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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天子家奴【後宮僅一位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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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0 07:11:11
  第七章

  早朝的鐘聲響了,百官魚貫入內,直到眾人站定,皇帝坐上了龍椅,朝議才正式開始。

  原本今日的朝議,是要討論由南疆石原城迎回皇上後,太師陰厲建議應至太廟祭天,敬謝王朝列祖列宗的保佑,同時祈求國泰民安,永世昌隆。然而最大的變數,淩庭卿出現了,因此所有人的焦點全集中到了他身上。

  「威盛王,你今日進宮為何大張旗鼓?」李敦業不滿他的驕傲,諷剌地道︰「你雖立了大功,但該守之制,仍是要守,須知早朝神聖,不是可以顯擺的時候。」

  「微臣明白。微臣因家中逢難,如今大張旗鼓,卻是請罪來了。」淩庭卿表情淡然,但該做的表面敷衍仍是會做。

  畢竟,口中說請罪,事實上他可是來找碴的,而他大概是這王朝裡唯一敢在朝議上找碴的人。

  「請罪?」李敦業冷笑,「朕怎麼不知你有何罪可請?」

  淩庭卿帥氣地撩開衣擺,單膝下跪,語聲鏗鏘地道︰「是,微臣因為立功,反遭致禍事,微臣以為或許是自己鋒芒太露,得罪了某些人,故懇求皇上收回此次南征的賞賜,明珠公主微臣亦不敢高攀,另外,微臣願辭去定南大將軍一職,請皇上允准。」

  退回賞賜可以算是不識抬舉,拒絕賜婚更是削了皇帝面子,至於辭去定南大將軍,則是令王朝少了一個主心骨。淩庭卿很明白自己的重要性,只是李敦業或許被這次的戰勝沖昏頭了,一些佞臣們又直鼓吹這是皇上英明導致,讓他完全忽略了自己被擄在先,因此對於淩庭卿的話很是反感。

  「你、你這是在威脅朕?」李敦業不由得更加忌憚他。此人的確功高震主,都敢直接在廟堂之上放肆。

  「微臣不敢。只是很顯然這次微臣家中損失慘重,朝中卻沒有任何調查,連縣衙都沒來查看過,微臣即使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也只能徒呼奈何。」淩庭卿一副很無奈的樣子,目光卻是若有似無地掃過一旁臉色鐵青的李昀碩。

  李均碩自然明白他的暗示,身子一動就要發難,卻被身旁的李敦業伸手一攔。

  「你知道兇手?」李敦業沉著地道︰「威盛王,說話可要憑證據。」

  「微臣立刻獻上證據。」淩庭卿起身,拍了兩下手。

  一頂軟轎隨即抬了進來,上頭臥著一個身著黃色衣裙的女子,當殿中百官看到此人時,皆是倒抽一口氣,難以置信地直瞪著她。

  因為女子從頭到腳都包紮著,有些地方甚至還滲出血跡,看起來傷重非常,能夠撐到進大殿,眾人都覺得是奇跡了。

  「這便是你的證據?」不只李敦業納悶,大殿中的百官也是一頭霧水。

  「是。」淩庭卿指了指那黃衣女子。「她便是蘇蓮,她能證實是誰下的手。」軟轎上的蘇蓮聽到他說的話,也虛弱地開口了。

  「民女參見皇上,請皇上恕民女不便起身下拜。」

  群臣這才知道這個傷得奇慘無比的女人,竟然就是巾幗英雄蘇蓮,紛紛低聲議論起來,雖然眾人皆有耳聞威盛王府遭剌客闖入一事,卻不知道竟有這麼嚴重。是朝廷刻意淡化了這件事,還是另有隱情呢?

  李敦業見情況不太對,連忙清了清喉嚨,讓殿中安靜下來,才冷著臉道︰「蘇蓮,說出你的經歷。」

  「全都可以說嗎?」蘇蓮刻意反問。

  「朕在這裡,你不必有所顧忌。」

  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不著痕跡地看了看淩庭卿,直到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她才開口說道︰「那日深夜,民女已然歇息,突然闖入兩名黑衣人。那兩名黑衣人手持大刀,或許覺得民女必死,便大言不慚地說要讓民女做個明白鬼,他們背後的主子認為民女的存在影響了威盛王爺娶明珠公主的意願,若威盛王爺當不了駙馬,那麼以王爺的勞苦功高,未來恐怕威脅到他們的主子……」

  蘇蓮聲音雖小,在大殿上卻聽得清清楚楚,淩庭卿當不了駙馬,威脅到的人是誰已經很清楚了,眾臣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偷貓向太子。雖然淩庭卿是皇帝私生子一事沒人敢點明,但對李昀碩這個位子不太穩的太子而言,這一點點可能性已經足夠成為心頭剌。

  見了群臣的反應,蘇蓮似乎越來越有信心,而淩庭卿關注的目光更令她有恃無恐,越加賣力地裝可憐道︰「當他們殺傷民女後,甚至得意地說,去掉王爺這個大患,接下來他們的主子要榮登大位,就只是時間問題,說不得主子等不及了,施點手段還能讓時間提前呢……」

  「大膽!」李敦業都還沒有反應,李昀碩卻在這時候跳了出來,破口大駡道︰

  「蘇蓮你竟敢在大殿上胡說八道!」

  被她這麼一點,再傻的人都知道她暗指的是誰,要將榮登大位的時間提前,除了弒君還能有什麼方法?李昀碩知道自己若再不開口打斷她,他堂堂太子就要被她在文武百官之前抹黑了!可是他一開口,又等於自己對號入座,所以明知是陷阱,他也非跳不可。

  「蘇蓮所言句句屬實。」蘇蓮也十分強硬,因為她底氣足,李昀碩的反應完全在某人的算計之內,而那某人正站在她身後,於是她一個民女,豁出這條命與太子損上。「太子殿下有何證據說民女是胡說八道?」

  憤怒極了的李昀碩想都沒想就回道︰「因為你根本沒受傷……」

  「民女的確受傷了,那黑衣人臨走時,還卷走了王府大批財物,說要獻給他們主子完成霸業……」

  「胡說!胡說!明明就沒這回事!」李昀碩簡直氣壞了,他知道事情的所有經過,所以更明白她在指桑駡槐、血口噴人!他氣得跳腳,整個人由椅子上站了起來,直指著她罵道︰「你根本沒有受傷,那入侵王府的人什麼都來不及做,闖了空門就被發現,馬上逃之夭夭了……」

  等的就是李昀碩這句話!這時候不待他再多說,一直沉默著的淩庭卿,接下了蘇蓮的話,挺身質問。

  「噢?太子殿下倒是挺清楚的,殿下親眼看到了?」

  「本宮……」李昀碩一股氣硬生生被堵回來,因為突然語窒,胸口憋得難受。他開始覺得,自己的回應似乎有些衝動了……

  完全不給他思考的機會,淩庭卿冷笑著,突然拉下蘇蓮蒙住整顆頭的包紮布帶。

  「沒錯,蘇蓮沒有受傷,那入侵者也確實空手而返。」

  李昀碩一看,心裡一陣得意,再度高聲指責,「那你們還敢上朝妖言惑眾!」

  「敢問太子殿下,這些隱而不宣的事實,除了微臣及幾個親信,根本沒有人知道,太子殿下又是如何知曉?是殿下派了眼線監視本王府邸,抑或那背後主使人……和殿下你很熟?」淩庭卿雲淡風輕地反問,他今天挖了這個大洞,就是要李昀碩自己跳下去。

  只不過蘇蓮的表現比他想像得更好、更勇敢,即使事前她顫抖得有如風中柳絮,在轎子裡坐立不安地都快把轎底磨穿了,如今看來他還是小看了這個小妮子。

  「你……」李昀頭這下徹底無言,因為淩庭卿對他的兩項指控,他,項都不能承認。

  「請皇上聖裁。」淩庭卿向臉沉如水的李敦業一揖,轉而將這爛攤子丟給他。

  淩庭卿雖然沒有明說,但再笨的人也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了,威盛王不愧是當朝第一人,這麼裝神弄鬼的來一齙,那覽手就自己跳出來承認了,能夠戲弄朝廷同時倒打太子一把的,除了他再沒有別人辦得到。

  群臣心裡佩服的同時,也知道朝廷似乎要變天了,全噤聲不敢說話。現在就看皇上如何抉擇了——是要懲罰太子,讓李昀碩大失臣心及民心;還是保住太子,硬是要淩庭卿將此事吞下,令群臣及百姓齒冷。

  李敦業見李昀碩如此不肖,心火已然大起,但要他向淩庭卿服軟,是絕不可能的事!既然淩庭卿都直接在朝議上與太子翻臉,完全不給他這個皇帝面子,那麼他若不好好震懾一下這個驕臣,日後如何駕馭百官。

  「威盛王,這件事朕會好好調查,在太廟祭天之後,給你個交代!」

  龍騰王朝每當新帝上位,天有異象,或是創下功績時,都會在太廟舉行祭天大典,一方面有宣揚國威的意思,另一方面,也等於告訴祖宗們後人沒有替他們丟臉。

  因此,太廟在龍騰王朝是一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地方,因為它見證了龍騰王朝的興衰。更有一說,太廟之所在便是龍穴之所在,開國元勳的牌位便安放此處,以鎮住龍脈,使得王朝百年不衰。

  上一次祭天是在八年前,淩庭卿大敗鬼頭族那次,盛大的祭天典禮過後,還有長達了一個月的慶祝活動,整個京師熱鬧非凡,淩庭卿也在此役成了龍騰王朝第一勇士。而這一次,同樣的理由,卻因為某些政治因素,立功的人成了被救回來的李敦業,淩庭卿不過是因為一個威盛王的名頭,得以站上主祭台罷了。

  時辰一到,萬鐘齊鳴,鼓盤錯落,太師陰厲立在一旁,誦禱著讚美天地祖宗的詩歌,李敦業立在主祭的位置,其後一整排是嬪妃,其餘二品以上官員依職餃分別站在兩旁,剩下的百官只能站在台下,眾人隨著詩歌的起伏不時下拜,整個場面莊重而肅穆。

  然而在淩庭卿被拘束在太廟的祭天大典時,遠在京師另一隅的威盛王府已被京軍層層包圍起來。

  明明立了大功,又沒犯什麼錯,王府甚至被剌客闖入,但李敦業仍毫不留情地派兵滅門。即使淩庭卿已做了準備,有數百名淩雲軍駐在府內,再加上暗衛的協助,整個王府可說是固若金湯,但他萬萬沒想到,這次李敦業已然決定剷除他,派來的軍隊數量之多,幾乎可以摧毀一個小型國家。

  就在王府大門被破之時,京軍首領衛方才正要踏入,卻被一陣刀光給逼了回來。

  「王府重地,你們竟藐視王法圍困攻打,意欲為何?」大傻與二傻如兩個門神,威風凜凜地擋在大門前。

  「奉皇上旨令,蘇蓮在廟堂之上污蔑太子,其心可誅,我等便是來捉拿她問罪!」衛方拿出一份絹布,上頭赫然是李敦業親自書寫的旨令。

  「胡說八道!蘇蓮是剌客入侵王府的受害者,什麼時候有罪了?皇上才在百官之前承諾要給我家王爺一個交代的!」大傻名字雖有個傻,但他可不是真傻到什麼都不知道。

  衛方臉色有些難看,他也知道此事皇室不講理至極,但皇上命令都下了,他能不遵守嗎?「這我不管,總之蘇蓮必須與我回去,否則今日就算踏平了威盛王府,也在所不惜!」

  衛方撂下了最後一句狠話,京軍全動了起來,而王府裡預留的軍隊也極力反抗,不一會兒,王府外便成了激烈的戰場。

  「全給我住手!」突然間,一個尖銳的叫聲由王府中傳出,這個聲音聽起來就是毫無內力的普通女子,但語氣中的堅定卻是不容置疑。

  隨著她的叫喊,刀光劍影暫停下來,王府的大門中走出一個嫋嫋婷婷的身影,那便是此次事件的主角蘇蓮。

  即使她已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看到圍困王府的竟有這麼多的人,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小臉更是沉了幾分。

  「你們的目標是我,我隨你們走便是。」她沉下聲開口道。

  「蘇蓮……」大傻與二傻想阻止她,卻見她搖了搖頭。

  「不要再製造無謂的傷亡了,他們使用人海戰術,我們淩雲軍再精銳,最後也只會落得全軍覆沒,我如何眼睜睜見著諸位弟兄為我喪失性命。」蘇蓮一臉的堅毅,已下定了決心。

  「誓死保護蘇蓮!」此時,頑抗的淩雲軍們突然同聲一喝,一時間氣勢淩天,所有人都自覺要豁出了這條性命,他們對蘇蓮已然如同對淩庭卿一般,真真正正地將她當成了親人、當成了兄弟姊妹、當成了未來主母。

  蘇蓮環視著每個護衛著她的人,鼻頭一酸,眼淚撲簌簌地不受控制的落下。原來,被這麼多人關心的感覺,是如此的溫暖與動人,光是大家維護她的心,就足夠她付出一切來償還。

  「你們想保護我,而我,也要保護你們呀……」

  「不!蘇蓮你快回府,有我們守在這裡,你不用怕!」大傻忍不住替眾人喊出心裡的話。

  在淚光之中,蘇蓮悽楚又堅定地一笑。

  「王爺不會讓我有事的,我相信王爺,我們都要相信王爺!」

  相對於王府中的劍拔弩張,太廟卻是莊重平和,很快的整個典禮就到了尾聲。當——大鐘第一百零八次擊響,百官叩首,祭天就要結束,想不到此時一陣迅捷的馬蹄聲突兀地由遠而近傳來,負責保護百官與皇帝的侍衛們,很機警地擋住了來人,想不到那人雖停下了馬,卻是拿出一張大弓,接著拉弓一射——

  當——箭矢重重地射在了大鐘之上,自然也引起祭天臺上所有人的注意。尤其是淩庭卿,見到了百步以外馬上的那個身影,整顆心都揪緊了,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

  那是大傻,他特地留他在府裡保護蘇蓮,如今他以這種急如星火的方式出現,足見王府裡出了大事。

  果然,大傻一個翻身下馬,運起真氣卯足全力地吼道——

  「啟稟威盛王爺,皇上派重兵圍困王府,蘇蓮被擄!」

  緊繃的氣氛一觸即發,淩庭卿一人面對著祭臺上的幾十人,甚至祭台下的幾百人,以及護衛著這群官員的軍隊,氣勢卻是絲毫不輸。

  「皇上,這便是你要給我淩某人的交代,擄走了我的女人?」他再不留任何顏面,也不以官餃自稱。

  「哼!淩庭卿,你為何不說,你在京城王府中屯兵,又意欲為何?」李敦業淩厲地反問。

  淩庭卿將一部分的淩雲軍安排在王府裡,自然是為了王府護衛,然而如果旁人要從上面作文章,也可由扭曲的一面去解釋——私自集結重兵,自然是要造反了。

  「前些日子我的王府才遭賊人入侵,如今我不在王府,布以重兵護衛又有何錯?」淩庭卿冠冕堂皇的回答。

  「何況,淩雲軍的存在,穩定了龍騰王朝,我如果想謀反,早八百年前就可以這麼做了,你如今才以此質問我,豈非秋後算帳?」

  淩雲軍在建軍之初,便是他瞧不起龍騰王朝正規軍的軍力以及訓練方式,甚至在外作戰,指揮軍隊還要透過兵部,一點效率也沒有。而淩雲軍成立後,大殺四方為朝廷添了不少功績,也獲得朝廷的認可。

