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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汎]預約嬌妻【易門傳奇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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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00:02:21 |倒序瀏覽
預約嬌妻【易門傳奇之二】 作者:夏汎

她可真是「命運多舛」啊!
喋喋不休、贈予白眼外加指桑罵槐一頓後
才發覺他拉住她只是為了提醒她遺落的行李
人家根本沒有一絲輕薄她的念頭
急亂、尷尬、忙解釋,但挽不回他轉身就走的頹勢
花了120分鐘,她仍在偏遠的鄉下打轉
看看,天都黑了,救兵在哪裡?
驀地來了個人影令她興奮得直想歡呼
但......天吶!讓她死了吧~~怎麼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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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00:02:50
楔子

  “易門”——一個曾經令黑道份子聞之喪膽、白道警界束手無策的幫派組織。不但縱橫美國數十年,更強力的影響整個美洲的勢力分配,關於易門的事蹟傳奇,多得令好事人來不及渲染傳揚,同時也靠著這些好事者,民間因此不乏茶餘飯後的話題。

  據傳說,易門的創始人是一名來自中國北方的武術家,名叫風鷹翔。才二十多歲的風鷹翔,憑藉著深厚的武功,整合了當時零零落落、各自為政的大小幫派,在短短的十年內,易門便成為獨行一方的大幫派,而後更躍升為黑道中的龍頭,除了統領美國境內各幫派,並連帶影響附近國家的黑幫運作。

  可惜的是,膽識過人的風鷹翔英年早逝,使易門一度面臨危機。幸好他的兒子——風振天傳承了父親的能力,不但將易門穩定下來,更健全了它的體系。易門的組織架構至此才算完整,所有的規章也幾乎都是在這段期間確立的。

  依賴著這套完整的系統,易門屹立不搖長達五十餘年。沒有人敢斷言它會有衰弱的一天,事實上,易門也的確沒有衰退的情形,即使是它宣佈結束的那一天亦然。

  二十年前,當時易門的掌門人,也是風家第五代傳人——風天齊,深感黑道終非正途,於是毅然宣佈解散仍然強大的易門,成立“風亦公司”,開創風家另一個新紀元。

  然而大多數的人都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冷眼旁觀,就連警方也嚴陣以待,擔心這是易門擴充勢力的手段。時至今日,風亦公司已經蛻變成風亦集團——全球十大財團之一。風家的人再次證明了其優秀的能力。也以更具威力的方式再度影響美國,甚至全世界。

  這般傳奇性的崛起與消失,滿足了人性中幻想與要求完美的心理。以至於到現今,即使“易門”已經成為過去式的名詞,人們還是不斷的談論著。

  而在當前,眾多廣為流傳的故事中,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就是卓越超群的風家第七代。

  自約莫百年前風鷹翔來到美國落地生根,到二十世紀末的今天,風家擺脫了代代僅有一名男丁的命運,風家第六代,當前的風亦總裁風和漢,也是風天齊的獨子,不但為家族添了兩個兒子,還有一對雙胞胎女兒,讓風家堂堂邁入第七代。

  提起這四個孫子,身為風家大家長的風天齊是滿意得不得了。

  長孫——風馳日,個性果敢、有判斷力,加上素有“賽諸葛”美譽的雷洛擔任其特別助理,因此不同於其他弟妹有專責特定的企業,他負責的是旗下所有公司的業務開拓。

  老二——風馳月,向來冷靜深沉,外人認為其神秘無比,即使是自家人也很難確實明白他的想法。除此之外,他的身手更是了得,不但令負責教導風家子弟武功的師父俯首稱臣,就連後來破例親自傳授他功夫的風家大家長風天齊也無法斷言他的實力。而這種深不可測的思緒及武學基礎,讓風和漢毫不考慮的將歷史最悠久、也是風亦集團最重要的命脈——保全業交付給他。

  老三——風水霓,從小就是個電腦怪才。平時,她是少了好幾根筋的大迷糊蟲,不時惹出許多麻煩事。但是只要遇到和電腦有關的問題,她就精明得有如一隻狐狸。毫無疑問的,她控制了風亦集團的電腦業。

  麼孫女——風水虹,雖然和姊姊風水霓是外表如出一轍的雙胞胎,但卻迥異於水霓的迷糊。打她學會思考開始,她那小巧的腦袋瓜兒就沒停止運轉過;古靈精怪不說,源源不絕的點子更是常搞得被她整的人哭笑不得。風和漢為了讓她的創意有發揮的空間,指派她專司服飾業和化妝品業。

  憑著傲人的家世,以及得天獨厚的外表,四個人自小就是眾人眼中的“天之驕子”、“天之驕女”。而他們也不辜負上天賦予的好條件,所有的表現都是讓人又羨又妒的完美。

  但外人所不知的是,有個令這些人中龍鳳傷透腦筋的煩惱,那就是數十年不變的“風氏家規”。

  風氏家規中規定了許多身為風氏子孫必須遵守的戒律,其中引得他們越來越頭大的,正是有關於“婚姻”的四點規定——

  第一,凡風家子孫,男的須於三十歲前、女的須於二十七歲前完成婚姻大事。

  第二,在規定完婚的年紀前二年,不論男女,皆須開始尋找結婚物件。

  第三,若無法在一年內達成第二點,則婚事交由當家者決定。於次年,即規定完婚的前一年,開始進行相親,不得有任何異議。

  第四,凡風家子孫,不論嫁娶,對象均須具百分之百的中國血統。

  很難想像這樣的規定有誰會心甘情願的接受,更何況是自小在美國這個自由國度長大、接受最新思潮的風家第七代。

  只是,在風天齊不願修改家規的堅持下,風氏兄妹們縱有再多的怨言,也只能在心底發牢騷,無力反抗。

  出乎意料的是,一年前,在不得不開始尋覓物件的鬱卒心情下,已經二十八歲、誓言不放棄單身自由的長孫風馳日,竟尋到生命中的最愛。這讓風天齊更堅信家規的必要性,也積極的將目標轉移到向來被視為“怪物”的二孫子——風馳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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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00:03:25
第一章

  十九年前

  一個慵懶的夏日午後,悶熱的空氣及赤豔的陽光,曬得大人們紛紛躲入屋內閒話家常;空曠的戶外,除了幾聲鳥鳴與蟲叫外,便是忽遠忽近的孩童嬉鬧

  “阿明,帶弟弟妹妹去小山丘玩,不要在這裏吵到你爸爸和路叔叔聊天。”一個村婦打扮的婦人,探出頭對著窗外喊了一聲。

 “喔。”一個年約十歲的小男生聽了母親的話,連忙對著身邊的一群小蘿蔔頭吆喝:“走嘍,看誰先到山上的小涼亭,我請吃冰。”

 “耶!”所有的孩子聽到有冰吃,一聲歡呼,迫不及待的便往山上的方向狂跑。

 “阿明啊,看好小音,她不認得路。”婦人對著窗外消逝的人影交代著,回過頭,她看著一個正在對她笑的年輕少婦,無奈的搖搖頭,“這群孩子,說到玩,跑得比車子還快。”

  少婦優雅的拍拍她的手,“孩子嘛。小音雖然容易迷路,不過她在家裏跑跳慣了,別看她只有五歲,速度可不慢,她不會跟不上的。我這個做母親的都不擔心了,我的好大姊,你就別煩惱了。”

  “這倒也是。不過,你們這趟回來,可得好好住些日子才行。”

  “恐怕不只是一些日子,而是好長一段日子。”

  “你是說,你們已經決定搬回來了?”婦人顯得非常期待。

  “嗯。不過,不是這裏,我們的房子買在隔壁村。”少婦稍嫌蒼白的臉添了幾許愁緒。“為了我的身體,苦了小音他們父女倆。”

  “別說傻話。”婦人輕聲的斥責。“這裏的空氣清新,很快你的病就會好的。不過這下真的太好了,我們可以常見面。”

  兩人相視而笑,愉悅的笑聲傳到窗外,為悶熱的午後添了一絲涼意。

  往山上的路上,孩子們興奮地往前沖,每個人都想第一個到達目的地,好得到冰涼的賞賜。名喚阿明的小男生,則早早便到涼亭處等了,他是孩子們的頭頭,自然得當裁判。

  很快的,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沖過山丘上的一株老樹,通過這裏後會進入一片樹林,那表示涼亭不遠了。領先的幾個孩子更快速的向樹林內跑,想搶下獲得冰棒的殊榮。稍稍落後的,則拼命的追趕,想趁最後的一段距離反敗為勝。

  冰棒的誘惑讓他們只想著前方的涼亭,忘了跟在後頭、那個從沒到過山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媽媽猜錯了。她是跑得不慢,但是畢竟她的年紀只有五歲,加上她所跟著的這群孩子都是在鄉間土生土長的,論速度,豈是她這個住在都市的孩子比得上的。很快的,她就看不到他們的影子了。

  她轉動著無邪幽黑的眼睛,恐懼害怕的情緒在小巧的臉上越聚越濃,終至展露無遺。

  “哇……”無助恐慌的她,在幾聲抽噎後,不由得放聲大哭。

  前面已經沒有人了,她該怎麼辦?不知道回去的路,她只得一邊哭,一邊往前走,期望能夠看到阿明哥哥他們。

  然而,怎麼都看不到。

  她走不動了,阿明哥哥怎麼還沒出現?她靠著老樹休息,驚慌的左右張望,好不容易稍微止住的淚水又撲簌簌的流下來。

  “哇,媽媽……哇!我要……回家……”

  “喂。”

  突來的叫喚聲,讓小女孩反射性的抬起頭。一個人影自樹上躍下,完美的動作讓小女孩傻了眼,忘了哭泣。

  “你很吵耶!”樹上跳下的小男孩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冷不熱的說。

  小女孩呆愣了幾秒,突然興奮得一躍而起。

  “哥哥,你好棒!再跳一次好不好?”發現有趣的事讓小女孩忘了迷路的緊張,她拉住男孩的手,滿心的期待。

  男孩低頭看看只到自己胸前的她,蘋果般的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然而她臉上的笑容卻甜得讓人不忍拒絕、,因淚水沖刷過而更顯晶亮的大眼睛,則是無懼於他一向讓人望之卻步的冰冷,緊緊的盯著他看,圓黑的眼瞳中,閃爍著滿滿的崇拜與期望。

  他彆扭的動動身體,很不習慣一個小女孩對自己這樣全然信任的接觸。可是小女孩卻緊纏著他,他的掙動,反而讓她更抓緊他,像是溺水者抓到求生的浮板般,牢得竟讓他無法擺脫。

  無奈之下,他只得點頭。

  雖是不得已才答應的,他卻很快就發現自己喜歡上她純真的稱讚與崇拜。順著她的要求,他一次又一次的爬上、跳下。最後,還在她的央求下,將她弄上了樹。

  “啊,好好喔!我爬上來了。”小女孩快樂的四處張看,嫩嫩小小的手指比向蔚藍天空,稚氣十足的嗓音滿是喜悅:“大哥哥,你看,有小鳥。”

  “你叫什麼名字?”小男孩小心的護衛著她,不讓她有掉下去的可能,同時極不自在的問她問題。

  “媽媽叫我小音。”

  “我不是問你媽媽叫你什麼,我是問你的名字。”小男孩有點惱怒的重述一次。他當然知道小女孩的母親叫的就是小女孩的名字,可是他就是想知道她的全名,不是小名。

  “媽媽說爸爸姓路上的路,所以我叫路紅音。”對小男孩的怒氣,小女孩有些不明就裏,不過她還是乖乖的說出媽媽告訴她的話。

  “‘陸’上的陸。”小男孩低低的念了一遍,讓自己記得這個姓氏。

  “媽媽還說小音的名字很漂亮喔,像彩虹一樣。”小女孩將媽媽說過的話,毫不保留的都說了。其實她不太懂這些意思,但是她看過彩虹,掛在天邊,好美的橋,媽媽告訴她,那是給神仙走的。

  “彩虹……以後我叫你‘小虹’。”他擅自決定,隨即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項鏈,套在小女孩的頸項上。“這條項鏈絕對不可以拿下來,聽到沒?”

  小女孩拿起項鏈看,對小男孩的命令很自然的點點頭。

  好半晌,她才疑惑的抬起頭,對著正在笑的小男孩不解的問:“為什麼?”

  “這表示你是我的新娘。”小男孩驕傲的抬起頭,大聲的宣佈。

  “新娘?”小女孩想起電視上穿得美美的女生,媽媽說那是新娘。新娘旁邊還會有一個好好看的男生,叫作新郎。如果她當了大哥哥的新娘,那她就會穿得像電視上的人一樣,大哥哥也會很好看很好看的站在她旁邊保護她囉。

  “那大哥哥就是新郎嗎?”小女孩甜膩膩的問。

  “當然,我是你的新郎,你就是我的新娘。你不要嗎?”小男孩氣惱的問。

  “要,我要!”小女孩燦爛的笑著,拼命的點著可愛的頭顱。“我要當大哥哥的新娘。”

  藍天下的大樹上,靜靜的飛過幾隻小麻雀,吱吱喳喳的叫聲中混合著小女孩的童言童語以及小男孩的笑聲

  “各位旅客,感謝您搭乘西北航空第八0三號班機。本班機將於十分鐘後降落於桃園中正國際機場,當地時間現在是……”

  空中小姐的廣播聲雖然甜美,卻還是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路紅音。她睜開蒙蒙朧朧的雙眼,正好看到美麗高眺的空中小姐走到她身邊,為她將座椅扶正,叮嚀她扣上安全帶。

  真是的,怎麼又會夢到那麼久以前的事呢?路紅音無可奈何的笑一笑,在心裏估算著上一次夢到同樣的情景是在什麼時候。好像才是兩天前的事,就是這樣的“回憶”速度,難怪好友們老愛取笑她是中了那個大哥哥的蠱。

  她輕敲還有些混沌的腦袋,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清醒了。幸好,十分鐘後,她已經完全恢復該有的理智。

  也就在此時,飛機緩緩的降落,在幾分鐘的滑行後停住了。接著,機上的乘客像是逃難似的,等不及空姐們指示,紛紛起身離座。一下子,拿行李的、喊小孩的,亂成一團。

  路紅音有趣的看著眼前的景象,鎮靜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場荒謬的鬧劇。

  昏昏沉沉的飛了十幾個小時,在機上不是睡、就是吃,航空公司總當乘客都是豬一樣的養著,如今,總算看到一點生氣了。

  她一直待到眾人都下機、空中小姐來清客時,才不捨的拿起皮包步下機艙。

  一進大廳,滿坑滿谷的人,讓她吃了一驚。

  離開臺北大半年,她幾乎都要忘了臺灣人口早已過於飽和。眼前熙來攘往、摩肩擦踵的擁擠人群,讓她感到一陣頭疼。甩了甩頭,她大步的走向行李處,提了自己的行李,一刻也不停的走出機場大廳。只是,天生就不及格的方向感,讓她硬是在人群中推擠了十來分鐘,最後總算在窒息前找到出口。

  幸好她沒通知任何人來接機,這讓她可以不用再留在這裏忍受嘈雜得令人喘不過氣的煩躁氣氛。路紅音大大的呼了口氣,在心裏暗自慶倖著。

  “紅音!”

  一出大門,立即有道清脆的聲音叫住她。她反射性的回頭,心裏正狐疑著,立即就看到一個美得不像話的年輕女子正在不遠處朝她揮手,並且快步朝她走來。

  “心寧。”她既訝異又興奮的露出一個大號笑容,提著行李搖搖晃晃的跑到好友面前,好奇的問:“你怎麼來了?”

  這次回來之前她雖然打過電話通知她,但是並沒有講明正確的時間,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回來的日期,自然也就無法告訴任何人來接機,沒想到心寧居然來了。

  “來接你啊,這還用問。”席心寧接過行李,不禁皺了皺眉頭。“老天,你把整個美國和西班牙都裝進行李帶回來了啊!”

  路紅音笑笑的聳聳肩,“反正是飛機載,我又不需要自己提。”

  “可是現在累的可是我。”

  路紅音還是笑,跟著席心寧走向停在一旁的車子。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會坐這班飛機回來?”她沒忘記自己剛剛的疑問,不過她懷疑好友會照實說。

  果然,席心寧只是挑挑眉,將行李丟到後座,然後給了她一記惡作劇微笑,“當我是神仙吧!我算出來的。”

  路紅音無奈的搖搖頭。心寧就是這樣,她總能知道很多事,可是當想追根究柢時,她經常四兩撥千斤地敷衍了事。好像很單純,卻又很神秘。

  “上車吧,還發呆!”席心寧不知何時已經上了車,探出頭對著她說。“我們去大吃一頓,慶祝你回來!”

  “乾杯,慶祝倦鳥歸巢。”

  席心寧和路紅音高興的將金黃色的香檳一口飲盡。兩個女人的嘻笑聲在這間氣氛絕佳的西餐廳顯得突兀,幸好,她們選擇了角落的位置,加上有周圍的盆栽遮掩,總算沒有引起太多異樣眼光的注意。

  “我要更正,我才不是倦鳥歸巢呢,要不是逼不得已,我還打算在美國或西班牙多留一些日子。”路紅音又替兩人倒了酒。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畢竟還是較親切,只是國外的自由她還沒過膩,如果不是那個黏人的橡皮糖對她糾纏不清,她才不需要有如火燒屁股般的跑回來。現在想想,心裏還是老大不甘願呢!

  “逼不得已?哦!你說你那個表哥啊。你姨媽不是很希望你們能親上加親嗎?而且照片上的他看起來很帥啊。再說,他對你好像很癡情喔,還為了你特地去學中文,不是嗎?”席心寧故意露出正經的表情勸說,她當然知道紅音對那個表哥有多感冒,但她就是忍不住瞎起哄。

  “拜託!”路紅音拍拍額頭,露出一個快昏倒的表情。“第一,他的家族有中國血統已經是我外曾祖父那一輩的事了,接下來的幾代他們全都娶了西班牙人,硬要說他是我表哥,已經很勉強了,更別提什麼親上加親。再者,他長得帥是他家的事,與我無關。而我,也不需要他所謂的‘癡情’,只要他別黏著我,我就高興得謝天謝地了。”

  “但是你姨媽很喜歡他也是事實啊。”

 “那又怎麼樣?難道叫我姨媽嫁給他?更何況滿街都是喜歡劉德華、金城武的人,這樣就要和他們結婚嗎?”她揮了揮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已經被他逼回臺灣,再提起他,只是讓她更嘔罷了。

  “對了,雨娃呢?你沒找她一起出來啊?”她突然想起另一個好友,“甯雨”

  “還說呢,你一去美國就是四個月,接著又到西班牙待了三個月,電話也沒幾通,根本就找不到人。我和雨娃有什麼事,你一點都不關心。”席心寧忍不住抱怨,美麗的瞳眸狡黠的閃過一絲戲謔。

  其實,她當然知道紅音沒有這個意思,而且紅音在國外也遇上很多麻煩事,自顧都不暇了,真想幫忙,也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不是真要埋怨,只是想逗逗這個相交多年、情同姊妹的好友而已,誰教她一離開就是七、八個月。

  果不其然,路紅音激動的大叫:“冤枉啊!我才不是這樣呢!我承認我是疏忽了,我該多打電話回來的。但是,天地良心,說我不關心你和雨娃的事,這我就要大聲抗議。我雖然身在國外,可心裏還是掛念你們的。不信,你看。”

  她慌亂的在隨身的皮包中翻了翻,壓根兒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已經惹來不少人注目。不久她掏出一個墨綠色的小皮夾,遞到席心寧面前。“你看,我還帶著我們的合照,我……”

  “好好好,是我誤會了”席心寧連忙按住半站起身的紅音,她的反應太誇張了吧!

  席心寧轉過頭,對著四周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一一微笑表示歉意。

  餐廳中的其他顧客原本對突如其來的聲量感到相當不悅,於是不約而同的將眼光集中到角落去,準備利用眾人的力量來個無聲的譴責,沒想到竟接觸到這麼甜美的笑容。當下眾人也忘了原本要做什麼,心魂已被懾去一半,紛紛露出友善的笑容。

  而因顧客臉上的不悅而打算前來提醒的服務生,看到這種場面,也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識相的回到櫃檯。

  席心寧等到四周的眼光逐漸減少,這才回過頭來,看著顯然還在惱怒中的好友路紅音扁著嘴,臉上有著被誣賴的氣憤及委屈。

  這讓席心寧察覺到自己闖了大禍,原先準備脫口而出的指責,硬生生的吞了下去,她趕忙輕聲的安慰。

  “別氣了嘛!是我的錯,好不好?我只是開開玩笑。”

  “這種事可以開玩笑嗎?”路紅音的怒氣還沒消,她不高興的賞了個大白眼給一臉笑意的席心寧。

 “所以我說我錯了嘛,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席心寧看似誠懇的陪笑著,心裏倒是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哎呀!其實這種事當然可以拿來開玩笑。她在心裏叨念著。別說普通朋友知道這是個玩笑話,就是三歲小孩都不會拿它當一回事。偏偏只紅音拿這件事當禁忌。

  怪也只能怪自己,認識紅音八年,還沒辦法學乖。

  紅音天性樂觀。特殊的出身背景讓她對弱者有著超乎靜情的關愛與同情,影響所及,她對強者也有了先入為主的成見。她成長過程中的許多事蹟,都足以顯示她這種性格。也由於她的出身,讓她對自己所關心的人異常重視,不容許任何一絲的污蔑或欺騙。而很幸運的,也很不幸的,席心寧和甯雨娃正是她在乎的人。這表示她們會得到她真摯的友誼,同時也失去了部分可以胡鬧的權利。就像現在。

  “我都道歉了,你就別氣了。你再這樣下去,我怎麼告訴你雨娃的事?”

