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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顧西爵]豈言不相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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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10:26:39 |倒序瀏覽 | x 4
豈言不相思 作者:顧西爵

內容簡介】: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好的命運將得自於你的手中————這就是我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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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10:27:15
Chapter 1

五月初,坐火車到D市,阮靜看著手頭上星期剛拿到的信,爺爺不計前嫌將三年前把家裡鬧得天翻地覆的大女兒阮珍華牌位放置老家,接回阮珍華的養子蔣嚴。阮靜只粗略看了幾眼,便將信紙攤在桌面上趴著睡覺了。

最後還是沒有答應回家。

阮家主要從事教育行業,擁有一家民辦大學和兩所附屬中學,在N市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庭,然而阮家至親親人不多,近幾年又分散全國各地,阮靜跑得最遠,也經常性的轉移陣地。

說起來她從小到大算是阮家最安分守己的那一個,但是大學畢業後因拒絕當老師,只想跟老同學開立一個小型歌劇團賺點小錢過過日子,結果就因為這事跟阮家的大家長阮正也就是她的爺爺鬧得很不愉快,索性她就包袱款款出了阮家,起先是答應她母親去外面讀兩年書,亂七八糟的事回來再說,結果一去就是四年,書是讀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也讓她的性子跟著變了調,阮正逢年過節逮到她就要罵越來越野,越來越不成體統。

阮靜有時想想還真的確有點對不起她媽還有她那年事頗高的爺爺,不過她現在隨性慣了,要她安定下來一時半會實在有點難度,老實說就算如今讓她辦歌劇團她也提不起什麼勁,其實阮靜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干什麼,書念到二十六歲,戀愛談過幾次,工作換過幾份,但是每件事情都好像興致缺缺最後無疾而終,估計再過幾年她可以直接去出家。


前兩天接到家姐阮嫻的電話,罵罵咧咧一大堆讓她趕緊回家,否則以後外族入侵她想回都回不來。

阮靜當時剛從床上爬起來,抓了抓頭發說,“那不是挺好。”就因這句話阮靜被罵得差點以為自己跟電話那頭的人是世仇而不是姐妹。

“你道阿姨當年收養那個人是什麼意思,他媽就是來搶我們家錢的,爺爺也不知是安什麼心竟然把人帶回家裡,簡直是養虎為患!”

阮靜倒回床上,想當年比她大兩歲的阮嫻可是出了名的名門淑女,現在講話真是——“姐,你還是早點結婚吧。”

“放屁!我說阮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外人在家裡虎視眈眈,你倒好悠哉游哉在外頭逍遙快活,我跟你說阮靜,限你一個星期之內回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阮靜原本想說我過幾天要去D市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後再說,結果還沒開口電話已經被掐斷,然後阮靜對著被掛斷的手機說了句“那好,以後再說”,三天後收拾了行李悠哉游哉坐上了去D市的火車。

火車平穩地穿過大片原野,阮靜側了一下臉繼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阮靜在D市溜達了兩天,在廣場大街上流浪了半天,最後腰酸背疼選了巷口的一家咖啡館落座,抬頭看看藍天白雲低頭喝口純香咖啡,阮靜覺得出家可以再多緩幾年。

“小姐,可否拼一下桌。”是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

阮靜回過頭來,瞟了眼鄰座基本都客滿,然後點了下頭,“請便。”

“謝謝。”男人點了點頭坐在阮靜對面,白襯衫休閑褲,身材很好,五官英俊,眼睛非常深邃,有點像外國人的眼睛。

男人抬起頭看到阮靜在打量他,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阮靜轉回頭看街景。

電話響起的時候阮靜正喝完一杯咖啡打算付錢走人。

“你在哪裡?笑笑說你退了房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離開北京沒有跟我說一聲?”阮靜的前任男友計魏。

“我現在在喝咖啡。恩,房子退了。離開時你在青島。”

計魏已經習慣阮靜的這種沒重點回答,“什麼時候回來?”

“看情況吧。”

“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如果你打算走人那麼至少告訴我你要去哪裡?”

“有可能不回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

計魏怒,“你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才要離開,如果是因為我跟你分手——”

阮靜按了按額頭,“你在想什麼啊。”真是無法理解的邏輯思維。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而別?”

“哎,這很重要嗎?”

“很重要!我會擔心你知不知道?!”

阮靜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喜歡我?我以為我離開北京你會很開心。”最主要是她實在沒有給人留信息的習慣。

計魏在那頭頓了三秒,“阮靜,你他媽混蛋!”

阮靜看著又一次被人掛斷的手機不禁皺眉,心想這北京小伙子真是越來越難懂了,明明跟她交往半年最後約她到公園走了一圈說咱倆不合適要不散了吧,結果她現在走人他倒莫名其妙激動起來了,還亂罵人。

阮靜聽到對桌的人輕笑了一聲,看過去時他正低了低頭攪拌著咖啡,然而嘴角卻是明顯地微微揚起。阮靜看他的手很漂亮,手腕上帶著一串佛珠,隨即問道,“你信佛?”

男人抬起頭,隨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手上的珠子,笑道,“我不信宗教,只是有人送的就帶著了。”

“我信道教。”

男人又是一笑,“為什麼?”

“無欲無求。”

男人的眼睛閃過一絲有趣。兩人的話題有些偏,但是難得的竟然聊了半個多小時。

最後分開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要聯系方式,甚至也沒有問對方姓名,自然而然地,分道離開。

隔天阮靜在逛聖家族大教堂仿制建築的時候又與他遇到,兩人相視一笑。老實說D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不像威尼斯轉一圈能碰上好幾次,這種相遇讓阮靜腦中想到緣分兩個字。

“高迪可真是一個天才建築師。”阮靜仰著腦袋欣賞著這座莊嚴美麗的教堂,累疊的線條,繁瑣的形體結構以及淋漓盡致的宏偉氣勢。

“我想你應該感激這裡的市民,允許一幢不符合這個城市風格的建築在這裡安好保存。”

阮靜想起什麼,笑著說,“就像法國的埃菲爾鐵塔,因為格格不入被排擠,不過最後卻成了巴黎人民引以為傲的建築。”

男人扶了扶因為腳下的階梯而踉蹌了一下的阮靜。

“謝謝。”阮靜點頭,“如果說建築我最喜歡中國的長城。”
可惜只聞其名一次都沒有去過。

兩天邊看邊走,聊天的話題很分散,很少涉及到私人問題。

不過阮靜覺得跟他聊天頗愉快,這是一個讓她覺得舒服的男人,但僅此而已。

畢竟她已經沒有幻想,很多年前,她追逐著一個男人,耗盡了所有的鬥志,萎靡不振之後就是現在的羽化而登仙。

從教堂出來兩人微笑著點頭道別,阮靜就近選了一家餐廳填肚子,拉面剛上來一通電話讓她瞬間失去胃口。

“阮靜,你快點給我滾回來!爺爺他……他……”阮嫻在那頭哭了起來。

“姐,狼來了的把戲你已經用過三次。”

“他媽的這次是真的!”

阮靜呆滯了一秒慌亂站起身跑出餐廳。

七個小時後,阮靜瘋狗一樣下飛機,跳上計程車直奔家門,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阮明輝剛巧開車出鐵門,看到計程車上下來的阮靜,立刻剎車,“阿靜?!”

“堂哥!”阮靜飛跑過去,“爺爺呢?他在醫院嗎你現在要去醫院嗎?他——”

“你在瞎說什麼?”阮明輝下車,拉住她,“先喘口氣,有話慢慢說。”

“姐跟我說爺爺快……”說到這裡阮靜腦中突然一片白光閃過,不由脫口而出,“靠!”

阮明輝直接往阮靜腦門一拍,“別說髒話。”看這情形已經猜出個大概,“三三又耍著你玩?我真佩服你每次都能中招。”三三是阮嫻的小名。

阮靜心裡一松,取而代之一股怒火湧上來,“她有病是不是!”

“進去吧。”阮明輝轉身拔了車鑰匙,關上車門摟住阮靜進去,“三三和爺爺都在。”

“我媽呢?”

“最近嬸嬸大學的課程比較忙,除了周末很少在家裡。”阮明輝看著她問,“這次打算呆多久?”

“明天就走。”

“估計這一回你沒那麼容易走。”阮明輝笑了。

“什麼意思?”

阮靜沒想到在自己家的客廳裡見到蔣嚴,雖然已經知道他住這裡,但是親眼看到那真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人好像是剛下樓,英挺的西服,手上拿著文件,他站在飲水機旁倒了一杯水慢慢喝著,面容有絲憔悴,但不得不承認依然是英姿卓絕。

“阿靜!”從玄關處衛生間出來的阮嫻大喝一聲,站在門口沒進去的阮靜愣是被嚇了一跳。

哐啷,玻璃杯掉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阮明輝已經進大堂客廳,“三三,你是越來越有大將之風了。”

阮靜回神,“阮嫻,我需要一個解釋。”

阮嫻的回答是,“我想你。”

阮靜差點一巴掌揮過去,最後擺擺手轉身往回走,“跟爺爺問好,我走了。”

“你不是玩真的吧?”

“比你玩的真。”

阮嫻走過去拉住她,低聲說,“我道歉。我真有事,晚點跟你細說。”隨後恢復音調,“爺爺在書房,上去‘請安’。”拍了拍她手臂,吩咐傭人加菜,都是阮靜喜歡吃的。

阮靜走進客廳,蔣嚴已經將玻璃碎片清掃干淨,阮明輝坐在客廳沙發上笑著看著她,“要我陪你上去嗎?”

“不用。”爺爺罵來罵去反正就那幾句,沒什麼打擊力度,阮靜走到飲水機旁倒了杯水喝,她已經半天沒喝一滴水,旁邊的蔣嚴此時正站在她旁邊,淡淡笑道,“阮靜,好久不見。”

阮靜恩了一聲,“好久不見。”灌了一杯水總算緩了一些喉嚨的干澀。

“阿靜,你的行李呢?”阮嫻站在廚房門口問。

“啊!”阮靜一拍額頭,“糟糕,落旅館了。”

阮嫻立刻想到禍根算起來是在她這裡,馬上笑道,“沒事沒事。”

阮靜也懶得跟她計較,起步上樓,身後側的人拉住了她,阮靜回身,只聽蔣嚴說了句,“爺爺剛回房間休息,你等一下再去見他吧。”蔣嚴的表情帶著笑容,那是一個友好而一瞬即逝的淺笑。

阮靜沒說什麼,抽回手轉身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雖然一年裡才回來一兩次,房間倒是經常有人在打掃,非常干淨整潔,阮靜放了熱水洗了澡,一身疲倦卸去大半後,又倒回床上睡了將近一小時,醒來時剛好阮嫻開門進來喚她吃晚飯。

“頭發不吹干就睡覺,小心頭疼。”阮嫻坐在床邊幫阮靜理了理亂發。

“習慣了,沒事。”

“說起來干嗎把頭發剪短,難看死了。”以前是到腰下的現在只及肩。

“長頭發麻煩。”阮靜爬起來從衣櫃裡拿出一件以前的衣服穿上,二十歲以後就沒再長身子,這幾年反倒瘦了一些,幾年前的衣服穿起竟然有些嫌大,“姐,明天你回家的時候給我買兩套衣服回來。”

阮嫻看著她由衷笑道,“阿靜,這麼多年,就你沒變,真好。”

“哪沒有變,爺爺一見到我就罵阮靜你越來越如何如何。”阮靜一想到等一下就要去受一頓訓肩膀就塌了半寸。

“爺爺是恨鐵不成鋼,他希望你有所成就。這次回來了,就別走了好不好?幫姐到學校做事。”阮嫻苦口婆心,“爺爺這幾年身體大不如前,現在又來了一個外人插手,你回來呆我身邊至少我在心理上安慰一點。”

“姐,也許蔣嚴沒那麼壞心。”阮靜就事論事。

“放屁!”阮嫻瞪她,“你別告訴我你對他還有私心?”

阮靜想了想,“沒有吧。”

阮嫻顯然不信,當年愛得死去活來,追個男的追得整個大學城都知道,被拒絕了十來次依然風雨無阻。

“姐,我想我真的是成仙了。”

“滾。”阮嫻直接撩起枕頭扔過去。

從爺爺房間出來,阮靜不由按額頭,“真是中氣十足,估計活到七八十絕對沒問題。”

此時蔣嚴正站在門口不遠處的過道上,雙手插在褲袋裡,看著窗外神情有些恍惚。

阮靜從他身旁接過去,他叫住了她。

“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還行吧,挺自由的。”

蔣嚴看了她一會,最後笑笑,“那就好。”說完又轉回頭看窗外,那種眼神有點心不在焉,似在回憶著什麼,慢慢地眼底染上一層讓人難以察覺的溫柔,阮靜等了一會,他似乎已經忘了她在一旁,最後摸摸鼻子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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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10:27:39
Chapter 2

當阮靜被她姐拉著逛完衣服店出大廈的時候,她看到了他,他似乎也看到了她,然後朝她微一頷首,阮靜腦中立刻閃現八個字,真是相當的有緣哪。

他身邊的女人笑著向阮嫻跑過來,“三三!”

