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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對,山不是那麼畫的!」木春熙不客氣地奪過某人手中的筆,「這哪是山?山一定要畫高高才行!」
「這麼瘦長,不像山,倒像樹幹。」白鏡如吐槽,「你看,這樣既能看出山的輪廓,也能看出它的高聳。」
這種程度居然還敢大言不慚自己繪畫水準第一?他真是敗給她了。
「可是沒有那麼小的山啦!」
真是夠了。「這是遠山!遠山,懂嗎?旁邊加上對比物就可以了。」
「我不要畫遠山,我要畫近山!」木春熙看他還要反駁自己,出聲威脅:「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要給你畫胡子!」
白鏡如忍無可忍,看著她得意洋洋的小臉,眸光一閃,大掌托著她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住那張不講理的小嘴。「算我白癡,閑得沒事畫什麼山。」
他把畫板一推,抱起木春熙深深地吻了起來,比起這個,他更願意在他娘子身上作畫。
木春熙不甘示弱,學著他的方式親吻他的脖子,突然,她抓住某人作怪的手,嬌嗔道:「壞蛋,不要在外面!」這個家夥興致來了怎麼可以這麼百無禁忌。
某人極度無辜,「爲什麼?昨晚你不也是跟我……」
木春熙羞得連忙捂住他的嘴巴,結果一時不察被他扯掉了腰帶,「那是在晚上啦。」
一想到昨晚被他得逞,她就羞得無法見人。
不過是看他有些微醉,好心攙扶他回房,結果半路上就被他壓到花叢裏了,害得她又緊張又興奮,不知道她忘情的聲音被別人聽去多少,嗚,真的要羞死了。
「好啦,不怕,只要你小聲些沒人發現的……而且他們都知道咱們在這邊,不會閑得沒事過來……」白鏡如吮吻著妻子的香腮,溫聲誘哄。
木春熙氣死了,那人連說帶做,已經把她的褻褲拉下來了,「大混蛋,你這樣……這樣要我怎麼小聲嘛?」抱怨歸抱怨,她還是乖乖按照他的引導跨坐在他腿上,灼熱的欲望一經進入,她就輕顫著抱住白鏡如的肩頭,「嗯……夫君……」
好在這個混蛋還有點良知,沒有扒掉他們的上衣,下身也有寬大的下擺擋著,如果是遠看還是看不出其中玄炒的。
「熙妹,你好像真的很緊張。」他握著她的細腰,猛力將她往下壓,讓自己的欲望深埋在她緊緻的身體裏,她的味道永遠是最誘人的蜜,無論品味多少遍也不會膩煩。
「不要,太、太……嗯……」木春熙緊皺著眉頭,臉上慢慢泛出春情。
「太怎樣?」白鏡如往上又是一頂,貪看她被自己折磨的樣子。
知道他存心欺負她,木春熙將頭深埋在他脖頸間:「……夫君,不要這樣,太、太深了……」
白鏡如也是欲火焚身,但仍舊強自笑著拾起她的翹臀,微微抽出,「這樣呢?」
接著不待她回答,又猛然進入,「還是這樣?」
幾次三番地抽送,力道深度各不相同,偏他還能鎮定又惡質地一遍遍詢問她。
「呃,嗯……」不要再問她了,她什麼都不知道。木春熙搖頭,只感覺腿間相交處春水泛濫,難以自抑,「夫君,不要玩了,求你……」
白鏡如知她到了極限,看她一雙椒乳聳立於眼前,頂端早已悄悄冒起頂著單薄的衣料。
他心一動,隔著布料叼住其中一枚茱萸,另一只也落到他手中被揉捏把玩,堅挺的男性開始不斷上頂,力道之大使得木春熙更加情動。
下身被人毫不留情地瘋狂頂撞,前胸最敏感的地方也任人把玩,雙重刺激讓木春熙的意志潰不成軍,身段更加柔軟跟著白鏡如的節奏和他在情欲的汪洋裏相契相合。
「熙妹,你好纏人……」她的柔軟、她的妖嬈,就像最強勁的催情劑讓白鏡如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將她緊緊摟在身前,用全身的力氣讓她爲他而綻放。