  路紅音高高的咧起嘴角,不情願的乾笑兩聲。她知道心寧只是鬧著玩,想想還是先問清楚雨娃的情況再說。

  “快說吧!”

  “到你的公寓說吧!”席心寧的眼光有意無意的瞟了瞟周圍後建議道。

  她古怪的語氣讓路紅音不解的皺皺眉,眼光也順勢飄移了一下。這一看,讓她僵硬的挺直了身子。

  媽媽咪啊?這是怎麼回事?全餐廳的人幹嘛都盯著她們瞧?她不解的看著穿著筆挺西裝的男士們,清一色的沖著她們傻笑。而打扮入時的女郎們,則怨怒的瞪著她們。

  看來這種情形維持好一會兒了,怎麼她竟渾然未覺呢?她懷疑自己居然能在如此怪異的氣氛下待了這麼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困惑的看向席心寧。

  席心寧無奈的挑挑眉,沒有開口,只是以眼神傳遞著——還不都是你造成的。

  路紅音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不好意思的笑一笑。一定是剛剛失控才引來眾人的注意。她朝席心寧做了個鬼臉,“完了,才回來第一天,形象就全沒了。”

  “你的形象早八百年前就毀了。”席心寧故意取笑她,算是報了剛剛的一箭之仇。

  路紅音正想開口反擊,席心寧已拉起背包、拿起帳單,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逕自往外走去。

 “快走吧!還想留著被觀賞啊!”

  看著四周如豺狼虎豹般的眼光,路紅音是一刻也不想再待,縱然不願被取笑,也只能悻悻然的趕緊跟上。

  坐落於臺北郊區,一棟十層大樓裏的八樓公寓,就是路紅音的小小蝸居。

  二十來坪的範圍,容納了一廳一房、一衛一廚,還有一間小小的儲藏間,有客人來時可以充當暫時歇腳的地方。照理說,這樣的環境通常會讓人有擁擠和壓迫感。不過,很顯然的,當時設計這層公寓的設計師是個高手,加上路紅音巧手的佈置,整個屋內只給人一種溫馨自在的感受。

  最令人滿意的是,由於地處高樓,窗外的視野更顯寬廣。

  晴天時,金黃的陽光會篩過淡綠色的窗簾,灑滿一室璀璨;到了雨天,精巧圓潤的雨珠乒乒乓乓的敲打著玻璃,仿佛來自天上的仙樂。即使是現在,雖然已經入夜,還是有迷人的景致可觀賞,

  淡淡的月光偷偷溜進屋內,悄悄的幻化出一片靜謐,企圖描繪出仙境的空靈。如果不是屋中的兩個女人太不配合了,這絕對會是一幅絕美的圖畫。

  席心寧在廚房優閑的攪拌著桌上的兩杯牛奶,晶亮的眼睛有趣的瞅著客廳地板上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的路紅音。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有三、五分鐘了,看樣子,她是真的受到很大的震撼。

  轉過身,席心寧俐落的將奶粉和糖包放進壁上的櫥櫃裏,熟悉的模樣就像這裏是她自己的家似的。

  也難怪,誰教她是紅音的好朋友。前兩年紅音買下這層公寓還是她和雨娃的主意呢!她記得當時她們三個還沒踏出校門的小丫頭,為了避免選購房子時某些沒良心的建商或仲介公司欺騙,所以每次約了看房子,她們總要特意的做些手腳,讓自己看起來滄桑、成熟、世故一點。有一回,紅音還和雨娃扮成一對夫妻呢!

  不過,這也只是她瞭解屋中擺設的其中一個原因而已,另一個最大的因素是因為她當了七、八個月的“鐘點工人”。

  紅音出國逍遙的這段日子,可是靠她三不五時的上門打掃,才得以保持這般的整潔舒適、窗明几淨。要不,紅音這趟臨時回來,怕是要住到蜘蛛網堆中了。 、

  回過身,拿起桌上的牛奶,席心寧無奈的搖搖頭。她放棄等待了,依目前紅音呆滯的表情來看,要等她自己清醒過來,怕要等到天明了。

  就當作做好事吧!她決定拯救這隻迷途的羔羊。

  “回魂了!”席心寧將玻璃塞進紅音張大的嘴。

  “喔,燙!”

  熱騰騰的杯子一碰到嘴唇,燙得路紅音禁不住的大叫:“你想謀殺啊?”

  “你再這樣發呆下去,我真的會殺了你。”席心寧回道,逕自在地板上坐了下來,絲毫不把她的責備當一回事。隨手拿過一個抱枕,她愉快的靠著它,順勢躺到地上。她一向喜歡席地而坐,紅音的客廳剛好沒有沙發,完全符合她的喜好,這也是她老愛上門的一個原因。

  “什麼嘛!人家是真的嚇到了啊!”看到心寧一派優閑的模樣,路紅音忍不住咕噥不停。

  任誰都會無法接受的,才不過二百多天不見,她最好的朋友居然要結婚了。天啊!

  她啜了口香濃的牛奶,不禁想起她們三人相識的經過。

  她和心甯是打高中就認識的,兩人感情好得讓人經常懷疑她們的關係,而她們也認為自己這輩子大概找不到第二個如此知心的朋友了。沒想到進了大學,竟認識了甯雨娃。

  她們分屬不同的科系,卻分配到同一間寢室。雨娃出身豪門,照理說應該會有嬌氣、不太容易和她們成為莫逆之交,偏偏雨娃單純得像張白紙,加上朝夕相處的室友情誼,很快的,她們成了學校出名的“三劍客”。

  當時她們計畫畢業後要一起到世界各國遊歷,於是相約用兩年的時間籌措經費。她自念國中開始便持續打工,雖有不少的積蓄,不過已另有用途,因此那兩年,她兼了三份工作。心寧也到報社打工,只有雨娃,根本沒有出去工作過。也就是說,她幾乎完全不懂社會上的爾虞我詐。

  不過幸好,雨娃的父母很疼愛她,對她們的計畫也很支援,並且在她們的行程安排上提供了許多意見,讓她們能在畢業時圓夢。只是,誰也沒想到,就在出發前夕,這個計畫卻因雨娃的父母車禍意外身亡而不得不中止。

  在陪雨娃度過最痛苦的日子中,她接到遠在西班牙的姨媽打來的電話,姨媽知道她的夢想,為了給她一個驚喜,居然暗中幫她申請了美國學校的短期遊學。她猶豫著是否要去,就在她幾乎要推掉姨媽的好意時,雨娃的叔叔出面,表示會照顧雨娃,加上心寧的保證,她終於還是去了。

  而後,又因為姨媽的要求,她去了趟西班牙。這段期間內,她並沒有得到太多來自於臺灣的消息。沒想到,事情居然發展到這種田地了。

  一個來自美國的華裔,擄走了雨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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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00:03:47
第二章

  “所以,你會出現在機場,完全是湊巧?”

  “當然,雨娃和風馳日今天回美國,我去送機。“出機場時,剛好看到你。你不會以為我真是神仙吧?”

  路紅音瞥了她一眼,心裏其實真的懷疑心寧不是普通人。不過,她沒有繼續問。一方面她知道心寧會有什麼反應,另一面,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叫風馳日的到底是什麼來頭?”路紅音伸長腿,踢舒服躺著的心寧問道。

  “他是跨國企業——風亦集團的副總裁之一。”她看著一臉困惑的紅音,不由得歎了口氣。紅音和雨娃一樣,對於商業界的事,都是十足十的白癡。“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是很有地位的人就是。”

   “雨娃怎麼會愛上一個商人呢?應該不會的。”她想不懂,雨娃和她一樣,向來就對商業的事沒興趣,沒道理會和這種人有所牽連。

  “如果有個男人拼了命的救你,你會不感動嗎?更何況愛情本來就沒什麼道理可言,不是嗎?”

  路紅音點點頭。

  的確如此。心寧說風馳日在雨娃被綁架時,不顧自身安危的侵入虎穴。看得出他是真心愛著雨娃,應該會好好珍惜她的。這樣她就可以放心了,要不然以雨娃單純的個性,她真擔心她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他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雨娃堅持等到你我都有歸宿後才要結婚。她去美國只是去玩玩而已。”席心寧吐吐舌頭,笑得很開心。“你不知道,因為雨娃的堅持,風馳日恨死我們兩個了。”

  “我想他搞不好得恨一輩子喔!”路紅音跟著笑了。以她和心寧對感情的態度,雨娃的婚事是有得拖了。

  “那可不!不過感情的事也沒個准的,搞不好明天你就找到生命中的真命天子了,到時你可不能見色忘友。”

  “別傻了!”

  像是突然問想到了什麼,席心寧忍不住調侃她。“話別說得這麼滿,如果明天你的那個大哥哥又出現了呢?”

  路紅音微愣一下,意識到心寧問的是什麼後,不禁尷尬的紅了臉。“神經!別老是拿這件事情開我玩笑。”

  “天哪,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死守著那個沒什麼意義的承諾,你難道想要得到‘貞節牌坊’不成?”席心寧覺得自己快昏倒了。她知道紅音小時候遇到過一個大哥哥,還莫名其妙的許了婚約。高中時聽到,她還和紅音為這段“兩小無猜”的盟約陶醉不已。但是現在想起來,只覺得荒謬無比,紅音甚至不知道對方姓啥名啥,更別說他來自何處,去往哪里。

  “不是這樣的。”路紅音沒什麼信心的說。

  聽到她執迷不悟的否認,席心寧忍不住想要點醒她。

  “要不然呢?今天就算你們真的見面了,又怎麼樣?你認得出他嗎?就算被你認出來了,你能保證他的人品嗎?好吧,就算他的人品也很好,你確定他還是單身嗎?就算……”

  “就算他還是單身,他也不見得還記得小時候的承諾。”路紅音接續席心寧的話,這些話她已經聽過太多次了。

  其實她也知道心寧說的是事實,所以並不氣惱她。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今天如果情況是發生在心寧身上,她也會努力說服她放棄這種近乎“緣木求魚”的等待。但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些我都承認,但是你知道的,從五歲開始,我就一直堅信自己未來的歸宿就是那個大哥哥。這樣的認知,不是說放就能放的。”路紅音試著剖析自己的心境,她不希望心寧為了這件事,而替她擔心。“更何況在這段期間,也沒有讓我心動的人出現,就當作我只是在等待生命中的Mr.Right,不是真的刻意在為他‘守活寡’。”

  席心甯靜默了,她看得出紅音眼中的堅毅,也知道她只是在安撫她。不過紅音說得對,當那個大哥哥的新娘幾乎已經是她終生的志向,要她放棄,豈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身為她的好朋友,本就不該勉強她違背意願。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祈求老天爺,保佑紅音真的遇見個讓她動心的男子,也許她就會遺忘那個可笑的誓言。

  “是你說的喔,只要遇到令你動心的男人,就要和他交往。”雖然決定不再嘮叨,席心寧還是加了個但書。

  “好啦!”路紅音輕鬆的笑了,不禁也嘲笑起好友。“就只會說我,你自己呢?幹麻不交男朋友,你想害雨娃一輩子不能結婚嗎?”

  “唉,誰教我沒有一個西班牙的帥表哥。”席心寧誇張的歎了口氣,臉上雖然裝得很可憐,卻還是讓路紅音聽出了笑意。

  “拜託,別又提他了。”

  路紅音哀求的模樣讓席心寧憋不住的大笑,氣得路紅音鼓起了雙頰。

  “笑笑笑,我讓你笑不出來。”路紅音玩鬧的朝席心寧丟了個抱枕,正好掩住她過度倡狂的笑聲。

  “偷襲我,看我的。”席心寧不甘示弱的反擊。

  一下子,大大小小的抱枕混合著嬉嬉鬧鬧的笑聲,在溫暖的蝸居中回蕩著

  美國 紐約

  紐約,世界重要的金融中心之一。對生於斯、長於斯的紐約客而言,這是令他們驕傲不已的城市。而對其他世界各地的人來說,這裏就像一塊滿地散落著黃金的肥沃土地,讓人爭破頭的想擠進來,特別是亞洲國家的人民。

  華人、日本人、泰國人、越南人……這些亞洲民族的人一波波如浪潮般的湧進,讓紐約猶如整個世界的縮影,洋溢著各具風情的民族色彩。眾多的人口也帶動紐約的商機,即使全球經濟不景氣,紐約依然是生意盎然。

  然而,亞洲移民在這塊土地上想占得一席之地,是難上加難。美國雖號稱是“民族大熔爐”,紐約更是集聚了各種不同文化背景的人,表面上看來是自由平等、相互尊重的,事實上卻不然。

  雖然早百年前林肯即宣佈解放黑奴,美國政府就以民族平等為目標,但是深植在白種人心中的“優越主義”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彌平的。這樣的想法也同樣套用在膚色與他們不同的黃種人身上。可悲的是,美國本土的黑人一方面抗議白人的種族歧視。同時卻也染上白人的惡習,對新來乍到的黃種人輕視不已。這使得亞洲人的生存、發展更受壓抑,當初信心滿滿想要開創一番天地、離鄉背井來到新大陸的人,竟大多數都撞得滿身傷痕,而後如一顆塵埃,隱匿在這個城市的角落,遭人遺忘。

  不過,還是有人是成功的。其中,以華人的成績最為耀眼。憑藉著堅毅刻苦的天性,加上高人一等的才智,華人逐漸在這裏拼湊出另一個王國。

  過去,華人在美國最吸引人注意的是美食和幫派組織——易門。但在美國人的心目中,這些充其量只是二流的事物罷了。

  不過,時至今日,由易門蛻變的“風亦集團”,已徹底顛覆如此刻板的印象。

  二十年前,剛剛成立的風亦集團,為了安頓不願離開或自立門戶的手下,選擇以保全業起家。靠著對黑道的熟悉,及手下每個人都擁有在易門磨練出的好身手,很快的便在這一行闖出名號。然後逐步跨足建築業、金融業、電腦業、服飾市場,甚至於航運等。

  如今的風亦集團已經擠進全球十大財團之列。

  由於風亦集團的勢力,驕傲的紐約人不得不認識這兩個中國字,因為坐落於紐約中心,那一幢以玻璃帷幕為牆、造型新穎的商業大樓上,鑲嵌著以行草書寫的二個大字——風亦,湛藍的色澤在金黃的日光照射下,亮得讓人無法忽視。

  甯雨娃站在對街,抬頭讚歎風亦大樓的建築設計,心裏不禁泛起一絲驕傲。中國人居然能在這塊異地開創如此的局面,真讓她與有榮焉。

  她陶醉在美夢中,渾然不覺自己正站在路中央,直到一個路人撞到她。

  “糟糕!”她輕呼一聲,急忙越過馬路,跑進令她看呆了的風亦大樓。

  要是讓風馳日知道她偷跑出來,一定又會念她好久。帶她來公司的車上,他特別千交代萬叮嚀,要她只能在公司內活動,還故意說了一些什麼不然她會迷路,或發生意外的話來嚇她。

  其實他只是擔心無法隨時看到她而已。她的心裏因這份關心湧起一股甜蜜的感受,嘴角也綻出一抹笑容。

  來到美國後,風馳日黏她黏得好緊。她好幾次撒嬌兼抗議,他都告訴她,他要把在臺灣失去她的時光加倍要回來。而當他這麼說時,都會讓她感動得泛起淚光。一直到現在,她也樂於享受他限制背後所代表的愛意。

  親切的對警衛笑了笑,她鬆一口氣的同時也逐漸緩下腳步,開始思索著該從何處逛起。

  這一幢高達四十六層的辦公大樓,據說是風亦集團的總部,其企業旗下、分佈全球的子公司都必須聽命於此,除了隨時透過電腦傳送訊息外,也要不定期的到這裏報告業務發展。換言之,這裏等於是風亦集團生命的心磁地帶,稍有差池,都可能釀成大禍。為此,各部門的分工非常細,不但各樓層分別負責不同的事務,即使是相同工作性質的人員,也會因負責地區的不同而有工作尺度上的差異。

  這些對她來說是很難理解的。風馳日曾經嘗試舉例說明給她聽,卻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到最後還是她自己拜託他別再說了,他才放棄的。當時風馳日還十分無奈且懷疑的看著她說——你真是甯氏企業的唯一繼承人嗎?

  現在回想起來,甯雨娃還是羞愧的紅了臉。她知道他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不過她真的很想幫忙、分擔他的辛勞。

  在臺灣她就知道風馳日的身份,也猜想得出他的工作會很忙碌,但是真正親眼見了,她才知道自己的想像比起實際情況,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走進電梯,甯雨娃下了堅定的決心——她一定要努力學習,不讓他累壞了!

  問題是,該從哪里開始呢?

  看到電梯鏡中反射出的自己,她猶豫的拍拍臉頰,思索著最有可能學會的工作,她不會妄想去插手學高難度的生意談判,到時只怕幫不了忙,還會捅出一堆紕漏。不過,這大樓內有簡單的工作嗎?

  然而下一秒,她的心思就完全脫離這個讓她傷腦筋的問題了。

  她專注的凝視著垂落在胸前的紅色圓珠。

  那是一條以銀白色鏈子串起的項鏈,圓潤的紅珠在光線的照射下異常耀眼,隱隱中還帶有橘黃色的光澤在閃動,活脫脫就像顆火球。

  甯雨娃不自覺的撫摸紅珠。她記得她將它放在衣服裏的,想必是因剛剛的奔跑,才會讓它跑出來的吧!這倒好,提醒了她一件事。

  她在電梯門邊一排的按鈕上選了四十五。電梯在幾秒後叮的一聲,門開了,走出電梯,長廊上出現的是兩扇高級檜木製成的門。

  甯雨娃興奮的踏出電梯,往其中一扇門快步的奔去,老早即將適才所下的決心全拋到腦後。反正日這麼厲害,應該不是這麼需要她的幫忙,她還是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好了。

  這幢高四十六層的大樓,三十五樓以下,包含地下兩層,是各部門及一些基本設備的所在;三十六到四十三樓是經理級以上的辦公室。頂樓則是總裁風和漢指揮一切的地方。

  而四十四、四十五這兩樓就是副總裁——風家四兄妹的地盤。風水霓和雙胞胎妹妹佔據了四十四樓,而樓上的一層自然就歸風馳日和風馳月兩兄弟了。

  甯雨娃興致勃勃的來到靠內側的辦公室,對著秘書露出個笑臉,順利的取得無需通報即可進入的認同。

  站在門前,她強力克制臉上過度興奮的笑容。拜託,現在是要去探人隱私耶,她在心裏這麼告誡自己,這畢竟不是什麼有道德的事,實在不該表現得像是挖到寶一樣。

  深吸了口氣,她鎮定自己飛快跳動的心,直到有把握自己看起來很自然,她才舉起手敲敲門。

  “進來。”

  風馳月自公文中抬起眼看向來人。深厚的武功讓他早在對方尚未到達門前時便已察覺,而門後出現的人果然如他所料。

  “雨娃。”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不過眼神、語氣倒還算溫和。“大哥不在辦公室嗎?”

  “啊?我不知道。”甯雨娃不解的搖搖頭。到美國的時間雖不長,但是馳月的脾氣早在眾人的耳提面命下得知,對他的冷漠也就見怪不怪。

  她看著眼前的風馳月,心中再一次為老天爺的傑作喝采。風家人真是得天獨厚,不但在財力權勢上傲視群倫,外表上亦然。

  瞧他挺拔強健的體魄,刀般深刻的五官,和他大哥風馳日相比,絲毫不遜色。不過她私心的認為還是日比較吸引人。馳月太冷了,無時無刻不動如山的模樣,讓人猜不透、摸不清,更不寒而慄。

  對於雨娃的怔愣,風馳月微微的挑起眉,動作細微得幾乎察覺不到。他沒有開口,等著她接下來的答案。

  “我不是來找日的,我只是想問……”

  甯雨娃思索著該如何開口才不會顯得唐突,一接觸到風馳月直看著她的眼神,不由得慌亂起來,手指下意識的撫摸胸前的項鏈。

  “大哥的項鏈?”他的嘴角比平常揚高了一度。“現在我該稱你大嫂了。”

  從他第一次見到雨娃,大哥就要他只能喚她“大嫂”,理由是因她遲早會是他的妻子。當然這只是藉口,說穿了那都是大哥的佔有欲在作祟,他無法忍受心愛女人的名字從別的男人口中吐出來,即使那個人是他的親弟弟。

  倒是雨娃堅決反對,或許是不好意思吧!不得已,最後大哥只好順著她,但仍強調只能喚名字,不能叫太親昵的小名——娃娃。

  不過,現在她已經戴上大哥的項鏈,情況又不同了。

  “我……這個……”甯雨娃害羞的紅了雙頰。她知道馳月指的是什麼。

  昨晚剛吃過晚餐,日就迫不及待的將她拉進房間,為她戴上這條項鏈,還言明任何情況下都不准脫下來,因為戴上這條項鏈,就表示他娶定她了。

  我有說要嫁給你嗎,你在說什麼啊?她記得當時自己是這麼問的,只是語氣嬌羞得讓人聽不出有一絲的不願意。

  風馳日自然瞭解該如何讓她屈服,他二話不說就攫住她的紅唇,直到她透不過氣,才放了她。隨後親昵的摟著她,對她說出了項鏈背後的故事。

  原來早在他們兄弟姊妹剛出生時,爺爺風天齊就依他們的名,各自做了一條項鏈送他們,當作將來他們找到生命中的真愛後的信物。

  日的項鏈就是眼前這一條由拓榴石原石製成、赤紅得耀眼的“狂日”。由於一向沒有戴項鏈的習慣,因此當時他到臺灣也就沒有帶去。直到回到美國,他才將這條項鏈給了她。

  由於壓不住好奇心,當下她便拉著日帶她去找水霓和水虹,著實欣賞了一下那令人讚歎的美麗。不過,那一趟“尋寶”之獨獨缺了馳月的項鏈,因為他為了公事,昨晚沒回家。

  聽日說,馳月的項鏈稱作“傲月”,是由天然形成的新月形琥珀,好像是早年風爺爺到中國內陸,有緣遇到一位怪異的隱士,隱土堅持送他的。

  根據日的描述,“傲月”最特殊的地方是其光芒。將它放在月光下,據說會反射月光,而後散發出迷蒙且炫目的光芒。

  聽到這裏,她的好奇心挑得更高了,於是吵著要日帶她到公司找馳月,好讓她見識見識。沒想到日居然又告訴她,馳月的項鏈不見了。

  “他弄丟了啊?”她惋惜的問。”

  “當然不是,月又不像霓那麼迷糊。”風馳日一眼就看穿心愛女人的疑問,“不過,倒沒有人知道項鏈去了哪里。當然,除了月自己以外。”

  這也是日一直想知道的事。家中的人只知道馳月自小就戴著屬於他的項鏈,直到九歲那一年,他隨著爺爺到臺灣一趟,回來之後項鏈就不在了。

  當時他父親曾經問起過,馳月只是淡淡的表示他會處理。由於風家人對家族中的成員向來是絕對的信任,因而即使當年馳月才九歲,自此卻也沒有人再追問過。

  雖然日說得簡單,她還是充滿疑問。也許馳月只是故意將項鏈收起來,如果她哀求他,說不定他會願意讓她滿足好奇心。

  就是為了這個理由,今天她才會來到馳月的辦公室,打算找本人問個清楚。

  誰知道,事情還沒問出個頭緒,倒是被人家將了一軍。

  “我……你大哥……”甯雨娃還在支支吾吾。

  “我知道你的意思,至於大哥嘛,他來了。”風馳月仍然是一貫的表情,只是微微的扯動嘴角。

  “啊?”

