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筠]黑心祕書耍無情【棄夫自白書之二】[全文完]

第九章

單中威有請鐘點工人固定打掃家裡，所以當大門開啟時，卓瑩很自然的認為是來打掃的老太太，沒想到卻看到董娘岑錦繡，拿在手中的鮮奶頓時因為過於驚愕，差一點就潑灑出來。

岑錦繡有兒子家的鑰匙，她經常會為兒子送一些鮑魚雞湯、燕窩魚翅之類的好東西過來，尤其是兒子最近這陣子都沒有回家住，她特地過來突擊檢查一下，看看是怎麼回事，怎知竟然看到萬能秘書。

美卿告訴她卓瑩辭掉了工作，也換了手機號碼，因為連她也找不到卓瑩，兒子還為此找過她，現在卓瑩卻出現在兒子家裡，還一副住在這裡的樣子，這太詭異了。

卓瑩放下牛奶，馬上站起身，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壞事一般，她羞愧得幾乎不敢去看岑錦繡。

「你怎麼會在這裡？」岑錦繡把那鍋她特別做煮的姜母鴨放到廚房的桌上，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董娘。」她恭敬的叫。

「你不是辭職了嗎？」

「我……」卓瑩在專錦繡面前很少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無法應答的狀況，她突然覺得如果她是啞巴該有多好。

岑錦繡當然要好好打量兒子的前秘書，她看起來比以前豐腴了一些，氣色也很不錯，感覺有一種很溫柔的女性光輝，但是發生了什麼事？

岑錦繡和卓瑩很熟又很親，因為兒子相親的事，她把卓瑩當成自己人，是同一個陣線聯盟的。

「你為什麼突然不做了？」岑錦繡拉著卓瑩的手，一塊往沙發坐下。「是我給了你太大的壓力嗎？」

「董娘……」她實在難以做齒。

「我的玩笑話，你當真了嗎？我不會真的叫你為我們單家傳宗接代的。」

看來單中威什麼都沒有跟他母親透露，這樣很好，至少在岑錦繡面前，她不需要感到尷尬、不自然。

「董娘，我沒有這麼認為。」卓瑩的表情終於正常了起了

「那你辭職的理由是什麼？」岑錦繡是很單純的關心她這個後輩，並非質問。

「我有……其他的生涯規劃。」

「你要嫁人了，是嗎？」岑錦繡難掩驚喜，通常一個做得好好的秘書突然辭職，就是因為要結婚了。「我不知道你有對象耶，你真是保密到家！」

卓瑩只能尷尬的回以微笑，她該怎麼接話呢？

「不對啊！」岑錦繡雖然感到高興，但並沒有失去判斷能力，她馬上又發現不對勁。「你為什麼會住在我兒子家裡？」

「我的房東突然把房子收回去了，所以我才……暫時借住在總裁這裡。」對著一個關心她的長輩撒謊，她覺得很愧疚。

「你是暫時借住的哦？中威怎麼都沒有跟我提過？」

卓瑩在說出暫時這兩個字時，心頭不禁一顫，她住在這裡一直感到不踏實的原因就是－－她始終知道這是「暫時」的。

「或許總裁認為這只是小事一樁。」

「那你為什麼要換手機號碼，還不告訴我，害我都找不到你。」

「新的手機號碼比較吉利。」果然說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謊言來圓。

岑錦繡馬上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交給卓瑩。「幫我輸入你的新號碼。」

她不能拒絕，但她輸入一組假的號碼，因為她知道岑錦繡不會馬上確認，輸入完，她把手機還給岑錦繡，眼底閃過一抹哀傷，她實在不想欺騙這個平日很疼愛她的長輩。

岑錦繡把手機收回皮包裡，完全相信她的說詞。

「那你會在這邊住多久？」她關心的又問道。

「我很快就會離開。」卓瑩只能這麼回答。

「我帶了一鍋姜母鴨來，很補的，你要記得叫中威吃，你自己也要吃喔！還有，你住在這裡的時候，一定要多幫我盯著他。」

「董娘，我會的。」她覺得好落寞，好像沒有剩下多少時間可以和單中威相處了。

「那個代理秘書什麼美的，我和她說不上話，也沒有辦法和她聊你們總裁的事，好悶哦！」辱錦繡還是逮到機會就抱怨。「你當中威的秘書比較好，我什麼話都可以跟你說。」

卓瑩硬擠出笑容，可是心裡卻在飆淚，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喜歡這個董娘。

「別忘了給我一張帖子，我會包個大紅包給你！」她還是以為兒子的前秘書是要嫁人去了。「你就像我的女兒一樣。」

「好，」卓瑩的聲音透著一絲哽咽。「我一定會……寄帖子給您的。」

「對方是做什麼的啊？」

「他……是個生意人。」只要能脫身，就讓董娘以為她已經找到幸福好了。

「和我們中威一樣耶！」辱錦繡興奮的自道。

接著她又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包括對方的身高、長相、家庭背景，還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事。