“趙琳!”阮嫻抱了抱她,顯然兩人關系不錯。

阮嫻努了努嘴,“我妹,阮靜。”

“你妹比你高好多啊。”趙琳哈哈一笑,看到身後男子走近,立刻招呼道,“啟言,跟你介紹一下,我大學同學阮嫻,還有她妹阮靜。”

男人點了點頭,“你們好。”態度溫文有禮。

阮靜心想他們兩個的確算不上認識,最多是同桌喝過一次咖啡逛過一次教堂,所以阮靜也笑著點了下頭,裝作初次見面,“你好。”

趙琳開口,“他是我侄子,全名趙啟言,前幾年在國外,剛回來,嘿,是不是英俊瀟灑氣宇不凡?”

阮嫻疑惑,“你是他長輩?”

趙琳點頭,“排位正是如此,雖然他比我大三歲。”說完煞有其事嘆口氣。

趙啟言有些哭笑不得,“你們要敘舊嗎?我先拿東西回去。”

“干嗎這麼急著走,難不成是看到美女不好意思?”趙琳調侃。

“那倒沒有,只是怕打擾女士們聊天。”

阮靜接口,“要不我也先回去,免得打擾兩位長輩聊天。”

“要死啦。”阮嫻一手過去把妹妹的頭發揉得稀松。

後來因兩位長輩堅持,四人進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館喝飲料。

阮靜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很空,只是看趙啟言似乎有事要走的樣子,於是低頭到他耳旁輕聲道,“我敢保證她們身上沒有槍。”言下之意是你要走沒問題的。

對方愣了一下,隨後從容笑道,“不是。”接著竟然說了句,“見到你很高興。”

阮靜擺擺手自然當他是在客套。後來趙啟言接了通電話倒是名正言順走了。接下來阮靜被迫聽了許多關於趙啟言的事跡,可以說趙琳相當崇拜她這位“晚輩”。

趙啟言父母常年居住在都柏林,他同爺爺住中國,趙啟言從小就出眾,學習好體育好人緣好。

高中畢業後被接去英國與父母同住,這段時間趙啟言倒是做出許多出格的事情,大學裡跟同學去參加極地冒險險些回不來,後來又自作主張去當了兩年海軍,父母都是開明的人也沒有太反對,只要他一切小心就好,結果趙啟言大學畢業後竟然報了地質研究跟著一群木乃伊愛好者跑去埃及,一呆就是一年,期間幾乎失去聯絡,之後又轉戰伊朗,巴基斯坦等地區,最後趙家父母終於按捺不住,勒令趙啟言回國,安排一份研究所的工作給他。

也許趙啟言多年來已經玩得差不多,回國後倒是收斂不少,沒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阮靜聽完有些將信將疑,畢竟她對趙啟言的印像是溫和偏靜型的。

“還沒有去學校?”這天阮靜下樓吃早飯看到蔣嚴在,因為客廳裡只有他們兩人,所以隨便問了一聲,免得什麼都不說尷尬。事實上蔣嚴每天都很忙,兩人很少會碰面,今天算難得。

蔣嚴看了她一眼,“爺爺讓我帶你去學校適應一下。”

因為這句話阮靜心裡有些發突,“我想沒必要,我不想當老師。”

“不是當老師,只是學一些行政事務。”

阮靜考慮一下還是拒絕,“我不喜歡在學校做事。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跟爺爺說,你不用——呃,覺得為難。”

蔣嚴看著她,最後點點頭,“那也好。”拿起餐桌上的車鑰匙轉身出去了。

後來阮靜問起阮嫻學校的事情,阮嫻管財務,蔣嚴的職位是副懂事,雖然阮嫻對此極度不滿意,但是爺爺明確表示阮珍華原本擁有的位子由她養子繼承無可厚非,阮嫻莫可奈何只能接受。

阮嫻再三威逼妹妹去學校工作,阮靜申明她這次會在家裡呆長點時間,但是絕對不會去學校做事。

“爺爺遲早被你氣死。”阮嫻口氣十足無奈,“一點志氣都沒有。”

“爸當年活著的時候跟我說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是按照爸的遺囑在生活。”

“放屁!”阮嫻倒是想起一事,“最近媽打算幫你相親,她實在怕了你一走就是一年,想見女兒都要三五九請,所以——你自己當心吧。”

“真是麻煩,不過,我想我這輩子應該不會結婚。”

阮嫻哼了一聲,“我就不信蔣嚴跟你求婚你會不答應。”

阮靜歪著腦袋還真想了想,“不會。”

十九歲的時候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一個阿姨,以及第一次見到蔣嚴,那個時候就像被鬼附身似的一見鐘情沒完沒了。

“你覺得趙啟言這人怎麼樣?”阮嫻問了一個突兀的問題。

“還行吧。”阮靜接得很利落。

    “你每次的‘還行’都是在敷衍人。”阮嫻摟住她下樓,“我問趙琳確定他還沒有女朋友。”
阮靜聽出一些端倪,“你對他有意思?”

“是。”阮嫻向來坦率,“可惜這個人不好接近,談不上話的感覺。”

“還行吧。”

“他上次沒坐到十分鐘就走人。”阮嫻搖搖頭,頗感慨,“我阮嫻擺那難道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可能人家真有事急著走。”雖然阮靜的確感覺趙啟言這個人是有些清高的。

“只希望別是趕女人的約才好。”

阮靜嘿嘿一笑,“他很暢銷,說明你有眼光。”

“滾。”

阮靜嘆氣,“姐,你還是早點結婚吧。”

第二天大清早起來,阮靜套了運動裝出門慢跑,大型牧羊犬愛德華搖尾緊跟其後,阮靜心想真是小時候沒白給肉吃,一年見一次照樣跟她親得很。

此時站在陽台上的男子,看著一人一狗跑出鐵門。

阮靜沒想到跑到早茶店買奶茶的時候會碰見趙啟言,清晨的陽光落在他白色的襯衣上,姿態閑適。

“嗨,早。”阮靜跑過去率先開口。

趙啟言顯然有些意外,“早。”

阮靜買了一杯原味奶茶,側過頭來問,“你住在附近?”

“剛搬到前面的小區。”趙啟言接過服務員打包遞過來的早點,看到阮靜腳邊蹭著的一只大型犬,“它是你的寵物。”

“是啊,相當漂亮是不是?”

趙啟言笑笑,“跟主人很般配。”

“你是在誇獎我還是在損我?”

趙啟言煞有其事道,“我想是前者。”兩人相視笑出來,彼此之間好像已經有一種默契。

“你趕時間嗎?”

“怎麼?”

趙啟言提議,“陪我去公園坐坐,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一起吃早餐。”

老實說阮靜剛開始是覺得趙啟言對她有一點退避的,說不清楚,他似乎很刻守某種進退的尺度,有些矜貴以及疏離。

三分鐘後,兩人便已經來到花圃邊的長木椅上落座,放眼是尚帶著露珠的紅白相間郁金香,遠處的樹林裡有一層薄薄的霧氣,陽光折射出幾分光彩,阮靜不免被眼前美景吸引,“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選在這裡吃早點——秀色可餐。”

趙啟言莞爾,將蛋撻放在紙巾上遞給她,“不知道藍莓味的你喜不喜歡?”

“我不挑食的,基本上什麼都能接受,哦,除了韭菜。”

趙啟言輕笑,“我記下了。”

幾天後,阮靜認識到她跟趙啟言之間似乎走得越來越近,她每天的晨跑都能遇見他,然後他買早點,兩人一起在木椅上坐著聊幾句,通常阮靜兩個蛋撻就能解決一頓早飯,但是每次都由他出錢總有些過意不去,“下次我請你。”

趙啟言無所謂地點點頭,但是下次依然還是趙啟言在埋單,原因是每次他都比她來得早。

後來有一天阮靜沒在早茶店門外見到趙啟言,等了十分鐘自行買了杯果汁跟愛德華打道回府,之後的一禮拜都沒再遇見他。阮靜想的是,難不成因為她從來沒有埋過單所以趙啟言干脆連自己的那份早點也不來買了。

這天阮嫻奉母親之命讓阮靜挑選相親對像,咄咄逼人的姿態讓阮靜不得不從中選了一位看起來頗有書生氣的男人。蔣嚴進門時正看到阮嫻在警告阮靜,“不許臨陣逃脫!”,看到餐桌上的照片了然於心。

阮嫻一見蔣嚴進來收起所有表情,拍拍妹妹的肩膀,“周六我陪你過去。”說完起身上樓。

蔣嚴難得的走過來拉了張凳子坐下,阮靜匆忙收起照片,有點不好意思。

“嬸嬸要你去相親?”

阮靜不想多談這個,看時鐘已經八點多,“晚飯吃了嗎?”

“吃過一點。”

阮靜看他一眼,“你最近好像很累?工作很忙嗎?”這話倒是真誠在問。

蔣嚴笑了笑,“不算太忙,比開學初好多了。”

阮靜把照片放進紙袋裡,好像沒什麼可說的了,“那——你早點休息吧,我上樓去陪爺爺下盤棋。”並沒有等蔣嚴開口,人已經走開。

這個周末,說來也巧,原本要去吃相親飯,結果對方那一天臨時有事取消了會餐,阮靜樂得輕松,無所事事之余跟家姐借了車決定去附近郊區轉一圈,結果還沒出市中心就碰到趙啟言。其實是阮靜中途轉到一家日本料理店去打包壽司,正付了錢調頭走的時候,聽見身後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嗨。”阮靜打招呼。

趙啟言走近她很自然地問道,“怎麼會來這兒?”

“打算去野餐。”阮靜問,“你呢?”

“跟朋友在裡面吃飯。”

阮靜覺得差不多可以說再見了,結果趙啟言開口,“野餐不介意多一個人吧?”

“啊?”

“你等我一下,我去跟他們說一聲。”

阮靜順著他走的方向看過去,兩男一女,都長得頗出色,趙啟言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說了兩句,三人同時朝這邊望了一眼,其中一男的笑得還別有深意。

倒車出來的時候阮靜不免問,“你這樣出來沒有關系?”

“沒事。”

“他們是你的同事?”

“不,在英國認識的朋友,一起參加過幾次探險活動。”

阮靜笑問,“進你們探險隊是不是還有一項外貌的要求?”

啟言笑著搖頭,側頭看著阮靜柔和的面部線條,“你想進嗎?”

“我的膽子很小的,如果真有幸參與一定會拖你們後退。”

“那倒不用擔心,我會幫你。”

幸虧阮靜沒有幻想細胞,不然這話聽起來真有些意義深刻。

“上一周都沒有見到你。還在跑步?”趙啟言開了另一個話題。

“在跑。”

“女孩子愛運動的不多。”

“呵,以前是被我爸逼出來的,後來倒成了習慣。”

啟言想了想說,“我與一個朋友在市區開了一間咖啡館,下周開業,有沒有興趣來捧一下場?”說到這裡倒是笑了笑,“前段時間一直在忙這個,所以早上都沒有時間去買早餐。”

“怪不得。”阮靜想起一事,“你不是在研究所工作?”

“算是副業。”

阮靜呵呵笑,“好啊,下周什麼時候?我一定到場。”

“周六。”

阮靜畢竟還不了解趙啟言,他絕對不是一個能與人如此真誠聊天的人。

阮靜回到家的時候已將近晚餐時間,剛下車就看到一輛白色奔馳駛進車庫。阮靜原本想先行進屋,但是想想有失禮貌,於是等了一下。

蔣嚴下車看到阮靜,“剛回來?”

“恩。”兩人同時進客廳,蔣嚴像是想到什麼隨口問了一句,“相親怎麼樣?”

“呃,對方臨時有事,沒去成。”

“是嗎?”

今天阮明輝也在,一看阮靜跟蔣嚴一同進來不由挑了下眉,“阿靜,你堂嫂讓我問你一聲,這周末有沒有空,跟她去黃山玩。”

阮靜一聽山就頭疼,“這周末我有事情。”

阮明輝顯然沒那麼容易打發,“你天天在家上網睡覺打諢,哪來的有事情,莫不是交了男朋友?”

阮靜盡量以平和的表情面對中傷她的人,“我對爬山真沒興趣,你還是另請高人當堂嫂的護花使者。”

“可是我只信賴你。”阮明輝半開玩笑,說真的所有兄弟姐妹中他最喜歡的倒的確是阮靜,性格溫和不拘小節,就是有的時候有些固執。

“阿靜,到我書房來一下。”阮正拄著拐杖站在二樓樓梯口,年近七十,但那股威嚴依然在,

“蔣嚴你也上來。”

阮靜回頭跟阮明輝說了句,“堂哥,我推薦阮嫻,她最近胖了不少,需要運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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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10:28:05
Chapter 3

“阿靜,如果爺爺說希望你跟蔣嚴結婚,你怎麼說?”