  如今李敦業卻以此來鞭笞他,可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但對於李敦業而言,淩庭卿的存在就是要讓他利用的,如今淩庭卿的勢力威脅要脫出控制,自然要重重地壓下去,即使毀了淩庭卿他也在所不惜。

  「淩庭卿,你手擁重兵,行事驕恣任性,連朕賜婚給你,你都敢公然違抗,甚至還唆使蘇蓮公然污蔑太子,如果朕不讓你看清自己,恐怕你就要上天了!」李敦業一點一點的指出淩庭卿的罪狀,雖然這些罪狀都是他李家皇朝的人先挑釁的,淩庭卿只是不得不反擊,但高高在上的人,如何能容許一點反骨。

  他的話才說完,祭天台下突然喧嘩起來,接著一名士兵竟押著蘇蓮走上台來。

  瞧著人質在手,李敦業更是冷笑出聲,他知道蘇蓮對淩庭卿很重要,所以她才會成了談判的籌碼。

  蘇蓮方才被押在暗處,早就將李敦業與淩庭卿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也終於明白自己成了淩庭卿的累贅,這是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

  「王爺!你不要管他們!蘇蓮不怕……」蘇蓮視死如歸地道,她是真心這麼想,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存在阻了淩庭卿的路。

  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愛他,勝過於自己的生命啊……

  啪!那名架著她的士兵,在李敦業眼神的示意下,狠狠地賞了她一巴掌,她水嫩的臉頰立刻浮起紅印。

  李敦業是在警告淩庭卿,他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淩庭卿的冷眸射出厲色,壓抑住自己沖過去殺了那名士兵的衝動,沉住氣。

  「所以你捉了蘇蓮,意欲為何?」

  「如果你能以實際作為證明你無謀反之心,朕自然不會為難蘇蓮。」李敦業得意地笑了起來,「第一,你要交出手中暗衛控制權,其次,淩雲軍劃入龍騰正規軍,由兵部指揮;第三嘛……自然是你必須成為明珠公主的駙馬。」

  瞧著淩庭卿越來越凝重的臉色,李敦業心中有說不出的舒暢。這個孽子為臣一向驕傲,連面見自己這皇帝時都是一臉冷酷,從來也感受不到他的恭敬,如今為了一個女人,還不是得跟他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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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0 07:11:34
  想著想著,他甚至失了皇帝的莊重,揶揄起淩庭卿,「哼哼,明珠公主可是被稱為京師第一美人,對你也頗為鍾情,你只要娶了她,蘇蓮這丫頭你就看不上了。」

  淩庭卿突然狂笑起來,不羈地看著李敦業。「皇上,你知道嗎?你這是以蘇蓮為要脅,逼我謀反。」

  這一場君逼臣反的戲,可謂驚心動魄,而淩庭卿的瘋狂更令在場綱官都變了臉色。

  威盛王真要謀反了……不不不,是皇上逼得太過分,他不得不謀反,只差最後一步就是……可是這樣一來朝廷動盪,皇上這步棋是否下得太驚險了?

  在場的眾人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因為情況的演變關係到的,除了他們的官運,還有國運啊!沒有人想做亡國之臣……

  這種彼此心照不宣的想法,便是顯示若是淩庭卿真要謀反,沒有人看好李敦業會贏了這場鬥爭,只不過群臣不敢說,而李敦業頗為自負,更完全不覺得自己會有輸的一天。

  因為他有人質在手啊!

  在他的眼神暗示下,那名押著蘇蓮的士兵將架在她頸項上的刀子用了點力氣,她潔白纖細的脖子被利刃一逼,滲出了鮮血,看來怵目驚心。

  這只是對淩庭卿大逆不道的態度一個警告罷了!李敦業立於上風,更進一步地威嚇道︰「別忘了你的王府還在朕控制之中,你要真敢謀反,那麼朕即刻血洗王府,蘇蓮也當場革斃!」

  此計對於李敦業而言,可謂兩全其美,若是淩庭卿答應了他的條件,威盛王從此不再是威脅;若是淩庭卿不答應,只好將他廢了,雖然王朝的武力可能會因此掉落一個層次,但他並不會讓淩庭卿死,只要留著淩庭卿,龍騰王朝仍舊有著威盛王的名頭可以震懾四方,畢竟王朝才剛大敗鬼頭族,短期內鬼頭族不會捲土重來,他就不相信幾年內他培養不出幾個不錯的武將。

  這是一場很自私的賭博,拿整個龍騰王朝的安危下去賭,淩庭卿或許是龍騰王朝不可或缺的武將,但相對於社稷安危,李敦業更在意的是他皇位的穩固,以及皇室血統能純正地延續下去。

  「不!淩庭卿,你不能答應他!」突然,李敦業身後沖出一個人影,硬是朝架著蘇蓮的那名士兵撞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撞,那名士兵的刀也隨之一歪,覷著這個機會,淩庭卿的反應十分迅速,鬼魅般的身影隨之欺上,迅速地將蘇蓮拉到自己懷裡。

  「瑾妃!你大膽——」李敦業看清楚了攪局壞了他好事的人,竟然是他最近又開始寵愛的瑾妃,他火冒三丈,抽起身旁士兵的刀,就往瑾妃身上剌下。

  「不!不要!王爺,快救姑姑,救救我姑姑——」蘇蓮眼睜睜看著李敦業對瑾妃下毒手,激動的在淩庭卿懷中掙扎起來。

  然而淩庭卿原意便是救她,如何能讓她掙脫。

  於是在淩庭卿分身乏術之下,李敦業無情的一刀,直直地剌進了瑾妃的胸腹之間,也剌碎了蘇蓮的心,她幾乎覺得整個天地都變色了,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即將消失了……

  突然間,她好恨,恨帝王無情、恨世間無常,更恨這個抱著她不讓她救姑姑的男人,他不是武功蓋世嗎?為什麼連救她姑姑都做不到?為什麼?

  鮮血由瑾妃身上流出,四周膽小的嬪妃們都驚聲尖叫退得遠遠的,李敦業在衝動之下剌出一刀,泄了憤之後才發現,他似乎沒有這麼恨瑾妃,沒有想置她於死地……

  瑾妃的身軀軟軟地向後倒去,李敦業本能地上前一步接住她。

  「皇上……臣妾知道,就算王爺答應了您的條件,您也不會放過蘇蓮的……」瑾妃用著最後的力氣交代著她的遺言,她仔細地想看清楚李敦業的臉,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臣妾……願以自己的性命,換取蘇蓮的性命……能死在皇上懷裡……臣妾不悔……」

  最後,她轉向蘇蓮與淩庭卿,露出一個絕美的微笑。「姑姑走了……王爺,你要好好照顧蓮兒……」

  話聲未盡,人卻已逝,瑾妃終是香消玉殯在李敦業懷中,而李敦業只是愣愣地看著含笑而逝的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姑姑!」蘇蓮心頭大慟,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將淩庭卿的胸口都染紅了。她好想過去摸摸姑姑,她不相信姑姑已經死了,這一定是騙人的,這一切都是個騙局,這不會是真的……

  可是,淩庭卿緊緊箍住了她,不讓她離身半點,他雖然亦是內心悲痛,卻清楚地知道仍在險地,他不能讓蘇蓮再次落入敵人之手。

  「姑姑、姑姑——你放手……我要救姑姑……你不救讓我來救……」蘇蓮哭喊著,槌著淩庭卿的胸膛,卻如何都到不了瑾妃身邊,她這才發覺自己有多沒用,練了好幾年的功夫,就是為了保護瑾妃,到頭來卻是瑾妃保護了她,她救不了自己最親的人,甚至連想踫觸一下瑾妃,都辦不到。

  淩庭卿承受著蘇蓮的撻打,她加諸於他身上的痛,根本不到他內心悲痛的萬分之一,因此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瑾妃的作為真真實實的震懾了他,他以蘇蓮為餌,想釣出太子這條大魚,想不到最後魚釣出來了,卻等於將蘇蓮推上了危險的第一線。

  瑾妃卻是真心實意的為蘇蓮著想,她用她的生命證實了這一切,而他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蘇蓮,卻讓她落入敵人之手,甚至成為敵人威脅他的籌碼,相較起來,他所謂的真心是如何的卑劣,他的自信根本就是自以為是。

  他愛的人兒或許從這一刻起,會成了最恨他的人啊……

  而他,愛了她這麼多年,受得了嗎?

  淩庭卿不敢再想,蘇蓮沉痛的哭嚎聲幾乎撕裂了他的心,而蘇蓮已然不知該如何發洩內心的痛苦,只能用盡力氣地哭,用盡氣力地叫,她甚至一口咬在淩庭卿的胳膊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她嘗到了鹹鹹的血味,卻無法化解那幾乎是毀天滅地的痛苦。

  終於,蘇蓮哭累了,沒有力氣了,在她悲慟欲絕要昏厥過去的前一刻,卻是漠然地瞥了一眼自始至終抱著她沒有放手的淩庭卿,以往的迷戀與羞怯,已然看不到一絲痕跡。

  上天為何如此殘忍,在她發現自己深深的愛上他的同一天,又狠狠的被他把心傷透……

  淩庭卿承受了她那無愛無情的一眼,如同千鈞般的壓力突然壓上心頭,他不由得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是否在救她的同時,他或許也失去她了呢……

  瑾妃死了,李敦業突然有種萬念灰的感覺,他這才發現自己對這溫婉的女子並非沒有真情意,只是被功利與權勢蒙蔽了眼楮。

  如今,蘇蓮已被淩庭卿救走,他沒有了威脅淩庭卿的籌碼,還得罪了一個國之棟樑的重臣,更重要的是他的妃子還因此被自己一怒之下殺了,這場算計到了最後,他似乎成了最大的輸家。

  「淩卿……」李敦業茫然地看著淩庭卿,心裡千頭萬緒,想著該如何扳回劣勢。「瑾妃已然身亡,關於朕的要求……」

  淩庭卿慢慢抬起了頭,當他的目光由昏厥的蘇蓮移到李敦業身上時,眼底的柔情轉變為完全的冰冷。「你將我困在太廟,派人包圍我的府邸,還擄走我心愛的女人,以此威脅我,甚至還殺死瑾妃,令我心愛的女人傷痛欲絕,你認為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李敦業心知如今威脅是沒用的,他只好動之以情,放下了身段,「無論如何,我們的作為都是為了王朝的永續傳承,你我不論君臣,也有五倫的另一層關係,朕其實並不想針對你,畢竟你也算是皇室血脈,只要你答應朕的條件,依你的身分,絕對能安樂終老……」

  「你當我是傻子嗎?你連我是你親生兒子這種事都不敢承認,眾人心照不宣的事,你卻避於開口,不就是認為我的母親身分不高、我的血脈不夠純正,會汙了你龍騰皇室的顏面。」淩庭卿怒極反笑,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和李敦業說話,因此一反平日的寡言。

  「你利用我,因為你身邊沒有可用之人,而當我真正立功了,你又擔心我會威脅到李昀碩那白癡的地位,甚至擄走蘇蓮想逼我就範,你究竟有什麼立場要我答應你的條件?」

  「你……好!」李敦業見他敬酒不吃吃罰酒,也不再和他作戲了,「你別忘了,如今你孤身在此,還要保護蘇蓮,朕大可直接將你們拿下,也甭和你說那麼多。」

  「是嗎?」淩庭卿冷笑,突然抖手放出一顆煙火信號,突然地面一陣晃動,眾多淩雲軍由四面八方湧入,來了個反包圍。

  李敦業臉色大變,「你想造反?」

  「我承認我曾經想過龍騰王朝的皇位,我也自信一定會做得比你們父子好。」淩庭卿的目光由李敦業慢慢轉到了李昀碩身上,直到後者不知為什麼心虛地別過頭,他才冷笑轉回。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算計于蘇蓮,明知她對我很重要,還拿她來威脅我。我如今對你已仁至義盡,你既然怕我爭這江山,那我就爭給你看!」

  淩庭卿身形一動,他手中的蘇蓮已交到近前的大傻手上,騰空一跳,遠處淩雲軍破空扔來一把大關刀,他俐落地接住,威武地舞了一朵刀花,接著直指中宮,刀鋒對準了李敦業。

  李敦業大驚,後退了好幾步,祭天臺上的侍衛連忙沖上前,層層迭迭地包圍住他,想不到淩庭卿竟是刀勢一轉,改往一旁的李昀碩劈去。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快救我,父皇救我……」李昀碩嚇軟了腿,直接跪在地上,無法動彈,甚至褲襠都濕透了,而祭台下的侍衛們想沖上來,卻被淩雲軍給牽制住,臺上的又全護住皇帝,一時間眾人都覺得,李昀碩死定了……

  想不到那猶如鬼門信使的關刀,竟只在李昀碩腳上一劃,廢了他的腳筋,而在他痛得大叫,毫無形象的涕淚橫流時,刀鋒又是一轉,硬生生到了離得最近的太師陰厲身上,橫刀一抹——

  「啊——」陰厲即使已拿起權杖阻擋,又如何敵得過淩庭卿的巨力萬鈞?只見杖折人倒,胸前一片血紅,已是出氣多入氣少。

  不過就是躍起然後劃了兩刀,淩庭卿轉回原位時,眾人只覺得是眨兩下眼的工夫而已,祭臺上卻一重傷一殘廢,而李敦業已嚇得臉色蒼白,什麼話都說不出。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針對我的計謀,都是你這老匹夫獻的策!」淩庭卿冷冷地看著陰厲,要讓他在咽氣前做個明白鬼。

  「至於李家人,我暫時不殺,我會讓你們親眼看到你們的龍騰王朝如何毀於我的手下!」

  李敦業瞪大了眼,如同看到惡鬼般大吼︰「淩庭卿!你真敢謀反……」

  「是你逼我的!你這龍騰王朝,我不希罕,我會靠自己打出我的江山!」

  說完,淩庭卿往祭台下一躍,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他突然再次揮舞起那把大關刀,硬生生地往太廟的柱子砍去。

  砰砰砰——的幾聲巨響,四根要兩人合抱才能環住的柱子,竟被淩庭卿幾刀砍斷,而太廟也嘩啦啦地由屋頂開始落下瓦片,最後轟然一聲,這座代表著龍騰王朝的建築物,居然就這麼倒下了。

  所有人都被震懾了,太廟倒塌,龍騰運竭,李家的祖宗再也鎮不住這龍脈……淩庭卿的舉動在在說明了他親手毀掉這王朝的決心。

  可是,沒有人有能力阻止他,或者說,沒有人敢阻止他,他在眾人心中是個戰神,無可匹敵的形象早深植人心。

  李敦業這才知道自己真的錯了,而且這個錯可能會讓他一蹶不振,甚至賠上整個王朝……

  淩庭卿面無表情的收刀,接著由大傻手中抱回蘇蓮,就這麼殺氣騰騰、威武不屈地轉身而走。他那頂天立地、剛強凜然的背影,或許在這一刻後,會成為龍騰王朝每個人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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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0 07:11:53
  第八章

  淩庭卿領著淩雲軍,由太廟退出了京城,直到遠離了數百里,才在一座城外駐紮。

  因為心力交瘁,傷痛欲絕,蘇蓮幾乎是昏昏沉沉過了三天,才幽幽轉醒。

  這三天以來,只要她一醒過來看到淩庭卿,就是淚流不止、不發一語。而她眼中的怨慰及冷漠,令淩庭卿極為難受,他知道她在怪他沒有救下瑾妃,但是當時的情況他沒有選擇。

  即使重來一遍,他也會做同樣的事,他雖尊敬瑾妃,但蘇蓮的命卻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只要她活著,就算她恨他一輩子,他也無悔。

