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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min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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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九城君]九流閑人(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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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8 00:23: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以殺渡劫
    在老人走後沒有多久,徐長青便起身走出臥廂,問明關正的所在,便緩步走了過去。當走到關正臥廂門口的時候,他停下來腳步,臉上多了一絲躊躇,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打開這個門,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大師,你找我嗎?」就在徐長青猶豫不決的時候,關正忽然從另外一節車廂走了進來,略顯意外的問道:「已經和那位老大人談完了?」

    「談完了!我們進去再說吧!」徐長青微微點了點頭,打開車廂門,走了進去,坐在了桌旁的西洋沙發上,等關正進來放好行禮後,他才緩緩的說道:「想必關兄也應該猜到我這個和尚身份是假的吧?」

    「其實在破道觀大師用道家真元打了我一記之後,我便有所懷疑了。」關正微微點頭,淡笑道:「不過一直都不敢肯定,大師所施展的佛法無論怎麼看都那麼正宗,直到後來大師為我將符劍中的道力全數恢復後,我才肯定大師定然是道家高人。」

    「唉!可笑我還以為自己的真實身份隱瞞得很深,沒想到竟然被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實在是有點自以為是,也有點太小看天下人了。」徐長青自嘲的笑了笑,隨後說道:「關兄想要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嗎?」

    「不想!」關正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我二人貴在交心,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我敬重的有德高僧神目大師就足夠了,至於其他什麼身份與我關正無關。大師不也曾說過佛與道沒有區別嗎?」

    「呵呵!是我著相了!」徐長青仰頭一笑,深感自己沒有交錯關正這個朋友,心中的擔憂也放了下來,上下打量了關正一下,說道:「看來關兄的道心修為又長了幾分,再過幾日想必浩然正氣大法也會隨之增長,實在可喜可賀呀!」

    「這還是多虧了大師幫我渡過魔劫,讓我得以能夠突破道心屏障。」關正真心朝徐長青行了個謝禮,而後又坐下,神色略顯傷感的問道:「我還想問一下,大師所說以命抵劫之法是否屬實,還是……」

    「卻有其事!」徐長青直言道:「唐末軍閥四起,華夏氣運衰竭,整個修行界捲入劫數之中,不少修行界的大家族為了渡過這個劫難,都曾使用過這個方法。不過絕大部分無氣運、無封山靈寶的修行家族最終都沒能逃過這一劫,這個只要稍微查看一下仙佛正宗在當時的傳承法冊便可以窺得一二。你關家乃是千年大家,氣運悠長,但終究不為正宗,即便再悠長的氣運到如今這個天地大劫面前也要斷掉。雖然你關家定然有古封山靈寶,可光憑靈寶是無法擋住劫難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血脈至親的命來應劫,用以擋住絕大部分的劫難,剩下的劫難由封山靈寶來抵擋方能渡過此劫。」

    關正沉默了片刻,神色堅定的說道:「等北平事了,我就回去。」

    「關兄,已經決定要替家族應劫呢?」徐長青看著關正的樣子,清楚他的想法,歎了口氣,說道。

    關正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我自小就修行道法,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也知道家國為大的道理,若是能夠捨我之命,換得家族延續,雖死無憾!」

    「好一個雖死無憾!」徐長青看著一臉豪氣的關正,不禁讚賞的點了點頭,心中不忍這樣一個剛直之人就此埋沒,忍不住開口指點道:「不過在我看來,關兄如果真的想要幫助你關家渡過這一劫的話,還是不要回去得好。」

    「大師此話怎講?」關正不解的看著徐長青問道。

    「你回去關家,所要做的就是等死應劫,與其這樣倒不如在世俗之中,爭奪這天地大劫中的一線生機。」徐長青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關正雖然修為並不算特別強大,但是心性非常正直,而且根基扎實,其面相更是福源悠長之相,很合適做為徐長青的幫手,一同渡劫。

