到屏風後面,我有話對他說,可是不想面對他,你的明白?」

  「明白!」服務員小妹極機靈的笑,「包在我身上。」

  方墨朵心不在蔫的點點頭,接下來的時間……又只有等待。

  橙汁裡的冰塊一點點的融化,可這次的等待卻並沒有讓方墨朵有心煩的感覺,相反,心裡的話卻越來越清晰,她不斷在腦海裡把這些話精減再精減,然後反復演練著,直到背後的竹子屏風有了拉凳子的聲音,隨即就是服務員小員帶了輕聲笑意的話,「方小姐,您的客人到了。」

  「嗯。」方墨朵簡單回應了,端起橙汁輕抿了口,背書一樣開始了自己的話,「方洛,我知道你口才好,所以今天我不準備給你說話的機會,同樣,我也不想看到你,因為……好吧,我承認我怕。已經過了兩天了,可是我忽然覺得這樣的考驗根本是毫無意義的,也不會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你永遠是你媽的兒子。你說的對,我沒有揭穿你媽媽,是因為我不想讓姐姐和爸爸和我一樣知道的太多。我反正從小就是個小惡魔,那就一直惡魔下去好了,我不介意。其實這五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去爸爸面前告狀,有幾次……電話都拔了,我還是掛掉了。因為姐姐曾經跟我說……她覺得現在的爸爸生活的其實挺簡單而快樂的。呵呵,這樣說……對我媽媽好像不公平是吧,可真實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大概不知道,我媽媽活著的時候……他們一直在吵架,直到她死掉。姐姐小的時候是跟著爺爺生活的,所以就只有我才目睹了那些爭吵。如果我當時有能力,大概會勸他們離婚,可我當時就只知道哭。爸爸說的沒錯,我的媽媽是個敏感而好強的女人,她懷疑她所看到的一切,她恨爸爸沒時間陪她。可是……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一定愛他,非常非常的愛。所以……我可以保密,為了現在的爸爸。可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媽媽,這輩子都不會,我永遠不會叫她一聲媽,永遠不會忘記她對我媽媽做過的一切。方洛,我沒你想像中那麼善良,更不大度,我能做到現在的程度……已經是盡了全力。所以請不要再糾纏我了,你還是你媽兒子的一天,我們就不可能在一起,就這麼簡單。五年的時間我都過了,也不在乎再清醒另一個五年。你有你的路要走,不必追我幾個光年這麼長。如果光年真的可以用來形容愛情,那麼我想……我們中間恐怕隔了幾千幾萬的光年。所以……你還是走吧,回K城,回方家。」

  「如果我有本事勸他回K市,我一定會。」屏風後,一個人幽幽的說著,聲音不大不小,語氣平緩而從容。

  可那聲音即使變成固體再化成灰,墨朵都認得出:是肖以真。

  那聲音的主人已經離開了屏風,繞到墨朵的身邊,然後輕輕拉開她面前的小沙發坐了下來,「方墨朵,好久不見。」

  沒錯,是肖以真,她看著墨朵的臉色在不長的時間內一變再變。從驚訝,到憤怒,再到平靜,可很顯然,那平靜是強裝出的,肖以真一點不懷疑如果此刻的方墨朵有一把槍,那麼她一定會選擇殺人。

  「不用那樣看著我,我也不想來。」肖以真直截了當的說著。

  墨朵盡量讓自己保持基本的平靜,五年沒見到這個女人了,她大概是吃了防腐劑一點沒見變化。只不過……墨朵敏感的注意到,肖以真居然忘記了塗口紅。

  口紅對一般女人來說,不過就是彩妝的一種。可對肖以真來說,不亞於是她的生命。她的梳妝臺上、化妝包裡,還有她床頭櫃裡滿滿一屜裝的全是各式各樣、各種品牌的口紅,或唇彩。不論是在吃飯、練功、曬太陽,或是別的什麼,肖以真的嘴唇上永遠有著鮮嫩欲滴的色彩。墨朵還曾經在她的口紅裡擱過辣椒粉,不過因為過於明顯而被肖以真一眼看穿沒有上當。可是今天……沒有了口紅的肖以真,唇色蒼白,竟然映的整張除嘴唇以外無不精心描畫的五官都黯然失色。

  墨朵心裡油然而生嘲笑的想法,對面的這個女人對此次會面,恐怕不會比她輕鬆多少。

  「我是我,方洛是方洛,如果你願意和他和好的話,我可以跟他脫離母子關系。」肖以真語不驚人死不休,說的每一句話都足夠讓方墨朵想上半天。

  「為什麼?」墨朵啞然失笑,「你不會是被我當年踢傻了吧。」

  「夠了小姑娘。」肖以真的聲音忽然高了一個八度,幾乎像是要失控的表情。

  墨朵聳聳肩,「肖阿姨,您的風度可比當年差遠了。」

  「不要以為你贏了,也根本不是你贏了。」肖以真根本不理會方墨朵的諷刺,她眼神空洞的注視著房間裡的某一角,對墨朵說著,又更像是喃喃自語,「如果你知道方洛只有幾個月的壽命了,會比現在的我還要狼狽。」

  「嘖嘖。」墨朵笑著搖頭,「肖阿姨,太狗血了,你是不是青春小說看多了?方洛的身體好得很,你幹嘛要詛咒自己的兒子?」

  「我幹嘛要詛咒自己的兒子?」肖以真不怒反笑,眼底不甘心而又傷心的意味驟然強烈,這是墨朵自從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到她也會……流眼淚……