  何況,確實是因為他的疏忽與自大,才讓蘇蓮被擄,間接導致瑾妃的須命,所以蘇蓮恨他,他也無話可說,他的確該承擔這一切。

  而為了她的身體著想,怕她傷心過度,淩庭卿不敢再待在她身邊了,他派了個侍女服侍她,原本以為會大吵大鬧的蘇蓮,竟也反常地十分安靜,半個月過去了,她的作息漸漸正常,食量也比較大了,臉色甚至恢復了幾絲紅暈。

  蘇蓮不知道自己被淩庭卿帶到了哪裡,她只知道自己無法再待在他身邊,因為只要見到他,就等於再一次提醒她,姑姑是為她而死,她怕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這樣的內疚給折磨死。

  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終於行動了,在確認同帳的侍女已經熟睡,她拎著一個小更袱,偷偷地想溜出營帳。想不到才悄悄揭開帳簾,一抹白衣人影恰恰擋在門口,而那人影見到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梁大哥……」蘇蓮目瞪口呆,她不明白為何梁洛超似乎早就知道她會溜走,居然在這裡堵她。

  「蘇蓮妹妹,你看到我就想走,真令為兄我傷心難過啊!」梁洛超大大方方地走進她營帳,不過倒是沒有放下帳簾。

  此時帳內的侍女也醒了,見到蘇蓮拎著包袱,臉色馬上嚇得慘白,見到梁洛超走進,就想走到外頭候著。

  「你留下,算作個見證吧!免得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事後我怕自己會

  被某個人給一刀砍了。」梁洛超邊搖著頭,口中還嘖嘖有聲。「想到那陰厲和李昀碩的下場,真是令我膽寒啊。」

  「梁大哥,陰厲和李昀碩怎麼了,和王爺有什麼關係?」蘇蓮有些艱難地問。

  這一陣子以來,怕她傷心難過,沒有人跟她說過那天在她昏過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她心裡也像刻意要逃避似的,雖在意卻也沒有主動問起過。

  不過聽梁洛超的語氣,似乎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還是跟淩庭卿有關的。畢竟對他的愛並非表面,而是已然深到了骨子裡,只是硬生生逼自己忽略,但這不是一天兩天就做得到的,她心裡對淩庭卿的關心,仍會不由自主表現出來。

  梁洛超知道她心中所想,莞爾一笑。「你不用再叫他王爺,叫他淩哥哥吧,他不再是龍騰王朝的威盛王了。」

  「他被拔爵了?」蘇蓮一驚,她以為淩庭卿只要交出手中權力就好,哪裡會想到他連官職也丟了。

  「何止啊,」梁洛超好整以暇,用著猶如說著今晚天氣真好一般的語氣道︰「他謀反了。」

  「什麼?」蘇蓮倒抽了一口氣。

  「事情要從幾年前說起,淩庭卿會有今天,都是因為一個女人……不,應該說是女娃兒。」梁洛超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我來跟你說個故事,聽完之後,你再決定要不要走。」

  蘇蓮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後點了點頭,她知道他要說的事,一定和她有關。

  「八年前,也就是淩庭卿二十一歲那年,他南征鬼頭族大勝而歸,入宮封賞時,卻意外遇到一個與他稱兄道弟的小太監,以為他是新進的侍衛,還塞給他一本《莽牛大力訣》呢!」

  這段往事每回想起來,梁洛超都是又好笑又感歎。「之後,淩庭卿意外發現,那小太監根本是一個女娃兒,而且是冷宮裡瑾妃的佷女。而女娃兒為了保護瑾妃,自己被打得頭破血流,卻仍勇敢不退,還樂觀的安慰瑾妃,這一幕讓淩庭卿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蘇蓮的杏眼微微地睜大了,他說的女娃兒明明就是她,原來淩庭卿那麼久以前就已經知道她的女兒身。

  梁洛超見她意動,便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之後,淩庭卿只要入宮,就會替那女娃兒送點東西。知道她喜歡練功,他便搜羅了各種千奇百怪的武功秘笈給她,還暗中動用他的力量,幫那女娃兒解決了不少麻煩,之後等到那女娃兒十七歲了,他親自到了瑾妃面前,求瑾妃讓他接那女娃兒出宮,給她一個自由的生活。」

  「所以當初王爺……不,他、他要的不是一個小太監,他要的一直是我?」蘇蓮真的驚訝了。難怪她常常感受到他表達出的濃濃情感。

  甚至……她突然想起聆香樓那回的激情,她原以為他酒醉把她認作聆香樓的人,但仔細回想他說的話,還有他當時叫她蓮兒,對她極盡挑逗撩撥,難道都是蓄意而為?

  他為了獲得她的芳心,竟下了這麼多工夫!越想,蘇蓮越是不敢相信,這麼一個男人,一個能令全京師女子為之瘋狂的偉岸男人,竟獨獨鍾情於她這棵小草?她的震驚令梁洛超笑容更盛,看來她離真的絕情,還遠著呢!

  「接你入府只是開始,他讓你做他的親隨,是因為你那三腳貓功夫保護不了自己,只好他就近來保護你,甚至他親自教你的武功,都是針對你的個性與體質由他親手設計,否則光憑你的資質,一招都學不起來!

  「而他帶你入軍旅,硬起心腸對你袖手旁觀,也是因為他視你為未來的伴侶,希望你能獲得淩雲軍的認同,沒想到你表現得比他想像中更好。所以每個人,都已然接受你將來會是他的妻子了,他當然更不例外,可是你現在卻要走了,你可知他會有多傷心?」他假意歎息般直搖頭,果然見到她臉蛋上泫然欲泣的可憐表情。「他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她真的動容了,原來她能過得這麼好、這麼快樂,都是他帶給她的,而她竟選擇怨恨他……

  他會有多麼難過?

  梁洛超沒好氣地回道︰「他讓你自由選擇,因為他從不想逼你做任何事,不想因為他的付出而左右你的想法,他承諾瑾妃的,就是好好照顧你,讓你能隨心所欲的生活,不再受人欺負。」

  蘇蓮的眼眶紅了,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多麼幸福,被這麼一個男人深深的愛著,她都想為他的付出而歎息了。「可是,我不認為自己值得他如此。」

  「愛情這種事很難說的,你說明珠公主那麼漂亮,淩庭卿怎麼就沒有看上她,反而為了你這丫頭幾乎拋棄一切?」梁洛超如今回想淩庭卿所做的,都不禁暗暗佩服起他。

  「拋棄一切?這是什麼意思?」蘇蓮心頭幾乎揪了起來。

  「他還做了什麼?」梁洛超替自己倒了杯茶,先抿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述說起來。

  「太廟祭天那日你暈倒後,你不知道淩庭卿為了你,已然與龍騰皇室決裂,不僅公然造反,以淩雲軍圍困皇帝,甚至一刀廢了李昀碩的雙腿,砍死了陰厲,因為就是這兩個人,才害你成為人質。」

  他語氣平和,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但聽在蘇蓮耳中,卻是如此驚心動魄。

  「你應該知道,其實皇帝是他的親生父親,可是他一刀斬此恩義,並撂下話說他可以為了你,親手摧毀龍騰王朝江山,他要的江山他要自己奪得。」

  話已至此,梁洛超直直望入她的眼中,語氣也轉為鏗鏘,「為了美人可以捨棄江山,他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你現在應該不會再質疑他對你的重視了吧?」

  這一句話如同利箭般剌入了蘇蓮的心中,幾乎令她難過得屏息。確實,比起他的付出,她簡直遲鈍得令人髮指。這樣的她,有什麼資格認為自己愛他,她對他的愛,根本比不上他對她的萬分之一!

  「他竟然……」蘇蓮搗住嘴,忍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好半晌才平復自己的心情。「那為什麼他這幾天都沒有來看我?」

  「因為你每次見他,都是那副幽怨的樣子,他怎麼受得了?」梁洛超相信自己現在只要輕輕踫她一下,她一定馬上哭得跟淚人兒似的,連他看了都心疼,何況是淩庭卿。

  「況且他不想逼你,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是要走還是要留。所以我今晚才會來跟你說清楚,知道他為你付出這麼多後,你若還要走,我絕不攔你,只能說你們兩個沒緣分!」

  梁洛超定定地望著她,最後用最尖銳的話剌入她的心結。「你明明知道,瑾妃不是他殺的。」

  這句話,如同大錘一般朝蘇蓮當頭落下。姑姑確實不是淩庭卿殺的,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只能選擇救一個人,而他選擇了她。

  偏偏她卻因受不了失去至親的痛,竟把滿腔的恨轉移到他的身上,好像她不這麼做便無法釋懷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卻一併替她承受了。如果不是有著深厚的愛,他何苦要為她做那麼多。

  蘇蓮突然狂搖著頭,她終於領悟,她對他的冷淡、對他的怨慰,就他的立場而言,時時刻刻都是一種淩遲啊!

  「那他現在……」她的嘴兒一扁,淚花就盈滿眼眶,這一刻,她突然好想見他,好想好想見他!

  「他現在可慘了!好幾天沒有吃好睡好,整個人都了一圈,國事家事纏身,他幾乎是強撐著身子在等你做出決定,那傢伙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把酒當水喝,我現在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撂倒他。」

  「我……」蘇蓮再無猶疑,站了起來,但包袱仍拎在手上,就要走出帳門。

  「不會吧,」梁洛超差點一口茶噴出來,他瞪大了眼,「我都說到這分上了,你還要走?」

  「哦,對,幫我拿著!」蘇蓮一把將包袱塞進梁洛超懷裡,接著表情堅定地

  道︰「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梁洛超伸出手想要阻止她,但才一下子的時間,人已經跑遠了。他只能苦笑著看著漆黑的夜色。

  「現在可是三更半夜啊!傻丫頭夜探虎穴,也不怕被吃了啊……」

  蘇蓮直奔出自己的營帳,巡邏的淩雲軍見了是她,只當她心情不好睡不著,出來散散心,也沒有阻攔她。

  她一見到天上皎潔的月,就知道自己又衝動了,可是聽完梁洛超的話後,她真的無法抑止自己想見淩庭卿的欲望。或許,只要看他一眼就好,這些天她被愛恨交織折磨得很,但在知道了他對她的深情與付出,她原本打算封鎖的愛情似乎找到了一個缺口,傾泄而出之後就再也擋不住了。

  堅定了自己的心,她不再遲疑地往主帳行去,但才靠近一點,就發現她心中牽掛的那個男人,同樣沒有入睡,而是在月光之下舞著他的大關刀。

  他的一舉手,一抬足,都是那樣的剛猛有力,關刀舞得虎虎生風,似乎不用靠近,都會被那淩厲無匹的刀風給掃到。

  但蘇蓮知道,他並不是閑著無事失眠舞刀,而是想透過這種方式,發洩心中的鬱悶。他愛了她好多年了,如今為她拋棄了一切,卻換不到她的回眸,這種壓抑的情緒不讓他崩潰已經很好了。

  終於,刀風停下,淩庭卿狠狠地將關刀往地上一插,竟是入土三分,他怔怔地看著在月光下閃著精芒的銳利刀鋒,最後居然伸出手去摸。

  這一摸不用想都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他的手流血了,他卻似絲毫不覺,任由血滴滴往下流,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更甚,仿佛流的是別人的血。

  「啊!」蘇蓮低叫一聲,本能的急忙上前,想查看他的傷勢,然而才走到他跟前時,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漠然與無情,令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黑夜裡,兩人默默地注視著彼此,淩庭卿像是中了咒,直直地盯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表情才慢慢轉變,那冷漠的氣質漸漸消融,各種愛恨嗔癡交雜成了複雜的情緒,而最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她居然來找他了,而且是在這樣的深夜。

  瞧著他緩慢的反應,蘇蓮只覺得心痛。她知道他真的受傷了,因為她的怨慰及排斥而受傷,否則依他的武功,應該在她剛靠近時就發現她了,而不是整個人遲鈍到連她都站在他面前,他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受傷了。」蘇蓮心頭有些酸地盯著他的手,那怵目驚心的血紅,正燒灼著她的心。

  淩庭卿只是搖搖頭,手上這一點傷,如何比得過他心上傷口的萬分之一。但是他不覺得在她仍對他抱有怨恨及不滿的情況下,會關心他這微不足道的傷。

  不願在內心裡繼續揣測她的來意,因為這樣只是把傷疤再揭起,重新再痛一次。於是他選擇了最乾脆的方法,大手,伸,又將那把關刀拔了出來。

  他舉重若輕地將刀拿到她眼前,默然無語,一副任君宰割的樣子。

  他萬念灰的神情,幾乎令蘇蓮的眼淚當下潰堤。她明白他是出於歉疚,出於自責,所以打算任她處置,似乎只要她過得好一些,他再怎麼痛苦都無妨。

  「你覺得我拿得動這個嗎?」眼眶慢慢地紅了,她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所傳來那強自壓抑的自責。

  淩庭卿想都沒想,再次將關刀往地上一插,接著由袖子裡摸出了一把匕首,默默地遞到她手上。

  如果這樣能減輕她對他的怨恨,能化解她心中的傷痛,那麼即使他身上千瘡百孔,也不會叫痛一聲。

  蘇蓮微顫地拿過匕首,原來他是這麼想的,他覺得虧欠了她,所以決定讓她親手解決這一切。

  但這明明就對他不公平,因為她的執念,兩個有情人走到刀劍相向的一步。愛她,所以他承受、他隱忍,以他的立場,她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保護她周全,其餘的他都可以捨棄,包含他自己。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至親,難道還要失去另一個摯愛?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恨你至此,非要殺了你才能洩憤?」蘇蓮咬著下唇,但仍是忍不住眼眶中的淚。

  淩庭卿默默地拭去她那珍珠般的淚水,他不知道自己未來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如此撫摸她,但現在,至少現在,他無悔於自己的選擇。

  雖說淩庭卿以寡言聞名,但對於信任的人,他卻是比任何人都還羅唆。蘇蓮曾經被他疲勞轟炸過好幾回,知道他這矛盾的性格,可是現在,面對她,他卻無話可說了,是不是她已被他排拒在心門之外?

