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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背著殼的蝸牛]清朝穿越之德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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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5 09:02:07
40.選秀2

  「什麼?蓀扎奇出事了?」德宛真的是大驚失色。雖然自己和蓀扎奇沒什麼感情,可畢竟她頂著自己娘家人的名頭,這豈不是打自己臉嗎?

  「回娘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也沒注意什麼時候蓀扎奇小主兒的桌子上出現了那盒糕點的。」探春暗暗後悔自己的粗心,若是自己注意到了,蓀扎奇小主兒未必會吃下去,也就不會被人害了。幸好只是腹瀉,若是旁的,自己可真是萬死莫贖了。

  「好了,先別忙著請罪,你給本宮說說這幾天發生了些什麼事情?」是不是她最近得罪什麼人了?

  「回娘娘,最近發生的一件事情,奴婢覺得可疑。」探春努力回憶了一番,才猶豫著開口。

  「好了,你記得什麼都說了吧,自有本宮自己判斷。」

  「前幾天,蓀扎奇小主兒倒是按著娘娘的吩咐告訴玉華等幾個小主兒艾欣小主兒之前說過的話。奴婢看著那幾個小主兒怕是惱了艾欣小主兒,尤其是玉華小主兒,時常找艾欣小主兒的茬。蓀扎奇小主兒出事以前,玉華小主兒和艾欣小主兒剛吵過一架。玉華小主兒諷刺艾欣小主兒水性楊花,最後準得竹籃打水一場空,結果艾欣小主兒大概是氣著了,竟然說出要玉華小主兒嫁個好老公的話來,把玉華小主兒臉都氣白了。結果當天晚上,蓀扎奇小主兒的桌上就多出了一盒加了料的點心。奴婢無能,查不出來究竟是何人所為。」

  「老公?」德宛知道,只這一個詞,就足夠讓艾欣完蛋了。也許艾欣不清楚,可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的德宛卻是知道的。「老公」這個詞,在清朝就已經是有了的,可惜其意義和現在相差實在太遠了。老公,是太監的稱謂,而且是一個連太監們自己都深惡痛絕的稱謂。因為在京城,同太監一樣被稱作是老公的,還有一種被太監們恨得咬牙切齒的生物,就是烏鴉。艾欣自己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在郭絡羅氏等人看來,這絕對是最直白的侮辱與蔑視。若是當眾說了這話,只怕玉華就恨死她了,玉華可是內定的八福晉呢,這樣一來,八阿哥不也被罵了,八阿哥的養母惠妃和玉華的姑母宜妃,若是知道了也一定會不快的。而其他的秀女自然也是看不過眼的,只要她們回家以後跟和長輩姊妹們交流一下選秀體會和婦德見解,艾欣的名聲可就要全毀了。再說那些太監們可必定被她得罪狠了。這個艾欣,一句話真是要把人得罪光了。

  德宛沉吟著,有些頭疼了。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呢?似乎很多人都是有嫌疑的。首先李爾佳艾欣就是有嫌疑的,畢竟是蓀扎奇把她平日那些不合時宜的話給散播出去的,的確很有可能會遭到艾欣記恨的,但是以艾欣的行為模式來看,也不像是能作出這種事情的人呀。再說光憑著進宮時候的檢查,幾乎是沒有可能把這些藥品帶進宮的,那麼要做到這種事情,就要在宮裡有人才行,艾欣顯然並不符合這種條件。在秀女中,宮裡有人的,就是郭絡羅氏玉華了,但她和蓀扎奇並無過節,她厭惡的人應該是艾欣才對,難道她們本打算給艾欣吃的,可最後卻害錯了人?那麼如果是代人受過的話,也分兩種情況。一種是真的失誤了,另一種就是艾欣懷疑那糕點有問題,故意把禍水東引,這樣一來,既可以免於受害,又可以引起做為蓀扎奇靠山的自己的重視,她自己卻可以做到片葉不沾身。

  不過,還是按兵不動好了,繼續看看再說。

  然而之後,秀女中就起了謠言,艾欣在大家口中已經成了鐵板釘釘的兇手了,畢竟之前她的名聲就已經受損,看她不順眼的大有人在,能給她製造麻煩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

  艾欣自己也很苦惱。蓀扎奇的遭遇確實把她嚇著了。那天回來,看見自己桌子上有盒點心,她以為是蓀扎奇的,不小心被放錯了地方,就又給她放了回去。哪裡知道,那盒糕點竟然是有問題的。蓀扎奇被送出了宮,艾欣卻被困在宮裡膽戰心驚,她現在知道對方絕對是衝著自己來的,蓀扎奇只是被自己連累了。

  宮裡也針對此事查了一通,凡是當日進過那間屋子的都被盤查了一遍,跟蓀扎奇和艾欣有交集的也詢問了一番,結果卻沒有任何的定論。

  查不出結果,這是德宛是早有準備的。

  許是因為德妃的侄女兒受害,所以最近康熙倒是常來永和宮,有時候就是一起說說話,有時候就留下來過夜了。

  「皇上,不管怎麼樣,還是想法子平息一下吧,省的這些秀女們人心惶惶的。不過這幾日看那些秀女們的表現,也是有趣兒的很呢。」

  「?有些什麼事兒,說來聽聽。」畢竟裡面有可能做自己兒媳婦兒的人,康熙也來了興致。

  「跟臣妾侄女兒住一屋的李爾佳氏,似乎是被嚇著了,這些天只悶頭一人待在屋裡,不過大家都懷疑是她使壞,她日子也不好過。倒是他他拉家的姑娘說這事兒不是她們這些做秀女的該管的,各人自守本分為好,這話倒是讓一些人不再亂傳話了。因為這事兒,宜妃倒是宣過她幾次,似乎對她很是喜歡呢。還有郭絡羅氏,倒是個大度的,雖然李爾佳氏對她說了那麼些不中聽的話,她居然在這時候也沒有去落井下石,真是難得。」德宛笑著說,這兩個,一個是宜妃看好的兒媳婦兒,一個是注定的八福晉,她倒不介意多說說她們兩個。

  這些天,雖然亂了些,但確實有妃嬪從這樣的混亂中選出了不錯的秀女,就比如說他他拉氏,雖然父親職位不高,只是個員外郎,但就因為她這幾天表現的端莊持重、不跟風也不嚼舌頭,才讓宜妃看上了眼。還有一個納喇氏,原本相貌、才藝都平平,也並不引人注意,就因為這些天一來的沉默、低調,以及一直以來的樸素,引起了成嬪的關注。

  倒是哈宜乎很是難過。一直以來,能跟她談得來的同齡人不多,薩伊堪在皇太后那裡,規矩極嚴格,她們在一起連說話都不敢有絲毫隨便。而噶盧岱又太小,有很多話題都說不到一起。這次見到了蓀扎奇以後,因著彼此性情相投,倒生出一種相見恨晚之感來。如今蓀扎奇出了事,哈宜乎卻是最著急的一個,時常遣人去探看。

  幸而蓀扎奇無甚大礙,不過躺在床上休息了幾天便恢復了過來,只是終究還是沒能參加最後的皇帝親閱。

  而德宛的心思這時候已經離選秀了很遠了。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做祖母,但聽說四阿哥得女還是很高興的。

  因為孩子太小,還不能入宮,德宛現在能見到的只有四阿哥夫婦。

  看著烏拉那拉氏細細跟自己說起小格格的情況,看著她眼中無意中流露出的憂鬱和渴望,突然生起了一股深切的同情。別的女人給自己的丈夫生兒育女,她不但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樂意,還要慇勤周到的照顧好對方,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呀。

  便想起了自己的從前,當她聽年幼的兒女哭著說他們的爸爸有了別的女人的時候,自己是怎樣的痛苦絕望。只是那時自己還可以哭泣,可以憤怒,可烏拉那拉氏呢,她沒有哭的權力,沒有憤怒的權力,除了微笑,她什麼也不能做。

  這樣的制度,做妻子的痛苦,做小妾的痛苦,做孩子的痛苦。而做丈夫的呢,看起來是享盡了齊人之福,可他們年輕時被當作種馬看待,年老了又要看著兒女們相互爭奪仇視,不也是痛苦的嗎?可這種痛苦,沒個人竟都當作理所當然了。

  而自己之前對烏拉那拉氏的不喜,也和這樣的制度有關吧。她和佟佳氏太像,看到她就想起自己曾經的屈辱。然而這和烏拉那拉氏又有何干呢?她只是恰巧和佟佳氏一樣重視規矩罷了,自己把對佟佳氏的怨氣發作到她的身上,又是何其不公呢?

  拉起烏拉那拉氏的手,德宛笑道:「好了,可見你是個賢惠的。」

  「老四呀,你媳婦兒這般賢惠,也是你的福分。額娘還等著你們快些得個嫡子呢。不管怎麼說,長子最好是嫡子,也省的以後麻煩。」既然不再那麼不待見烏拉那拉氏,德宛自然就會開始為她想一想了,何況,快些有個嫡子對四阿哥本身也是一件好事兒。

  烏拉那拉氏卻是真的受寵若驚了,眼淚險些流出來,本來看德妃對李氏的女兒如此在乎,還很是憂心的,卻沒想到向來對自己不冷不熱的婆婆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多年的努力終於得到回報了。

  她當即決定,為了能夠讓婆婆滿意,自己一定會做最孝順的兒媳婦,最賢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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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5 09:02:25
41.新人

  過了些日子,秀女們的結果就定了下來。

  最後,皇帝和妃嬪們一起閱看了留下來的秀女們。二等侍衛陳希閡之女陳氏和驍騎校昭格之女那拉氏得到了上記名,正白旗都統、伯石文炳之女瓜爾佳氏為太子妃,員外郎張保之女他他拉氏為皇五子胤祺嫡福晉,副都統法喀之女納喇氏為皇七子胤佑嫡福晉,六品牧長韓楚翰之女納喇氏為皇七子胤佑側福晉,和碩額駙明尚之女郭絡羅氏為皇八子胤祀嫡福晉。

  而李爾佳氏艾欣和烏雅氏蓀扎奇都被撂了牌子,落了選。

  在經過了多日的考察閱看之後,陳氏和那拉氏都被封了貴人,陳氏住進了德宛的永和宮,那拉氏進了宜妃的鍾粹宮。

  那拉氏很是受了一段時間的寵愛,康熙對這個嬌嬌柔柔的小美女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同住在鍾粹宮的石答應日子便不好過了,即使是有了身子都留不住康熙哪怕是一眼的關注。原本對她的肚子還有幾分顧忌的那拉氏時間長了,便更不把她放在眼裡了,雖然面上姐姐妹妹叫的好聽,可言談舉止間還是把她當了下等人來看待一般。

  而德宛也迎來了一大喜事,四阿哥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和格格李氏都有了身孕。德宛忙把各種藥材補品不要錢般送去了四阿哥府中。

  四阿哥因為那個已經活下來的二女兒的鼓勵,對這兩個孩子的到來也有了十足的信心,連走路都帶了飄。

  想到這兩個孩子在歷史上最終都沒能活下來,德宛心裡就難過起來,又怕四阿哥再受打擊,便挑選了最細心,最有經驗的嬤嬤們送去長駐四阿哥府,務必保證孩子平安並且健康。

  後來也聽六阿哥說起過,艾欣落選之後,她的家裡正在和鈕祜祿氏談婚事。不過她會乖乖聽從父母之命嗎?德宛不敢肯定。萬一再出什麼夭蛾子,可真夠人頭疼的。不過到時候,只怕跟著自己一起頭疼的還有惠妃和宜妃,自己也不寂寞了。

  德宛也見了嫁作新婦的五福晉他他拉氏。他他拉氏相貌清秀,看起來是個嫻雅的,一舉一動也盡顯沉穩端莊,很有幾分皇子福晉的氣派。心裡便也有了幾分喜歡,待她便也很是和善起來。即使五阿哥待她冷淡,也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兒的不滿、黯然之類的情緒。德宛倒開始奇怪起來,這麼好的姑娘五阿哥怎麼不喜歡,偏偏看上那個不著調的艾欣。不過想想艾欣的美貌和他他拉氏的秀氣臉孔,也能想出點兒緣故來,男人還真是視覺動物,見了美色就什麼都忘記了。

  德宛把五福晉品度了半天,才拉了他他拉氏對五阿哥說道:「可見你是個有福的。這五福晉一舉一動倒是能做福晉楷模的,這模樣也真真難得,我們家這兩個臭小子後院裡的加起來也比不過你的這一個呢。既然你皇阿瑪把這別人都得不著的福氣送到你身邊來,你也得學著惜福才是,成了家可就別再和以前一樣孩子氣了。」

  罷了,又對他他拉氏道:「你可是皇上親指的嫡福晉,在他府裡,任誰也漫不過你去。要是以後他府裡有什麼妖妖蟄蟄的,你也記得拿出你嫡福晉的款兒來,別被他欺負了。」

  兩人都連道不敢,又說了些話,德宛才放了五阿哥夫婦出去。

  這廂看著那個印象中還是小小的一團的五阿哥已經娶了媳婦,那廂又要驚覺自己最小的寶貝也開始長大了。

  「小十四這段時間讀書很用功,書房裡的先生都誇他聰明呢!」康熙顯然很是得意。

  「是嗎?」德宛簡直難以置信。對功課這些她其實知道的不是很多,最多能檢查一下孩子的背誦情況。但是想到小十四一向的呆傻表現,德宛很難將聰明這兩個字和他劃上等號。

  「可不是呢,別看這孩子平日裡不吭不哈的,在學習上的勁頭可真是不小,便是比他大一些的哥哥們也不見得比得過他。」不光是十三,就連再大一些的十二也一樣。真是可惜了,好好一個皇子,就是身體還是不大好,騎馬射箭的成績實在有點兒讓人看不過眼。

  德宛瞪大了眼睛,難道自己真的生了個小天才兒童?

