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新] 狂霸巫師 (全書完)

aeolian

第十章 蛇舞（上）


    轟隆隆！

    一連串的雷炸響，回蕩蒼穹。

    銀蛇亂舞，在厚厚的雲層中忽閃忽滅。

    不過，雨勢倒是減弱了幾分，不像之前那麼磅礴。整個巴班部落，在雨水中顯得格外淒冷。

    村口大樹上，掛著一排人頭，血還在往下滴。

    「該死的黑鬼，他們竟然砍了托尼的頭！」

    通過楊沐那個老古董的望遠鏡，麥克一眼就看清楚托尼的頭被馬林科人砍下來，掛在樹上。

    「給我看看。」

    晴川美雪一把從麥克手裡搶過望遠鏡。

    片刻後，她咬著嘴唇，把望遠鏡遞給了裴鐵軍。

    「混蛋，混蛋！」

    她突然哭起來，眼淚無聲的流淌。

    晴川美雪用那雙嬌嫩的小手，狠狠擊打身旁的樹幹，以至於手上很快就血跡斑斑。

    在那排人頭中，她找到了她的同伴。

    那個名叫木村的倭人也被砍了腦袋，就那麼掛在樹上。

    希亞忍不住閉上眼，仿佛自言自語道：「主啊，請懲罰那些魔鬼，讓死者得到安息。」

    在逃離曼鎮的時候，她曾看到馬林科人的暴行。

    如果說，那個時候的馬林科人處於失控之中，那麼眼前這一切足以表明，這些馬林科人是一群殘暴的畜生。不僅是托尼和木村被殺害，村子裡還有數以百計的屍體。

    那些屍體，除了那些逃難的克魯人之外，更多的則是巴班人。

    雖然無法清楚的統計，但粗略計算，村子裡至少有一百多具屍體，足以說明馬林科人的殘暴。

    要知道，那些人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啊！

    「沐沐，怎麼辦？」

    巴布有些慌了手腳，拉著楊沐的胳膊，一臉憂慮之色。

    毫無疑問，他在擔心他的父親。他逃走的時候，老巴布的確還活著。可現在……

    就在這時，裴鐵軍突然道：「快看。」

    楊沐趴在地上，抬頭看去。

    希亞就趴在他的旁邊，清楚的看到，當楊沐抬頭的一刹那，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妖異的光芒。楊沐的眼珠子，似乎發生了變化，一下子變成了雙瞳，隨後有恢復正常。

    看花眼了嗎？

    希亞忍不住抹去臉上的雨水，又看了楊沐一眼，一切都很正常。

    「沐，你看到什麼了？」

    「兩個士兵，把一個女人帶出來了。」

    雨很大，距離又有些遠，希亞看不太清楚。

    而望遠鏡又在裴鐵軍的手裡，她自然不好向裴鐵軍討要。不過看楊沐的樣子，他似乎能夠看清楚村裡的情況。這難道就是‘巫’的能力嗎？希亞感到非常的好奇。

    「女人？什麼樣子？」

    她忍不住問道。

    「不認識，應該不是巴班人……嗯，她好像懷孕了！那兩個人把她拉出來幹什麼？」

    「懷孕？」希亞一驚，失聲道：「難道是珍妮？」

    「不認識，可能吧。」

    就在這時，忽聽裴鐵軍低聲咒駡道：「混蛋，這些個混蛋。」

    「怎麼了？」

    楊沐輕聲道：「那兩個人讓那個女人跪下來……那個女人好像在求他們……不對，不對，一個傢伙拔槍了？他拿槍幹什麼？」

    楊沐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圓，臉上露出驚怒之色。

    沒等他開口，希亞隱隱約約就聽到砰的一聲槍響……似乎不需要再轉播了！希亞的臉，頓時煞白。

    麥克雖然沒有看到，可是卻能猜到結果。

    「混蛋！」

    他忍不住咒駡道，而後一拳砸在了地上，濺起泥水四濺。

    而晴川美雪和那個倭人，則一言不發。裴鐵軍突然坐起來，抄起槍，取出彈匣看了一眼，然後啪的把彈匣裝好。晴川美雪也好，希亞和麥克也罷，不約而同重複同樣的動作。

    楊沐站起來，渾然不顧身上的泥水。

    「你們找地方藏好，待會兒如果有人跑出來，千萬別手下留情。」

    「你要幹什麼？」

    裴鐵軍疑惑看著楊沐問道。

    楊沐揉了揉鼻子，突然笑了，「我說過，你們有你們的計畫，我有我的方法……巴布，還記得咱們小時候經常玩兒的遊戲嗎？你想辦法溜進村子，記得千萬不要被他們發現。然後找到大家被關押的地方，把這個拿好，記得，一定要拿好才行。」

    楊沐說著，從背包裡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人形木雕。

    那木雕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麼木料，帶著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楊沐咬破手指，口中呢喃自語，然後用手指輕輕在木人的額頭。說來也奇怪，楊沐手上的血落在木雕上，迅速被木雕吸走。把這一切完成，楊沐把木雕交給了巴布。

    「能點著嗎？」

    麥克立刻從兜裡取出一個打火機，「我這裡有火。」

    楊沐沖他點了點頭，把打火機交給了巴布，「找到大家以後，點燃這個木雕，然後就呆在那裡，千萬不要亂動。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記住，我們不出現，不要動。」

    巴布沒有詢問原因，把木雕和打火機接過來，「沐沐，你自己小心。」

    楊沐嘿嘿笑了，卻沒有說話。

    巴布貓著腰，沖出樹林，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之中。

    「沐，你讓巴布回去，很危險。」

    「放心吧，這個遊戲我們從十歲開始玩兒，不會有事……希亞姐姐你不知道，巴布很厲害的！他以前有個外號叫做會隱身的老鼠。我如果不用巫法，也找不到他。

    這個村子，是我們的地盤！」

    說完，他把背包掛在身上，對裴鐵軍等人道：「記住我的話，把自己藏好，最好是藏在高處。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驚慌。如果那些屠夫跑出來，千萬不要手下留情。不過，我估計……嘿嘿，他們是沒機會跑出來的。」

    楊沐的聲音有些低沉，雖然依舊帶著幾分稚氣，可不知為什麼，卻讓眾人感到遍體生寒。他說完之後，便沖進雨幕之中。而裴鐵軍等人相視一眼，二話不說，紛紛尋找隱蔽之所，一個個心驚肉跳，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一些古怪的事情。

    ++++++++++++++++++++++++++++++++++++++++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雖然只過去了半個小時，可是所有人都覺得好像過去了一年還要漫長。

    麥克實在忍不住了，剛想要說話。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緊跟著，嘶嘶嘶的聲音在耳邊縈繞。麥克一哆嗦，低頭看去，之間草叢中，石頭的縫隙裡，突然間遊出一條條毒蛇……那些蛇種類繁雜，各種各樣。長的約有一米左右，短的大概只有二三十公分。這些毒蛇出來以後，便蜂擁向巴班部落遊去。麥克捂住了嘴巴！他藏在一棵樹上，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數以千計，乃至於數以萬計的毒蛇，正鋪天蓋地游向村莊。

    蛇群洶湧，令人毛骨悚然。

    不僅僅是麥克，就連裴鐵軍也嘴角不停的抽搐，連汗毛都乍立起來。

    一條蛇不可怕，兩條蛇不可怕……如果是上萬條毒蛇，好像潮水一樣湧動的時候，那景象實在是太美，讓人不敢直視。哪怕裴鐵軍膽子很大，在這種情況下，也連忙閉上了眼。

    雨勢，滂沱。

    空氣中好像都充斥這那種蛇的氣息。

    萬蛇湧動，但好像是受人指揮似地，眨眼間便進入村莊。

    「蛇，有蛇！」

    雨太大了，馬林科軍人都躲在房舍裡面避雨。

    雖然有裴鐵軍等人逃走，可是這些馬林科軍人卻毫不擔心。也許在他們看來，裴鐵軍他們雖然有槍，卻休想逃過追殺。所以，馬林科軍人非常放心，三三兩兩的在屋中避雨。

    突然間，有人大聲叫喊起來。

    幾十條毒蛇突然在房間裡出現，並且凶性大發，向那些馬林科軍人發動了攻擊。

    有些人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幾十條毒蛇咬中，當場毒斃。

    也有那反應快的，沖出房門，可迎接他們的，卻是更多，更兇狠的毒蛇！

aeolian

第十一章 蛇舞（下）


    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在巴班部落上空回蕩，槍聲打破了部落的寧靜。許多士兵聚在一起，瘋狂的開槍射擊，打得蛇群血肉橫飛。可那些毒蛇卻絲毫沒有退縮，反而更加兇猛的朝著馬林科軍人發動攻擊，一條條悍不畏死的撲進，噬咬……

    「該死，哪兒來的這麼多毒蛇？」

    馬林科軍人的指揮官也是驚恐的叫喊著，不停開槍射擊。

    「點火，趕快點火……混蛋，立刻發報，就說我們遭遇到蛇群攻擊，請求援軍，請求援軍。」

    一個通信員沖向電臺，只是沒等他喊話，就見一條毒蛇突然間從天而降，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致命的毒液，透過毒牙注射進他的身體。通信員慘叫一聲，一把將毒蛇抓起來扔出去，卻有更多的毒蛇從屋頂掉落，落在他的身上。眨眼的功夫，通信員的身上就盤踞了幾十條毒蛇，而那個通信員的臉更變得血肉模糊。

    指揮官抬頭看，就見屋頂出現了無數條毒蛇。

    他嚇得連忙喊叫道：「快出去，快出去，屋頂有蛇！」

    指揮官一邊瘋狂的開槍，一邊帶著倖存者從屋子裡沖出來。

    咚－咚－咚！

    暴雨之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鼓聲。

    那鼓聲乍聽距離很遠，仔細聽又好像是在耳邊敲響。

    伴隨著鼓聲響起，蛇群變得更加瘋狂，前仆後繼向前沖，只要看到有人移動，就會發瘋似地攻擊。

    「是誰？是誰！」

    指揮官好像醒悟過來，大聲叫喊。

    「連長，看那邊。」

    一個馬林科軍人在他身邊叫喊起來，順著那個士兵手指的方向，指揮官就看到，在洶湧的蛇群中，有一個隱隱約約的人影向他們走來。那個人，似乎絲毫不畏懼蛇群，或者說，是蛇群在躲避他。他所到之處，蛇群會自動分開，讓出一條路。