  還來不及反應,甯雨娃整個人就被圈進了一個厚實的懷抱中。

  “你剛剛是不是跑到外頭去了?”風馳日淡淡的問,但是語氣中隱含的一絲怒氣,還是讓甯雨娃聽了出來。

  “啊,沒有啊。沒有。”她急急的否認,並且決定馬上離開現場,“對了,我還得去參觀參觀別的地方呢。我先走了。”

  她掙脫風馳日的懷抱,快步的走到門口,急亂的神色只能用四個字形容——落荒而逃。

  “你還是先參觀我的辦公室吧!”風馳日的聲音趕在她走出大門前,輕輕卻不容辯駁的在她身後響起。

  慘了!一聽到風馳日說的話,甯雨娃的腦中立刻浮現這兩個字。她的雙肩無力的垮了下來,認命的往隔壁的辦公室緩緩移動。誰教自己忘了他的交代。

  風馳日注視著她的背影,笑得很開心,這個小精靈還是藏不住心事。就是那種純真,讓他深深的愛上她。

  直到心愛的人兒消失在門後,他才回頭看向又埋入工作的弟弟,道出來意。

  “霓要我告訴你,她剛研發出一套精細的保全軟體,有空的話過去看看。”

  風馳月懶懶的抬起頭,看向風馳日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看不出來的笑意。他的大哥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這麼三姑六婆?他還以為那是霓和虹的專利呢。

  “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保全軟體的事他早就知道了,拿這個當藉口,嗯,不太高明。

  風馳日讚賞的鼓鼓掌。百分百月的性格,乾脆,絕不拖泥帶水。

    “不愧是月,一下子就猜出我另有重點。”

   “說吧!”

    “爺爺要我提醒你,再兩個月,就是你二十八歲的生日了。”

  風馳日如同宣佈聖旨般的謹慎,一字一句的交代,眼睛不忘盯住弟弟的表情,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微細的變化。

    “我知道,沒想到爺爺這麼心急。”他不痛不癢的說了一句,眼光又調回到公文上,態度輕鬆得像是聽到今天天氣很好這一類的平常話。

  沒了,就這樣,這就是他的反應。

  風馳日不敢置信的看著若無其事的弟弟,他居然還能專心的辦公。月不知道爺爺的意思嗎?二十八歲耶,那表示依照家規,他要開始找新娘,準備結婚了,這是多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啊。而他,居然是這種反應!他不是該有些咒駡或生氣的模樣嗎?

  想起一年前自己聽到同樣的消息時,他可是抗拒得不得了,還和爺爺爭辯了好久。雖然最後在母親的懷柔政策下,他還是妥協了,但是心裏還是咒駡個不停。

  沒辦法,家規嘛!

  風家傳統的規定,凡是風家的男子,都必須在三十歲以前完婚,而且物件還得是十足十的中國人。所、以,所有風家男子到了二十八歲,都得開始找新娘。若無法在一年內找到,則二十九歲那一年就得接受長輩的安排,而後在三十歲完成任務。

  這種盲目的規定,原先他是很反對的。現在因為找到真愛,而開始感到這樣的家規,也許真有它的意義。但是,他還是想看看別人打鴨子上架的落難表情。沒想到,月居然一點都不能體會他這個做大哥的心情,真是太令他傷心了。

  “你一點都不煩惱嗎?”他不死心,月怎麼會這麼不在意呢?

  “需要嗎?”風馳月反問。

  這下子愣住的反而是風馳日了。

  仔細回想起來,月好像真的從來沒有為家規煩惱過。小時候如此,長大亦然。好幾次,他和兩個妹妹慷慨激昂的發表對家規的不滿,月從未參與,他只是不發一語的在旁邊批閱公文或翻閱書籍。臉上的表情就像現在,無關痛癢。不過這麼說好像也不對,因為月的表情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萬一你找不到喜歡的,難道就這樣認命情願的任憑爺爺處理?”風馳日還在危言聳聽,沒看到月煩惱的表情,他就是不甘心。這讓他故意又加上一句,企圖嚇嚇那個八風吹不動的弟弟:“搞不好爺爺會幫你找個母夜叉,到時候……呵呵!”

  “你認為我會落到這種下場嗎?”

  “說得這麼篤定,若不是因為我太瞭解你,我真會懷疑你是不是早就物色好對象了?”看不到笑話,風馳日無趣的放棄。

  他這個弟弟太無聊了,誰要真被他看上,也不是件好事。他撇撇嘴角,無奈的搖搖頭,卻忘了自己在遇到甯雨娃之前,也是個不及格的情人,差別只在於月很悶,他很花。

  風馳月還是掛著那一絲淡得看不出來的笑,就像他的心緒。然而,他的心緒卻深得讓人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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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00:04:15
第三章

  “我要去臺灣。”

  晚餐時間,難得全員到齊的風家人正圍著餐桌,歡樂的享受忙碌的一天後得之不易的閒適。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正起勁,然而,風馳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眾人張大了嘴,全愣住了。

  風和漢,亦即風亦集團的現任總裁,風馳月的老爸,腦中閃過的問號是——臺灣成立的子公司有問題嗎?

  下午剛和他對談過的風馳日,很快地就瞭解他指的是什麼。心裏很肯定的告訴自己,月真的是怪人一個。

  相較於心有所想的二人,其餘的人則是一臉茫然,眼底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下下個月我就滿二十八歲了,我準備去帶回我的新娘。” 

  像是怕眾人受不夠驚嚇似的,風馳月又丟出了兩句話,語氣仍是輕得不著痕跡,卻讓大夥兒眼底的問號竄動得更劇烈。

  風天齊,現任風家大家長,是第一個自呆愣中清醒過來的人。他愉快的哈哈大笑,額手稱慶,“好,不愧是我的好孫子。主動、積極,太好了。哈哈哈……”

  “二哥,你是不是……”霓和虹兩人異口同聲的問,卻又不約而同的打住。該用什麼形容詞呢?瘋了?還是秀逗了?最後兩人默契十足的比比腦袋,做出個打結的手勢。

  看到兩個妹妹的手勢,風馳日立刻同意的猛點頭。他這個弟弟真的是不正常,從來也沒看過他給哪個女人好臉色過,還以為他的“性向”與眾不同,現在居然主動說要去找老婆。喝,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對於三個兄妹的調侃,風馳月仍舊沒什麼回應。他簡單的交代自己未來的行程。

  “我已經訂好下個月中的飛機。到了臺灣後,我會先到姑婆家拜訪她,或許還會住上一段時間。”

  “你是說住在南投的那位小姑婆吧。”一直未開口的丁柔雯一風馳月的老媽,憶起好久不見的親戚。“我記得你小時候還曾經陪爺爺去探望過她。”

  “是啊,都十八、九年前的事了。”風天齊也想起自己的妹妹。

  她是他在臺灣唯一的親戚。大學還沒畢業,就嫁給了一位來自臺灣的窮留學生,直到那個留學生完成博士論文,兩人便攜手回去臺灣。那已經是近五十年前的事了。

  由於她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因此雖然美國、臺灣相隔兩地,聯絡倒也挺頻繁的。而在風家的子孫們中,她竟意外的,最疼排行老二、一向沒有表情、對人總是冷冷的馳月。

  十八、九年前,她的丈夫,也就是他的妹婿因病過世時,擔心她沒有子嗣可以照顧,他便帶著馳月飛到臺灣去看她。當時,是他們往來最密切的時候,不過,後來由於兩人年紀都大了,不堪經常的長途奔波,而且她住的又是南投那個交通不算方便的地方,因此兩人見面次數就慢慢的少了。沒想到馳月居然還惦記著她。

  風天齊深深的一笑,這孩子真是標準的內熱外冷。

  關於公司的事,我已經交代妥當。爸爸可以不用擔心。”風馳月沒有接續他們的話題,仍清楚的交代自己該做的事。

   “不用管、不用管。公司要倒就讓它倒,我的孫媳婦兒比較重要。”風天齊朗聲的說。接著便和兒子、媳婦討論起未來可能的孫媳婦,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即將要完成終身大事的人是他。

  風馳日和兩個妹妹仍盯著風馳月看,他們還在等待一個解答——月是不是真的腦筋有問題?然而後者對他們質疑的眼神無動於衷,他逕白吃著飯,壓根就沒有回答的意思。

  滿桌的人都各自有著不同的思緒,只有甯雨娃仍是滿腦子的茫然。她是不是聽錯了?他說去“帶回”他的新娘,意思是馳月早就有喜歡的人了嗎?怎麼從來也沒聽日說過?

  熾烈的陽光下,路紅音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在南投市內不太熱鬧的街道上。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毫不遲疑的滑落,沾濕了她那張已然紅通通的臉龐。

  她放下左手上的包包,空出一隻手掏出面紙,趁機會順便休息一下。

  下了公車後,她不過走了五分鐘,卻汗流浹背得像是剛跑完馬拉松。看樣子,再不趕快找到轉車的地方,她一定會中暑昏倒。

  路紅音轉動小巧的頭頸,大大的眼睛不停的在四周搜尋,心裏不禁又開始習慣性的擔心起來。

  她不會又走錯了吧?剛剛那個好心的伯伯指的就是這個方向啊,伯伯還說一直走,看到公車直接招手就行了。可是,一路走來,公車在哪里?

  額頭的汗又冒了出來,路紅音只好再掏出才剛收進去的面紙,一不小心,將口袋中的一張紙條也弄了

  紙條上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個位址,還有一堆號碼和客運的名字。

  路紅音看了一遍,將右手的行李也放下來,而後拿出袋中的筆,將其中一個號碼和客運公司的名稱劃掉。

  紙條上的地址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回到臺灣後,她休息了大半個月,這段期間她探訪了臺北地區幾位元父母生前的好友,剩下的時間就是忙著找工作了。

  學生時代她有過許多的打工機會,但是,大學畢業後,她就出國了。這次,她想要開始新的生活,自然得找個真正的工作。

  只是,她學的是食品營養,要找到符合所學的工作並不容易。幸好,有心寧幫她。心甯是個記者,門路自然比她多,三天前,她幫她找到這個位在南投山上的工作。一聽到是在南投,她連忙點頭,而且對方請的是“看護兼食品營養師”,總算和她的專長有關,因此雖然交通有點麻煩,她還是興匆匆的答應。

  由於雇主的房子位在南投山上的小村莊裏,並沒有直達的車子,因此一路上,必須要轉換多種車班。原本心寧擔心她又會迷路,打算請假載她去,不過,她婉拒了,她總不能老是依賴心寧。在她的堅持下,心寧特地寫了張詳細的搭車方法,到哪里該換哪一種車,號次和票價都寫得一清二楚。

  靠著心寧的“寶典”,她順利的來到這裏。現在只剩換最後一班車了,只要搭上車,四、五點前應該可以到達目的地。可是,怎麼又過了十分鐘,車子還沒出現呢?

  噗噗噗!

  在她東張西望間,一輛有點老舊的公車吐著黑煙大搖大擺的從她面前呼嘯而過。

  車子!

  路紅音反射性的拔腿就追。可是,才提起左腳,手臂就突然被拉住了。

  “幹嘛啦,我在趕時間。”路紅音用力的甩著手臂,可是拉住她的手怎麼也甩不開。她慌亂的舉起自由的右手,在公車後面猛揮猛叫:“嘿,我還沒上車,等我一下。你快放手,喂,等我!等……等等嘛,哦——走了。”她的音量隨著車子的漸行漸遠,也逐漸虛弱無力。

  直到再也看不見公車,她只得垂下高舉的右手,收回剛起步的左腳。

  這下好了,又得再等。

  她無奈的回過身,瞥見自己左手臂上的大手,這才想到整件事的罪魁禍首,

  “你知不知道這種公車很難等啊,先生。”她沒好氣的瞪了眼前這個不認識的男人一眼,有點意外對方長得這麼高,讓她不得不抬起頭來。

  哇,好性格的一張臉。

  這個男人有著高而直挺的鼻樑,堅毅緊抿的嘴唇,最吸引人的是那雙有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不過最駭人的也是那雙眼睛。在他有棱有角的五官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只有那雙眼,淡淡的透著寒氣,讓路紅音在一瞬間突然覺得太陽的溫度似乎不夠。

  “請問我認識你嗎?你突然抓住我,這很莫名其妙耶。”雖然她的問話表面上很有禮,但話中的怒氣和不悅卻是毫不遮掩。她知道他長得夠帥,但是眼前的她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心寧說這裏的班次時間不穩定,幸運的話,十分鐘就可以等到;倒楣的話,可得等上個一、兩小時。

  唉,她今天所遇到的事,顯然是和幸運搭不上邊。

  “喂,先生,你可以放手了吧!”

  風馳月一直沒有開口,他只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任由眼前這個似乎挺糊塗的女人嘮叨著,借由這個機會,將她很快的瞄了一回。

  一個相當清麗的女人,削短而服貼的黑髮因為汗濕而貼在頸後,靈活的大眼睛因怒氣而閃動著光芒。最迷人的是她因不悅而嘟起的紅唇,無聲的透露著媚惑的訊息,讓人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訝異自己居然對一個陌生女子有這般的情緒,印象中,這樣的經驗只有一次,而且是在十九年前。沒想到,除了心中那個女孩,還有另一個女人能夠撼動他的心。然而這並不使他感到困擾,因此他的眼光仍肆無忌憚的往下梭巡。

  她並不高,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站在他面前,連他的下巴都夠不上。穿著打扮也不特別,簡單的T恤讓人無法斷定她的身材好壞,不過短褲下的一雙腿,倒是挺美的。

  他第一次仔細的看著一個成熟的女人,這才發現,原來看著女人真的是件賞心悅目的事,難怪他那幫兄弟會流連於女人香中,就連大哥在遇到雨娃之前,也是樂此不疲。

  他心底的情緒完全沒有傳達到臉部,在她喋喋不休的聲音中,他目光冷冷的回到她臉上,正好聽到她要他放手。

  不過他並沒有照做,對她的白眼也視若無睹。

  “行李。”他淡淡的說。

  哇!怪物。路紅音微微聚攏秀眉,不敢置信這個人連聲音都沒有感情。

  見她沒有反應,風馳月破天荒的又重複了一次:“行李。”

  “啊?喔!”自迷亂中驚醒的路紅音順著他的眼光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邊,一看清楚,臉上立即如打翻了的紅色顏料,紅到底了。

  天哪!丟臉、丟臉,太丟臉了。原來他是好心的想提醒她忘掉的行李,而她居然不識好人心,態度不客氣不說,還罵人家莫名其妙。他該不會就是因此在生氣吧?難怪面無表情,冷淡得很。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不,我應該說謝謝,當然不是表示就不用道歉,而是……”路紅音尷尬得語無倫次,越急著想解釋,就越說越亂,這下子她連脖子都紅了。

  “唉呀!反正就是對不起和謝謝啦!”她總算擠出完整的一句話,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

  她又羞又急的舉動讓風馳月的眼底浮上一絲笑意。這個女人真有趣,前一秒鐘還怒火高漲,下一秒卻像個做錯事的三歲小娃,慌張得不知所措。

  不過,他倒是聽懂了她的語無倫次。他放開她的手,一剎那間,隱隱覺得心底有某種東西也跟著消失了。

  確定她不會再忘了行李,他轉過身大步離去,他還得去見一個人。

  他在笑,雖然他的表情還是一樣,但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笑。喔,他一定認為她很可笑,算了,他想笑就笑吧,誰教出糗的是她,而且,他真的是幫了大忙。她帶來的家當都在這兩個行李袋裏面,萬一不見了,就算她到了目的地,也很難生活下去。不過,她倒是沒想到他原來還是有情緒反應的。

  然而,下一秒更讓她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他居然一個字也沒說,掉頭就走。

  “等一下。”路紅音在他走了兩步後,總算回過神來,連忙出聲叫住他。

  她快速的提起行李,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他面前。

  “我向你說了對不起,也說了謝謝,你是不是也該說些什麼?”她客氣的暗示。

  風馳月挑起眉,雖然沒有開口,不過顯然她的問話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我是說,你是不是該說些沒關係、不客氣之類的話。”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沒聽懂,路音索性挑明瞭說。

  “有必要嗎?”他輕哼一聲,完全不認同她的想法。

  他終於開口了,可是態度和說的話卻激怒了路紅音。

  “當然有必要,你不知道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嗎?”再也顧不得禮貌,路紅音大聲的說。

  “你口中的禮貌,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吧!”

  “我……”路紅音啞口無言了,她的確是為了讓自己安心。從小,她就受不了欠人恩情,尤其是陌生人。因此每當別人幫了她什麼芝麻綠豆大的事,她都一定要道謝再三,逼得對方不停表示不必放在心上,她才釋懷。沒想到,她的心思居然被他看透了。

  “虛偽。”風馳月冷冷的說。他的意思是要告訴她,只要自己是誠心的表達謝意,對方有沒有回應並不重要,不要在乎別人的反應。

  然而他忘了她並不是他那些深交的兄弟,因此無法從他過度精簡的文字中瞭解他的意思。因此,這句話聽在路紅音的耳裏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路紅音快氣炸了。可惡,這個傲慢、自大、無禮的傢伙,不肯依她讓她安心就算了,居然還罵她虛偽。

  “你才是狂妄、粗魯、不懂禮貌的臭男人。”

  她氣極的大叫,沒興趣再和他說一句話,這次換她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這種人根本就不是真心幫她的,她也不稀罕他說的“不客氣”。

  天哪!又迷路了。

  路紅音快瘋了,在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拖著一身狼狽來到這裏,結果居然還是迷路了。

  下午錯過班車,還和那個討厭的男人對罵之後,她本來心想自己今天註定是要倒楣的,幸好不到幾分鐘,公車又來了,她連忙快快樂樂的上車,還以為老天總算聽到她的哀求,誰知道,下了公車,厄運又開始了。

  老天爺到底在開她什麼玩笑啊?她不禁喃喃自問。心裏更是不斷的後悔著自己拒絕心寧提議送自己到這裏來的愚蠢舉動。

  真是的,何必死要面子。明明知道自己是路癡嘛,幹嘛不承認,心甯又不是外人,就算她取笑一下又怎麼樣,反正又不會少一塊肉。這下可好了,下公車前司機不是才說了嗎,沿著路走,過兩個小路口後左轉,大約十分鐘就會到了。可是看看自己,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在這附近繞了一個多小時,除了濃密的樹木外,連棟房子都沒看到。

  她既餓又累,心情更是沮喪到了谷底。挑了路旁的一顆大石頭坐下,她勉強抬起眼看看周圍,不久前還有幾個像是遊客的人,現在也全不見了,就連天邊的太陽也減滅了熱度,剩下一團殘紅,緩緩的往下墜。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得在這片樹林裏過夜了。

  “拜託,誰來救救我啊?”她不禁絕望的低喃。

  像是回應她的祈求般,跟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影,路紅音如在大海中迷航的船隻看到燈塔般,雀躍的跳起來,然而笑容卻在看清來人時僵住了。

  “是你。”下午那個無禮的男人!她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開始認真的回想自己從小到大是否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否則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整她?如果真的聽到她的祈求,為什麼不派別人來?要叫她開口拜託他,天啊,乾脆讓她死了算了。

  風馳月在十公尺外就看清楚坐在路旁的她了,他一向不管閒事的,下午幫她已經壞了他的習慣,他沒打算再錯一次,所以準備就這樣走過去。可是他不懂,為什麼自己的腳在經過她的面前時,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她在這裏做什麼?下午見面時,她還活力十足的對著他吼,怎麼現在是有氣無力、非常疲倦的模樣?