「啊,不行了……」木春熙纖長的手指深深陷在男人質地柔軟的衣服中,「要到了,唔……」一股戰栗如同電流從他頂擊的深處傳遍她的全身,木春熙忍不住低頭深埋在他的肩窩,以防發出太大的聲音。
身下男人的動作越發猛烈,終於在她抵達巔峰之時,他也在她耳邊低聲嘶吼她的名字,並用他的欲液熨燙她顫動不已的花壺。
雲雨之後,木春熙貪戀在夫君的懷抱裏,新婚夫妻對情之一事食髓知味,她不曉得別家如何,反正她這個夫君就好像怎麼也累不垮似的,每次親熱總是教她精疲力竭。
「熙妹,要我抱你回房嗎?」白鏡如愛戀地撫摸她汗濕的額發,眸子裏火光不減。
「你少打歪主意。」木舂熙忍不住揭穿他的陰謀,「下次再也不要聽你的了。」
居然真的在白天還是外面做……她剛剛都要緊張死了,以至於現在竟有些脫力,偏偏他還那麼有閑心調侃她,真是可惡。
白鏡如不無可惜地歎氣,動作輕柔地爲她整理衣衫。
木春熙微微抬頭還想對他說什麼,看見不遠處的人影,身體不由自主僵住了。
「怎麼?」白鏡如抬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意外地看見金華夫人和她的嬤嬤就站在花園門口,滿臉尷尬。
他皺眉,「咳,真會挑時間。」沒看到他們現在很「忙」嗎?居然還站在那裏不肯避嫌。
「夫君,她怎麼會來咱們家呀?」木春熙縮縮腦袋,她還沒忘這位夫人有多麼強硬無禮,那隊帶刀侍衛的氣勢,她到現在記憶猶新,低頭看自己,好在剛剛夫君已經幫她穿好衣服了,不至於那麼失禮。
「乖,有爲夫的在,沒必要怕她。」他攬著木春熙的腰,以防她腳步虛浮摔倒在地,便向金華夫人走去。
金華夫人抿著嘴巴,瘦長的臉上已有了不少明顯的皺紋。她冷眼看著白鏡如吊兒郎當地走到她面前,揚起高傲的頭,道:「白日宣淫,不傀是寡廉鮮恥的商人。」
白鏡如依著木春熙,狹長的眼睛半合,果真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夫人倒是極有說教之心,完全不受地域限制啊。」
木春熙忍不住笑出聲來,白鏡如順勢在她臉頰親了一記,又把她羞到不行。
金華夫人細長的眉毛抖了三抖。在她眼裏,這公然打情罵俏的場景只應在青樓妓院出現,不過,她似乎完全忘記自己現在正是在別人家的花園裏,還大放厥詞,「幸虧我兒沒有納你爲妾,真是一個淫蕩至極的女子!」
白鏡如勾起唇角,卻不見半點笑意,「金華夫人,再過一個月便是令郎殿試之日,白某還是奉勸您爲令郎多積口德,少惹是非吧。」
金華夫人面色一窒,突然想起今日來白府所爲何事,正要說話,就見白鏡如對花園外侍立的小廝叫道:「華石,送客!」之後便不再給她機會,直接將這個瘟神送走。
看著面色陰郁的金華夫人離開,木春熙奇怪極了,「她來這一趟不會就是爲了教訓我吧?」有必要嗎?居然橫跨大半個縣城,從鍾三巷趕到白府,就爲了教訓她白日宣淫?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聞人家已快撐不下去了。」白鏡如淡淡地說:「其實從很久以前,聞人家就在吃祖上的老本,說什麼桃李滿天下,實際上他們氏族這些年根本沒出什麼大人物,那些桃李很多也不再跟他們有聯系。前些日子聞人玉進京,又耗費不少錢財打點,我在坊間聽說聞人夫人打算賣掉一幢別院。可惜那別院長年失修,又地處偏僻,根本沒人買,我想她今日便是爲此而來。」
「既是這樣,她爲什麼還那麼高傲?看著好像不是她來賣東西,而是我們欠她似的。」無故被罵了兩次難聽話,木春熙想想都要氣死了。
「說的是,不過這多年積累下來的脾氣叫她改,一時半會兒也改不,畢竟她是長輩,只要不欺人太甚,我們做晚輩的還是讓讓好了。」
木春熙眨眨眼,扭頭看著一臉認真的白鏡如。是她的錯覺嗎?「夫君,我覺得你的脾氣越來越好了耶!」
她以前總是聽人說她這個夫君對待競爭對手多不留情面,下手又準又狠,而且別人一個不留神惹怒他,就會被整到死呢。現在人家罵到家裏頭,這家夥居然還說「讓讓」?這算是阿娘說的,成親之後就會變得成熟嗎?