阮靜一下懵住,“您說笑的吧?”

“你們兩姐妹一個二十八一個二十六,偏偏在感情上一點動靜都沒有,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喝上你們的喜酒,我看你跟蔣嚴合適,如果彼此有意思相處看看,省得外頭找的男孩不知道心眼怎麼樣。”

阮靜唯一想的是現在蔣嚴心裡不知怎麼詆毀她呢。偷瞄了一眼左側的人,面無表情。

“爺爺,我跟蔣嚴不合適。”阮靜坦白。

“爺爺也不是獨裁的人,我問過明輝,他說你挺喜歡蔣嚴的。”

阮靜一陣羞愧,真是沒比這更丟臉的,“以前是挺喜歡的,現在——呃,爺爺,婚姻的事情我想自己作主。”

“等你作主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聽說你媽最近在給你安排相親,那麼有沒有中意的?”

“沒。”阮靜搖頭,事實上是還沒相過。

“相親認識的並非可靠。”阮正轉向蔣嚴,“我也不想逼你們,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事情。阿嚴,你說呢?”

“您作主就好。”很平和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阮靜突然有些煩躁,“爺爺,我並不打算結婚。”保命起見補了一句,“短期內。”

“短期是多久?三年五年?”

阮靜心一橫,“五年!”

阮正的回應是直接將手中的拐杖扔了過去,阮靜沒想到爺爺那麼惡毒一時沒反應,眼看被打中,旁邊的蔣嚴拉了她一把,等阮靜回過神,蔣嚴已經拾起拐杖遞回泰然坐在沙發上的阮正。

阮正看了他一眼,“算了都出去吧。”

阮靜一出書房門就忍不住暗損,“最毒老人心,連親孫女都砸。”

蔣嚴從她身邊走過時,原本阮靜想叫住他,但是想想叫住了沒什麼說的,最終轉身回房間。

周六阮靜駕車來到趙啟言給的地址,門口擺著兩排花籃,想來是錯不了,阮推門進去的時候,一個男人剛好從裡面出來,看到她不由停了停,“嘿是你。”

阮靜也想起來這人是上次在日本料理店見過的,“你好。”

“原來他是在等你。”男人笑著領她進去,好像忘了自己是要出門的。

內部裝修相當簡約,暗色系為主,牆面上掛著不少印像派的版畫。

一圈人圍著在倒香檳,老實說阮靜到現在才有些認知趙啟言的氣質相當吸引人,上身一件略顯寬松的深色毛衣,質地柔軟的長褲下是一雙人字拖鞋,非常隨意的穿著,卻讓人印像深刻。

“啟言,有客到。”旁邊人的這一聲喊讓阮靜瞬間成了焦點,老實說阮靜這輩子沒這麼被人聚焦過。

趙啟言已經三兩步走過來,示意身邊的人收斂一些,“Sorry,我這一幫朋友愛鬧。”

“沒事。”

趙啟言笑了一笑,領著阮靜到旁邊的高架凳上坐下,順手將自己手上的香檳給她,“能喝酒嗎?”

“稍微。”

“這杯沒有喝過。”啟言說,“我原本擔心你找不到這裡。”

的確是繞了兩圈才找到,N市好久沒逛,許多新造建築她都沒見過,“外面的一家意大利餐廳是新開的?”

“應該是的,對意菜有興趣?”

“還好。”

一男一女相協走過來,“啟言,不介紹一下嗎?”

趙啟言站起來落落大方作了介紹,名字很復雜阮靜都沒記住。

“你什麼時候認識啟言的?”問話的是一位打扮時尚的女孩,而趙啟言已經被人拉去作人際交流。

掐指一算,“有一個月了吧。”

“你知道——啟言很喜歡玩。”

阮靜原本想說我也很喜歡玩,想想還是說,“還行吧。”並沒有將對方言語裡的試探和不友善放在心上。

“第一次見你帶女伴。”

趙啟言淺嘗了一口香檳,“不是女伴,只是普通朋友。”

“她的身材很棒,做愛——”

啟言掃過去一眼,“她是正經女孩。”

對方聳肩,“Sorry,我以為你喜歡她?”

“喜歡就要做愛?”啟言笑了,“還有,你哪裡看出來我喜歡她?”

“酒。”

“呵,你想太多了。”

當所有人都散去的時候,阮靜坐在沙發上等趙啟言去裡面拿外套,其實她剛才是想隨大流一同道別走的,結果趙啟言讓她等他一下,在十來個觀眾的“哦”聲中,阮靜難得的有些靦腆。

“不好意思,讓你送我回去。”啟言淺笑。

“沒事,反正我們住的挺近的。”

車子裡放著柔和的輕音樂。

“對了,”阮靜從旁邊包裡掏出一個木盒子,“送你的禮物。”

趙啟言接過,輕揚眉,“為什麼?”

“祝你開業大吉。”

趙啟言顯然沒有想到,停了一下笑出聲,“謝謝,可以打開嗎?”

“當然。”

裡面是一瓶五彩繽紛的咖啡豆。

“是不是很幼稚?”

“不,我很喜歡。謝謝。”這一次說的聲音帶了幾分輕柔。

此日阮家晚餐,阮嫻在飯桌上宣布,這學期暑假大學的所有教職工要去某島旅游,學校財務主任阮嫻決定徇私一次,阮家人都可以參加,並且允許攜帶朋友或伴侶。

阮靜對此顯然沒有多少興致,正想著以什麼借口拒絕,阮嫻首先對她發難,“阿靜,你必須到場。”

“Why?”

“沒有為什麼,我說的。”說話的正是首座的阮正。阮靜的悟性不差,基本已經猜到爺爺打的是什麼主意,變相相親。

打算再反駁,看到阮正眼中的威儀,咳了一聲轉向阮嫻,“我拒絕,那裡我去過不想再去一次,那是浪費時間。”

“去過更好,省了我們請導游。”

“導游費我出。”

阮嫻涼涼開口,“容我問一句,你現在用的是誰的錢?”

家裡唯一沒有工作的人暗自咬牙,“好,我去賺錢。”

“我支持你。離假期還有三個月,希望你能賺到三千塊。”

鄙視的口氣讓阮靜惱羞不已,正想破口罵一下阮嫻,這時傭人喊她,有電話。

“誰?”

“他說姓趙。”

阮靜疑惑地放下碗筷走過去接過話筒,很少有人會打家裡的座機找她。

“阮靜,你現在有空嗎?”

低沉的聲音竟然是趙啟言,“有事?”

“能來一下我店裡嗎?”

“怎麼了?”

“出了一點狀況——如果你沒空……”

“我馬上過去。”阮靜知道趙啟言不是輕易拜托人的,應該是出了什麼事情。

“阿靜,你去哪裡?”阮嫻喊過來。

“出去見個朋友。”說完已經拿了門口的車鑰匙跑出門。

阮嫻不禁皺眉,“哪來什麼姓趙的朋友。”

車子停在咖啡店門口,阮靜火速下車推門進去。

此時的趙啟言正坐在靠門邊的一張沙發上,眉頭微鎖,看到阮靜進來不由愣了愣,隨即扯開一抹笑,“不好意思,這麼晚讓你過來。”

他的白襯衫下擺上有不少血跡,有些觸目驚心,阮心裡一陣發慌。

“怎麼回事?”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到那片血跡,“我沒事,是別人的血。”

阮靜走過去坐在他旁邊,趙啟言艱澀開口,“我的合伙人與人起爭執,我沒有想到那人會有搶。”說著苦笑了一下,“畢竟這裡不是英國。”

“他……死了嗎?”

阮靜感覺到啟言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冰涼。

很久之後阮靜聽到他的聲音,“看著昨天還約要一起喝酒的朋友在自己面前沒了呼吸,那種感覺真是……讓人痛恨。”

阮靜有些動容,抬起手輕撫了他的臉,“你已經盡力了。”

他搖搖頭,一向自信而從容的眼眸中充滿苦澀,“不,如果我能早點拉住他,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並不是你的錯,所以不要自責。”

啟言回頭看著她,“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你來?”

“我們是朋友。”

啟言笑了笑,他比先前平靜不少,“阮靜,謝謝你過來。”

“你沒有事就好。”她慶幸他在事故中沒有受傷。

阮靜回家已經深夜十二點,回房間的時候發現走廊最裡的視聽室竟然還有人在,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推開門發現是蔣嚴,影片裡放著無聲電影,“還沒睡嗎?”阮靜沒想到自己口隨心想竟然問了出來。

蔣嚴轉回頭看到她,“回來了?”

“恩。” 他是在等她嗎?阮靜站在原地一時進退維谷,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上前,但是現在——阮靜笑笑,“有些累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千萬千萬別自作多情。  

隔天阮靜又在早茶店門口碰到趙啟言,靠著玻璃牆,優美的身影背著光,有些不可名狀的傷感。

他看到她走過來,揚起一抹溫和的淺笑。

“在等我買早點嗎?”阮靜看到他兩手空著,所以半開玩笑。

沒想到趙啟言竟然點了點頭,“是的,勞煩你了,我今天忘記帶錢出門。”

阮靜接過趙啟言遞過來的果汁,“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什麼?”

“咖啡廳還開嗎?”

趙啟言輕笑了一下,“我想會開吧。”

阮靜知道自己的擔心多余,趙啟言畢竟是經歷過許多歷練的,挫折會讓他難過但不會頹廢。

“聽我姐說你以前在英國做過專業游泳教練。”

“你姐?”趙啟言想了一下有些印像,“她知道的版本應該都是趙琳提供的,你們最好不要全信。是當過一年,但主教潛水,怎麼?”

“下次向你求教。”潛水更好,想來有一位技術高超的教練指導應該可以一嘗下水的夙願,阮靜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我姐喜歡你。”

“恩?”啟言這下真有點反應不及。

“她對你一見鐘情。”阮靜態度誠懇,絕對保證不是玩笑,“你沒女朋友吧?”

“暫時還沒有。”啟言的回答很有點技巧。

說到這裡阮靜倒不好意思了,“是不是像是在做媒?”

啟言但笑不語。

阮靜不知自己是不是開錯了話題,畢竟這種牽線配對的事情當事人很少會喜歡,心裡一陣後悔,立即閉嘴。

啟言低頭看去,他自認自己不是輕易讓人親近的人,身邊的女孩靠得他很近,手臂相抵,她身上的溫度比他溫暖,啟言甚至可以看到她眼睫下投射出來的蝴蝶陰影,她的左臉上有一個很隱秘的酒窩,每次笑的時候總是很吸引人,微翹的嘴角在陽光下折射出一抹誘惑人的光澤。啟言別開頭,按了按眉心,“你最近在找工作嗎?”

阮靜回頭,“你怎麼知道?”前段時間的確是在網上投了不少履歷,不過都沒回音。

“你整天游手好閑,是應該找份工作。”

阮靜大受打擊,“你知道現在找工作很難的。”

“我的朋友開了一間畫廊,正缺一名藝術總監。”

阮靜覺得天方夜潭,“這麼高的職位未免太抬舉我。”

啟言只是笑,“你學過人體攝影?”

阮靜這次大為震驚,“你怎麼知道?”

“我朋友看過你的簡歷,他問我如何,我說很合適。我想那份簡歷上寫的‘阮靜’應該就是我面前的這位阮小姐。”

阮靜不免有點難為情,“我的作品你都看過?”

“很性感。”

阮靜笑了,“謝謝。”

“周末一起打球?”啟言又說,“你的未來老板邀請你的。”

今天的驚訝實在不少,“這算是面試嗎?”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啟言淡淡一笑,側頭看了看她……老實說他不想破壞目前兩人的友好關系,但是心中的欲望越來越明顯,他是感官至上的人,做事一向只隨心動,他享受人生,喜歡一切未知的探索,而現在——他承認阮靜的一切命中了他所有的喜好,她溫醇大方,出類拔萃,她的美猶如百年家釀,低調卻後勁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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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周末難得阮家一家子人都回主宅吃中飯,倒是平常最空的那個人不見蹤影。傭人說阮靜九點多就出門了,說是約了朋友打台球。

“最近她是不是玩瘋了?”阮明輝笑道。

阮靜的母親搖頭,“這孩子就跟她爸學了這些東西。”

“看情形是交男朋友了。”最近阮靜的行蹤不定不免讓阮嫻猜測這種可能性。

“應該是以前的同學,她能認識什麼人物。”阮明輝就事評價,“阿靜的性子很不上心,有些地方根本沒心沒肺,估計沒多少人能受到了這種女朋友。”

阮正開口,“晚點還是安排她去相親吧,也不奢求她能找個卓爾不群的。”

    阮明輝極力推薦,“我有一大學同學不錯,公務員,吃苦耐勞,助人為樂,長得也還行。”
整一頓家庭午餐只有蔣嚴未置一詞,默默吃著飯菜。

遠在俱樂部的阮靜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此時正在奮力兜售她。

阮靜打了三球下來,她的未來老板陳凡湊上前,兩人一起看著熟練拉桿的趙啟言,這個人好像無時無刻都能保持一種優雅,一身舒適的休閑裝束不刻意地散發出成熟男人的一切魅力,性感而內涵深刻。

“他貌似很受歡迎。”阮靜看到旁邊桌的兩個女的一直在往這廂看。

“吃醋了?”陳凡嘿笑。

阮靜原本想說我是嫉妒,因為她一直想要學這種瀟灑氣勢,想想只說了聲,“不吃醋。”

“我們一幫人裡他的風頭向來最勁,你是沒見過,以前肆無忌憚,什麼都敢玩的就屬趙啟言。”

有點難以想像,溫文爾雅的趙啟言肆無忌憚會是什麼樣子?