  “你不舒服?”他忍不住問,音調中有著些微的不自在。

  “因為看到你啊。”她頭也不抬,懶懶的回他一句。

  不錯嘛,還有心情說笑,那應該是沒問題了。他告訴自己該走了,嘴巴卻不受控制的吐出聲音。

   “天快黑了。”他瞄了眼天色,太陽已經下山,剩下的餘暉很快就會散盡,屆時這裏將會是漆黑一片,可是她看起來並沒有前進或離開的打算。

   “怕野狼跑出來?那快逃啊!”煩死了!路紅音乾脆連腳都縮到石頭上,將下巴抵在膝蓋,不去理會他。

  這個白癡,她當然知道天快黑了,所以才會待在這裏等救兵。要不然他以為她吃飽沒事做,坐在路邊看風景嗎?

  風馳月靜靜的看著她低垂的螓首,瞧她說得很輕鬆,但是半垂的眼簾卻透露出窮途末路的難過與惶恐。這一刻,一種想呵護她的情緒驀地竄起,他突然想起深植在自己心中的小女孩。

  “你迷路了?”他猜測的問。

  沒有心思再去想他是如何知道的,路紅音甚至沒有任何反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中。

  她的默認讓他莫名的火冒三丈。

  下午遇到她時,她正要趕車。即使後來沒能趕上,他卻知道下一班車不久就會到,於是他先去辦正事,耽擱了好久才回來,而她居然還在這裏。他才下車走了三分鐘不到,照這樣推算起來,她已經在這裏耗了至少有兩個小時。

  她是哪一國的大路癡?如果不是湊巧遇到他,她打算怎麼辦?臺灣的女人都這麼白癡嗎?更白癡的是,他明明就在面前了,她還死鴨子嘴硬,就是不向他開口求援。

  這讓他怒氣更高漲,聲音也難得的透露了情緒,

  “起來,我帶你走出去。”

  “我這個樣子像個白天來、晚上走的觀光客嗎?我要上山。”路紅音沒動,不過倒是抬起頭左右看了看,很好奇他突然竄升的怒氣。誰惹他了?

  見她還在石頭上準備坐以待斃,風馳月只好伸手將她強拉了起來。

   “幹嘛啦,野蠻人,放手。”路紅音掙扎著要他放手,然而他的手卻如同手銬般的緊扣著她,讓她怎麼也掙脫不開,反而因掙動而讓腳後跟踢到了石頭。

 “痛!”她忍不住輕呼。累積了一下午的不順利和疲累,因腳板的疼痛而跟著崩潰,她終於放聲哭了出來。

  她的淚水沒預警的決堤,讓風馳月前所未有的感到驚慌失措。

  這樣的感覺對他而言是陌生的,眼前的景象也是他不曾碰到的。他發覺自己竟然無法冷靜的思考該如何處理,不過他很快就想起大哥和雨娃相處的情形。

  他輕輕的將她摟到胸前,讓她抽抽噎噎的哭聲直接敲打進他的心,僵硬的左手也猶豫的輕拍上她微微抽動的背。

  “不要哭了,好不好?”他試著安慰她。

  不過顯而易見的,他安慰人的功力是差透了,因為路紅音直覺的認為他是覺得不耐煩。

   “我偏要,我就是要哭。都是你,我今天這麼倒楣都是你害的。哇!”像是要證明自己說得到做得到。路紅音哭得更用力了。

  風馳月被罵得莫名其妙,他才見了她兩次,怎麼就成了罪人?他下午幫了她,現在又貢獻身上的襯衫當免費的手帕,這還叫害了她?

  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他該推開她,冷眼旁觀的離開,這才是冷漠、無情、有著鋼鐵般意志的風馳月,也才是他一向的作風。

  可是,他做不到。看到她的淚水,他就是做不到。沒來由的,他的眼前又浮現一個蘋果般的臉龐。

  當年的小女孩,也是這樣牽絆住他的。雖然當時他才九歲,卻成熟有主見的讓許多大人自歎不如。他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相同的情緒,所以將用於他的信物給了她,約定了相守一生的承諾,這也是他這次來臺灣的目的。可是,懷中的她,為什麼也能牽動他的情緒,甚至比當年更劇烈、更深刻?

  “別哭了,我帶你上山吧。”聽到她的哭聲逐漸變小,他才又開口,同時刻意放柔音調,免得又讓她誤解,到時她如果又要大哭一場,他的襯衫已經全濕了可沒辦法再承受相同的浩劫。

  大概是哭累了,路紅音總算抬起頭,一看到他胸前濕淥淥的一片,不禁笑了。反正仇已經報了,她索性不再倔強。不過雖然掏出了口袋那張寫有地址的紙條,她嘴巴還是不饒人的碎碎念。

  “又不知道人家要去哪里,還好意思說要帶人家上山。”

  風馳月似有若無的牽動嘴角,對她的話並不計較。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月亮都出來了,再不趕快回去,姑婆肯定又要掛心了。

  “你要到這裏?”看到紙條上的地址,他有點意外。她要去姑婆家?姑婆說她請了個看護兼營養師,難道就是她?

  “你不會不知道地吧?”路紅音擔心的問。天色已經暗了,根本就不會再有人出現,他現在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千萬不可以丟下她啊!

  她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臂,哭泣前才告訴自己絕不求他的豪語早已不復見,現在的她,願意承認自己只是個弱者,一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弱者。

  她的舉動讓他哭笑不得,她就這麼信任他,絲毫不擔心他有可能是壞人嗎?容易迷路、又哭又笑、沒有防衛心,真像!

  搖搖頭,他拋去腦海中兩張同時出現的臉。

  “走吧!”

  他一手提起她放在地上的兩個大行李,將其中一個甩到背上,另一個則拿在手上。空出的一隻手則任她抓住,自在得像是已做過千萬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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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00:04:35
第四章

  “謝謝你!你也趕快回家吧。”

  走了約莫十分鐘,他們來到一道鏤花的鐵門前。透過朦朦的月光,路紅音確定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後,轉頭對還被她抓住的風馳月道謝。

  有過一次教訓後,她不再等著他的回應,伸手準備接過行李。她已經耽誤他很多時間了,接下來的,她自己可以處理。

  風馳月對她的道謝還是沒有反應,他深深的看她一眼,並不理會她伸手要拿行李的舉動,便舉起手按下一旁牆上的門鈴。

  “我真的很感謝你,但是你不用陪我進去。大門就在這裏,我不會再迷路的。而且這麼晚了,你再不回去很危險的,我……”

  “表少爺,你回來了。”

  一個瘦削的中年男子聞聲趕來開門,開口說的話讓路紅音嚇了一跳,未說完的話也因此中斷,再也連貫不起來。

  “你……你住……住在這裏?”

  她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找回聲音,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過庭院,被他帶到精緻的屋門前。

  “你聽到了。”他不算回答的應了一句,轉開握把,開門走了進去。

  “阿月,你可回來了,姑婆擔心死了,你這小子……咦,這位是?”

  一位發絲全白但精神奕奕的老婦人,嘴裏說的雖然是指責的話,但是臉上的笑容卻讓人感到很溫暖。她注意到侄孫子身邊帶著個不曾見過的女孩,天,還手挽著手耶!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哈哈,有趣,有趣!

  風馳月看到姑婆眼中閃動的戲謔,這才察覺到兩人的手已經纏繞許久。不過,他聰明的沒有放手,這麼做,只會越描越黑,姑婆會想得更“歪”。

  “她是你請來的營養師。”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淡,聽不出有任何的心虛。

  “營養師?喔,你說的是劉媽登報找的那個啊。怎麼會讓你……呵呵,沒事,沒事。”她笑得很曖昧,可惜風馳月並不為所動。

  “太好了,來了個美麗的小姑娘。這裏啊,人稱‘白屋’,我是這裏的主人,姓許,你就稱我許奶奶好了。”許奶奶拉過路紅音,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仔仔細細的審視著她。“當然,如果你要叫我姑婆也行啦,呵呵。”

  路紅音看到許奶奶臉上始終掛著的笑容,知道眼前這個老婦人會是個好雇主,不過,她的玩笑話讓她趕緊自我介紹,希望能轉移話題,“許奶奶,您好。我叫路紅音,是……”

  “你叫陸虹茵?”風馳月震住了。會嗎?她是“她”?“陸地的陸,彩虹的虹?”

  路紅音搖搖頭,原來自己的名字這麼普遍,他居然還認識一個和她名字同音的人。

  “不是,是馬路的路,紅色的紅,音符的音。”她看著他,不懂為什麼聽完她的回答,他似乎變得很落寞,雖然他的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

  “阿月,你還認識叫路紅音的人?”許奶奶好奇的問:“是女的啊?”

  “嗯。”風馳月點點頭,算是回答。

  “別理他,阿月就是這副冷冰冰的臭模樣。”許奶奶拉著路紅音的手,笑盈盈的瞧上瞧下,不時還滿意的點點頭,詭異的氣氛讓路紅音很不自在。

  她連忙接續剛剛的話題。“許奶奶,是我耽誤了他的時間,因為我迷路了,他很好心的帶我來,才會這麼晚回來,請您不要怪他。”

  “不會的,他把你這個美麗的小姑娘帶回來,我不但不會怪他,還要感謝他呢。”許奶奶的和藹消除了路紅音的歉意。

  這個小女娃有禮、善良,懂得為人著想。許奶奶溫和的眼神中滿是贊許,她很喜歡眼前初次見面的路紅音。

   “紅音啊,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嗄……沒、沒有。”許奶奶臉上的笑容及興味盎然的眼光,讓路紅音有些茫然。她不懂許奶奶為什麼要這麼問,這和她的工作有關係嗎?

  “那你覺得阿月怎麼樣?”

  路紅音差點從沙發上跌到地面,這個問題太難了吧。她認識他還不到一天耶!再說,他怎麼樣,也應該不關她的事。

   “許奶奶,這個……我……呃……”路紅音又羞又窘,想不出一個適當的回答,只能盡說些發語詞。她偷偷的遞了個眼神給一旁的風馳月,好歹他是這件事的當事人,總該說說話吧。

  但他卻像個沒事人,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不曉得是沒聽到許奶奶令人窘迫的問題,還是沒發現到她求救的眼神。

  風馳月對姑婆直接又無理頭式的問話早已習慣,以往只要不牽涉到他,他都無所謂。不過,今天話題轉到他身上,他不想制止。不是沒接收到她眼神傳遞來的訊息,而是私心的也想聽聽她對他的看法。而且,她臉上的紅暈,讓他忍不住想多看一會兒。

  許奶奶本來還擔心侄孫子會又要阻止破壞她“探人隱私”的興致,沒想到他倒是不發一語。她非常詫異,不過卻沒打算錯過這個機會,趁著阿月今天吃錯藥,她正好可以放大膽子,盡情的八卦一番。

  “別看阿月總是冷冰冰的,其實他很有女人緣的,和他的哥哥阿日可是不分上下。”許奶奶拉回路紅音的注意力,有點驕傲的說。她是很慶倖自己沒有孫子的,因為如果有,他們也絕對很難比大哥的這些孫子、孫女優秀,那會讓她很難過。幸好沒有,她可以將這些侄孫子當自己的孫子。

  “日、月?”順著許奶奶的話,路紅音也借此逃避話題。聽起來好像挺特別的,這一家人似乎是用自然景觀命名,那下一個呢?是山還是水?或者是天和地?

  “接下去是霓、虹。”風馳月看出她的疑問,主動的說明。

  “是啊,大哥的四個孫子、孫女分別叫風馳日、風馳月、風水霓和風水虹。”許奶奶將四個侄孫簡單地介紹了一下。

  “風馳日?風亦集團的風馳日?”路紅音掩不住興奮。會這麼巧嗎?雨娃的那個風馳日?

  “你認識我大哥?”她欣喜的語氣讓風馳月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胸口突然湧上一陣酸意。

  “聽過而已。”路紅音一語帶過。她並不打算告訴他自己和雨娃的關係,一方面不想增添雨娃的麻煩,另一方面則不想因此而讓他們對她有特別的對待。

  完全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她仍然急切的想探聽關於風馳日的事情。“你大哥人好嗎?”

   “大哥人很好,沒病沒痛的。而且他已經找到心愛的女人了,這輩子他就只會愛她一人。”他擺出冷漠的臉色,不懂自己幹嘛對她解釋這麼多。

  聽到他的回答,她終於鬆了口氣。看樣子,風馳日真的很愛雨娃,一定會好好善待她的。不過,他發什麼神經啊?誰管他哥哥有沒有病痛,她在乎的是雨娃會不會有好日子過。路紅音不明白他為什麼好像突然很生氣,納悶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是一臉的冰冷,而且感覺上,那層冰霜似乎又厚了幾分。他怎麼了?路紅音不解的鎖起柳眉,感覺到自己的心竟因他的冰冷而隱隱抽痛。

  吃醋!許奶奶有股想大笑的衝動,阿月在吃醋啊!那個一向沒有情緒的阿月,他居然在吃醋。太好了,他有救了!而且紅音這女娃,她可是很滿意的,如果他們真能在一起,絕對是天作之合啊!

  不過,這個蠢小子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常,看在平日他還算孝順的份上,她就好好的助他一臂之力,要不然,萬一紅音跟別的男人跑了,她不就少了個乖巧的侄孫媳婦。

  “這樣吧,我看紅音就住樓上阿月房間對面的客房。阿月,你帶紅音上去吧,順便好好的幫她介紹一下環境。待會兒,我讓劉媽為你們準備些吃的。”

  舒舒服服的盥洗完畢後,路紅音換上了淡綠色的寬鬆睡袍,愉快的走進和身上睡袍同色系的房間。

  算是個意外的驚喜吧,她沒想到許奶奶給她的房間正是她最鍾愛的綠色系。淺綠色的窗簾、整套粉綠色的印花床具,就連壁紙也是淡而清雅的黃綠色。

  對倒楣了一天的她來說,從踏進白屋的那一刻起,似乎就開始變得幸運。這一切,除了老天,她應該還得謝謝風馳月。

  雖然下午對他是氣得牙癢癢的,但是現在想來,其實除了冷冷的、不太搭理人的毛病外,他是個很好的人。

  他不多話,對任何事也總像一律置之度外,然而,她卻知道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對他而言,她只是個陌生人,但他卻一再的幫她,甚至容忍她情緒失控時的無理取鬧。

  想到在山腳下,她在他懷裏大哭的情形,路紅音不禁紅了臉,心裏卻是滿滿的暖意。

  印象中,除了親人,她只在一個人的懷抱中哭過,而那一瞬間,她竟有種錯覺,仿佛時光又回到十九年前。

  拉開薄被、躺上床,累了一天,是該好好的休息。

  閉上眼之前,她依照每天臨睡前的習慣,將胸前的項鏈拉了出來。在半透明的窗簾篩進的淡淡月光下,審視著一個新月形的鏈墜子,墜子正隱隱約約的反射出微黃色的光芒。

  “大哥哥,現在的你是什麼樣子呢?你還記得小紅嗎?”

  寧靜的空間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路紅音在新月形的墜子上輕輕的親吻一下,帶著疑問與期待慢慢的進入夢鄉。

  迷迷糊糊間,她看到印象中的那張臉緩緩的轉變,轉變。而後出現一張冷漠卻又溫柔的臉……

  夜,更深了!

  “被列為十大槍擊要犯之首,道上人稱‘虎爺’的高虎,目前仍逍遙法外。自從一個月前和警方在桃園對峙逃逸之後,高虎便逃匿無蹤。根據可靠消息指出,高虎一路自桃園逃竄到中南部,最近一次被人發現出沒在南投地區。目前警方已經協調當地的警力,加強搜索及戒備。警方表示,高虎性貪女色,殺人不眨眼,估計其手上仍有數量龐大的槍械,任何人如有發現疑似高虎的行蹤,請打獵虎專線……”

  收音機又在報導近日來最熱門的新聞,這一、兩個月來,電視、收音機、報章雜誌都是這個消息,搞到無知的人還以為高虎是個大英雄。

  路紅音自浴室出來,隨手關掉收音機,還給臥室一片清靜。

  今天是星期日,也是她的休假日,她特地起了個大早,準備履行早已計畫好的行程,才不希望讓高虎這一類的壞消息破壞她的心情。

  順手拿起梳粧檯上的梳子,她走向陽臺,拉開落地窗簾,金黃的光線瞬間灑滿整個房間,充滿朝氣的光亮讓她精神一振。打開落地窗,她在跨到陽臺後,深深吸了口氣。

  “好棒的天氣。”她兩手高高的舉起,伸展著還未活絡的身體,忍不住讚美。

  一邊梳著頭髮,她的腳步跟著來到陽臺的欄杆旁,自在的欣賞著旭日下的白屋。

  來到這裏一星期,她已愛上這裏的人和風景了。

  白屋的成員很簡單,除了許奶奶外,有劉媽負責料理三餐;劉伯則是園丁,負責庭園中花木的栽植與照顧,他同時也是劉媽的丈夫;另外還有司機王叔,平常的工作是載送白屋人的進出,空閒時,還會幫幫劉伯;剩下的就是她和風馳月這兩個初來乍到的“房客”。

  據說風馳月這趟來臺灣是有重要使命的,好像是要完成家規的某項要求。許奶奶每回提起這件事,總是又神秘又曖昧的對著她笑,害得她坐立難安,可許奶奶還是不明說,只有一次說到什麼都要靠她幫忙。怪怪!風家的家規,她這個外人怎麼可能插得上手?許奶奶奇怪的言談,常讓她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尋開心了。

  而許奶其實並不需要看護的。

  來到這裏後,她看過許奶奶的醫療資料,也和醫生談過。許奶奶只是血壓高了點,飲食方面只要多加節制,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是,受雇於許家三十多年,和許奶奶情同姊妹的劉媽不放心,才會登報徵求營養師。

  所以說起來,能夠來到這裏,真該感謝劉媽,她才有機會接觸這麼棒的環境。

  白屋的地理位置好,她的房間視野也佳,站到陽臺,可以將滿山的風光盡收眼底。這附近人家不多,彼此相隔也有一段距離,站在陽臺這樣的高度看,就像是一片蒼綠中點綴著幾點或白或紅的小圓點渾然和大自然融合成一片。

  流覽中,不經意的一低頭,她立即僵住身子,眼光怎麼也移不開令她撼動的來源。

  風馳月正在庭院中練著功夫,打著赤膊的上身溢出點點汗珠,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道金光,讓人錯以為他是太陽神阿波羅的化身。古銅色的身體上,肌肉線條分明得讓人無法懷疑它的結實。

  十足十的陽剛,百分百的男人。

  第一次不經意看到他在練功時,她第一個反應竟是跑回房間躲起來,覺得自己偷窺了他的秘密。後來又看過一、兩次,不過,也都是一瞥而過。

  而後,她才知道他一向有早起練功的習慣,許奶奶還說他有深厚的功夫底子,但她以為那都只是溢美之詞。這是什麼年代了,哪里還會有真功夫這種東西,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看他一擺手、一旋腿,架勢十足、虎虎生風。就連她站在二樓的陽臺都能感覺到空氣因他的動作而隱約騷動著。

  如果真要說這一星期來有什麼讓她不滿意的,大概就是和他的相處了。

  還以為和他相處久了之後,他的態度會比較和善點。錯!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不曉得怎麼搞的,她老覺得他經常別有深意的看著她,可是,每次回頭,就只會見到他那張冷漠、僵硬的臉,這總讓她一天的好心情消失殆盡。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會強迫自己按捺下冒火的情緒,一再的說服自己——看在他幫過你的份上,相信他,其實他是很溫柔的。然後她會勉強的對他露出笑臉,可是通常得到的回應只會讓她更火大。

  又有幾回,她試著找話題和他聊,他卻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而且還是最精簡的三、兩個字,她老覺得自己是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最嘔的是,基於對好友的關心,昨天她忍不住又問了些關於他大哥風馳日的事,他居然瞪了她一眼,然後理都不理她就走了,好像她很煩一樣。

  太過分了!

  她就這樣在心裏不停叨念著,眼睛卻不自覺的凝望他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影在這一個星期中出現的次數,已經頻繁到成了習慣。

  思緒神遊問,他的影像已逐步刻入她的心田,隨即和心坎最深處的一個身影重疊,剎那間清晰呈現。

  彷如電擊一般,路紅音的思緒空白了幾秒,隨即恢復清醒。

  “見鬼了。”她拍拍自己的臉頰,刻意忽略掉剛剛顯現在腦海裏的畫面,轉身走回房間,她並沒有察覺自己正高興的哼起歌。

  庭院中,風馳月收起擺出的架式,徐徐的吐著氣。眼光則調高看向陽臺上消失的背影,也沒注意到自己不經意的笑了,更沒發覺難得的笑意中包含著無限的深情。

  “紅音啊。”

  蒼老有力的叫喚聲在樓下響起,路紅音趕忙回應著下樓。

  “許奶奶,您怎麼了?”她的背後背了個小巧的背包,手上提了不少的禮物,一身輕便的無袖T恤和牛仔褲,腳下則蹬著一雙白色運動鞋,頭上還戴了頂鴨舌帽,看樣子是要出門去。

  “沒什麼,你不是要去‘稚愛園’嗎?順便把這些水果帶去給那些小娃兒吃。”

  許奶奶將手上一大袋水果遞給路紅音,臉上除了平日親切的笑容外,還多了分憐惜。

  前天,紅音到她的房裏告訴她,星期天休假時要出門,她才知道原來紅音是個孤兒。在她小學四年級時,母親因病過世,父親承受不了傷痛,不到一年,也跟著走了。而後雖然有一位住在西班牙的阿姨要收容她,可她卻堅持留在臺灣。後來,她的阿姨把她安置在一家孤兒院,所以她打小就是在那間叫做“稚愛園”的孤兒院長大。

  一個自幼遭遇不幸的人,卻還能夠如此樂觀善良,除了令人尊敬,更讓人不捨。最難能可貴的,她還有顆知恩圖報的心。瞧她大包小包的,都是要帶回去的禮物,真教她打心底憐惜不已。

  “許奶奶,我代替院長和弟弟妹妹們謝謝您。”路紅音開心的道謝,有點困難的將手中的袋子做個調整,才有餘力接過水果。

   “如果今天不是預定好要到醫院檢查,我真想跟你一塊兒去。”許奶奶還在為不能同行而遺憾不已,她真想去看看那是什麼樣的孤兒院,可以教育出像紅音這麼好的孩子。

  注意到路紅音手上的重量,許奶奶體貼的建議:“我看讓老王載你去吧。”

  “可是王叔要載您去醫院啊!”