    「還請大師直言指教。」關正聽到還有其他渡劫之法,不禁急聲問道。

    「眼下天地大劫將至,人、家、國以及天地的氣運已經開始紊亂。據我估計,當大劫之期開始之時,所有人或物的氣運都將變得混亂不堪,即便是用推命觀氣的天機之術,怕也只能看其小運,而不能觀其大運。」徐長青沒有半點隱瞞,將自己這些日子的感悟說出來道:「眼下借靈寶、借地勢增加氣運,對於我們這些不為正宗的修行者來說,已經完全行不通了,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斷人氣運,搶得從天地大劫中生存下去的那一線生機。」

    關正並非駑鈍之人,恰恰相反有著很高的悟性,聽到徐長青的話,便立刻領悟過來,說道:「大師的意思莫非是以殺渡劫。」

    「不錯!關兄悟性非同尋常,一點就通。」徐長青讚許的點點頭,而後臉色變得冷漠起來,說道:「以殺渡劫有著兩個好處,首先殺敵一個,便能少了一個擾亂大劫氣運的人,若是滅敵一門,更可令到大劫之期到來之時,天地氣運的異變得不那麼混亂,使得劫難生路有機可循。其次能夠渡過大劫的那一線生機,必然窄如蜀道,僧多粥少,而粥又無法增加,唯一的辦法就是減少喝粥的僧人。」

    關正聽到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子寒氣,說道:「莫非在天地大劫面前,一定要人如虎狼方能活下去嗎?」

    「唉!」徐長青長歎一口氣,神色略顯疲憊,身體癱軟的靠在西洋沙發裡,說道:「有時候對天道知道得越多,越是害怕。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絕對公正的天地大道面前,為豬為狗的不單單只是那些世俗界的人,就連我們這些未成大道的修行者也不過是一群任由他人宰割的豬狗之輩。」說著,眼睛爆發出一陣精光,身上的氣息變得冰冷無情,說道:「唯一能夠讓我們在大劫之下存活下來的機會,就是自己變成狼、變成虎,從任人宰割的豬狗之輩中脫離出來,否則只有死路一條。關兄須知大道無情啊!」

    「請容我再想想。」聽到徐長青一口氣將自己的感悟說出來,關正雖然一時還無法接受,但是他卻已經從徐長青的話中聽出了他對自己的提點,心中極為感激,又不想見徐長青因為自己未能下定決心而感到惋惜,便立刻轉移話題道:「不知大師和那位盛宣懷老大人是何關係?以關某這個外人來看,你們的關係一定不淺!」

    徐長青知道關正現在也有點內心掙扎,並不準備逼他,便順著他的話說道:「盛老算得上是我的老師,他教會了我世俗識人為人之道。雖然因為當年的事情,我和他有點誤會,但現在誤會基本已經解除了,只不過已經陌生的關係是不可能單憑一兩句話能夠拉近的,即便如此盛老也是我生平少數幾個敬重的人之一。」

    「我也聽家裡的長輩們提起過,當年我們關家從北方遷移到南方的時候,這位老大人曾經多次幫助過我們,說起來我還應該去拜謝一番,只是這樣實在有點巴結之嫌。」關正尷尬的笑了笑,而後又盯著徐長青,神色異樣的問道:「聽剛才大師的言語,似乎大師還認識當年的廖天一閣主,而且很熟。當年他赴死之時,那一番豪言語,實在令人敬佩。」

    「不錯,當年他受湖南巡撫陳寶箴之邀,回湘辦學,開講新政之前,曾經在我的草廬中蝸居了數月,當時我也算是少年輕狂,以玄學氣運之學跟其辯駁天下大勢,那時何其快哉!」徐長青閉上眼睛回想起當年的一些往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充滿緬懷之情的笑容,可過了沒多久,便又歎了口氣,說道:「雖然每次辯論,我都贏了,但實際上我卻輸了,就如同他無法說服我一樣,我也無法說服他,即便是知道他必將因變法而死,也依然無法改變其命運。直到那時我才悟出了法終究無法跟道抗衡,最終存於世間的只有道,而法必將滅亡於大道之下。」