    「是巴班蛇靈，是巴班人的神靈來找我們報仇了！」

    巴班人崇信原始教派，以蛇為圖騰。

    早年間，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被趕出了城市，躲進寧巴山中。那個叫喊的馬林科人，顯然聽說過這件事。看到眼前這萬蛇湧動的場面，還有那個神秘的人影，巴班人有蛇靈保護的傳說，一下子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也讓他徹底崩潰了！

    早年間的馬林科人，其實也非常迷信。

    後來進入象牙海岸以後，為了融入當地社會，他們就改變了信仰……可是現在，他們一下子崩潰了。因為眼前這一切，簡直太過於詭異，令他們根本無法做出解釋。

    「混蛋，裝神弄鬼。」

    指揮官聲音顫抖，猛然掏出手槍，沖著那雨霧中的人影射擊。

    啪啪啪，他連連射擊，直到把子彈打完。可是那雨霧中的人影在蛇群中騰挪，好像一抹無法捕捉到的幽靈，根本打不到對方。相反，在指揮官打完了子彈的一刹那，那人影忽然從雨中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指揮官的面前。

    這一次，指揮官看清楚了對方的相貌，是一個黑髮黃皮膚的亞洲人，年紀看起來並不是很大。他臉上帶著一抹古怪的笑容，看著指揮官，輕聲道：「準備好死了嗎？」

    「你說什麼？」

    對方說的是迪烏拉語，雖然帶著濃濃的巴班人口音，卻不妨礙指揮官聽懂他的意思。

    指揮官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雖然心裡恐懼，可反應卻很快。

    他回答了一句，猛然抽出匕首狠狠刺向少年。少年卻不躲不閃，伸手啪的抓住了匕首的刀口。指揮官用力，卻無法拔出匕首。那少年的手掌，好像是金鐵打造而成，匕首雖然鋒利，卻傷不到他分毫，反而像是被鐵鉗一樣，牢牢抓在手中。

    不好！

    指揮官心裡一驚，立刻鬆開了手。

    卻不想少年的另一隻手握著一根長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棍子。棍子呈一個古怪的形狀，一頭尖，下面還有一個圓球。少年的速度奇快，呼的就打過來。那指揮官才鬆開了匕首，棍子就到了跟前。

    就聽啪的一聲，棍子狠狠敲在指揮官的頭上。

    那顆腦袋，好像被砸碎了的西瓜一樣，頓時血肉飛濺。

    少年手裡的棍子一掉個，順勢敲擊掛在他腰間的水晶鼓鼓面，只聽咚的一聲響，蛇群好像吃了興奮劑一樣，攻勢更加兇猛。

    ++++++++++++++++++++++++++++++++++++++++

    滂沱大雨，在午後止息。

    下午三點多鐘，一隊隊全副武裝的馬林科士兵抵達巴班部落。

    迎接他們的是一具具屍體！那些屍體的死狀非常淒慘，全都是血肉模糊，沒有一具完好的屍體。整個巴班部落，靜的嚇人。不時有一條條毒蛇從死屍身下鑽出，而後迅速遊進草叢中，消失不見。殘破的木屋，還殘留著被火焚燒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臭味，更令人作嘔。

    馬林科的士兵們都傻了，看著眼前這一副景象，手足無措。

    從一些死屍的裝束來看，應該是他們的戰友……這些馬林科的士兵，忍不住一個勁吞咽吐沫。

    「怎麼回事？」

    軍隊的指揮官帶著貝雷帽，走到村口。

    他沉默片刻，突然問道：「186最後一次聯絡，是什麼時候？」

    186是那支先遣連隊的番號，指揮官臉上雖然保持著鎮靜，可心裡面卻一陣莫名恐懼。

    「報告司令官，大約是在早上九點。」

    「先打掃一下，清點人數……命令，108、113、118三個連隊就地展開搜索，尋找倖存者。

    另外，通知達納內空軍，立刻派出直升機入山偵查。

    那些人想要逃到幾內亞，肯定要翻越寧巴山，命令駐達納內的軍隊，協助我們封鎖寧巴山通道。其餘人就地休息，兩個小時以後，我們繼續追擊，絕不能放走阿貝爾的孩子。」

    「是！」

    勤務兵立刻下去傳達命令，而司令官則站在村口，眉頭緊蹙。

    馬林科軍人的屍體，被一具具從村子裡搬出來。可是在挪動那些屍體的時候，又有不少士兵被躲在屍體下面的毒蛇咬中。這也使得司令官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從那些屍體上的傷痕來看，他們分明是遭到了毒蛇的攻擊。

    問題是，這些馬林科軍人訓練有素，普通的毒蛇怎麼可能把這麼多人殺死？能殺死一百多名馬林科軍人，絕對不是少量毒蛇。蛇群的數量一定很龐大，否則也不會全軍覆沒。

    可是，哪兒來的蛇群？

    同時，這寧巴山的毒蛇很多，繼續追擊的話，會不會出現更多傷亡？

    司令官，感到了一種壓力，撲面而來。

    「報告司令官閣下，外面有一個人，自稱是祖埃努拉的大祭師，想要和司令官談話。」

    祖埃努拉？

    司令官眉頭一蹙，想了想道：「請他過來。」

    祖埃努拉，是阿肯族的部落。雖然如今阿肯人有絕大部分信奉基督教和伊斯蘭，可還是有一部人，依舊保持傳統，信奉原始教派。這些人，有的居住於城市之中，但更多的還是堅持原始部落的生活。祖埃努拉就是其中極具代表性的一個部落，有將近三千人口，居住在馬拉韋區，而且一直保持著與政府的緊密聯繫。

    祖埃努拉在迪烏拉語是‘兇猛的野獸’的意思，其歷代祭師，都以‘祖埃努拉’為名。

    現任的祖埃努拉大祭師，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黑人。

    他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祭袍，袍子上一塵不染。背著一個白色的挎包，手裡拄著一根鷹頭拐杖。

    司令官雖然地位不低，可是在祖埃努拉的面前，卻非常謙卑。

    他先是請大祭師為他賜福，然後才恭敬的詢問：「尊敬的大祭師閣下，請問您為何來到這裡？」

    大祭師卻沒有回答，而是抽動了兩下鼻子。

    「蛇靈曾在此發怒，這裡有非常濃郁的蛇靈氣息。」

    他輕輕頓了一下手中的鷹頭拐杖，卻沒有詢問司令官事情的經過，而是沉聲道：「司令官閣下，看起來你遇到了一些麻煩，恐怕需要我的説明。同樣，我也需要你的説明……我在找三個人，三個亞洲人，兩男一女，他們偷走了屬於祖埃努拉的寶物！」

aeolian

第十二章 頓悟（上）


    夜色中的寧巴山，萬籟俱寂。

    皎潔的月光灑在山間，仿佛為寧巴山披上了一層輕紗。日間滂沱暴雨，使得山間還彌漫著水汽，朦朦朧朧，也使得寧巴山增添了幾分神秘氣息。

    月光下，一行人在崎嶇山間蹣跚而行。

    麥克和巴布帶著幾個精壯的黑人漢子在前面開路，裴鐵軍在中間負責指揮。

    隊伍的最後面，楊沐也換上了一身迷彩軍裝，身上還背著一個巨大的軍用迷彩背包。

    他手裡拎著一支法瑪斯突擊步槍，一邊走一邊好奇的擺弄。

    這支突擊步槍是他的戰利品！

    楊沐不會射擊，也不想使用槍械。可是希亞卻認為，他總不能一直使用神秘的巫術，有一支槍在身上，終歸能夠方便一些。裴鐵軍這一次，倒是非常支持希亞。

    只要是在白天見過那萬蛇湧動景象的人，都會對楊沐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當楊沐拎著一支槍的時候，反而顯得不那麼危險。至少給大家的感覺，他還是個普通人。

    「沐，還要走多久？」

    希亞拄著一根棍子，氣喘吁吁來到了楊沐身邊。

    楊沐抬起頭，朝前方看了一眼，「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差不多再走一個小時就能到達山頂。而後下山，要穿過一個峽谷。按照目前的速度，差不多明天下午就能到達邊境線。」

    「沐，咱們走的太慢了。」

    湯瑪斯也在隊伍的後面，聽到楊沐的話，便開口道：「我有點擔心，馬林科人……」

    「湯瑪斯兄弟，你放心吧。

    寧巴山的山路，如果沒有神靈的保佑，普通人根本不敢在夜間行走。這山裡面不僅僅有蛇，還有各種毒蟲以及猛獸。馬林科人不是傻子，他們沒有小祭師，絕不會在夜間趕路。」

    說話的，是巴布的父親老巴布，一個非常淳樸的黑人。

    他的體格非常健壯，身高有190公分，看上去有些臃腫，但是行動卻非常靈活。

    老巴布是楊沐最堅定的支持者，更一直相信，楊沐會保護他們。

    事實也證明，選擇跟隨索耶的拉塞斯，如今已經死于馬林科人的屠刀之下，而信奉楊沐的老巴布卻仍然活著。老巴布背著一支突擊步槍，緊跟在楊沐身後，看上去非常輕鬆。

    湯瑪斯也是幸運的，雖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但卻沒有大礙。

    而他的同伴托尼……

    湯瑪斯是一位醫生，來自于紐約。

    原本，他對神秘學不屑一顧。可是在經歷了這一天的變故後，似乎有些改變。至少在對楊沐的態度上，湯瑪斯顯得親熱許多，也尊敬許多。事實上，任何人在親眼目睹了那一場萬蛇狂奔的場面之後，都會對那始作俑者產生一種莫名的敬畏。

    萬蛇狂奔啊！

    湯瑪斯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景象，以至於現在想起來，仍感到毛骨悚然。

    同時他又非常好奇，因為在那些毒蛇向馬林科人發動攻擊的時候，被關在村裡一間簡陋木屋的巴班人，還有那些克魯人，竟然沒有遇到一條毒蛇的攻擊。那間陋室，四面透風，甚至連門也關不緊，但卻沒有一條蛇進入，這才讓眾人倖免。