  “沒關係,先載你回稚愛園。”

  “那……”路紅音低頭看看,知道若憑她的力量,要走路下山搭車,下車後再提著大包小包走到稚愛園,的確是很勉強,可能還會因此耽誤她的行程。當下,她決定接受許奶奶的好意。

  “許奶奶,那謝謝您了。王叔只要載我到稚愛園就好,我會自己搭車回來的。”

  許奶奶沒再反對,回頭對裏頭喚了聲。回過頭。正好捕捉到路紅音猶疑的眼光。

  “阿月這小子,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沒關係,下次我讓他陪你去。”

  路紅音笑笑,難怪覺得屋中似少了什麼,原來是少了他的“冷氣”。

  南投埔裏一間簡單雅致的茶坊內,風馳月正坐在一個靠窗的座位上,他的對面坐著個年齡和他相仿,氣質卻大異其趣的俊帥男子。

  從男子一進門,帥氣的長相配上和煦的笑容,就吸引了茶坊內所有女性生物的目光。而由他身旁那位五分鐘前就為他送上飲料,卻遲遲還沒離開,現在還笑得花枝亂顫的女服務生看來,他的口才顯然也是一流的。

  “夠了,東方。”風馳月終於開口,他的眼神輕輕一掃,冰涼的溫度立刻嚇退那位元風情只賣弄到一半的女服務生。

  “嘖嘖嘖,月,你實在是太不懂得生活情趣了。”名喚東方的男子絲毫不被他的冰冷氣息所影響,一偏頭,對著剛回到櫃檯的女服務生曖昧的眨眨眼,逗得女服務生又嬌又喜的發出一串咯咯的笑聲。

  這名叫做東方的男子,是風馳月生死交的兄弟之一。

  在美國求學期間,風氏四兄妹連同自幼一起長大的雷洛,一直是校園中的風雲人物。不但外貌出眾,成績優異,而且他們好打不平、見義勇為的行事作風更是讓人崇拜。

  有一次,某位同學因為不慎惹上了某個混混,混混找來不少打手,同學因此向他們求救。就在那次打鬥中,他們認識了東方等五人。他們表面上是混混找來幫忙的,事實上,他們是故意來攪局、要給混混一點教訓的。

  不打不相識,雙方竟意外的變成了生死之交。後來上了同一所大學,由於他們行事作風的引人注目,還因此被稱為“十傑”。

  “調查得怎麼樣了?”風馳月沒有對他的批評加以反駁,逕自提出問題。

  “提到這件事,我才要好好的罵你呢。我說你是不是嫌我日子不夠忙碌,故意找碴。”東方將身邊的牛皮紙袋不客氣的丟給風馳月,同時還附贈一個大白眼。“根本就沒有你要找的女性、二十五歲上下、住在臺灣的陸虹茵。”

  “沒有?”風馳月眉頭緊鎖,取出袋子內的一疊資料。

  他是在一星期前拜託東方調查的。

  來到臺灣後,他曾經到過小時候遇見小女孩的那個小山丘上,並在當地附近尋訪過。因為沒有發現她的蹤影,他才轉而請東方調查。

  東方雖然玩世不恭,但是卻有他的本事,尤其是“找東西”。大到太空梭,小到路邊野狗身上的跳蚤,他都有辦法找到。也因此,風馳月沒有料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這裏面有八個陸虹茵,老的、小的、男的、女的都有,就是沒有你要的陸虹茵。”東方橫過手,翻翻風馳月手中的資料,從中抽出一張。

  “這個,二十七歲,女的,是最接近條件的。”東方兩手一攤,無可奈何的一笑。“可惜是個大陸新娘,今年以前,別說來過臺灣,連大陸的土地都沒踏出過一步。”

  風馳月的眉頭越鎖越緊,眼底的寒氣也越聚越多。東方好奇的看著鮮少如此的他,愛玩的本性又發作了。

    “真不知這個叫陸虹茵的女人是什麼來頭,能夠讓你這個從不談女色的‘柳下惠’,飛越大半個地球來相會。”東方搖頭晃腦的故作深思狀。“我想想……唉,這個問題真的太難了!”

   “那是因為任何女人都能讓你飛奔而去。”風馳月眼也不抬的丟回一句,正好深深的刺中東方的要害。

   “呵呵。”東方乾笑兩聲,月這個傢伙實在一點幽默感都沒有。

  這件事看來似乎對他很重要,東方乾脆也不吵他了,轉頭又對剛才的女服務生拋了個“媚眼”。女服務生因此跨了一步,似乎想再過來攀談,不過當她意識到風馳月渾身散發出的“不歡迎”氣息,立刻識相的停住腳,只能回報以同樣的媚眼。

  東方其實已經算准風馳月現在的模樣足以嚇退所有人,才會毫無節制的放電。他是個情場高手,深知男女遊戲的規則和技巧。在男女的情愛遊戲中,有時候追逐比獲得來得更美、更有趣。那一種夾雜著曖昧與不確定的情緒,會讓人在甜蜜與痛苦中徘徊,這就是情愛的第一步。不過,這種事月是不會懂的。

  大方的送給在場所有女性一記迷人的笑容,他將頭轉了回來,很滿意自己又教會了這麼多人瞭解情愛的第一步。

  “你確定你沒搞錯名字?”看風馳月還盯著資料看,東方很無奈。月這傢伙就這麼不信任他的能力,都說沒有了,多看幾次就會有不同的結果嗎?

  “搞錯名字?”風馳月抬起頭,一道靈光倏地自腦海中劃過,快得令他來不及抓住,只覺得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也許是字錯了,也許是音錯了,這種事很平常的。中國字一字多音、一音多字、一字多義、一義多字的情形多的是,只要稍微一不注意,‘王媽’都會變成‘王八’。”東方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有道理,連忙又舉了個例子:“就拿這個陸虹茵來說吧,也許她根本不是姓陸,而是盧,也有可能她是叫陸虹茵,可是根本不是這三個字。

  又是一道靈光劃過,這一次風馳月可抓住了,或許自己真的錯了。

  “東方,再幫我查一個人。”

  “誰啊,又是陸虹茵啊?”東方開玩笑的說。

  “嗯!”風馳月點頭。“不過是另一個路紅音。”他拿出紙筆,寫下路紅音的名字。

  東方接過紙條,記住名字後將紙條收起來。

  “真搞不懂你到哪里認識這麼多的路紅音。”他的好奇心又挑起了,月這麼急著找人,一定有內情。

 “他指指牛皮紙袋,賊笑的問:“這個陸虹茵是你的誰啊?”

  “妻……”風馳月遲疑了,剩下的那個“子”卡在喉頭,怎麼也吐不出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心已經起了變化,十九年來堅信的意念,竟開始動搖。 

  東方不敢置信的揉揉眼,他看錯了嗎?月在猶豫?那個商場上被稱為“怪物”,任何情況下都冷靜自持、理智到近乎無情的月,面對這麼簡單的問題卻猶豫了。哇塞,又挖到一個大消息,他可以好好的,對兄弟們“放送”一下。

  “七什麼?七仙女啊?”東方故意逗他,看看能不能再挖出些更震撼的內情,可惜風馳月僅片刻的恍惚,待他再開口,又恢復以往所熟知的他。

  “多事!”他豈會不知道東方的如意算盤,不過,他可不想重演大哥的歷史。事情都尚未定案,真要讓東方知道了,不搞得天翻地覆才怪。

  “嘿,再怎麼說,我也付出心力,給點消息算是回報,不過分吧!”看他沒有再談的意思,東方機靈的轉了個方向,“那後來這個呢?”他拍拍口袋。“她又是什麼關係?”

  風馳月沉默的看了東方正秒,將他期待的心情挑到最高,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一字一字的說出來:

  “沒、關、系。”

  東方知道自己被耍了,氣得臉都綠了。

  風馳月卻無動於衷,起身便自行離去。

  踏出茶坊時,身後傳來乒乒乓乓的跑步聲,以及嘻嘻哈哈的笑聲,他知道東方不會寂寞的,店裏的女服務生會消除他的怒火。

  至於他,需要個寧靜的空間,好好整理一下已經被那張臉弄亂的一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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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稚愛園,距離白屋需要超過一個鐘頭的車程。雖然只是一間收容十幾二十位孩童的小孤兒院,但是在院長及兩位老師的同心經營下,卻溫暖得勝過大半的一般家庭。

  路紅音在這裏住過將近六年的時間,早已將這裏當成自己的家,這也正是當初心甯一提到白屋工作,她會馬上答應的原因。

  “王叔,謝謝您。再見!”

  路紅音目送王叔的車子離開,然後愉快的走進稚愛園。 

  “紅音姊姊。”

  一進門,一個眼尖的小男孩看到她,立即大叫一聲。

  路紅音馬上就被十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們包圍住。她連忙將手中的禮物分給大家,同時將水果及背包中的糖果餅乾也交給孩子後面一位年紀大她幾歲、正親切笑著的女子。兩人交談幾句後,女子很盡責的將一群孩子帶到教室裏。路紅音看著大家都進去後。才往另一頭走去。

  “院長。我是紅音。”

  來到掛著“院長室”木牌的房門前,路紅音輕快的喊了一聲,聽到裏頭的回應,便推門進入。一進門,映入眼簾的,正是她熟悉的臉孔和慈祥的笑容。

  “紅音啊,你可回來了。”院長高興的走向路紅音,拉著她轉了幾圈,前前後後看了幾回,佯裝生氣的責備她:“瞧你,都瘦了,改天院長一定要好好的幫你補一補。”

  “院長!”路紅音撒嬌的拉住院長的手,賴皮的抗議:“我這可是標準的身材,正所謂‘增一分則太多,減一分則太少’,哪里還需要補?!萬一變成大豬公,找不到如意郎君,到時候我可要讓院長養一輩子喔!”

  “你這丫頭,真要有哪個男人只看得上你的外表。你不狠狠的罵他幾句才怪。”院長哪會不知道紅音的個性,否則她就不會總是簡單的打扮,一點都不像時下看來十分冶豔的年輕女孩。

  “院——長,您把人家說的像母老虎。”路紅音故作生氣的鼓起臉頰,有趣的表情讓院長開心的笑了。

  路紅音看著院長,心裏滿滿的都是感激。

  院長其實只有四十多歲,卻已經貢獻給稚愛園超過二十年了。長久的勞心勞力,不但因此耽誤自己的終身大事,更折磨的她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什麼樣的女人會願意將一生中最寶貴的黃金歲月奉獻給一群不相干的小孩?除了情操超凡外,路紅音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注意到院長頭上的白髮又添了不少,路紅音不捨的問:“院長,最近有事讓您心煩?”

  院長和藹的看著她,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她露出個釋然的微笑,做出了決定。

  “我想,還是應該由你抉擇。”

  “啊?”路紅音不解的看著院長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拉開第一層抽屜。抽出一份資料。

  “合約書?”路紅音看了一眼上頭的內容,困惑的抬起頭問:“這是怎麼回事?”

   “幾天前,風東公司派了個律師來稚愛園。律師說風東公司準備在附近蓋一座度假村,希望我們能答應將土地賣給他們。稚愛園這幾年好不容易在此落地生根,這裏的環境讓孩子們可以健康快樂的成長,我當然自私的不希望會有所改變。但是說真的,他們開的條件非常優渥,站在你的立場,我想或許你會接受。”院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強迫與責難,她仍是一副和藹的模樣。“這是你的土地,院長只希望你知道,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院長和院裏的弟弟妹妹們都會支援你。”

  原來,這塊土地是屬於路紅音的。

  事實上,小時候路紅音住的稚愛園是在不遠處的半山腰上。由於當地的水土保持並不徹底,因而每到颳風下雨時,大家總要提心吊膽,院長更是經常得巡視一整晚,無法安心入眠。

  雖然也曾考慮搬遷,但是都找不到比原來更便宜的地方。來自愛心人士的捐款,僅夠支付院中孩童的所需,實在湊不出額外的經費去另租較好的地方。稚愛園也只好一直在那兒待下來。

  路紅音的父母過世後,留下了不少遺產,由路紅音的姨媽暫時管理。直到路紅音二十歲時,她姨媽便找了個律師,將屬於她的一切交由她自行處理。五年前路紅音一拿到產權,幾乎是毫不遲疑的,便將地契交給院長,決定將土地回饋給稚愛園。

  原先她是希望將土地轉到院長的名下,但是院長卻堅決反對。最後,她只得答應院長以租賃的方式,將稚愛園搬到現在的地方,並將每個月的租金以“捐款”的名義,運用在園中的孩童身上。只是,這件事只有院長和路紅音知道,而路紅音也只對席心寧說過,因此外界並不知道路紅音才是真正的土地所有人。

  “我不答應。”一聽完院長的話,路紅音馬上回答,她根本不需要考慮。

  從住進稚愛園、到國中畢業離開到台中開始學習獨立,然後到現在大學畢業、長大成人,她的生命之所以如此順遂,有一半以上的功勞來自稚愛園。她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早在國中時,她就已經立下“回饋”的心願,五年前的舉動只是個開端,未來她還要幫助院長更多。在這樣的前提下,她怎麼可能會去接受買賣的提議,就算對方的條件再優厚,她也不在乎。

  “可是……”

  “院長!”路紅音打斷院長的話。“我不會再讓弟弟妹妹們像浮萍般四處遷移。這裏是稚愛園,永遠都不會變的。”

  “紅音。”院長熱淚盈眶,對她的體貼、善良感動不已。

  路紅音也好想哭,想到院長對稚愛園的付出、想到院中無依的弟妹,她就難過。比起園中的孩童,她是何等的幸運。在父母過世後,有西班牙的姨媽願意收養她,而在她堅持不願離開臺灣下,又遇到如此存愛心的院長。

  “院長,下回對方再來,您就代為拒絕吧!”路紅音堅決地道。反正她是不可能答應將土地賣出去的,對方再來幾次,都是一樣,倒不如拒絕得徹底些,省得麻煩。

  寧靜的午後。有藍天白雲,微風吹拂過樹葉,悅耳的鳥鳴聲在耳邊輕揚,像極了十九年前的那一天。

  風馳月選了根堅固的枝幹,高高的坐在樹上。

  離開東方後,他直覺的走到這裏,直覺的爬上樹,也直覺的想起他一直認定是未來妻子人選的小女孩。

  記憶中的笑臉還是那麼清晰,只是,他的感覺卻變了。是從何時開始變質的?

  當時的“陸虹茵”,還是他現在想要的那個人嗎?

  不,不是的。他心頭清清楚楚的浮現這個答案,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已經是另一個會哭、會笑、會對他大吼、會對他生氣的“路紅音”。

  一想到她,她的身影立即占滿他的腦海,伴之而起的是甜甜的暖流,很快的占滿他的思緒,輕易的將小女孩的影像驅逐出境。原來自己是如此的“善變”,風馳月在心裏嘲諷著自己。

  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必須違背誓言了。對當年的小女孩,他只能說抱歉,這輩子他只要那個路紅音。

  離開稚愛園後,路紅音往左走了十來分鐘後,地勢開始緩緩的向上,看樣子是往山上的方向。

  她悠閒的沿著山路走,臉上的神情相當愉悅。應該在這附近的,她在心裏想著,遊移的目光則四處梭巡著。

  好一會兒,一個小小的山坡出現在前方,隱約還可看出有棵大樹。路紅音的眼睛倏地發亮,嘴角也跟著咧得老高。

  “找到了,就是那兒。”

  她興奮的往小山坡跑去,漸漸地,山坡上的樹越來越明顯。終於她來到了樹下。

  一手撐著樹幹,路紅音氣喘吁吁的看向來時路。

  當了二十多年的路癡,每到一個地方,先確定來時的方向已經變成她的本能,即使在心情高昂的此刻也一樣。

  面對著來時的山路坐下,她舒服的靠向樹幹。這個小山坡延伸出去的山路有四、五條,她不認為自己記得住。因此她決定根據多次慘痛教訓的經驗來辨別方位,那就是——永遠朝著來時的路,屆時只要循原路走回去便行了。

  不需要擔心迷路後,她鬆懈自己緊張的情緒,無憂的流覽起眼前的美景。

  好美!放眼望去儘是一片翠綠,偶有點綴其間的幾抹紅與黃,充分展現大自然的巧奪天工。涼風徐徐吹來,路紅音只覺得好寧靜、好舒服,她突然好想與這片美景擁抱。

  一思及此,她索性躺下,身體與柔軟的草地一接觸,她只覺得全身都癱軟了。

  閉上眼睛,她呼吸著青草的味道,感覺陽光篩過樹葉、輕輕灑在她臉頰的輕柔,那種觸感,溫柔得像是母親的呵護,讓她眷戀不已。

  自從到台中念高中開始,她就沒再到這裏過,雖然經常回到稚愛園,但總抽不出時間繞到這兒瞧瞧。算算距離最後一次來這裏的時間,已經有十三年了吧!

  真懷念!她憶起第一次到這棵大樹下的情景,腦海中不期然的跳出一個影像。不知道那位大哥哥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了?

  好一會兒,她緩緩的睜開眼。透過大樹濃密的樹葉,她可以看到幾朵白雲飄過的蹤跡,三、兩隻輕巧飛過的麻雀,還有……一個男人的影子。

  “啊……”

  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路紅音一聲尖叫,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了起來,驚嚇得連連退後,張大的雙眼牢牢的盯緊樹上的人,強自鎮定的嘴角卻不聽使喚的微微發顫。

  樹上的人由於背對陽光,致使路紅音無法看清他的臉孔。但是她卻強烈的知道,對方正緊緊的望著她,不知為什麼,他的注視竟讓她莫名的感到心安,顫抖的嘴角也平穩下來。

  兩人就這樣對望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久到讓她覺得自己該開口說些什麼,但樹上的人卻比她更早有了動作。

  只見樹上的男人手往樹枝一攀,身體輕輕晃動,隨即,一個完美的翻身,帥氣的落到地面,背對著路紅音的身形,看來極為挺拔,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毫無瑕疵。

  “好厲害!”

  路紅音忍不住拍手叫好。這個人太棒了,居然能夠從那麼高的樹上空翻跳下。她讚歎的頻頻點頭,而後突然意識到當前的情形,慌亂的連忙住手,臉上也尷尬的泛起紅潮。

  真丟臉。她在心裏暗罵自己,這是什麼場合、什麼時機,她該做的是質問他偷窺自己的差勁行為才對,而不是像個花癡般因為他的一點點表現就對他崇拜不已。呃……好吧,她承認,不是一點點表現,而是真的很厲害,但是那不是重點。

  “你是誰?”

  風馳月含笑的轉過身,他遠遠的就看到她的身影,自然也將她所有的舉動盡收眼底。

  “是你!?”路紅音大叫,緊繃的情緒剎那間鬆懈下來,臉上又是一月羞紅。她一定跟他犯沖,要不然怎麼每次出糗都剛好被他“抓包”。

  風馳月的心被扯動了。再一次他證明自己適才的決定,他是要定了這個會惹他發笑的小妖精!

  別說她隨性的躺在草地上,或是沖口而出的讚歎聲,光看她現在臉紅不知所措的模樣,就夠令人發噱。尤其是她還把手藏到身後,她該不會以為把手藏起來,剛剛的掌聲就會和她無關吧?

  “笑什麼笑?”他噙著笑的模樣,讓路紅音有點惱羞成怒,胸口竄起一把無明火。她不客氣的瞄他一眼,質問道:“你不知道隨便闖入別人的世界是很不禮貌的嗎?”

  風馳月仍盯著她瞧,驀地一道反射的光線射入他的眼睛。

  項鏈!

  風馳月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道,那條他掛念了十九年的項鏈,竟然戴在她身上。這麼說,真如東方所預料的,他搞錯了!

  發現自己錯了,他的心竟有著難以言喻的興奮。心底不斷湧出喜悅的暖流,填滿他的心,並猛烈的往上竄升,拉高他的嘴角,將他的情緒推到最高點。

  他笑了。

  等不到他的回答讓路紅音很不高興,沒想到居然聽到他的笑聲,讓她的火氣更旺了。猛然抬起頭,剛好瞥見他眼中盛滿的柔情,她不由得呆愣了下,一絲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她突然意識到,這是她首度聽到他的笑聲。

  順著他的目光方向,她的眼神也來到他盯著的胸口。這一看,將她剛才不小心忘掉的怒火又全喚回來了,而且燒得更熾烈。這個傢伙居然盯著她的胸部看!

  “色狼!”她大吼著,快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小巧的腦袋,不悅的指責他:“闖進別人的世界已經夠無禮了,你還有臉盯著我看。無恥!”

  風馳月完全不受她怒氣的影響,臉上還揚著同樣的笑容,他似乎很享受這種被她吼的情況。“很高興你有這樣的自知之明。”

  “你在說什麼啊?”對他的不知悔改,路紅音氣憤的伸出食指,戳向他的胸膛朝他質問。

  “不是嗎?當我正舒舒服服的在樹上休息,你卻突然大叫,我沒被你嚇死已經是萬幸,你現在還兇惡的瞪著我。你說,這是不是很無恥?”