  蘇蓮搖了搖頭,她無法接受,但他的沉默,卻令她更難受,忍不住用空著的那一隻手,用力地槌了下他的肩頭。

  「你說話啊!」

  淩庭卿只是用那充滿憂鬱的眼神望著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他怕自己一開口,會是苦苦的挽留,但他從不想勉強她做任何事,只能無言以對。

  「我要你說話!」蘇蓮的眼水再收勢不住,嘩啦啦的如落雨,而一直緊繃的情緒也在這一刻爆發開來,她扔下匕首,雙手瘋狂槌打著他。

  「你說話啊!我要你向我羅唆,我要你同樣的話像念咒般說個不停,不管如何,我就是不要看你用沉默對我,我不要,我不要……嗚嗚嗚……」

  蘇蓮打累了,打痛了,最後伏在他胸膛前大哭,而淩庭卿好想擁抱安慰她,大手卻僵硬的停在離她背後一寸之處,怎麼也無法堂而皇之將她箝制在自己懷中。

  四周的巡邏士兵都識相的沒有來打擾,蘇蓮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埋首在他胸膛中,邊哽咽邊說道。

  「梁大哥說,你愛我很久了,從你進宮第一次見到我,你就一直默默關心我,對不對?為什麼不告訴我?」

  淩庭卿沉默了半晌,才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因為我要你因為愛我而愛我,而不是因為感激而愛我。」

  「既然你等了那麼久,為什麼現在就失去了耐心?」她抬起淚痕斑駁的小臉,「我對你有誤會、有怨恨,你為什麼都不替自己解釋?」

  她的指控直指向淩庭卿最脆弱的部分,他的心態說穿了不值一提,卻很難在他真正愛的人兒面前明說。

  掙扎了好一會兒,他才很不自然地道……「我怕你恨我。」

  蘇蓮瘋狂地搖頭,「你若是永遠不懂得向我解釋,不懂得讓我瞭解你的苦心,我才會真的恨你!」

  說完,她主動吻上他,這一吻又令淩庭卿如遭雷殛,呆愣當場。

  這是,記十分笨拙的吻,毫無技巧可言,但其中飽含的感情,卻真真切切地傳遞給了他。

  他知道,她原諒他了,而這個認知令他欣喜若狂,卻又有些飄飄然地難以置信。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好好的感謝梁洛超這個好兄弟。

  一吻既畢,兩張緊貼的臉慢慢分開,蘇蓮滿臉通紅的雙目圓瞠,卻是少了之前那份幽怨。

  「我今天才知道,武功天下第一的英雄,根本是個笨蛋!」蘇蓮氣不過,平時城府深沉的他,竟變成呆頭鵝,不禁又憤憤地槌了他一下。

  「我是個笨蛋。」他長籲口氣,眼中終於恢復了一點往日的自信與意氣飛揚。

  「你叛出了龍騰王朝,想建立自己的江山,那麼不管上刀山下油鍋,我便陪你走這一遭。」蘇蓮下定了決心,定定地看著他。

  「我不想做你的王妃,」她又輕輕奉上一吻,「我要當你的皇后!」

  淩庭卿終於明白了,她真的原諒了他,甚至願意將一生都與他綁在一起,禍福與共。

  他看著她,癡癡的笑了,此刻,他多麼想這樣看著她到天荒地老,在他眼中,這就是最美的景色、最刻骨銘心的圖畫。

  「你還不懂嗎?怎麼只是呆呆地看著我?」蘇蓮跺了跺腳,突然壓低聲音道︰「還騙人家什麼床上功夫呢,光說不練……」

  淩庭卿聽得眼楮一亮,他等了多少年才等到這一刻,這種柳暗花明的情感轉變,叫他如何忍耐得住這一刻她的情潮侵襲。

  不再多說,他猛地抱起她,腳步堅定地往主帳走去,這一個夜晚,休想叫他放她走了。

  當淩庭卿叛出龍騰王朝時,南方各郡原本還在觀望,但在一個月後,淩雲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南方,那兵強馬壯、浩大威嚴之聲勢,加上淩庭卿在南方原就十分有號召力,還有蘇蓮巾幗英雄的加持,因此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他便收服了南方幾座城池,與北方的京師遙遙相對。

  李敦業怎麼可能默默地等著他坐大,因此朝廷二十萬龍騰軍南下,準備將淩庭卿以叛變之名拿下。想不到二十萬大軍才過了楚嶺,就因為不適應南方水土,兵員開始出現傷病,再繼續往南到了圓江附近,潮濕悶熱的氣候更令眾人戰意全失。

  因此在勇猛精銳的淩雲軍頻頻偷襲之下,二十萬大軍只剩下十二萬,之後其中七萬狼狽逃回了京師,而剩下的五萬,竟是直接叛出龍騰王朝,被淩庭卿收進他的軍隊。

  或者應該說,在南方,淩庭卿就是無冕之王,他的威勢及武力,都是所向披靡的。

  立在南方的山崖之上,淩庭卿摟著蘇蓮的腰,俯視這一整片的大地。

  「未來,這些都是我的江山!」他霸氣十足地宣佈。

  雖然現在八字都還沒一撇,但蘇蓮就是知道他一定做得到,於是沖著他甜蜜地笑著,雙手將他抱得更緊了些,以行動表示她的支持。

  淩庭卿低頭見她被山風吹得紅撲撲的小臉,忍不住憐愛地吻了她一口。「這陣子辛苦你了,我若成功推翻了龍騰王朝,你必是第一功臣,我淩庭卿絕不負你!」

  「第一功臣可不是第一嬪妃。」蘇蓮故意與他抬杠。「萬一來了個比我更漂亮的怎麼辦?」

  淩庭卿目光幽深地望著她,神情嚴肅地回道︰「你放心,你怎麼樣也是排在最前面的。反正你每夜都叫著吃不消,再來一個美女不就可以分擔我的精力……」

  這世上能這麼板著臉開玩笑的,而且開的玩笑還帶顏色,大概也只有他了。

  「爺,你真是過分……」蘇蓮又羞又嗔地白了他一眼,最後咭咭笑了起來。自從淩庭卿不再是威盛王,她索性這麼叫他,也表現出兩人的親昵。

  兩人正濃情蜜意之時,一名傳令的小鍋飛奔而來,在淩庭卿跟前單膝跪下。

  「將軍,有人求見於您,因為大傻與二傻副將無法決定,便要小的帶人來找您。」

  「有什麼是大傻與二傻無法決定的?」淩庭卿沉下臉。「將人帶來。」

  「是。」那名小鍋聞言退去,不一會兒,他便帶來一名身著深色鬥蓬,兜帽蓋住鴿張臉的神秘人。

  淩庭卿微微提防了起來,直到那人走近,大方地褪下鬥蓬,淩庭卿才由警戒轉為滿心的納悶。

  「是你?明珠公主?」淩庭卿以為自己看錯了,這裡離京師可是相當遙遠,她一個姑娘家是怎麼來的?又是所為何來?

  明珠朝著他微微一福,態度自然大方,「淩公子不必再叫明珠為公主,明珠已離開龍騰王朝,便如同淩公子不屑再當威盛王一般。」

  「你要叛出龍騰?為什麼?」這下淩庭卿真的驚訝了,在暗衛的情報網通知中,龍騰王朝雖陷入混亂,但應該還不至於連明珠公主這麼重要的人都出走了,況且他竟沒收到情報?

  明珠心知他疑惑何在,看著蘇蓮與他並肩而立,有些苦澀地坦白,「淩公子應當知道明珠的心意的……」

  蘇蓮忍不住心頭一緊,馬上雙手抱住淩庭卿的手腕,像是宣示主權一般。淩庭卿明白她的心思,也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迷人,竟能讓一個公主為他拋下榮華富貴,追隨而來。

  他拐帶一個小丫頭已經夠了,不需要再多加一個公主。

  「明珠姑娘,你該知道我如今無官無爵,甚至還是欽命要犯,你的選擇不一定是正確的。」他愛憐地看了看身邊人兒,「何況,我已經有了蓮兒……」

  「淩公子可否先聽聽看明珠能為你帶來什麼?說不定你會重新審視你的決定。」明珠打斷了他的話,說得自信滿滿,卻有些瞧不起蘇蓮之感。

  「淩某洗耳恭聽。」淩庭卿對她的自信也相當好奇。

  「我父親是鎮北大將軍明功,長年來都是鎮守著北疆,與淩公子你在南方的淩雲軍遙遙呼應,成了安定龍騰王朝民心的兩大支柱。」明珠堅定地望著他,她有的

  資源,可是遠大過於蘇蓮能給他的。「這次龍騰軍兵敗于你,李敦業已決定將我父親的軍隊由北方調回,由他親自對付你,這算不算是重要情報?」

  淩庭卿聽得心頭一動,「這確實是很重要的情報,淩某十分感謝明珠姑娘,但這與你我之間的……」

  「我還沒有說完。」明珠打斷了他的話,「你要知道,父親只有我這個女兒,對我亦是寵愛非常,如果我有辦法讓我父親轉為與你合作呢?」

  「這……」聽到如此震撼的消息,連淩庭卿也語窒了。

  如果事情真能如明珠所言,那麼這場爭霸,便能少流許多血,避免讓整個中原元氣大傷,給外族有趁虛而入的機會。

  蘇蓮也明白這個道理,看著明珠驕傲自得的模樣,就像在蘇蓮心中插了根剌,因為她很清楚,像這樣的提議,淩庭卿根本不可能拒絕。

  但這個提議,卻是建築在他和明珠的結合上的啊!耳中猶留有他絕不負她的承諾,她心裡不禁沉重了起來。

  明珠一見他們猶疑不定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這步棋成功了,臉上也綻出一個如春花般美麗的笑。

  「昔有紅拂夜奔,今有明珠暗投,淩公子,明珠不求你移情別戀,只希望你心中有我明珠一席之地就足矣。」

  至於蘇蓮怎麼辦……管她的,她可從來沒將蘇蓮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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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0 07:12:35
  第九章

  龍騰王朝在歷經三百多年後,到了李敦業這一代已是強弩之末,再加上南疆鬼頭族不斷滋擾,以及根絕不了的貪腐之風,軍隊與安民的經費到了南方總是所剩無幾,因此逼得南方的各州有著不少揭竿起義的民兵團和流寇。

  這些大大小小的勢力,在以前還有威盛王兼定南大將軍淩庭卿的名號震著,所以頂多只是小打小鬧,對於龍騰王朝的根基還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然而如今李敦業的現實加無情逼得淩庭卿謀反,除了南方各州紛紛回應,那些民兵團和流寇也慢慢地加入淩庭卿的體系,經過淘汰與精選,淩雲軍的軍容與聲勢也日益壯大起來,隱隱能夠與京師所在的北方互別苗頭了。

  這陣子,淩庭卿特別忙碌,周旋在這些各據山頭的勢力之中,想盡胳法將他們的力量結成一股繩,同時也要確保他們的力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在這亂世裡,蘇蓮那巾幗英雄的名號也是有不小的號召力,重點是隨著淩雲軍編制的擴大,自四面八方加入的新血不見得每一個都對淩庭卿絕對的忠誠,而蘇蓮的工作便是留在淩雲軍之中安定人心。

  不過這樣子的工作劃分,卻造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明珠以棄暗投明為由,得以光明正大天天黏著淩庭卿,反而是蘇蓮每天忙得像只小蜜蜂,難得與淩庭卿見上幾次面,甚至當他們落腳在石原城的時候,淩庭卿幾乎就住在城外了,與蘇蓮還隔著一道城牆。

  她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一想到明珠挾其父之勢,能夠像個伴侶般的陪著淩庭卿,她著實有著難忍的羡慕與嫉妒。

  這一日,蘇蓮在梁洛超的通知之下,知道已出門十日的淩庭卿要回城裡議事,她連忙覷著這個機會,到眼下暫居的府邸門口,舉目遠望,殷殷期盼著他的歸來。

  終於,遠處出現了人影,黑馬上那威風的人影慢慢接近,蘇蓮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了起來。原來小桂勝新婚是這麼回事,她光是看著他的身影,整顆心就不受控制地興奮與喜悅起來。

  而當那馬兒在府邸門前停下,淩庭卿躍下了馬,卻沒有直接進門,只是癡癡地與蘇蓮對望著,這一陣四目相接,無盡的情意就這麼連接了起來,兩人都有著同樣的感覺——仿佛那些耳鬢廝磨,那些纏綿繾綣,都在他們的目光交流之時發生著,而那種真實感令兩人的身子都是一陣發熱,更加無法將眼光由對方身上移開。

  「爺!」蘇蓮忍不住先踏出了一步,這陣子她簡直要被思念及憂慮折磨壞了,想都不想就要衝到他面前去,與他緊緊擁抱在一起。

  然而,就在她快要投入他懷抱的前一刻,跟在大黑馬後頭那頂轎子裡,突然伸出了一隻纖纖小手,揭開了轎簾,人還未走出來,那嬌脆的聲音就先傳了出來。

  「淩郎,你還有事要做吧?這是很重要的事,可別把時間拖了。」

  說完,明珠那窈窕妖嬈的身子便由轎內探出,帶著諷笑淡淡地望向蘇蓮。

  蘇蓮只差一步就要踫到淩庭卿了,卻因為明珠的話硬生生止步,略帶幽怨望著淩庭卿。

  她突然有種感覺——自己與淩庭卿聚少離多,似乎她的地位已慢慢被明珠取代,而被排擠于明珠與淩庭卿的圈子外了。

  「爺,蘇蓮很想你。」抓緊時間,蘇蓮急忙地傾吐自己的思念之情。

  可是淩庭卿還沒有回答,明珠便搶著說道︰「淩郎,我這兒在等你的書信呢。」

  淩庭卿被她這麼一說,只能把所有的風花雪月都先埋在心裡,邁步就想往書房去。「蘇蓮,等我一會兒。」

  「爺,蘇蓮只有一句話想和你說,一句話就好……」

  「事不宜遲啊,淩郎。」明珠提醒著他,她自信自己現在要辦的事,絕對比任何事都重要,值得淩庭卿擺在第一位。

  確實,淩庭卿是做大事的人,被明珠這麼一提醒,他也是警覺了起來。正值大事將成之際,確實時時刻刻都很重要,他方才的確被對蘇蓮的思念牽絆住了,此時卻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於是,再瞥了蘇蓮一眼之後他轉身便走,但蘇蓮卻在此時本能的拉住他的袖子,因為她總覺得如果不和他說些什麼,他將會越離越遠。

  她這麼一阻攔,淩庭卿忍不住皺起眉。「蓮兒,還有什麼事嗎?」

  他語氣中隱隱的冷淡,還有不耐的表情,令蘇蓮不由得放開了手,心雖然寒透了,卻硬是擠出一個笑容道︰「蘇蓮只是很想你……」

  即使鐵漢如淩庭卿,也不禁心一軟,他目光幽深地看了看她,即使再忙,也不可能忙到連一個擁抱的時間都沒有的,但他雖伸出了手卻只停在半空,最後握拳默默地收了手,轉身絕塵而去。

  蘇蓮突然有種很想哭的感覺,他在敷衍她,對吧?過去她在宮裡受人欺負時,從來沒有失去鬥志,如今竟連這一點小挫折都受不了,是她要的太多,還是他能給的太少?