    關正似乎也感受到了徐長青此刻的沉重心情,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趣,靜靜的坐著,眼睛看著車窗外不斷閃過的鄉村景色,一時間車廂內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火車行駛的速度並不算太快,到達霸州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火車在這裡需要停靠一個時辰左右,補充完燃料才能上路。霸州雖然只是一個小縣城,但是因為靠近天津和北平兩地,大部分南北走單幫的商人在入京之前,都會雲集於此修整一番,然後在繼續上路,這就使得霸州比起其他地方的小縣城要繁榮得多。另外一個因為受到滄州的影響,此地習武之人也極其之多,比起滄州絲毫不讓,大小武館林立,擂台幾乎天天開打。大部分習武之人都是想在這裡打出個名堂,運氣好的在天津、北平開個鏢局,建個武館什麼的,運氣稍微差一點的也能在這些南北商人身邊當個貼身保鏢之類的,總之只要沒在擂台上打死,就有一口活飯吃。

    由於火車要停靠一個時辰,那些四號車廂裡的乘客們覺得這樣枯坐著,太無聊了,大多會三五成群的相邀,到霸州的地界上走走。大部分的富商身邊都有幾個保鏢,其中不少是從霸州的擂台上打出來的,自然也算是這裡的地頭蛇,主子出遊做為屬下的自然也就成了嚮導。

    一時間車廂變得空泛了很多,徐長青和關正也準備出去走走,因為此地太過靠近北平,玄罡天魔必然在此布下了眼線,使得兩人下車之前不得不換一身皮。關正早已換好了衣服,只是將百寶箱和符劍留在了車廂的夾萬中。而徐長青則將彌勒袈裟收入袖裡乾坤中,換上了一整套英式的長風衣,比普通人還要高的身體穿上筆挺的呢子外衣,加上略顯緊身的馬甲襯衣將他結實的身體完全表現出來,令他的氣質在清雅的同時多了一絲英武,而掛在上衣口袋金絲懷表更讓他多了一份充滿貴氣的西洋派頭。在出去之前,不知道車廂的洋人主管從哪裡找來了一頂帶著假髮辮的英式寬邊帽子交給徐長青讓其戴上,以免因為髮辮的問題而惹上麻煩。

    離開車廂後,兩人正好遇到了從正準備登上一輛馬車的盛老,徐長青走了過去,打招呼道:「盛老,不準備去天津了嗎?」

    見到徐長青一身得體的西洋裝扮,老人沒有回答徐長青的話,反而調笑他道:「沒想到長青你這樣一身裝扮,反而比那一身青衫更顯英姿,看來當年復生說得對啊!你天生就是一個西化的人。」

    「盛老說笑了!」徐長青淡然一笑,說道:「西方那種張揚的文明思想不適合我,我更習慣中華的內斂處世之法。」

    「見仁見智吧!當年和跟馬修斯神父學習西洋學問的人中間,你可是最用功的一個。」老人笑笑回憶了一下當年往事,轉頭看了看關正,笑著說道:「你關家的門人吧!」

    「關家後輩關正見過盛老爺子,當年如果不是……」聽到老人打招呼,關正動作略顯拘謹的朝老人行禮,準備拜謝當日之恩。

    老人立刻伸手將其托住,提醒道:「動作別這樣大,這裡離京城可不遠啊!」說著拍了拍關正的肩膀,道:「多跟在長青身邊學吧!無論是道法,還是處世之法,世上能夠與其相比的並不多,比起你關家的那些人更是好多了。」

    「晚輩知道。」關正點頭道。

    寒暄過後,老人便朝徐長青正色道:「這次我去天津主要是為了交通銀行的事情,現在既然你已經答應幫忙了,事情自然也就等於是辦成了,我正好借此機會回京處理答應你的事情。時間緊迫,盡早回京,幫助的同道中人也就越多。」