  「不過,朕也看了看小十四的幾個伴讀,有兩個不成,有些跟不上,打算幫他換兩個。」

  「皇上看人必是准的,皇上看中了誰家的孩子?」

  「碩色和佛標你認得不?」

  「碩色和佛標?似乎在哪裡聽過一樣,只是不記得了。」德宛用力想了想,還是沒多大印象。

  「這兩個是小十四自己開口要的伴讀,說是之前跟著哥哥們出去見世面的時候,在博啟那裡見到的,學問很不錯,比小十四大個一兩歲的樣子。正是你的族侄呢。」康熙笑著說,「等過兩天朕親自考考他們的功課,若真的不錯,就讓他們跟著小十四吧。」

  「這事兒臣妾也不大懂得,皇上決定就是了。」實際上,德宛很奇怪這幾個小傢伙怎麼能擠出時間跑外面玩去。雖然康熙答應了他們幾個只要功課能讓他滿意,每月就可以有兩天時間可以出宮看看,雖然每天只限一個時辰,但是對這些每天在書房裡累得像狗一樣的阿哥們來說,擠一個時辰出來也很不容易呀。他們每日早晨五點就開始學習,下午七點結束,在外面玩一個時辰,趕在九點之前回來,九點就得準時上床睡覺,這時間掐得多緊呀。

  德宛不懂這些,只能在第二天孩子們請安的時候問一問碩色和佛標的情況,哪想到連四阿哥都對他們讚不絕口,說他們功課好,人又聰明懂事,武藝也拿得出手,尤其是碩色,看起來就像一個武將苗子。四阿哥素來是個對人對己都極嚴的,能得他的讚好,想來確實是不錯的。自己族裡的孩子有出息,德宛也高興。

  在通過了康熙的考核以後,德宛自然要召見一下這兩個族侄。

  碩色比十四阿哥大一歲,是個壯碩強健的孩子,佛標和十四阿哥同歲,白淨可愛像個小饅頭,他二人和碩色一比,倒好像小了碩色三四歲的樣子。不過兩人出身都算不得太高,碩色的父親不過是個正五品的守備,而佛標的父親官位更低,只是一個正七品翰林院編修。若不是有個做宮妃的遠房姑母,縱使他們再用功也沒有這樣的好運道。

  康熙對肯上進的孩子都是喜愛的,在考核過他們兩個之後,對他們也很是滿意。出身低的孩子自尊心都是要強一些的,因為自己的用功而得到了康熙的賞識的他們,自此更是努力。可憐的十四阿哥,有了這兩個漸漸學習起來不要命的伴讀,為了不落後於他們惹人笑話,也不得不加班加點起來,倒被迫成為了最用功的學生之一。

  只是這般用功下來,對他本來就不甚強健的身體多少還是帶來了一些負面影響。然而德宛雖然心疼,見他的時間卻也不多。十四阿哥早已進了阿哥所,每日裡多半時候都待在了書房和阿哥所裡,德宛也不過是在請安的時候才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罷了。

  還好康熙還是日日會去檢查兒子功課的。接連一段日子看十四阿哥臉色也青白起來了,身子也懨懨的,就招了太醫瞧了,說是休息不好給累病的,這才令他好好休息了幾日。不過經此一事,也知道了十四阿哥的身子也確實不大結實,對他的武藝方面的學習也就放寬了要求,倒讓這個好文厭武的小子因禍得福了。

  這面剛看著十四阿哥身體好了些,那裡六阿哥又鬧上了,整天拉著臉,尤其是見到八阿哥的時候,更是不客氣。直把八阿哥嚇了一大跳,這種出身比他好,聖眷更比他隆的兄弟,他可是從來都不敢得罪的,難道是自己哪裡不小心冒犯到他了嗎?他記得似乎是選秀結束之後六阿哥才開始對自己不陰不陽的,難道是,他不滿意自己的福晉長的比他的福晉好看?畢竟六阿哥好色的名聲可是擺在那兒的。

  這一下康熙和德宛可就納悶了。難道八阿哥得罪他了?可是明明八阿哥是一個再溫和不過的孩子,怎麼會得罪他呢?把幾個孩子叫來一問,大家也都是一頭霧水。

  得了,不猜了,直接把六阿哥拎過來開問好了。誰知道素來直腸子的傢伙居然閉著嘴巴死不開口。康熙雖然愛扮演慈父,可對兒子的耐心著實不太多,眼看著就要變身噴火龍。

  四阿哥眼看康熙就要發火了,忙拽了他一把要他老實回答。六阿哥雖然橫,卻也不是沒眼色,只能扭捏半天,吞吞吐吐說了。

  原來六阿哥本是好奇兄弟們的府邸在哪兒,誰想到八阿哥的府邸居然就在四阿哥府的對面,這一下六阿哥可徹底就變成炸毛雞了。那可是他親哥哥呢,他都沒這好運氣,那個八阿哥憑什麼跟他哥哥做鄰居!

  四阿哥傻眼兒了,這小子就為個這事兒把人家八阿哥嚇成那副樣子?

  康熙素來是知道這個兒子心眼兒不大的,卻沒想到他居然斤斤計較到這等地步了,當場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德宛沒辦法,只能開口把他安撫下去了,「八阿哥和你四哥是對門,那你和你四哥不也是對門兒嗎?他們兩個是正門對著,可你們是後門對著的吧。都是對門,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六阿哥還待要鬧,四阿哥忍不住了,告了聲罪,就把這個腦子不知道怎麼長的弟弟拎了出去。

  後來六阿哥倒是不鬧了,大家問他四阿哥是怎麼勸他的他也不說,不過據六阿哥府的人透露,六阿哥那天回去之後,全身都是青黑一片。而四阿哥的手指關節處也青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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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小阿哥

  三十五年一月,六阿哥側福晉富察氏生長女。四月,四阿哥嫡福晉烏喇那拉氏生長子弘暉。五月,格格李氏生次子弘昐。也許是調理得當的緣故,雖然弘昐仍是有些體弱,卻並沒有如歷史上一般不足月就沒了。而弘暉身體卻是壯實的,這讓德宛很是高興。只是富察氏讓德宛有些憂心了,因為小格格是早產,身體很弱,而她的母親富察氏,也實在是說不上一個好字來。

  富察氏雖然已經生下女兒好幾個月了,卻一直都沒能起來床。這一次的生育,對她身體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

  在一月的時候,原本想著距離生產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富察氏也就沒有太當回事兒,仍舊進宮給德妃請安。

  德宛倒是有點兒心疼了。看著富察氏挺著那麼大的一個肚子,實在是不放心,便囑咐她等生了以後再進宮便是,這幾個月好好養胎是正經。可惜,德宛這話說晚了,富察氏也聽晚了。

  出宮的時候,富察氏碰到了肚子比她更大的石答應。

  石答應的產期已是近了。現在她連行動都困難起來了。不過有人可不管這些,仍拿她當奴才來使喚。

  「誒,石姐姐,我的肩膀好困呀,你幫我揉揉?」那拉貴人靠在亭子邊上,雖然是請求的話語,卻是命令的口氣。

  石答應一方面口笨舌拙,一方面又不大受寵,也就不敢多說什麼,只能盼著肚子裡的孩子爭氣,給自己點兒臉面。

  「好了好了,真是的,不過是用一用你罷了,瞧你這不情不願的模樣,可別忘了你只是一個答應。」那拉貴人眼球一轉,看到湖邊的一叢花樹,「既然你不願意給我揉揉,那去給我摘一枝花兒吧。」

  石答應一看,腿都軟了,眼裡含著淚珠,請求道:「那拉姐姐,那個地方,實在是……」

  那拉貴人也不是真的就一定要她去,萬一她的肚子出了什麼問題她也怕擔責任呢。不過就是看那個肚子實在不順眼,想欺負欺負她罷了。每每見著她一副可憐樣子心裡就快活。

  石答應就是再委屈也不敢說什麼,畢竟人家比自己高了兩級呢。俗話說,官高一級壓死人,這宮裡也是一樣的。

  這日,要出宮的富察氏和出來散步的石答應在湖邊遇到了。

  石答應扶著宮女的手緩緩行禮,富察氏忙止住她,道:「石答應身子沉了,可不必再行禮了。」

  兩人因為都是孕婦,便多了些共同話題,站在湖邊談了起來。石答應性情和順柔婉,說的也多是跟孩子有關的事情,兩人談得很是投機,富察氏便覺得歡喜起來,覺得這個石答應很合自己的性子。

  那拉貴人每日的這個時候都會到這裡來散心,正好瞧見了石答應的身影。

  於是,悶得無聊的那拉貴人便帶著宮女來到了湖邊。

  石答應和富察氏站在一棵老樹之後,枝條垂下,密密札札,石答應的身子恰恰露了一大半在外頭。

  「石姐姐!」那拉貴人揚聲一喚,石答應渾身便是一抖,原先的言笑晏晏立即變成了雙目含悲、欲語還休。

  她轉過身,面朝著那拉貴人,一副身形不穩的模樣。

  那拉貴人指指身邊的秋兒道:「你去扶著她一把,瞧她搖搖晃晃的樣子,出了什麼事可不要賴咱們頭上來,畢竟附近可再沒別人了。」

  秋兒答了一聲是,便快步向石答應而來,一面伸手去扶她,一面說著,「石小主,我們主子讓奴婢幫您一把……」

  話還沒說完,石答應突然一聲尖叫,上身後仰,倒進了湖裡。

  富察氏大驚,還未來得及反應已先伸出了手,一起被拉進了湖水裡。她事後也想過,若是自己當時反應過來的話,絕對不會去伸手的。

  富察氏的兩名奴婢和石答應的一名宮女都不會游泳,秋兒還愣在一旁未曾反應過來,大家只得大聲呼救。

  幸而巡邏的大內侍衛正在不遠處,就這樣,富察氏和石貴人被救起來的時候,情形也已經很是危急了。

  動了胎氣的兩人都被送進了最近的宮殿生產,石答應還好,日子已經差不多到了,幾個時辰以後生出了一個女兒。雖然身體有些虛弱,但總算是母女平安。

  可富察氏卻受足了罪。此時她不過才七個月,離產期還早,遇到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要命。

  德宛趕到的時候,正見到宮女們一盆接一盆的往外端血水,她瞧著,覺得腳都軟了。

  一直到第二天子時,富察氏才產下一個身體虛弱的小格格。而烏拉那拉氏本人則在生死線上掙扎了半個多月才終於保住了性命。

  只是,富察氏以後得修養一段時間才能再有孕了。看著懷裡這個瘦小蒼白的孩子,德宛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再想著,就覺得這個媳婦兒實在可憐,不過在皇宮裡,做婆婆的表達對媳婦的體貼的方式自然不同於民間,德宛能做的就是賜下去一堆珍貴藥品並對她多加撫慰。不過在聽說了富察氏即使身體虛弱難以起身也仍然堅持行禮的時候,德宛重重歎了口氣,覺得自己這簡直不是體貼人而是在折騰病人了,便不再往六阿哥府上賜東西了。