  事情完全往明珠希望的方向發展,她忍不住冷笑了起來,「蘇蓮姑娘,你也看到了,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

  「你是什麼意思?!」蘇蓮對明珠的態度很是反感。

  「我能有什麼意思?」明珠挑明瞭對蘇蓮的敵意,反正淩庭卿不在,她索性直言道︰「現在正值多事之秋,能夠幫上淩郎的,才有資格做他的伴侶,我為了淩郎可以連家族和國家都不要了,但你能為他做什麼?」

  「我……」蘇蓮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她文不成武不就,更沒有顯赫的背景能幫助淩庭卿,她不過有著一個巾幗英雄的名頭,確實對他而言,她就如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瞧她發愣的模樣,明珠更是得意地笑了,「說不出話了吧?你根本無法幫助淩郎,甚至他還要為你勞心勞力。你仔細想想,若不是你,淩郎還在京師做他位高權重的王爺,何必受今日憂患之苦。」

  蘇蓮一聽,雖然頭上還罩了層烏雲,卻也不免搖了搖頭,「爺他絕不甘只做一個王爺的,你是在嚇晚我……」

  「嚇唬你又如何?我說的是事實。淩郎的確不甘做一個閒散王爺,他有能力有智慧,是君王之相,但他想要千秋萬代的功業,就必須有一個得力的皇后。我從小受宮禮教育,熟讀四書五經,儀態端莊,要論後妃之道,我自信不輸給任何人,但你呢?」

  明珠字字有力地砸在蘇蓮身上,「你這個黃毛小丫頭,只會給淩郎丟臉!」

  「你……」蘇蓮完完全全被堵得語窒,確實不管外在或內在條件,她都是輸給明珠的,而明珠拿這點來攻擊她,她又能如何反擊。

  只不過,當明珠在門口恣意地攻擊蘇蓮時,卻沒發現這府邸四周都藏著淩雲軍的暗哨,此時蘇蓮被攻得節節敗退,早將蘇蓮視為妹妹與未來主母的他們,又如何忍受。

  首先出現的,便是瀟灑風流的梁洛超了,他大搖大擺地不知由哪個角落冒了出來,說出的話卻讓明珠嚇了一跳。

  「明珠姑娘,此話言重了吧,」他的桃花眼瞟了一眼明珠,對這種心機深重的女人,他著實很不欣賞。

  「就當你所有條件都勝過蘇蓮妹妹,但你一心打擊她,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呢!」

  「什麼事情?」明珠不甘示弱,屏著氣問。

  「你有沒有問過,淩庭卿愛的人究竟是誰啊?」梁洛超有意無意地將眼光瞟向蘇蓮,這傻丫頭的未來主母身分,可是受過眾人認可的。

  「哼!」明珠自然也懂得他的暗示,一下子被說中了心病,她無言以對,只能擺出一副本姑娘不與你這小人計較的態勢,冷哼一聲轉身追著淩庭卿去了。

  終於走了!梁洛超舒了口氣,目光看向蘇蓮,他很明白這丫頭現在心裡在想什麼,更別說淩庭卿,一定也知道她眼下的失落與悵然,然而他梁洛超雖可以在明面上點她一點,但淩庭卿卻不希望他這麼做。

  如果不是這丫頭自己想通,如果不是她有足夠的信心面對兩人的未來,那麼淩庭卿說再多又有什麼用?這次明珠的出現,或許也被淩庭卿利用了,他有意無意地想藉此剌激蘇蓮,未來的風浪可不只於此,她要對他有足夠的信心,才能一起攜手長遠的走下去。

  梁洛超回想著淩庭卿的作為,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些道理,於是刻意半打探地問蘇蓮,「蘇蓮妹妹,你不會被她的話影響了吧?」

  難得的關懷,卻不是來自心頭的那個男人,一股酸澀湧上蘇蓮的喉頭,她很想忍住哭泣的衝動,但那股衝動仍讓她不住紅了眼眶。

  在這樣的酸楚之中,她卻笑了,「不會的,哈哈哈,我怎麼會在意這些呢,蘇蓮本來就像明珠姑娘所說的那樣,什麼都幫不了爺嘛,她只是說出事實,我沒事的,沒事的……」

  這是多麼苦澀的笑容,多麼逞強的話語,這番強顏歡笑,最終懲罰的只是她自己,要說她沒有受影響,連鬼都不會相信。

  梁洛超深深地望著她,一向自詡風流倜儻的他,都忍不住為她心酸了。「可是蘇蓮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哭了啊……」

  「啊?」蘇蓮本能地抹了抹臉,果然摸到臉上的濕潤,她怎麼會哭呢?不過是被明珠奚落了幾句話,她更難聽的話都聽過了,怎麼會這樣就被打倒了?

  「呵呵呵,梁大哥你看錯了吧,我沒有哭啊,這……是汗水啊……」

  蘇蓮那勉強的笑聲中,包含了多少苦澀,四周的淩雲軍弟兄們都聽得出來,也不由得為她感到唏噓,一人一句的開始為她打氣起來。

  「蘇蓮妹妹,老大的身邊只能有一個女人,我支持你!」

  「蘇蓮,我們雙傻兄弟也支持你!」

  「淩雲軍上上下下都支持蘇蓮姑娘……」

  蘇蓮一見到自己在這群大男人裡,原來這麼得人心,有人支持的感覺真好,她的淚更忍不住決堤。

  「謝謝你們……謝謝大家……嗚哇哇……」終於,蘇蓮被眾人的鼓勵打動了,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而出,那所有隱忍不甘的心情,都化成了淚水從她的大哭之中發洩出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慢慢緩過氣來,眾人關心的目光,一點一滴的在修補她千瘡百孔的心,慢慢的,她覺悟過來自己不能如此軟弱、不能就此屈服,因為她背後還有這麼多人啊……

  她終於開始反思,自己雖然沒有明珠的美貌、沒有明珠的世故,卻有著明珠所沒有的人心,這場府情的仗,她必須自己打,她不能讓這些弟兄們失望,更不能丟淩庭卿的臉!

  「大家……蘇蓮應該要對自己有信心,對不對?我雖然無法幫爺什麼,但我會努力,讓所有人都認同我是有資格做他的皇后的……」末了,她笑中帶淚地道。

  終於等到她這句話了,眾人歡呼起哄了起來,梁洛超長歎一聲,忍不住往院落隱密的一角看去,在心裡佩服起某個男人,眼見心愛的女人委屈哭泣,竟能忍得住不沖出來憐惜一番啊!

  梁洛超自然知道淩庭卿在下什麼棋,連不得不配合演出的他都覺得很是不忍心,卻也知道這步棋不得不下。像淩庭卿這般的偉岸男子,一生註定不凡,不只會吸引一個明珠姑娘,還會吸引千千萬萬個明珠姑娘,如果蘇蓮妄自菲薄,以後光是爭風吃醋兩個人就吵不完了,她若不能調整自己的心態,最後只會被自己的自慚形穢給消磨得樵悴枯萎。

  而淩庭卿要她明白的就是這一點,顯然他忍住不回應她,就是要讓她自己想通,讓她有自信去愛他,而不是在愛他之中失去自信。因為他們的感情可不是稍縱即逝的幾日激情,而是細水長流的綿長愛情啊!

  望著淩庭卿與明珠消失的方向,蘇蓮緊握雙拳,一點一滴的堅定自己的信心,這很難,但她已有了努力的方向。

  而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明珠,城府不是那麼簡單的,即使這層顧慮如一顆大石般,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但她總會搬開的……是吧?

  決戰之日,戰鼓齊鳴,北方龍騰王朝的二十萬大軍,由鎮北大將軍明功親自率領,與南方淩庭卿率領的八萬淩雲軍,交戰于武夷山之南。

  雖然龍騰王朝的軍力對淩雲軍而言,只能說是烏合之眾,但他們勝在人多,一時間幾乎是壓制住了淩雲軍,幸好淩庭卿用兵如神,才勉強立於不敗。

  戰爭打了三天三夜,很顯然的,人數處於劣勢的淩雲軍節節敗退,似乎快要被龍騰軍給攻到城下,蘇蓮面露憂色立在城牆上,遠遠看著戰局,身旁站著一名淩雲軍的副將陳進,而距離她兩步的地方,則是嬌弱的明珠,她臉色一樣不太好看。

  「奇怪,爹怎麼還沒起事?」原本勝券在握的明珠,知道父親會扭轉這個戰局,得意洋洋,像只驕傲的孔雀立在城頭,也不屑和那些低三下四的士兵多說什麼。

  可是隨著時間過去,淩雲軍的防守範圍幾乎縮到只剩幾十裡左右了,光以目力都能看到遠處的灰塵彌漫,聽到殺聲震天,再這麼下去,城破兵敗似乎是必然的事。

  突然,明珠聽到蘇蓮對著陳進說道︰「陳副將,戰況看來不妙,是否先撤出城中的老弱婦孺,屆時可用巷戰來抵抗龍騰軍,才有以少勝多的希望。」

  蘇蓮這陣子對於兵法的學習可沒有落下來,因此在這關鍵時刻,這已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陳進以兵法見長,也正有這個打算,才想答應下來,想不到明珠尖銳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不准!誰都不准走!又不是打敗仗了,走什麼走?我爹說過他會幫忙,我們不會輸掉這一仗的……」

  「但是龍騰軍已經逼近,我們卻沒有見到明功將軍的信號。」蘇蓮十分冷靜,「現在不退,等一下兵臨城下,就來不及了!」

  「不可能的……」明珠方要辯解,城外的戰局突變,淩雲軍居然如潮水般的撤退了,而龍騰軍則虎視眈眈地追襲過來,一時間萬馬奔騰之聲,隆隆如雷,駭人驚心。

  城頭上的人皆是臉色一變,尤其是明珠,她哪裡經歷過這種生死一線的情況,戰敗的陰影及殘酷,幾乎讓她當場估潰。

  「不!不可能的!」明珠搖著頭,「不,我要走了,龍騰軍居然真的快打進來,蘇蓮、陳進!你們快下令叫士兵保護我撤退……」

  蘇蓮與陳進無奈的相視一眼,但這時候已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們考慮,陳進當機立斷地道……「開前後城門,讓撤退的兵員進來,老弱婦孺由後山撤出!」

  想不到此時明珠又尖叫起來,「不能開正城門!只能開後門!萬一龍騰軍打進來怎麼辦?當然要阻擋他們在城外,城裡的人才有機會逃啊!」

  「不開城門,難道要讓幾萬淩雲軍在城外戰死?我說過了,這時候打巷戰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即使脾氣好如蘇蓮,也忍不住心頭火起。

  「不行!我不要死在這裡,我不要……」

  明珠逕自崩潰著,但蘇蓮與陳進已經沒空理她,城外的淩雲軍已退到城垛上弓箭手的利箭可及範圍,陳進立刻佈置了攻擊之法,而蘇蓮則負責開城門之事。

  終於,淩雲軍退回了城下,在城頭上弓箭手及投石機的掩護下,得以順利地進入城中,當所有淩雲軍都退入城內時,龍騰軍也立刻跟進城中,武夷山南方的這座大城一下子成了殺戮戰場。

  而蘇蓮亦是膽顫心驚地觀察著戰局,赫然發現在背後指揮龍騰軍的竟不是傳聞中的鎮北大將軍明功,而是另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將軍,輔佐那人的,卻是一個以灰布鬥蓬將自己全身藏起來的神秘人物。

  看來,積弱不振的龍騰軍此次能打勝仗,關鍵就在這個人身上了。蘇蓮正想著辦法要將此人的身分弄清楚,陳進卻示意她快下城牆去。

  「蘇蓮姑娘,你也走吧!現在這城牆上太危險了!」

  「不,我不走。」蘇蓮堅定地搖搖頭,「我不能走,只要我在這裡,只要淩雲軍的弟兄們還能看到我,就知道我們並沒有拋下他們,所以我不能走!」

  陳進自然也明白她在說什麼,以她與淩庭卿的關係,她留下對於士氣是一種極大的鼓舞。可是他能讓她冒這種險嗎?

  「蘇蓮姑娘,你走吧!我們都不會怪你的。」

  「是啊!我們都知道你的心意,但留在城裡太危險了……」

  一旁的將士們都聽到蘇蓮說的話了,看著她的目光都隱含著敬佩與慷慨激昂的情緒,這麼小的身軀,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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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20 07:12:48
  隨著他們的勸誡,蘇蓮更堅持了,甚至她也拿起了一把刀,直指著遠方來襲的敵軍。

  「我蘇蓮,身為淩雲軍的一分子,只有戰死,沒有逃離!」她語聲如金石般鏗鏘,說明了她的堅持。

  如果說淩雲軍弟兄們有人之前只把她視作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妹妹,如今便是全然改觀,真心認為她是當得起家的女主人了!

  「好!」陳進一見蘇蓮將整個士氣都帶起來,便順水推舟的利用這個機會喊道︰「大夥聽到了嗎?只有戰死,沒有逃離!」

  「只有戰死,沒有逃離!」眾人一呼百應,城頭上眾志一心,有了蘇蓮如定海神針般的堅強,他們如何不更加勇猛、更加果敢地迎戰敵人。

  「她不走,我走!我可不想戰死!還不快派人保護我!」一旁的明珠則是幾乎快崩潰了,她軟倒在地,只能隨手抓著那些士兵的褲管,而現在人人都忙於戰事,又有誰有空理她,她只能狼狽地被人踢來踢去,完全失去了形象。

  對比兩個女人在緊要時刻的表現,陳進只能搖搖頭,這明珠太過貪生怕死,而蘇蓮……只能說不愧是主子選的女人,這般視死如歸的意志,連男人身上都少見。

  在淩庭卿的命令下,城門硬是關上了,將龍騰軍硬生生斬成兩段,大部分的龍騰軍雖留在城裡,但因為沒有巷戰經驗,一下子就被淩雲軍殺得七零八落,而留在城外的人雖然試圖攻破城門,但由於城垛上的牽制,一時間也束手無策。

  戰局似乎慢慢地改變了,城頭上的壓力也驟然減緩。窮寇莫追,顯然龍騰軍的新手將軍不明白這個道理,龍騰軍氣勢由盛轉衰,可說敗局已成,這場仗間接毀在了他手上。

  終於,在大局幾乎底定的這個時候,明珠等候已久的信號終於來了,城外遠處的狼煙升起,馬蹄聲驟,一群精兵似乎正由遠方過來。

  「是我爹!我爹來了!」原本腿軟得站不起來的明珠,居然硬生生扶著牆站了起來,還狀似瘋狂地笑著,「我爹來就不用怕了,這場仗我們一定會贏的!」

  蘇蓮與陳進差點沒一巴掌將明珠從城上揮下去,這戰局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鎮北將軍明功就算背叛龍騰來援,但選在淩雲軍就要戰勝的一刻到,跟來佔便宜的有什麼不一樣?

  然而,明功畢竟是來了,他帶來的兩萬大軍,一下子將城外兵疲馬累的龍騰軍打敗,接著鼓聲擂動,竟是來要求開城門。

  不待蘇蓮與陳進回應,明珠已越俎代庖地道︰「快快快,快開城門迎接我爹……」

  戰事已了,這是淩雲軍的一次慘勝,不過經歷這一次大戰,龍騰軍更是元氣大傷,要再有下一次,或許龍騰王朝將成為歷史。

  當淩庭卿偕同明功登上城牆時,全城的歡呼轟然聲起,距離成功只剩一步了,眾人的興奮可想而知。

  淩庭卿一站到眾人之上,那威風凜凜的氣勢,立刻鎮住了所有人,身旁的明功即使覺得鋒頭都被他搶了,也隱然忍住,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幾不可見地皴了皺眉頭。

  「我們贏了!」

  淩庭卿只是淡淡地說了四個字,但這四個字像是引爆了最耀眼的煙花,全城的人又歡呼尖叫起來。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所有激情與感動都發洩在一聲聲的叫喊之中。

  自然,蘇蓮也在旁看著這一切,淩庭卿的氣度完全讓她心折,她好驕傲自己愛上了如此不凡的男人。

  淩庭卿手微抬,眾人慢慢安靜了下來,接著他沉穩的聲音又傳入眾人耳裡。

  「這場勝利,全賴陳副將的當機立斷,還有明功將軍的仗義協助。」他絕對不會把功勞只往自己身上攬。更重要的,在這一仗中,他看到了蘇蓮驚人的成長,這更是令他動容不已。

  「還有,就是我的女人,因為她鎮守城牆上,象徵了我軍勇往直前、必勝無返的決心,她,沒有丟我們的臉!」

  眾人讚美的聲浪再起,只見淩庭卿慢慢地走到城牆上的兩個女人中間,左邊是明珠,右邊是蘇蓮。這兩人都是從頭到尾站在城牆上的,雖然細節眾人不太清楚,但大家都在等著淩庭卿伸出手,伸向他口中勇敢堅忍的女人。

  這等於同時決定了淩庭卿未來得天下後,母儀天下的那一人。

  氣氛由滿滿的火熱與高張,慢慢轉為有些緊張,蘇蓮只是靜靜地看著淩庭卿,她不知道他會怎麼選擇,畢竟比起明珠,她確實沒有傲人的背景能幫助他,兩人之間的愛情固然是真切的,但一牽扯到權力及現實,有時候不得不做一個取捨。

  但她知道即便最後的結果讓她傷心失望,她也不後悔曾經愛上這個男人,因為就像他說的,至少她沒有讓他丟臉,他對她的期望,她都做到了!