    「如此正好,」徐長青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抱拳道:「長青就在這裡祝盛老一路順風了。」

    「你也要萬事小心啊!」老人點了點頭,坐上了馬車,吩咐了一聲,便快速的上了官道,朝京城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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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28 00:23: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興武進寶
    霸州興武摟算得上是霸州地界上少有的幾座大酒樓,南北客商都喜歡雲集與此,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這裡這裡有一座獨特的穿雲擂。每日都有來自南北的習武之人,為了這穿雲擂的重金賞銀,簽下生死狀,在十丈高的擂台上拚死廝殺,而那些南北客商便會在擂台旁邊的酒樓之上喝酒賭拳。這些習武之人的性命在這裡,就如同一張薄紙一般,每日至少都有十個以上用命混飯吃的習武之人死在了擂台之下,可令人奇怪的是官府卻對這種情況視而不見。

    興武摟的老闆名叫龍進寶,是廣東龍川人,本家的姓氏聲稱已經忘記了,便借用龍川的龍字為姓,取了進寶之名。六年前,他單身跑來霸州,憑借一身精湛的鐵布衫和南派少林的鐵線拳,在這一帶打出了一片天地,被人戲稱為南龍王。之後,他得富商之助,蓋了這間興武摟,並且憑借八面玲瓏的交流手段,使得霸州的官民兩邊都對其滿意非常,以至於搭建這麼一座不合規矩、危險之極的穿雲擂,竟然無一人阻攔,事後即便出了人命也有人為其開脫,使得他逐漸成了霸州黑白勢力的第一把交椅。

    別人不知道龍進寶的底細,徐長青卻非常清楚,他原本是南少林外三十六房的棄徒,後因為招惹了人命官司,被迫落草,當起了山賊。在他當山賊的日子,所作所為也算是義賊之內,貪官污吏、為富不仁者皆搶,而平民百姓卻絲毫未動,遇上了天災人禍反而會把搶來的銀子施捨給百姓。由於有當地的百姓為其做掩護,使得每次兩廣總督派兵圍剿都未能有所收穫。

    後來龍進寶手下的一員幹將搶了陳家用來救災的糧食,惹惱了陳家,當晚便端掉了他在山外的一個堂口,抓住了那員幹將。土生土張的龍進寶自然知道一點陳家的勢力,得知此事以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往了陳家沖,負荊請罪,以山寨大當家的身份甘願替那員幹將受罰,只求陳德尚饒那員幹將,以及山寨裡面的其他人。由於見其義氣,陳德尚便饒了他這一回,但死罪饒了活罪難逃,打了他五十板子,而這五十板子的行刑者正是徐長青。

    徐長青當時也覺得這個人雖然稱不上仁厚,但卻極講義氣,敢於擔當,便升起了造就他的心思。用五十記充滿真元的板子,錘煉其外家鐵布衫,令其神功大成,而後又指點他,告訴他的氣運興旺之所在。龍進寶也在受了板子後,從自己鐵布衫神功大成猜到徐長青是個奇人,便對其以師禮待之,回去之後立馬聽從徐長青的吩咐,將山賊全部解散,自己孤身一人北上,到了霸州,便停了下來,在這裡安身立命。過後兩年,他已經有了一番成就之後,每過一段時間,便派專人給徐長青送來了幾箱辛苦收集來的珍奇異物,以表敬謝之意。原本徐長青沒有來霸州看望龍進寶的意思,然而火車機緣巧合的在這裡停了,使得他心有所感,或許老天安排了這次機緣也說不定,於是便生起了去興武摟看一看的心思。