  石答應,被晉為常在,而那拉貴人,被貶為答應,那拉氏的宮女秋兒被杖斃,其他宮女也因為護主不利多多少少受了罰。

  不管是她所說的意外還是別的什麼,結果已經是這樣了。六阿哥的側福晉和長女都出了這樣大的問題,她一個小小的貴人是逃不了懲罰的。尤其是,幾乎所有的人都能說出她欺負石答應的事例來的時候,她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真的不是我!我沒有!如果我要害她,時機多的是,怎麼會選在這樣的時候?」那拉貴人,,不,現在已經是那拉答應了,她哭喊著,被拖了下去。

  她知道,她失去的,不只是身份……

  其實,後來德宛也想過那拉氏未必就是真的兇手,只怕那當日的石答應,現在的石常在也未必就是什麼清白的。不過因著自己孫女也遭了罪,倒把這兩個都怨怪上了,就是見了面也極是冷淡。那兩人也識趣兒,少在德宛面前露面,倒讓德宛少生了不少氣。

  不過這事在宮裡引起的波瀾也沒有持續太久。平妃和十一阿哥在幾個月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五月初,十一阿哥因為傷寒被隔離了。傷寒,簡直是最可怕的疾病之一,更何況,這次的傷寒,還是別人給招來的。

  宜妃在十一阿哥的枕頭下發現了異常,在太醫確認過之後,宜妃就一直處於洪澇災害期,而康熙臉色也一直陰沉沉的。

  頓時,後宮驟然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消消停停的,恨不能把自己埋在沙地裡裝鴕鳥,敢往康熙跟前湊的除了宜妃以外就再無旁人了。當然,安靜下來的還有五阿哥。之前為了艾欣,五阿哥很有些不消停。現在自己親弟弟生命受到了威脅,才終於把他的心思轉了過來。女人什麼的,先都拋一邊兒去,自己弟弟的小命最重要。五阿哥現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進宮安慰宜妃,出宮求神拜佛,大有親自把京城附近的廟宇全都拜一次的架勢。

  德宛也常常出現在小佛堂裡,默默念著佛經。說實在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記得十一阿哥是夭折了的,況且又不是自己的孩子,平常接觸也不多,自然沒什麼感情。然而現在這種情況下,讓她眼睜睜看著十一阿哥就此死去,還是免不了心裡難受的,更何況還是被人害死。

  只是,這事兒到底是誰做的呢?這麼長時間,似乎康熙也沒得出什麼結論。可是,康熙是真的沒有線索嗎,還是……

  德宛已經不只一次的感謝上天,讓她的孩子都活了下來。每日裡神經繃得緊緊的,對他們的衣食住行都恨不能翻來覆去檢查個遍。若非如此,只怕自己的孩子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在大家都精神緊張的時候,一向身體還不錯的赫捨裡氏病逝了。她雖是孝誠仁皇后的妹妹,卻遠沒有其姐那樣的風光,雖然生過一個小阿哥,但剛出生不久就沒了,幸好還有個作為太子的親外甥照應著,不然她的日子還真的要難過了。不知道是因為她本身的原因,還是為了遏制索額圖,她進宮多年,也沒能得到冊封,只是在死後才被追封為平妃。

  大家紛紛猜測,此事和赫捨裡氏到底有沒有關係。若沒有關係,怎麼向來健康的她突然間就沒了,若有關係,也想不出她和宜妃有什麼過節呀,而且她死後還被封妃了。

  然而十一阿哥這次竟是熬了過來,聽著傳出來的消息,十一阿哥在生死線上徘徊了數次之後,竟生生挺了過來。

  這一下,大家可算是都鬆了一口氣。雖然還是會有人遺憾沒看到宜妃繼續痛苦,可是皇帝的心情也很重要,要是皇帝真的生氣了,她們也得不著好不是。不過,恐怕整個宮裡面真正高興的人只有太后、皇帝和宜妃了吧,,對了,還有宜妃那幾個小阿哥。

  八月的時候,十一阿哥終於痊癒了,雖然瘦了不少,臉色也不是很好,但是總算是好好的回來了。

  只有德宛在一旁奇怪,歷史上十一阿哥究竟是什麼時候沒了的呢?他到底是還沒到夭折的時候,還是已經闖過了鬼門關,以後就改變了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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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5 09:02:59
43.為母者

  「娘娘,庶妃王氏前來給娘娘請安了。」晴雯進來通報的時候,德宛正在和陳貴人說話。

  「好吧,讓她進來。喜雨,去叫保母把十六阿哥抱來。」德宛笑著吩咐。

  「臣妾給德妃娘娘請安,德妃娘娘吉祥。」王氏此時已經不復當年的小家子氣。

  「王妹妹不必多禮。」德宛對著她也很和氣。雖然王氏在宮中多年仍無身份,但畢竟是生了三個孩子了,自然與其他的庶妃是不同的,至少現在她的一應用度都是按照貴人的例來安排的。

  「十六阿哥抱來了嗎?給王氏抱抱吧。」德宛抬頭,正看到王氏眼中止不住的歡喜。王氏因為身份低微,三個孩子並無一個可以養在身邊。她在二十九年初生下的十四格格現在在惠妃處養著,三十二年生下的十五阿哥在榮妃那裡,三十四年出生的十六阿哥則在德宛這裡養著。王氏想念兒子的時候就得去這些妃子處來陪笑臉,還得看人家心情好不好。德宛想想生生被逼死的前身,便不願意太為難她了,每次她來,只要十六阿哥醒著,必定會抱來給她看看。

  「回娘娘,十六阿哥已經抱來了。」保母抱著孩子很是恭敬地送到王氏懷裡。

  十六阿哥已經一歲多了,會認人了。看到德宛正想往過撲,卻被保母攔住,送到王氏那裡。十六阿哥看她幾眼,也算是熟人了,便也不鬧騰,只安靜坐在她腿上,由她抱著。

  陳貴人看著王氏抱著兒子的樣子,又摸了摸自己已經很大的肚子,臉上也泛起了一層光輝,只怕就在這一兩個月了。

  在三十五年八月,她被號出了喜脈,那時已經有兩個多月了。自那以後,她可以說是步步小心,好容易才終於捱到了快要瓜熟蒂落的時候了。

  後宮之人,誰不想要個兒子,一來做老時的依靠,二來也可排遣深宮寂寞。尤其是像陳貴人這樣並不大受寵的,對孩子的渴望更是迫切。

  德宛想著這十六和十七兩個阿哥似乎都是自己兒子未來的幫手,哪裡能薄待了他們。陳貴人那裡每日都監督著太醫給她調理身子,十六阿哥這裡也□周到。

  想想前幾天,德宛抱著十六阿哥給他講故事的時候,十三和十四兩個阿哥還嘟著小嘴巴說十六搶了他們的寵愛。

  那時侯,德宛的心情真是好極了。她敲著那兩個小腦袋瓜笑了起來,「瞧瞧你們,一個九歲、一個十一歲,過不了幾年就要娶媳婦兒的人了,還這麼粘纏人。」

  畢竟年紀還小,聽到說要娶媳婦兒的話都扭捏起來,低下頭也不說話了,尤其是十三,甚至還微紅了臉。

  小十六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就在這時候「嘎嘎」笑了起來。

  這一笑可把兩個小子笑火了,腳一跺、臉一扭自己倒是躲出去了,把德宛樂得抱著小十六兩人對著笑了半晌。

  雖然有時候看著住在自己宮裡的其他低位分的嬪妃不大順眼,可是想想這些孩子又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她的孩子們,即使是最小的十四都已經搬到干西五所去了,能在身邊的也只有哈宜呼和噶盧岱兩個。其他的也只有請安的時候才能見到,有時候也難免孤寂,女兒年紀漸漸長大,學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其實能在她身邊膩著的時間也不多。這時候,有了這些年幼的孩子,如現在的小十六,將來的小十七,或許還會有更多的孩子,才能讓她的心時刻都被裝的滿滿的。

  雖然是她在照料這孩子,其實也是孩子在陪著她。

  有的時候照照鏡子,也會發現一些細小的變化。雖然依舊美貌,但,終究不一樣了。即使看起來是二十來歲的年紀,可畢竟已經是要奔四的人了。

  有時也會奇怪,這麼多年,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就這樣抱抱孩子,侍侯侍侯皇帝,孝順孝順婆婆,居然也就這樣過來了。怎麼時間這麼快呢?她撫著臉,忍不住歎起氣來。

  「怎麼了?」康熙湊過來撫著她的臉,「好好的歎什麼氣呢?」

  「還能為了什麼?就是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中臣妾都老了。」德宛笑道。

  「哪有的事兒?朕的德妃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漂亮。哪裡老了?」

  「怎麼不老?臣妾的孫女兒都那麼大了,就連小十四再過幾年都能娶媳婦兒了。臣妾每次一想到這兒都覺得時間追得好緊,稍頓一步就要被超過去了。臣妾不想被時間追上,可是,皇上您看,只是前幾年,臣妾還能被人當成是沒出閣小姑娘呢,現在誰還會把臣妾當小姑娘呀。」

  「是是是,不是小姑娘了,是小媳婦兒了,成不?」

  「還小媳婦兒呢,根本就是小媳婦兒的婆婆了。」

  「那你說誰見過這麼漂亮的婆婆呢?就算不是小媳婦兒了,也是最年輕漂亮的婆婆,對不?」

  「好吧,那臣妾就爭取做世上最年輕漂亮的婆婆吧。」雖然對這一「殊榮」非常不感興趣,但好歹是康熙皇帝人家金口玉言,也不能太不給面子不是?

  十六阿哥剛學會說話走路,正是好奇的時候,東摸摸西碰碰也自己心裡高興。德宛怕磕著碰著,使人把屋裡帶角的帶稜的都換了圓轉的,不能換的也都用軟布包了那麼些稜稜角角的,雖看著不那麼齊整,卻最是安全。

  「小十六,今兒想聽什麼故事?」德宛坐在他床邊,準備講完就回去歇息了。

  「狐狸精!」小十六興奮地叫了起來。

  德宛眉心一跳,忙問,「這狐狸精是誰說與你聽的?」

  「奶母。」小十六會說的不多,可這個倒知道。見自己能答上來,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德宛沒應他,只是講了個歷史故事與他。小十六也不挑,反正有得聽就是。

  待把他哄睡了。德宛才板起臉來,把小十六身邊一眾伺候的都叫到前面兒去。奶母保母宮人太監跪了滿滿一地。

  德宛沉著臉,看也不看他們。倒把下面跪著的一群人嚇得發抖。

  「你們是誰在十六阿哥跟前說那麼些子不三不四的話的?你們打量著主子小不懂事,就在那兒胡亂嚼舌頭起來了。你們也不怕教壞了小主子?」德宛氣德臉都泛了青。

  「有這等事?朕竟不知這些奴才還有如此混來的,當主子們是什麼?當真該死!」

  德宛一愣,忙站起身來,「皇上多早晚來的,竟也沒人通報一聲,臣妾不曾恭迎皇上,實在該死。」

  「哪來這麼多該死該活的話,說的怪沒趣兒的。朕來時聽你在十六那裡,便沒讓人通報,否則也未必能知道這些子刁奴的事兒了。」說著,康熙伸手拉她坐下。

  「皇上這次才真是說錯了呢。若知道皇上在,臣妾何苦在這兒花這麼多心思,只管統統推給皇上就是了。」德宛又瞥下面的人一眼,「今兒晚上,臣妾不過是按往常的例給小十六講些故事哄他睡,可誰知那小子竟說要聽『狐狸精』,可真是嚇著臣妾了。他才多大點兒的人,如何能知道這些,可不都是這些做奴才的造的口業。小孩子不懂事,倒要被他們給教壞了。都說『三歲看老』,可見小時候最是重要,這時候被這些豬油蒙了心的給耽誤了,以後可就不好往過扭了。真是阿彌陀佛,幸虧十六還小,要不然,臣妾才真是……哎!」

  「這也虧得你是個喜歡孩子的,若是旁的人,怕是孩子已經被毀至差不多了也未必能看出什麼來。想想十三和十六都非你親生,卻勝似親生,便是他們親額娘也未必能如此的。」

  「這可不一定。皇上是沒見王氏對孩子的疼愛模樣。每次見了孩子,都要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查看個遍,那些奶母保母們也都要一一問個遍,生怕孩子受了半絲委屈,再沒有比她更周到的了。孩子有個病呀痛的,都心疼的什麼似的,那次見十六身上被蚊子叮了個包,她都心疼成那樣,眼淚流了一地,可見是親生的。臣妾每次看著都覺得心酸,真真可憐見的。」德宛抓著康熙的手,垂著頭玩起他的手指來。

  康熙微微勾起了嘴角,笑的意味不明。「是嗎?她倒是小心的,朕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小心的呢。」看著德宛把自己的手指頭當玩具,他倒是愜意起來。

  「所以說是生母嘛,孩子不在眼前,總是忍不住擔心的,誰知道照看的人當不當心呢。就像今天的事兒,若不是十六不懂事兒說起來,臣妾也難知道的。好了,既然皇上來了,臣妾也能趁這機會偷個懶,把這挑子撂給咱們萬歲爺了。」德宛眼角斜飛,軟軟笑道。

  「李德全,把他們先關起來,你們連夜審審,看哪個這麼不當緊的,都拉出去了。你再親自挑幾個老實本分的給小阿哥配上了。」康熙吩咐完李德全,拉起德宛,向後面走去,「時間也不早了,德妃也早點兒休息吧。平日裡嚷嚷著要睡什麼『美容覺』,這會子倒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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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後宮女人的依靠

  德宛和康熙在一起的時候到底睡過「美容覺」沒有,這一點不管德宛是什麼想法,康熙百分百是持肯定態度的。瞧瞧這油光水滑的小模樣,可不就是朕給你的「美容覺」滋潤出來的嗎?