  “我……”

  路紅音張口結舌的不知如何回答。的確,現在回想起來,好像她才是那個闖進來的人。可是,可是正思忖著該如何辯解,卻見他朝她伸出了手,路紅音急忙的彎下頭,轉了個身,跑到他身後,同時戒備的制止:“住手,風馳月你這個色狼,又想幹嘛?”

  風馳月噙著笑,狀甚無辜的攤攤手,“我只是想幫你拍掉頭上的雜草。”

  “假好心。”

  路紅音一點都不感激他,兀自舉手整理起自己的頭髮,擺明著就不想理會這個陰魂不散的鬼東西。不過眼角餘光還是不斷的瞥向他,心裏直懷疑他平常的冷漠跑到哪里去了。

  她不理會他做著自己的事,正好讓他有機會好好的審視她。

  知道她正是他原先要找的人,他開始能夠將兩張臉聯想在一起。那個縈繞在他心中十九年的清純小女孩,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脫胎換骨,出落得標緻動人了,讓他忍不住想將她一次看個夠。

  只是,他知道十九年改變的好像不只有她的外表,當年會哭泣會撒嬌的個性,已經變得火爆。瞧她瞪著他的眼神,活像隻被惹火的小野貓。

  路紅音好不容易將頭上、身上的雜草都清理乾淨。一抬頭,就看見他又盯著她。

  這個大色狼,到底有什麼毛病,幹嘛一直盯著她瞧?她生氣的回瞪他,要看大家一起看,她就不信會看他。

  她故作睥睨的將他看了一回,心裏不由得替老天感到惋惜。

  可惜了,從第一眼看到他,她就知道他很帥。現在瞧得更仔細些,她更發現他有一張俊逸性格的臉,嘴角勾著的淺笑’,配上結實陽剛的體格,怕不迷倒眾多女子才怪。即使是在怒氣下的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容易讓人心動。這麼個蒙天寵倖的男子。偏偏是個無恥的色狼,真是糟蹋老天對他的厚愛。

  “滿意你所看到的嗎?”風馳月戲謔的眨眨眼。

  路紅音收回自己的目光,語帶同情的諷刺道:“老天爺創造你的時候,一定忘了戴眼鏡。”

  “這才足以顯示我的獨特,不是嗎?”對她的諷刺,他絲毫不在意。

  “神經病!懶得理你。”

  這個厚臉皮的自大傢伙,她可沒心情跟他耗。浪費她的時間,也破壞她的興致,回去算了。路紅音又瞪了他一眼,舉起腳便要離去。可是才踏出一步,她整個人就呆掉了。

  哪條路啊?

  她看著眼前的三條路,茫然的情緒又爬上眼底。

  剛剛明明對著上山的路看的,怎麼……她想到從自己發出尖叫聲後,壓根就忘了要對著來時路的教訓。她先是又前又後的走動,好像還轉了個身,繞了個方向……天,這下好看了,連自己移動的順序都記不得,教她如何判斷回去的路。

  都是他害的。

  她氣衝衝的回頭,沒好氣的問:“喂,我問你,我剛才是走哪條路上來的?”

  風馳月一看她停下腳步,就知道她又忘了來時路,這讓他忍不住輕笑搖頭。早在山下撿到她時,他就該從這一點判斷她就是他要找的人,也不用費了這麼多的心力,還讓他對自己“移情別戀”的舉動苛責自己半天。

  “這是你請問別人的態度嗎?”明知道她很生氣,他還是想逗逗她。

 “你……好,請問,我剛剛是走哪條路上來的?”想到自己有求於人,路紅音只得壓住滿腔怒火,只是那一句“請問”,還是聽得出她是咬牙切齒的。

  當初不曉得是誰說要求禮貌的行為是虛偽的表現?她在心裏咒駡不已。

  “這還差不多。”他故作思考的摸摸下巴。“我可以告訴你,不過……”

   “不過什麼啦。”煩死了,這傢伙今天吃錯藥了,怎麼這麼麻煩。

  “不過,所謂受人點滴當泉湧以報,我幫你,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報答?”路紅音拔高了音,滿肚子的火氣又竄上來,她劈哩咱啦的丟出一串話:“你搞清楚,是你害我迷路的。我沒要你陪罪已經夠客氣的了,你還有臉要我報答你。作——夢。”

   “那我該如何陪罪呢?”他溫和的問。

  對他突然轉變的態度,路紅音霎時慌了節奏,還沒發完的脾氣一時間不知如何繼續。她訕訕的回答:“算了,你只要告訴我,我是走哪條路上來的就行了。”

  風馳月揚起手,指向她左邊的小路。然後在她跨步欲離開前抓住她的手臂,讓路紅音一個重心不穩,倒入他的懷裏。

  她慌亂的情緒還來不及整理,就見他含著壞壞的笑的嘴在她面前微微的動著:“那可不行,我一向不欠人的。不如我這樣賠償你吧!”說完,倏地接住她紅灩灩的唇瓣。

  路紅音傻了,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的手貼住他的胸膛,耳邊只聽到怦怦怦的心跳聲,只是她分不清這聲音到底來自誰。

  風馳月渴求的佔據她的唇。哦,她真甜美,比他想像的還甜美數百倍。他不禁懷疑,等了十九年,他是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從他攫住她的唇,她的腦袋就呈現真空狀態,無法合理的作出反應。一波波狂亂的熱潮快速的席捲她,她只能任由他挑逗的輕舔她的紅唇,感覺異樣的甜蜜不斷的自心底竄起。她無助的攀附在他身上,唯一能做的就是順著生理的需求,享受著這新的感受,直到一個濕潤的東西溜進她的唇舌內。

  “你……大色狼,變態。”她用力的推開他,倉促往山下跑去,心裏直害怕臉上的紅燙會洩漏自己剛剛的情不自禁。

  “小心點!。”他意猶未盡的看著她的背影,輕輕的喚了聲:“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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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風馳月,你夠了沒?”

  路紅音再也顧不得淑女形象,用力甩開他環在自己腰肢上的大手,火冒三丈的瞪著他。

  他一定是瘋了,從小山丘回來後,他就再也沒有正常過。

  這一兩個禮拜以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她身邊出現,態度也變得異常溫柔。她不否認這樣的他是迷人的。但是這不表示她就可以接受他逾矩的行為。

  最近他對她的肢體動作越來越多,先是不經意的碰觸,後來會藉故拉她的手、環她的肩而且還會不時深情的瞅著她,攪得她的心湖波動不休。現在更過分了,他搭上她的腰。不顧她意願的將她帶到樹叢邊,再這樣下去,下一步是什麼呢?難道他又要強吻她?

  像是呼應她的想法,風馳月二話不說,拉過她便是一記熱吻。

  九天了,他已經足足九天沒有品嘗過她的甜美。

  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如此的渴望她,因為之前自己心裏對當年的小女孩還懷有一份責任與歉疚。但是在小山丘上確定自己心意,同時又發現她正是十九年前的小女孩後,他的心一下子被解放了,壓抑的情感也如抑止不住的洪水般瞬間氾濫。原來他對她的渴望竟是這般強烈。

  他的唇在她紅豔的粉唇上霸道的摩挲、舔舐,靈活的舌頭則輕撬開她的編貝,讓他能找到她的柔軟。忘情的與之交纏,將他的相思及欲望一古腦兒的宣洩出來。

  路紅音的怒氣在他的唇覆上她的時,立即消散無蹤。她的腦中一片空白,他的吻更挑起她不曾有過的奇異情緒,她弄不清那是什麼,只知道自己並不想抗拒。

  她的手自然的勾上他的頸項,順著本能的反應,回應他的吸吮,感覺自己全身一陣火熱,不由得靠他更近,發現他比自己還要熾熱。

  他的唇順著她的嘴角,蜿蜒而下攻佔她細緻的粉頸,流連許久後再循著身體曲線繼續向下,滑上她誘人豐挺的雙峰。同時,他的手也沒閑著,沿著她優美的背部,來到滑嫩的大腿,悄悄的拉住裙擺,慢慢的向上撫搓……

  微風輕拂,一陣涼意突然自腿部掠過,路紅音倏地清醒,她慌亂的脫離他的懷抱。

  “風馳月,你不要太過分了。”像是要掩飾自己過度的陶醉,她生氣的大聲斥責,只是緋紅的臉頰、紅腫的唇瓣以及猶帶蕩漾春意的眼眸,還是洩漏她波動著沉迷的情愫,讓她口中的不滿不具丁點的說服力。

  “小紅!”風馳月的欲望尚未滿足卻硬生生的被中斷,使他挫敗的低啞喊叫,衝動的拉回她,低頭又找到她的唇。

  她因他的舉動而驚訝得張開了嘴,這正好讓他毫無阻攔的接續剛才的狂熱。

  他輕啃她紅唇的每個角落,不深不淺的刻滿他的印記,讓她在疼痛與甜蜜間掙扎出聲,然後才伸出舌頭舔舐每個微微泛紅的齒印。在她迷亂之際,再次佔領她口中的甜美。

  他狂炙的欲火嚇壞了路紅音,她的唇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吸吮,心底也泛起一種衝動,渴望躍入他眼中的火海。與他一起燃燒。然而,理智卻在最後一秒命令她煞車。

  “風馳月。”她大吼。同時機警著的退到兩尺之外。在他還未有所行動前,愴惶的扣好不知何時已經解開大半的襯衫,以及整理被撩至臀部的裙子。

  她整理儀容的舉止總算讓他稍微恢復理性,他心煩的爬了爬頭髮,知道眼前並不是佔有她的好時機,只好壓下滿腔的欲火。

  “小紅,我……”

  “我說過不要叫我小紅。”路紅音懊惱得很,她剛剛差點又被他擺佈了。

  “為什麼?你不喜歡?”風馳月試著找話題和她聊聊,借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再讓生理的渴求影響自己。

  “它是為某人而設的,你不能叫就是了。”路紅音躲避不看他的眼,知道他眼中的欲火並沒有完全退去。 

  “哦?是誰呢?”風馳月明知故問。

  “要你管,反正不准你叫。”路紅音丟下這兩句話,便頭也不回的往屋內跑。

  她要趕快逃,逃離他的影響範圍。如果遲了一秒,她知道自己就再也逃不了了,永遠……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門後,風馳月心底的火苗才逐漸消退。

  他知道她不讓他叫她小紅的原因,這是他們十九年前就已經說好的,這個名字是“他”專屬的。她還記得,也還堅持著,這表示她的心裏一直有個“他”,她是因為“他”才拒絕他的嗎?這一刻,他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歎了口氣,他無奈的轉過身,眼底又恢復如常的冷淡。

  “該出來了,姑婆。”他有點無奈,對著樹叢後的人說。

  看了一出好戲,正準備悄悄溜走的許奶奶,冷不防的被點到名,只好硬著頭皮走出來。

  “呵呵。好小子,又吻又摸的,你想把紅音吃了啊!”反正被拆穿了,她也懶得裝腔作勢,索性大方取笑終於動了情的侄孫子。

  “姑婆,您年紀大了,不適合這種場面。”風馳月沒有一點慚愧的模樣。

  唷,把話說到這兒來了?!許奶奶並不生氣,反而笑顏逐開。他這個“怪物”,居然會開玩笑了,嗯,有進步。

  “小子,姑婆問你,你對紅音是真的嗎?”許扔奶難得嚴肅的問道。她是相信他的,但是紅音是個好女孩,她有必要確定她會幸福。

  “再真不過。”風馳月坦承,他眼底閃動的光芒,誓言著不可撼動的堅毅。

  許奶奶滿意的點點頭。有了阿月的保證。她可以放心的在一旁推波助瀾。

  笑了笑,她慢慢的踱回屋裏,很高興得知今年的夏天會很有春意。

  “什麼?到美國?”

  大廳中傳來一道不敢置信的叫聲,肇事者是張大了眼的路紅音。

  “是啊,這一陣子突然好想我大哥。想想我們有好多年不見了,趁著我現在身體還不錯,正好聚一聚。要不然,誰知道過幾年還有沒有這個機會。”許奶奶和藹的解釋,眼底卻不經意的露出促狹的光芒。

  “喔,那您需要我陪您去嗎?”路紅音有些遺憾的問,她大概猜得出答案是否定的。憑風家的勢力,一定能將許奶奶照顧得很好的。好可惜,她是真的喜歡為許奶奶工作,沒想到這樣的緣分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

  許奶奶搖搖頭,她當然不能答應讓她陪著去,要不然,這出戲不就完結了。

  “這倒不必。不過,你還是得留在這裏,許奶奶我是不會讓你走的。”

  “留在這裏?”路紅音疑惑的重複她的話。要她留下來看家嗎?

  “白屋需要有人看管,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劉媽他們都在啊。”她看看站在許奶奶身後的劉媽。

  “劉媽要跟我去美國,誰教我只習慣吃她煮的菜;園丁老劉當然也要跟去了。就當是他們的‘二度蜜月’;至於司機老王,我已經決定給他一個長假了,他跟了我十幾二十年,幾乎沒放過假,這次算是我補償他的。”

  路紅音還在猶豫,雖然許奶奶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可是她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看出她的遲疑,許奶奶眼睛一轉,改以柔情策略,她放低聲音,傷感的說:“紅音啊,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孫女,我多麼希望回來的第一眼就可以看到你。要你留在白屋幫忙,或許是過分了點,畢竟你還年輕,沒道理要你守在這個偏僻的小地方。你就當是幫我個忙,好不好?不過,如果你真的不願意,那我也只好算了。萬一白屋要真的遭到什麼破壞,唉!我也只好到地下去找我那死去的老公道歉了。”

  “許奶奶,您別這麼說,我答應您。”聽到許奶奶令人動容的話語,路紅音立即義不容辭的應允。在她心裏,許奶奶也像是她的親人,親人間該是沒有推拒與懷疑的。

  “那太好了。”許奶奶高興的拍拍手,“乾脆以後你就當我的孫女好了。”

  “奶奶。”路紅音馬上甜甜的喚了聲。

  “哈哈……我有孫女了。”許奶奶笑得合不攏嘴,“白屋交給你們,我就放心了。”

  “我們?”不是只剩下她嗎?

  “就是你和表少爺啊。”一直站在一旁的劉媽開口解釋,誰教她的主人開心得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兒的直笑。 

  “風馳月?”路紅音皺起眉,扭曲了臉,不願信的問:“不……不是吧?”

  她的表情讓劉媽呆了一下,不過她很快猜到她會如此反應的原因。“你別害怕,表少爺人雖然冷漠,不太有笑容,但是人是很好的。”表少爺的確讓人有距離感,紅音會覺得害怕也是自然的。

  路紅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才不是害怕,而是不想和他獨處,因為她老覺得好像會發生什麼似的,而這樣的不確定感讓她心緒翻騰,理不出是擔心或是其他的情緒。

  “既然風先生留在這裏,我想……”

  “不行。”許奶奶收起了笑,她知道紅音想說什麼,“他十幾年沒來了,對白屋幾乎沒有概念,讓他一個人看管白屋,不毀了才怪。”

  阿月啊。可別怪姑婆這樣損你,我這完全是在幫你啊。許奶奶在心叨念著。

  “或者讓他陪您回去?”

  “不行,不行。你忘了最近報章雜誌一直在報導的新聞嗎,有個槍擊要犯躲到中部山區來了。萬一你遇到的話,可怎麼辦?”許奶奶拒絕了這項提議,她是真的掛心紅音的安危。“有阿月在,他可以保護你。別看他酷酷的,他的身手可沒幾個人贏得過。”

  路紅音不表意見的聳聳肩,“好吧!”

  她不想爭辯了,反正根據以往的經驗,遇上許奶奶,她始終是個輸家。

  風馳月手上邊拿著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滴,人也邊走到了廚房。看到背對著他正在忙碌的美麗身影,他不由得停下腳步,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深邃的黑眸則溫柔的凝視著她。

  這正是他想要的生活,一個有她為他洗手做羹湯的美滿生活。未來也許還可以多幾個小鬼,在屋中玩鬧追逐;屆時他會親昵的摟著她,靜靜的分享這份喜悅。

  一直到他心滿意足的收起腦中的想像,她都未曾發現他的到來。他不禁又是一笑,他心愛的她在某些方面真是遲鈍得緊,希望這不包括愛情。

  走向她,他伸手自背後環住她,很滿意她的腰身恰恰適合他的懷抱。他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輕低喃:“你好美。”

  路紅音差點嚇掉手中的湯匙。

  他不聲不響的擁抱,讓她的心猛然狂跳,幾乎大聲尖叫。待分辨出是他後,心跳不知怎地更加狂亂,猶如擂鼓般大聲。

  他低沉而充滿誘惑力的嗓音掠過她的耳際,仿佛二道閃電劃穿她的背脊,引起一陣輕顫;男性的濃厚氣息混合著微微的汗味,團團的圍住她,將她包裹在一個專屬於他的世界。她可以察覺到理智已緩緩的脫離,有股想轉身也擁抱住他的衝動。

  “走開啦。”緊抓住最後一絲理智,她使勁全力的推開他,像是要掩飾自己剛才的沉淪,她生氣的啐了聲:“色狼!”

  掙脫他的懷抱,讓她不由得感到身後一陣涼意,心底也泛起若有所失的酸澀感。她連忙回到爐子前,繼續未完的工作,靠近火源,讓她漸感溫暖。

  他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些日子的表現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相距十萬八千里?

  “這句話你說過幾百次了,不打算換一句嗎?”

  風馳月輕鬆的在餐桌旁坐下。還沒抱夠她,就讓她掙開,雖然讓他有些氣惱,但是看到她酡紅的雙頰,讓他又有了逗她的興致。這一次,就先讓她逃開;下次,可就沒這麼簡單。

  “你認為還有哪一個字眼比這一句更能貼切的形容你?”路紅音瞄了他一眼,諷刺道。

  “大多數的人會說我英俊瀟灑、是有為青年。”

  “你不知道這個時代大多數的人都近視嗎?”

  路紅音又潑了他一盆冷水。關起瓦斯,她將熱騰騰的湯端到桌上,便逕自拿起碗筷添飯,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看來她是不打算招呼他吃飯了,風馳月苦笑,認命的起身為自己也盛了碗飯,而後回到她的身邊坐下。

  路紅音抬起頭,正準備叫他坐遠一點,卻冷不防的被他覆上紅唇,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

  在她來不及有所反應之前撤離,他凝視著她迷離的眼神,柔柔的說了聲:“謝謝你!”

  “啊?”她還沒有恢復神智。只能無意識的應聲。

  “只有我們兩人,互相擁抱,共進晚餐,這樣的日子是不是很讓人期待?”

  他深深的望進她的瞳眸,像是要探尋她內心最深處的情感地帶,路紅音被他看得全身燥熱;而他低柔的嗓音像是催眠般,令她竟跟著他不由自主的幻想起未來可能的情景。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發現這樣的想像竟讓她的心飛揚雀躍起來。

  鈴——鈴——突來的電話鈴聲劃破旖旎的沉靜。

  路紅音為自己像小女孩般的舉動感到心虛。她慌忙的起身到客廳接電話。

  “院長啊……嗯……好的,我過幾天會回去。”

  掛下電話,她一回頭,不經意的對上他正望著她的眼神,這讓她沒來由的又紅了雙頰,同時懷疑起自己先前的擔心是否太過保守?

  今天才是奶奶離開的第一天,她已經撐得這麼狼狽了未來的日子……

  她心亂的低下眼,對他的感覺越來越濃烈,幾乎已經到了她無法否認的地步,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他。

  是該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了。

  她又看了他一眼,腦中突然閃過黑豹捕食獵物的景象。一瞬間,她幾乎以為那黑豹是他;而她,正被他緊緊的咬在口中。

  離開稚愛園,路紅音立即打電話給心寧,這才知道心寧因採訪工作已經出國了。無奈之下,她只得留言,等心寧回來後請她幫忙查查風東公司。

  院長說這一陣子風東公司又派人來了兩次,雖然院長已經明白的拒絕,但對方卻沒有打算死心。而且院長還說,他們似乎也已經察覺稚愛園的土地所有者是另有其人,所以在表示下個月還會來的同時,也要求見到真正的“賣主”。

  院長擔心會連累到她,但她自己倒是老神在在的。

  照這種情形看來,風東公司是不會輕易罷手的。她不明白對方一定要買下稚愛園的理由,但是她知道她絕不會再允許稚愛園受到騷擾。風東公司三番兩次的上門,已經對院長及稚愛園造成困擾。

  既然他們喜歡嘗嘗被人拒絕的滋味,就讓她這個土地所有人來滿足他們吧!

  從稚愛園回到白屋,已經是黃昏。

  路紅音拖著有點疲倦的身子,一進門。就看見風馳月來到她面前,他的休閒運動服上,圍著原本是她的圍裙。右手拿著鍋鏟、左手拎著醬油,臉上還有沾到麵粉的痕跡。

  他可笑的模樣讓路紅音忍不住笑了,“你在幹嘛?”

  風馳月溫柔的看著她,狀極無辜的說:“看不出來嗎?我在做飯。”

  “你發燒了?”路紅音伸出手掌,貼上他的額頭,故作正經的問。

  如果不是雙手都拿著東西,風馳月真想抓著她的手,讓她柔細的觸感撫過他的全身。

  只是一個念頭,他立即感到難以自持的欲望又翻攪上來。不,現在還不是時機,他要給她一個難忘的回憶,讓她知道他的心,也讓她將自己的心交給他。

  “你快上樓洗個澡,好好的打扮打扮,今天是個待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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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00:05:36
第七章

  路紅音看著鏡中妝點得十分高雅的自己,很滿意的轉了個圈,第一次願意承認她是為他打扮的。

  今天的他顯得非常深情、非常不一樣,這和他說的“特別的日子”有關嗎?雖然不清楚今天有何特別,路紅音還是愉悅的下樓。

  一到樓梯口,就見風馳月已經等在樓下。他顯然也盛裝打理過,難得的穿上白色西裝,恰與她一身雪白的洋裝相搭配。她不禁為這個巧合感到訝異。

  他朝她伸出手,牽著她走向庭院,只見庭院中不如何時已經擺上了玻璃桌,桌上不但有花,香檳、牛排、麵包、湯也一應俱全。

  風馳月為她拉開椅子,帶她落座後,便走到回廊邊開啟了小燈,並打開音響,讓悠揚的音符悄悄飄散。

  “怎麼會想到在庭院用餐?”路紅音不解的問著坐在她面前的風馳月。

  他露出一個極富魅力的笑,反問她:“這樣不好嗎?”