    興武摟並不難找,隨便找一個人問一下,便一清二楚了,再不計尋著鎮子最高的那個木架擂台走也能找到。當徐長青和關正兩人找到了興武摟的時候,在木架擂台周圍已經圍滿了賭客、看客,還有不少的客商們坐在了興武摟那四層高樓的圍欄邊上,大聲的吆喝著。在穿雲擂上,有兩個武師正在以死相搏,一個用的是南方常見的蔡李佛,另外一個則用的是北方三十七路外家彈腿,雙方功力相差不大,打得難解難分,而在擂台下面所有的人都在叫掉下來、掉下來。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把人命當成了什麼?」關正見到這一情景,立刻雙拳緊握,怒目圓瞪,氣惱的說道。

    「在這亂世之中,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徐長青見到關正想要上去攪局,便一把拉住他,阻止道:「不要胡來,這裡可不是鄉下,有不少朝廷的鷹犬在附近。」說著又指了指,擂台上那兩人,說道:「你若懂觀相之法,便會發現他們二人都是煞氣沖頂,面呈死相,若非真的到了生死關頭,誰都不會來打這種死擂,你這樣貿貿然衝上去,無疑是斷了他們最後的生路。」跟著又歎息道:「難道關兄你不覺得我們跟這擂台上面的人很相似嗎?全都是到了生死關頭,為了爭奪一線生機而以死相搏,現在你有能力出手去救他們,而輪到我們的時候,又有誰來出手救我們呢?」

    「唉!」關正略顯沮喪的鬆開了拳頭,歎了一口氣,說道:「莫非真的大道之下人如豬狗?」

    「走吧!」徐長青沒有說話,很多事情需要關正自己去體會,於是拍了拍關正的肩膀,走入興武摟內。

    徐長青和關正兩人走進來之後,立刻吸引了眾多的目光,雖然現下身著洋裝的人不少,但是能夠穿得如此得體的人卻並不多。酒樓內的夥計都練就了一雙勢利眼,一看徐長青兩人的穿著便心知該如何對待,立刻迎了上來,說道:「歡迎,歡迎,敢問您二位是要住店還是要吃飯喝茶呀?」

    「就喝茶吧!」徐長青隨手給了夥計幾塊碎銀子,說道:「開個雅間,要不熱鬧的那種。」

    「好勒!請隨小的過來。」夥計接過碎銀子,臉上笑開了話,連忙領著徐長青和關正,到了內院的獨立雅間,然後吩咐幾人送來一些花果點心,泡上一壺好茶,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低聲朝坐下的徐長青,問道:「二位爺還需要一點什麼嗎?要不要找兩個唱小曲兒的伺候二位,或者在外面的賭局玩兩把?」

    「不必了!你去跟你家老闆說一聲,就說南方故人來訪,希望能見他一面。」徐長青將茶杯滿上,小小茗了一口,然後說道。

    那夥計愣了一愣,而後恢復常色,低頭彎腰,說道:「小的這就去告訴老闆,二位慢坐。」

    說著,便退了出去,然後就聽到他在走廊上一路小跑離開的聲音。

    「這裡的夥計好像都有一身不錯的世俗功夫,看來這興武摟也是一個藏龍臥虎之地啊!」關正聽著夥計離開時的腳步聲,不禁感歎了一聲,又轉頭朝徐長青問道:「大師是如何認識這家的主人的?說實在的,從這家主人的所作所為,關某可以斷定他並非善茬,而大師如此人品竟然認識這樣的人確實有點令關某感到了驚訝?」

    「三教九流的人物,我都有結交,以後可能這樣的驚訝你會越來越多。」徐長青沒有做正面回答,只是淡然的笑了笑。

    過了沒多久,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其中一個腳步略顯虛浮,應該是那個夥計的,而另外一個腳步沉重,下盤功夫極其紮實,呼吸沉穩悠長,雖然略顯剛勁,但卻也表現出他有一身陽剛的功夫。兩人到了門口之後,他揮手讓夥計離開,然後推開們走了進來,當進來見到坐在桌子旁邊的徐長青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時,關正才看清酒樓老闆的樣子,心中不禁歎道好一個彪形大漢。只見來人身高八尺有餘,站直了身子,頭都快頂到門檻了,一身江南綢緞做成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怎麼看都覺得彆扭,一張橫眉豎眼、凶神惡煞的臉怎麼看怎麼像是山賊,就差在臉上刻我是山賊這幾個字了。