“不過畢竟在英國呆了八九年,紳士風度也學了十乘十,估計女孩子就喜歡他這種類型。”

阮靜點點頭。

陳凡是覺得這位新進職員相當有趣,“你學了幾年台球?”

習慣性掐指一算,“三年。”

陳凡哈哈一笑,“喜歡滑雪嗎,或者衝浪?”

“沒有試過。”

“呵,下次讓趙啟言親自授教,他是這方面的人士。”

趙啟言揮桿失誤,搖了搖頭從容下來。

陳凡經過他身邊時說了句,“很少見你三分鐘就下場。”啟言笑笑走到阮靜身邊站定。

“他很厲害。”阮靜看陳凡球技,儼然是專業級水准。

“他爸教桌球的。”

“怪不得。”

啟言笑了笑,很自然地問道,“晚上有空嗎?”

“恩,我每天都游手好閑。”

某人輕咳一聲,“看來以後我要謹慎用詞。”

阮靜見好就收,笑問,“晚上有事?”

“想請你吃晚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阮靜想了想,“可能不行。”

“約了朋友?”有點不動聲色的試探。

“算是例行公事吧。”跟阮正報告一周行蹤。

陳凡下來,阮靜走出休息室接局。

“怎麼一臉深沉?”

啟言看了眼身側的人,不答反說,“我以為你會結束一局。”

陳凡聳肩,“光我一人打多沒意思。”

阮靜連進兩球,雖然她已經好幾年沒碰桌球,難得的上手起來竟然不覺得生澀。

“她的姿勢很漂亮。”陳凡發表觀感。

趙啟言看著桌前怡然撐桿的阮靜,阮靜今天穿的是簡單的薄線衣和黑色棉紡褲,半坐在台桌上,白淨的皮膚在室內白幟的燈光下有一種朦朧感,頸部的線條異常柔美,微微側著頭,神情很專注,透著一股曖昧的風情……啟言眯了眯眼,最後輕然別開頭,即使明白自己對阮靜有一些隱匿的渴望,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開始滋生著,但是畢竟是三十一歲的人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興奮就會不顧一切跑去歷險的毛頭小子。

而且阮靜的態度更是明確,她對他並沒有除朋友之外的異樣情愫……想到這個啟言不禁有些自嘲,年過三十才碰到這種感情問題,還這麼棘手的。

高凡畫廊在N市有名的步行道上,裝修豪華的展廳,藝術氛圍極為濃厚,陳凡是一位抽像畫愛好者,每半年都會舉辦一次畫展,不為贏利只為藝術。阮靜好幾次偷偷暗想趙啟言身邊的人怎麼都這麼自命不凡的。

阮靜學習能力極強,兩周下來基本能適應畫廊工作。這幾日陳凡在忙著一批沙石畫,算是民間手工藝術,後天要舉辦畫展,所以阮靜這個雜工近來比較忙。

趙啟言是有點刻意安排阮靜在陳凡畫廊工作的,撇開理智完全是屬任意妄為的行為,他自己都覺得好笑,竟然耍起這種蹩腳的手段。

啟言在車上坐了一會才下車進畫廊,手上拎著店裡不外賣的提拉米蘇、香草蛋糕以及一杯摩卡,這種心情無以名狀,讓他越來越難以把握。

在走廊拐彎處,啟言停滯腳步。

那一張日落的版畫前,站立的正是阮靜,兩手抱著手臂看著牆上的畫,黑色的襯衣勾勒出極有線條的背影,優美卻不張揚。

趙啟言想起一個朋友跟他說過的一句話:當對方一個背影都能讓你出神的時候,那麼,這一個人已經可以輕易動搖你的整顆心。

“嗨。”他輕輕走過去,打了招呼。

阮靜沒想到是會在這時候看到趙啟言,“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猜也許你餓了。”

這時阮靜才看到啟言手上拿著一個精致的袋子,開心道,“是吃的嗎?”

“是的。你忙完了嗎?”

“即使不忙完現在也只想吃東西了。”阮靜不經意拉住啟言的手往會客室走。  

啟言輕淺地一笑,“你很喜歡那副落日余輝?”

阮靜知道他說的是剛才自己在欣賞的那副一畫,“感覺很精致。”

兩人進了房間,一坐到沙發上阮靜就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隨即笑逐顏開。

“你好像說過自己喜歡甜一點的食物?”

“原來你記得。”

“我記性一向好。”趙啟言走到辦公桌前靠著,空氣裡飄著香醇的咖啡味道,纖長的手指沾上奶油……啟言轉開頭拿起桌上的一只鋼筆流連在指尖玩轉。

不知過了多久,抬起頭發現阮靜正站在自己面前,微微笑著,很近。

北邊窗外的輕風吹進,撩起她耳後的幾縷長發,拂過啟言的臉頰,兩人對視,額頭幾乎要相抵,比香草更甜的味道不由讓啟言眯起了眼,這是一種來自皮膚發間的香味,啟言渴望去碰觸這種味道,好多年都不曾有過這樣的蠢動,那麼興奮並且急切,呼吸有些倉卒起來,也許他應該放縱自己一次,只要再靠近一點……

在即將碰到那唇的時候,啟言慢慢拉開身子,輕笑道,“吃完東西了?”

阮靜好像在研究他,最後得出結結論,“你一聲不吭的時候看起來很冷艷。”

啟言退到合適的距離,“男人不該用艷來形容。”

“OK,很冷——峻。”

啟言笑了一笑,“聽說昨天你到店裡來找我,有事?”


“只是順路過去試試運氣,想有沒有可能碰上你,顯然,你是一個大忙人。”
“昨天我在研究所。”然後狀似不經意說了句,“以後你過去,通知我一聲,我會在。”

阮靜點頭,“如果不打攪的話。”

“不打攪。其實那邊的工作已經解決大半,以後一段時間不會像前些日子那麼忙。”趙啟言不得不承認他是有些想念阮靜的,所以今天才會特地過來。

“我一直想問——你是研究什麼的?”

啟言不免搖頭,“你到現在才想要問我是做什麼工作的?”

“好吧,我後知後覺。”

“你是不在意。”幸虧知道一點她的性格,否則會覺得很受打擊。

“藥物研究以及病毒研究,都是協助醫學方面的。”啟言籠統說了一下,說太清楚她反倒會糊塗。

阮靜聽著簡直像科學家一般,不由心底升起一股敬畏。

啟言看她的眼神大致猜到她在想什麼,無奈嘆息,“說起來,你要學游泳是嗎?”

“你要教我了?”

“等你有空吧。”啟言這樣說。

阮靜哀嘆,“的確,這兩天太忙了。”隨即走近趙啟言,半真半假說,“你是故意吊我胃口的是不是?”

直視著他的眼眸清澈明晰,像一潭深淵將他吞噬進去,趙啟言無奈發現自己的心髒猛地漏跳半拍,不禁苦笑,居然到現在還會因為一個眼神而把持不住,他自認不是意志薄弱的人。

啟言閉了閉眼睛,“阮靜,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教你。”趙啟言清楚自己的狀況實屬糟糕,他一向習慣在感情上占主導地位,但是在這場感情裡明顯處於劣勢,因為他已經放下感情,而對方卻還沒有開始。

阮靜這天回到家一回房間就累得倒在床上動都不想動,最後眯了半小時才爬起來衝澡。

當她站在鏡子前手指滑過自己的嘴唇時,忽然想到今天近在咫尺的趙啟言。

當時他是想吻她是嗎?為什麼?

正腦袋一團亂的時候有人敲房門,阮靜套上睡衣跑出去開門,看床頭的鬧鐘是十一點一刻,這麼晚……想來一定是阮嫻那女人。

    “又要干嗎?”門沒開聲先說實在是鹵莽之舉,看到站在門口的蔣嚴,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東西掉在你陽台上。”他說。

阮靜慢了一拍,側身讓他進來。

蔣嚴從陽台走出來時,阮靜看到他手上拿著一疊定起來的紙張。想到他可能一直在等她開門拿這些資料,不由說道,“我姐那裡有我房間的鑰匙。”

蔣嚴看了她一眼,竟然冷聲道,“不會有下次。”

阮靜怔了一下,有那麼點委屈,心想就算你不喜歡進我房間拿東西也不能衝我發脾氣,而且,你睡三樓我睡二樓,掉東西到我陽台也不是我的錯,錯就錯在你選錯房間。

看著那道出去的背影,阮靜用了點力關上門。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竟然同一時段下樓吃早飯,不免面面相覷,阮嫻首先逮住阮靜,“聽說你最近在畫廊工作?”

估計是聽爺爺說的,阮靜前兩天跟阮正提過這事,老人家這次竟然沒有反對。阮正的意思是總比到處亂跑的好。

“是啊,正在努力賺三千大洋。”拿了塊面包進廚房找蘋果,卻在裡面碰到了蔣嚴。事到如今,她跟他注定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那麼不可避免每天都要面對,快刀宰亂麻索性都坦白說清楚,也免得時不時地尷尬一下。

“呃,蔣嚴,四年前我已經打定主意不再惹你嫌,所以現在你不必擔心我會再去糾纏你。”阮靜想了想,好像做作了一些,“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相安無事。”

對方悠悠開口,“那很好。”

阮靜沒想到原來階梯鋪起來並不難,大方笑道,“蔣嚴,我們都重新開始了。”

蔣嚴轉過身望著她,阮靜心想台詞是俗套,但是切合實際,用不著滿臉厭惡吧,絞盡腦子最後出來一句,“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一家人。”

看著蔣嚴轉身往車庫去的背影,阮靜抱頭哀嘆,“我怎麼不干脆說我們都是中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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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趙啟言的黑色跑車剛停穩就看到從咖啡廳裡出來的阮靜,馬上拉開車門下了車,走過去的時候倒是放慢了速度,“要走了嗎?”

阮靜回過頭來,“嗨。”說著旋轉腳步走到趙啟言身前,“還以為今天依然碰不到你。”

“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不習慣讓人等。”微笑表態。

啟言原本想說我並不介意等你,但是想來這種話說出來過於煽情,只輕聲開口,“既然碰到了,進去坐坐吧。”

“不了。”阮靜抬手看了一下表,“我是偷跑出來的,再過十分鐘陳凡大概會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要求我遞上展覽的進程表。”

啟言笑著搖頭,“真不應該推薦你去做這份工作。”

“NO。謝謝你。”阮靜嘿笑,“小女子勝任愉快。”難得一份工作讓她覺得如此興致勃勃的。

“照這麼說我是不是應該得到一份慧眼識人的酬勞?”

阮靜沉吟,“我的第一份工資還沒有拿到。”

啟言笑了笑,“沒關系,我可以等。”

    阮靜知道對方只是開玩笑,想到重要的事情,低頭從包裡拿出一張入場券遞給他。
“沙石畫展,周六下午一點,有沒有興趣過來看看?”

“如果有時間,我會過去。”趙啟言伸手接過,兩人的手指無意中碰到,啟言感覺到自己的指尖猶如觸電般顫栗了一下。

“如果你來,我一定在大門口恭候。”阮靜看手表,不能再逗留,正想跟啟言道別,對方伸手拉住了她,他的另一只手輕輕撫過她的半長頭發,然後將腮邊的幾縷黑絲勾至耳後,深邃的眼眸裡有著讓人難以察覺的溫柔,當阮靜開始注意他的動作時,啟言已經不著痕跡退開。

“頭發上有紙屑。”

阮靜看到他掌心的一小片白紙,“呃,謝謝。”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耳邊的頭發。

“要我送你過去嗎?”