卓瑩其實也不必多費心思，她只要把單中威的形象加加減減一番，就是她虛構中的丈夫模樣了，不難。

難的是她該離開了。

錦繡才剛離開，鐘點老太太就來了，趁這個機會，卓瑩打包好自己的東西，唯獨那些他送的巧克力，她必須割捨，因為那只會讓她無法放下。

托鐘點工人幫她把東西托運，寄送到一個她已打電話安排好的地方。

這是唯一一個能讓單中威知道她去意已決的方式，他留不了她，她一定要走。

今晚單中威為了接待從美國舊金山來的客戶，所以會比較晚回家，他已經先打電話跟她說過了，也確定她一切安好，所以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當一踏進家門的單中威，看到都快半夜了，她還穿戴整齊的坐在沙發上，身邊還放著她外出用的包包時，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單中威環視了屋子一圈，發覺所有她會用到、她私人的一些小東西，全都不見了，她愛看的書、她的專用杯子、她隨手放在客廳的小外套、圍巾、手套，全都不見了……

感覺她想徹底的消失。

感覺她好像從來不曾在這個屋子裡存在過。

單中威先做了一個深呼吸，不管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他都要把她留住，他才不管她的心意有多堅決，總之他不會讓她離開。

「很晚了，你還不去睡嗎？」他若無其事的問道，不動聲色地挪開那個大包包，在她的身邊坐下，好像一切如常。

「董娘……帶了一鍋姜母鴨來。」卓瑩輕輕的說道：「你要記得吃。」

「我媽來過了？」單中威的表情一變。

「董娘什麼都不知道，我全都圓過去了。」她仍是那平靜溫和的表情。「她真的相信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那讓我很有罪惡感，因為我竟然這麼無情的欺騙她！」

「我沒有跟我媽提過你住在這裡，是因為我還不知道你的想法與決定……」他以為她是在氣他的刻意隱瞞，心急的解釋。

「謝謝你！」卓瑩用誠懇的道謝打斷他的話。「謝謝你尊重我。」

單中威懷抱希望，他必須如此，不然他怕自己會馬上大暴走，他必須相信她有可能決定要和他共組一個家庭，而不是離開。

「所以你決定了未來我們該－－」

「我該走了。」她說得委婉，希望將傷害和不愉快的程度降到最低。

這是他最不希望發生的最壞狀況，但還是發生了。

「是我媽說了什麼嗎？」

「不，董娘什麼都不知道，她把我當成女兒一般看待，我剛剛就說了，請不要把你媽扯進來。」卓瑩正色的申明。

「那你為什麼突然要走？」單中威表情嚴肅的問道。

「不是突然，是我本來就該走了。」

他覺得很諷刺。「你搞錯了，你是該留下來才對。」

無法再在他的身邊安安穩穩的坐著，她站起身，必須離他遠一些，才可以正常思考。

「單中威，我要離開。」她向他強調。

「你不可以走，小孩我也有分！」他亦站起身。

「歡迎你隨時來探視。」

單中威不解，表情還帶了點憤怒。「我要每一天都和我自己的孩子在一起，我要看到小孩成長、看到小孩哭鬧、看到小孩的每一個變化，我有這個資格和權利，卓瑩，這是我身為孩子爸爸的責任！」

孩子……他口口聲聲都是孩子，沒有別的了嗎？

「我們結婚，好不好？」他試探的問道，心裡還懷著最後一絲希望，說不定她已經改變心意，說不定她聽到他這麼說會高興得跳起來。

「我不結婚！」卓瑩馬上反駁他的提議。

「就算為了小孩，你也不肯？」單中威難掩失望。

「你是為了小孩才想跟我結婚？」她的語氣頹喪又帶著一抹嘲諷，他的說法更證實了她一直以來的想法。

「至少要給小孩一個名分和正常的成長環境，」只要能留下她、只要能讓她願意結婚，無論什麼折磨他都願意承受。「你要為孩子著想！」

「所以你是為小孩著想，你是為了小孩願意忍受一切，哪怕是和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結婚？」卓瑩完全想錯了方向。