「熙妹,你不覺得跟咱們比起來,金華夫人太過可憐一些嗎?」何必拿自己的幸福去諷刺別人的不幸?這樣非但得不到一點快樂,還會損傷自己的福氣。
木春熙看著他對自己露出溫柔寵溺的笑容,想到聞人老爺家裏那一群侍妾和金華夫人形單影只的身影,心有戚戚焉,「混蛋,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吧?」
她好久沒用這個稱呼了,只覺得這麼叫他,他還是那個會在課堂上給她搗鬼、把她氣到爆的少年,還是那個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大混蛋。
白鏡如揉亂她的頭發,「是啊,無論你到哪,都甩不掉我的。」
夕陽的殘光照進木春熙明亮的眸子中,讓她覺得幸福來得就是這麼容易,這麼簡單。然而她卻沒有注意,當溫暖的夕陽消失,世界就會進入永日的黑暗……
※※※
九月殿試,在皇宮鬧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
三百名中第考生齊聚在皇宮大殿,日睹了前三甲的産生,可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高居春試榜首的聞人玉竟只是榜眼,狀元卻是被第二名所得!原因無他,只不過少年皇帝正爲江西賑災款貪污案犯愁,便不顧大臣反對,直接以此爲殿試題目考核三位才子。
聞人玉飽讀詩書,自然懂得許多事情,但他對江西實際情況的了解太過片面,想出來的辦法如同雞肋,完全沒有益處。
反觀那位最終奪得狀元的書生,不僅對江西的現狀知之甚深,甚至敢在朝堂之上大談朝廷官制弊端,並坦言列出解決之法。
雖然態度倨傲到令不少大臣反感,但他的才氣著實令少年皇帝欣喜,於是本應落在聞人玉頭上的狀元帽,就這樣活生生地飛了。
不過後來少年皇帝也賞賜了聞人玉和第三名許多珠寶,插曲的轉折便在這些珠寶上——據乾平縣中第的考生回來描違,他從沒見過聞人玉露出那樣堅定的表情,堅定到……有些可怕。向來懦弱的聞人玉竟當庭拒絕了皇帝的賞賜,跪求皇帝下聖旨。
那是一道賜婚的聖旨。
「聖諭,朕聞乾平縣木氏之女春熙賢良淑德,品行端正,與榜眼聞人氏青梅竹馬,佳偶天成,特賜黃金五百兩,翡翠如意一雙,珠寶十箱,予以婚配。布告中外,咸使聞之。」
※※※
木春熙不知道事情怎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五天前,她剛剛在城門口送別外出洽商的夫君,突然想起有段日子沒回娘家,便帶著給阿爹阿娘準備的補品去娘家小坐,哪知來俊沒來得及給她端上阿娘親手做的糕點,就見一隊官兵闖進了她家。
接著,聲音尖細的公公宣讀完聖旨,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官兵抓住,往外面的大紅婚車上拖。
「阿娘!阿娘!」木春熙失了分寸,下意識向娘親求救。
木世雄咆哮一聲,沖過去要將女兒拉回,孰料那隊官兵立刻亮出佩刀,橫在他胸前。
「爹!」
「木小姐,禦賜的婚姻乃天大喜事,你應該高興才是。」李公公一臉的莫名其妙,由皇帝禦筆欽定的婚事可是尋常百姓求都求不來的,怎麼這一家子鬧得尋死覓活的?