經趙啟言提醒,阮靜暗叫不妙,沒有再多停留,對面前的人揮了揮手,人已經跑開。

啟言看著跑遠的阮靜,不由苦笑出聲,那種隱秘的衝動總是不合時宜地浮現出來,他現在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這麼不堪一擊,只需她一個碰觸,所有的意志就會輕而易舉被擊碎,在情事上游刃有余的趙啟言竟然淪落到要靠一些卑微的小動作來慰祭自己。

阮靜在回N市後的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出席過阮家名下學校的任何活動,一來她無名無份,去得也是莫名其妙,二來她的確不想接觸自家“企業”,這種裙帶關系讓她不適從。

這一次之所以會過來完全是因為阮嫻以她的半裸照為要挾,不去便如何如何,下流至極,阮靜咬牙切齒之余不免悔恨當初為什麼會養成裸睡的習慣。

大學招生的預告會,在蔣嚴的陪同下,阮靜第一次參與學校內部會議。

雖然是被逼入席,但阮靜的為人處事向來溫和坦誠,即使整場會議只字未說,她認真的態度還是讓她順利過了關。散會時是上午十二點一刻,打算收拾一下回畫廊,旁邊座位上的蔣嚴若有所思看著她,突然說,“如果不急著走,一起吃中飯?”

阮靜手上的動作停了停,過了兩秒回過頭來笑道,“我有事情,不好意思下一次吧。”

這是她第一次拒絕蔣嚴的邀請,算起來也是蔣嚴第一次邀請她,他一定覺得她不識好歹,走出會議室的阮靜不由嘆息,她是不想兩方尷尬,明明蔣嚴看起來並不想跟她一同吃飯,在家裡的時候都沒話可說,更何況單獨兩人,而且她也的確是有事情。

比較忙的總是在事情的准備階段,所以沙石畫展當天阮靜反倒空閑下來,現在她只要照顧一下來賓就算是完成任務,引著幾位商界人士來到右大廳,剛到展示走道上一眼就看到落日余輝前的趙啟言,要忽視這個人有點難度,總是有些人能在不經意間讓人行注目禮,趙啟言就屬這一種,雖然阮靜是後知後覺才發現的。

朝著那道俊逸身影走去,“什麼時候到的?”

趙啟言轉身看到是阮靜,不由一笑,“有一會了。忙嗎?”

“不忙。”

“既然如此,陪我走走吧?”

阮靜欣然同意。

    “看來畫展很成功,你可以讓你的老板給你加薪。”啟言看著展示廳內為數不少的觀賞者。
“真是心有靈犀,我也是這麼想的。”

趙啟言笑了一笑,走到一幅人物像前駐步,“沙石畫的逼真程度倒是不遜色於油畫。”

阮靜點頭,頗為贊同,“中國的藝術博大精深,多的是讓人覺得神奇的事物。”

啟言側過頭,看著阮靜忽然說,“那一幅畫我已經訂下了。”

不覺得突兀,阮靜竟然知道他在說哪一幅,“那位大師的作品相當不錯,值得下重金。”

啟言微扯嘴角沒說什麼,回頭繼續欣賞作品。

“晚點的‘慶功會’你去不去參加?”

“陳凡跟我提過,好像不去不行。”啟言看了她一眼,“你呢?”

阮靜一臉痛苦,“不去絕對不行,陳老板要我去端酒。”

“呵,那麼辛苦你了。”

有的時候阮靜想想趙啟言這人還真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慶功會當時,阮靜真的端起托盤當起服務生來,趙啟言倒是一直在跟幾位熟人聊天,阮靜覺得趙啟言喝酒有股子優雅,但是沒底,原本想上去提個醒,但是迫於她一介服務生插到幾位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之間對著一個看起來就是高人一等的人說“嘿,少喝點”,簡直是不倫不類。

餐會結束後,阮靜換完衣服從更衣室出來,陳凡叫住她,“阮總監,幫忙把這張支票拿給啟言。”

“太見外了,陳老板,你怎麼不自己給他?”

陳凡電話進來,“看見沒有,事務繁忙。”說完接起電話人已經走開,走出兩步不忘回頭提醒,“啟言半小時前走的,估計現在在店裡。”

阮靜再次淪落為雜工,開車來到咖啡館,望一圈沒見到人,問服務生被告知趙先生可能在休息室醒酒。阮靜不由嘆息,即使酒量再好,也不能把酒當水喝,阮靜推門走進去時就看到趙啟言坐在地板上,背抵著床沿,右手拿著濕毛巾捂著眼睛。

好像有感應似的趙啟言抬起頭,看到來人有些驚訝。

“酒品出乎意料得好啊。”

啟言稍扯嘴角,“怎麼過來了?”

“送錢。”阮靜走過去將支票遞上。

趙啟言只是看了一眼,阮靜看他懶洋洋的樣子便把支票放到床上,順便一屁股坐下,“看到你先前不停在灌酒,原本以為會醉得不醒人世,看來低估你的酒量了。”

“酒量太好也不見得是好事。”歪曲腿右手搭靠著,頭向後輕仰,臉上的清水沿著輪廓分明的面頰緩緩往下流,經過鎖骨,性感的胸膛,最終淹沒不見。

阮靜接過他手上的毛巾,不覺有他地幫忙擦去面上的清水。

趙啟言瞬間睜開眼,他看到近在咫尺的阮靜,然後感覺到那條帶著特殊體溫的棉巾經過他的眼瞼,嘴唇……那種溫度好似火一般,燃燒著他的皮膚,或者,更深一層的血液,啟言用力閉了閉眼,他不知道這種昏沉的感覺是因為酒精作祟亦或別的什麼原因,但是,兩瓶威士忌還不足以讓他神志不清……

啟言慢慢拉下她的手,酒精總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借口是不是?它可以將一切失去理智的行為都歸結為無意識,放肆也會變得情有可原,那麼,他現在可不可以以此為掩飾放肆一些……

過了良久啟言聽到自己開口,“阮靜,陪我出去走走吧。”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提出這種要求,但是前後兩次的心情卻是大相徑庭,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克制力。

阮靜眨了眨眼,“你確定?”這種時候還要出去散步?

“來,拉我一把。”啟言伸出手,這樣說。

感覺他手心過燙的溫度傳到自己掌心,阮靜不由驚了一下,看著那張充滿成熟男人味的臉,她覺得自己其實是很不了解趙啟言的,大多時候趙啟言顯得高深寧謐,可有的時候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不走嗎?”倒是啟言催了她一聲。

“哦,Sorry,走吧。”阮靜注意趙啟言還拉著她手,正想開口啟言已經放開她。阮靜隱隱覺得趙啟言好像在測試她的某種底線。

“不介意跟我去個地方吧。”陳述句。

午夜酒吧,這是趙啟言帶她來的地方,老實說趙啟言的很多面阮靜都沒有見過,他熟知玩轉的領域比阮靜設想的要廣泛得多。趙啟言一進酒吧就有人上來攀談,顯然是一個輕松游刃於這種風月場所的人。兩人走到吧台前坐下,啟言幫她要了一杯水果酒,自己點的是冰威士忌。

酒吧中間的台上五光十色的女歌手在忘情歌唱,舞池裡有不少人隨著音律肆無忌憚地擺動身體,這些平時都衣冠楚楚出入各種場合的男女,這種時候退去一切面具任意放縱。正當阮靜猶豫著她是不是適合這裡時,啟言朝她微微一笑,笑容裡有著謙和安撫。

“嘿,啟言,好久沒來了。”這人一副披頭士的打扮,大汗淋漓,手上拿著吉他,是剛從台上下來的樂手。

趙啟言看到來人,笑道,“最近在趕很多場?”

來人耙了下頭發,“三場,真他媽不是人干的。”

趙啟言笑了笑,“嫌累就別這麼拼命。”

“呵,我是無可奈何,對了,KK等你一星期了,她說你再不來她就拒唱,你這個靈魂人物就算再忙也要抽空到一下場振奮一下士氣。”前幾年趙啟言跟他們玩過一段時間音樂,主修作曲,偶爾會下場唱一首,他一直欣賞趙啟言的風範,鋒芒而沉毅。

側頭看到啟言身邊的阮靜,大吃一驚,“女朋友?”

趙啟言笑而不語,而阮靜原想回答不是,但是想想無關緊要。

吉他手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腦中閃過某種奇特的認知,趙啟言一身純白色襯衫,外套是深色的敞襟線衣,Prada黑色休閑褲,成熟男人的高檔品位,而他身旁的女人,深色系運動裝,瀟灑的坐姿,右腳隨意搭在趙啟言座凳的架腳處,嘴角含著一抹溫和的笑,這兩個人……恰倒好處的和諧。

KK看到估計會瘋掉,這是吉他手腦中最後的總結。

“要不要上去唱一首?”

啟言想了想,偏頭問阮靜,“想聽嗎?”

阮靜笑著點頭,“我想你身上太多的未知數必須讓我學會處世不驚。”

啟言伸手輕扶過她的面頰,“不急,你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發掘。”

阮靜一愣,啟言已經走開。

這一晚過得是狀況外的新鮮,老實說聽趙啟言唱歌真是一種享受,性感的嗓音充滿牽動人心的魅力,她看到一些人瘋狂尖叫,他們可能不認識他,但他的聲音卻讓他們瞬間將他捧到一個偶像的高度,一點都不誇張,至少已經有二十來個粉絲了。

趙啟言下來時阮靜看到一個打扮時尚的女人跑過去將他抱個滿懷,他笑著低頭跟她說了幾句,然後美麗女郎有些不情不願地上去接替主唱位子,開始唱起《take a bow》。

阮靜看著向她走過來的男人,不禁有些發笑。

“干嗎這麼看著我?”趙啟言拿起台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他的外套已經脫掉,白襯衫也敞開了幾顆扣子,頭發微微凌亂,整個人看起來難得的有些張揚。

“看你魅力無邊啊。”

啟言輕笑一下,轉身看著台上,他現在的狀態有些松弛亢奮,稍有不慎,先前遏制的念想就會衝破欄障,所以他要小心一些……

坐在一旁的阮靜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最後伸手掠過他的鎖骨,啟言握著酒杯的手一僵,內心微微振顫。

“有口紅印。”阮靜認真指出。

黑眸終於緩緩拉回到阮靜身上——眼前這個人再簡單不過,沒有太多的情感,沒有誘惑,但是卻讓他整個身體因為一個單純的動作瞬間起了反應,趙啟言實在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可悲。以前並不是沒有遇見過比她更出色的女人,但是偏偏阮靜的所有契合他趙啟言一切的情欲因子,完全無法自制地,啟言俯下身,一次輕微的觸碰,唇與唇的……

當阮靜意識到發生什麼時,男性的氣息已經拉遠。

“謝謝。”

阮靜遲了好幾拍才聽清楚趙啟言說什麼,愣了好久莫名其妙點點頭,“不客氣。”

阮靜後來回想,他應該是感謝她幫忙擦掉頸上的口紅印說的那聲謝謝,但是,這種事情需要用吻來感謝嗎?

啟言已經將眼光調開,這個猶如蜻蜓點水般的吻是他這輩子最克制的一次,克制到讓他感覺胸口一陣陣窒悶無從發洩。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啟言是有些膽戰心驚的,他不知道阮靜對他剛才的逾距行為作何想法。
事實上從這一天開始阮靜對趙啟言的印像從溫和轉變為“不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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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趙啟言感覺到阮靜開始對他有些退避,這是啟言心裡最不樂見的情況,阮靜雖然不拘小節,但並不表示她粗神經,甚至她是有些敏感的,上次那個吻大概已經讓她覺得趙啟言是色情狂了吧,真是糟糕透頂的發展。這種局面對於人際關系駕輕就熟的趙啟言來說實屬是第一次碰到,實在不知下一步該退還是該進。

但是啟言本質上是隨性之人,他禁不起感情上這麼細枝末節的折磨,所以五天未見到阮靜,他主動來到畫廊。

車子停下後卻遲遲沒有下車,啟言有些煩躁地想找煙,但是因為自己不常抽所以車子裡根本沒有存貨。

正想著要不要開車回到路口的店裡買香煙,手機響了,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通。

“你的車是不是黑色的凌志?”

對方的聲音讓啟言瞬間有點不知所措,但是開口卻是不變的平靜,“是。我現在在畫廊外面的停車道上,你忙完了嗎?”這種表面功夫連趙啟言自己都覺得虛偽。

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對方回音,啟言有些按捺不住,正想再開口,聽到有人敲了右側的玻璃窗,然後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阮靜已經拉開車門自行坐上副駕駛座。

“忙完了。現在正打算找地方解決晚餐,如果你沒有約會,要不要一起?”