    據巴布說，那是因為他們得到了楊沐的保護。

    當時巴布在門口擺放了一個木雕，用打火機輕輕一點，木雕立刻燃燒起來。那小小的木雕，果真如守護神一樣，任屋外毒蛇兇猛，但是在屋裡卻顯得格外安全。

    湯瑪斯猜到，木雕裡可能有令毒蛇避開的藥物成分。

    但如果只是藥物的話……恐怕無法保護所有人的生命。湯瑪斯隱隱覺得，這木雕之中，必然有著極為神秘，甚至用科學無法解釋的因素在裡面。而木雕出自楊沐之手，更使得湯瑪斯在感謝楊沐的同時，又對楊沐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好奇。

    「巴布老兄，我不是不相信沐。」

    老巴布的開解，並沒有讓湯瑪斯釋懷，他仍舊有些擔心道：「關鍵是咱們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要麼就是身上有傷。從中午撤離部落，到現在已經走了快十個小時。再這麼下去的話，恐怕不用馬林科人追上來，咱們自己就要累倒一半。

    沐，我認為大家需要休息，吃一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才行。

    還有，一些傷者也需要重新包紮……我們是否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大家已經累壞了！」

    馬林科人，幾乎將殺光了健康年前的克魯人和巴班人，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

    十個小時的山路，的確讓人感到精疲力竭。

    楊沐倒是沒什麼感覺，可其他人……哪怕是老巴布這種身體相對強壯的人，表面上看去似乎沒什麼，可實際上從他的呼吸可以聽出來，他也累了，快要支撐不住。

    「沐，這附近有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希亞更是快要邁不動腿，輕聲問道。

    楊沐皺了一下眉頭，想了想用手往前方一指，「我記得再往前，大約五公里左右，有一個水泊，地勢相對平坦，也比較隱蔽。大家可以在那裡稍事休息，吃點東西……老巴布大叔，麻煩你去通知一下巴布。巴布跟我去過那裡，他知道怎麼走……湯瑪斯，你去幫一下裴大哥，讓大家再堅持一下，我們在水泊旁邊休息。」

    無形之中，所有人已經把楊沐當作了主心骨。

    老巴布和湯瑪斯興奮的答應一聲，快步跑去通知。

    而晴川美雪和希亞，則一左一右跟在楊沐的身後，雖然沒有說話，但卻各有心思。

    +++++++++++++++++++++++++++++++++++++++

    得知可以休息，隊伍行進的速度立刻加快不少。

    大約又走了一個鐘頭，楊沐所說的那個水泊，就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準確的說，那是一個湖泊，一個面積大約又八十多畝的湖泊。湖水非常澄淨，在夜色籠罩下，湖面有一層薄薄的霧氣彌漫在四周，使人有一種身臨仙境的恍惚。

    「真是太美了！」

    希亞看到這個湖，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歎。

    而人群中，更是傳來一種強抑著興奮的歡呼之聲。

    人們紛紛走到湖邊，或是清洗身上的泥垢，或是趴在地上，把頭伸進湖水之中解渴。

    希亞幫裴鐵軍換了藥，又為他重新包紮了一下。

    湯瑪斯看她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就把她趕到一旁休息……

    麥克帶著鈴木，端著槍在週邊負責警戒。

    「可以坐下嗎？」

    希亞走到楊沐身邊，輕聲問道。

    當大家休息的時候，楊沐一個人靜靜靠著一棵大樹坐在地上，伸著腿，不時擺弄手中的槍械。

    「嗯？」聽到希亞的問話，楊沐一愣，抬頭看了她一眼，頗為隨意道：「坐吧，又不是我家裡，沒那麼多規矩。」

    希亞也說不清楚原因，為什麼要坐在楊沐的身邊。

    這個看上去，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外表清秀，舉止文靜的大男孩兒，身上似乎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讓希亞難以自控。他身上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一方面文靜善良，一方面又心狠手辣。坐在楊沐的身邊，希亞會感到非常安全。

    「你是怎麼做到的？」

    楊沐一拉槍栓，扭頭看著希亞，「你說什麼？」

    希亞道：「我是說，你是怎麼做到的？那些蛇……我覺得，那些蛇好像在聽從你的指揮。」

    楊沐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驀地舉起槍，做瞄準射擊的動作。

    這是裴鐵軍在路上教給他的，這一路上摸索，不停的演練，楊沐倒是做的有模有樣。

    把槍放在身邊，楊沐笑道：「那可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

    「是啊，我又不懂蛇語，怎可能指揮那麼多蛇。」他說著話，抬起手道：「是咕嚕，是它在指揮那些蛇發動攻擊。至於巴布手裡的那個木雕，是我用巫法祭練過的，裡面有咕嚕的氣息。咕嚕能指揮那些蛇，那些蛇自然不會闖入咕嚕的領地。」

aeolian

第十三章 頓悟（下）


    希亞這才發現，此前一直顯得神氣活現的咕嚕，這一路上都很安靜。

    它盤在楊沐的手腕上，顯得有氣無力。似乎覺察到楊沐提到了它，咕嚕抬起頭，看了希亞一眼，又把腦袋耷拉下來，閉上了眼睛。

    「咕嚕，生病了？」

    「不是！」楊沐用手指輕輕撫摸咕嚕那如同碧玉般的蛇身，有些心疼道：「咕嚕累了！」

    「累了？」

    希亞立刻明白了楊沐的意思。

    同時控制萬蛇發動攻擊，的確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咕嚕是蛇，即便有些神異，但終究還是一條蛇……如果這麼想的話，倒是可以理解。

    楊沐從衣兜裡取出一個木制的小葫蘆，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

    藥丸色澤發黑，散發出一種古怪的味道。咕嚕聞到了那股藥味，立刻抬起頭，身子刷的一探，楊沐手裡的藥丸立刻被它吞走。咕嚕吞了藥丸之後，似乎非常滿意，身子纏繞著楊沐的手腕遊走，同時發出嘶嘶的聲音，表達著它內心的愉悅。

    希亞忍不住也笑了！

    「這是我用蛇靈草熬制的藥丸，可以加速咕嚕的恢復，並且有助於它的成長。」

    「咕嚕多大了？」

    楊沐把葫蘆放進口袋，想了想回答道：「算上它破殼，差不多一年了吧。」

    「沐，咕嚕到底是什麼品種？」

    「品種？」楊沐沉吟了一下，低聲道：「其實，咕嚕不算是蛇，是師父生前耗費了十年時間，才為我培育而成的護法神。所以，咕嚕準確的說，應該算作是蠱。」

    「蠱？」

    希亞的眼中，流露出迷惑之色。

    「蠱的養成，是一個極其漫長而複雜的過程。

    師父在非洲行走多年，搜集到了數以百計的毒物。而後把那些毒物放在一起，讓他們相互吞噬，相互爭鬥，直到最後一個勝利者。師父又把那些勝利者放在一起，繼續進行熬練。

    十年之後，等到最終的勝利者出現後，師父用秘法讓它產蛋，等於是把數千，乃至於萬種毒物的特性融為一體。之後，我每天以心頭一滴精血對它進行溫養，足足八個月，咕嚕才破殼而出。在它出生以後，我又用蛇靈草煉成的藥丸助它成長……嘻嘻，希亞姐姐知道蛇靈草嗎？那是生長在寧巴山深處的一種植物，對人沒有什麼用處，但是對咕嚕的用處很大。師父說，蛇靈草生長不易，很難找到……」

    他說著說著，突然停住了。

    希亞正聽得津津有味，見楊沐突然不說話，不禁有些疑惑。

    「然後呢？」

    楊沐沒有回答，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以前從沒有想到過的事情：師父已經修煉到了爬天梯的境界，哪怕是後來天梯崩毀，可是那一身修為仍在，各種巫法更是爐火純青。

    按道理說，他為巴班人採集草藥，怎可能那麼容易染上瘟疫？

    師父過世的時候，楊沐整個人都沉浸在悲慟中，也沒有認真的去考慮過這件事……師父最後一次采藥回來，曾興高采烈的告訴楊沐，他在寧巴山找到了蛇靈草。根據楊沐對蛇靈草的瞭解，這種對人沒有用處，但是對毒蟲有巨大幫助的植物，在成熟的時候，一定會有劇毒之物守護。師父能夠采到蛇靈草，難道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師父會突然故去，似乎就能解釋清楚。

    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咕嚕，楊沐的鼻子一陣發酸，眼睛突然間變的通紅。

    師父把一輩子的心血都投注在了楊沐的身上，最大的希望就是讓楊沐成為真正的巫。

    ‘巫’的傳說，楊沐從小聽師父講，記憶非常深刻。

    從華夏上古神話傳說中的三皇五帝，靈山十巫……巫的故事，貫穿于華夏文明。

    「此術不可求，俱在陰陽間。

    日月有反復，天地有死生。家國有興亡，人事有變更。

    一物生一物，一物降一物。我尊此一師，我立此一志。

    我取此一方，我出此一力。我建此一功，我造此一業。

    由一而生二，由二而生三。三三生萬物，無往不復還。

    兩教相制衡，三力求平權。治國兼治家，立業且立身。

    悟透巫鹹經，紫氣照乾坤。記取‘一’字訣，便登造化門……」

    巫，不立文字，口耳相傳。

    巫，難以兩全，唯勝者長存。

    當一個巫崛起之時，便是另一個巫隕落之日。

    師父當日為楊沐打開了玉門，令他一舉進入牽星階段，就如同一個‘新’巫誕生，‘舊’巫離開。這也是巫的傳承，在那首師父從小就唱給楊沐聽的《巫咸》歌當中，早已經說清楚了他的歸宿。也許在這個世上，從來都容不下兩個‘巫’的存在。