  「方墨朵,我真的是不喜歡你,討厭,恨!我恨不得你永遠消失在這個地球上,可我有什麼辦法,方洛就是喜歡你!你已經害我失去肚子裡那個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孩子,現在你就是不肯給方洛最後一點相處的時間嗎?我去了你家,方洛去廚房幫我沖咖啡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發給他的短信,於是我來了,代替他。」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沒吃藥就出門了吧,我沒空聽你瞎說……我在等方洛!」墨朵提醒自己不要慌亂,提醒自己不要聽面前這個女人所說的任何的話,不要聽,什麼都不要聽。

  「你自己看!」肖以真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大大的紙封重重的拍在墨朵的面前,「這是方洛的腦部CT,你自己看!他的腦瘤已經……已經快壓迫到視神經了,你最好在他瞎之前就跟他在一起!」

  墨朵盯著那紙封,近乎窒息的感覺,就好像當年和媽媽困在燃燒的車子裡……四周被火焰包圍著,那個時候的她也像現在這樣想拼命的大口呼吸,可每一次呼吸都是徒勞的。她很不願意去相信肖以真的話,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她從沒發過那該死的短信,她希望今晚只是個夢,自己從沒來過指尖歲月,沒有進這個包廂,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就像坐上失控的旋轉木馬,倒著行進,沒有未來、沒有前方,只有無窮無盡的背影跟著她一起消失,一起淪陷。

  「你看看,你看看這個黑影就是腫瘤。」肖以真顯然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已經開始顫抖著的墨朵,她自顧自的打開那個紙封,手盲目的指著,「這就是他五年都沒有來找你的原因,可是他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不對,也許幾天後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所以他自私了一次,他不想在死之前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你這個小惡魔,糾纏了他一輩子,到死都不給他機會!」

  「我不看,我不信你的話。如果方洛真的有病,他更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我,他會躲起來……一定會躲起來……」墨朵推開肖以真,把CT大力的推到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哭,她沒有了判斷的能力,她只知道反駁,反駁肖以真所說的一切。就好像只要能駁倒了肖以真,方洛就一定會是健康的,跟從前一樣!

  「是我騙了他……」肖以真捂住了臉,泣不成聲:「他在美了做的手術,我騙他……腦瘤已經成功切除了所以……他高興極了,他還囑咐所有的人不要對你說他曾經病過,他不願意讓你擔心……這件事情連你姐姐都不知道,因為他不許,他說墨塵如果知道了就一定會告訴你!他為你設想了所有的可能,他連自己的後事都安排好了!你……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哪裡好!」

  墨朵的聽覺終止於肖以真的這句質問:你究竟哪裡好。

  我究竟哪裡好……墨朵的手指摸索著CT紙封上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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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0:29:4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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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我墨朵好不好?」彼時,她和方洛初見。

  「為什麼你也姓方呢?呀,你本來就姓方嗎?這樣可真好,你嫁到我家來就不用改姓了是不是,多方便。」彼時,她用盡智慧來試圖打擊方洛。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哥哥。」彼時,是方洛幫她處理了第一次初潮帶來的驚訝和尷尬。

  「我要去找夜然哥哥!就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孤獨死你!寂寞死你!」彼時,她沒有注意到方洛的難過,口不擇言的說著最堅絕的話。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啊啊啊啊啊……」彼時,她的抗議也是出於他的寵溺和包容。

  「他在我13歲的時候就想侵害我,他才是賤人!我恨你,我恨他,我要殺了你,我要毀了他!」彼此,她的口不擇言斷掉了她和他之間走過幾個光年才牽起的手。

  「啊,你千萬不要說個狗血的劇情出來,比如你媽病了,臨終前說後悔當初幹的那些個缺德事兒,於是派你來找我回去跟我道歉?又比如說其實是你病了,只有三個月的生命了,所以你迴光返照想要找我重溫舊情?哈!真好玩!」彼時,她脫口而出的話,竟是一語成箴……

  彼時……彼時……墨朵的無數個彼時竟然就在身邊,明明伸手就可觸及,可觸及後卻又馬上消失的時間……和空間。

  肖以真的臉在眼前放大,沒有塗口紅的她沒了平時的優雅和美麗,她老了,畢竟老了,何況還會失去自己生命裡唯一的兒子,而另一個……則被墨朵毀了。

  墨朵笑了起來,她和肖以真的糾纏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可她沒想到,最先被犧牲的,其實是方洛……

  眼前一黑,這次讓墨朵暈倒的總算不是觸電。

  柔和的桔黃檯燈光線、淡粉色的壁紙、舒服的被子,墨朵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接近午夜。她恍惚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家了。

  「下次出去記得叫我一起。至少這五天,你的時間可是屬於我的。」方洛就坐在她的身邊,溫柔的笑著。

  墨朵不記得方洛的這種笑容已經消失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今天還對她展現過,只不過被她刻意的忽略著。

  「那個……我……」

  「夜然送你回來的。」方洛知道她想問什麼,「他說你在指間歲月咖啡暈倒了,又是低血糖。」

  墨朵怔怔的看著方洛,不知道下一句……該問些什麼。因為沒等她發問,唇上一熱,方洛已經吻了下來,輾轉而用力。

  「我討厭夜然。」方洛環住墨朵,從她的嘴唇一直吻到耳際,喃喃的說著:「不許你再跟他約會,永遠不許。」

  方洛的嘴唇溫暖而柔軟,墨朵用盡全身的力氣不去對他的溫柔做著過多的回應,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表現,要如何表現才不會讓方洛察覺到她的反常,她的心被徹底掏空了,因為肖以真的那些話。

  好在,她畢竟是個「病人」,方洛並沒有在她的房間裡停留太久,看著她喝下藥之後就說了晚安。

  「明天繼續嗎?」方洛臨幫墨朵關上房門的時候,小心問著。

  除了點頭,墨朵沒有了其它的能力。

  方洛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好像一個死刑犯獲得了特赦令。他的輕鬆,讓墨朵在門被關上一瞬間再一次落淚。