  而比起蘇蓮的患得患失,明珠卻是自信滿滿,她父親明功就站在這裡,難道淩庭卿還會選擇別人嗎?傻子都知道他現在最欠缺的就是兵力,而她父親顯然會是他最大的助力。

  所以,在淩庭卿做出選擇之前,明珠已往前站一步,主動地朝他伸出手,在她的認知裡,這個男人已是她囊中之物了。

  想不到,淩庭卿對她視若無睹,大手一伸,毫不遲疑地握住了蘇蓮的柔荑,接著用力一拉,將她帶進懷中。

  郎才女貌,又是不讓鬚眉及英雄蓋世的結合,眾人的歡呼簡直響徹雲霄,激動到了極點。

  「你做得很好。」淩庭卿低頭望著蘇蓮,眼中滿是柔情。她就是這樣的女人,足夠堅強、足夠樂觀,知道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站在最適當的位置。

  當初明珠與她的角力,他沒有介入,因為他相信她有足夠的智慧去解決這件事,她也需要由考驗之中建立自己的信心,果然她如今的表現不僅沒有令他失望,甚至可以說是驚豔。

  她不再是那個只有三腳貓功夫,需要他保護的小家奴了,反而他還沾了她的光,讓人羡慕他居然能擁有這麼美好、這麼勇敢的女人。

  「我有資格站在你身邊了。」蘇蓮迎視他,口中的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當然!」淩庭卿伸手拉起自己的黑色披風,帥氣地一揮,就將兩人包在披風之內,而在眾人看不到的方寸之間,兩人的濃情密意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這番強硬卻又帶著滿滿男子氣概的舉動,幾乎叫全城的人都更為瘋狂,尖叫聲幾乎鬧翻了天。

  然而在這樣的歡欣之中,卻有一個被忽略的人,表情比天上的烏雲還黑——那就是明珠,她看著纏綿的兩人,心中的恨及嫉妒幾乎要焚燒掉她所有的理智。

  龍騰王朝二十萬大軍慘敗,中部城池失守,甚至許多大臣棄官而逃,好像在淩庭卿的反掌之間,這個延續了三百多年的王朝就要覆滅。

  淩庭卿的大軍開到了中天府,城守幾乎是敞開大門迎接,令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又拿下一座城池,或許是過去李敦業及李昀碩的昏庸,以及放任大臣們倒行逆施,如今終於嘗到苦果了。

  這一場鍋不血刃的勝利,讓淩雲軍歡慶了三天,而這三天,淩庭卿與蘇蓮竟都沒有露面,從頭到尾的關在房間裡。

  一場床上的激戰後,蘇蓮由極樂回到人間,小臉紅撲撲地,她小口小口喘著氣,似乎還未能由激情中恢復過來。

  淩庭卿看著她趴在床上,露出背部的美麗曲線,忍不住伸手撫摸,由那纖細的腰肢至豐盈的tun,柔嫩滑軟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

  然而,大手摸得起勁,忍不住又往那敏感之處襲去,令蘇蓮嚶嚀一聲,翻過身來閃避。

  但這一翻,美好的春光無限,淩庭卿險些看花了眼,更是可惡地伸出魔爪肆虐,讓蘇蓮又癢又麻,咯咯地笑了起來。

  兩人在房裡玩得起勁,笑聲都傳出房間了,這麼一來,對於在房間外頭的花廳等候的人,不啻感到氣結。

  「那明功將軍似乎在外頭等半天了,爺真的不見他嗎?」蘇蓮受不了他的撩撥,連忙轉移話題。

  「是他因為明珠的事先拒絕見我,現在我晾他一晾,也不算過分吧。」淩庭卿毫不在乎的道。

  「他明知上次龍騰軍是由另一個人領兵,卻沒有事先告訴我,而交戰之時又姍姍來遲,想證明他的重要性,最近幾場戰役,他甚至連出兵的意願都沒有,想藉此替明珠壓你一頭……他在我面前擺這個譜,想凸顯他的重要性,這樣才能跟我談條件,但我只能說,活到這把年紀,他還是太傻太天真。」

  由於明功一開始的姿態擺得極高,淩庭卿想見他,他拒不接受,非得要淩庭卿親自過去相請,但在淩庭卿心中,他還不到那資格,加上他心胸狹窄,故而索性順著他的意,不見就不見,眼下的戰況,還不知是誰求誰呢!

  說著說著,淩庭卿更加劇了對她使壞的程度,好像還想大戰一場似的,這無窮的精力,簡直讓蘇蓮吃不消。

  她可不知道,他看上她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她長大了、等她開竅了,他當然要抓緊機會彌補自己這幾年的空虛寂寞啊!

  不過她真的已經累癱,無法應付他的精力,於是她抓起棉被裹住自己,白了他一眼。

  這一記白眼媚態橫生,令淩庭卿在心裡大呼受不了,但他也不想真的累垮她,只好硬生生克制自己的欲望。

  蘇蓮見他妥協了,忍不住失笑,用那嬌俏的下巴比了比門口。

  「萬一他生氣了,不幫你了怎麼辦?」

  「明功此人心機深沉,據我觀察,他想盡胳法要留在我軍中,必有所圖,我一點都不擔心他會走,反而恨不得他負氣而去,看看他背後究竟藏了什麼陰謀。」淩庭卿說得輕鬆,但這份輕鬆可是建立在對明功完全的掌握之上。

  從一開始在武夷山南的交戰,到現在逐步北進逼近京師,幾乎都是靠淩雲軍一點一滴的戰功累積起來。要說明功的兩萬大軍有什麼幫助,或許只是讓軍容看起來壯盛一點,但在戰力上,因戰術及用兵習慣與淩雲軍格格不入,確實是無用武之地。

  所以,明功的投誠看來重要,事實上卻是幫助甚微,他甚至有種刻意保留實力的感覺,如何不讓自己起疑?

  「是這樣啊……」蘇蓮歪著小腦袋回想,似乎真是這麼一回事。

  淩庭卿被她可愛又傻氣的模樣逗樂了,「所以你得聰明點,別看他可憐就被他給騙了。」

  「我哪有那麼傻!」她可不服氣了,「我才不會受騙,我還會騙人呢!」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淩庭卿搖頭失笑,起身隨意穿上外衣,套上鞋子便出了房間來到花廳。

  開了門,果然見到明功臉色鐵青地立於花廳,而他身後的明珠,則是花容慘澹,一臉幽怨地望著甫進門的自己。

  「明將軍,你找我找得這麼勤,不知有何要事?」淩庭卿的語氣疏淡,甚至還打了個呵欠,一副對他們父女興致缺缺的樣子。

  「淩將軍,瞧你竟與蘇蓮關在房裡三日,完全無視我們這些幫你的人,不怕招致昏庸托大之名?」明功見他不將自己瞧在眼裡,火氣更大。

  「我在屋裡與蘇蓮……研究軍略。」淩庭卿懶洋洋地道。

  「軍略?哼!」明明就是白晝宣yin!明功有些鄙視地望著他,忍不住就想擠對。「不知將軍研究出了什麼?」

  「我想下一仗由明將軍的兩萬大軍領頭殺敵……」

  明功臉色一變,打斷他。「我的軍力原就不適宜做為前鋒,把我的兵擺在最前面,是要他們全軍覆沒嗎?」

  「如果不能當前鋒,要不置中作為主心骨,在前方衝殺之後立刻後援……」

  「哼!我軍才兩萬兵員不到,如何作為主心骨,不怕隊伍因此潰散?」

  「那在兩翼協助吧!機動性地選擇敵人的弱處襲擊……」淩庭卿抓了抓頭髮,像是隨意地決定。

  「兩翼?我們從未與淩雲軍合作過,這不是要我的人送死?」明功火大了,直接道明來意,免得淩庭卿一直和他糾纏下去。「淩庭卿,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接下來就要攻入京城了,我父女如此幫你,事成之日,你欲待我如何?」

  「幫我?不知明將軍你幫了我什麼?」淩庭卿一改方才的懶散,眼中透出精光。「你的兵,前鋒不能,主力不行,側翼又不成,我倒不知道你的兵究竟能做什麼?」

  這番話,自然也是說給房內的蘇蓮聽的,不過是幾句話,就逼出了明功虛情假意的投靠,淩庭卿會懷疑明功心懷不軌,可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明功被他這麼一說,突然接不上話,這一場戰役他一直有意無意地保留實力,想藉此與淩庭卿談判,想不到卻反過來成了把柄。

  心虛之餘,他只能就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大作文章。

  「在武夷山南,我幫你擊退了龍騰軍……」

  「淩雲軍該役傷亡近萬,不知將軍的兵傷亡幾何?」淩庭卿犀利反問。該役明功的人到最後才出現,幾乎毫無損傷。

  「但我軍辛辛苦苦地陪你打天下……」明功也知自己理虧,越說越含糊。

  「明將軍的軍隊似乎只有運運緇重,不知道陪打了哪一場仗?」淩庭卿卻是腦袋清楚,不給他鑽漏洞的空間。

  明功沒法子了,這件事上他確實無理可爭。他一眼瞥見自己傷心的女兒,計從中來,便把明珠拉了過來。

  「至少,明珠陪伴了你許久,你也要給她一個交代!」說到這個,明功就有底氣了,他甚至大了點聲,故意讓裡頭的蘇蓮也聽到。

  淩庭卿一聽,臉色隨之沉下,男女之情是可以拿來談判的嗎?

  「明珠姑娘,不知道淩某是否給過你承諾,或有任何始亂終棄之嫌?否則淩某該給你什麼交代?」他銳目射向明功父女,在這一點上毫不妥協,可以說,他們父女真的惹火他了。

  明珠見他色變,神色不由得更加楚楚可憐,突然曲身,福,那盈盈的水目幾乎要滴下淚來。「我們明家能給您的幫助有限,明珠心生慚愧,不求主母之位,只要您能收明珠做妾,長伴君側,明珠已無憾。」

  居然可以委屈自己到這種程度?可淩庭卿不但沒被她的可憐打動,反而更是疑心大起,正待說些什麼,突然房裡走出一人,正是蘇蓮。

  但見她雖是衣著整齊,但髮式卻很簡單,看得出來是臨時挽成,那眉目間仍春情盎然,想也知道方才與淩庭卿在房裡幹了什麼好事。

  明珠暗暗咬牙,硬是把對她的嫉恨及憤怒先吞進肚子裡。

  「爺,外頭好吵,發生了什麼事了?」蘇蓮捂著小嘴,學淩庭卿方才那樣打了個呵欠,似乎連她都不將明功父女看在眼裡。

  淩庭卿知她用意,看得直想笑,卻硬是板著臉回道︰「明珠姑娘向我表白心意,說她不和你爭,願意為小做妾,你意下如何?」

  蘇蓮柳眉微皺,看了看臉上一副嬌弱可憐,卻十分虛偽的明珠,她唇角上翹,竟是微笑起來。

  「好啊!」她乾脆的答應,讓明功父女喜出望外,想不到下一句話又將他們打入地獄。「那明珠你以後就負責洗衣,打理花園,我用膳前幫我試毒,喔對了,還要每天幫我洗腳……」

  聽了蘇蓮的要求,淩庭卿差點沒噴笑出來,只是他強力忍住,俊臉不住抽動,長久建立的冰冷形象差點毀之,旦。這麼損人的法子,這丫頭竟使得出神入化,看來真不該讓她跟梁洛超走太近,他該讚美她學習力強嗎?

  相對于淩庭卿忍笑的怪模樣,明功卻是勃然大怒。「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我哪有啊,是明珠自己願意做小的……」蘇蓮居然還一副很委屈的樣子。這下明珠再怎麼笨,都知道蘇蓮在耍她了,她不敢相信淩庭卿真對她的美貌無動於衷,忍不住失控地質問︰「淩郎,我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不要我?」

  相較於她的激動,淩庭卿倒是十分冷靜地反問︰「你有什麼好的?」

  「我……」明珠唯一的優勢,就是明功的軍隊可幫淩庭卿打天下,但先前的交談,很顯然的明功和他的軍隊並沒有發揮作用,這對父女原本是想在淩庭卿面前擺擺譜的,想不到這時候卻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我要的從頭到尾就只有蘇蓮,明將軍、明珠姑娘,我不接受任何威脅,同樣不接受有心機的獻身,要嘛你就把軍權全部給我,如果你不服,請便!」淩庭卿大手一揮,等於下了逐客令,他給過這對父女機會,可惜他們太過貪心,要得太多,甚至暗中圖謀不軌,這些都是他無法接受的。

  「哼!你會後悔的。」明功色厲內荏,他知道這一次自己的策略算是大大失敗了。

  「不送。」在絕對的優勢、絕對的武力之下,他若還要與明功虛以委蛇,那還談什麼君王霸業,他這個天下不打也罷。

  在他們離去後,蘇蓮那副慵懶之中帶著趾高氣昂的貴婦模樣,又恢復成原本的天真傻氣,甚至還笑得眼兒都眯了起來。

  「爺,我演得怎麼樣,足夠把他們氣走了吧?」她拉了拉臉,方才可是演得她臉上肌肉有些發酸呢!