  不過,不管怎麼說,時間依舊匆匆如流水,帶著德宛在祖母之路上越走越遠。

  永和宮仍然繼續收割著孩子。

  三十六年三月初二,陳貴人生下一子,就是歷史上的十七阿哥,果親王胤禮。三十八年五月,六阿哥的側福晉富察氏生下一子,這是六阿哥的第三個兒子,康熙親自賜名弘曇,富察氏在三十五年生下女兒後一直以來的不甘心也終於被抹平了。

  三十七年,一直以來還算平靜的後宮沸騰了。康熙第一次分封諸子,大阿哥和三阿哥分別被封為直郡王和誠郡王,四、五、六、七、八幾個阿哥俱被封為貝勒。惠妃和榮妃腰桿子頓時就硬氣了許多,誰讓滿宮裡只有她們倆的兒子成了郡王呢?而已經失寵許久的衛氏因為兒子爭氣得了康熙的喜歡,又重新可以偶爾見一兩次康熙了。

  其他的阿哥對上面兩個哥哥還只是羨慕,然四阿哥卻最是個要強的,見三阿哥只比自己大一歲,平日裡聖眷也不如自己,此次居然就成了王爺,而自己只是個貝勒,自己就這樣被人狠狠壓了一頭,面上雖然看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卻難免有些怏怏的。

  而康熙對此的解釋是「四阿哥為人輕率」,更是讓他心中憋屈。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在那以後,他開始慢慢收斂自己的脾氣,準備向「忍者」之路邁進了。

  三十八年七月,康熙巡幸塞外,德宛依然留在宮裡陪太后。一、三、四、五、六、七、十三、十四這八個阿哥跟了康熙一起出去了,留下了太子在京城當臨時蓋章機。

  十三阿哥在三十七年康熙去盛京謁陵的時候已經隨駕過一次了,可十四阿哥倒是第一次,德宛對這個兒子還真是不放心。

  「額娘,這東西你都收拾了這個多天了,還沒收拾好呀?去年兒子隨駕的時候也沒見額娘這麼經心呢。這次四哥、六哥和兒子都在,還能虧了十四弟不成?」十三阿哥不依不饒起來,拱到德宛懷裡撒起嬌來。去年他隨駕的時候可是只有一、三、五、七、九、十這六個哥哥一起的,雖然五哥很照顧他,可畢竟沒有自己的哥哥來得親近。

  「你這小子,瞅瞅你這模樣!誰不知道你的性子,誰敢欺負了你,啊?額娘的小老虎?」德宛扭著他的小肉臉,手感真好。

  「額娘~~」十三阿哥手腳並用終於逃離了魔掌。使勁兒揉揉臉,真是的,額娘還把人家當小孩子呢,人家今年都十四歲了,皇阿瑪都說了過兩年就給人家選媳婦兒了,額娘還這樣,真是太過分了。

  德宛對著最小的兒子,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四阿哥和六阿哥都大了,她也放心得下,十三阿哥性子活躍又得寵,她也不擔心,可就這個十四阿哥,她完全看不出來哪裡和清穿文裡那個或囂張霸道或活潑機靈的十四阿哥有哪裡相像了,分明就是一個沉默害羞的小傢伙,除了在最親近的人跟前還能伶俐點兒以外,在外人面前,比小姑娘還像小姑娘呢,那真是拎起來一串兒,放下去一攤兒。

  最令德宛瞠目結舌的是十四阿哥的武藝課程,她簡直無法相信這個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大將軍王」的成績,從來都是倒數的名次,無論騎馬、射箭、布庫什麼的,他都只強於七阿哥,不,人家七阿哥射箭還比他要強得多呢!記得有一次,噶盧岱給他陪練,噶盧岱的成績都比他強多了,噶盧岱可是個女孩子,只比他大兩歲而已。為此,德宛基本已經快要放棄這孩子的武藝了。索性在文學藝術方面這傢伙還是可圈可點的。

  為此,德宛還專門求過康熙,說是小十四性子是個綿軟的,她實在不放心這小子跟了去。

  結果呢,康熙為此又狠訓她一通,反正是把她定位成了「敗兒之慈母」了。

  「依朕看,十四那性子就是被你保護太過了!須知道,慈母多敗兒,雖然你偏疼幼子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孩子總得長大,你看看你把十四慣成什麼樣子了?下一次選秀都可以給他指婚了,他現在還跟個沒斷奶的奶娃娃一樣,你這到底是愛他還是害他?再這樣下去,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我愛新覺羅家的男兒,都必須是頂天立地的勇士!」

  德宛太悲憤了。這個老康,只要孩子有一丁點兒的閃光點,那也一定是像了他的。但凡有一點點的不好,就都是她這個做額娘的錯。哪有這樣的道理?再說老康平日裡寵十四也未見得就比她少,怎麼這孩子文才好就是隨了他的,武藝差性子軟就是自己的錯了?

  算了,懶得跟他爭(再說也爭不過不是?)

  「好了,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你們幾個去跟蘇麻喇姑還有十二阿哥道個別。還有,問問蘇麻喇姑最近身體怎麼樣,順便把本宮最近抄的那本經書送去給蘇麻喇姑吧。」康熙對蘇麻實在是極好了,因為孝莊太皇太后去了以後,蘇麻生無可戀,竟把年幼的十二阿哥送去給她撫養。四、六兩個阿哥自幼也是和蘇麻親近的,每次遠行前都必會前去道個別。

  不過,康熙走了,並不代表她就可以休息了。

  比如哈宜呼,她的長女,已經是個十七八的大姑娘了。現在選婿就是擺在她面前的頭等大事。

  她是個深宮婦人,哪裡知道什麼好的人選,只得托了父母在外面看看。結果一看他們送上來的外孫女婿候選人的單子,真真嚇了一大跳,清一色的公侯子弟。

  雖然能夠理解他們對哈宜呼的關心,但德宛其實並不打算給女兒找一個太過高貴的人家。雖然哈宜呼是皇帝寵愛的公主,但在姐姐們一個個不得不遠嫁蒙古的時候,她卻舒舒服服嫁在京城裡,已經夠讓人嫉妒了,要是再找一個不是當公就是做侯的,還不得讓人用眼錐子給錐出滿身的洞呀。況且在她看來,找個差不多的,不必過高,當然也絕對不能低了,只有性子好,能夠對女兒好,才是最重要的。

  還有薩伊堪,也只比哈宜呼小一歲,也得開始準備了。不過薩伊堪的事情還得和太后商量著辦,畢竟薩伊堪是養在太后身邊的。

  結果這話頭跟太后一露,老太太原本挺好的心情立時就陰了。薩伊堪還不懂事的時候就跟在老太太身邊了,一呆就是十多年,小丫頭安靜乖巧又孝順,幾乎快要成了太后生活中的一部分。現在突然告訴她薩伊堪長大了,該要準備出嫁了,便突然間受不了了。

  太后一生都沒有親生子女,康熙跟她也沒有特別的情誼,雖然身份尊貴卻難免寂寞。自從有了五阿哥和薩伊堪陪著,才覺得日子好過了許多。然而現在五阿哥在外開了府,不能常在太后膝下承歡,太后的生活中就幾乎只剩下了薩伊堪一個,乍然聽說薩伊堪也大了,就快要留不住了,心裡那叫一個捨不得。更何況,太后之前還聽皇帝說起過翁牛特部的倉津是個好的,那時沒多想,然而現在想想,薩伊堪似乎是跟倉津差不多年紀的,哪裡還冷靜得了,恨不能現在就把薩伊堪藏得深深的,誰也找不著。

  於是,老太太一晚上輾轉反側,老淚縱橫。

  結果,也不知道太后是怎麼想的,第二天一早,就說自己身體不大舒坦,要去泡湯泉去了。

  說實在的,她說這些話,還不就是為了帶著薩伊堪逃開。

  太后年紀大了,俗話說「老小孩兒」,太后就已經在這種狀態之中了。小孩子有時候會選擇自欺欺人,太后也一樣,把自己躲在了烏龜殼裡,以為看不見就是不存在了。其實她也不能帶著薩伊堪跑到天涯海角一輩子不回來,可她就是扭不過這個勁兒來。固執地相信把薩伊堪帶走了,離得遠遠兒的,就沒人能搶走了。

  德宛猜出了她的想法,也頓時覺得難受起來了。眼睜睜看著別的妃嬪們哭天抹淚兒勸著太后回心轉意,她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甚至覺得現在敲開老太太躲著的烏龜殼,是不是太殘忍了。

  況且老人總是有些拗脾氣的,硬要阻止她做的,她就偏要做,尤其這種時候,攔她的人只怕都要被她當敵人了。倒不如放手不管,也許過一段時間,人家反倒自己先想通了呢。

  不過,後宮諸位妃子也不是簡單就能說通的,既然病了,就先看太醫才是正理兒呀,於是傳了一撥又一撥的太醫來給老太太瞧病。太醫們能說什麼,難道要說太后她老人家根本沒病嗎?那還不如自己動手把自個兒腦袋摘下來得了。沒奈何,只能含含糊糊說了些思慮過多,火氣過大的症候來,太后的身子自然也就不大可能在他們的手下變得健康起來。

  太后的脾氣終究是誰也拗不過的,就連太子都沒能把她留住。老太太還是帶了薩伊堪匆匆忙忙的走了。太子沒辦法,只得匆匆寫了一封信叫人快馬加鞭送到御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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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擇婿

  當康熙回宮的時候,是帶著太后她老人家和薩伊堪一起回來的。看看太后滿臉的喜悅,至少德宛可以確定,薩伊堪不必遠嫁蒙古這個設定已經可以很快從假設變為現實了。

  果然,第二天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人家就單獨留下了德宛,婆媳兩個一起研究薩伊堪未來的額駙人選。

  太后對孫女婿的要求很簡單:住在京城,出身名門,年齡相近,相貌堂堂,懂規矩會處事。不過,說起來簡單,挑起來卻絕對不那麼簡單。老太太實在是個挑剔到極點的人,嫌這個不俊,嫌那個家風不好的,好容易找一個各方面都還差不多的吧,她還嫌人家學問不夠優秀。聽得德宛那叫一個頭大,話說,這是給薩伊堪挑額駙,不是在挑狀元郎吧,再說您老人家向來不喜漢學,這時候又嫌人家漢學不好,這純粹是在找碴呢吧。

  於是,選婿活動就在太后一連串的不滿意和康熙不停提供朝中俊彥資料的過程中持續著,直到最後德宛和康熙都快要累趴下了,太后才終於選定了一個:佟國綱的孫子,原任鑾儀使葉克書的兒子,舜安顏。