「不是這樣的！」單中威煩躁的來回踱步，他不懂事情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局面。「卓瑩，我很高興我結婚的對象是你，在公事上，我們配合得天衣無縫，私底下，我們也是彼此最熟悉的人，於公於私，我們都相處的那麼融洽，為什麼我們不能結婚？」

因為沒有愛……

因為你不愛我……

卓瑩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悲，更加深她成為不婚族的信念，她和他都這麼契合了，卻還是無法走進禮堂，因為她不要一個沒有愛的婚姻，她不要為了結婚而結婚的婚姻。

「單中威，我已經講得夠清楚了！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綁住我，而我也不要你接下來不分晝夜的找尋我，所以我才等到你回來，當面告訴你。」

「為什麼？」他就是搞不懂、就是不能接受，他都這麼懇切的要和她共組一個家庭了，為什麼她還要拒絕？

「我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孩子需要爸爸！」

「時代不同了。」卓瑩用這旬老話回他。「現代的家庭有很多種不同的型態，而且現代人之間的關係，比以前多元而且複雜，爸爸雖然無可取代，但是孩子以後會有其他人的疼愛，例如阿姨、舅舅、外公……」

「你就是要把我摒除在外？」單中威快要暴沖了，他沒想到她這麼不可理喻。

「不，是我不想把你拖進我的世界裡，你本來也沒有打算要當爸爸，你連老婆都還沒有找好！」她點出了事實。

「但我已經是個爸爸了！」他對著她咆哮。

「你可以不是，我有錢，你別擔心。」

他目前討厭聽到她這麼說。「真不該讓你中頭彩的！」

「但是我中了，是老天的安排」

「所以你還是堅持要離開？」單中威惡狠狠的截斷她的話。

「沒錯！」她眸光肯定的直視著他。

「那你以後就不要哭著回來求我！」他痛徹心肺又憤怒至極的丟下這句話。

卓琪接到了卓瑩的電話，聽著妹妹在電話那端大哭，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一般，妹妹從來不曾如此失態，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不然卓家人不會輕易掉眼淚，所以她問了妹妹現在人在哪，立刻向學校請假趕了過去。

來到卓瑩住的飯店房間，卓琪先是看到妹妹那腫得像是核桃的雙眼，還有紅通通的鼻子，甚至披頭散髮的模樣，以前精明幹練的OL形象，這會兒徹底破了功，然而當她的視線往下移動時，她真的很希望只是自己眼花，因為妹妹的小腹看起來非常不尋常。

「不要告訴我你懷孕了……」卓琪知道不對勁，很久之前就覺得，但現在她總算證實了。

「我懷孕了。」既然姊姊一眼就看出來了，卓瑩也不打算再逃避下去。

卓琪沒有昏過去，卓家人沒有這麼脆弱，只是……飯店房間裡通常都會附個小冰箱，像這種六星級的大飯店，冰箱裡還會放些酒、巧克力、飲料之類的，她馬上去打開冰箱門，拿出小小瓶的酒來。

「你別想喝！」知道妹妹在看著自己，卓琪馬上不客氣的說道：「你懷孕了！」

卓瑩當然知道，她很慶幸董娘那天沒有看出來，只是看著大姊為了讓自己鎮定一點，把那一小瓶酒一飲而盡時，她竟然覺得好笑，心情不自覺好了一些。

卓琪一口氣喝光了那一小瓶酒，總算覺得自己有了無人能及的勇氣與力量，什麼都可以面對了。

「孩子的爸爸是誰？」卓琪直接切入重點。

「單中威。」本來不想吐實的，但既然她都向大姊求助了，至少也要拿出點誠意來。

卓琪一哼。「果然是總裁和秘書有一腿。」

「大姊，」她又想哭了。「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卓琪想飆髒話，雖然她是個讀書人，但是再好的修養，碰到眼前這狀況，大概也無法保持冷靜。

「是我的問題。」

「你有什麼問題？」

「我想要一個小孩。」

「而他無條件配合？」卓琪諷刺的酸道。

卓瑩又再一次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她不曾跟大姊如此掏心掏肺，她現在非常需要家人的支持。

「天啊！」卓琪打了個酒嗝，以為是自己喝醉，聽錯了。「我們家居然有人中了頭彩？！」

「這不是重點！」卓瑩受不了的叫道。

「你異想天開不想結婚、不想要老公，只想要小孩？」

「我一直以來就對婚姻沒有感覺。」她不想說都是因為家人給她的陰影。「不行嗎？我不能只要小孩嗎？」

「單中威知道吧？」因為她剛剛只交代懷孕的過程，沒有提到孩子的爸的反應。

「他知道。」

「他想要當爸爸吧？」

「他想。」卓瑩不能讓他背黑鍋。「但是我不要他為了孩子而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我不要這樣扭曲又不健康的關係，所以我離開了他，我本來就沒有要他加入我和小孩的人生。」