「放屁!我女兒早已嫁人,哪有再嫁的道理!」木世雄礙於胸前的數把大刀無法上前,只得梗著脖子怒吼:「皇帝吃飽太閑也不能棒打鴛鴦吧!」
「大膽!妄議聖上,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李公公老眼一瞪,「把他抓起來,對聖上不敬,萬死不足!」
接著又是一陣混亂,當白玉峰聽到消息趕來時,看到的卻是木家破敗不堪的院子,和空無一人的屋室……
由於李公公急著回京城覆命,直到上了路,才從木春熙那裏聽出事情的不對勁,心下大驚,想那榜眼怎讓聖上給一個已婚婦人賜婚!可此時折回去也不是辦法,畢竟聖旨不比其他,耽誤一下都有可能落得個褻瀆天子的罪名。
「公公,您就讓我回去吧,我家夫君再過幾日就回來了,到時我們跟公公一起去京城,跟皇上把事情說清楚,行嗎?」木春熙心焦被關在府衙的阿爹和柔弱的阿娘,哪裏肯乖乖跟這群人走。
奈何那隊官兵個個一副兇神惡煞的面孔,她不敢硬杠,只得苦苦哀求。
「哎呀,木小姐,皇上可是君無戲言。再說,老奴看聞人公子氣度不凡,今後在朝廷任職更是前途無量,不失爲一良婿,況且有聖上賜婚,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說完,李公公不再搭理木春熙,催促車夫連夜趕回京城。
木春熙到底是一個女子,一個月的車馬行程早教她苦不堪言,縱然她從沒有暈馬車的經驗,但這次不知何故,她竟在馬車上吐得連膽汁都要出來了,到了京城,她幾乎是被人半拖半抱著送下馬車。
昏睡了不知多久,木春熙迷迷糊糊地聽到耳邊有人叫她。微微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個隱約的人影,她含混地喚了聲:「鏡如……」就接著睡了過去。
待她徹底清醒,就聽到周圍丫鬟爭相通知什麼人,之後便是一個錦衣公子激動地從屏風後快步到她床前,執起她的手道:「娘子,身體可還有什麼不適?」
木春熙彼那聲娘子深深地驚到了,下意識把手抽回,忐忑不已地看那公子相貌,久久之後才不確定地問:「阿……聞人公子?」
不能怪她一時沒認出來,現在的聞人玉一身深青錦紋長袍,頭戴仿金發箍,原本病態蒼白的臉也散發出光彩,周身一派富貴氣息,半點也沒有之前的書生氣,跟過去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聞人玉展顔,複又拉住她的手,「我終是等到你了,梓今,今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苦。」
木春熙一臉尷尬,又要抽手,不防他緊緊握著,幾次沒有成功,她只得作罷。「聞人公子何出此言?我已爲人妻,請不要再說這樣惹人非議的話了。」
「你放心,聖上已爲我們禦筆定下婚約,這次無論是誰,都無法把你從我身邊帶走!」聞人玉目光灼灼,憐惜地捧著她的手在臉頰旁摩挲,只一笑,就有兩行清淚滑出眼角,「梓今,沒必要這麼生疏,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阿玉。」
許是第一次說這麼露骨的話,聞人玉表情有些羞赧。
木春熙只覺一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手背沾上別的男人的眼淚,怎麼想怎麼覺得思心,忍不住大叫:「聞人玉,你夠了吧!我從沒想過嫁你,我已經嫁人了,我是白鏡如的妻子!」
手腕一陣劇痛,她驚恐地發現聞人玉臉上陡然黑雲壓面,一張溫和的面孔,竟變得有些扭曲和猙獰。
「梓今,你還在說謊是嗎?」他聲音依舊像往常一樣輕柔,「我知道你是被迫嫁給那個男人的,我原諒你,所以不要再說這些傷我心的話了。」
木春熙心裏覺得詭異,但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見他還是執迷不悟,自然不肯妥協,堅定地重複道:「我沒有說謊,我已經嫁人了,是白鏡如的妻——」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揚在木春熙左頰,打斷了她的話。