  不過,用人家老太太的說法,這是「矮子裡面拔高個兒,實在是沒辦法了。」不過這個舜安顏大約也是不錯的,據康熙說他長得還是不錯的,家世又好,以後還能承個一等公的爵位,以後薩伊堪住在京城裡面離父母和祖母都近,也能照應到她。這樣想著,德宛就覺得這個女婿還是不錯的。

  「可算是挑好了,依臣妾看,這想通過重重關卡達到太后的要求成為她老人家的孫女婿,只怕比那些書生們考狀元還要不容易呢。」德宛總算是卸下了一樁心事,心情大好。

  「這做妹妹的都已經找好了,那哈宜呼呢,做姐姐的總不能比妹妹晚吧?」康熙對哈宜呼的終身大事也是很關心的,畢竟這可是太皇太后念念不忘的。

  「太后也一道替哈宜呼選定了,是前鋒參領舒穆祿氏豐盛額。」舒穆祿氏豐盛額是一等公海金之子,是太祖時名將揚古利的後人,他自己也是一個上進之人,康熙聽了倒也滿意。

  其實德宛一開始看中的人是一等侍衛西林覺羅氏鄂爾泰。德宛印象中鄂爾泰似乎是雍正朝的名臣,也是個有本事的人。可惜人家太后看不上眼,嫌他出身不高。說哈宜呼是堂堂公主,太皇太后的命根子,哪裡能這樣隨隨便便就找個這樣的,這讓太皇太后在天之靈怎麼接受得了。

  好吧,只要把太皇太后搬出來,德宛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說了。況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總是希望她能夠過得好的。

  之後,康熙特地又招了舜安顏和豐盛額進宮,仔細考校了他們一番,確實滿意了以後,才正式定了下來。而這期間,四阿哥、六阿哥和十四阿哥也頻頻在宮裡或宮外與此二人「不期而遇」。

  大家都是人精,如何猜不出皇帝的心意,這樣一來,滿宮嘩然。前頭的公主們一個個都嫁了蒙古,德妃的兩個女兒卻得以留在了京城,還得了這麼好的額駙,怎麼能讓有女兒的后妃們心裡舒服。

  布貴人不敢說什麼,可宜妃和榮妃卻沒什麼顧忌。榮妃的親女兒二公主、宜妃的親外甥女兒四公主可都是嫁到了蒙古的,看著德妃這副模樣恨的那叫個牙癢癢。

  「德妃妹妹,可真是好手段呢,綁住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兩尊大佛。不過妹妹還有一個女兒呢,不知道還能綁住誰。」榮妃冷笑著斜了德宛一眼,不悅之意表露無遺。

  「可不是呢,姐姐可要趕緊了,畢竟姐姐的小格格年紀也眼見著大了呢。」宜妃早就看德妃不順眼了。

  德宛早就做好了準備面對大家的不滿了,也就只微笑著,不大說話。反正自己已是得了裡子,讓她們耍耍嘴皮子自己也掉不了一塊肉。

  這樣的事情在這幾天不斷發生著,這些妃嬪們整日裡無事可做,嘴皮子都閒得不得了,這時候能活動一下嘴巴還不趕緊蜂擁上來活動活動呀。那些有女兒的嘴裡個個都長了或長或短的刺兒,沒女兒的話裡也透著一股子酸氣兒。

  當然,也不是沒有前來示好的,比如說,謹嬪佟佳氏,佟國維之女,已經去世多年的佟妃的親妹妹,二十五年選入宮中,封為貴人,不過沒兩年無孕又無功的她就升做了嬪,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姓氏,還是因為她姐姐的緣故。

  謹嬪是個沉穩而溫和的人,和她姐姐的刻板持重不同,她說話輕聲細語,又是待人親切,在德宛看來,她就是「不笑不張口」這個詞的完美詮釋。有時候德宛也會想,若是把她們姐妹兩個換個個兒,只怕當初自己可就不那麼容易奪回兒子了。

  對於哈宜呼和薩伊堪的指婚,謹嬪也同樣顯出了她的喜悅來,甚至親手為她們二人製作了一套衣服——當然不是嫁衣。

  看著那怎麼瞧都不似作偽的笑容,德宛心裡無法不多想幾想。對著曾經是自己姐姐奴才的女人,她真的能夠容忍自己位於她之上嗎?那麼她這副樣子是什麼意思?是在示好還是別有所圖,或者,只是習慣了不去得罪人,處處表現自己的大家風範?

  真是頭疼,所以她才不喜歡跟後宮眾妃嬪相處,累死個人了。

  當然,此事也是有後續影響的,比如說王氏。她的女兒濟蘭已經懂事了,乖巧聽話,長得也還算漂亮。見薩伊堪馬上就要出嫁了,就把主意轉過了這裡。濟蘭一直由惠妃帶著,自己想見她也不容易,若是能放在皇太后身邊,既能時常見見,也能在太后那裡掛上個名號,總是有益無害的,若是得了太后的歡喜,指不定也可以不必嫁到蒙古去了。

  然而此事單她願意也是不行的,先不說皇太后那裡,只濟蘭的主意她就拿不了。雖然是生母,然而濟蘭跟她並不很親近,倒是惠妃更能做了她的主。惠妃卻是不願意把濟蘭送到太后身邊的,她帶的孩子只有三個,大阿哥和八阿哥都已經長大了,現在能陪在她身邊的就只有濟蘭一個了,她自然是捨不得的。而且濟蘭也不小了,性子又太過安靜沉默,不會說笑逗樂哄老太太開心,就是現在送去慈寧宮也未必就真的能夠跟皇太后處出多麼深刻的感情來,倒不如留在自己身邊,也勝過到太后身邊戰戰兢兢過日子。

  而濟蘭的想法也和惠妃差不多。雖然那是自己的親祖母,可除了請安之外,她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太后對她素來是淡淡的,因此濟蘭也是有些怕太后的。因此,在知道了自己生母的打算之後,濟蘭就開始忐忑不安起來,而惠妃也遲遲不表態,更是讓濟蘭心裡惴惴的。心裡一直裝著事兒總是對身體不大好的,更何況宮裡的女孩兒身體總是弱些的,這樣一來,濟蘭病倒也就算不得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濟蘭這一病,倒是把惠妃嚇了一大跳。太醫說這孩子是思慮太過,能思慮什麼呢,不用想都知道。

  「好孩子,別擔心,你就安心在額娘身邊呆著就是了,想那麼多做什麼?」惠妃憐愛地摸著濟蘭瘦了不少的小臉蛋。

  濟蘭終於聽到這樣一句話,知道自己可以留在惠妃身邊了,懸了老久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心情好了,身體也就好了起來。

  王氏也很是擔心女兒的病情,可惜這晚康熙翻了她的綠頭牌,她要準備侍寢,沒法親去看濟蘭。晚上,侍候完了康熙,獨自一人睡在乾清宮側殿的時候,王氏就開始心神不寧起來。來人只是告訴她濟蘭病了,並未告訴她濟蘭到底怎麼樣了一晚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恨不能現在就衝過去看看到底怎麼樣一個情形。

  第二天請安的時候,皇太后看著眼眶泛紅,面色不佳的王氏,奇怪了起來。素來承了寵的妃嬪,神色有妖嬈的,有嫵媚的,有嬌羞的,卻沒有見過這樣委屈的,更何況王氏也不是年輕的小姑娘了。

  也許旁人好奇的話,還多少會克制一下,可太后是什麼人,後宮第一大BOSS,哪裡會有什麼顧及,自然張口就問了。

  王氏猶豫片刻,強打著精神回道:「回皇太后的話,臣妾沒什麼,只是昨晚聽說十四格格身子不適,臣妾又不能親去瞧瞧,心裡擔憂罷了。不過,惠妃姐姐已經養過了兩位阿哥,想來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不敢勞皇太后垂念。」

  太后這才發現,原來濟蘭沒來請安。記得那是個安靜又恪守規矩的孩子,看來必是病得不輕,不然依那孩子的性子,不會不來請安的。便問惠妃:「十四格格如今如何了?是什麼病症?可嚴重?」

  惠妃忙答道:「回皇太后,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太醫說是鬱結於心。恐是因為七格格和九格格都指了婚,想著姐妹就要分開了,那孩子心裡捨不得,才有了這樣的病症,過段時間舒緩了心思就好了。」

  太后點點頭,「這孩子雖心思重了些,但也可見得是個好孩子。讓她好好養著,這些日子就不用來請安了。」

  惠妃忙起身應了。只要王氏不要再繼續想著那些有的沒有的,想來濟蘭是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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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嫁女

  王氏倒是想說什麼呢,可惜太后跟前哪有她隨便插話的地兒,只能可憐兮兮的頻頻瞅著惠妃。不過惠妃也沒那個心思,便只把王氏當了隱形人。王氏也不是傻子,見惠妃這個樣子也只能死了心,只是心裡不由得憋屈起來,覺得果然惠妃不是親娘,並不能和自己一樣為了孩子好的。想那九格格,不就是因為被德妃送去慈寧宮陪皇太后才能擺脫了遠嫁蒙古的命運嗎?若是惠妃真的為了濟蘭好,就不該只想著自己寂寞不考慮孩子的未來的,倒不如求求皇上去,我做不了主可皇上可是能做得了主的。

  德宛自然不會去在意她們之間的暗潮洶湧。她正忙著給自家閨女查看嫁妝呢。雖然公主們的婚事自有內務府負責,但做母親的總是要盡一片心呀。而且有些事情她確實是不放心的,比如說護衛、長史、莊頭僕從、陪嫁女子之類的人員,萬一混進去什麼釘子之類的,總是要麻煩一些的。還有陪嫁的嬤嬤,德宛可是知道知道清朝公主是常常要受嬤嬤們轄制的,所以在挑選嬤嬤的時候更是注意。幸好晴雯出身於內務府世家中的大族尚家,她的父親尚志傑是總管內務府大臣,還是很說得上話的,便通過晴雯傳話給尚志傑,要他挑老實的,明白尊卑上下的嬤嬤給自己的女兒。況且德宛他們家原先也是包衣,雖然現在離了,可對這其中貓膩還是清楚的,哪個嬤嬤什麼德行也都心裡有數,自然不怕找來什麼不省事的欺負這倆孩子。

  三十八年六月,哈宜乎和薩伊堪正式受封公主,封號分別是和碩昭惠公主和和碩溫憲公主,並且正式定下了婚期,分別是三十八年十月和三十九年六月。這樣的封號也是康熙想了好久才定下來的。本來他給薩伊堪定的封號是「溫愨」,不過皇太后對此顯然不大滿意,在她看來,薩伊堪自幼聰慧,博聞強識,這是公主中獨一份兒的,自然應該強調她這個特點,於是康熙只能改做「溫憲」了,正是取「憲」字「博文多能」之義。而哈宜乎的封號也頗費了康熙一番心血,最後,康熙選定了他看來最適合哈宜乎的字眼:容儀恭美曰昭、昭德有勞曰昭;柔質慈民曰惠、愛民好與曰惠,康熙當時還笑言,此二字當是為哈宜乎量身定做的。雖然德宛覺得康熙有點言過其實,但是這正是代表自己閨女得寵,她自然也是有些得意的。

  在這之前,雖然知道女兒就要嫁了,但是當旨意下達的這一刻,德宛才真的發現女兒就要變成別人家的了。同時,哈宜乎和薩伊堪也感覺到了變化,這變化絕對不只是她們從「七格格」和「九格格」變成了「五公主」和「六公主」,嬌羞和害怕也成了她們最矛盾的感受,上一刻可能還在憧憬未來的幸福,下一刻可能就開始擔憂萬一自己適應不好為人婦為人母的生活可怎麼辦。所以,她們的心情也開始潮汐一般起起落落了。

  就在這母女三人的心情玩著過山車的時候,時間也霎時快了起來,德宛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十月就到了,她的哈宜乎終於成為了別人的了。可是心裡再不捨再難過,她也不敢表現出來,畢竟榮妃她們都把女兒嫁蒙古了都沒有這樣過,自己若是表現得如此悲痛豈不更戳了旁人的心窩子。幸好她身邊還有十三、十四、十六、十七四個阿哥,尤其是十六和十七阿哥,這兩個年幼的小阿哥很是給她帶來了不少的快樂,讓她能夠很快重新高興起來,當然,女兒能夠時常進宮來也讓她母懷大慰。