「既然這樣，那你哭個什麼勁？你既然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就要去面對和承受，你不是都計劃好了，現在又演什麼脆弱無助的女人？！」雖然她也不知道一廂情願的決定孩子出生在單親家庭又有多不扭曲健康了，但既然這是她的決定，她就只能接受所有的後果。

「大姊，我覺得孤單，我覺得自己好像錯了嘛！」卓瑩眼淚汪汪的承認。「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太自作自受了？」

「誰教你有兩億元！」卓琪說著風涼話，天啊！是兩億元耶！「你是可以囂張的。」

「卓琪！」卓瑩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吼出大姊的名字。「我該怎麼做？為什麼我覺得我錯了，我傷了單中威的心，我搞砸了這一切。」

「我記得我問過你，你到底愛不愛單中威，那時你沒有回答我，但是看你現在這麼慌亂，你是不是發現自己少不了他？」卓琪一針見血的說道，好像洞悉了她的真正感情。

卓瑩的心揪成了一團，大姊好像說中了她內心深處那個無法抹煞的事實，她其實是希望他參與她的人生的。

「去向他低頭道歉吧。」

「大姊，我才那麼堅決又瀟灑、頭也不回的走出他家的門……」她拉不下這個臉。

「那就咬牙面對這個後果啊！」卓琪又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條巧克力棒，現在這種情況，她也不知該為妹妹高興還是難過。

兩億元、未婚媽媽……這是怎樣的組合啊？

卓瑩頹喪的往大床上一坐，大姊根本沒有幫她解決任何問題嘛！

卓瑩特別穿了一件黑色的大風衣遮掩微凸的小腹，本來她是說什麼都不想再到公司來，但是公司裡沒有人會說俄語，而俄羅斯那邊的生意需要處理，美卿不得不向她求救。

卓瑩確認今天單中威不會進公司，才答應回來一趟，只要把問題解決了，她就要閃人……

「卓瑩，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美卿千謝萬謝。

「我已經聯絡好俄羅斯那邊的負責人，他晚一點會發FAX過來，應該沒有問題了。」

「謝天謝地！」

「美卿，你該去學學俄語……」

「沒錯！不然就不要當什麼代理秘書！」

沒有人知道單中威為什麼會突然回公司，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站在她們身後，更別說他的語氣冰冷到可以讓赤道結冰下雪。

卓瑩不敢回頭，她覺得雙腳彷彿被釘在地上，整個人動彈不得。

單中威毫不客氣的開罵。「你這個秘書是當假的嗎？有問題自己要想辦法解決，找個已經離職的人回來做什麼？！」

「總裁……」

「做不來這份工作，就給我滾！」

「我只是請卓瑩幫忙翻譯一下」

「你請得起她嗎？」單中威的語氣極為刻薄。「以後閒雜人等不准隨便進來！」

「是。」美卿被罵得灰頭土臉，一句話也不敢吭，然後她看向卓瑩，希望她多多包涵，她必須要保住自己的工作。

卓瑩瞭解，她低著頭，默默的從他面前走過，打算離開。

他為什麼會突然回來呢？難道……他是存心要她回來幫忙？知道她一定會回來，不會真的撒手不管，所以他是專程回來堵她的。

突然，單中威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臂，逼得她非停下腳步、抬頭看他不可。

「你可真有情有義啊！」單中威損她。

「放開我。」卓瑩悶悶的說道。

他輕哼一聲。「你好好的逍遙過日子就是了，何必再回來蹚什麼渾水！」

「我不會再來了。」不用想也知道，他現在一定很不想看到她。

單中威加重了手勁，他知道他弄痛了她，但是他現在非常非常的震怒，她怎能這麼殘忍的撕裂他的心，這麼冷血的帶著他的孩子、像是沒事人一樣走出他的人生真是可惡的女人！

終於，單中威甩掉了她的手，先她一步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卓瑩只差一點點就要情緒崩潰了，然後在美卿疑惑的注視下，流著淚離開公司。

岑錦繡又要幫兒子安排相親，因為連卓秘書都要結婚去了，雖然兒子早言明了不再接受任何相親，可是做媽媽的要抱著國父革命的精神，失敗幾次都沒有關係，只要不放棄，總有一次會成功的。