聞人玉扯著她的頭發將她拉起,狠狠地又摑一掌,「你胡說!你明明那麼討厭他!你討厭他到恨不得他死!梓今,你只喜歡我的是不是?你說,你快說呀!」
木春熙被他撕扯毆打得說不出話,縱然她學過武,可此時她剛經曆舟車勞頓,身體疲軟乏力,根本敵不過發瘋的聞人玉,只得死死咬著嘴角,挨著那些巴掌。也幸虧聞人玉一介書生,本就沒多少方氣,打過幾下之後就喘著粗氣,將她放開了。
她緩緩睜開眼,看著聞人玉縮在牆邊,衣襟敞開,露出裏面雪緞做的中衣,渾身散發著戾氣,像一只野獸盯著她。
當他感受到她的目光時,兇狠的表情頓消,臉上浮現受傷的悲哀神情,又到她身邊。白如女子的手覆上木春熙紅腫的臉頰,她不可抑止地顫抖了一下。
「梓今,梓今,你何苦這樣呢?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對我多好,陪伴我,保護我,可是現在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傷害我?你太壞了,是不是?」
聞人玉前後表情變化之快,讓木春熙難以接受,忍不住往後退,卻被他逼到了床角。
她緩緩開口:「你瘋了。」
那個懦弱自卑的聞人玉不在了,現在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陰晴不定的瘋子,她只威覺自己被他這樣盯著都要窒息了。
聞人玉勾起唇角,面孔變得越加癲狂,原本霧氣彌漫的雙眼,此時成了清透無比的琥珀色。
他收緊雙臂,冰冷的唇擦過她的耳廓,「我沒瘋,梓今,我還是我,變心的,是你。」
說罷,他冷著臉,甩袖起身,「來人!」
立時,幾個丫鬟忙不疊地進來,「給夫人梳洗換衣。」
丫鬟們喏喏應下,木春熙看那些丫鬟也是滿臉懼色,不想連累她們受罪,只得任由那些丫鬟擺布換衣。
突然,一個小廝闖進屏風後,「少爺,懷香夫人她……」他話沒說完,就被聞人玉一腳踹到地上。
「混帳!夫人的內室你也敢闖!」
木春熙只感覺頭發被丫鬟發抖的手扯了下,扭頭看去:心中一凜——那被聞人玉踢倒在地的不是別人,正是聞人玉的貼身小廝阿福。
阿福抱頭痛呼:「少爺饒命,少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聞人玉這才停下,冷冷地暍:「還不快滾!」
「可是少爺,懷香夫人說想上街……」
「讓她死了這條心,安安分分在她的院子裏待著,否則別怪本少爺不給她留情面!」
「是,是。」阿福齜牙咧嘴地往後退。不小心撞到木春熙的目光,連忙低頭,快步離開。
教訓完阿福,聞人玉立刻轉身,親親熱熱地對木春熙道:「梓今,你瞧,這些狗奴才,現在沒有一個敢違抗我!就連季懷香那個臭婆娘現在見到我,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哈哈哈,太暢快了,人生就當如此!」
木春熙悲哀地閉上眼,這個人已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聞人玉。
突然,旁邊給她戴首飾的丫鬟驚呼一聲,木春熙便被人從後面抱在懷裏。
「梓今,我不要你怕我,我只喜歡你,你是我的溫暖。」他的聲音又轉柔和,親昵得真像是在說愛人間的蜜語。
木春熙咬緊下唇,終是忍無可忍,冷聲道:「你在京城錦衣玉食,華服美眷,可知你娘親在乾平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將你栽培成榜眼,讓你有了今日,難道你就不想接你娘親……唔。」話沒說完,她的嘴就被他死死捂上,力道之大,竟像是要把她活活勒死。
「不許提她!不許你再提那個老女人!」聞人玉尖叫:「都是她!當初都是她拆散我們,都是她把你推到白鏡如那裏!她不配得到我的東西,她不配!」
聞人玉松開手,又親親密密地摟抱她,「梓今梓今,你今天怎麼總是說些令我討厭的話呢?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才不是!」木春熙感覺身上恢複了些力氣,猛然站起,將聞人玉揮開,轉身狠狠瞪他,「沒有人拆散我們,聞人玉,沒有人!我從沒有像喜歡鏡如那樣喜歡過你,以前我當你是朋友,現在你再這樣下去,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梓今……」