    所以，師父不惜一切代價，為楊沐練蠱。

    所以，師父想盡辦法，傳授楊沐巫法。

    他天梯崩毀，即便是修復，恐怕也難以達到‘靈子’境界，成為真正的‘巫’。既然如此，不如把所有的希望寄託于楊沐……也許，這就是師父在臨死前那一抹笑容的真意。

    在此之前，楊沐從沒有想過這些。

    希亞的一句話，卻讓他感悟到了許多他從來沒有感悟到的事情，從沒有去思考的問題。

    「沐，你怎麼了？」

    楊沐沉默不語，讓希亞有些害怕。

    她連連呼喊，可是楊沐卻沒有回答，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魂魄一樣。

    「希亞，怎麼了？」

    希亞的呼喊聲，驚動了正在休息的裴鐵軍等人，連忙跑過來查看。

    「裴，你快看，沐怎麼了？我剛才正和他說話，他突然就不說話，好像傻了似地。」

    希亞快哭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明白，楊沐究竟是怎麼了。

    裴鐵軍心裡突然一顫，連忙上前，想要查看楊沐的情況。可是當他的手即將碰觸到楊沐身體的一刹那，就見一道碧影射向他，咕嚕驀地就出現在楊沐的肩膀上，嘶嘶發出警告。

    裴鐵軍甚至可以看到，咕嚕口中那細碎而鋒利的牙齒。

    這也是咕嚕和普通蛇類的不同，它那一排牙齒，甚至可以撕開野豬厚厚的皮毛……

    一股奇異的力量，從楊沐身上發出。

    那力量似乎沒有惡意，非常柔和。裴鐵軍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似地，噔噔噔連連後退，更接連摔了兩個跟頭，才算停下。他坐在地上，呆呆看著楊沐，發現楊沐的身外，似乎籠罩著一蓬若隱若現的光。他揉了揉眼睛，心裡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頓悟吧。」

    晴川美雪也走過來，不過她沒有像裴鐵軍那樣冒然上前，反而攔住了麥克等人。

    「頓悟？」

    裴鐵軍倒是聽過這個詞，好像是一種佛教的術語。

    至於希亞等人，就顯得有些茫然，「美雪，頓悟是什麼？」

    晴川美雪不由得苦笑起來，「我也說不上來，這是佛教中的一種說法，大概的意思是說，在某個特定的時刻領悟到了此前不曾領悟的事情。我不是佛教信徒，所以也沒辦法解釋。總體而言，頓悟是一種屬於東方的特有智慧，倒是一件好事。」

    作為東亞文化圈的一員，倭人從某種程度上，傳承了一些華夏的文化。

    裴鐵軍感到非常羞愧，要知道這頓悟源自于華夏，可是他作為華夏人，卻比不上一個倭人婆子瞭解。

    不過，他也松了口氣。

    雖然不明白楊沐頓悟了什麼，但終歸是一件好事……楊沐的力量越強大，他們接下來，就會越安全。

    如今唯一值得顧慮的事情就是：楊沐這次頓悟，需要多長時間？

aeolian

第十四章 甲殼屍蟲（上）


    「裴，沐還沒醒嗎？」

    麥克已經記不清楚，這是他第幾次詢問了。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已經過了零點，眼看著就要一點了，楊沐仍舊處於頓悟中。

    原本打算在湖泊休息一個小時，可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裴鐵軍等人還能夠勉強保持冷靜，但那些難民，卻開始騷動起來。也難怪，馬林科人的追兵就在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關鍵是這樣一直等下去，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萬一到天亮，楊沐還沒有醒過來，馬林科人可就要追上來了！

    老巴布在不斷的進行安撫，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難民們的情緒卻越來越激動。

    巴班人還好一些，因為楊沐是他們的小祭師。

    在經過昨天的一場鬧劇以後，他們對楊沐也就越發的敬畏。

    可那些克魯人……

    克魯人對楊沐的感情，畏懼大於尊敬。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危險。所以在老巴布安撫無效之後，一些克魯人的情緒越來越激烈，爭吵聲也隨之越來越大。

    裴鐵軍靠在湖邊的一塊石頭上，抱著槍，睜開了眼睛。

    「我不知道！」

    他沉聲道：「可不管等多久，我們都必須等……木頭曾經不止一次幫助過我們，如果這時候我們離開，還算是人嗎？如果那些黑鬼再鬧，就不要對他們客氣。」

    對克魯人，裴鐵軍沒什麼好感。

    特別是在這種時候，曾多次接受過楊沐幫助的他們，居然又鬧騰起來，實在是有些過分。

    怪不得馬林科人要清洗這些傢伙！這些傢伙簡直就是一群不知道感恩的寄生蟲……在之前趕路的時候，喊苦喊累最多的就是這些克魯人。現在，他們又想要鬧事。

    裴鐵軍一直覺得，自己不算是種族主義者。

    可現在看著那些亂哄哄鬧成一團的傢伙，他是真的感到有些厭煩。

    麥克一聽這個話，頓時笑了。

    他也被克魯人鬧得有些心煩意亂，只是礙于裴鐵軍等人，他不好表現過分。如今裴鐵軍既然說了，他自然不會再對那些克魯人客氣，轉身大步沖進人群，接連用槍托砸到了幾個鬧得最兇狠的克魯人，而後站在那些人裡，破口大駡起來。

    「裴，這樣好嗎？」

    希亞也有些討厭克魯人的涼薄，但是見麥克那樣拳打腳踢，又覺得有些不忍。

    裴鐵軍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這些賤骨頭，純粹蹬鼻子上臉！放心，只要巴班人沒有意見，就鬧不出事情來……關鍵是，木頭什麼時候能夠甦醒？我們這樣一直等下去，恐怕也不是個事兒。對了，雪醬，頓悟一般會持續多長時間？」

    雖然不喜歡倭人，但裴鐵軍卻必須承認，在之前的戰鬥中，晴川美雪和鈴木兩個人，的確是出了很大的力氣。大家現在是同舟共濟，所以裴鐵軍對她們也客氣了不少。雖然不知道晴川美雪她們究竟是什麼來歷？但至少她們的確有些用處。

    倭人喜歡用‘醬’這樣的詞來稱呼年輕的，關係比較親近的女人。

    晴川美雪搖了搖頭，「我又不是佛教徒，哪裡知道這些事情？

    不過，我從一些典籍上看到過一些典故……頓悟這種事可長可短，短的話幾個小時，長的話，就好像你們華夏的達摩，整整面壁了九年。所以，我也說不太准。」

    裴鐵軍和希亞面面相覷。

    九年？

    楊沐真要是在這裡頓悟九年，估計巴班人的人口，能增加一倍！

    「再等一等吧，達摩面壁九年……」

    裴鐵軍決定開個玩笑，來緩解一下這緊張的氣氛。可沒等他說完，忽聽鈴木發出一陣慘叫。

    「鈴木，怎麼了？」

    「蟲子，蟲子！」

    鈴木抱著胳膊，淒厲的叫喊著。

    他穿著一件短袖衫，裸露在外的胳膊，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看到在肌膚下面一陣波動，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行走。鈴木死死掐著自己的胳膊，疼的臉色慘白，「miyoki，剛才有一個蟲子，不知道怎麼鑽進了我的胳膊裡，疼死我了。」

    晴川美雪臉色一變，連忙跑到了鈴木的身邊，手裡握著一支匕首，在鈴木的胳膊上劃出一個深可見骨的口子，而後雙手用力擠壓，就見從鈴木胳膊上的傷口裡，鑽出了一個大約啤酒瓶蓋大小的蟲子。那蟲子通體發黑，長得有點像屎殼郎的模樣。它從鈴木的傷口中鑽出來後，似乎很不滿意，又轉身想要從傷口鑽進去。

    「甲殼屍蟲！」

    晴川美雪的臉色好難看，用匕首將那個蟲子挑落在地，而後掏出手槍，砰的一槍，把蟲子打得稀巴爛。

    「你瘋了，怎麼敢開槍？」

    「甲殼屍蟲……該死，是祖埃努拉！」

    晴川美雪鐵青著臉低聲咒駡著什麼，卻沒有回答裴鐵軍的問題，而是神色緊張的向四周查看。

    「什麼甲殼屍蟲？什麼祖埃努拉？」

    裴鐵軍等人疑惑不解，看著晴川美雪，等待她的解釋。

    「裴君，相信我，我們不是壞人……這件事，等我們安全之後，我一定會告訴你。」

    晴川美雪說完，扭頭對鈴木呵斥道：「你剛才在哪裡發現的屍蟲？」

    「我……」

    鈴木話音未落，忽聽人群中發出一陣淒厲的吼叫。

    幾名克魯人沖出人群，一臉的驚恐之色，「魔鬼蟲，是魔鬼蟲。」

    喊聲，槍聲，打破了甯巴山的寂靜。那些難民突然間亂成了一團，就見無數隻如同屎殼郎一樣的甲蟲破土而出，向人們瘋狂湧來。裴鐵軍等人見過萬蛇湧動的場面，如今又有幸看到了萬蟲奔騰的景象。只是上一次，那些蛇是幫助他們；而這一次，這些詭異的甲殼蟲攻擊的對象，變成了他們。

    兩個躺在擔架上的傷患，瞬間被甲殼蟲淹沒，只聽他們發出痛苦的哀嚎，在地上不停的翻滾。

    希亞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蟲子竟然硬生生鑽進傷患的身體中，在他們的體內流動。

    「美雪，這究竟是什麼？」

    希亞只覺得頭皮發麻，汗毛都乍立起來。

    她本能的逃出手槍，朝著地上湧來的甲殼蟲射擊。

    子彈打得甲殼蟲汁液橫飛，可是卻根本無法將他們阻擋……

    「用火，這些傢伙怕火！」

    就在希亞要被甲殼蟲包圍的一刹那，一根燃燒的柴火，落在她的腳邊。蜂擁而至的甲殼蟲頓時一哄而散，掉頭向其他人撲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十幾個人被甲殼蟲吞噬。

    「大家不要慌，用火……它們害怕火。」

    晴川美雪大聲叫喊著，跑到篝火旁，不停將一根根燃燒的木材扔出去。有那聰明的人，二話不說就把木頭撿起來，瘋狂的舞動，驅趕甲殼蟲。鈴木的情況比較淒慘，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濃，一下子就變成了甲殼蟲攻擊的重點。沒等他撿起柴火，就被甲殼蟲淹沒。那些甲殼蟲好像流動的黑色猛獸，眨眼間就把鈴木掀翻在地。