可是這回兒子的反應卻是暴跳如雷，只差沒有把自家的客廳給毀了，差點就要宣告和她脫離母子關係。

「中威……」岑錦繡有些嚇到了，兒子是吃了幾噸的炸藥啊，好像整個人要炸掉似的。

「媽，卓瑩已經有了我的小孩！」單中威吼道。「除了她，我不會和其他任何女人有瓜葛！」

「卓瑩有了你的小孩？！你們……」她差點沒昏過去，她要當奶奶了？！天啊！

「所以別再提任何有關相親的事，」他邊說邊走向房間。「我只要她！」

「要幫忙嗎？」她試探的問道。

單中威慢下了腳步。

「你現在還沒有搞定她吧？」岑錦繡同情的看向兒子。「我這個方法或許可以試一試。」

第十章

如果不是因為卓瑩一向有看財經版的習慣，她鐵定會錯過這則花邊新聞，報導內容寫道：青年企業家相親成功！威宇集團總裁單中威和從加拿大學成歸國的尹珊珊共譜戀曲，已徵得雙方家長同意，情投意合的兩人決定近期完成終身大事……

卓瑩拿著報紙的雙手在顫抖，她才離開單中威多久，他這麼快就看上別的女人了？

想到肚子裡快五個月大的小baby，卓瑩想哭卻哭不出來，她的小孩已經確定沒有爸爸了，小孩的爸爸要和另一個女人共組新家庭、開創新人生，她和小孩都被拋在單中威的腦後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呢？

下一個動作是拿起電話，卓瑩在淚眼矇矓之中，打電話去航空公司訂位，她要走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她一定要離開台灣，要是哪一天報紙註銷了單中威和新娘的結婚照，她的心真的會被撕裂成兩半。

她一定得從台灣這塊土地上消失。

洛杉磯

二姊的住家環境真的很棒，獨立的建築、翠綠的草坪、安靜的巷弄、友善的鄰居，這裡沒有種族歧視，只有很單純的關懷和禮貌、自律的人們，這裡像是天堂。

但是卓瑩還是不快樂。

來了兩個星期了，她每天都鬱鬱寡歡，每一晚都嚴重失眠，除非真的很累了，才能稍微瞇個眼，她明明置身於天堂，可是卻讓自己的心活在地獄裡。

卓慧也看不下去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心提議－－

洛杉磯一日游？

沒心情！

到鄰近的墨西哥走走？

沒興趣！

賭城去玩兩把，反正她現在是大富婆！

沒意思！

卓慧已經大概清楚整個過程了，本來她覺得既然妹妹已經做了決定，那就堅持往前走，就算沒有男人，女人還是可以過得很好，小孩沒有爸爸，日子也是要繼續下去，沒有人的人生是十全十美的。

但她現在已經不這麼想了，因為妹妹的情況實在太糟了，無論她怎麼做，都無法讓她打起精神來，除非……

陽光由落地窗灑進，兩姊妹坐在開放式廚房的餐檯邊，各自喝著一杯新鮮果汁，當然還加了一些維他命。

為了baby好，卓慧決定鼓舞妹妹，第一次覺得妹妹需要勇敢的去打這場仗。

「卓瑩，回台灣吧。」

卓瑩有點錯愕的看著二姊，她剛到洛杉磯、剛說完事情經過時，二姊還完全贊成她的決定，更何況她的財力雄厚，不必靠任何人就可以輕鬆的把孩子養大，她甚至還買好了房子，可是怎麼突然。

「既然是相親成功，那就表示單中威和那個叫什麼珊珊的女人，並沒有深厚的感情。」卓慧分析。

「二姊，或許他們倆是一見鍾情。」說出這話時，卓瑩的表情說有多苦澀就有多苦澀。

「一見鍾情有這麼容易嗎？」她嗤之以鼻。「你以為是在演愛情文藝片啊！」

卓瑩歎著氣，整個人完全沒有生氣。

「愛他就去把他搶回來！」卓慧抬抬下巴，表情很狂妄。「難道你還會怕什麼歸國千金嗎？」

卓瑩真正怕的是……單中威對她沒有愛。

「留在這裡，你只會一天比一天還痛苦，回去打仗，不管結果如何，至少證明你努力過了。」

「二姊，是我先不顧他的挽留，硬要離開的。」她現在好後悔。

「那就由你先低頭，回去向他道歉求他原諒。」

「他那時已經警告過我，可能會是這種情形。」

「那他真是一個有智慧、有遠見的男人！」卓慧讚許道，看來從商的男人還是有較為傑出的。

「但他叫我不要哭著回去求他。」卓瑩現在是騎虎難下。

「他這麼說，你就真的乖乖照做？那他當初叫你不要走，你怎麼還是堅持離開！」卓慧忍不住罵道。

「二姊……」卓瑩哭笑不得，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錯亂了，而二姊跟大姊一樣，沒有幫上什麼忙，或許這一切是她自食惡果，沒有人可以幫她。