  路紅音搖搖頭,“不是。”

  的確,這樣的氣氛真是好得讓人心醉。暈黃的光線、輕柔的樂音;有美食,有醇酒;少了餐廳的人潮,多了夏夜涼爽的晚風,她想不出還有更棒的情形了。

  好時好景,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她露出個甜美的笑容,開心的拿起刀叉準備大快朵賾。

  風馳月感到自己胸口的欲火又要點燃了。

  才只是一個笑而已啊!他無奈的想著。他對她真的是過度渴求了。雖然告訴自己要等她,但是照這樣的情形下去,他懷疑自己還可以忍耐多久。

  “情人節快樂!”

  待她用完牛排,他才舉杯感性的說。

  “喔?對了,今天是七夕。”路紅音恍然大悟,這一個月來,電視上、坊間商店裏不斷宣傳著,只是她都沒留心罷了。也難怪,她又沒有情人,那些個慶祝活動自然和她八竿子不相干,要記住也就不容易了。

  “你怎麼不出去找情人共度,反而留下來陪我這個‘孤獨的女人’?”路紅音打趣的問,憑他的條件,這麼浪漫的日子是沒道理閑度的。

  “我正在陪情人啊!”風馳月瞅著她,帶笑的眼眸中流露出款款深情。

  “啊?”路紅音紅透臉頰,尷尬得無言以對。不過眼眶卻不自禁的濕潤,心底有般暖流緩緩流動,她只覺感動。不管他是有心示愛或純粹調侃,這一刻,他都讓她有了被呵護的甜蜜感。

  沉默中,風馳月的手橫過桌子,輕輕的撥開垂落她額間的發絲。

  他的手不經意的碰觸封她粉臉上的灼熱,引來路紅音一陣輕顫。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莫名的陶醉,連忙避開他的撫摸,想起自己要和他談個清楚。

  “我有話要告訴你。”路紅音總算抬起頭正視他。

  她必須明白的和他劃清界限,他的一舉一動已經嚴重左右她的心,他的每一次碰觸更是帶給她前所未有卻無法掌握的感受,最糟糕的是,她發現她居然喜歡上這樣的感覺。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已經越來越不像從前那個可以獨自遠渡重洋、即使迷路也不擔憂、獨立堅強的自己。現在的她開始迷戀有他在的日子,開始依賴他似冷淡卻又溫柔的體貼,這表示他已經逐漸佔領她的心了。不行,她的心已經有所屬了,不能再任自己放肆的沉淪。

  “如果不是告白的話,我不想聽。”風馳月凝視著她,看著她粉紅的雙頰逐漸紅透,讓他全身也熱了起來。

  路紅音強自鎮定自己,刻意忽略他話語中的挑逗。

  “先謝謝你用心準備這麼豐盛的晚餐,但是……”路紅音咽了咽口水,猶豫著該如何開口。

  “我可以將這句話當成是你願意與我跳舞的承諾嗎?”

  風馳月不等她說完,人已經站到她面前,對她微微屈身,做出個遨舞的動作。

  路紅音遲疑了片刻,理智卻鬥不過浪漫的氛圍。她輕輕的將自己的手交給他,任他帶領著自己婆娑起舞,

  就等跳完舞再說吧!

  她不太常跳舞的,更不曾在戶外跳過,但是今晚的他,斯文謙和,還有種不同於平日戲謔無賴的模樣,更包合著柔情與魅力,這樣的他令人無法說“不”。

  風馳月擁著她,含笑的眼一瞬不瞬的凝視自己眼前的嬌美臉龐。

  她正柔順的隨著他的步伐緩緩移動,沒有慣有的生氣表情,恬靜的面容散發出無聲的誘惑,他忍不住將她摟入懷中,感覺她柔軟的身軀點燃他心底的渴望。

  她狐疑的在他懷中抬眼,正好對上他幽黑的眼,不禁為之一顫。四目交纏了幾秒,他低歎一聲,再也抑制不住原始欲望的呼喚,低頭含住令他癡迷的那抹豔紅。

  他輕輕的吸吮著她的甜蜜,引誘著她為他開啟編貝的大門,只一個小間隙,他的舌便迫不及待的長驅直入,很快的搜尋到她的,隨即熾烈的與之繾綣纏綿。

  他的唇不滿足的沿著她優美的唇線,一路來到她小巧的耳垂。他柔柔的舔舐,並不時的輕咬逗弄,引來她全身一陣酥麻。她不由得身子一軟,整個人完全陷入他的胸膛中,兩人的身軀緊密貼合,雙臂也自動的攀在他的頸後,尋求依靠。

  她的反應鼓舞了他,他任由體內的火焰放肆的燃燒,不安分的雙手也肆無忌憚的在她背部摩挲。她的衣領因他的拉扯而下滑,露出白皙優美的頸線及香肩;而他的唇也毫不遲疑的往下親吻,一路佈滿密密的吻。逐步佔據她的頸、她的肩,來到壓在他胸口的雙峰。

  他灼熱的唇遊移過她不為人探觸過的地方,灑下遍地的火苗。她只覺得自己全身像是瞬間被引燃,她渴求著更深入,卻又不知道如何表達。一波波甜蜜的折磨不斷的竄起,她不自覺的呻吟出聲。

  她的呻吟強力的震撼他的耳膜,猶如火上加油,讓他的欲望更加狂烈。他很快的又回頭吻住她嬌豔欲滴的紅唇。只是這一次,他再也顧不得紳士風度,狂暴的侵入她,恣意的加深這個吻,他要她像他一樣渾身著火。

  路紅音被挑逗得口乾舌燥,一碰觸到他的舌,她就像在沙漠中找著綠洲般,再也按捺不住的深深回吻他,渴求汲取著可以潤滑她的甘泉。

  他的右手牢牢的摟住她的腰,左手已經複蓋上她胸前的渾圓,大膽的揉捏著,感覺她精巧的蓓蕾在他的撫觸中堅挺。他將她壓向自己,恨不得將她揉進他的身體。

  他體內那股澎湃不已、洶湧翻騰的欲望,在一來一回的親吻中不住地擴大、不住的漲滿、不住的沸騰。越燒越旺,越燒越熾烈……

  路紅音無助的吟哦,放縱自己在他引燃的烈焰中燃燒,感覺自己的下腹被一個硬物所抵著,她不舒服的微微掙動,卻躲不過它的逼近。它不斷的摩擦著她,引得她也開始濕潤起來,一股股莫名的歡愉持續竄起。

  一聲警鐘倏地在腦海響起,她突然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驚嚇得倉皇推開他。

  她突如其來的撤離讓他心裏竄起的火苗無處發洩,他急切的拉回她,低下頭找尋目標,想繼續前一秒的美妙感受。

  “不要。”路紅音連忙轉頭避開他的攻勢,低聲的要求。

  她楚楚可憐的語氣總算讓風馳月恢復了理智,他只得強壓住下體極欲爆發的灼漲,喑啞的問:

  “為什麼?”

  路紅音漲紅了臉。她看得出他正痛苦的忍耐著,不禁想起自己剛剛的投入,她知道自己其實也如他一般的渴望。如果不是突然閃過的念頭,她是願意沉淪的。

  “我……我有……喜歡的人了。”她囁嚅的說。

  風馳月臉色一黯,冷冷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火藥味。“是誰?”

  “你……你不認識。”她忍不住退後一步。

  風馳月已經厭倦她的一再逃避,他向前跨一步,將她再度攫入懷中。

  “你明明對我有感覺的。”

  “我沒有。”路紅音嘴硬的反駁,不理會自己內心頻頻同意的聲音。

   “是嗎?”他輕輕揚起眉,嘴角一勾,挑逗的氣息吹在她耳邊,“我可以證明。”

  “不要。”路紅音驚慌的將頭埋入他的胸膛。躲避他低下的嘴唇。她顫抖的雙手抓住他的衣襟,隱忍著不讓淚水溢出眼眶。

  他一定要這樣逼她嗎?他知不知道她好怕,自從遇到他以後,她整個人都糊塗了。一開始她是很排斥他的,但是一天天的相處,在他的眼神、言語和舉動間,她卻慢慢的迷失了,她甚至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真正的討厭過他。這種不確定感比迷路時的恐懼更多了千萬倍,她越來越害怕,害怕自己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愛上他。

  轟的一聲巨響自腦中響起,路紅音剎那問蒼白了臉。

  天,她剛剛想到了什麼?她……愛……他?

  她受驚的模樣牽動他的柔情,他歎了口氣,將她擁得更緊一些。他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的低喃:“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她就這樣讓他擁著,試著理清自己紊亂的心緒。

  好一會兒,他輕輕的放開她,但是雙手卻捧住她的臉頰,看向她的眼眸中,有著不可撼動的決心。

  “這輩子你就只能是我的女人。”

  路紅音聽著他的宣示,只覺喉頭一緊。一種難以言喻的慌亂淹沒了她,她又急又慌的頻頻說道:“不行,不行啦,我已經是別人的了。你看,這是證據,真的,你不要逼我。”

  她連忙掏出頸間的項鏈,驚慌失措的極欲證明。

  天然的新月形琥珀在月光下又神秘的散射出迷離的光芒,照得路紅音看不清跟前的一切。她舉起手揉揉眼睛,摸到水滴,這才知道淚水已經湧上眼眸。驚覺淚水滿盈的眼眶隨時有潰堤的可能,她驀地轉身,狂亂的奔入屋內。

  風馳月的目光緊緊的跟著她。緊鎖的眉頭有著難解的思路,微閉的眼睛更交替著錯綜複雜的情緒。她拒絕了他,因為“他”。

  這一刻,他強烈的嫉妒起在她心中的“他”,十九年前那個該死的“他”。這簡直是荒唐到極點,他好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有了情敵,而這個情敵,居然是他自己。

  風馳月任由滿腹的酸意恣意衝擊著他,眼眸仍緊跟著飛奔而去的紅音。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他才緩緩的抬起頭望著夜空。天際的新月正閃耀著濛濛的光芒,他伸手拿出口袋裏的一個小盒子,將它打開。

  月光下,一對新月造型的耳環隱隱折射出同樣迷蒙的光亮。

  路紅音垂著頭,尷尬的挪動身體,避免再去碰到身邊那個令她渾身發燙的熱源。但是,她才一移動,身邊的熱源又立刻跟上她,就像是影子般緊密。

  她終於忍不住發火了:“喂,風馳月,你別太過分了喔!”她用力的放下碗筷,氣憤的起身,瞪著他的眼睛因怒氣而晶亮。

  “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都不理我呢,小紅。”風馳月支手撐頰,淡淡的說。回望她的眼神中有著滿滿的柔情。

  自從那晚聽完他的宣示後,她就拼命的躲著他,將自己關在房間內,碰到不可避免的吃飯時間,她也會坐得老遠,一句話也不吭,而且三兩下就將飯扒光,然後又躲回到房內。

  他好心疼她這麼不正常的飲食習慣,又渴望能好好的碰觸她。雖然明白她需要時間,但是已三天了,他等不下去了。

  聽到他溫柔的聲音,路紅音羞愧的紅了臉。這三天的思考讓她清楚的確定自己的確像他所說的,對他是有感覺的:而且還超乎想像的很深、很濃。但是她真的不善於面對這種事,除了逃,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看到他時的臉紅心跳。

  風馳月伸手輕輕拉住她的手,想要她坐下來,但是她卻又反射性的躲開。他恨不得好好的打她一頓屁股,讓她不得不臣服於他,但是一看到她驚慌的模樣,他的心又軟化了。歎了口氣,他決定讓步。

  “這樣吧,我答應只要你拒絕,我就不碰你。但是,有一個條件。”他的眼佈滿喜悅。“你要叫我的名字。”

  “風馳月不就是你的名字嗎?”路紅音納悶的反問。

  “那是別人叫的,我要你叫我‘月’。”

  聽到他的要求,路紅音困窘的咽了咽口水。月,這樣的稱呼太、太、太……親昵了吧!

  “不要嗎?”風馳月起身,噙著笑朝她逼近,“那我只好……”

  “月、月、月……我叫了,我叫了,你別再過來。”路紅音急忙大叫,身子也連連後退。

  風馳月不禁失笑,她這樣的叫法像是見到妖魔鬼怪般的尖叫,她真的這麼怕他嗎?

  “再叫一次。”

  路紅音不甘願的斜眼瞄他,看他似乎又要靠近,只好趕快制止他。“好好,我叫!月。”

  “溫柔一點。”他又要求,同時一步步的朝她走近。

  對他的一再得寸進尺。她忍不住抬眼瞪他。沒想到卻被他滿眼的期待與深情給震撼住了,像是受到感染般,她不禁放輕了音調:

  “月。”

  風馳月體內又騷動起來,他喜歡她低柔的聲音,喊他名字時的羞怯。他有種欲望,想讓她在他懷裏用盡各種語調呼喚他,柔情的、激動的、渴望的、狂放的……

  掏不住體內的呼喚,冷不防的,他將她擁進懷裏,逐漸佔領她的櫻唇,狂妄的挑弄撩撥著,讓她為他啟開,然後長驅直入,深深的探索。

  路紅音被甜蜜的感受迷惑了心智,她不由自主的閉上雙眸,享受此刻的歡愉。感受到他有力的入侵,她不禁探出香舌,跟著他的追逐嬉戲。

  她的回應讓風馳月亢奮不已,他更大膽的加深這個吻,雙手也探索起她姣好的身段,一點一滴,恨不得撫遍她的全身,探到她靈魂的最深處。

  直到兩人幾乎要因這個熱吻而窒息,風馳月才轉換成一串細吻,不捨的離開,只是雙手仍佔有性的擁著她,感受她嬌喘的氣息在他懷中回蕩。

  路紅音氣喘吁吁的靠在他溫暖的胸膛,聽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聲,知道他也正在喘息,更為剛剛自己的陶醉害羞不已。

  “無賴,你說不碰我的。”她不敢抬頭,怕洩漏自己迷亂的心緒,只能在他懷中嬌斥。

  風馳月很滿意她在他懷抱中的小女人樣,低頭在她發上一吻,溫柔的回答中有著掩不住的笑。“我是說,如果你拒絕,我就不碰你。可是,你好像沒有拒絕耶!”

  “你……”路紅音這才知道被他戲弄了,像蘋果般紅透的小臉不依的抬起。晶瑩靈活的黑眼珠又羞又怒的瞪著他,想要反駁什麼,又覺得沒立場。

  風馳月的嘴角揚得更高了,飽含笑意的眼睛牢牢的鎖住她的,無聲的傳遞著濃濃的情意,看得路紅音不但沒了怒氣,渾身還不住的微微顫抖,她連忙避開他的注視。

  她連頸項都紅了,風馳月卻還不肯放過她。俯下身,他貼近她粉嫩的耳垂,輕輕吐著氣。路紅音不由得背脊僵硬,不知所措的猛咽口水。“你喜歡我碰你嗎?”風馳月在她耳邊呢喃。調皮的唇舌也乘機滑過每個角落,描繪她優美的耳部線條,並逐步來到她泛紅的頸部,搔癢般的咬齧。 

  路紅音根本無法回答,她只覺得一波波的電流從耳後不斷的貫穿全身,讓她無法抑制的顫抖,所有的思緒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顆心在酥麻與渴望間掙扎。

  門口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天生的警覺神經一動,風馳月的表情瞬間陰沉,回頭冷冷的看著大門,側過身的同時不忘將路紅音嚴密的護在身後。

  還在意亂情迷中的路紅音因他的撤離而感到些微涼意,她茫然的自他身後稍稍探出頭,正好看到一個身影拉開了門。

  “你有沒有搞錯啊?要資料的人是你,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三番兩次叫你來拿又不來,還要讓我跑下來一趟。”來者是個英俊的男子,路紅音有的看著他誇張的揮著手,嘴裏還連珠炮似的吐出一堆抱怨:“你當我吃飽沒事做嗎?這幾個月來,我已經到這裏三次了;如果不是上次看你好像很在乎這件事,我才不會大老遠的趕下來。你今天一定要老實說,這個路紅……”

  “東方。”風馳月出聲制止了東方旁若無人的大放厥詞,眼睛也快速的瞥向已經站到身側的紅音。幸好她沒發現什麼不對勁。

  看到風馳月放心的鬆了口氣,東方這才看到一旁正微笑看著他的路紅音,他詫異的挑高眉,心底立刻有了答案。

  難怪月不急著找他要資料了,原來真人已經在身邊。而且看他們兩人如此自然的靠在一起,想必關係並不單純。

  這小子,靜靜吃三碗公半。他拋了個“算你厲害”的眼神給風馳月,卻看到他正漠然的看著自己,擺明著不是很歡迎。

  怎麼?好歹他也幫了他的忙,就算月現在不需要他的情報了,他們總還是生死交的兄弟,怎麼他的態度會是這般的不耐煩,活像他是個不速之客一樣?

  東方狐疑的目光來回的在風馳月和路音身上遊移,而後他注意到路紅音紅腫的嘴唇,以及她頸項淡淡的齒印,立刻露出曖昧的賊笑。

  哈,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搞了半天,他變成“程咬金”了。這下有趣了。

  東方好玩的本性又被激起。他將手中的資料袋塞到風馳月的手中,不理睬風馳月警告的眼神,一把拉過不明就裏的路紅音,準備開始打探消息。

  “叫我東方。你是路紅音路小姐吧?”東方展露魅力十足的笑容,拉著路紅音坐進沙發。

  “你知道我?”路紅音很訝異,但直覺的對他有好感,這讓她也回報東方一記笑容。

  “知道,月經常掛在嘴邊的嘛。”東方故意誤導她。

  “是嗎?”路紅音困惑的看向站在椅背後的風馳月,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東方,眼中隱隱露出凶光。

  東方只覺背脊一陣寒意,雖然知道自己有玩火的危險,不過挖人隱私的好奇心戰勝了他對危險的恐懼,於是他故意裝作沒看到,仍然熱絡的和路紅音聊天。反正到時只要他將消息“放送”出去,其他的兄弟為了湊熱鬧,一定會幫他擋著月的。

  “那可不,不過月這傢伙就只會說,從來也不肯把你介紹給兄弟們認識,真是的。我知道,他一定是怕你會被我這個大帥哥搶走。”

  東方故意驕傲的昂起頭,還拋了個大大的媚眼,逗得路紅音幾乎笑彎了腰。

  她很訝異月這樣冷然的個性,居然會有這麼熱情有趣的朋友,而且看他完全沒有禁忌的開月的玩笑,顯然他們的情誼不比一般。

  “我想你誤會了,我和月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路紅音笑著否認,沒有發現到自己稱呼風馳月的口吻,自然得像是天經地義。

  路紅音一說完,只見風馳月的臉色立即黯了下來,眼中的不悅不言而喻。

  “這麼說,我有機會羅?”東方看到風馳月的反常,玩心更旺了,他故意親昵的搭上路紅音的肩,準備挑戰風馳月的極限。

  “這輩子別想。”

  風馳月再也忍不住了,他粗魯的撥開東方放在路紅音身上的手,一把將他推到隔壁的沙發,然後一個翻身,自椅背後跳到東方原來的位置,左手同時佔有性的摟住路紅音的腰。

  “我預約下輩子總行吧?”東方推了一把,卻不以為忤,臉上仍保持一貫的笑容。

  “永遠別想。”

  風馳月瞪著東方,有股想揮拳打散他臉上笑容的衝動。

  氣死他了,東方這傢伙根本就是故意誘惑小紅的,還敢動手碰她,他不懂“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嗎?更讓他生氣的是,小紅她居然對東方笑得那麼甜蜜,對東方的碰觸也不避諱,卻反而一再的抗拒他的親熱舉動。她和東方才見面不到十分鐘,就和他這麼親近,難道她就真的這麼喜歡他?

  這樣的猜測讓他的妒意漫天飛舞,他倏地將她摟得更緊,不讓她有機會掙脫他的擁抱。

  “東西送到,你該走了。”風馳月冷冷的下逐客令。

  開玩笑!事情才剛要開始好玩,他怎麼可能會輕易的錯過。東方的腦筋轉了轉,故作可憐狀的說:“是啊,我應該走了。唉,天這麼黑,路這麼崎嘔,附近又沒燈火、人煙的,不知道我這一出去,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如果只是跌得摔斷了腿倒還好,萬一遇到什麼毒蛇野獸的,不曉得還能不能留個全屍?”

  “你可以留下來,不需要急著回去的。”路紅音同情心氾濫,根本沒有聽出東方話語中強忍住的笑意。

  “那我就留下了。”東方趕在風馳月開口反對前,毫不客氣的接受邀請。

  “東方你……”風馳月快氣炸了,他居然利用小紅的善良,實在太狡詐了!

  “月,東方先生是你的朋友耶。”對風馳月的怒氣,路紅音感到相當奇怪,她沒見過他這麼生氣。

  “就是啊,我是你的朋友耶。”東方點頭附和,沒有一點的不好意思。

  “而且白屋房間這麼多,東先生又大老遠跑來,住個幾天也是應該的。”

  “對對對,我是該多住幾天的。”東方打蛇隨棍上,偏過頭對一直幫他說話的路紅音笑了笑,“你叫我東方就好了,我也叫你紅音,行吧?”