“呃?好。”啟言吶吶應了一聲,活到三十一歲首次體會到“呆愣”。趙啟言覺得自己最近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自從遇上阮靜,理智毅力大打折扣,懵懵懂懂的初戀也沒比這來得沒有方寸的。

啟言知道他的弱勢不會給他帶來絲毫好處,他必須盡快回到原來的軌道,既然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是單戀,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保持原狀。因為趙啟言沒有強迫別人的習慣,明白阮靜對他的感情屬性,那麼便不會出現“你是我的”這樣的戲碼,所以現在對於他來說兩人作為朋友是最安全合理的,至少暫時他可以忍受這種淡如水的君子關系。

一路上阮靜的態度都很坦誠,並沒有尷尬的情緒,猶如兩人以前的相處模式,好像那天的吻根本沒有發生過,但是啟言知道若是他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恐怕就算是大方的阮靜也會開始防御起來。

他記得在教堂的那一次,對著玻璃窗裡投射下來的陽光阮靜不經意地說過一句話,很輕淺,“我已經習慣不把愛情當回事……”

當時他的心突兀一跳,那種心情無以名狀,很久之後他才明白那是心悸或者更多的是心疼。

有些事情真的是注定的,他趙啟言注定在第一眼見到阮靜時就徹底淪陷,第一天看到阮靜是她坐在巷口的露天涼棚裡喝咖啡,當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走近她,啟言苦笑,秒殺也不過如此的。

“你竟然也會發呆?”阮靜看到趙啟言點完菜後就沉默著,表情有點莫名深刻。

啟言按了按額邊,恢復從容和坦然,“最近有些失眠。”這話倒是真話。

“趙先生?”有人在經過他們桌的時候忽然停步。

啟言抬起頭,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對方,不過還是客氣回道,“你好。”

“你好,我是F大醫學系的研究生,你到我們學校辦過講座,我一直記得你——呃,你講得很出彩。”面前的女人笑著說。

    經她提醒趙啟言記起自己的確去過一次F大,但是他只是陪同事過去,算起來只是副講。但是啟言深厚斯文的魅力在外面總是很受歡迎,女人躊躇片刻開口,“可否給我一張你的名片?”
啟言微一沉吟,“Sorry,今天沒有帶出來。”的確是忘記帶。

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看來真是不巧。”最後點點頭,進退合宜,“那不打擾你們用餐,再會。”看了阮靜一眼走向他們身後方已經有人在等著的桌位。

“果然是高才生,聰明有禮。”阮靜點頭總結。

“恩?”剛才的表現應該是平穩正常的,啟言心想,在這種時期他不希望阮靜對他有任的何敏感想法。

“要名片而不是電話。”要名片對方如果對她沒興趣就會說沒帶,即使他帶了,如果有興趣那麼對方即使沒有帶名片也會自覺把電話號碼留給她。

趙啟言只是笑了一笑,百轉千回倒是不禁想到自己,他的號碼是他主動給她的,阮靜打來的次數算起來只有兩次,心裡忍不住泛起些微苦意。

“她還在看這邊,你確定自己只是去他們學校辦過一場講座?”阮靜臉上的表情相當耐人尋味。

背對著後桌的趙啟言嘆了一口氣,“你看好戲的心態讓我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過去遞上電話號碼來延續劇情。”

“Sorry!”阮靜終於笑出來,“抱歉,我只是在想,現在成熟穩重又事業有成的男人是不是特別緊俏?”要知道女強人阮嫻也對眼前這個人有那麼些意思。

“有些人未必會喜歡。”這話說出來啟言才發覺自己語氣裡帶著幾分委屈,趙啟言惟獨擔心自己在阮靜面前失態,摸了下臉畔收斂起所有不應該的情緒,“吃完飯要不要去逛逛?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錯的藝廊。”

阮靜無所謂地點點頭。   

可能是氣氛慢慢回復到該有的平和,兩人自然用完餐,趙啟言招來服務員結帳。

兩人剛出大堂,走在前面的阮靜就與外面進來的人四目交接,對方的眼神明顯充滿敵意地一閃。

走在後面的趙啟言也再下一秒看到來人,“KK?”

被稱KK的美女越過阮靜站定到趙啟言面前,語氣柔柔軟軟的,“怎麼都不來找我?”

阮靜這才想起,這KK就是上次在酒吧裡唱《take a bow》的那一位。

像趙啟言這樣外型內涵皆修的的男人,被身邊的愛慕者追捧阮靜已經不覺得驚訝,非常能泰然處之。不過對著眼前的場景阮靜心想要不打個招呼她先走算了。

趙啟言對阮靜一笑,眼神裡有著溫和的請求,阮靜想了想,最終站在原地等待。

看著與KK說話的趙啟言,從容的神情,干淨利落的姿態,不自覺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偶爾的“不好把握”,有些暗昧有些出格。

阮靜不清楚這種區別代表什麼,事實上她是很樂意跟他交往的,作為朋友趙啟言的行事風格讓她相處起來很自在。彼此感情不必太深厚,沒有壓力,分別時不用去追溯什麼,這是她一直追求的交友模式,但是……想到這裡又不免想起那個吻,她並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也並不想把事情復雜化,也許當時趙啟言只是興之所致,畢竟他是有些性情中人的味道,只是,有的時候看著趙啟言……那種感覺就好像海流,海面風平浪靜,海底波濤暗湧。

兩人走出餐廳的時候阮靜不禁望了他一眼,“我們這樣出來沒關系嗎?”她好像不止一次問他這句話,其實阮靜原本想說,我一個人走真的沒關系。

“她也有事情。”

“她對我好像不怎麼友善,是不是我讓她有些誤會。”

腳下的步子稍一停頓,“沒有誤會。”

KK看著那兩道消息在門口的背影,心裡酸楚不已,趙啟言是抓不住的浪子,她以前一直是這樣以為的,但是現在她看到這個自己愛慕多年的不羈男人,在看著那一個人時,神情溫柔到近乎低姿態,那種她以為絕對不會出現在趙啟言身上的眼神——

在夜間燈火璀璨的街道上,阮靜抬起頭望向天空,驚奇的發現竟然可以看到星星,“沒想到城市裡還能看到這麼漂亮的夜景。”

“是你沒有留意,很多時候她都是在的。”

“說得我好像很庸碌似的。”

“不是,只是,你在意的東西實在太少。”

阮靜嘿嘿一笑,“你可真犀利。”

以前在意的東西太多,讓她覺得累,折騰,她現在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阮靜,我很高興能夠認識你。”身邊的人輕聲說了一句。

阮靜側頭看著面前瀟灑放逸的趙啟言,他的身上有著深厚而干淨的特質,沉潛的又很坦白,不可否認的,“我也是。”她很高興認識他。

後來的一整天,阮靜都在回想前晚趙啟言的某個動作——他牽起她的手,然後吻了她的手心……阮靜長嘆一聲,端起咖啡杯走出茶室回辦公間,阿Q精神發揮極致,就把趙啟言的行為當成是外國的紳士禮儀,畢竟人家在英國呆了那麼長時間……哎,可是為什麼不親手背呢,那麼她自圓其說起來也就更方便一些。

這天工作效率實在不好,虧得老板不在否則一定會被扣工資。回到家時是八點半,剛上樓就跟走廊裡的阮嫻碰上。

“早啊。”

“呵。”今天難得九點不到回家,親姐真是不於余力地對她見縫插針。

“明天中午你把時間空出來,我約了趙琳吃飯,你陪我過去。”阮嫻靠在她房門口下命令。

“你們老同學約會我去干嗎?”

“她帶上趙啟言,我呢就帶上你,緩衝緩衝。”

“衝什麼?衝喜嗎?”阮靜脫下外套回頭附送一個虛笑。

阮嫻這次倒沒有出口罵,自行說道,“趙啟言這人真的挺難請的,趙琳說他特別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阮靜原本想說他騙你的,那人基本都很空,後來想想還是不要在背後說人壞話,對家姐客觀提醒,“姐,你要不要再考慮看看?”

“考慮什麼,我現在是在等著他考慮我。”隨後自作主張敲定,“明天中午我去你工作的地方接你,就這樣。”說完轉身走人。

阮靜嘴巴啊了半天,最後輕輕地盜用了一下阮嫻的常用詞語,“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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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阮家人一向都很忙碌,最近幾天卻都空閑下來。暑期來臨學校的事情都忙差不多,用阮靜的話來說就是她即將迎來長達兩個月的“天倫之樂”,本來阮靜呆在家裡跟家人處處也無可厚非,但是蔣嚴在她始終覺得有種似有若無的突兀感。

    從附近的球場打了一小時網球回來,大汗淋漓走上二樓,在快到自己房門口時豁然收住腳步,望向站在對面的蔣嚴,他好像正要敲門,回頭看到她,兩人的表情都有些意外。

    阮靜在原地站了會才上前開房門,“你找我?”

    “可以談一談嗎?”他說。

    阮靜推門而入,瞄了眼身後側的人,似乎沒打算跟進來,於是轉身面對他,“你要這麼談我也無所謂。”

    蔣嚴走進兩步,隨手關上房門,但是並沒有再往裡走,直入主題,簡直可以說是又快又狠,“如果我說我想跟你結婚——”

    阮靜當即如同吃了一記悶棍,“你什麼意思?”

    “我跟你都需要一樁婚姻。”蔣嚴的表情猶如在談論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阮靜在停頓了三秒鐘後笑出來,只是不知是被氣笑的還是苦笑,“蔣嚴,你要找誰結婚我都會說恭喜,但是,請你別來羞辱我。”

    “阮靜——”蔣嚴不由自主上前一步。

    阮靜退後,閉了閉眼睛,心平氣和開口,“我追你的時候你說我們是親戚,沒可能,你讓我別纏你,你說你見到我就覺得煩,我每次在你宿舍樓下一等就是三個小時,你下來說阮靜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你還記得嗎?你說過我幾次恬不知恥。每次當你說我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跟你說我不是不知道羞恥,我每次都是鼓足了勇氣,做足了深呼吸才敢站在你面前,然後屏著息等你反應……蔣嚴,我沒有那麼廉價,我的真心一再被踐踏最後也是會冷掉的。”

    蔣嚴看著她,眼眸深不見底。

    “我不想說這些來倒你的胃口,事實上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倒胃口,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已經學會了一些事情,不再自作多情,不再自討苦吃,不再委曲求全,還有,不再把你當成一回事。”

    蔣嚴走近她,阮靜又退後,“蔣嚴,別讓我覺得你——下作。”

    阮靜看到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壓抑著某種衝動,最後,轉身離開。

    阮靜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那天之後阮靜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見到蔣嚴。

    但是對於以後來說,阮靜並不知道這場戲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周末按照原定計劃,確切地說是阮嫻的計劃,阮靜被拉著出席了那場四人聚餐。

    當日趙琳和趙啟言先到的場,阮靜走進包廂時,有那麼一點心虛,但是趙啟言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還對她禮貌地點了下頭,猶如兩人是第二次見面。

    一整頓飯下來阮靜都是在一旁聽,偶爾陪笑一下,因為那邊三人聊得很投機她完全插不上話,談吐不凡的趙啟言顯然讓阮嫻好感倍增,立即趁熱打鐵約定下次見面,而趙啟言並沒有拒絕,阮靜覺得這次她過來完全是來當擺設的,家姐甚至最後對她揮揮手,“你可以先走了。”

    阮靜郁悶了,“哪有把人用完了就扔的。”事實上是完全沒有用到。

    阮嫻湊臉過來,“記得出去的時候把帳給結了。”

    阮靜很有股吐髒字的衝動,最後忍了下來擺擺手起身拿外套。對面的趙琳揚聲問了句,“怎麼,阿靜要走了?”

    阮靜笑道,“是,我有點事情。你們慢聊。”點了下頭出去了。

    結完帳走出餐廳時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是坐阮嫻車子過來的,不由暗嘆一聲,這時間計程車交接班,而擠公車要走上百來米才有站牌,正想回去跟阮嫻拿車鑰匙,順道制造讓她由心上人送回家的機會,身旁有人拉住了她手,看清楚來人阮靜不免驚訝,“你怎麼出來了?”

    “聊完了就出來了。”趙啟言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拉著她穿過馬路,往一處走去。

    “我姐她們呢?”

    啟言忽地站定腳步,轉過頭來看著她,眼中波濤暗湧,最後卻只是說,“我送你回去吧?”

    阮靜回頭看了眼馬路對面的餐廳,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絲帛,她發現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復雜啊,“你不喜歡我姐?”