  清晨,第三天。

  墨朵覺得好像是末日審判的降臨,對她。

  方洛仍舊清早就起來了,墨朵趁他洗澡的功夫偷偷進了他的房間,果然,抽屜裡擱了一些資料,關於腦瘤的。

  「怎麼了?偷進我房間看到大灰狼?」熟悉而又含著些許戲謔的聲音乍然響起。

  墨朵驚的猛回頭,雖然淚眼模糊,可仍能看清,方洛就站在門口,笑盈盈的看著她。

  她悄悄關上抽屜,默不作聲。傻傻的看著方洛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那仿佛對什麼都滿不在乎的眼睛﹔那透露著倔強性格的直挺的鼻子﹔那總是向上彎起的嘴角,那濃黑的眉毛。

  是的,是方洛,他就站在面前。可墨朵卻不能問一句:你好嗎?

  「你怎麼了?」方洛詫異的走進來,按住了墨朵的額頭:「生病了?夜然說你只是低血糖。」

  「我沒事,只是來通知你今天的行程。」墨朵盡量壓制著聲音裡的顫抖,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和平常一樣不屑。

  方洛無奈的笑著點頭。

  「遊樂園,出發,馬上!」墨朵的指令再簡單不過,她不能多說半個字,說的越多,她不能掩藏的絕望情緒就越濃。

  她幾乎是用「沖」的,離開了方洛的房間。昨晚她一夜沒睡,用盡全部的智慧在想接下來的三天要怎麼樣的渡過。她不知道方洛的時間還有多久,也許就像肖以真說的,方洛隨時有可能失明,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夠在短短的幾天之內讓方洛走近她曾經的五年……讓方洛記住她全部的色彩……

  如果眼淚有用的話,還要醫生幹嘛?墨朵腦海裡神奇的冒出這句改編自《流星花園》的話,不能哭,一定不能再哭,墨朵仰起頭卻看不見天空,只有天花板,格外的壓抑。

  今天不是週末,遊樂園裡的人不多。

  方洛和墨朵隨便逛著,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奇怪,墨朵好像安靜的過份。

  「今天為什麼選擇遊樂園?」

  墨朵想了想才回答:「因為大三的時候沒有男朋友陪我來玩。」

  「我猜也是。」方洛拍了拍她的額頭,「那麼今天就陪你玩個夠,喜歡什麼項目,我去排隊。」

  「那個!」墨朵淺笑盈盈,指向不遠處的旋轉木馬。

  「好。」方洛不經意似的牽起墨朵的手,她沒有拒絕,十指相扣,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第一次牽手是幾歲來著?墨朵不由自主的看向方洛,他唇角揚起的那個淡淡的笑意證明,他大概也在想著同一件事情。

  墨朵從來不知道,在同一個時刻,和自己所愛的人想的是同一件事情,也是會感覺到溫暖而幸福的。

  即使這幸福裡帶了那樣的殘酷。

  「我們不要上去,就在外面看一會兒就好了。」走近了旋轉木馬的位置,方洛卻不肯再走了,只是看著那木馬以緩慢的速度上上下下的起伏著,前行著。

  「為什麼?」墨朵不解。

  「如果你坐在前面,我坐在後面,那麼好像就只能看到你的背影,好像我永遠也追不上你。如果你坐在我的旁邊,那麼就好像和你永遠是兩條平行線,起起伏伏永沒有交會。」方洛的語氣平平淡淡的。

  墨朵終於笑了,「方洛,真不像是你會說的話,這麼文藝。」

  「墨朵」方洛停頓了下,想了想還是繼續說著,「如果木馬是會倒著旋轉的,如果這五年來你留心朝後看一看……也許會看到一些故事。」

  「比如呢?」

  「S大南門有一個小花店,是一個女孩子從大一開始每週都會去打零工的地方。那個時候,她經常騎著自行車,拿著大束的鮮花穿梭在S大,將花送到一個又一個的學生手裡。她並不是為了薪金而去做這件事,她只是喜歡把花送到喜歡花的人手裡的時候,所傳達的那種希望和愛意。」

  「方洛……」墨朵震驚了,她知道方洛說的是她,可是……知道她在花店打零工並不奇怪,也許是墨塵告訴他的,可是……可是他怎麼會連她的想法都知道……

  「那個女孩很喜歡去的地方,是S大裡以某個熱衷於支持教育事業的富豪命名的圖書館。晚上沒課的時候她會和同宿舍的人結伴去,並肩而坐。她喜歡看悲劇小說,也喜歡看法律案例的大部頭。她看到感動的情節,總是不顧反對非要悲悲戚戚壓低了聲音來讀給身邊的人聽。好不容易讀完之後,抬眼卻發現四周的同學全部莫名其妙的盯著她在研究,仿佛看到了始前生物,而她的同學卻早就不見人影,說是丟不起這人。」

  「方洛……」墨朵告訴自己不要哭,在這樣一個艷陽天,在這樣的歡樂場所哭是件很丟人的事,可是……忍得住嗎?