    「巴布，過來，大家聚在一起，用火把抵禦它們。」

    晴川美雪顯然很清楚這些甲殼蟲的特性，雖然有些慌亂，但仍能夠保持冷靜。

    在經過一陣騷亂之後，難民們終於聚在了一起。他們有點把身上的衣服點燃，有的將之前收攏過來的乾柴堆在一起，慢慢形成了一個圓圈，把甲殼蟲阻隔在外面。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麥克親眼目睹了兩個難民被甲殼蟲流過之後，變成了兩具枯骨，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他見過被楊沐殺死後，變成乾屍的馬林科軍人；也見過在經過萬蛇狂舞之後，變得的屍骸。可是……那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眼前這種景象帶來的震駭。畢竟，之前的乾屍也好，蛇群也罷，攻擊的對象不是他。而現在，他又將面對未知的恐懼。

aeolian

第十五章 甲殼屍蟲（下）


    麥克一把推開了湯瑪斯，沖到晴川美雪的身邊。

    「你這個該死的**，你到底隱瞞了什麼事情？」

    說著話，他伸手就想要推搡晴川美雪，哪知道晴川美雪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腕一扭，腳下再一劃，麥克的身體呼的一下子飛起來，而後被晴川美雪狠狠摔在地上。這一招擒拿使得漂亮極了，就連裴鐵軍也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混蛋，老娘忍你很久了！

    你這個該死的牛仔，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遇到事情就知道大呼小叫……」

    麥克被摔在了地上，本能的想要掙扎，可是脖子上卻突然架了一把匕首，「你給我閉嘴，否則老娘就割開你的喉嚨喂這些蟲子。別以為我是開玩笑，不信你試試看？」

    在此之前，晴川美雪一直以一個軟妹子、甜妹子的面目展現給眾人。

    如今一下子從軟妹子變成了女漢子，別說麥克，就連其他人也都有點轉不過來彎。

    「美雪，你別亂來。」

    希亞被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阻止。

    不過，沒等她跑到跟前，晴川美雪已經收回了匕首，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希亞，你放心，我沒想殺他。只是這個小子……實在是缺少教養，我一時沒能忍住。

    另外，別和他走太近，這傢伙滿腦子的色|情。

    老娘要不是不想惹麻煩，早就教訓你了……麥克boy，從現在開始，離我遠一點。我可是空手道和柔道的九段！這荒山野嶺，就算殺了你，你那位比爾叔叔也找不到我的頭上。」

    晴川美雪口中的比爾叔叔，是米國現任總統克林頓。

    她閉上眼睛，不停的深呼吸總算是讓自己冷靜下來。剛才她也是被甲殼蟲給嚇到了，所以才爆發出來。面對著眾人詫異的目光，晴川美雪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非常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她朝著眾人一鞠躬，一副小女人的模樣。

    可是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再相信她的外表。因為她剛才的樣子，的確是非常嚇人，以至於巴布躲得遠遠地，有些不敢靠近。

    「裴君，湯瑪斯君，希亞君，請相信我，我也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我叫晴川美雪，綽號雪女，是一個探險家……鈴木和之前的木村，都是我的助手。大約在一個半月之前，我們在馬拉韋發現了一個墓穴。可我們沒想到，那個墓穴是祖埃努拉人祖先的墓穴。我們本想趁機逃去幾內亞，但祖埃努拉人卻不肯甘休。他們從芒科諾一路追殺我們……這些甲殼蟲又叫甲殼屍蟲，是一種生活在墓穴中的變異生物。我不知道這些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恐怕是……」

    晴川美雪一臉的真誠，向眾人解釋。

    只是沒等她說完，忽聽巴布喊道：「該死，沐沐還在那裡。」

    眾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剛才都急著驅趕甲殼屍蟲，以至於忘了楊沐。

    要知道，楊沐一直坐在那裡頓悟呢！

    眾人連忙向楊沐頓悟的地方看去，就見楊沐依舊坐在原處，身上卻爬滿了甲殼屍蟲。

    「咕嚕呢？」

    希亞脫口而出。

    在她看來，只要咕嚕在，楊沐就不會有危險。

    可是從他們所處的角度來看，楊沐渾身上下都被甲殼蟲覆蓋，別說咕嚕，就連楊沐的臉都看不清楚。

    「沐沐！」

    巴布抄起一根火把就要衝出火圈，卻被裴鐵軍死死拉住。

    「你放開我，我要去救沐沐。」

    巴布急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見裴鐵軍不肯撒手，他猛然抱著裴鐵軍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這小黑胖子的牙齒很鋒利，把裴鐵軍的胳膊都咬破了。可是裴鐵軍卻抱著他，厲聲吼道：「巴布，不要衝動……你看看，到處都是甲殼屍蟲，你怎麼過去？」

    「我不管，我要去就沐沐。」

    好在這時候老巴布跑過來，接替裴鐵軍抱住了巴布。

    「巴布，你別添亂……你應該相信小祭師，他絕不是那種魔鬼可以傷害的人。」

    「可是……」

    「巴布，我們都很著急，可是我們沒有沐那種神奇的能力，必須要想一個妥善的辦法才行。你看，沐還在那裡，他沒有倒下。說明短時間裡，他不會有事情的。」

    希亞也過來勸說巴布，總算讓巴布平靜下來。

    沒錯，如果楊沐真的有危險，又怎可能一點聲息都沒有？

    希亞見巴布不再掙扎，才松了口氣。

    她看了一眼外面密密麻麻的甲殼屍蟲，也不禁吞了口唾沫，輕聲道：「美雪，你既然知道這種東西，一定有辦法對付，是不是？」

    晴川美雪苦笑道：「希亞，你是好人，我不想騙你。

    我雖然知道甲殼屍蟲，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對付……要不然，我們也不會被祖埃努拉追的到處跑？更不可能看著鈴木被殺，也無動於衷。這種生物，本不應該存在於世上。我曾聽當地人說過，在古代埃及，甲殼屍蟲不但是那些祭師們的寵物，也是神靈對於罪人的懲罰。古埃及的時候，法老為了懲罰那些罪人，最嚴酷的刑罰，就是‘蟲噬’。

    他們把活人割去舌頭，把甲殼蟲從罪犯的口中灌進去，而後把罪犯綁成木乃伊，任由甲殼蟲在罪犯的體內吞噬內臟，活活的咬死。」

    「嘔，嘔，嘔……」

    麥克在一旁聽著，越聽越害怕，越聽越噁心。

    他連著幹嘔兩聲後，然後就嘔吐起來，連苦膽都破了，吐出的全都是黃水。

    希亞臉色蒼白，被晴川美雪的話，嚇得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她才顫聲道：「美雪，你別嚇我。」

    「我可不是嚇你，這些甲殼屍蟲，就由此而來。」

    「你是說……」

    「寧巴山沒有什麼古墓，也不可能出現甲殼屍蟲。

    這麼多甲殼屍蟲出現在這裡，只可能一個答案：祖埃努拉的祭師們追過來了……我相信，你們之前已經見過了楊君的手段。我要說的是，祖埃努拉的祭師，未必就遜色于楊君。如果楊君不能儘快甦醒過來，我們所有人，恐怕都有危險。」

    麥克的牙齒不停打架，身體更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一個和楊沐有著相似手段的祭師？那該怎麼對付！

    麥克現在甚至希望他們要面對的是數以百計，乃至於數以千計的馬林科軍人。馬林科軍人畢竟是人，他至少知道怎麼對付。可現在，他們要面對的是從魔鬼深淵中被釋放出來的甲殼屍蟲？只看那遍地難以數計的甲殼屍蟲，就讓人毛骨悚然。

    那麼，這些甲殼屍蟲背後的祭師……

    麥克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槍！現在的希望，就只能寄託在楊沐身上。希望他沒有事，希望他能儘快甦醒。因為他們的引火物，快要用完了！

    甲殼蟲在那一圈篝火的阻攔下，暫時平靜下來。

    可是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卻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響亮……

    「裴先生，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巴布突然打破了湖畔的寧靜，抬起頭向天空看去。

    裴鐵軍等人先是一愣，連忙側耳傾聽。只聽從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轟鳴聲。

    那聲音一開始還不是特別真切，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直升飛機！」

    裴鐵軍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他話音未落，只見在夜空中那一輪明月的照耀下，一架直升飛機正由遠而近，向湖泊逼近。

    是馬林科人的直升飛機！

    裴鐵軍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槍，半蹲在地上，一臉緊張的表情。

    地上是甲殼屍蟲，天上有直升飛機……這可真是天羅地網！難道，就這樣結束了？

aeolian

第十六章 祭師的戰鬥（上）


    直升飛機已經來到湖泊上空，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震耳欲聾。

    這是一架德法聯合研製生產的虎式直升機，不過飛機上沒有安裝機炮，甚至沒有其他外掛武器，只有一架火神六管速射機炮。機炮手已經裝好了子彈，槍口對準湖畔的難民。與此同時，飛機開始慢慢下降，轟鳴聲也就變得越來越大了……

    螺旋槳卷起的風，把篝火吹得東倒西歪。

    外面那些甲殼屍蟲，也開始蠢蠢欲動！

    裴鐵軍不禁閉上了眼睛，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活命顯然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雖然他心智堅定，但也不由自主的，產生出一絲絕望！

    「趴下！」

    就在所有人都開始絕望的時候，眾人突然聽到了一聲沉喝。

    那聲音，竟在刹那間掩蓋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裴鐵軍一愣，本能的就匍匐在地。

    「全都趴下。」

    巴布用一種興奮的聲音，大聲喊叫。

    許多巴班人連忙趴在地上，用包裹遮掩著腦袋，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那個聲音對巴班人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赫然是剛才還在頓悟的楊沐。

    一蓬幽幽星光，自楊沐身上發出。

    緊跟著，就見覆蓋在楊沐身上的那些甲殼屍蟲，突然間炸開，化作漫天的汁肉灑落。一道月輪沖天而起，噹啷一聲就切在了直升飛機的玻璃上。堅硬的直升機玻璃，瞬間碎裂，玻璃碴子亂飛。駕駛員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也使得直升飛機在半空中，出現了一陣劇烈的搖晃。那機炮手更措手不及，一頭就倒在機艙內。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從地面上竄起，如同靈猿般飛快爬到樹上，而後騰空飛出。

    「是沐沐！」

    巴布大聲喊叫起來，不過他依舊趴在地上，兩隻手興奮的猛砸地面。

    竄飛起來的楊沐，好像一尊來自地獄裡的魔神。他的身上，沾滿了甲殼屍蟲的汁肉，從樹頂騰起，足足有三四十米之高。眼看著就要力竭，可距離那直升飛機的腳蹬還有十米左右。楊沐在空中猛然擰身，硬生生有拔起了八九米，雙手蓬的就抓住了直升機的腳蹬上。