  「你真是……」她兩種面貌轉變得太快,淩庭卿還有些無法適應,竟險險接不上話。

  但演了這一齣戲助他達到目的,蘇蓮可得意了。「我說過自己不會受騙,還能幫你騙人呢!你要將他父女氣走,我還在想如果我那樣欺負明珠,他們都還能忍,下一步就要讓明功去倒夜壺呢……」

  淩庭卿被她攪和得哭笑不得,但她的方法確實奏效,明功父女如今已沒有任何理由繼續留在他身邊,而為了顏面,他們也不得不離開。

  雖然不知他們的目的,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明功那兩萬兵力,雖然不多,在重要時刻仍是會造成關鍵性的影響,如今將他們逼走,是怕他們由內部生事,唯有先安內,才能攘外。

  「爺,我立功了,有什麼獎賞?」蘇蓮喜孜孜地討功勞。

  淩庭卿深深地望著她,突然一把將她抱起,在她的嬌嚷下,又往房間而去。

  「本人委屈一點再陪你三天,就算是給你的獎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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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龍騰王朝自然不會任由淩庭卿打入京師,這最後一仗,因為太子李昀碩雙腿已廢,傳聞將由李敦業親自領兵,在白州與淩雲軍一戰。

  這一戰聲勢浩大,打了三天三夜之後,各自偃兵息鼓,清點死傷,準備下一次的衝殺。

  但再笨的人也知道,龍騰軍已然是強弩之末了,不時的傳出有士兵逃跑,甚至連駐軍周圍城池的百姓,都閉門不出,要不就離城投靠淩雲軍,這對於李家皇室不啻是最大的打擊。

  而這個結果,都在某個人的算計之中。正在距離白州百里遠的一處小山坳裡,集兵十二萬,欲撿個大便宜,同時消滅龍騰與淩雲軍。

  「陰長老,你說明晨淩雲軍一定會奇襲龍騰軍嗎?」

  在小山坳的某個營帳裡,明功猶是驚疑不定地向一名身著灰布鬥蓬的男子詢問。

  「依我對淩庭卿用兵的認識,他一定會這麼做。他習慣拂曉攻擊,那是軍員們最不設防,熟睡未醒、腦袋最不清楚的時候。龍騰軍已經是我的人,但我不在乎他們的命,他們有把柄在我手上,所以只能無條件地替我們擋住淩雲軍,只要消磨夠了淩雲軍的兵力,我們立刻由後頭餃尾追擊,淩庭卿必敗無疑。」

  那名灰鬥蓬的男子突然拉下了帽檐,透過簾窗看了看外頭天色,「現在才過子時,今日無月正適合我們行動,還有時間,明將軍你先去歇息吧。」

  如果有其他淩雲軍的人在這裡看到了灰鬥蓬男子的真面目,必定大吃一驚。因為此人便是武夷山一戰輔佐龍騰軍將軍的人,更驚人的是,他根本就是在太廟被淩庭卿一刀劈中的太師陰厲。

  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有死,反而控制住了龍騰王朝的軍隊,還與明功勾結起來,而且他們所在小山坳處十二萬軍員裡,除去明功的兩萬大軍,其餘十萬人竟皆是南疆鬼頭族兵員,他們這一記釜底抽薪的招式,便是針對淩庭卿而來,鬼頭族可說是傾巢而出。

  明功依言出了營帳,他看了看漆黑的天色,不知為什麼,明明情勢一片大好,但他總覺得膽顫心驚,似乎有什麼事會發生一樣。

  回到自己的營帳內,他才剛坐下,倒了杯茶都還來不及喝,突然聽到轟然一聲,接著外頭火光大起,寂靜的營地裡像炸了鍋,士兵們全驚慌地叫了起來。

  「著火了!馬棚著火了!快救火!」

  著火的馬棚是最精良的戰馬所在,少了這些馬匹,軍隊的戰力至少要減一半以上,而這場火來得突然又詭異,他們又是臨時在此紮營,防火這等事情自然就忽略了,所以只能坐看火勢越來越大,馬匹痛苦廝鳴,甚至火還延燒到了四周的帳蓬。

  「有油味!這是有人縱火,敵人來了……」

  不知是誰喊出了這一聲,接著遠處便傳來刀劍相擊的聲音,而這些仿佛從天而降的敵人前進得很快,一下子打鬥的聲音就由遠而近,幾乎要殺到明功的營帳前。

  明功匆匆忙忙地往後逃,但他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將領,這其間仍不忘組織軍隊,暫時拖住敵人,直到他與陰厲會合。

  「陰長老,這……」

  他的話才出口,便被臉色凝重的陰厲打斷。

  「是淩庭卿!好深的心機、好毒的計謀!」

  「淩庭卿不是正在與龍騰軍交戰?怎麼可能分出心力來注意我們這邊的動態?」明功瞪大了眼,他不相信淩庭卿用兵真的神成了這個樣子。

  陰厲陰惻惻的目光瞪向了明功,令他不禁打了個寒噤。「這就要問你,到底是怎麼將他引來的了。」

  這場仗打得毫無懸念,在有心算計無心之下,不到一個時辰,駐紮的軍隊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死的死傷的傷,而沒死傷的原則上都被淩雲軍包圍了。

  而明功與陰厲則在隊伍的行列最前。

  淩庭卿牽著馬,伴著蘇蓮與幾名親兵,虎步龍行地走到了明功與陰厲身前不遠處。

  明功現在已然想通,淩庭卿這記奇襲,必然是派人偷偷跟著他才能成功的,所以根本不可能給他翻身的機會。這麼一想,他連替自己求情的話都懶得說了,只是頹喪地站在一邊。

  至於陰厲,在太廟被淩庭卿劈的那一刀險些要了他的命,他一心想報仇,想不到仍是功敗垂成,如何不叫他憤恨不平。

  「淩庭卿,我真不敢相信,你竟會舍去拿下龍騰王朝這麼好的機會,反而倒過頭來打我們。」

  「龍騰王朝?現在早就沒有龍騰王朝了,你以為我只能用軍隊去打嗎?你忘了我還掌握著暗衛?」梁洛超會幫他將京師的事情處理好,他的注意力早就不放在北方,而是暗自注意著明功的動態,才會有今晚的奇襲。

  他毫無感情的望著陰厲,在他眼中,陰厲已經是個死人,只是他會讓陰厲死得明白。「因為你漏洞太多。而你最大的漏洞,就是找了明功與你合作。」

  陰厲再次狠狠瞪了明功一眼,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我不明白,我的漏洞在哪裡?」

  「你在龍騰王朝位居太師,一句話就能呼風喚雨,但同時你做的每一件事往往都要昭之於民,就是你最大的致命傷。」

  淩庭卿犀利地看著他,該寡言裝酷的時候,他通常懶得多說一句,但該耍狠放話的時候,他也不會少說一句。

  「從你要太子利用蘇蓮竊取我暗衛之秘,我就注意你了,後來我才發現,你鼓吹皇上親征鬼頭族,是想在京裡控制太子,以便奪取皇權,只不過後來我將皇上救回,壞了你的大事;接下來你明白我是你奪取龍騰江山最大的絆腳石,便想藉皇上之手除去我,太廟之行果然令我叛離了龍騰王朝。

  「只要我淩雲軍與龍騰軍兩敗俱傷,你便可坐收漁翁之利,所以你收買了明功,要他混入我淩雲軍從中破壞。你會做這麼多策劃,只有一個原因。」淩庭卿冷冷地指著他,「你,其實是鬼頭族的人!」

  反正都被揭穿了,陰厲破罐子破摔似地拍了拍手,像在為淩庭卿的判斷喝采。

  「落在你手上,我認了,想不到我自以為盯上了你,卻反被你盯上。」

  「我其實不想管你與皇帝的恩怨,」淩庭卿輕摟了摟蘇蓮,「只不過,你不應該將蘇蓮也當成你的棋子。」

  原來……原來他會失敗的原因,竟是因為這個女人?陰厲苦笑搖著頭。

  「昔日有人為美人拋棄江山,但你為美人爭奪江山,倒是我第一次見。」

  不過陰厲也不是沒有後手的,一個陰謀家能走到這一步,可不是光靠空口白話,「淩庭卿,這一次算我栽了。不過你若能放我走,我可以保證鬼頭族十年內不北侵。」

  「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淩庭卿好整以暇地問。他若當場革斃陰厲,無異去了鬼頭族最重要的臂膀及智囊,屆時不只十年,可能五十年間鬼頭族都無力北侵。「憑這個!」陰厲揮了揮手,就見後頭的士兵攙扶出一個虛弱的老人。

  待淩庭卿這方的人看清了老人的面孔,都不由得面露驚訝,蘇蓮甚至還忍不住輕呼出聲。

  「皇上?」蘇蓮瞪大了眼,沒錯,此人確實是李敦業。

  「應該不用我替你們介紹了,」陰厲冷笑了起來。「淩庭卿,此人不僅是龍騰王朝的皇帝,也是你的親生父親。不管你再怎麼不想認他,難道你可以連他一起革殺了?」

  「庭卿……」李敦業原本黯淡無光的眸,一見淩庭卿,突然放出了些光采,「你要救朕,你要救朕!朕是你親爹啊!」

  此時淩雲軍這方沉默了下來,全等著淩庭卿的反應,陰厲這一手不可不謂不高明,因為淩庭卿幾乎成功奪取龍騰的江山了,但未來他若要成為一個君王,即使他對李敦業沒有任何親情,弒父這個名號絕對會讓他遺臭萬年,這不僅對他的君權及百姓的向心力,都會有重大的影鄉音。

  為了預防萬一,陰厲才留著李敦業不殺,況且龍騰軍早已在他控制之下,事實上在太廟之行後,李敦業就被他控制住,完全是他掌中的提線木偶。

  淩庭卿的表情變得極為陰冷,陰厲用這種虛偽的親情來威脅他,雖是抓住了他的軟肋,卻也觸了他的逆鱗。

  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會選擇不顧李敦業,也要把陰厲給革殺以絕後患的時候,他身邊的蘇蓮突然動了。

  她從身旁的淩雲軍士兵身上搶來弓箭,猛地拉開弓,瞄準了李敦業。

  「李敦業,姑姑待我如同親母,你殺我姑姑,此仇不共戴天,我今天就替姑姑報仇,以慰她在天之靈!」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射出一箭,這一箭雖沒有射中要害,卻是射中了李敦業的左大腿,令他痛叫一聲,腿上鮮血直流。

  這下,不僅淩雲軍訝異地望向她,連淩庭卿都不敢相信蘇蓮會選在這時候發難。她這麼做,無疑解了淩庭卿的為難,因為李敦業確實與她有殺親之仇,就算她親手宰了李敦業,人們也會認為是理所當然。

  因此,蘇蓮在射出一箭未中後,又取了一箭射出,這一次,卻是中了李敦業的右肩,這下連扶住他的鬼頭族士兵都不由得鬆手後退,因為每個人都相信蘇蓮是真的敢殺了李敦業,但刀劍無眼,射到自己身上可不是好玩的。

  在敵人放開李敦業的那一剎那,淩庭卿的命令同時發出,淩雲軍再次發動,沒多久的時間便完全壓制住了鬼頭族,勝利近在咫尺。

  大局已定,淩庭卿只要坐收戰果就好,他索性將注意力放在眼前仍在研究手上弓箭的蘇蓮身上。

  「蓮兒,你怎麼會想得到這一招?」

  「哪一招?」蘇蓮猶自氣憤不平地瞪著被救回的李敦業,被淩庭卿這麼突然一問,竟有些迷糊地轉向他。

  「你箭射李敦業,不是要替我解圍嗎?」淩庭卿見她一副不懂他在說什麼的樣子,表情也跟著奇怪起來。

  「呃……其實我沒有想那麼多……」蘇蓮小臉皺了起來,「我一見到李敦業,想到他殺我姑姑,滿腹火氣就起來了,只想拿箭射死他。」

  「所以你箭下留情,不是想為我留點餘地?畢竟他是我親爹……」

  「我一開始瞄準他的心臟,可是卻射到了腿上;後來我又瞄準他的頭,怎知又會射到了肩。唉,不知是這弓箭有問題,還是風太大,我以為我箭術不錯的呀……」蘇蓮說得有些氣餒,所以,她才會開始打量手上弓箭,看是不是弓身彎了什麼的。

  聽到她的解釋,淩庭卿已經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了,這麼烏龍的情節也只有在她身上才會發生。

  「管他的呢!」淩庭卿將她纖腰一摟,捏了下她的小骨子。「總之,你真是我的福星。」

  「那他怎麼辦?」蘇蓮指了指傷重的李敦業。

  淩庭卿淡淡地望著李敦業,他發現自己此刻竟無喜無悲,仿佛眼前人是個陌生人,他知道自己真的從那親情的桎梏中逃開了。

  「留著他的命吧,親眼看著龍騰王朝覆亡,就是對他最重的懲罰,在我重新建立自己的江山後,我要他親眼看一看,什麼叫做安居樂業、天下太平。」

  李敦業知道龍騰王朝毀在自己手中,心灰意冷之下,剃度出家了。而留在京師的李昀碩,已經是廢人一個,淩庭卿遂將他扔給了他父親,看看佛門清淨之地能不能消消他的戾氣。

  至於陰厲早已戰死在那小山坳之中,鬼頭族在此役之後也元氣大傷,估計幾十年間,應該都沒有北伐的能力了。

  淩庭卿再一次踏入京師,卻是以天子之姿強勢回歸,直指大殿上的龍椅而來。他以為留在京裡那些官僚,會形成他登上皇位的阻力,想不到眾大臣在他回歸之日,竟以天子之禮相待。原來這些官員多是改革派,在知道淩庭卿起義那日起,都暗自殷殷期盼他的成功。

  從此之後,龍騰王朝在歷史上除名,新的淩雲王朝建立了。

  新朝代的開始,只要稍稍修改舊王朝的劣法及惡習,再加上皇帝至官員齊心協力,幾乎不費太大的力氣便整頓出一個好氣象。接下來,最重要的事便是立後大典。

  淩雲王朝的第一個皇后,即是蘇蓮,蘇蓮的名聲讓她輕易地被天下人所接受。

  大典開始,禮官大聲宣讀著封立皇后的詔書,百官側立兩旁,而蘇蓮站在大殿正中,乖巧地垂著頭,迎接她最榮耀的一刻。

  但坐在龍椅上的淩庭卿,怎麼看都覺得蘇蓮的反應很反常,畢竟這種重要時刻,她多少會表現出一點緊張,但她竟是動也不動,耐力驚人。

  他一直定定地盯著她,直到她的身體開始傾斜、再傾斜,甚至鳳冠壓著的頭都歪向一邊的時候,他簡直被她逗樂了,這丫頭根本打起瞌睡來了,哪裡是在乖乖地聽宣呢,這難道要怪詔書寫得又臭又長,還是怪禮官的聲音抑揚頓挫太平板?

  為了避免她當上皇后的第一天,就在百官之前出了大糗,淩庭卿隨手拔下了龍袍上的一顆珠子,手指一彈悄悄地往蘇蓮身上射去。

  而昨日因為太緊張沒睡好的蘇蓮,被那誦經似的宣詔搞得昏昏沉沉,突然間手臂像被什麼彈了一下,輕微的痛楚令她立刻驚醒。

  想不到她忘了自己腳下的鳳頭鞋可是高底的,平時沒穿習慣,一受到驚嚇便站不穩,搖搖晃晃地就要摔倒。

  兩旁的百官見皇后似乎快跌倒,都驚出了一身冷汗,但依身分又沒人能夠上去攙扶,也不適合這麼做,就在這可記載為史上最糗的一幕要發生之前,龍椅上的淩庭卿又拔了兩顆珠子,這次卻是往她雙膝射去。

  蘇蓮已然失去平衡,做好了正面著地的丟臉準備,想不到膝蓋又是一陣痛,弄得她雙腿失力,立時跪下,而詔書也剛好宣讀到了一個段落,她便順水推舟跪拜了天地,此舉令兩旁的百官松了口氣,連淩庭卿也稍放下心,因為再這樣下去,他龍袍上的珠子都快被他拔光了。

  接下來,便是最重要賜鳳印的程式了,蘇蓮在宮女的攙扶下起身,莊重地走上大殿的臺階,鳳印由皇帝親賜,因此蘇蓮便從淩庭卿手上接下了鳳印。

  只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到了蘇蓮身上又有事了,她沒有意識到鳳印是由整顆玉石雕成,約人頭大小,重量肯定不輕,所以一接過手,差點就掉在地上。

  「小心!」淩庭卿眼明手快地又將鳳印撈回,殿下所有倒抽一口氣的官員們,同時也吐出了一口大氣。

  蘇蓮吐了吐香舌,尷尬地道︰「爺,我沒有想到會這麼重。」

  她對他的稱呼,一下子還改不過來,但淩庭卿卻很享受她這麼叫,猶如兩人間親密的小秘密般,對於她差點摔了鳳印這件事也就不計較了。

  接下鳳印後,禮官又是一連串的吉祥話,真不知道這傢伙去哪裡抄的,居然可以說了快一刻鐘都沒有重複,蘇蓮拿著沉甸甸的鳳印,忍不住苦著臉低聲向旁邊的淩庭卿抱怨。

  「爺,他還要講多久?」

  「應該快好了,再忍一忍。」

  「這個印好重啊!要不爺幫我拿一下?」

  「……要不要我幫你當皇后?」

  淩庭卿沒好氣地望著她,但看她那副可憐像,他立時又心軟,還當真伸手接過她手上的鳳印,自然他不合禮儀的動作,又讓百官瞪大了眼。此時禮官的話終於說完,來到了最後的步驟。

  「禮成——淩雲王朝皇后蘇氏為國祈福,齋戒三日,賜佛經法器……」

  聽到禮官的話,淩庭卿眉頭一皺,手一松差點那鳳印又掉下來,蘇蓮嚇得用手去接,百官也張口結舌,甚至有一些人都伸出手想幫忙了,只是硬生生克制住。

  幸好,這次是蘇蓮動作快,這顆新刻好的鳳印才沒有只這麼露臉一回就摔了。百官在放心下來的同時,也各自擦著冷汗,心忖這真是有史以來他們參加過最剌激的封後大典,身子弱一點的還不太適合參加呢!