  「S裡的足球場,是這個女孩子下課偶爾會來的地方,她其實並不是多麼喜歡足球,還會經常把球星的名字張冠李戴,她被同學誤會,以為她去看球是因為校內的某個體育生。其實她不是,她只是因為那個體育生笑起……偶爾會像某一個人。」

  方洛輕聲說著,一字一字講著故事,如果這些源於墨朵的生活……能被稱之為故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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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0:29:5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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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女孩進了大學之後,就得了個外號叫小迷糊,其實她的入學成績是排在美術系前十。也許實在不應該用小迷糊來稱呼她了,可是她的同學實在找不到其它更合適的詞來代替,因為她看上去真的很、很迷糊!說她什麼好?她個性也很奇怪,有的時候很活躍,什麼都要參加,可有的時候卻總是把自己藏起來,好好的帽子,她非壓得那麼低,低到同學會懷疑她是否還能看清前面的路。她偶爾也會笑,笑的時候眼睛都會彎上去,很開心的樣子。可只要有男生向她表白,她彎上去的眼睛就馬上變成下弦。其實,大一軍訓後沒幾天追她的人就可以排成一連了。除了美術系的還包括一大堆外系的。可她誰也沒理過,眼睛不管看向哪裡都是茫然一片,她個子不算高,仰頭看我時,頭頂剛剛到我的下巴。她在夏天的時候,喜歡一件繡著精緻花邊的白色小上衣,露出長長的纖細的脖頸,柔順的劉海被細汗浸得貼在額角,眼睛因為含著淚水而變得霧氣朦朦,整個人會顯得那麼柔軟。她的宿舍是四人間,每晚會有臥談會,有一晚,她的同學問她認為班上哪個男生最帥,她脫口而出的答案是:方洛。 她最喜歡的花,是花店裡最普通不過的太陽花,她偶爾會跟老闆娘要一捧帶回宿舍養著,她說太陽花的生命力非常的旺盛,只要有陽光就會開放的異常燦爛,她也要像太陽這樣生活下去。所以她畢業之後的第一部漫畫作品的主題就是太陽花。」

  「停下來停下來!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墨朵沒有辦法去思考了,方洛一件一件所說的事,就好像他就是她,他進入了她的思想一樣準確,這樣的話帶給她的不僅是驚訝,而是震憾。

  「你的博客。」方洛的答案並沒有讓她等的太久,可愈簡單的答案卻讓她愈加的詫異。

  「我的博客?我……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會有……」

  「墨朵。」方洛打斷了她的問題,他的神情認真的讓墨朵感到忽如其來凝重,「你大一大二的時候開通了一個博客,名字叫……逆夏……」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我誰都沒有說……」墨朵知道方洛指的是這個博客,可那是她的秘密,而且她也只寫了兩年而已,到了大三的時候就停下了,她甚至沒有再去打開過,因為看一次就痛一次,她不想自己活在回憶裡。

  「如果我說我只是在搜尋引擎上隨便搜到的,你信嗎?」方洛微皺著眉笑了起來,「可的確是我隨便搜到的。墨朵,別問我為什麼會搜到。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我每天的事情就是想你,每天最快樂的時候還是想你。我會打開各類搜尋引擎,然後沒有任何目的性的輸入和你有關的一切事情,你的名字、你的名字裡的每一個字、所有相關的類別、你的學校、你說過的話、你說過喜歡的東西,然後我就對著這些搜索出來的答案讀的津津有味……有一度……我幾度以為自己已經變態了,我怎麼會想你想成這個樣子。然後所有的假期,我都飛來看你,我看到你在蓉湖寫生、看到你對著足球賽發呆、看著你騎著自行車,後座著綁著一束小小的太陽花。墨朵,如果你當時肯回頭,只要回頭一次……你就會看到我像個變態色魔一樣的跟著你。我每晚要做的事情都是進入你的博客,看看你有沒有更新,如果有,我會欣喜若狂,反復的背下你寫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搜到非浪漫光年這個地址,你說過你愛我是走過光年距離,你說過我不浪漫,我毫無意識的搜入這幾個關鍵詞而已,可我沒想到能通過這一點東西找到你……」

  墨朵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她無法再看清眼前的方洛,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卻感覺到他的臉頰濕濕的,那不是雨,今天明明是晴天。

  那麼……是淚嗎?他在哭嗎?

  「可是你的博客只寫到大二,之後就再也沒有更新過。我當時很怕,怕極了,我很怕你已經徹底忘記了我,或者說你已經下了決心要忘記我。因為我什麼都沒有給過你,只有一個毫無浪漫色彩可言的光年!」

  方洛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墨朵不再允許。她在自己的心裡默念著:如果你給我的光年不能稱之為浪漫,那麼我想我今生再無浪漫可言。

  「現在那個女孩把自己丟了,她讓我幫她找回失去的五年。」方洛輕輕的擁過墨朵,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就像小時候一樣,「她給了我五天的時間,她以為我再也找不到她。可是她錯了,我只需要按照她原來的路線,帶著她走一遍。因為她痛苦的時候,我比她更痛苦。她高興的時候,我比她更高興。她走一光年的距離,我要走上兩光年,因為我還要負責記住她猶豫時候的每一個腳步。墨朵,她出給我的題目其實並不難,你說對嗎?」

  墨朵不需要回答,在她看來很難的題目方洛總是能輕而易舉的解決,以前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是真的不難嗎?如果他不愛她,那麼難極了。可是他愛她,這愛就是最特製的鑰匙,可以打開世界上所有設了重防的門。

  墨朵的手緩緩的摟上他的腰,艷陽下,她不需要抬頭也能感受到溫暖的天空,那天空藍藍的,屬於她,一直都是。

  旋轉木馬仍舊無休止的繞著圈圈,木馬上,一個小女孩指著圍欄外那一對擁抱著的人好奇的問:「他們在做什麼?」

  站在她身邊,扶著她的小男孩拍了拍她的額頭,大人似的教育她:「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

  這一幕,方洛和墨朵也曾經有過,在他們那個並不浪漫的少年時代……

  半年後。

  暗紅的圍牆、紅磚小樓小巧而整潔、圍著白色柵欄的花園、透著幽暗深棕色光澤的木地板……墨朵走過花園,靜靜的站在房門口,看著自己從小長大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方家。