「不要再叫我梓今!我夫家姓白,按照禮數,你應該叫我白夫人!」
聞人玉的表情又變得兇狠,木春熙知道他又要打人,連忙抓起一支簪子防身,奈何他只一下,又露出極度哀傷的神情,凄然道:「梓今,我知道你是故意氣我……沒事的,我們還有時間從頭再來,我知道的,我會等你不再氣我。我只有你,梓今,我真的只有你。」說完,他步履倉皇地離開了內窒。
木春熙身體脫力,跌坐在椅子上,她無法理解聞人玉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明明之前的他還是好好的呀!
「夫、夫人,請讓奴婢伺候您更衣。」丫發展開一件華麗的外衣,顫巍巍地說。
木春熙看著這幾個明顯在懼怕她的丫鬟,聲音裏難掩悲傷,「你們少爺一直是這樣的嗎?」
丫鬟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夫人,奴婢不知少爺現在怎會變成這樣。」
這幾個丫鬟裏,也有在乾平縣時就跟著聞人玉的,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聞人玉之前在乾平如何如何溫和親切,待人接物也禮儀周全,後來進京趕考,他一直埋頭苦讀,不曾跟人有太多接觸,只是偶爾脾氣暴躁,丫鬟們以爲他考前緊張,也沒當回事。
直到最近殿試之後,聞人玉因爲他卓絕的學術功底進了翰林院,下人們才漸漸發現原本性情溫和、甚至有點軟弱的少爺,不知什麼時候,變得越來越殘暴兇狠。
起先懷香夫人還會跟他回嘴,之後連霸道的懷香夫人見到他都會面露懼意,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那他變成這樣,就沒有同僚發現嗎?」
跟聞人玉一同中第的同鄉有三十一人,不可能在之後跟他完全沒有來往吧?即便如此,跟他共事的同僚也該發現他性情的怪異啊。
「之前曾有幾位同鄉少爺來府裏拜訪,少爺一次都沒給過他們好臉色,當面辱罵他們,幾位少爺不堪受辱就離開了。不過,奴婢們沒見過少爺的其他同僚……」
木春熙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同鄉的那些人,官職必然不比聞人玉高,是以就算被辱罵,也只是憤然離開。
這等丟人的事他們斷不會大肆對外宣揚,而且聞人玉入朝時間尚短,身邊都是前輩,只有他上門拜訪的份,更不可能看到他在府裏的乖張摸樣。
「你們受苦了。」
「夫人……請夫人幫幫少爺吧,奴婢們看著少爺這樣,心裏也難受啊!」
木春熙不語,沒一會兒,就有下人傳來聞人玉的話,要她去花園共進晚膳。
一路上,木春熙想的是阿爹有沒有被放出來,還有白鏡如回來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麼反應……
到了花園,備個角落的燈已點燃,八角亭的四周也掛上光暈朦朧的燈籠。木春熙看到聞人玉坐在亭子正東位置,整個身子隱在暗處,身邊還有個彩衣麗人正爲他斟酒。
看見木春熙,那女子伏在聞人玉耳邊輕語了句什麼,聞人玉轉過頭,臉上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有那麼一個恍惚的瞬間,木春熙以爲他還是曾經的聞人玉,而當他開口說話時,現實徹底打碎了木春熙的幻想。
「娘子快來,我和銀月等你好久了。」
彩衣女子想必就是銀月,她乖巧地站起來,欲攙扶木春熙,「姊姊快入座。」
木春熙躲過她的手,她還年輕,哪裏需要別人攙扶?「不好意思,久等了。」
銀月輕飄飄地看她一下,轉而投進聞人玉的懷抱,「相公,奴家看姊姊不太歡喜奴家呢。」造作嬌嗲的語氣和妖媚淫蕩的姿態,使得她的出身昭然若揭。
木春熙忍不住想,金華夫人曾因她跟白鏡如親熱而罵她無恥淫蕩,若她發現自己兒子在京城包養青樓女子,不知她會是什麼想法?