  到了三十九年,牽動德宛心思的就是兩件事情,一件就是薩伊堪的出嫁,另一件就是冊封後宮。

  薩伊堪的事情其實德宛插不上什麼手,皇太后疼惜孫女兒,堅持一切都要自己親自操持,德宛也自然不敢駁了太后的面子,最後她能做的事情竟然只剩下幫助女兒平抑緊張的心情了。

  薩伊堪是個安靜內斂的孩子,即使是自己緊張不安都不會表現出來,若不是後來德宛發現她精神似乎不大好,臉色也白了些,還不知道她居然常常晚上睡不著覺呢。可惜德宛這輩子穿來就已經是當媽的了,上輩子待嫁時的心情也忘光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撫慰女兒的德宛只能急得團團轉了。倒是薩伊堪覺得自己很不孝,帶累母親為自己擔心。

  臨嫁的前一天,薩伊堪獨自找到了德宛,遣開了旁人母女倆說了好一會兒心裡話,「額娘,說實話,小的時候,在我知道是額娘主動把我送到慈寧宮的時候,其實是怨過額娘的,甚至覺得額娘是『賣女求榮』。可是到了現在,我才知道,額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若不是額娘,只怕我就要被送到蒙古和親去了。」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德宛愣住了,若不是薩伊堪說出來,她還不能夠知道呢。

  出嫁前一日,母女兩個相擁而泣。

  第二天,是薩伊堪出嫁的日子,德宛望著層層宮牆。現在,她在這個大籠子裡,而女兒,已經飛出了這個大籠子,只是不知道,外面的是不是另一個籠子。

  年底的時候,整個皇宮都瀰漫起了緊張的味道。從年中的時候,就已經隱隱有消息透出來,說是要冊封一批後宮了,這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這個上面。畢竟自從三十三年貴妃薨逝以來,後宮裡最高的就只是四妃了。惠妃身為四妃之首,自然希望這次能夠再進一步,奠定自己後宮之主的地位;宜妃自詡出身高於德妃許多,聖寵隆於惠妃和榮妃許多,早已把自己當後宮第一人了,滿懷自信認為自己做貴妃甚至是皇貴妃的可能很大;榮妃自知論出身比不過惠妃,論寵愛和活下來兒子數量又比不過宜妃和德妃,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經也是寵極一時、後宮無匹,如今卻要屈居於一個包衣奴才出身的德妃之下,心裡便很是不甘起來,何況現在兒子封了郡王,她的心思自然也活動起來了;德宛記得歷史上這四妃一直沒有挪窩,自己也一直沒有再高昇,也就沒有再多些什麼心思,她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佟佳氏這次似乎是做了貴妃,不過也不知道記的准不准;而王氏則因為已經為康熙生下了一女二子,心底也隱隱有了期待,希望自己能夠獲得一個身份,不再像現在這般沒名沒分。

  對這樣的事情,上竄下跳的自然不會只有後宮嬪妃,前朝和皇子們也都很看重。

  大阿哥自認為樣樣都強於太子,只是母親身份不如赫捨裡氏皇后罷了,打從冊封的消息傳出來以後,便在康熙面前愈發活躍起來了;三阿哥自從成了唯二的郡王,自視就愈發高了起來,這時候仗著自己文才出眾,硬是拉攏了一匹文人才子圍在身邊;五阿哥素來低調,但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就不同了,他們都遺傳到了生母的高調張揚性子,這時候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都已經擺出了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勢來,連十阿哥都逢人便說宜妃為人好,對不是親子的自己都視同親生了;倒是四阿哥,因為之前封爵之事,已經學會了隱忍和收斂,處處低調了起來,六阿哥一看額娘和哥哥都不甚在意,也明白額娘出身不高,知道了額娘定沒有升位的希望,也就不去理會,十三和十四還小,自然事事都向哥哥們看齊了;七阿哥自從殘廢以後便有些自暴自棄起來,對這些事情完全不關心;八阿哥最近正因為好容易得到了皇父的青眼而意氣風發起來,自然希望能夠讓康熙更看重自己一些,給自己生母一個名分,總好過現在這樣不尷不尬的處境。

  葉赫那拉家的領頭羊明珠已經遭受了打擊,雖然現在官復原職,但已經失去了聖寵,自然不敢蹦達得太歡快了,何況還要防著索額圖趁機找自己麻煩呢;宜妃父親雖然官職不高,但郭絡羅氏可是大族,自然還是能夠出來幾個吆喝的,就一同為宜妃和八阿哥之母衛氏吆喝上了;馬佳氏雖然能人不多,可不代表沒有,馬佳氏的領頭羊圖海雖然在二十年的時候已經去了,但是他的兒子諾敏現在也很得看重,歷刑、禮二部尚書,正黃旗蒙古都統,聖眷不可謂不隆,也能給榮妃使得上力;烏雅家倒是想努把力呢,可惜他們家底薄,能人少,只能看著別人爭來奪去自己耷拉著臉躲一邊兒當看客了。

  對此,太后倒是沒什麼表示,每日仍是過著和從前一樣的日子,只是把石常在的女兒,五歲的十五格格霍珠接到自己身邊養著罷了。

  康熙也一直沒有對此發表過什麼看法、意見之類的,只是這段時間在惠妃、宜妃和衛氏處待的時間比從前多了不少。惠妃和宜妃自此更是相看兩相厭,衛氏也是再度煥發了青春,重新嬌艷了起來。八阿哥也更加意氣風發了,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適合自己的路子——不能子以母貴,那就母以子貴吧。

  德宛這段時間卻沒心思去想這些,她的心神都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年初李氏就發現有了身孕,這足夠德宛高興了。要知道,四阿哥府上的兒子只有兩個,其中的弘暉的身體還不是很好。德宛發現自己已經逐步古代化了,尤其在對待兒子這方面。

  八月的時候,李氏生下一個大胖小子,起名叫做弘昀,據說是個很漂亮的孩子,可惜剛出生德宛見不著,只能聽兒子們說這孩子這兒好看那兒好看,聽得她心裡癢癢極了,恨不能立時就把孫子搶來抱著。

  德宛要想的自然還有別的事情。比如說,第二年的選秀。十三和十四兩個小子年紀到了,得給他挑個合適的福晉了。雖然德宛還是覺得有殘害幼苗的嫌疑,可自己總是爭不過康熙,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還是初中生年紀的兒子被殘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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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後宮又有了新的領頭羊

  三十九年十二月,晉封名單出爐後,整個後宮被炸得目瞪口呆,當然也包括德宛。

  好吧,衛氏冊為良嬪,這沒什麼可奇怪的,母以子貴嘛,老八出息了,他媽總不能還那樣一個不尷不尬的身份吧。瓜爾佳氏冊和嬪,也沒什麼怪的,自三十七年進宮,年輕漂亮溫柔體貼的瓜爾佳氏也是相當受寵的,這種好事兒康熙自然不會忘了她,不封才奇怪呢。晉謹嬪佟佳氏為謹妃,大家也沒什麼說的,出身擺在那兒了,又是皇帝的表妹,只有德宛一人納罕,怎麼是妃而不是貴妃呢。最令人驚訝的是康熙和太后敲定的貴妃人選,科爾沁達爾汗親王和塔之女博爾濟吉特氏。要說起來,博爾濟吉特氏出身確實高貴了,父親是蒙古親王,又是皇太后娘家人,還是世祖悼妃的侄女,可關鍵是康熙皇帝對蒙古的態度,讓後宮嬪妃一致認為蒙古女人在後宮裡是翻不了天的,後宮還得是滿人的天下,何況博爾濟吉特氏入宮多年來,無身份、無子女、無寵愛,根本就一「三無人員」嘛,怎麼突然間就冒了尖兒了呢?難道是蒙古又要有戰事,需要拉攏蒙古王公了嗎?

  說實在話,就連博爾濟吉特氏自己也被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砸得頭昏眼花了。幸好她很清楚康熙並不喜歡自己,也清楚自己的處境,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癡心妄想,雖然心裡歡喜,不過心態倒還能勉強維持在平和狀態上。

  要論對這份名單表示遺憾的人,自然是不少的。四妃無一升位,雖然心裡難免失落但一看咱四個都一樣,也就沒有太過糾結了。萬琉哈氏已經為皇帝生下了十二阿哥,又是正黃旗人,出身一點兒不比四妃差,甚至還尤有勝之,此次卻仍然無封,雖然待遇提高到了嬪的標準,可想想自己居然還不如衛氏,心裡的滋味可想而知了。王氏也有些不甘,她現在是後宮最受寵的一個,又已經為皇上誕育了二子一女,現在剛剛診斷出來自己肚子裡又有了一個,卻連個名分都沒有,到現在還是一個無封的庶妃,就算份例是嬪的又如何,沒有那個名頭總是不大好聽,便下定決心繼續籠絡皇帝,爭取早日擺脫庶妃的名號。

  此時康熙已經在乾清宮裡樂呵呵的看戲了。貴妃人選他自然是有考量的,封博爾濟吉特氏,既能給蒙古王公們賣個好,又能讓皇太后高興,關鍵是這只是一個貴妃,又不是皇貴妃或是皇后,況且博爾濟吉特氏還是個沒兒子的,以後他也不會讓她有兒子,不過是個高貴好看的擺設,擺那兒給人看罷了。

  不過大家很快就從冊封餘波中回過神來了。馬上就又要選秀了,新任貴妃想要顯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年紀大的妃子想著給自己兒子挑人,年紀輕的妃子想著皇帝身邊又要有新的狐媚子來分寵了,精神自然都高度緊張了起來。皇子們也都興奮起來了,十一阿哥已經有了一個側福晉,這次是該選嫡福晉的時候了,十二、十三和十四這哥兒仨還都是光棍兒呢,想著這次自己終於要成大人了,一個個又是羞澀又是歡喜。

  許是因為冊封帶來的福氣,和嬪在閱看秀女的中途昏倒,叫了太醫來一瞧,說是有喜了。

  後宮裡立刻一陣膩歪,和嬪年輕漂亮又受寵,現在又有了身孕,萬一是個皇子,可真夠她抖上天的了。

  和嬪自然是高興的,雖然當下後宮裡論寵愛自己和王氏二分天下,自己又比她分位高,可架不住王氏雖然無嬪之名卻有著嬪之實,還有著一串兒孩子,底氣就比自己足。現在總算自己也要擁有自己的孩子了,但凡能生下一個小阿哥,以後就不愁了。

  而德宛呢,卻正驚訝於四阿哥居然也會來求要秀女了。

  「額娘,兒子郎中顧儉的嫡女伊爾根覺羅氏,想求了她做側福晉。」四阿哥臉色微紅,語氣也難得的彆扭了起來。原本他是打算為生了兩子一女的李氏請封側福晉的,不過他一個小小的貝勒,側福晉數量有限,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來求伊爾根覺羅氏了。

  「呦,我們四阿哥也開始惦記起這個了?當初是誰連聽都不待要聽的?」德宛是真的想不到他也有這樣一天。

  四阿哥最是個臉皮薄的,本來說這個就很不好意思了,結果還被拎出十多年前的事情來糗了一頓,心裡就更彆扭了。匆匆說了幾句話就告退了。

  伊爾根覺羅氏?德宛側著頭想了想。,原來是他的老師顧八代的侄孫女兒呀。這小子眼光還是不錯的。

  伊爾根覺羅氏,閨名寶雲,十六歲,性情溫和端雅,長相圓潤俊秀,據說那就是所謂的有福之相。而最讓德宛感興趣的是寶雲的母親,那可是絕對的牛人呀,在八旗貴婦圈子裡很是有名氣的一個人,人家可是一連生了九個孩子,除了寶雲之外全都是兒子,而且個個身體健康。這讓自以為能生的德宛很是汗顏了一把,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嘛,這人要是生在幾百年後的建國初期,那絕對是一「英雄母親」呀。

  兒子好容易為了這種事情找上自己,德宛自然不會讓兒子失望,滿心好奇的使了人去觀察觀察這個伊爾根覺羅氏。

  至於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德宛除了記得他們的嫡福晉一個姓兆佳一個姓完顏以外,其他的一概不知道。看來只能依靠康熙的秀女全攻略了。

  其實主持選秀不過就是個熟練活,經歷過了這麼多場選秀活動,德宛早已快要麻木了,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兒子的後院還有需要,德宛早就請病假偷懶去了。其實這麼些年,她自己也覺得自己變得都快認不出來了。當年痛恨小三,渴望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自己,現在不只是自己做了人小老婆,還要不停往兒子後院兒裡小老婆,還唯恐塞的不夠多不夠好,越想就越覺得諷刺,原來自己已經被這個時代同化到如此徹底的地步了呀。

  有的時候她也會想一想,為什麼自己就可以這樣毫無負擔、毫無愧疚的,或者說頗有些熱衷於為兒子們挑選小三小四甚至小五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難道因為婆婆和媳婦兒本來就是冤家的緣故嗎?因為覺得自己十月懷胎十幾年養育的兒子被媳婦兒搶走了,所以才見不得做媳婦兒的高興?想搶走我兒子,你想都別想,我看你有沒有本事從這麼多女人手裡把我兒子搶到手!是這樣的心態嗎?德宛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是可悲到了一定程度了。

  帶著這個讓她忍不住心情陰翳的念頭,德宛面無表情的參加了秀女的閱看。也許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吧,德宛看什麼都能挑出一堆毛病來,原本還能看出幾分趣味兒的活動此時也變得無聊極了,那些秀女們要麼規矩不過關,要麼被規矩束縛成了木偶人,要麼才藝亂七八糟,要麼太小家子氣,總是沒一個能讓她看得過眼的,到了後來,她的心思幾乎就無法全部放在這群秀女身上了。

  「咦?德妃姐姐,你瞧這個舒舒覺羅氏,長得和十四阿哥還真有些相似之處呢。」貴妃眼神一瞟,發現了有趣情況。

  德宛一聽,順著貴妃的目光看去,呦,還真是!