  保姆阿姨早就換了,此刻正緊張兮兮的招呼著墨朵和方洛進來,然後把他們的行李送上樓。

  「是上樓,還是在客廳坐一會兒?」方洛牽著她的手,微笑著說,笑容暖暖的,在這個冬日帶給墨朵別樣的溫暖。

  「是嗎?我以為你忘記了,你還有方洛這樣一個兒子。」墨朵倒笑了,轉而對方洛輕言細語:「好累,我想泡澡,你幫我放水好嗎?」

  方洛親了親墨朵的額角說著:「一起上去吧,我不放心……」

  「我還會吃了她不成!」肖以真微怒,「可是明明有阿姨在,為什麼讓我兒子幫你放洗澡水。」

  「我是怕她會吃了您。」方洛轉身對肖以真說著,不緊不慢的語氣,「媽媽,您最好不要惹她,第一,她肚子裡懷的是您唯一的孫子﹔第二,您別忘記她的外號是小惡魔。」

  肖以真氣噎,「半年不回來,連結婚都在外面自己辦了,一回來就知道氣我。」

  墨朵仰起頭,嗔怪似的語氣:「這麼久沒回來,還不許我熟悉一下嗎?我要參觀……我自己的家。」

  「可是你站得太久了,小心肚子裡的寶寶抗議。」方洛一副醫生的口吻微皺了眉,「孕初期不能太過勞累。」

  「我很好。」墨朵趕緊求饒,「好吧好吧我馬上就好,求你千萬別再念經了。」

  兩個人相視笑著,沒有注意到從房裡的樓梯上慢條斯理走下的婦人。

  「咳。」婦人刻意的出聲,以示她存在。

  墨朵抬頭看她,嘴唇動了動,簡單的稱呼哽在喉嚨裡,還是沒叫出聲。

  「媽,我們回來了。」方洛的招呼客氣而疏離。

  他並沒有再多說半句,只是在墨朵的面前體貼的蹲了下來,幫墨朵脫掉鞋子,換上拖鞋。墨朵的腳有些腫,方洛皺了皺眉。

  「有手有腳的,真是嬌氣。」肖以真不鹹不淡的諷刺了句,兒子對她的態度還是讓她不舒服,便只有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也不招呼他們。

  墨朵心裡的刺又紮了下,她不希望方洛為難,就只有忍了,「我爸呢?」

  「快到家了。」肖以真斜眼瞧了瞧墨朵,「急什麼,五年多都在外面呆著,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媽。」方洛打斷了肖以真的話。

  「我說的不對嗎?」肖以真不以為然,自顧自的教訓,「懷孕,又有什麼?墨朵,你跑的再遠還不是要回來。」

  「方洛希望我回來,所以我回來了。」墨朵平靜的回應著,手習慣性的撫在小膜上,「而且這裡是我的家,我回來,不需要跟任何人報備。」

  「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就算你不承認我是你後媽,可你也別忘記了,我還是方洛的媽媽。」肖以真臉色不大好看,刻意的強調著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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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6 10:30:1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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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去吧,沒事。」墨朵推了推方洛,她親愛的丈夫。

  方洛笑了起來:「好吧,放好水我來叫你。」

  其實方洛明白,墨朵一定是有話要跟肖以真說所以才支開他。他不會阻止墨朵,也沒那麼必要。他有信心墨朵會周全的面對一切她想面對的事情,因為她早就已經長大了,在這半年之內,他為她而感到驕傲。

  「我回來是因為方洛的病歷在你這裡,我需要全部的病歷。」墨朵看著方洛離開,然後直截了當的問肖以真。

  「你要病歷幹嗎?」肖以真微笑著抬頭問。

  墨朵強忍著心裡的厭惡,「你是她媽媽,就不關心他死活嗎?這半年來他都沒有再發病,我想說不定……說不定那次手術真的是成功的……說不定腫瘤已經沒有再擴散……說不定……」

  「那很好啊,你可以跟他去白頭偕老。」肖以真漫不經心的打斷了墨朵,自顧自的欣賞著保養得宜的雙手。

  「病歷給我,我帶他去復查。」

  「別忘記了,他可不希望你知道這件事,怎麼,你不想繼續裝著不知情了?」肖以真反問。

  「我們已經結婚了,我也有了他的孩子,做妻子的不該承擔丈夫的痛苦嗎?少費話了,病歷在哪裡?」

  「沒有。」

  「怎麼可能!」

  「呃,你想要的話,行啊,明天我通知醫生來,隨便找個病歷拿給你不就行了。」

  「肖以真!」墨朵第一次直呼其名,她幾乎有些火冒三丈了,「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是不是非要自己沒兒子送終就滿意了?」

  「我兒子好得很,你別詛咒我,詛咒也沒用。」肖以真的表情優雅而得意,她站了起來,手指著墨朵:「讓我告訴你,孫悟空再聰明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墨朵的腦袋裡嗡嗡作響,孕初期的反應一股腦的湧了上來,又想吐、又頭痛,肖以真的話把她噎的快喘不上氣了,她沒辦法正常思考,半年以來的幾個關於方洛身體的疑問打了結似的糾纏在一起。她盡量刻止自己的情緒的聲音,盡量以正常的語氣發問:「你是說……那個CT是假的?」