「怎麼會?梓今可是對誰都很好的。」聞人玉看向木春熙,就像個討要誇獎的稚童,開心地說:「梓今,銀月是我自己挑選的侍妾,相信你也會喜歡她的,是吧?」
木春熙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敷衍地嗯了一聲,聞人玉頓時喜笑顔開,摟著銀月裸露的肩膀,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瞧,我就說梓今對誰都好的。」
銀月的眼中有得勝的光彩,輕抬皓腕向木春熙敬酒,「多謝姊姊。」
木春熙倒不是看不起銀月,只是覺得以自己的身分,無論如何也不該接受她這姊姊的稱呼,剛要拒絕,就見阿福帶著什麼人過來。
像銀月這樣玲瓏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自顧自飲下那杯酒後,便以占有的意味窩在聞人玉胸前,媚眼微挑,輕蔑地看著來人。
木春熙不認得阿福帶來的女子,只是看聞人玉和銀月的反應,以及那女子頭上的婦人發髻,便隱隱猜到這或許就是聞人玉的側夫人,季懷香。
「懷香見過相公。」季懷香的樣子並不像聞人玉描述的那般不堪,雖不算美,但也順眼,只是她身材較其他女子健壯,跟聞人玉清瘦的身板放在一起,確實有些不搭調。
氣氛有一瞬間的冷凝,聞人玉放下筷子,「怎麼,眼瞎了?還不來見少夫人和你銀月妹妹!」
季懷香咬著下唇,以極不情願的聲調道:「見過梓今姊姊和……銀月妹妹。」說到最後,旁人都能聽出她無法掩飾的恨意來。
銀月咯咯笑了,「好姊姊,這種時候你也能遲到,架子比咱們梓今姊姊都大,還讓爺這樣等著,真該罰!」
她抬頭,媚眼如絲地看著聞人玉,「少爺,您看要罰懷香姊姊幾杯酒呀?」那聲音真真嬌酥入骨,甜膩逼人。
聞人玉嘴角一撇,冷哼道:「罰酒?她也配!給本少爺在旁邊伺候著少夫人,少夫人皺下眉頭,你就等著受罰吧!」
木春熙敏銳地看到季懷香的身子抖了一抖,也不知聞人玉說的受罰是什麼,她只得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失態,免得牽連這個可憐女子。
「梓今,來嘗嘗這道鯉魚三獻,這可是禦宴上的菜品,我特意請禦廚做的。」
木春熙剛要動筷,聞人玉神色一凜,看向她身後,立刻就有一雙手幫木春熙將一小片魚肉夾到了碗裏。木春熙看著那雙白嫩手背上的紅痕,霎時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了。
「怎麼了,姊姊?是菜不合胃口嗎?還是……」銀月意有所指地看向季懷香。
木春熙閉閉眼,強迫自己冷靜,勉強笑道:「還好。」說完,便嘗了一口,可腥味直沖喉嚨,她防備不及,本能地將頭扭到一邊,幹嘔起來。
「混帳!」聞人玉一捧筷子,騰地站起來,「把這個賤人拖下去,禁閉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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