    「把他趕下去。」

    駕駛員焦急的叫喊起來，與此同時那機炮手也回到機炮的旁邊。

    他掏出手槍，就要瞄準楊沐射擊，卻不想楊沐雙手抓著腳蹬，身體懸在空中，卻發出一聲怒吼。

    腰腹用力，他抓著直升機的腳蹬猛然向下一拉，直升機頓時劇烈的晃動起來。楊沐順勢，做出了一個摔的動作，拉著直升機狠狠摔下去。那足足有5400公斤的虎式直升機，竟然從空中飛快的墜落下來，朝著那個湖泊落去，蓬的一聲就掉進湖水之中。

    麥克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雖然說這架虎式直升機的戰鬥力，無法和阿帕奇那樣的直升飛機相提並論，可那也是直升機啊。就這麼被楊沐活生生從空中拽下來，這需要怎樣一種強橫的力量。

    拳王泰森？

    恐怕在楊沐面前，也就是一個小孩子罷了。

    直升飛機跌落湖泊，空中的威脅隨之消失。不過由於剛才它降落時所產生的風力，將篝火卷走，那些甲殼屍蟲立刻發起了攻擊。

    「沐沐！」

    巴布大聲喊叫起來。

    而空中的楊沐一個跟頭，輕飄飄落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從腰間拿起那個水晶鼓，把牛頭一側對著地面上的甲殼屍蟲，然後慢慢抬起手來。他的手掌上，似乎籠罩著一蓬若隱若現的星光，咚的一巴掌拍在水晶鼓的鼓面，發出一聲奇異悶響。

    那牛頭，突然間泛起幽幽碧光。

    在碧光之外，似有一層朦朧的星芒閃動。

    吼！

    鼓聲透過牛頭傳出，一蓬星芒灑落地面，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星芒所到之處，就見甲殼屍蟲砰砰砰化作一團團汁肉飛濺。只這一聲鼓響，就有數以千計的甲殼屍蟲化作汁肉。

    楊沐手不停，再次一巴掌拍在鼓面上。

    吼！

    又是一聲牛吼聲響起，回蕩蒼穹。

    伴隨著星光灑落，甲殼屍蟲一隻只炸開，汁肉橫飛。

    兩聲鼓響過後，楊沐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嫣紅。不過他卻沒有就此停下，再次擊鼓，就聽‘吼’，牛吼聲再起，甲殼屍蟲在這牛吼聲中，紛紛變成了汁肉落在地上。

    三聲鼓響，至少有數千隻甲殼屍蟲被殺。

    剩下的甲殼屍蟲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立刻停止攻擊，紛紛沒入地面，很快就消失無蹤。

    危機，隨之解除。

    楊沐從樹上跳下來，就吐出一口鮮血。

    「沐沐，你沒事吧。」

    巴布爬起來，飛快跑到了楊沐的身邊。

    與此同時，希亞和晴川美雪也飛奔而來。

    巴布扶著楊沐，臉上滿是緊張。而希亞等人，也一個個露出關切之色，看著楊沐。

    楊沐笑了！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齒，輕聲道：「我沒事……剛才我點亮了華蓋第一星，以至於巫力澎湃，一時間控制不住才會吐血。希亞姐姐，我真的要謝謝你。」

    希亞露出茫然之色，「謝我什麼？」

    「如果不是你提醒了我，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恐怕我也無法點亮我的命星。不過，也幸虧我剛才點亮了命星。否則的話，我也不可能操動夔牛鼓，領悟新的巫法，更不可能這麼輕鬆的幹掉這些東西……對了，那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楊沐連著幾次深呼吸，氣息慢慢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他身後那棵大樹，也就是之前他站立的大樹，突然蓬的一聲化作漫天木屑，飛揚在空中。原來，在他剛才使用夔牛鼓的時候，體內澎湃的巫力將身下的大樹徹底擊碎。

    ++++++++++++++++++++++++++++++++++++++++++

    在距離湖泊大約三十里左右的山路上，祖埃努拉突然悶哼一聲，從耳朵裡，鼻子裡流出蜿蜒的血痕。

    他猛然睜開眼，呼的站立起來。

    「大祭師，發生了什麼事？」

    「這不是蛇靈，這是和我同樣的存在。」

    「什麼？」

    司令官連忙舉起手，命令士兵停止前進。

    原來，他和大祭師在商議之後，決定連夜進山，追擊難民。

    有大祭師的幫助，馬林科士兵可以避開山中的危險，同時準確捕捉到難民的蹤跡。

    為了削弱對方的力量，大祭師還派出了祖埃努拉歷代祭師所養育的甲殼屍蟲進行追擊。雖然，甲殼屍蟲害怕火，可只要對方點起火，就會暴露目標。直升飛機雖然無法在夜間進行追擊，可如果目標明顯的話，照樣可以產生出巨大的殺傷力。

    司令官和祖埃努拉的目標雖然不同，但是目的卻是一樣。

    如今，他聽說在難民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擁有和祖埃努拉一樣能力的人，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慌了。沒錯，神神鬼鬼的事情，對於老百姓有些遙遠。雖說大多數馬林科人在來到象牙海岸後，都改變了信仰，可對於老一輩的人來說，那遠古的神話傳說，依舊刻印在記憶中。特別是地位越高，對神秘力量就越是恐懼。

    司令官可以面對一百個全副武裝的克魯人而無所畏懼，但是讓他對付……

    「司令官閣下，請不要害怕。

    對方雖然有那麼一個擁有神鬼之力的人物，但不足為慮。請司令官閣下繼續下令追擊，如果對方出現，就交給我來對付。我也很想看看，那個人會有什麼本領。」

    說完，祖埃努拉手中的鷹首拐杖在地上一頓。

    就見那黃金鷹首，突然發出一蓬朦朦金光，在光亮中，鷹首的羽毛似乎隨之張開……

    「荷魯斯保佑！」

    司令官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抱攏，嘴巴裡呢喃一聲。

    荷魯斯，是鷹神，相傳是古埃及法老的守護者，擁有無比絕倫的力量。

    「立刻命令，全軍加快行進速度，一定要追上那些異教徒。」

    司令官大聲命令，而祖埃努拉則站在他的身邊，目光深邃，周身散發一種神秘的力量。

aeolian

第十七章 祭師的戰鬥（下）


    「這麼說來，我們的對手，除了那些馬林科軍人之外，現在還要加上那個祖埃努拉嗎？」

    湖畔，人們收拾行囊，準備再次出發。

    裴鐵軍等人則眾星捧月一樣的圍著楊沐，把情況向他解釋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楊沐並沒有指責晴川美雪。

    一來，晴川美雪主動向他承認了錯誤，二來以目前來看，晴川美雪絕對是一個不遜色裴鐵軍的強大戰力。最重要的是，希亞也在為她求情。再加上晴川美雪的兩個同伴都已經死了，楊沐就算真的對她不滿，也不可能當著她的面進行指責。

    不過，他詳細向晴川美雪詢問了祖埃努拉的事情，而後露出沉思之色。

    「沐，我們快點走吧。」

    麥克忍不住催促道：「他們有怪物幫助，肯定不會害怕夜晚的寧巴山。

    剛才，馬林科人的直升機出現，也說明了他們沒有停止追擊。說不定，馬林科人的大隊人馬很快就會追過來。我們如果再不出發，說不定就會陷入馬林科人的包圍。」

    湯瑪斯在一旁，也是連連點頭。

    「咱們還剩下多少人？」

    「剛才清點了一下，巴班人倒是沒有太大的傷亡，不過克魯人……不算上我們這些人，一共有六十三人。其中，巴班人有五十二個，克魯人只剩下十一個人了。」

    也就是說，傷亡快要過半。

    從巴班部落離開的時候，有一百多人。

    現在……

    楊沐看了一眼眾人，那些難民雖然平靜下來，可依舊難掩恐懼之色。而且其中有二十多個人有傷，也就說明，行進速度不會太快。楊沐想到這裡，本能的揉了揉鼻子。

    「裴大哥，麥克，希亞姐姐，你們帶著大家離開。」

    「啊？」

    「我留下來，看看能不能拖延一點時間。」

    「那怎麼可以！」

    不管是裴鐵軍還是希亞，都不同意楊沐的計畫。

    一個人，怎可能對付上千的馬林科人？更不要說，對方還有一個神秘的祖埃努拉。

    楊沐咧嘴笑了，輕聲道：「你們現在這種情況，老的老，小的小，傷的傷，根本不可能走遠。麥克剛才也說了，馬林科人很快就會追上。這種情況下，我必須要拖延一下馬林科人的前進速度，為你們爭取更多的時間。巴布，你熟悉山裡的路，知道該怎麼走。天亮之前，你必須帶著大家走出峽谷，才算是真正安全。

    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沐沐！」

    巴布眼睛頓時紅了。

    楊沐伸手，用力摟抱了一下巴布，「巴布，就看你的了。」

    「嗯！」

    巴布紅著眼，用力點了點頭。

    「楊君，我留下來幫你。」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晴川美雪，把槍往身上一跨，走上來把麥克腰間的兩把手槍搶過來，往皮帶上一插，笑呵呵對楊沐說道：「祖埃努拉是我引來的，雖然我無法對付他，但是卻可以幫你對付那些馬林科人。放心吧，我的槍法不錯，如果情況不好，我會提前撤離……楊君，現在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幫忙。」