  「真的啊,不過不是方洛的。」

  「那夜然哥哥每月寄給我拿給方洛吃的藥呢?」

  「維生素而已。」

  「你是說……夜然哥哥跟你一起騙我?」

  「還有方墨塵也參與了。」肖以真忙不迭的出賣著一個又一個盟友,她極樂意欣賞到墨朵現在奼紫嫣紅的臉色。

  「還有誰參與了……」

  「猜猜看啊。」肖以真攤手。

  「你又做了什麼?」方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樓梯上,疑惑的看著肖以真。

  肖以真哈哈大笑,看著墨朵:「你猜,你猜我兒子有沒有參與一起來騙你。如果他參與了,你要不要離婚?不要緊啊,肚子裡的孩子嘛……你覺得孩子也有罪可以打掉吧?嗯,這主意也不錯,我是不介意的,我不介意晚幾年再當奶奶。」

  「什麼有罪,有什麼罪!」方洛鐵青著臉急忙走過去扶住已經站得搖搖晃晃的墨朵,「墨朵,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墨朵捂住自己的眼睛,她不想再看見肖以真那張美麗的臉上醜惡的表情,她不用看也想像得出肖以真此刻會得意成什麼樣子。

  好吧,肖以真贏了,贏在墨朵不相信一個母親會那樣的詛咒自己的兒子得了腦瘤末期,贏在墨朵不相信有人會討厭到這種地步,贏在她累了,她根本不想與方洛玩遊戲。贏在……她愛方洛。

  「墨朵,怎麼了?」方洛緊張極了,他敏感的察覺到他不在的短短幾分鐘內,他的媽媽再一次傷害到他最心愛的人,他開始後悔帶著墨朵回家,更可怕的是,他根本猜不到已經發生了什麼……

  「方洛,我們走吧。」墨朵深呼吸,終於抬頭對著方洛微笑,又看向肖以真,一字一字的說著:「方洛有沒有參與其中很重要嗎?恐怕只有你以為很重要,我偏偏不會介意。況且我也相信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以他的自信,根本沒有必要以這種方式找回我。肖以真,你這樣做的後果除了讓我和方洛更討厭你之外,沒有任何好處。當然,你出賣夜然哥哥和我姐姐,是希望我連他們一起討厭嗎?恰巧不會,因為他們愛我,他們做的事是為了我好,所以我只是覺得有趣。即使我在這半年裡面難過的要死,我也只當他們是對我做了一場惡作劇而已。還有……我為什麼要跟方洛離婚,因為他不會死?這也太可笑了吧。肖以真,你一把年紀了怎麼會這麼天真?嗯?你告訴我方洛根本沒有事,這很好,不過我不會謝謝你,這輩子都不會。我會比你幸福,因為我媽媽所希望的,我會生活的很好,因為我有方洛。你呢?你有什麼?有這個大房子?」

  「墨朵!你怎麼跟肖阿姨說話呢!」方志終於回來了,而他的每次出場都會是墨朵最沒形象的時刻。

  墨朵看著站在門口發怒的爸爸,竟然笑了,忍俊不禁。

  看來她和方洛的回家之程註定是不太平的、不浪漫的、不寂寞的。可浪漫是什麼?是一起看轉瞬即逝的煙花,還是一起聽著讓人心情愉快的小情歌,亦或是只需要和最愛的人在一起,什麼都不做,只要呼吸著屬於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就好。

  其實在這半年裡,在這以為要失去方洛的半年裡,墨朵已經想的很清楚:有一種香氣,來自一個未知的世界。沒有人知道那個世界究竟在哪裡,也沒有人知道那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

  可是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墨朵想,總有一天她也會去到那個世界,她不怕,甚至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因為不管在哪裡,不管是時間還是空間的任何距離,她都有他,他在那裡。

  他說過,他想擁有一個巨大的溫室花房。花房裡的每一株植物都可以在艷陽下散發出濃鬱的、各式各樣的香氣,他和墨朵相擁而臥,浪漫如花,如花香。

  那種浪漫,通常人們稱之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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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15-5-6 10:30:32 |只看該作者
番外:夜然

  方墨朵,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另類天使。

  很難說,如果當年我沒有出了念書,現在站在她身邊的,會不會不是方洛,而是我。

  哈!這句話我還是當著方洛的面說了出來,在他和墨朵補辦的婚禮宴席之上。

  這兩個傢伙,居然連結婚都瞞住了所有的人,連補辦的儀式都是在我提出強烈抗議之下才妥協的。不過這也像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很像。

  他們是天生一對,一直都是。

  很巧,他們的初見,我也是鑒證人。彼時的墨朵對方叔叔的再婚還存有一肚子的怨氣,她覺得自己會變成可憐的灰姑娘,她對我說:一定要用力的、使勁的欺負新哥哥!

  她說的時候,臉上堅決的神情讓我一瞬間忘記了她是灰姑娘,反而以為她是灰姑娘的那個壞姐姐……

  所以她用那個小圖釘去陷害方洛的時候,我才會立即識破。可是方洛的表現也讓我覺得有趣,看來,小墨朵遇到了敵人,和她勢均力敵的人。

  之後,墨朵和方洛的相處,我就成了局外人。許多的片斷是從墨朵寫給我的信中知道的。前期,她的信裡稱呼方洛無一例外是:那個壞人。中期,她的信裡稱呼方洛無一例外是:那個人。

  從那個壞人,到那個人,中間的過程極漫長,幾乎貫穿了墨朵的青春期。可不管怎樣,墨朵信裡提及最多的,一直是方洛。

  那些信,我一直留著。也許有一天會做為禮物送給方洛和墨朵。我相信方洛看到那些信會笑的前仰後合,我也相信墨朵看到我出賣她,會抓狂。

  在墨朵獨自生活的那幾年,她信的主角終於沒有了方洛,而是一件件瑣瑣碎碎的小事。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敏感,我總覺得墨朵即使一個字沒有提及方洛,可滿紙透出的,除了思念,還是思念。