    正當關正猜想這人以前的職業之時,便見到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徐長青面前,咚咚咚的連磕了三個響頭,恭敬的說道:「師父在上,弟子王三給師父磕頭了!」

    徐長青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微笑著伸手將龍進寶一把從地上抬了起來,說道:「當年,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只不過順便讓你的鐵布衫大成,並且指點你一條出路而已,算不得你的師父。」

    「在弟子心目中,您永遠是我王三的師父。」龍進寶極為尊敬的看著徐長青,不容否定的說道。

    「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徐長青雖然沒有答應,但是也不準備徹底絕了他的心意,沒有再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轉身介紹道:「這位是當年驅魔世家關家的門人關正關大俠。」說著又指了指龍進寶說道:「這就是酒樓的主人龍進寶,本名叫做王三。」

    「貴人,實在是大貴人啊!」龍進寶一臉驚喜的上前給關正行禮道:「當年關家三十八位義士孤身抵擋英法聯軍的事跡,至今還在北方一帶的民間流傳,人人皆稱三十八位前輩為陸地神仙,沒想到竟然真的是神仙一脈,關大俠請受龍進寶一拜!」

    龍進寶對關家先輩發自內心的恭敬之舉,令到關正心中對其的惡感消退了不少,雖然依舊沒有什麼好感,但是表情已經不再那麼生硬了,淡淡的抬手還禮道:「我關正還稱不上什麼大俠,龍掌櫃實在務須多禮。」

    龍進寶雖然長相粗俗,但心卻很細,否則也不可能在這裡開這麼大一間酒樓,對於關正對他的冷淡,他很清楚的感覺到了,於是不再打攪關正,轉頭朝徐長青說道:「徒弟原本準備忙完這一段日子後,就抽時間把這次為師父找到的一些珍奇異物托人送過去,既然師父來了,正好一併帶走。」

    說著,他便轉身準備叫人去取東西,徐長青立刻抬手制止他,道:「不忙,你且坐下!我有六七年沒見你了,這次火車正好在霸州停了下來,我就來看看你,看你過得怎麼樣?不過一見你混得還真不錯,總算當初我沒有白提點你。」

    「這還是要多謝師父您的提點,」龍進寶呵呵的笑了笑,坐在徐長青的對面,說道:「另外還要多謝陳家的三爺,當年他聽說我在霸州混,就派了一些手下來幫徒弟打開局面,還借了些錢給我開了這家酒樓,這才讓我能夠在這裡立足下來。」

    「原來如此,難怪你能在這裡這麼快就立足下來,原來有老三在幫你。」徐長青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從前院屋頂冒出來的那座穿雲擂說道:「既然已經混開了,那有必要擺下這麼霸道的擂台,來借人凶煞之氣開運嗎?雖然上去的皆是亡命之徒,但畢竟有傷人和,如果你撈的是偏門的確是可以藉著煞氣上位,但你現在做的是酒樓生意,算作正行,這樣借煞氣縱然能夠一時風光,但又能持續多久。看來給你這個酒樓擺風水局和建議你擺下這個穿雲擂的人其心叵測啊!」

    「還有這等事,怪不得徒弟最近遇到的事情總是有點不順,原來根源在這個穿雲擂上面,這個該死的定三世竟然敢陷害我,等會兒一定要……」龍進寶聽到徐長青的的話,深信不疑,怒氣勃發,叫嚷著要給那個擺下風水局的人好看,但見到關正臉色略微有些不豫後,便立刻冷靜下來,順著關正的心思,朝徐長青說道:「師父請放心,等打完這一擂,徒弟馬上派人把擂台拆了。」