    “是。”趙啟言的回答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遲疑。

    阮靜對上他的視線,忽然閃過某種思緒,但是她不想往裡深想。

    而趙啟言這一邊,明知道阮靜的性情,但還是因為今天這場飯局心裡止不住升起一股的煩躁,趙琳前天問他周末有沒有空,阮嫻姐妹約他吃飯,他一聽阮字想都沒有多想便把周末的研討會議推掉,可是今天來到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阮靜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漠不關心,在她眼裡他跟誰相好都沒關系,啟言第一次特意去討好另一個女人想要看看自己在意的人會是什麼反應,而這種史無前例的幼稚行為顯然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是他有什麼理由鬧情緒?即便今天他趙啟言結婚,阮靜來道喜他也只有接受的份,啟言作了個深呼吸,安撫躁動情緒後放開一直緊抓著她的手, “Sorry——”

    “你不用跟我道歉。”阮靜說話的口氣比平時客套兩分,但並沒有爭對什麼,也許,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應該跟趙啟言保持一些距離,至少不能太親密,阮靜看了看自己被他拉得有些微微泛紅的手腕,最後說了句,“我自己坐車回去,Bye!”並沒等對方回復人已經往公車站走去,身後的趙啟言沒追,站在原地片刻,摸出一包煙,想想沒有抽,扔進了一旁的垃圾箱轉身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之後幾天,趙啟言周轉兩場研討會議,無暇顧及其他,人忙碌的時候總是能暫時忘記一些事情,好比,那天阮靜的態度。

    趙家的家庭聚會很少,通常只會逢年過節大伙才會坐下來吃頓年夜飯,這次趙琳父親大壽,請了一大幫人來家裡吃飯,親朋好友加上同事,在客廳裡擺了四桌酒席,虧得趙家的洋房夠大。

    趙啟言父母也從都柏林飛過來,逮到兒子做母親的不免嘮叨幾句,“聽說前段時間你飛了趟伯爾尼,怎麼不繞路過去看看我跟你爸?”

    趙啟言笑著抱了抱他母親,“現在不是看到了。”兩人走到一樓的茶間,啟言知道父母喜歡喝茶,所以前兩天特意托朋友從雲南帶回來一些茶葉。

    趙太太也了解自己兒子的性格——太不會依戀人,看著啟言優雅泡著普爾,這種出得大堂入得廳堂的男人,為什麼偏喜歡單身?不免問起最關心的話題,“什麼時候帶個姑娘來給媽看看?”

    啟言笑了,“你不是一向都不急這個的?”

    “那是因為我兒子出色,完全不需要擔心會沒人要,但是,啟言啊,如果有好的對像還是早點安定下來。”

    好的對像?一想到阮靜心裡不免又是一起一落,一禮拜沒見到她說不想念是騙人的,甚至有的時候晚上睡覺,在寂靜無聲的時候想起那個窈窕清冷的身影,不禁會呻吟出聲,有好幾次趙啟言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禁欲太久。

    “男人事業再成功,最終還是需要成家立業的。”

    趙啟言笑了笑,笑容裡少了幾分灑脫,看著自己茶杯中旋轉浮沉的綠葉,突然有些悲從中來,如果結婚的對像是阮靜他不介意打破不婚的原則,但是顯然,即使他打破所有原則,阮靜也未必會嫁給他。

    阮靜站在畫廊的玻璃走廊裡望著對面的街道,有些心不在焉。

    今天陳凡的女朋友也在,很開朗的女孩,中午一起吃了頓飯,中途她接到趙啟言打過來的電話,老實說阮靜有些意外。

    兩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聯系,他問她在哪裡,她拒實以告,他應了一聲隨便聊了兩句也就掛了。

    阮靜自然而然掛上電話,陳凡女友陸珍很曖昧地上來問她是不是男朋友。

    阮靜覺得奇怪。

    “通常關系越親的,電話講得越簡略。”陸珍這麼說了句。

    阮靜有些哭笑不得。對於她來說趙啟言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朋友,但是若太接近可能會牽扯不清,而她不喜歡這種不清不楚的感覺,更何況趙啟言這人,太沉潛,心思太深,她喜歡他的隨和,但是他的有些地方又讓她難以琢磨,有種隱秘的侵略性。

    就在這時,對面街道上一輛黑色跑車穩當地停入車道,駕車者開門下車,一身白色襯衣簡單俊逸。

    他抬頭望向這裡,視線的方向正是阮靜站的位置,阮靜懷疑他是不是有特異功能,他似乎不急著過來,站了一會才緩慢穿過馬路走向這邊。

    “啟言?”

    從裡面出來的陳凡看到趙啟言,走出大門迎上去,“聽說你上禮拜去了伯爾尼,怎麼?那邊不夠玩,三天就回來了?”

    兩人說著已經進來,趙啟言側頭靜靜望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阮靜。

    前面跟陳凡一起出來的陸珍對趙啟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語重心長道,“陳凡,你怎麼找朋友盡找比你帥的?”

    陳凡笑罵了一句,阮靜這時笑了笑,向他們走過去,“自然是趙啟言帥一點。”這話出來,三個人都朝她看過來。

    陸珍首先不矜持地笑噴,“阮小姐,有品位!”

    陳凡滅掉陸珍的花癡火苗,“你有我陳凡就應該心滿意足,趙啟言這風流人物沒幾人能鎮得住的,你就省省你的恭維吧。”

    阮靜已經站到趙啟言身旁,“最近很忙?”

    “還好,去了一次野外旅行。”一直在等著她接近的趙啟言自然開口。

    “怎麼不叫上我?”

    啟言看了她一眼,掩住外洩的情緒,只說, “這次去的時間有些趕,下次……如果你還願意的話。”

    “我可能會離開這裡一段時間,不知趕不趕得上你說的下一次。”

    啟言來不及表達驚訝,一旁的陳凡已經搭腔,“阮靜要去北京參加攝影比賽,請假半個月。”正是他給阮靜報的名,有藝術細胞就不應該浪費。

    阮靜輕輕揚了下眉,“我不過去也無所謂,更何況我還沒有找到‘搭檔’。”

    這時陸珍看趙啟言一眼,“嘿,這裡不就有一個氣場十足玉樹臨風的模特在嗎?”這完全是隨隨便便提議的。

    陳凡阮靜均是一愣。

    結果站在旁邊都沒怎麼吭聲的趙啟言淡淡一笑,“好啊,如果攝影者沒意見的話。”

    後來阮靜開車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趙啟言的那句話,想到最後自己笑了出來,若是他知道這模特是要半遮半掩讓她拍照的,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說那個好字。

    今日阮嫻過生日,請來了學校的同事在家中辦小型派對,阮靜開門進去時就看到阮嫻在切三層蛋糕,暗叫一聲糟糕,忘記買禮物。她的晚到惹來家姐一頓不滿,不過倒是忘了要向她拿禮物,興奮地拉著阮靜走到客廳中間向同事們慎重介紹了她,阮靜心中無限感慨,真是賣得不遺余力啊。

    花了半小時才得以脫身回房間,卻在走廊上碰到了剛好由三樓下來的蔣嚴,兩人都停了停腳下的步子,至從上次不歡而散後這是第一回面對面碰上,阮靜忽然覺得蔣嚴的眼神有些冷漠,比之前所有的時候都要冷漠並且凌厲,阮靜並不想跟他成為仇人,但是,目前的狀況好像也友好不起來,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後轉身開門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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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10:30:10
Chapter 8

     這天阮靜在飯桌上對家人宣布要去北京半個月,立刻引來多方關注,阮正首先訓問,“去北京?去北京做什麼?”

    “工作。”

    “呸。”阮嫻呸過來。

    “姐,你就不能文明一點。”阮靜大大不爽,看到坐在對面的蔣嚴也在看她,不由偏開頭,因為他的眼神讓她有點不舒服,隨便扒兩口飯打算閃人。

    “你一個人去北京?”

    阮靜微愣,奇怪蔣嚴怎麼也開始參與話題,他一向不愛搭理餐桌會談的。

    “恩。”阮靜應了聲,心裡竟然有些緊張,但是轉念一想完全沒有必要,即使她撒了一個小謊。

    阮靜畢竟也二十六了,說要去出差家裡人也不可能小題大做地阻止,只警告了幾句別亂玩也就隨她去了。

    那一天與趙啟言一同去機場,看著旁邊玉樹臨風的趙啟言,阮靜心想,我要真去亂玩你們也管不到的。

    四個多小時的飛機坐得人昏昏欲睡,到北京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晚上七點,老實說趙啟言的交際範圍實在廣闊,連北京這邊都有朋友,他們一下飛機就有人過來接機,呂先生是位樸實的中年男人,地道的北京人,原本要定酒店的計劃被他一口否決,熱情地將他們載到了四合院。

    雖然啟言的生活品質要求一向很高,但他懂得隨遇而安,因地而宜,而且他看阮靜對四合院有些興趣,便不再推脫老同學的好意,想到這裡不免回憶起先前在車裡阮靜低頭對他說“這位大叔真好客”,啟言看了眼此時正在東瞧西瞧的阮靜,心想她要是知道自己跟“這位大叔”是同齡的,不知會作何想法。

    呂覓眉開眼笑地帶他們進房間,“你們就住這間。”

    趙啟言皺眉,“只有一個房間。”

    呂覓點頭,“雙人床,你們可以擠擠,應該沒問題吧?”顯然他把他們當成情侶了。

    趙啟言撫了撫額角決定還是回酒店住,結果身側的人卻在這時候開了口,“我沒問題。”

    手心覆著眼瞼的趙啟言不由愣住。

    呂覓出去後,阮靜走到窗邊開了窗戶,外面是院子,一棵參天梧桐帶來不少陰涼,樹下擺著一張藤椅,昏暗的燈光下很有一些意境。

    啟言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答應下來,如果是跟其他人同住,他絕對沒有問題,可是同阮靜住一起,他想他絕對還做不到心無旁騖。

    阮靜撐在窗口看對面房間的一個老伯開著電視機在客廳裡轉悠著唱京劇,煞是新鮮,不免看得出神。

    “我去衝個涼。”趙啟言說著朝旁邊的浴室走去,他需要用冷水來安撫一下不平靜的情緒。

    阮靜轉身看去,哦了聲又轉回頭繼續觀看對面的表演……老實說,她的決定是不是太鹵莽了?雖然她並不介意出門在外的時候跟男性朋友擠一間房間,但是好像忘了考慮對方願不願意。可是想到兩人是要一起工作的,那麼這點小節也就不再去拘泥了。

    等趙啟言終於屏棄一些念想,胡亂擦拭了一下身子,准備穿衣服出來時發現自己忘記帶干淨衣物進來,在家裡他一向圍浴巾的,但這裡顯然不行,而要他穿先前換下來的衣服更加不可能,最後斟酌一番趙啟言直接套上長褲,裸著上身走出浴室。

    剛推門出來,就跟靠著窗口面對他的阮靜四目相對,啟言不由心髒一跳。

    突然的喀嚓聲讓趙啟言一時沒反應,看到對方手上的哈蘇H3D,不由搖頭。

    “出水芙蓉啊。”阮靜贊嘆,她向來不說輕佻的話,但是看著趙啟言的身材忍不住感嘆出來。

    趙啟言笑笑,走到床邊的行李袋中拿出衣服打算折回浴室換上,在阮靜面前即使是半裸也讓他不自在。

    “我可以現在拍照嗎?”

    啟言回身,“什麼?”四合院通風有限,所以房間裡些悶熱,趙啟言覺得衝完澡的身體又在冒汗了。

    阮靜望著他極富立體感的側面輪廓以及近乎完美的身型,“拍照,現在。”

    那雙流露著真誠的眼睛讓啟言輕聲嘆息,她看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合作者,而他對她卻不得不承認是居心不良,所以,才會以那種拙劣的借口跟她一同出差,只為爭取一段跟她相處的時間。

    可是此刻,兩人同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已經對趙啟言來說衝擊不小,眼下又要讓他在她面前立刻履行先前的裸露允諾,處事一向雲淡風輕的趙啟言也不免有點不知所措了。

    阮靜看啟言猶豫著,心想自己是不是太過急切了,畢竟剛下飛機,兩人都需要先休息一下,“呃,明天也可以。”

    啟言良久之後說了句,“沒關系的,現在好了。”

    趙啟言終於明白什麼叫做高估,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原本以為只要深呼吸,他至少可以做到如同往常那樣虛偽的閑適,可是當阮靜靠近他,全身上下地研究他的時候,一股莫名的燥熱頃刻間傳遍四肢。

    啟言退後一小步,然後故作自然地輕聲問道,“需要我擺什麼姿勢嗎?”