「卓瑩，很簡單，要嘛你就在這裡把小孩生下來，然後找問學校繼續深造，和小孩過著平凡的日子，要不……」她雙手環胸，神情認真。「回台灣去拚拚看，搞不好你贏了，那時你不但有了老公，小孩也有了爸爸！」

卓慧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讓卓瑩瞬間清醒，她連忙拿起三姊家的電話，同樣也是打去航空公司，她要訂回台灣的機票，不再猶豫了，她要盡快回台灣！

「卓瑩，這才像你，這才是我的好妹妹！」卓慧愉快的誇道。

卓瑩回二姊一個微笑，忽然之間充滿了信心。

台灣

單中威才一進公司，就感受到來自員工那不同於以往的目光和竊竊私語，好像公司發生了什麼大事，而他這個做老闊的人卻一無所知。

但是他沒有多加理會，仍然繼續往總裁辦公室走去，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狀況－－

卓瑩穿著孕婦裝，看起來仍清麗纖瘦，她並沒有變胖多少，但是肚子很明顯的凸起，可以看出懷胎五六個月了，她的手上拿著一本記事本，從他的辦公室走出來，好像她仍然是他的萬能秘書，他則還是她的總裁。

她到底還是回來了！

當她走到他面前時，他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天啊！他好想她，他好怕母親的那一招險棋會把她逼得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他好怕會弄巧成拙，永遠失去這個女人，但是如今看來，母親是對的，老人家的經驗還是贏過後生小輩。

然而縱使想念，他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她，這陣子他受的折磨，她也要稍微感受一下，這樣她下次才不敢再犯。

於是他故意惡聲惡氣的質問道：「美卿呢？你又在這裡幹什麼？」

「美卿請了長假，她去學俄語了。」

其實是卓瑩給了她一筆錢，讓她遊山玩水去了，而美卿則是受夠了單中威火爆惡劣的脾氣，早就想要換工作，現在是卓瑩拯救了她，她剛好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想想接下來的人生規劃。

「她請長假關你什麼事？」他雙手環胸，微微岔開雙腿，一副霸王的氣勢。

「是誰准你回來上班的？」

「我想公司應該需要我。」她知道外面有同事在偷看、在豎起耳朵聽，她只希望他不要令她太難看、太下不了台，這樣她就心滿意足了。

「誰說的？」他仍得理不饒人。

糗了！卓瑩真想馬上挖一個大地洞，然後把自己埋進去，或許單中威真的愛上了那個歸國千金，他真的不肯原諒她了！

單中威瞄著她的肚子，真想馬上摸一摸，好好感受一下小孩的胎動，這個時候應該可以知道是男生還是女生了，他想要一個小千金，他想要他上輩子的情人……

不過他得先征服孩子的媽。

「如果公司真的不需要我……」她的臉皮實在厚不起來，有這麼多的同事在看，她的窘況一定會被大家八卦好一陣子，她實在丟不起這個臉。

「跟我去辦公室。」單中威冷冷的丟下這句話，便自顧自的往前走。

「如果不需要我……」如果他的人生已經沒有她的位置、他真的不需要她了，那至少讓她帶著自尊離開。

「閉嘴！」他轉頭吼道，然後上前一步抓著她的手，動作絕對的溫和，一點都不粗魯，哪怕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凶神惡煞。

卓瑩馬上乖乖的閉上嘴，跟著他走，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

當辦公室的門一關上，兩人陷入一陣沉默，整個空間安靜到彷彿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單中威脫去西裝外套，扯掉領帶，捲起襯衫袖子，好像是要和人算帳似的，而卓瑩看起來楚楚可憐、嬌嬌弱弱的，她的頭髮長長了，更增添了女性的柔美。

誰敢真的跟一個孕婦生氣呢？

他自然也不敢玩過火，他知道適可而止，畢竟她都回到他的身邊了……

「我有跟你說過不要哭著回來求我吧！」單中威總要吐一吐怨氣。

「所以我是笑著回來求你啊。」卓瑩幽默的道，而且她也已經狠狠的學到了教訓。

「所以你認為笑著回來求我就有用？」他板著臉，表情非常緊繃。

「沒有用了嗎？」卓瑩斂起笑容。

單中威冷笑一聲，他站在落地窗邊，靜靜看向窗外，好像那邊有什麼非常吸引他的東西，奪走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卓瑩慢慢走了過去，她連續做了好幾次深呼吸，不斷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別怕！這個男人不會變得這麼快！