  墨朵信裡說,校園裡的紫玉蘭又開了,又是一年春。她總覺得,紫玉蘭比白玉蘭還更多了一份純粹,一份熾烈,一份不同。

  我明白,她不再喜歡白玉蘭,是因為方洛喜歡。

  墨朵的信裡說,她開始創作漫畫了,《花行天下》,主要內容是幾個娃娃在闖蕩江湖。她說那幾個娃娃就代表了她,代表了她性格當中的幾面。漫畫出版後,我第一時間看了,裡面的幾個女娃娃果然是她的翻版,可小小的男主角……明明是方洛。

  真是奇怪,我作為一個徹底的局外人,卻能一直鑒證著他們的愛情,難能可貴的愛情。好吧,為了這份難能可貴,我甘願當了次騙子,欺騙了一直信任我的墨朵。我和肖以真阿姨聯合起來,編造了方洛得絕症的故事,我知道墨朵會上當,因為她愛方洛。

  那天的肖阿姨,格外的不同。

  在我的印象裡,肖阿姨的美一直是一絲不苟的,她就像吃了防腐劑一樣青春常駐。可那天,她的眼神裡多了兩樣東西,一種是疲憊、一種是妥協。

  「大概是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也看得開了。」肖阿姨喝著綠茶,以這樣感慨的方式進行著她的開場白。

  我只是笑笑,幫她續茶。我知道肖阿姨一定不會是找我這個小輩聊天這麼簡單,她還會有後話。

  果然,她並沒讓我等太久,「夜然,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我苦笑。每個人都對我有這樣的評價,可是我卻把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愛情弄的毫無頭緒。

  「洛洛……他去找墨朵了。」肖阿姨繼續說下去,「他背叛了他的母親,然後去找一個他母親永遠不會喜歡的惡魔。」

  「肖阿姨,你該知道墨朵是我的好朋友。」我打斷了肖阿姨的話,平靜的說著。

  「我知道,所以我沒打算讓你認同我。」肖阿姨笑了起來,「夜然,你這孩子一直跟方墨朵是一夥兒的,我當然記得。」

  「方洛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認真的解釋,「所以……肖阿姨,請讓他們在一起,讓他們幸福。」

  「你心裡是把我當成壞女人的吧?」肖阿姨忽然換了話題,直截了當的問我。

  我怔了怔,她是我的長輩,出於禮貌我該反對她的話,可是出於內心……我沉默著。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肖阿姨顯然根本不在意我的內心,她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我就是個壞女人,可這世界上,只有壞女人才會活的幸福,活的隨心所欲,比如我,也比如方墨朵。呵呵,你不要反對,不要說方墨朵是好女人,至少在面對我的時候,她是壞的,壞的徹底。其實……好和壞本來也沒有個完全的屆定,你認為我壞,是因為我搶了方墨朵的爸爸,還因為我趕走了方墨朵是吧。嗯,這些我都承認,可是我一點都沒後悔過,而且一輩子都不會後悔。」

  我並不說話,只是聽著她的話,她是不是個好女人根本上來說已經不重要,我只是好奇她今天的來意。

  「我兒子……我就當沒生過他了。」肖阿姨繼續說著,「他很固執,和我一樣固執,他愛的人一輩子都不會變,這點我清楚。他不認我這個媽,我卻只有他這一個兒子。所以……我再壞,也還是他的母親。夜然,幫我。」

  我疑惑的看著肖阿姨,實在不知道她讓我幫忙的會是件什麼樣的事情。

  「幫我騙方墨朵一次。」肖阿姨笑了,「對付方墨朵這樣的壞丫頭,方洛的招式肯定是不會夠用的,他的道行比那丫頭可還是差了一籌,所以……壞人還是用壞辦法。」

  接下來的一刻鐘,肖阿姨仔細的跟我講了她的計劃,包括需要我配合的事情,甚至囑咐我,那些所謂的抗癌藥,以及假的方洛的腦腫瘤圖會在什麼地方弄到。

  我對她周密的安排嘆為觀止。

  「對不起肖阿姨,我想我不能幫你。墨朵是我的好朋友,況且她從本質上來說是個再脆弱不過的女孩子,她會承受不住。」

  「你會同意的。」肖阿姨並不多說什麼來勸我,她只是微笑著站起身,「她不脆弱,她堅強得很。你不瞭解她,因為你不愛她。方洛不一樣,他瞭解她,我也不一樣,因為我恨她。如果我的計劃成功了,兩個相愛的人會在一起,而我所得到的只不過是讓別人覺得我更壞的印象而已,這沒什麼。」

  我靜靜的看著肖阿姨離開,思考一夜之後,答應了肖阿姨的請求。

  沒錯,我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我對自己說:是為了墨朵。

  於是我終於看到了墨朵和方洛的婚禮。

  「墨朵,今天的婚宴好像還是少了一個人。」我笑著舉杯,小聲問著墨朵。

  「哪裡有少,該來的都來了。」方墨朵四下看看,眼睛掃過所有的桌子。

  「方洛可是她唯一的兒子。」我苦笑。

  「嗯,所以我會以一生來欺負她的兒子。」墨朵停了停,然後微笑,「還有孫子。」

  我啞然失笑,甘敗下風。

  好吧,我承認我一直不瞭解方墨朵,可我不瞭解她也是正常的,因為我愛的人不是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衷心的祝福她一生幸福。

  舉杯,我祝墨朵和方洛,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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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發表於 2015-5-6 10:30:44 |只看該作者
番外:方洛

  墨朵,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所以你要對一切負責。

  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就用圖釘來陷害我,明明心虛,還非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好男不和女爭,尤其不跟你這種還沒長大的小丫頭爭。

  可不爭不代表不會思考,你害我總是思考同一個問題:她為什麼這麼壞,還能笑的那麼美好,那麼甜?