    “呃——不用特意擺,你本身已經很漂亮。”就像剛才只是站在那裡,就覺得非常性感。  
     房間裡只有一張鋪著白床單的大床以及一套沙發,牆面也是純白色的,阮靜喜歡在這種干淨的環境裡采照,不需要任何修飾,也沒有任何累贅的東西。

    啟言看到阮靜回走兩步,將相機調整好,當她轉回身看著他的時候,趙啟言覺得自己全身酥麻,一想到接下來很長時間,她的眼裡只有他趙啟言一人,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她的眼神流轉於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她可能會靠近他,會碰觸他,會把他無處擺放的手臂抬前一些,她的指尖可能會碰到他的肌膚……一念至此,啟言的腹部一陣火熱,他為自己的浮想聯翩感到羞恥,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透過鏡片看到的趙啟言讓阮靜覺得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說真的他的確很出色,挺拔的身材,勻稱的肌肉蘊含著柔韌的力量,完美的胸膛結實的腰身,堅毅的側臉,發梢處帶著水珠,從頸項處緩緩滑落,在溫和的燈光下看起來有種奇特的暗昧情迷。

    阮靜嘖了一聲。

    兩人隔著一些距離,阮靜專注著移動著腳步,修長的手指適時地按著快門。

    趙啟言在阮靜觀察他的同時,第一次名目張膽注視她,她的專注總是能讓他覺得受魅惑,他喜歡她認真的神情,有一種甜蜜的清冷味道。

    人吸引人其實很簡單,只要對號入座,阮靜的外貌氣質符合趙啟言的審美喜好,他喜歡她,沒有比這更清楚了,所以,他才想方設法去接近她,但是又不能太過急切,怕嚇到她。

    啟言小心翼翼不讓對方知道他的心猿意馬,但是每當對上那雙黝黑有神的眼眸時,胸口總是一陣鼓脹,沒有情欲的眼睛勾引他的生理感官,趙啟言只覺得自己背後又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安靜的房間裡只有相機特有的聲響以及兩人輕淺的呼吸聲,阮靜往窗外看了一眼,屋子裡好像比先前更熱了一些。

    阮靜的目光回到趙啟言身上,笑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阮靜的笑帶著一分感染力,啟言很想去觸摸那抹笑容,也許他更想的是可以再吻她,或者比吻更多一點……在發覺雙腿間的反應時,啟言微微沉目,坐到床沿上。

    阮靜感覺到他臉色不大好,今天似乎真得太悶了,估計晚上要下雨,松了松領口,阮靜走到床邊膝蓋蜷屈著坐下,“我們應該住酒店,至少那裡有空調是不?”

    啟言扯了扯嘴角,迎上阮靜秀美的臉,她正一臉清然地看著他。

    趙啟言突然有些惱,她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手腕被人拉住,失去重心地倒向一旁的人懷裡,阮靜一驚,抬頭看上面的人,他的表情高深寧謐,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有些氣餒,即使已經有點明白,但她不認為趙啟言會對她胡來,這個人通常都是刻守底線的。

    他在做什麼?明知道她現在的心裡起不了絲毫漣漪,因為她還不想屬於任何人,為什麼偏偏自己就是忍不住——啟言一點都不想讓兩人起衝突,他不想用強勢的手段逼迫阮靜,臣服和唯諾他都不需要,他更不想因為他的粗魯讓阮靜對他的人品產生質疑以致疏遠他,他只是想……讓她看他的時候不再毫無感情,不再波瀾不禁。

    可是,這樣的不規矩難道就能讓她另眼相看,呵,趙啟言你真是越活越幼稚,這種沒神經的霸道遲早會讓她把你紅牌罰下場,連一絲贏的機會都不再有,想到這裡,啟言慢慢松開了手,阮靜沒有立即起身走開,此時她正在解讀他先前的舉動,眼神坦率。

    趙啟言英氣的臉上有些無措,“Sorry——”

    “我接近你,你會——有欲望?”阮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句,而這句話瞬間讓趙啟言全身僵硬。

    “很惡心是嗎?”啟言自我解嘲,不再隱秘,他站起身退後幾步,看著她,既然她想要點破,那麼是生是死他都只能接受。

    阮靜的反應很平靜,她沒有驚訝也沒有皺眉,只是淡淡說,“我現在不想談感情。”

    趙啟言苦笑一聲,胸口說不出的憂悶,“我知道。”

    “謝謝你的理解。”

    趙啟言覺得被人刺一刀大概也不過如此了,“你不必為這種事情謝我。”說完這句話,啟言轉身走出了房間。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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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8 10:30:37
Chapter 9

     那天晚上,陳雯接到一通電話,交代副經理一聲後提前離開酒吧,從正門跑出去便看到了趙啟言,他正斜靠在路口的鐵欄上,右手肘擱著欄桿,指尖夾著一支煙,點著沒有吸,神情有些恍惚,因為在下小雨,所以頭發上一片潮潤。老實說陳雯很少見趙啟言這般落寞的形像,大多時候他都是儀表出眾,舉止風雅,不過此刻的趙啟言倒是多了幾分頹廢的性感。陳雯不得不承認,認識趙啟言這麼多年,每次見到這個男人都覺得別有一番魅力。但是,偏偏這個人太涼薄……

    陳雯的高跟鞋聲音提醒了三米外的人,趙啟言熄滅煙頭,等著好友接近。

    “什麼時候來北京的?”

    “今天。”趙啟言的聲音有些低啞。

    “呵,那真是太榮幸了,第一天過來就來見我。”陳雯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隨即說道,“要不要進去喝一杯,你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

    啟言無聲笑了笑,原來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

    兩人走進酒吧,陳雯挑了個安靜的位置,讓服務員上來一瓶酒精度數不怎麼高的紅酒。
    “你還怕我會喝醉?”啟言輕笑。

    “以你的酒量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只是,勞煩你別把我這裡當成借酒消愁的地兒。”

    “借酒消愁啊……”啟言嘆謂一聲,將頭仰靠在沙發上,手心覆住眼簾,久久沒有反應。
    陳雯有些意外,她沒看過趙啟言這樣坦白情緒的。

    “這次過來是旅行還是工作?”

    “工作。”低沉的聲音帶著一抹自嘲。

    不知為什麼,陳雯腦中出現某種認知,“啟言,你帶情人過來了?”說著苦笑一聲,心裡隱隱難過,“她讓你煩惱?”說煩惱可能還太輕巧。

    趙啟言撫額疲憊嘆笑,“不是情人。她根本無意讓我接近,是我一廂情願。”

    陳雯的心頭像被人重重撞了一擊,她追求趙啟言這麼久,他的彬彬有禮讓她這麼些年不至於太狼狽,趙啟言是一個人格魅力突出的成熟男人,他低調斯文,待人爾雅,即使對方造成他的困惱他都溫和以對,她欣賞他的為人處事,更相信趙啟言這樣的人在感情方面不會有絲毫不得志,今天卻聽到他一廂情願,這感覺比拒絕她還讓她難以接受。

    啟言放下手,看著面前打扮入時的女人,眼神清明,“陳雯,如果一段感情還沒有開始對方就已經說明拒絕被追求,那麼,是不是表示一點機會都沒有?”

    “什麼?”過大的動作險些撞翻桌子上的一杯酒。

    啟言自語,“我喜歡她,我根本沒辦法控制我自己……”

    “你對人——硬來?”陳雯覺得她今天受的驚嚇足夠一周消化的。

    趙啟言搖頭苦笑,“不。我……想,但是,永遠不會。”

    陳雯嘆息,趙啟言把她當朋友,她該知足的,雖然這些話聽在耳朵裡讓她很不是滋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趙啟言忍不住又是自嘲,“也許不想知道。”

    陳雯笑了笑,“沒想到趙啟言竟然也會有為情所苦的一天。”

    “她不需要我的感情,可是我卻好像已經收不回來。”啟言扯了扯嘴角,“看我這樣你是不是有些痛快?”。
    “呵。”陳雯承認,她是有一些痛快,但是,更多的應該是嫉妒。

    趙啟言喝了幾口酒,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陳雯湊近他真誠詢問,“啟言,你在北京這幾天要不要住在我那裡?你跟她也許分開一些比較好。”至少你不會太痛苦。

    啟言想了想婉約推辭,“她現在住在呂覓那,一個人我不放心。”

    陳雯笑道,“你這算什麼?痛並快樂著?”

    啟言無力與朋友抬槓,“大概吧。”他犯賤得覺得即便是痛苦,只要是阮靜給的他都要。

    “行了,別刺激我了,你一到北京就讓我黯然神傷。”陳雯故作輕松地說,“不過,看你似乎比我更不好受,我心理多少平衡一些。”

    趙啟言笑著搖頭,“謝謝你的安慰。”

    “不客氣。”

    他跟陳雯可以如此貼心聊天,他對阮靜卻只能遙遙觀望,他想接近她,哪怕是卑微的一點點……一時間,啟言覺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明明才認識她不到半年,感情怎麼會來得這麼凶猛,每次面對阮靜,湧起的貪欲邪念讓他心慌意亂,怕稍有不慎控制不好,那麼真的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隔天早上見到趙啟言,他昨晚睡在客廳,其實阮靜的心緒可以說是一如既往的,她一向灑脫,但是怕啟言尷尬,所以只笑著打了招呼便也不再多談。

    一周的行程意外的風平浪靜,後來拍的照片都比較保守,洗出十二張拿去參展後沒有留在北京等消息,幾乎是立即定了班機回N市。

    當晚一邁進家門,就看見一臉春風洋溢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韓劇的阮嫻。阮靜抬眼看鐘,九點十五分,阮嫻看見進門的阮靜,“喲,大忙人回來了啊。”

    阮靜放下行李走過去坐一旁,聲音疲倦,“難得見你在樓下看電視。”

    “因為某個人搬出去了。”

    阮靜愣了一下,“誰搬出去了?”

    阮嫻斜眼過來,“還能有誰?不就是蔣嚴。”

    “——他什麼時候走的?”

    “你去北京的第二天,搬得可急了,聽爺爺說是有對像了,嘖,那陰沉的男人表面功夫做得可真好。”

    阮靜笑了笑,“是麼,那倒的確住在這裡有些不方便。”

    阮嫻研究了妹妹一會,看不出什麼端倪,正經道,“他走了也好,畢竟不是自家人。”

    阮靜有些無語,“你干嗎老是針對他?”

    “看不順眼。”

    阮靜呵呵兩聲,“能讓你看順眼的人可真不能算多。”

    “哈,趙啟言,絕對順眼。”

    阮靜一聽人名猛地嗆咳了出來,腦中閃現他在那間小房間裡潮潤性感的身體,非常清晰,阮靜沉吟,明明那之後從來就沒有想起過,現在怎麼忽然會在腦子裡回放。

    “怎麼了?”阮嫻見她神色有異。

    “沒,有些累了。”阮靜揉按了下眉心站起來,“睡了,你也早點休息。”走了兩步又回頭說了句,“少看些肥皂劇,你的‘絕對順眼’估計不喜歡這種套路。”

    阮嫻擺手,“你跟他又不熟怎麼知道他不喜歡。”

    阮靜點頭,“倒也是。”

    阮靜回房間洗了澡,在床上輾轉半天竟然毫無睡意,即使很累,不知怎麼,坐起身摸起桌上的手機按了一個熟悉的號碼,行徑完全未經大腦。

    “喂?”對方接得很迅速,阮靜甚至還沒有想好要說什麼。

    “阮靜?”

    阮靜沒想到對方竟然知道是她,她以為這人的手機裡是沒有她號碼的,

    “Sorry,這麼晚打擾你。”

    “有事?”蔣嚴的聲音有些不耐煩。

    阮靜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簡直無聊至極,“呃,沒事,只是想問問你為什麼要搬走?”說出這句話,阮靜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沿。

    對方沉默一會,最後答了句,“你今天剛下飛機,早點睡吧。”沒有等阮靜開口,蔣言收了線。

    阮靜整個人倒進棉被裡,閉了閉眼,“Fuck you。”

不過,他怎麼知道她今天剛下飛機?

    第二天,趙啟言出現在阮家,阮嫻驚訝,阮靜也驚訝不已。啟言拿了一瓶86年的紅酒,給的是阮嫻。

    “幫我謝謝趙琳。”阮嫻想到自己跟趙琳合議過這個送酒計劃,只是沒想到趙啟言竟然會願意,阮嫻招呼啟言進客廳時抽空對站在廚房門口剛咬下一口蘋果然後定在那的阮靜比了個V字。

    阮嫻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但是面對心儀之人,手腳收斂不少,難得的有些淑女氣息。

    阮靜咬著蘋果,走到餐桌邊端起牛奶杯退回廚房進花園,不打擾溫文交談的兩人。

    後來那輛黑色凌志開走的時候,阮靜剛好啃完蘋果,喝完牛奶,片刻之後,她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阮靜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想了想接通,“你在開車?”

    “不,停在路邊了。”對方靜靜開口,“阮靜,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嗎?”

    阮靜輕嘆道,“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趙啟言苦笑,如果他夠大膽,他會直接說我要的不止是朋友那麼點,因為這種關系無法讓他覺得絲毫好受。

    兩人都不約而同沉默著,直到雙方都誤以為對面已收線,啟言忍不住開口,“阮靜,我明天去英國。”

    阮靜恩了一聲,沒多說什麼。

    趙啟言覺得自己是被逼得簡直沒了分寸,妄圖想要讓她挽留他。啟言的心情忽然之間低落谷底,克制不住問出,“你有沒有話跟我說?”

    阮靜必須承認,趙啟言雖然讓她困擾,但是一點都不排斥他,“一路順風,還有,後會有期。”

    似乎是暫時劃清界限了,啟言痛得不由作了一次深呼吸,反復提醒自己不要再去讓自己更加沒有後路。

“阮靜——”他聽到自己還是輕喚了她,可卻不知如何表達那種繁復不平靜的心情,最後只平淡吐出一句,“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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