「你瞭解的，」卓瑩站在他的身側，和他一樣看著窗戶外，好像她也找到了吸引住視線的東西。「我是家中的黑羊，我一直都沒有結婚的打算，因為我想找的、我會愛的，絕不會符合我家人的期待，所以我早就抱持著不婚的念頭。」

單中威側過臉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腔。

「然後我中了頭彩好像老天要給我另一條路走似的，我可以有別的選擇、我可以有小孩，但是不一定非要有老公，老天給了我資源。」

「有沒有別的我不知道的？」單中威的語氣和緩了很多，她在告白，他知道。

「當我在為小孩找爸爸時，沒有男朋友的我，只能好好觀察週遭的異性，看看哪個男人適合當我小孩的爸爸，結果我看了又看、挑了又挑，我發現除了我的老閣，我竟然無法和其他男人有親密的接觸，別說真的去做，光是用想像的我都覺得噁心……」

除了他……

這一點聽在單中威耳中非常受用，於是他的嘴角慢慢有了笑容，臉部線條也不再繃得像是一塊石頭。

「後來我才知道……」卓瑩輕輕歎息。「我早就喜歡上你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的嘴角高高揚起，感到驕傲又滿意，看來這個女人總算還不是太笨。

「你雖然脾氣暴躁了一點，但是你從來不會把氣發在我身上，而且你所有的條件，都符合我心中對小孩爸爸的要求，更何況……想到要和你上床發生關係，並不會讓我害怕或是卻步，所以……」不再有任何的隱瞞，她把自己真實的情感全都赤裸裸的攤在他面前。

「你的第一次……」單中威突然問道：「和你想像中的一樣嗎？」

「很痛。」她誠實的回道。

「我重感冒，又吃了藥，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你根本不該……」他很想臭罵她一頓。

「也很美好。」卓瑩微紅著臉打斷他。「和我想像的……相去不遠。」

單中威點點頭，滿意極了，對她所有的怨氣、怒氣，也都消得差不多了。

「確定有了小孩，當我覺得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時，我其實並不想要你的參與，我只想和小孩一起過我們的人生，我不要你被綁住……」

「你很自私，你知道嗎？」他一定要插嘴罵罵她。

「直到我去洛杉磯待了兩個星期，遠距離和很多時間讓我可以好好想清楚很多事。」

「我愛你。」卓瑩深呼吸一口氣，第一次說出這三個字，可是仍舊對著窗戶玻璃，沒有看向他。「單中威，我很笨、我很頑固、我很該打！我花了一些一時間才知道自己愛你！」

他沒有響應也沒有動作，像是屏住呼吸了一般。

「我不知道現在說這些是不是遲了，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但是……」卓瑩吸了吸鼻子。「我愛你！」

單中威只覺得肩上的千斤重擔，一下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他這此一百子以來所受的折磨與不安，在這一刻都得到了釋放。

卓瑩愛他！

卓瑩是非常愛他的！

「來得及嗎？」她輕問道，悄悄伸出手，試圖要去握著他的手。「會不會遲了？」

感覺到她細嫩、勇敢的小手在向他的手掌靠近，他沒有再折磨她，直接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樣的堅定，彷彿永遠都不會放開她似的。

卓瑩差一點就腿軟……在這短短的幾秒鐘之間，她覺得好像有一輩子那麼漫長。

「中威，」她喜極而泣，眼眶泛淚的瞅著他。「你原諒我了？」

「因為你只是一時的笨、一時的頑固、一時的該打，我還可以忍受。」單中威轉個身，和她面對面，她是他孩子的媽，也是他深愛的女人。「而且……我愛你！」

她張口結舌，她希望他是愛她的，但是當他真的說出口時，她又不敢相信。

「除了你，我受不了其他女人；除了你，我無法和其他女人自在的相處，你不只是我的萬能秘書，還是最瞭解、最能忍受我的人，我一直希望那不是一場夢，我一直希望我們是真的發生了關係。」他也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情。