  我問你為什麼愛我,你卻像個小傻瓜一樣整整愣了十分鐘,最後也沒給我一個完整的答案。從你身上我終於知道了,有些問題是根本沒有答案的。

  你的博客叫做逆夏。

  我以為你會永遠記錄下來,可只過了兩年,你就不再更新。

  你不在博客裡再提及食堂難吃的飯菜,不再提宿舍裡該死的老鼠。你的字裡行間不再有憂傷、不再有淡淡的想念。

  我看著你的博客,想像著你文字裡描寫的畫面,那本應是和我一起完成的畫面。心裡就會止不住的疼。我想,我小小的墨朵終究會離我而去,終究會徹底忘了我。

  可是,真的這樣就好嗎?

  我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會發生令我想掉淚的事情。我以為我的眼淚止於我父母離婚的那個時間,男兒有淚不輕彈。

  有一句話,很多書裡已經被引用的泛濫,可我還是喜歡:

  我問你:墨朵,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

  你回答: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當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愛。

  我說,不完全對,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知道我愛你的時候,我拼了命想找回你的時候,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在淡忘記、在漠然。

  「現在幾點了?」你微笑著問。

  「快到淩晨三點了。醒了嗎?」我輕聲回答。

  「嗯,躺了一天了,好累啊,寶寶呢?」

  「寶寶在育嬰房,她很好啊,我剛去看過。」

  「我爸呢?」

  「爸爸說明天一早再過來,他一天都離不開寶貝外孫女。」

  「嗯,行,那就把孩子藏起來,讓他一天都見不到!」

  「墨朵……」

  「哈哈,我騙你的。」

  「傻瓜,不再睡一會兒嗎?天還沒亮」我問墨朵,幫她擦了擦汗,孩子是順產,卻了耗掉了她大部分體力,可她依然是美麗的,最美麗的。

  她搖了搖頭:「不想睡了,睡了好久,做了好多的夢。」

  「夢到什麼?」

  「夢到肖以真說的是真的,夢到你的腫瘤是真的……」

  我苦笑著搖頭,「對不起,我實在是不知道……她會這樣說。」

  「沒事……她呢?」

  「她來過,又走了。」

  「她看到我們的孩子了?她說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站在育嬰房門口好久,就只是站著而已。」

  「方洛,你要說服我原諒她嗎?」

  「是否原諒她,你自己做主,我不會要求你。」我搖了搖頭,扶墨朵喝水。

  的確,我不會要求墨朵原諒我的母親,因為我知道,知道所有的事情。

  墨朵一直沒有問過我,在她離開方家的那五年究竟做了什麼。

  她選擇不問,我選擇沉默。

  因為無論我做過什麼,那都只是過去,已經是過去。

  我不會告訴墨朵,我查自己母親的過去,查了五年。

  我相信墨朵那晚的瘋狂必定是有原因的,她不會平白無故的說出那些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她所不能承受。

  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於是我只能查,漫無目地的查。

  我甚至回到老家,去找了我的父親,向他求證了過去發生過的一切的一切。

  我找到了母親原來在歌舞團的同事,她們迫不及待的跟我說著母親的那些八卦,我苦笑,想不到母親有如此多的敵人,如此多。

  多到……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會希望自己的母親是肖以真。

  我可以忽略她對父親的背叛,可以忽略她對我的不聞不問,可我不能忽略的……是她對墨朵,和墨朵的母親所做的事。

  原來她曾經帶了她所謂的好朋友,找過墨朵的母親談判,還不止一次。

  可我不知道墨朵的父親究竟知不知道這些,如果他不知道……那麼我想,墨朵的母親,和墨朵一樣的善良,傻傻的善良。

  「這些東西哪來的!」我的母親肖以真,氣憤的指著我收集來的照片、信件,甚至電話清單,破口大罵:「我生你養你,你就背著我去查我?你什麼意思,你想毀了我?」

  「把錄有墨朵的那段DV還給我,我就把這些證據給你。」

  「你做夢!我有了那些DV,就可以保證墨朵一輩子不出現在我的視線裡,一輩子回不了方家!」

  「我保證,如果方志看了這些東西,一輩子回不了方家的人,是你。」我冷冰冰的說著,即使對面的人是我的母親。

  「方洛,她根本不愛你,她口口聲聲還在說你試圖侵害她。我趕走她也是為了你好。」

  「請還給我。」我不耐煩的打斷母親的話:「請別告訴我,誰是愛我的。我自己有判斷的能力。」

  「教你學法律,結果你第一個對付的人就是你媽!方洛,即使我把東西還給你也沒用,已經過去五年了,你以為以她的個性會原諒你?她恐怕恨你恨到骨頭、骨髓!你是我的兒子,就註定沒辦法跟她在一起。」

  我無視母親的話,無須回答她的話。

  要回DV,不止是因為我愛墨朵,也不止是因為我要墨朵回到我的身邊。更重要的是,我要帶墨朵回家,帶她堂堂正正的回方家。

  就像現在這樣。

  其實方才母親走的時候,她掉了眼淚。

  她只說了一句話:「至少……我幫你找回了墨朵,即使是用騙的……」

  我看著我的墨朵,我的方墨朵。

  「方洛,小時候你還諷刺過我,說我將來最好嫁個姓方的,這樣孩子也姓方不用再改。當然,如果有姓方的肯娶我的話。」

  「嗯,我就是那個傻瓜姓方的。」

  「你後悔?」

  「是啊我後悔,我後悔沒再早一點住進方家,你七歲之前的記憶裡都沒有我。那麼……請給我七天的時間吧,我帶你找回七年。」

  「我給的不是七天,方洛,是一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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