    「那，我也留下。」

    裴鐵軍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

    不等楊沐說話，晴川美雪搶先道：「裴君，你不能留下。

    咱們這裡，除了楊君之外，也就剩下咱們兩個了……巴班人也好，克魯人也罷，他們更信任你。所以，請讓我留下來幫助楊君吧，也算是我為自己的過錯恕罪。」

    說完，晴川美雪向裴鐵軍深鞠一躬。

    「這個……」

    裴鐵軍有些為難。

    不過他也知道，晴川美雪說的不錯。

    相比之下，晴川美雪的確更適合留下來。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們趕快出發。」

    見楊沐沒有反對，晴川美雪的態度也就更加堅決了。

    裴鐵軍知道，再討論下去就是浪費時間。他想了想，走上前一把抱住了楊沐，「木頭，你可千萬要活著回來。我們會在邊境線等你，你如果不回來，我們就不走。

    裴大哥還沒喝夠你釀的酒呢。」

    楊沐心裡一暖，輕聲道：「裴大哥放心，我不是傻子，我會保護好自己。」

    「巴布，咱們走！」

    裴鐵軍也很乾脆，背著槍轉身就走。

    「沐沐，你一定要回來。」

    「我知道。」

    「沐，我在邊境等你，我還想再聽聽你的故事呢。」

    「好的，湯瑪斯大哥。」

    「沐……」

    希亞來到了楊沐面前，話未出口，眼淚先留下來了。

    楊沐張開臂膀，抱住了希亞豐滿的嬌軀，輕聲道：「希亞姐姐，別擔心我，你要保重。」

    「沐，記得回來，我們會一直等你。」

    麥克站在一旁，看著眾人和楊沐道別，也非常感動。

    「miyoki，我也會在邊境等你。」

    他伸出胳膊，想要過去擁抱一下晴川美雪。只是沒等他靠近，就見晴川美雪抬起頭，冷冷看了他一眼，「滾開，你這個混蛋。剛才你居然敢罵我是**，我記住你了。」

    「哦……我罵過你嗎？」

    湯瑪斯笑著走過來，摟著麥克的肩膀，「夥計，你剛才確實罵人了，我可以證明。

    miyoki，保重！」

    說著，湯瑪斯走上前，和晴川美雪擁抱了一下。

    對湯瑪斯，晴川美雪倒是沒有拒絕，反而和他用力的擁抱了一下，「湯瑪斯，你也保重。」

    麥克伸著胳膊，一臉尷尬的站在旁邊。

    希亞噗嗤一聲破涕為笑，倒是讓先前凝重的氣氛，一下子得到了緩解。

    晴川美雪和希亞、和巴布、和裴鐵軍、和老巴布都擁抱了一下，最後走到了麥克的面前。

    她惡狠狠的瞪著麥克，半晌後輕聲道：「白皮豬，你也好好保重。

    記得別再惹事了……你們這些米國人，就是一幫長不大的孩子。保護好大家，自己也好好活著。如果讓我知道你又惹了麻煩，我一定會割了你的下邊，明白沒有？」

    「miyoki！」

    麥克的鼻子發酸，眼睛發紅。

    晴川美雪忍不住笑了，抱了抱麥克，「好了，趕快滾吧，別在這裡惹老娘心煩。」

    篝火，漸漸熄滅了！

    湖畔，恢復了寧靜。

    晴川美雪目送人們離開，又回到了湖邊。

    「為什麼留下來？」楊沐突然問道，臉上透著幾分好奇。

    晴川美雪在他身邊坐下來，「我如果繼續跟著他們，他們會覺得不自在。

    或許他們不會說什麼，但我知道，除了希亞那個傻妞兒之外，所有人都對我不滿。

    而且，我覺得留在你身邊最安全……別看我是女人，可這些人中除了你，就算是裴君，也不是我的對手。我留下來，真的可以幫你，大家呢，也會消除對我的不滿。」

    這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楊沐在心裡評價道。

    「你別指望我會照顧你。」

    「我知道！」晴川美雪一邊整理身上的武器，一邊笑著道：「不過我也把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情況不妙，我會離開。到時候你可別找我麻煩，說我不和你戰鬥到底。」

    楊沐沒有回答，學著晴川美雪的樣子，整理槍械。

    「你不是探險家，對嗎？」

    「你怎麼知道？」

    「直覺！」楊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雖然我沒有見過探險家是什麼樣子，可是我覺得，你不像。你不是那種可以為了某種信仰，連性命都不要的人。而且你很注意儀表，更不像一個喜歡冒險的人……嗯，就是這樣，直覺，我覺得你在說謊。」

    晴川美雪那張甜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你又不是女人，還說什麼直覺。」

    她連續拉動槍栓，測試了一下槍械的性能，而後裝上彈匣。

    「好吧，我也知道瞞不過你……你這種人，別看經歷的事情不多，而且大多數時候會比較天真，但你的直覺的確沒錯。我的確不是探險家！其實，我是一個小偷！」

    晴川美雪說完，看著楊沐笑了！

aeolian

第十八章 巴斯泰托面具（上）


    “小偷？”

    “是啊，小偷！”

    晴川美雪伸了個懶腰，絲毫沒有半點羞愧之色。

    “楊君，你運氣好，有一個願意傾注心血，培養你成長的先生。我就沒有這種好運氣……我出生在沖繩的一個小村子，距離村子不遠，就是米軍基地。小時候，我經常跑去基地附近玩耍，那也是我這一輩子裡面，最為快樂的一段時光。”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留在那裡？”

    “我……”晴川美雪猶豫了一下，輕聲呢喃道：“我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那裡了。”

    “為什麼？”

    “因為，我殺了一個人，一個米國軍人。

    如果我回去的話，父母還有我的弟弟，都會受到牽連。而且，他們都以為我死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回去又有什麼意義？除了給他們增添麻煩之外，也只能是增添傷感……我從十二歲就離開了沖繩，在東京生活了近五年。後來我認識了鈴木和木村，就開始了小偷的生涯。我們從東京偷到了歐洲，偷到了米國。

    這幾年來，我們的運氣一直很好，可沒想到這一次，好運氣一下子都消失了。”

    “那你們這次……”

    晴川美雪靠著樹幹，有些失神。

    “我們是受邀而來！”她輕聲道：“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邀請我們的，就是祖埃努拉。不過當時我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還以為是一隻肥羊。他請我們盜取一個古墓，沒想到當我們費盡周折，死傷了十幾個人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祖埃努拉突然對我們出手。我們一共去了二十多個人，最後只有我和鈴木三個活下來。”

    “古墓？什麼古墓？”

    楊沐有些好奇，忍不住扭頭詢問。

    “不太清楚……據說是古埃及時，一個法老大祭司的墓穴。

    裡面倒是有不少的寶貝，特別是那些黃金，令人為之癡迷……為了這次偷盜，我們投入了很多心血，更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沒想到最後，祖埃努拉突然出手，就是用那些甲殼屍蟲，把我的人全部殺死。我在逃跑的時候，順手拿走了一件物品。

    這可不是偷，我只是想拿回我應得的報酬。”

    “然後呢？”

    “然後？”晴川美雪苦澀一笑，“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我本以為就這麼結束了，可是沒想到，祖埃努拉卻不肯放手，一直追殺到這裡。我之所以留下來，也是想要和他做個了結。因為我感覺得出來，他如果不殺了我，是絕不會善罷甘休。”

    楊沐道：“那麼，你究竟拿了什麼東西？”

    晴川美雪倒是沒有矯情，把背包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個小包。

    “就是這個。”

    “這是什麼東西？”

    當晴川美雪取出小包的時候，楊沐的眼睛不由得一眯。點亮命星之後的他，有著超乎常人的六識。這小包裡面，似乎隱藏著一種微弱的力量，若隱若現。這種力量，和他所修煉的巫力不同，遠沒有巫力的精純，卻好像隱藏著古怪的氣息。

    把小包打開，裡面是一個用黃金打造而成，做工極其精美的貓頭面具。

    面具上黃金的光芒，已經有些黯淡，不過依舊能夠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力量……

    是火的力量嗎？

    至剛至大，同時帶著些許暴虐的氣息。

    而在面具的內側，有一行字母，楊沐不太認識。

    “那是古埃及的祭司文字……不過是什麼意思，我也不太清楚。”

    晴川美雪苦笑道：“我問過好多人，沒有人知道它的來歷。直到前些日子，我在曼鎮遇到了一位古埃及學者，他告訴我說上面是古埃及的祭司文字，好像和古埃及神話中的巴斯泰托女神有關係。可惜沒等我來得及詳細詢問，曼鎮發生了暴亂。

    那個可憐的傢伙，因為組織馬林科人的屠殺，結果被馬林科人殺了。

    我替他報了仇，順便拿走了他一本書，一本他研究編撰的關於古埃及神話的筆記。”

    晴川美雪說著，又從背包裡取出一個筆記本。

    筆記本被一個塑膠袋包著，看得出晴川美雪對它非常重視。

    “可惜，裡面沒什麼有用的內容，我這一路上翻了好幾遍，只弄清楚了巴斯泰托是誰。”

    “是誰？”

    楊沐把面具包好，遞給了晴川美雪。

    這東西倒是有點古怪，但是對他沒有任何用處。

    他有夔牛鼓，還有他自己祭練的弦月彎刀。從品質上，面具和比夔牛鼓要差很多，卻又比弦月彎刀強很多。不過在楊沐看來，他的弦月彎刀會隨著他的能力提升不斷提升品質。而面具裡面雖然蘊含力量，卻雜而不純，遠不如他自己修煉。

    見楊沐對面具毫不貪婪，晴川美雪的美眸中，閃過一抹異色。

    “別看我，這東西對別人或許有用，對我用處不大。

    巫的能力高低，在於個人的修煉。借助外力，對修煉沒什麼好處，反而會讓人產生依賴。再者說了，我有夔牛鼓，還有咕嚕……管它來歷多麼驚人，對我不過是雞肋而已。還有，這東西蘊含的力量已經不多，必須要經過祭練溫養才能恢復。

    呵呵，我可沒那個精力，去把它重新祭練。”

    說完，楊沐就站起身來，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不過你猜的也沒有錯，那個祖埃努拉恐怕就是為了它才不肯甘休。

    你最好把它收好，因為我估計，就算你把它還給祖埃努拉，那傢伙也不會放過你。”

    晴川美雪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勸我把它交出去呢。

    可我如果把它交還給祖埃努拉，他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呢？”

    “師父生前教過我一句話，叫做‘懷璧之罪’。這東西如果能夠恢復，威力不會太差。如果我是那個傢伙，也不會放過你。萬一你走漏的風聲，豈不是會有麻煩？”

    楊沐說著，把槍往肩膀上一挎，“走吧，估計他們快到了。”