聽他這麼說，她的心踏實、篤定多了。

「孩子只是紅利，我不是為了孩子才愛你，我不是為了孩子才想要和你結婚、和你過一輩子，孩子對我而言只是個意外驚喜！」單中威相信自己已經表示得夠清楚了。

沒有疑慮了，卓瑩不再懷疑這個男人對她的感覺，但是但是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

「中威，那個歸國千金怎麼辦？」

「不怎麼辦，報上的消息常常有誤。」

「有誤？」

「尹珊珊是我表妹。」

「你表妹？」卓瑩難以置信的低呼。

「親表妹，從小在加拿大長大，第一次回台灣。」

「難怪我不知道她……」

「我媽教我用這一招的。」

「董娘？」

「你居然想帶著她的金孫離開，她當然要給你一點教訓！」單中威故意恐嚇道。「虧她還一直把你視為自己的女兒。」

「看來我得快點帶著她的金孫去向她賠罪了。」卓瑩現在有了滿滿的愛與勇氣，她相信任何事都可以迎刃而解，只要她和單中威是彼此相愛的，她就可以面對未來的任何事。

單中威和卓瑩安排雙方家人見面，雖然卓家喜歡讀書人，但是能搞定他們家這只黑羊的，還是受到卓家人的敬重與喜愛，本來他們以為卓瑩會當一輩子的老姑婆。

岑錦繡則是馬上就喜歡上卓家的所有成員，能教出卓瑩這麼好的女孩，又是書香世家，遺傳基因肯定優良，那麼她的金孫，以後八成也是個天才兒童，她一定要叫兒子和媳婦多生幾個，增產報國。

「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尋尋覓覓找了老半天，最佳人選就在我的面前。」岑錦繡今天作東，特別安排了豪華的魚翅宴。

「是你不嫌棄，我這個女兒啊……」辛玉敏笑著歎氣。「不好搞！」

「哪裡！我好喜歡她，而且她和我平日就像是母女了。」岑錦繡朝卓瑩眨眨眼，並且很愉快的動手盛魚翅給未來的媳婦。

「葦娘，我自己來就好。」卓瑩不敢被長輩這麼照顧。「更何況應該是我幫你服務才對。」

「我們倆是要分什麼，」岑錦繡一副自己人不用客氣。「還有，以後別再叫我董娘了，要改個稱呼了。」

卓瑩的臉頰熱熱的，有點招架不住。

「你可以叫我媽，也可以叫我娘，但就是別叫我董娘。」她正色說道。

卓峰偉一直最擔心這個小女兒，怕她找不到幸福的歸宿，但好在他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不過婚都還沒有結，她就已經帶球走了，教他這個做爸爸的有點沒面子。

「親家母，不好意思，沒有把女兒教好，」卓峰偉和老婆互視一眼。「我知道這年頭流行先有後婚，但是……」

「這怎麼能怪卓瑩！」本錦繡站在未來媳婦的這一邊。「一個巴掌也拍不響，若沒有我兒子的全力配合，今天也不會鬧出人命。」

一桌子的人全笑了，卓瑩有這樣的婆婆，她的三個兄姊和姊夫、嫂嫂都放心了，本來覺得妹妹太過叛逆、不受控制，但現在看起來，妹妹還是向傳統投降了。

單中威看著坐在身邊的卓瑩，好像是在徵詢她的同意，因為她的大姊、二姊雖然知道她中了頭彩的事，但好像沒有說出去。

卓瑩和單中威心意相通，她知道他想要說什麼，所以點點頭。

「我們會鬧出人命，」單中威聳聳肩，表情有些無奈。「不是因為我們被熱情沖昏了頭，而是……」

卓琪和卓慧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但是其他人－－就連小孩子們也都乖乖的豎起耳朵聽。

「我中了頭彩。」卓瑩說，眼睛骨碌碌的看著大家。

「什麼？！」

「真的假的？！」

「多少彩金啊？」

「天啊！卓瑩中了頭彩……」

尾聲

大腹便便的卓瑩無法去國外度蜜月，只能和單中威來一趟環島蜜月之旅，走到哪裡就玩到哪裡，當單中威的車子開到高雄的旗津，她馬上想到了那個賣彩券的老婆婆。

「中威，我們去買彩券。」卓瑩興奮的說道，並且馬上指揮路線。

「你還想中獎？不會了啦！」單中威輕笑著。「沒有人有這樣的好運。」

「或許我的好運已經用完了，但是還有baby啊，baby還沒有中過呢。」她目光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大肚子，雙手溫柔的撫摸著。

「你是要幫他存老婆本嗎？」已經照過超音波，結果也出來了，是個小壯丁，這令單中威有點失望，而且放話等孩子生出來之後，要立刻再接再厲，生個寶貝女兒。

「如果是baby中了大獎的話，我可以幫他捐出去。」卓瑩滿臉期待。

「好，你指路吧！我們就去那家讓你中了頭彩的彩券行，願幸運之神再次眷顧你和baby……」

至於當初她買的那棟房子，就等兒子長大後留給他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