  不過淩庭卿會出現這種失誤,就十分不合理了。蘇蓮正想問,卻見淩庭卿表情不豫,也不管這是大殿,直接打斷禮官的話問道︰「接下來的程式,是皇后齋戒三日?」

  「啟稟皇上,確實是如此。」禮官見皇上不知為什麼好像不太高興,便小心翼翼地回答。

  「再之後呢?」

  「再之後是祭天典禮,祭完天之後皇后要立後宮制……」

  「等一下等一下,這些要花多久時間?」

  「至少要一個月吧……」

  禮官的話,讓淩庭卿的臉臭到了極點,他索性直問道︰「那洞房花燭夜呢?」

  想不到淩庭卿在意的原來是這個,蘇蓮的俏臉透出微紅,台下的百官表情也是千奇百怪,紛紛想著這新皇原來還是性情中人。至於禮官則是哭笑不得,但又不能把這情緒表現出來,只能扭曲著臉,硬著頭皮回道。

  「呃,洞房花燭夜等後宮制度建立,皇上點牌時,可召皇后……」

  淩庭卿光聽就是滿頭黑線,這樣他要等多久?於是他不耐地揮手道︰「太麻煩了,以後立完後就直接洞房花燭夜了,朕也不需要其他妃子。」

  這下,百官全聽得冷汗淋漓,這次立後大典後,該在家裡好好休息一下了,否則這皇上與皇后全不按牌理出牌,要多來幾次,誰受得了。

  終於某位官員冒著生命危險踏出一步,勸諫道︰「皇上,此例不合制度……」

  「制什麼度?」淩庭卿目光冷例地掃過一干大臣,「舊制不合用就要改,有什麼道理民間做得到的,廟堂之上卻做不到?反正改這個又不會影響民生,何況這是朕新建立的王朝,朕說了算,這些就立成新制吧!」

  「可是……」那官員還想勸一些禮不可廢之類的話。

  「這是為了皇朝後嗣的正統著想。」淩庭卿冠冕堂皇的一句話堵得殿下百官完全無語。

  立後大典就這麼結束了,淩庭卿好不容易忍到百官退去,接著便在禮官瞠目結舌的目送下,大大方方抱走了皇后,準備開始他的洞房花燭夜,引得蘇蓮一陣嬌笑。

  淩雲王朝的第一個皇帝立的第一條制度就是這個了,雖然在後人看來有些頤笑大方,但這何嘗不是皇帝寵愛皇后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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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淩雲王朝五年——

  在淩庭卿勵精圖治、任用賢良下,新王朝一掃舊王朝的腐奢之氣,一時間政治清明,天下太平,人民安居樂業。

  而百姓一有了好生活,便喜歡東家長西家短。對於淩雲王朝的人而言,最有趣的話題,莫過於皇宮裡那個活潑的皇后娘娘了。

  話說淩雲王朝的皇后蘇蓮特別愛練武,更愛穿著太監的衣服在宮裡到處亂晃,說自己是天子的家奴。原來當年在皇帝淩庭卿還是龍騰王朝的威盛王時,就是在宮裡看上了身著太監服飾、女扮男裝的蘇蓮,這段佳話自然也成了百姓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而自立後大典至今,淩庭卿也如他所承諾的,沒有再納任何嬪妃,專寵皇后一人,雖然群臣們對於皇室至今無嗣有些擔心,但基於皇上對皇后的寵愛,誰又敢多嘴一句呢?

  只不過,不敢多嘴並不代表沒有人敢挑戰,如今的定南大將軍陳進之女陳妗,長得貌美如花,詩書棋畫四藝皆通,是京師有名的才女,一直對文武雙全的淩庭卿傾慕不已,借著父親入宮參加成功拓展南方疆土的筵席,她也跟著一同進宮。

  但她的目的可不只是入宮而已,她要想辦法見到淩庭卿,讓他留下驚豔的印象,她就不相信依自己的美貌與氣質,會輸給那個既無後臺又無才的蘇蓮。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設宴按品級、身分,在宮中不同的處所,她得藉口有事要找父親,請人帶路,不然自己胡亂走動,怕不一會兒就迷路,正巧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從她身旁經過。

  「站住!」陳妗開口喚他,語氣裡十足的尊貴氣勢。

  那名太監止住了步,莫名其妙地看向她,「這位……姑娘你叫我?」

  「你知道皇上在哪裡吧?帶我去。」陳妗噶然道。

  「姑娘,宴會中,皇上自然是坐在首位了,那裡不能隨便靠近的。」小太監好心提醒她。

  「我父親可是陳進,這次拓展南疆,他居功厥偉,坐的位子離首位也不遠。」陳妗瞪了小太監一眼,表明自己的身分,她的行為可不是這小太監能過問的。「我叫你帶我去,你就帶我去,要怠慢了我,小心你的人頭!」

  小太監縮了下脖子,摸了摸後頸,好像很久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對自己說話了,如今聽起來,倒是新鮮得很。

  不過這姑娘找皇上……應該是和之前許許多多的王公大臣之女一樣,有著飛上枝頭的想望吧。小太監原想勸勸陳妗,但陳妗卻是堅持,還拿他的小命威脅,小太監也就沒辦法了。

  於是,小太監領著頭,帶著陳妗往皇帝設宴的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百官的妻妾女兒爭奇鬥豔,令陳妗看得目不暇給,開始有點擔心自己是否打扮不夠美豔。

  不過她的競爭者主要是皇后一人,只要她也成為皇帝嬪妃,這些官員的妻妾女兒還要和她行禮呢!想想這些尊榮如今竟讓皇后一人獨享,真是越發令她嫉妒起蘇蓮。

  「喂!小太監,我問你,你見過皇后蘇蓮吧,她長得比我漂亮嗎?」

  小太監仔細地看了看陳妗,而後搖搖頭,「沒有你漂亮。」

  「可比我氣質出眾?我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京師裡都稱呼我第一才女呢!」陳妗有些得意地道。

  「皇后琴棋書畫樣樣不通,連才女的邊都構不上。」小太監老實回答。

  「那你說,皇上怎麼會獨寵她呢?要寵,也該是寵愛如我這般絕代佳人才對!」陳妗可是不甘心得很,一張秀麗的臉都扭曲了。

  此時,兩人正好走到主筵席區邊緣,小太監遠遠指著一張最大的桌,那桌旁圍著許多人,說道︰「那裡就是首位了。」

  「看來我要見到皇上,還得擠過這些人。」陳妗皺了皺柳眉,「你知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才能得空?」

  「也得等那群官員和皇上敬完酒吧……咦?好像也不用……」小太監原本歪著頭苦思著的傻氣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又驚訝,突然指著陳妗身後,「因為他現在自己走過來了。」

  陳妗聽得心頭一驚,回頭一看,赫然見到一個身著明黃色便服的英偉男子,英氣勃發地朝著她直直走來,這顏色只有皇帝能穿,她幾乎可確定此人必是淩庭卿無疑。

  他越靠近,陳妗的心跳越快,他為什麼拋下眾人,獨自一人直直沖著她走來,是否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了?

  「民女參見皇上。」直到淩庭卿離她三步遠,陳妗盈盈一福,卻沒有注意到身邊那個小太監,見到皇帝居然沒有行禮。

  「免禮。」淩庭卿濃眉微皺。「你是誰?官員的妻妾兒女未受召應該不能靠近這裡。」

  「民女是定南大將軍陳進之女陳妗。」說話的同時,她還特地小臉微抬,希望他注意她的美貌,邊避重就輕地回答道︰「因為陳妗從小聽聞父親訴說皇上英武行徑,心生傾慕,才會想來親見龍顏,望皇上不吝厚愛……」

  「朕為什麼要對你厚愛?」淩庭卿有些無言地看著她的搔首弄姿,不知剛離席的陳進若看到自己女兒現在這德性,會不會立刻告老還鄉?

  以為皇上對自己真有興趣,陳妗賣弄得更起勁了,除了以水袖半遮面,聲音更是裝得嬌潤婉轉,「民女、民女自認姿容不俗,才藝更是冠絕京城,方才聽那小太監說,當今皇后蘇蓮姿色平庸,又文不成武不就,民女認為皇上英雄蓋世,有美人匹配才相得益彰,應再納一名嬪妃……」

  「等一下。」淩庭卿面無表情地舉起一隻手,止住她的話,反手指向她身後的小太監。

  「皇后蘇蓮姿色平庸,又文不成武不就,是這個小太監跟你說的?」

  「確實是他說的。」陳妗突然警覺起來,連忙把事情推給小太監,她身為一個大家閨秀,當然不可能對人說三道四的。「而且也是他帶我來這裡的。」

  「那這小太監有沒有告訴你,朕想納妃子,得他喜歡才行?」淩庭卿瞪著面前的小太監。

  「為什麼要他喜歡?」陳妗聽得一頭霧水,茫然地看向了小太監。

  淩庭卿靜默的盯著那小太監,直到小太監心虛地別過了頭,他才沒好氣地道︰「蘇蓮,你玩夠了嗎?」

  打扮成太監的蘇蓮被抓包,只能呵呵乾笑起來,「我、我才沒有玩呢!是她自己叫我帶她到首位,說要以美色誘惑皇上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中招嘛!」

  淩庭卿實在拿她沒辦法,又好笑又好氣,卻又捨不得拿這件事處罰她,只能將事情丟回去給她。「我若會中招,早就後宮佳麗三千人了。這陳妗你帶來的,你自己解決。」

  蘇蓮見陳妗又紅又白的臉色,可不敢和她多說什麼,怕她太過羞愧或驚嚇,就這樣厥過去,於是向淩庭卿撒嬌,暗示他這可是他的桃花劫,他要自己化解才是,

  「爺……別這樣嘛,誰叫你太過英俊瀟灑,風靡萬千少女,現在我知道了嘛……」

  「你、你便是皇后?」而被這一切震驚得無法動彈的陳妗,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花容失色地叫道︰「怎麼可能?皇后怎麼會穿著太監的衣服……」

  說到這裡,她忽然像被雷打到一樣,整個人怔在當場。是的,民間似乎傳聞蘇蓮真有這樣的怪癖,喜歡穿太監衣服裝成家奴……

  難怪,難怪此人只是個太監,卻能帶她一路直闖這裡,沒有任何人阻擋,原來靠的就是那張臉。她原本還有些納悶,只是這些納悶都被她的興奮及期待給掩蓋了。

  該死的該死的,為什麼她就這麼倒楣,遇上了這麼一個怪皇后,還在皇帝面前丟了一個大臉。

  蘇蓮有些同情地望著她,「你想起來了吧,整個淩雲王朝的人,都知道我喜歡扮成太監的,這樣練武才方便啊!我可沒有騙你,是你自己沒認出來的喔!」

  「你你你……那我……」陳妗已然說不出話來,她方才還在對方面前大肆批評,可是那些皇后不美又無才的話,明明是對方自己說的……陳妗現在只有一種被人陰慘了的感覺,仿佛不管再說什麼,必然都會成了辯解。

  「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陳妗只能哭喪著臉連忙下跪求饒,自知今天能夠不死就僥倖了,哪裡還顧得上在皇上面前擺什麼儀態。

  淩庭卿對她卻是一點同情都沒有,像她這般自命清高的女人他看多了,根本不值他一哂。「夠了,陳妗,朕對你沒有興趣。看在陳進的分上,今日朕便饒你一回,下一次絕不寬宥。來人啊!帶她出去。」

  他的命令一下,身後立刻出現兩個貨真價實的太監,帶著失魂落魄的陳妗退了下去。

  又解決了一個不請自來的女人,淩庭卿哭笑不得地轉向蘇蓮,捏了下她的小臉蛋。「你真是太頑皮了,陳進的女兒都欺負。」

  「明明是她欺負我啊,把我批評得一無是處……好嘛,我承認我是故意的,我也是為了你立妃著想啊,那些大臣,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吵呢!」蘇蓮不否認,她就是刻意利用這個形勢,要讓淩庭卿知道她已經被那些大臣搞得很煩了,他還不快去解決這件事。

  瞧她那口是心非的樣子,淩庭卿不由得失笑。「那好,明日朕便立一條規定,說本朝皇帝以後後宮都只能有一名皇后,不能納妃,這樣你可滿意?」

  蘇蓮詭計得逞,開心的笑了起來,笑容仍如小孩般天真可愛,一點都不像母儀天下的皇后。「嘻嘻,可是爺,這樣你會害到我們的兒子呢。」

  「我們哪裡有兒子……等等!」淩庭卿心頭一動,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

  蘇蓮羞答答地紅了臉,輕按著腹部微微點頭,「人家也是剛剛從太醫那裡確定,正想親自和爺你說呢。」

  淩庭卿呆站著好半晌,臉色由青轉白,又漲紅,最後眼中爆出狂喜的光芒。「真的?太好了!」他一把抱起蘇蓮,忘形的在她唇上親了又親,讓遠處等著他的官員們看得目瞪口呆,更粉碎了附近對他有期待的萬千閨女芳心。

  這個可愛又可恨的小女人,究竟要給他多少驚喜啊?

  正想抱著她迅速的回寢宮,再讓禮官公佈這個喜訊,開到一半的宴會他也不想管了,但才一舉步,突然又停下,滿臉狐疑地盯著懷裡的她。

  「等一下!你既然懷孕了,為什麼還穿著太監的衣服到處亂跑?」

  「呃……這個……」

  「你剛才說,這樣穿比較適合練武,你不會到剛剛還在練武吧?」

  「那個……」

  「可惡的女人!」淩庭卿氣極卻又不能對她如何,最後只得咬牙切齒地道︰「以後我一定要把你這身家奴的衣服都丟掉,把所有武器都砸了,把秘笈全燒了,以後你只能是皇后,朕一個人的皇后,懷孕了就乖乖給我關在房裡……」

  淩庭卿的碎碎念,通常是以一刻鐘為基本單位的……噢不,加上懷孕加成可能會長達半個時辰,然而在如此催眠般的轟炸下,最後他的威脅有沒有奏效,就不得而知。

  但至少蘇蓮可以肯定,在自己的撒嬌與笑容之下,她這個家奴的遊戲,應該還可以玩個好幾年,而以後說不定還會多幾個小鬼頭陪她一起玩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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