  這個舒舒覺羅氏的臉型眉眼和十四阿哥還真的有那麼兩分相像,這就是有夫妻相了吧。只這一眼就讓德宛對她的印象分不低了。

  叫到跟前來問了幾句話,小姑娘吐字清晰,聲音輕柔,笑容溫軟,看起來很是鎮定,舉止規矩卻又不刻板,印象就又好了一點兒。

  接下來就是表演才藝,舒舒覺羅氏表演的是彈琴。雖然不能說彈得多麼出色,但是卻也可以看出來她是下過功夫練習的。

  「真是不錯,之前看她做的針線活兒也很是鮮亮,真真是個難得的。」貴妃笑著繼續說。

  這是一個讓人覺得舒服的女孩子,至少德宛是這樣覺得的。

  只可惜了她的出身,父親只是個員外郎,看來是做不得嫡福晉了。

  至於十三阿哥,她是很樂意給她配上傳說中的嫡福晉兆佳氏的,可惜捧著單子上上下下搜索了好幾遍,都沒有看到馬爾漢閨女的影子,看來只能留待下次了。於是,德宛只能草草給他找了一個側福晉先用著。沒辦法,萬一找個太好的,以後人家十三阿哥和兆佳氏你儂我儂、鶼鰈情深了,這不就害了人家孩子嗎?雖然這個不出色的也挺無辜的,可德宛也沒辦法,康熙的指標可是壓在自己頭上的,她自然不願意因為這一點兒同情心招惹康熙的不滿,只能在心裡想想自己可真像那個以羊易牛的傢伙呀。

  和嬪抱著肚子小心翼翼熬到了十月份,終於到瓜熟蒂落的時候了。

  因為印象中,和嬪似乎是沒有兒子的,所以德宛對此也不甚在意。後宮裡生孩子的妃嬪太多了,兩個月前,王氏才剛生下了十八阿哥,這一個應該是十八格格了。

  十八格格出生的時候正是傍晚,和嬪那裡動靜很大,吸引了不少飯後無事的妃嬪們。和嬪這次的生產並不順利,孩子就是生不下來,一直生了一天多才終於生下一個氣息奄奄的小格格。

  小格格有多麼虛弱德宛並未親見,只知道她出生時沒有哭出來,然後,就一輩子都哭不出來了。

  和嬪這兩年太過招眼,大家看她也沒多順眼,巴不得她失意一次。這次生了個沒福氣的格格,大家雖然都應景的滴了兩滴眼淚,歎了一回氣,可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樂意呢,年長些的還好,年輕的有些上面眼角還擦著呢,下面嘴角就翹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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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泰山

  有的時候,德宛真的希望時間能夠走慢一點。

  自從三十九年以後,十六阿哥也開始隨著康熙到處跑了,才那麼點兒的小豆丁,雖然有做哥哥的照看,德宛還是擔心得緊。

  四十一年九月,康熙又帶了兒子們南巡去了,然而讓德宛摸不著頭腦的是,這一次,康熙居然只帶了太子、四阿哥和六阿哥一起去。不知怎麼回事,德宛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然而因為四阿哥家的弘昐和六阿哥家的弘恂最近都有些不適,德宛也就更多的把目光投向了孫子們。

  弘昐因為出生時受的磨難而多年來一直多災多病,而弘恂也差不多,德宛也想過是不是因為他出生時父母年紀都太小了,尚未發育好,不過一時沒叮囑到,老六就胡來了。然而和弘恂只相差兩個月的弘暘身體卻還是不錯的。

  在弘昐好容易痊癒了的時候,烏拉那拉氏就帶著他來給德宛看了。

  弘昐一直都比同齡人要瘦小一些,尤其是大病初癒的現在,看著更惹人憐愛一些。

  看著弘昐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德宛的心裡也軟軟的,這麼乖巧的孩子,偏生得了這樣一副身體。

  拉過弘昐,看他確實精神還不錯,才放下心來,又問起烏拉那拉氏有關弘暉飲食起居各方各面的事情來。

  「弘昐病這一場,你也受累了。弘昐呀,以後可要記得孝順你額涅。」德宛抱著弘暉,心情很是喜悅。看著烏拉那拉氏仍有些憔悴的面容,覺得這個兒媳婦真是不容易,對庶出兒子也能如此上心。

  「嗯,弘昐知道,弘昐讓太太和額涅擔心了。太太放心,弘昐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再也不讓太太和額涅為弘昐擔心了。」小傢伙回答的很是認真。

  「老四媳婦兒,你呀,也別擔心了。想當初老六也是體弱多病,比這弘昐也強不了多少,可現在不也整日裡活蹦亂跳的跟個活猴兒似的。我們弘昐呀,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呢。」雖然知道弘昐很可能會夭折,可未必不會出現奇跡,畢竟好些人的命運都已經變了,弘昐也許還能活下來也說不准呢。而且弘昐畢竟是由烏拉那拉氏撫養的,烏拉那拉氏對這個孩子也確實是很關愛的。

  「是,媳婦兒知道。」弘昐這兩年的身子越發好了,病痛也比以前少了許多,看著弘昐一天天好轉起來,烏拉那拉氏的心裡就滿滿的都是感激。因為自己對弘昐的細心照料,再者有了嫡子,四阿哥對自己的態度也好了許多,再加上這些年婆媳關係改善了很多,自己做為嫡福晉的體面已經是無人敢於冒犯的了。把現在的情形和當年一對比,烏拉那拉氏就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雖然弘昐身體好了,德宛很高興,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就讓她無法繼續保持好心情了。

  雖然皇帝在宮外,但也會時常傳消息回來的,而她的兩個兒子也會有話遞回來。可這一次的消息卻讓她手足無措了起來。

  康熙命六阿哥單獨祭泰山。

  這是什麼意思?德宛不得不多想一想了。太子病在了德州,不能去也就罷了,可康熙單單派了六阿哥去算什麼事兒呀?

  雖然康熙現在對太子不如以前了,可那也是他的太子,他費心血最多的兒子,這點上,六阿哥再受寵也比不上的。而以六阿哥的本事,德宛可不相信康熙會真的想讓六阿哥代替太子,她還沒有鬼迷心竅到這種地步呢!

  好吧,雖然自從六阿哥正式領了差事以來,確實表現很不錯,也受到了不少大臣的讚揚,可這也一直是德宛的心病,她其實倒是寧願六阿哥更平庸更荒唐一些也不願意他這麼招眼的,可這話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尤其是每次辦好了差事康熙都會那樣明顯表現出對六阿哥的寵愛的時候。她除了戰戰兢兢,就是戰戰兢兢了,只能暗地裡叫四阿哥看著他點兒,免得他忘了形。

  而且,事實上,比六阿哥能力強的皇子也不是沒有。比如太子,康熙親自教養多年,怎麼可能是個棒槌,不過是這身份的束縛讓他不敢像六阿哥一樣大展拳腳罷了;再比如大阿哥,能力出眾,康熙對這個通曉兵事的兒子可是非常驕傲的;再比如四阿哥,差事也做的很好,有些事情康熙和太子都只放心他去做,就是太鐵面無私了一點,自然沒有哪個大臣樂意誇這個瘟神;再比如八阿哥,溫文爾雅、待人和氣,處事也極有條理,又擅長拉攏人心,臣子們對他的讚美倒是最多的了。這樣一比,六阿哥只能說個「好」字,卻當不得出眾,可惜這個被寵壞的孩子,太驕傲了。

  看來,等他們回來,自己得好好敲打敲打這個老六了,免得他忘了自己是誰。

  接下來的日子,德宛簡直是坐立不安了。萬一六阿哥真的動了不該有的念頭,可怎麼辦?

  等她見到神采飛揚的六阿哥時,一看六阿哥的眼神,德宛就明白了,這個孩子,顯然是動心了。忙打發了人出去,母子兩個相對獨處。

  「聽說這次出巡,太子病了,皇上命你去祭泰山了?」

  「是,皇阿瑪是命兒子單獨去祭拜泰山的。」說的時候,六阿哥眼睛真是亮晶晶的。

  「這次不過是因為太子不湊巧病了罷了,不然輪得到你嗎?這種出風頭的事兒,看著好了,其實可真的未必是好事兒。」

  「額娘?」他以為額娘會高興的,後宮那些嬪妃不都盼望著自己的兒子出息嗎?

  「額娘之前的教導你都忘記了嗎?你只要想著做一個好臣子、好兒子、好弟弟就可以了,不該你想的不要亂想」德宛現在已經是心驚不已了,雖然語氣嚴厲,可心卻是虛的,她知道自己只怕是栓不住這個孩子了。

  「可是額娘,兒子不就是在做一個好兒子好臣子嗎?兒子不就是想讓皇阿瑪高興嗎?」

  「想讓皇上高興法子多的是,可不一定就要這麼招眼。再這樣下去,你讓你兄弟們怎麼看你?」

  「額娘,招眼的多了去了,再說他們管這管那還管得了皇阿瑪喜歡誰嗎?皇阿瑪不喜歡他們那是他們自己不好,關我什麼事兒?額娘,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啦?真是的,自己得不到皇阿瑪歡心,就這副德行!有本事明著來,何苦在人背後下刀子!」

  「放屁!」德宛真是被這個兒子氣著了,難得的暴了粗口。「沒有人跟我說什麼。況且你以為這是比武場嗎,什麼都明著來?你孝順皇上想讓皇上高興那是你的孝心,額娘只有高興的,可你難道沒聽說過什麼叫『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嗎?做兄弟的,也要考慮一下兄弟們的感情,能跟兄弟處得好總比一天到晚跟烏眼兒雞似的強吧。」

  六阿哥不是傻子,只是太興奮罷了,現在倒是冷靜下來,反應過來了。「是,兒子知道了,額娘放心。」雖然心裡難受,可他不願意駁了額娘。

  這天晚上,絕對是德宛的不眠之夜。她知道這次自己能勸住他不過是因為那個想法才剛剛在他心裡播種,若是等到以後那顆種子發了芽,長成參天大樹,只怕就無法挽回了。

  六阿哥是怎麼樣的資質,她還是知道的,雖然有點兒小聰明但是性子魯莽衝動、小心眼兒、好色、耳根軟,都決定了他根本不可能是那個位子上的好人選。自己都看得出來的事情,康熙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那麼,康熙這樣的心思,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太子勢力漸大,康熙不放心是肯定的,把別的兒子提出來跟太子打擂台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輪到了自己的兒子,她就是受不了。他明明知道六阿哥是多麼崇拜他,明知道六阿哥性子有多傲氣,明知道六阿哥多麼不適合這條路,為什麼還要這樣撩撥他呢?難道,在他眼裡真的只有太子嗎,為了太子可以犧牲別的兒子?怪不得太子會有那樣的下場,康熙,都是你造的孽呀。