    時針，已經指向了四點鐘。

    晴川美雪和楊沐來到一個山口處停下來，就見楊沐取出一個望遠鏡，向遠處眺望。

    這望遠鏡，是之前那個駐紮在巴班部落連隊連長的物品。

    那個連隊被消滅之後，望遠鏡就落到了楊沐手中。雖然楊沐手裡有一個單筒望遠鏡，可希亞告訴他，他的那個望遠鏡，是航海望遠鏡，有三四百年的歷史，是個古董。

    楊沐也不知道那個航海望遠鏡的來歷，是他師父給他的遺物。

    如今有了性能更好的望遠鏡，單筒望遠鏡自然要收起來，免得磕磕碰碰受到損害。

    “楊君，怎麼不見咕嚕？”

    楊沐扯開衣服領子，晴川美雪就看到，在楊沐的脖子上盤著一個碧綠的項圈。

    仔細看，那哪裡是什麼項圈，分明就是咕嚕！

    “昨天它透支很大，雖然吃了蛇靈丸，也無法快速回復。

    好在我先前頓悟，點亮了命星……咕嚕被我的巫力洗練，沒想到居然提早成長了！”

    楊沐似乎根本沒有為即將到來的戰鬥擔心，提起咕嚕的時候，顯得有些得意。

    “提前成長？你的意思是，進化嗎？”

    晴川美雪也很輕鬆，好奇的問道。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那它成長之後，會怎樣？”

    楊沐想了想，而後一本正經道：“我也不知道……咕嚕這一生，需要經過無數次的成長，每一次成長會產生什麼變化，我也說不太清楚。反正它上一次成長，是在半年前。那次它昏睡了一個月，醒過來之後，就擁有了驅使萬蛇的能力。”

    “那倒是可惜了！”

    “可惜？”

    晴川美雪遺憾說道：“如果有咕嚕在，直接讓它驅使萬蛇攻擊，那些馬林科人根本不足為慮。”

aeolian

第十九章 巴斯泰托面具（下）


    “那可不一定哦。”

    “怎麼說？”

    “你別忘了，馬林科人現在有祭師跟隨，雖然我不清楚他的能力，但蛇群攻擊的效果，恐怕不會太好。

    對了，你把這個拿好。”

    楊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馬形木雕，遞給了晴川美雪。

    “這個幹什麼用？”

    “如果你要撤離，想辦法點燃它。

    這裡面有我巫法加持，可以幫你加快逃命的速度。嗯，到時候我如果拖住了那個祭師，你有這東西在手裡，那些馬林科人決不可能追上你。它的效用有兩個小時，相信兩個小時，足夠幫你甩掉馬林科人。美雪姐姐，祝你能夠找回好運氣。”

    心裡，有一股暖意。

    晴川美雪只覺得鼻子有點發酸。

    自從離開了家鄉，她就沒有再品嘗過被人關心的滋味。

    在東京那個到處充滿陷阱，到處都是勾心鬥角的城市裡，她早就學會了保護自己。哪怕鈴木和木村兩個夥伴，說到底也是相互利用。鈴木和木村死得時候，她的確是有些激動。不過那種激動，更多是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而不是什麼關懷。

    楊沐，這個看上去似乎什麼都不關心，甚至有些冷漠，殺人如麻的大男孩，卻讓晴川美雪有了一種久違的親切感。她嘴巴張了張，半晌後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來了！”

    “啊？”

    “我是說，他們來了！”

    楊沐說話間，往一塊岩石後一貓，就隱去了身形。

    而晴川美雪則深吸一口氣，側身藏在一個岩石的縫隙中，眯起眼睛，向遠處觀瞧。

    已經是淩晨四點多鐘了，星光有些黯淡。

    月亮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甯巴山裡伸手不見五指。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甯巴山的寧靜。很快的，在山道的盡頭出現了許多火把，如同一條火蛇，沿著山路迅速行進。

    晴川美雪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雖然才二十歲，也殺過不少人，經歷過許多危險，乃至於不可思議的事情。可是現在，她還是感到有些緊張。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發現自己的手心，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滿是汗水。伸出手，在胸前抹了一把。

    她偷偷向身後不遠處的一塊岩石看去，楊沐就躲在岩石後面。

    “一、二、三……”

    晴川美雪原本緊張的心情，突然間放鬆了很多。她一邊側耳聆聽，一邊默默的計數。

    在數到一百零五的時候，就見她舉起槍，扣動扳機。

    晴川美雪使用的是一支法瑪斯F1型突擊步槍。這種槍參加過乍得和海灣戰爭，並且經受住了考驗，性能良好。海灣戰爭以後，非洲許多國家都把法瑪斯步槍確定為軍隊的制式武器。特別是如塞阿里昂，象牙海岸這樣的法語系非洲國家。

    噠噠，噠噠噠！

    晴川美雪的確是一個用槍的好手，在黑暗中她半跪在岩石的下方，而後一連串有節奏的射擊。橘紅色的火光從槍口噴出，一顆顆子彈劃破黑夜，準確擊中目標。

    二十五發子彈，眨眼間打光。

    近十名馬林科軍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哀嚎聲，求救聲在夜空中回蕩。晴川美雪面無表情，閃身就縮回了岩石的縫隙，而後迅速換裝彈匣。與此同時，楊沐也在岩石後開槍。只是他的準頭，遠遠比不上晴川美雪，更沒有晴川美雪射擊時的節奏感，槍聲顯得非常淩亂和急促。

    不過沒關係，山道上的人多，楊沐一匣子子彈打光，也射殺了五六名士兵。

    “還擊，還擊！”

    遭遇突然襲擊的馬林科軍人，紛紛趴在山路上，開槍還擊。

    黑夜中，就見一顆顆子彈拽這一道道留影劃空而過，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濺。晴川美雪換完了彈匣，再次蹲下身子，對準山道上的馬林科軍人一陣射擊。把子彈打光之後，她順手從腰裡拽下一顆手雷，朝著山路上扔過去，就聽轟得一聲爆炸，血肉橫飛。

    趁著爆炸的火光，晴川美雪一個跟頭，就滾到了山道的另一邊，靠在岩石後面換子彈。

    “楊君，換位子。”

    楊沐連忙從岩石後面竄出來，躲到另一塊石頭旁邊。

    馬林科人的子彈，呼嘯而來，打在晴川美雪原來藏身的地方。幾枚手雷扔到了楊沐之前躲藏的地方，一連串的爆炸聲，硝煙彌漫。楊沐躲在岩石後面，呼呼喘了兩口氣，突然呵呵笑了。

    “楊君，笑什麼？”

    火光中，從晴川美雪所在的位子，可以清楚看到楊沐的笑容。

    “沒想到槍戰還挺刺激的，美學姐姐，我突然對射擊感興趣了，原來這麼好玩！”

    “**的是個神經病。”

    晴川美雪忍不住破口大駡，而後趴在岩石上，就是一陣槍響。

    居然會有人覺得槍戰是一個好玩兒？

    不過轉念又一想，這好像也很正常……楊沐本來就不是一個普通人。不管他是修什麼，註定他不可能過普通人安靜的生活。也許，他才是最適合這種場面的人吧。

    晴川美雪換了個位子，躲在石頭後面站定。

    她腦海中突然升起了一個念頭，大聲喊道：“楊君，咱們搭夥吧，你看怎麼樣呢？”

    楊沐一邊射擊，而且準頭越來越准，動作越來越規範。

    他的射擊，隨著一段時間的熟練，竟然開始有了屬於他獨有的節奏，殺傷力隨之增強。

    “搭夥？什麼意思？”

    轟！

    一顆手雷在距離晴川美雪不遠處炸響，震得她耳朵嗡嗡響。

    “你說什麼？”

    “你剛才不是說搭夥，搭夥做什麼？”

    “我是說咱們搭夥合作，做搭檔，怎麼樣？”

    “合作當小偷嗎？”

    “哦，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不停的變換位子，邊打邊退。

    這是楊沐和晴川美雪第一次合作，可不知為什麼，兩人很有默契，居然相得益彰。

    不知不覺，兩人就退到了一個岔口。

    這岔口一條路是通往峽谷，也就是裴鐵軍等人撤退的路；另一條路則通往山上。

    “那個祭師，怎麼還沒有出現？”

    楊沐打光了彈匣裡的子彈，就跳進一條水溝。

    晴川美雪把身上最後一顆手雷投擲出去，轟隆一聲，三名馬林科軍人被炸的血肉橫飛。

    “估計在等你出現吧。”

    晴川美雪扯著嗓子吼叫，而後換了一個彈匣。

    “楊君，我只剩下兩個彈匣了。”

    “我還剩一個。”

    “那怎麼辦？”

    “你撤退，從我身後這條路走，我來掩護……到山頂後，你往南邊找，有一條小路。順著那條路，會有點繞路，但也能抵達邊境。那條路很隱秘，你仔細一點。”

    “那你呢？”

    “我要會會那個祭師。”

    晴川美雪是個非常決斷的女人，聽了楊沐的話，她也沒有矯情，立刻點頭答應。她繼續留下來，無疑會成為楊沐的累贅。楊沐和祭師之間的戰鬥，可不是她能夠插手。而且，楊沐一個人逃跑也會容易一點，如果再帶上她，恐怕就麻煩了。

    “美雪姐姐！”

    “什麼事？”

    晴川美雪正準備離開，忽聽楊沐在身後喊她。

    楊沐嘿嘿笑了，火光中，他的笑容依舊帶著幾分天真，讓晴川美雪心裡一陣悸動。

    “合夥搭檔的事情，我會好好考慮。”

    晴川美雪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楊君，你要保重……我會等著你回來，到時候咱們一起合作。”

    “你也保重。”

    楊沐說完，閃身而出，舉槍一陣瘋狂的掃射。一個彈匣打光之後，他猛然把槍往旁邊一扔，墊步凝神，如同一道閃電在槍林彈雨中騰挪，從他的手中，更飛出一道弦月。

    “巫法，下弦死！”

    那一輪弦月電射而出，沖在最前面的幾名馬林科軍人被月輪斬殺。

    楊沐的身形，好像一抹幽靈般隨著月輪便沖進了人群。在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就見寒光舞動，一蓬蓬鮮血在火光中噴灑，化作一團團血霧彌漫空中。

    “楊君，保重！”

    晴川美雪紅著眼，沖著楊沐的背影喊了一聲，而後扭頭沿著小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