  路紅音沒有反對,看到風馳月不說話,她索性當他也贊成了,於是熱情的招呼他,“你累了一天,何不先洗個澡?我煮幾樣菜,等你洗好,大概就可以用餐了。對了,你可以住月的隔壁,就在二樓左邊數來第二間。”

  “三樓。”一直沒開口的風馳月突然悶悶的說。

  “啊?”兩人不解的同時望向他。

  “我說住三樓。”風馳月不容討價還價的宣佈:“你要留下可以,只能住三樓。”

  東方無所謂的聳聳肩,對路紅音又是一笑,隨即趕在風馳月送他殺人的目光前迅速上樓。

  一等東方上樓,風馳月便迫不及待的吻住路紅音。

  他從未有過的霸氣震撼住她,讓她不由自主的臣服,主動的回吻他。

  “記住,你是我的,今生、來生,永遠都是。”

  風馳月低啞的嗓音在唇齒交纏間霸道的命令著,不給她任何反駁的機會,立即又佔有她的豔紅,讓她在他的親熱吻中無助的呻吟,並將此當作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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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00:05:55
第八章

  難得一個清靜的下午,路音無所事事的在房間聽著音樂,隨意的數著床頭擺設的一大堆玩偶、相框

  這幾天,她快煩死了。

  自從東方來了後,月就變得好奇怪。東方人風趣又開朗,所以她很喜歡和他聊天。不過月好像很不喜歡她和他在一起,每當他們聊得正愉快時,月就會一臉陰霾的將她拉走,要不就是將東方趕上樓。

  她看得出他們明明是絕對的好朋友,因此就更不懂月在鬧什麼情緒。曾經問過幾次,但是月都沒有回答,只是仿佛有千言萬語似的注視她許久之後,便以吻代替回答。

  一次、兩次後,她開始慢慢懂得他是在吃醋。儘管心裏不免竊喜,打算勸他寬心;但是自己一再對他否認內心的情愫,因此也就沒有立場對他保證什麼。於是,同樣的情況也只好一再上演。

  就像今天早上,約莫十一點,當她正準備做午飯時,東方來到廚房。

  “紅音,今天打算煮什麼‘好料’的?”他自冰箱取出飲料後,來到流理台邊,輕鬆的和她話家常。

  “糖醋魚、炸排骨、海鮮蒸蛋、炒高麗菜,還有玉米濃湯。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我可以做給你吃。”路紅音笑著回答。雖然才相處幾天,但是她和東方已像兄妹般的熟悉。

  “很湊巧的,你煮的這些剛好都是我想吃的。”東方將喝完的飲料罐準確的投入角落的垃圾桶,回過頭接過她手中的高麗菜。“為了表達我的謝意,讓我來幫你吧!”

  就這樣,一個洗菜、一個做菜,兩人在忙碌中談天說地。她告訴他她和月認識的經過;他也對她說“十傑”的故事。

  “這麼說,你們十個已經好些日子沒見面了?”路紅音一邊翻攪著湯,一邊問。

  “是啊,平常大家各忙各的,不過彼此間的聯絡倒是不會少,只要一有事,大家一定會聚在一起。”東方將剛炸好的排骨端上桌,回頭又忙著找出裝湯的大碗。

 “這我知道,真正的友情是無關見面次數的。”路紅音心有戚戚焉,就像她和雨娃及心寧一樣。

  東方點頭贊同,準備自瓦斯爐下面的櫥櫃中取出湯碗,卻不慎碰到路紅音的手肘。

  路紅音手中的湯匙受到撞擊突然掉落,滾燙的湯因而濺起,燙著路紅音的手臂。

   “啊!”路紅音痛得驚呼。

  “糟糕!”東方連忙放下湯碗,拉過路紅音的手便往水龍頭下放。

  “你們在做什麼?”風馳月一看到東方親熱的牽著路紅音的手,怒火不禁上竄,一個箭步將路紅音拉到身邊,冰冷的看著呆立一旁的東方。

  東方看著他冰冷的臉色,感到一股凜冽的寒氣幾乎要將他冰凍起來;但是月的眼裏卻又熊熊的燃燒著怒火,像是要將他燒盡。此刻,他終於體驗到何謂“水深火熱”。

  “你看到什麼就是什麼噦!”看到在月身後的紅音已經沒事,東方不免又想戲弄好友一番,於是故意挑釁:“真是程咬金,壞了我們的好事。”

  “我不小心燙到了,東方只是想幫我而已。”路紅音察覺到風馳月正上揚的怒火,連忙制止東方過火的玩笑。

  “你受傷了?”一聽到她燙到了,風馳月心疼的趕緊將她的手舉到跟前,仔細端詳。

  “沒事的。”她對他溫柔的一笑。

  風馳月沒再開口,將她拉到他的房間,然後關起門來發洩性的狂吻她,讓她的唇紅腫得無法掩飾。結果,午餐剩下的工作只好由東方接手。

  接著他們又發生什麼事,她就不知道了。只是吃完午飯後,兩人告訴她有事要到後山談,還交代她照顧自己,然後就走了。

  好不容易,她才有了一個如此寧靜的午後。

  她陝樂的趴在床上,隨手拿過一個史努比的填充玩具,對著它猛扮鬼臉。

  輕輕的拉門聲並沒有驚醒她的自我娛樂,直到音樂聲突然變大,她才猛地回過頭。這一看,嚇得她趕忙坐起身,抱住史努比護在胸前。

  “你……你……是……是誰?”她害怕的對站在她床前,一臉兇惡貪婪,正朝她逼近的陌生男人顫抖的問。

  男人看著受到驚嚇的路紅音,臉上露出下流邪惡的笑容,眼睛則像是要扒光她全身衣服一樣的上下猛瞧。他在她床沿彎下身,伸出的魔爪便往路紅音的足踝摸去,嚇得她趕緊收回腳,連連往床頭退去。

  男人被她可憐的模樣激得更加興奮,他大笑的報出名號:“老子我高虎已經很久沒有上過這麼嫩的婊子了,他媽的,那些個條子追得我鬱卒死了。嘻嘻嘻……這下可好,老子我要好好的補回來。哈哈哈……”

  路紅音一聽他是高虎,整個人都呆掉了。

  高虎,性食女色,殺人不眨眼……她的耳邊驀地響起廣播對他的形容,一一陣陣的恐懼從心底竄起,她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令人作嘔的臉壓向自己,反抗之前只來得及大叫:“月——”

  東方嘻笑的跟著風馳月來到距離白屋約莫兩、三百公尺的後門,心裏很明白此行的目的。

  “帶我來欣賞風景啊?”他故意裝糊塗,漫不經心的問。

  風馳月看著他,顧盼之間有著王者的威嚴。“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

  “我?有嗎?你說的是哪件事?”東方還在裝蒜。

  白癡都看得出月對紅音的感情有多深,更何況他還是月多年的摯交。可是體內惡作劇的細胞,讓他就是忍不住想湊熱鬧。

  “小紅。”風馳月哪會不知道東方的把戲,但是他沒心情和他玩。

  這幾天看到東方和小紅有說有笑,他都快嫉妒死了。明知東方對小紅沒有企圖,小紅對東方也只是朋友的情誼,他還是管不住心中翻騰的醋意。今天的情況讓他再無法忍耐,他要東方知道該適可而止。

  “喔,是這件事啊,早說嘛。”東方賊笑的搭上風馳月的肩膀,態度非常曖昧的說:“老實說,你是不是很想把紅音……嗯,你知道的。是不是啊?”

  風馳月淡淡的瞄他一眼,眼神有著警告的意味。

  “嘿,君子動口不動手喔!”東方看出他的警告,馬上先聲奪人。“尤其我的身手還差你一截,這樣太……”

  東方還未說完,正好抓到風馳月臉上一閃而逝的嚴肅,後者的視線越過他,直盯著白屋的方向。他不解的跟著回頭,疑惑的問:“怎麼了?”

  “小紅。”

  只見風馳月丟下一句,立即就往前跑去,速度快到東方還搞不清楚狀況就看不到人影。他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啊,怎麼月會猶如天將塌下來般的緊張?

  他跟著走向白屋,不久便聽到屋中傳來震耳的音樂聲。一瞬間,他了然的笑了。

  路紅音又叫又打的不斷掙扎,想要趕走黏在她身上那個噁心的東西。但是,她的力量對急欲逞獸欲的男人而言絲毫不構成威脅。他滿是口水的嘴巴不斷的侵略她,粗暴的撕扯她的衣物,不久,她已是衣不蔽體。

  這就是風馳月踢開門看到的情景,他的眼睛充斥怒火,額上頸間的血管也生氣的直跳動。

  剛剛在門外,聽到小紅的哭叫聲,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痛苦的緊揪在一起。想沖進來,門卻被反鎖住。想到小紅可能遭遇的危險,他奮力的一腳踹開房門。一進門看到壓著小紅的男人,使得他瘋狂的低吼,沖過去一把抓住他,準備將那個畜生碎屍萬段。

  高虎的反應也很快,一意識到有人闖入,他一個翻身,卻不小心踢倒了音響,音樂頓時停止。他左手勒住路紅音的頸項,右手已經握了一把槍,直直的對著風馳月。

  “媽的,你敢破壞老子的好事。老子就先解決你,再好好享受……啊!”

  說時遲,那時快,高虎還正發著狂語,拿著槍的手掌已經被風馳月不知打哪拿來的鋼筆狠狠的插住,痛得他鬆開了路紅音,手上的槍也掉落了。

  風馳月一個旋身,拉過路紅音的同時,左腳準確的踢向高虎的臉頰。他將路紅音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而後對著高虎一拳接一拳的痛揍。

  直到他發洩完了,高虎早已昏倒在地,不成人形。

  “小紅,沒事了。”風馳月半跪在路紅音面前,柔聲的安撫。

  路紅音失神的蜷縮在椅子上,空洞的眼神遮掩不住恐懼未平的心悸,一感到有人摸她,她反射性的尖叫躲開。

 “小紅,別怕,是我,月。”風馳月擔心她的用力閃躲會撞出傷,連忙制止她。

  “月?”路紅音因這個字而稍稍鎮定,一看清眼前的面孔,她倏地奔進他的懷抱。“月。”恐懼後的放鬆,讓她的眼淚猶如決堤般的洪水狂流而下。“你為什麼放我一個人?為什麼?”

  風馳月心疼的緊摟住她,有那麼一刻,他驚恐的以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聽到她的哭訴,他更是自責不已。他信誓旦旦的說著:“不會了,不會再有下次。”

  門外趕來的東方,正好看到這一幕,他輕鬆的笑著轉身離開。

  真慶倖剛才沒有玩得太過火,看來月的功夫又精進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明哲保身的好。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高虎找員警,希望員警能保護他在受審判前還能保有生命。以月現在的怒氣,他懷疑他怎麼可以就這樣饒了高虎。拿起話筒,他想到樓上已經辨不出容貌的高虎,很高興自己的臉還是一樣的英俊。

  送走了一大票的員警後,東方很識相的上了三樓,將二樓的空間留給黏在一起的兩人。

  風馳月體貼的為剛洗過澡的路紅音吹幹頭髮,她已經恢復鎮定,只是從一踏入他的房間,她就沉默著,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由於她的房間是犯案現場,因此暫時需保持原樣;事實上,就算不是如此,他也絕不會再讓她待在那個房間。於是,他將她帶到自己的房間。

  很訝異的,她居然沒有反對。不但順從的盥洗完,還乖乖的坐著,任他梳理她的秀髮。

  “好了。”風馳月滿意的撫順她已經長到肩膀的頭髮,用著輕鬆愉快的語調說笑,試圖讓她忘記剛才的災難。“我這個大師的手藝不是蓋的吧!”

  路紅音抬頭看著鏡子,鏡中反射出了自己,還有他擠眉弄眼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

  一看到她終於有了笑容,風馳月心頭的大石總算落地。他不由分說的抱起她往床的方向走去,在自己還不致失控前輕緩的放下她,並為她蓋上被子。

  “好好的睡一覺,我會保護你的。”他輕輕的在她光滑的額上一吻,轉身便欲離開。

  還沒來得及跨出一步,他的手臂就被抓住。他關心的看向她,卻看到她滿臉羞怯。

  “你……你要去哪里?”路音不敢看他,眼睛盯著被子,囁嚅的問。

  原來她還在害怕啊!風馳月心疼的別下身,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溫柔且篤定的說:“別怕,我就在隔壁。”

  “不要。”路紅音脫口拒絕。

  他不解的皺眉,等著她繼續說。

  路紅音逃避他的目光,內心不斷的掙扎。好半晌,她終於下了決心,深吸了口氣,無畏的回視他,“留……留下來……好嗎?”

  風馳月震驚的看著她,心裏因她的邀請而興奮期待。他的眼底閃動著熠熠光芒,有股將心裏的快樂化為行動的衝動。

  他的可人兒不知道男人是禁不起挑逗的嗎?她最好明白自己在玩火。

  “你確定?”他壓抑住自己胸中熊熊的欲火,不打算當個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你說你不會放我一個人的。”路紅音鼓足勇氣,任憑臉頰、頸項都紅透了,還是牢牢的望著他因為燃燒著欲望而更顯深沉的眼睛。

  “如果我現在留下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他痛苦的咬牙,如果她要他留下來,只是因為不想一個人,那他保證,她到最後一定還是一個人,因為他如果不是毀了諾言狼狽的逃走,就是因爆發的欲望而粉身碎骨。誰教他捨不得違反她的意願而侵犯她。

  她將他苦苦掙扎的模樣一一看進眼裏,為他情願折磨自己也不願傷害她的心感動不已。她知道,如果再不表明,他搞不好會了斷自己。

  粲然一笑,她主動勾住他的頸,低喃的獻上紅唇:“像這樣嗎?”

  風馳月豁出去了,猛烈的欲望已經燒光他一向自恃的冷靜。現在就算她想後悔,他也不會答應了。他饑渴難耐的摟緊她,將她抱坐到大腿上,享受著她青澀的挑逗,讓她柔軟的櫻唇刷過他堅毅的唇,感覺胸口的火焰不住的竄升,沖過喉嚨,轟掉他的理智……

  路紅音羞澀的親吻他,渴望將自己的全部都奉獻給他。歷經了高虎的劫難,她都想清楚了。逃避並不會讓她的心獲得救贖,只是更證明了對他的無法自拔。她不要自己的將來再因為不可掌控的意外而有所遺憾,她要對自己誠實,她愛他,也要他,所以心甘情願將自己交給他。

  她學著印象中他的動作,就著他的唇又舔又吸,卻總覺得到不了銷魂蝕骨的境界,這和他帶給她的不一樣。

  她不安的扭動著,嬌喘的哀求:“教我,求求你。”

  風馳月早已按捺不住,只是貪於她單純甜美的挑逗,而硬逼著自己要被動。如今聽到她的請求,欲火猶如萬馬奔騰。他迫切的接續她的吻,解救她找不到出口的情欲。

  他來回逗弄著她小巧的唇瓣,恣意的吸吮著她的甜美。他的舌輕輕的啟開她潔白的編貝,方便他汲取更深的甜蜜。

  直到她快沒了呼吸,情難自禁的更往他貼近時,他的唇才放過她的豔紅,然而他往更令她無法承受的部位前進。

  他的唇刷過她的頰、她的眉、眼,進佔她誘人的耳垂。滑溜的舌撥弄著她的嬌嫩,像是注入一道電流,竄入她全身的細胞。

  路紅音只覺全身一陣戰慄,電流又酥又麻又癢的貫穿她身體的每個角落,她虛軟的閉上雙眼,用心感覺他粗糙的雙手滑過她灼熱的身軀。

  他的手來回地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撫摸,想要確定她也如他一般火熱。然而,他卻覺得這還不夠,一聲挫敗的低吼不受控制的逸出喉頭,他很快的褪去遮掩住她嬌軀的睡衣,讓她完美的線條毫無遮蔽的在他面前展現,這使他的手更肆無忌憚了。

  他的唇歷經漫長的搜尋,來到她胸前的蓓蕾,他毫不猶豫的含住它,輕輕的吸吮,輕輕的拉扯,感覺它在他的唇舌中腫脹堅硬,逗得她心癢難耐,不停的呻吟著渴求他的釋放。

  即使自己也渴望釋放,他卻不打算早早結束這甜蜜的折磨,反而將速度放得更慢,讓她的情欲更加高張。

  “碰我。”他滿懷欲望而變得嘶啞的嗓音,粗聲的命令著。

  路紅音柔若無骨的雙手貼上他厚實的胸膛,訝異於這樣的觸感所帶給她的興奮,她開始模仿他,探索遊移過他的全身。

  然而隔著衣衫的溫度讓她達不到燃點,她焦躁的揉搓,卻怎麼也甩不開這煩人的屏障。

  她煩躁嬌氣的模樣讓他發笑,他空出一隻手引領她,教她卸除他身上的障礙。

  一當兩人赤裸的接觸,風馳月才注意到自己勃發的男性情欲,早已不受控制的堅挺昂揚。他再無法忍受,他要帶領她攀向解放的天堂……

  路紅音的呼吸變得急促不堪,他的手、他的唇滑過她的軀體,一路撒下熾熱的火苗。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在體內爆發,她不知道該如何抒發,卻直覺的明白他能解救她。

  她更靠近他,直到兩人之間再找不出一絲縫隙。她修長的雙腿緊緊的環住他結實的腰,神秘的幽穴早已濕潤的等候他的佔領,他不浪費一點時間立即昂然挺進……

  房間裏,彌漫的情欲一發不可收拾……

  路紅音在一連串的細吻中迷糊的蘇醒,睜開迷蒙的雙眼,就看到風馳月正寵溺的望著她。她露出滿足的笑容,馬上又合上限,繼續和周公約會。

  看到她終於醒來,風馳月哪肯輕易的放過她。他的欲望來得又急又凶,昨晚的巫山雲雨只是讓他確定了一件事——他永遠要不夠她。

  他靈活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她的曲線,經過昨晚,他早已對她的敏感處了若指掌。他又逗又弄的在她肌膚上嬉戲,很快的,將路紅音的熱情又撩撥起來。

  她忘情的迎向他,而他也正等待著她的回應……

  好不容易說服風馳月,路紅音送走他後,這才轉身進入稚愛園。

  經過高虎的事件後,她和月之間也跟著跨前一大步,她終於坦然的接受內心對他的依賴,月更是片刻不離的跟在她身邊。甜蜜的日子讓她幾乎忘了和院長的約定。

  今天風東公司的人又要來談土地的事,雖然心寧還沒有捎消息過來,她還是決定去會會對方,明白的斷了對方的企圖。

  走進院長室,路紅音立刻看到院長正和三名看起來很有身份地位的人對談。

  “紅音,你來了。”看到紅音,院長臉上並沒有喜悅,紅音對園中的付出已經太多,她並不希望這件事又牽扯到紅音,干擾她的生活。

  “路小姐嗎?”其中二位戴眼鏡的男子起身,有禮的介紹自己及其他兩人的身份,“我是風東公司企劃部的課長,敝姓張。這位是陳律師,還有我們的經理,李正秦經理。我們這趟來是想和路小姐討論土地買賣的事。”

  路紅音輕輕的點頭表示打招呼,對方似乎已經調查過自己,她也就沒必要再多此一舉的自我介紹。於是她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很抱歉,稚愛園的土地不賣。”一坐下,路紅音便說。

  路紅音直接的言語讓眾人一時詞窮,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事情討論完了,稚愛園就不耽誤各位寶貴的時間。三位請便吧!”路紅音對著大門擺了個送客的手勢,便轉頭和院長聊了起來,對仍坐著的三人視若無睹。

  “路小姐,這塊土地對我們很重要,希望你能割愛。”

  路紅音回頭,看著說話的風東公司經理。

  “李經理,這塊土地對稚愛園更重要,希望你能放手。”

  李正秦氣惱的神色快速閃過,路紅音不禁起了疑竇。

   “如果你不介意,冒昧的請問,貴公司為什麼執意要這塊土地?”

  “敝公司雖然才剛成立,但是這個企劃案已經籌備許久。為了對總公司有所交代,這個企劃案敝人勢在必行。”

  “不知道李經理的總公司如果聽聞企劃案的成功是源於強人所難,李經理又該如何交代?抑或是你的總公司一向就是使用這般手法?”路紅音不屑的諷刺。說穿了,他還不是怕丟了自己的飯碗。

  李正秦臉色一沉,口氣中已經有了不悅。

  “風亦集團豈是一般人可以隨便批判的。”

  宛如雷擊,路紅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風亦集團?風東公司是風亦集團的子公司?”她臉色蒼白的問。

  李正秦以為她嚇到了,態度立即跋扈起來。“沒錯,就是名列全球十大企業的風亦集團。路小姐,這下你該知道我們出的價錢絕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吧。”他對一邊的律師彈彈手指,“陳律師,將契約給路小姐過目。”

  “我說了不賣。”心煩至極的路紅音不再給方對留餘地,她不客氣的說:“如果貴公司再糾纏下去,就別怪我們報警處理了。”

  一聽,李正秦的臉都綠了,他還以為她回心轉意了,沒想到她居然反過來警告他。

  走到門口,他突然轉過身,不甘的對著路紅音丟下一句聽不出是恐嚇還是別有意思的話:“路小姐,我不會放棄的。”

  “那你就等著員警上門吧。”

  路紅音無心再和他周旋,她的思緒煩亂不已,心頭還有著難忍的抽痛。

  對院長示意後,她逕自離開,沒有心思再去管杵在門口的三人。她要回去弄清楚,她要知道這一切只是湊巧,或是另有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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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14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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