  直郡王、誠郡王和八貝勒,這三個做磨刀石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麼要把他的六阿哥拉進這樣的泥潭裡面?康熙,你偏心也偏得太過了吧,這就是你的寵愛嗎?如果這就是帝王的寵愛,那她情願她們母子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像七阿哥、十二阿哥他們母子那樣,雖然不受重視,可至少一輩子平平安安、無驚無險。

  這次事件一過,只怕太子對六阿哥也難免會存了猜忌之心。

  等等,德宛突然想到,因為四阿哥和太子都是由康熙教養過的,所以關係很親近,似乎也因為這樣,自己膝下的四、六、十三、十四、十六和十七幾個阿哥都和太子關係親密,儼然一黨。難道康熙是因為這樣才……

  要不,倒不如看看太子的態度。若是太子果然猜忌了六阿哥,就讓六阿哥趁機跟太子遠些吧,也省了招惹康熙的忌諱。但絕不能讓他起了什麼大逆不道的念頭,畢竟她不想看著骨肉相殘的慘劇。

  她特特注意了六阿哥好長一段時間,發現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才算勉強放下了一點兒心。希望以後康熙不會再做出什麼事情來撩撥這個本來定性就不咋的的孩子了。

  然而太子終究是對六阿哥起了些隔閡。幸虧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四阿哥,總算是讓他們兩個的關係不再那般僵硬。

  直到次年五月,索額圖被扣上了「第一罪人」的帽子,死在了獄中,太子失去了強援,這才不得不掩去了那點兒疑心,至少不再對六阿哥吹鬍子瞪眼了挑刺兒了。

  看著六阿哥不再為太子的找茬挑刺生悶氣了,德宛才放心了些,又囑咐四阿哥一定要好好看住這個弟弟,畢竟四阿哥現在比以前隱忍了許多,不再是一副暴炭性子,德宛自然更信得過他了。

  再看十四阿哥這頭,十四阿哥果然對舒舒覺羅氏很滿意。

  雖然德宛要求十四阿哥十五歲之前不許越雷池一步,不過舒舒覺羅氏的體貼還是很得十四阿哥的喜歡的,最明顯的標誌就是十四阿哥在剛剛「解禁」沒兩個月舒舒覺羅氏就有了身孕,並於四十二年十二月初一誕下了長子弘春。

  在這一年出生的還有四阿哥的第四子弘昶和十三阿哥的長女雅靜。

  「這伊爾根覺羅氏、瓜爾佳氏和舒舒覺羅氏三個還真是有緣,她們一起被指婚,又一起生孩子,想來緣分真是不淺。」德宛還真是覺得巧極了。

  康熙也覺得巧,只是這三個兒子今年都有收穫,怎麼那個最是活躍的六阿哥卻不見動靜。

  「哪裡沒動靜了,老六府裡的一個通房姜佳氏也有了身子,不過是因為她身份不高,才沒報予皇上。若是每個阿哥的通房侍妾有孕都要回稟皇上的話,只怕皇上也沒工夫忙朝政大事了。不過臣妾想著,畢竟她也是為咱們皇家開枝散葉了的,就過了明路,讓她做了妾。」

  姜佳氏名叫婭珠,原是福晉瓜爾佳氏的陪嫁丫頭,這兩年長成了大姑娘,容貌也一天天明艷了起來。瓜爾佳氏見六阿哥對自己雖然還是尊重的,但更寵愛富察氏和錢氏,便把姜佳氏送上了六阿哥的床,用以分富察氏和錢氏的寵。姜佳氏性情爽快,相貌艷麗,不但會唱曲兒,還精於騎射,六阿哥和她都是帶些淘氣的性子,倒很能玩在一處,六阿哥便這樣一日一日頑劣了下去。德宛雖心疼他,但想想他這樣總比當出頭鳥要強,便也只勸他幾次就隨他去了。自此,六阿哥對富察氏和錢氏也就慢慢淡了下來,整日裡往瓜爾佳氏這裡找姜佳氏玩。瓜爾佳氏雖然一開始還擔心姜佳氏受寵了會輕狂起來,然而後來一看,這丫頭只顧著淘氣了,倒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便把原本那十分的防備減到了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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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15 09:05:06
49.殤

  然而到了十二月的時候,接連得孫的喜悅被打破了。四阿哥的次子弘昐病逝了。

  雖然早就知道這孩子體弱多病,但是眼看著他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坎兒,身子一日好過一日,努力長到了八歲,正是聰明可愛最是惹人喜歡的時候,居然就這麼突然的沒了。因為太醫說他是受了風才會病倒的,四阿哥惱恨極了,認為都是服侍的下人不經心才害死了自己的兒子,把滿腔喪子之痛全都發洩到了他們的身上。

  德宛也有些接受不了了。雖然見面不多,可終歸是自己的孫子。

  她還記得前些天,烏拉那拉氏帶著弘暉和弘昐給自己請安的時候,那個瘦瘦弱弱的小人兒,那樣乖巧的模樣。

  「太太,弘昐想要一匹小馬,太太跟阿瑪說好不好,阿瑪總是說等弘昐長大了再說,可弘昐已經長大了,十七叔比弘昐還小些呢,可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小馬了。太太,弘昐也想要。」因為他身體弱,所以一直都沒有學過騎馬,看著差不多大的兄弟和叔叔們都開始學習騎射,他只能躲在一旁滿眼羨慕。

  「太太,阿瑪誇弘昐聰明了呢,阿瑪佈置的功課弘昐都完成的很好呢。太太,如果弘昐讀書好了,是不是阿瑪就不會再對著弘昐歎氣了,弘昐想要阿瑪高興。」

  「太太,有人說弘昐長得很好看呢,弘昐好高興,可是也有點不好意思,太太,弘昐是不是真的長的很好看呀?」

  「太太,這泥人是弘暉哥哥和弘昀弟弟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他們偷偷到府外買的呢,很像我對不對?以後弘昐也會做一個巴圖魯,不會總是讓兄弟們照顧我,我也可以保護他們。」

  「太太……」

  「太太……」

  「娘娘。」弘昐不見了,眼前的是晴雯那寫滿了擔憂的臉。

  「好了,我沒事了,你也別瞎操心了。」

  晴雯猶豫了一下,才勸道:「娘娘,小阿哥已經是去了的,您若還是這樣悲傷,小阿哥那般孝順,又如何走得安心?」

  「我知道的,你別擔心了。」晴雯的忠心,她是知道的,然而她的心裡除了傷心,還有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再對他好一點兒,後悔自己對他關愛不夠。

  「娘娘。這些天,奴婢看著四爺也不是太好的樣子。本來心裡就傷心,還不忘娘娘這裡,每次來都會問奴婢一聲娘娘最近心神可好些了,也托著奴婢們多開解開解娘娘,說若是因為他而帶累了娘娘的身子,四爺自己也心下難安的。娘娘,您就是不看走了的,也要看看還在的。奴婢瞧著,四爺倒是真的瘦了一大圈兒了,奴婢看著都不落忍了。」說著,晴雯還抹抹眼角。

  孫子雖疼,可終究是隔了一層的,一提到兒子,德宛總算時候振作起來了,「老四身子不好了?可有請太醫看過?」

  「娘娘,太醫看過了,說是鬱結於胸,要四爺多休息。可娘娘總是這樣,四爺哪裡休息得了,就是身子歇下了,心裡也是記掛著娘娘的。」

  待到德宛見到了四阿哥,才知道晴雯所說雖有誇大,卻也相去不遠了。這畢竟是一個在他眼前頭長了八歲的兒子,小心翼翼呵護了這麼多年,也難怪他會如此了。尤其是聽說他整日裡埋首公務以求暫時忘掉傷痛之後,德宛哪裡還顧得上自己那點兒悲傷,全部心神都轉移到四阿哥身上去了。便覺得自己這個做額娘的實在是太不稱職了,不但沒有注意到兒子最近的情緒,還讓兒子為自己操心。這樣一想,自然就振作了起來,盡想著安慰兒子了。

  「你這孩子,本來自己身體就不甚康健,還硬撐著。太醫都說了要多休息,你卻還這樣,身子是那麼好糟蹋的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這個做額娘的不許,你就不許這麼糟蹋我兒子的身子。」

  「是,兒子知道了,額娘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然而雖然德宛雖然盡力振作了,但是因她身子本就不甚康健,終究還是病倒了。

  說實在話,烏拉那拉氏的確是個不錯的福晉,對府裡的孩子也都一直表現得一視同仁。哪怕現在弘昐沒了,她的確是很難過的,畢竟這孩子打從出生就抱在她身邊養的,自然感情深厚。然而即使她心底悲痛,形容憔悴,卻依然將四阿哥的後院操持的井井有條。現在德宛病倒,她還要日日來宮裡侍疾。當德宛病情漸好的時候,六福晉還好,只四福晉倒真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了。

  康熙果然是個關心自己後宮的,見德宛這般模樣,便有些不忍了。想了想,跟四阿哥打了聲招呼就把他的嫡長子弘暉接進宮,養在德宛身邊了。

  十六和十七阿哥都已經搬去了阿哥所,德宛正是膝下空虛的時候。而弘暉呢,本就長得討喜,兼之又是個聰明乖覺的孩子,很快就讓德宛重新恢復了笑容。

  四十三年二月十三日子時,李氏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就是後世那個倒霉孩子弘時了吧,德宛想著,一定要跟四阿哥說說,好好跟孩子相處,別整天裝嚴父把兒子都趕別人家去了。

  在哥哥過世不久生下的弘時,本就因為非嫡非長,宴席就不如何隆重,何況他同母的兄長才沒了沒多久,他出生之後十天,十九阿哥胤稷也薨了,他的滿月和百日就更是低調了。

  李氏因為身份問題,所生的兒子都由別人撫養了。長子弘昐之前是由嫡福晉烏拉那拉氏養育的,次子弘昀在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進門不久就被她抱走了,現在小兒子弘時又歸了嫡福晉,她身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女兒多西琿一個了,就這樣還是嫡福晉特別開恩才能留在身邊撫養的。現在看著自己的兒子都和養母在一起親親熱熱的,對自己卻不甚親近,不由得就心生不平,尤其是對伊爾根覺羅氏,本來四阿哥是有升自己位分的打算的,如果不是這個伊爾根覺羅氏,自己就是側福晉了,也就能夠撫養自己的孩子了,哪裡還需要像現在這樣。

  這一年,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娶了嫡福晉,兆佳氏和完顏氏看著也都是妥當的,德宛也就放了心。

  唯一讓她舉棋不定的就是紐鈷祿氏,凌柱之女,那個歷史上有名的福氣太后。不讓她進府吧,心裡總覺得怪怪的,讓她進府吧,想想她生的那個兒子就渾身不舒坦。然而最後,她還是讓紐鈷祿氏進了四阿哥府,做了他的格格。畢竟弘暉現在身體很好,又聰明又可愛,很得康熙的喜歡,只要弘暉活著,那弘歷就沒有上位的機會。退一萬步說,就算弘暉出了什麼差錯,那也還有伊爾根覺羅氏的兒子弘昶呢,就是輪也輪不到她紐鈷祿氏的兒子吧。反正德宛是決定了,以後多給四阿哥指些滿八旗的女子,雖然滿人確實不如漢人漂亮溫柔,但為了四阿哥未來的大業,還是滿旗女子所出的兒子多一些為好。

  而六阿哥,德宛實在是不想再把什麼名門閨秀送去給他糟蹋了,沒錯,就是糟蹋。

  自從小心埋藏了那顆還沒來得及發芽的名叫野心種子,六阿哥行事就愈加荒唐了,甚至連康熙都因為看不過眼而訓斥過他幾次,不過他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於是,六阿哥好色的名頭愈發響亮,甚至可以為了一個身份卑微的婢妾而冷落福晉,雖然還沒有到寵妾滅妻的地步,可已經被人瞧不慣了。

  德宛也覺得對不住這個兒媳婦。瓜爾佳氏行事有禮,對她這個婆婆也很是貼心,德宛也只能代替兒子來補償她了。幸而瓜爾佳氏還有個兒子傍身,只要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了,她也就算是後半生有靠了。

  瓜爾佳氏也知道丈夫靠不住了,倒是把大部分心思放在了孩子和婆婆身上,畢竟她很清楚,抓住了這兩樣才真的抓住了立身的根本。至於六阿哥,她只希望他不要繼續更荒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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