    「這個你自己看著辦吧!」徐長青不置可否,喝了口茶,忽然盯著龍進寶的臉看了良久,皺了皺眉頭說道:「兵煞入閣!進寶,你最近是不是和軍隊的人有接觸,或者牽扯到了一些軍中事物?」

    「師父,您怎麼看出來的?」龍進寶臉色一驚,隨後又恢復常色,說道:「徒弟前幾天的確接觸了一個從天津來的人,他是北洋三傑馮國璋馮大人手下的頭號人物叫曹錕,現在是北洋第三鎮統制。如今袁世凱下台,北洋新軍內部都顯得格外混亂,馮段二人向來不和,現在沒了管制,兩人都在大肆擴張勢力,曹錕是過來這邊想要拉攏我,成立一隻編外新軍,由徒弟我當新軍管帶。到現在徒弟還沒有拿定主意是否應該聽他的?現在師父來了正好給我解個惑?」

    「曹錕?」徐長青愣了一愣,不禁問道:「他堂堂一個雄霸東北的領兵統制怎麼會找你這個酒樓的老闆來組建新軍的?是否還有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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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九曲心腸
        聽到徐長青的問話,龍進寶尷尬的撓了撓頭,說道:「就知道瞞不過師父,幾年前我在這邊發跡以後,就派人回老家去了一趟,給我以前那些手下們送點錢什麼的,照顧一下他們的生活。哪想到這些兔崽子聽到了我的行蹤以後,一個個全都拖家帶口的跑到了這邊來,要跟我一起討生活,七七八八加起來有一兩千口人。當時我實在想不出安置他們的地方,正好那幾年這裡的義和團餘孽鬧得很凶,我就花錢向直隸總督衙門討了一個武裝民團的差事,把這些兄弟們聚在了一起當起了官兵。」說著臉色又頗為得意的說道:「這些年因為殺賊有功,徒弟我就得了一個轉了正職,成了河北知府手下的霸州總兵,而組建的民團也收編成了霸州正武營,加上這一兩年手中的土刀土槍換了洋槍火炮,徒弟我在這一片也就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人物。不但北洋新軍的來拉攏我,前些日子京城攝政王都派人來邀請我,這正好應了師父當年的批語,壯志凌雲登九霄!」

    「不錯,不錯,你的成就超出了我的預計甚多,看來你這些年也下了不少功夫啊!」徐長青微微的點了點頭,而後神色嚴肅的說道:「雖然你現在風光無限,可惜卻太過鋒芒畢露,但殊不知正在水火之中,隨時都有覆滅的可能。」

    龍進寶人粗心細,只不過一時心中的得意迷住了眼睛。聽到徐長青的話後,先是愣了一愣,隨後心中細想了一下,立刻從表相的繁花似錦看到了深層的危機,得意之色盡斂,臉色蒼白的跪在徐長青面前,急聲道:「師父救我,師父救我!」

    「你且起來,雖然現在各方都想要把你這股人馬吞掉,對於你來說算得上是危機,不過如果能夠把握好的話,這也未嘗不是一個轉機。且讓我先算一下你的運程看看!」徐長青將龍進寶扶起來,示意他站好,而後微微閉上眼睛,運轉真元,猛地睜開眼睛,上下仔細的看著龍進寶的週身運程,左手手指則快得看不到任何蹤影,運用天羅斗數掐指演算了起來。雖然此刻玄罡天魔已經把京師附近的氣運弄得是一團亂麻,即便如徐長青這樣精通命理的人都無法算清大勢所趨,但是不觀大局單單推演一個人的命格到還是可以的。

    隨著龍進寶命格的推演加深,徐長青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看得龍進寶心中不由得擔心起來。當演算停止之時,他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師父,我是不是過不去這個坎啊?」

    「不要擔心,你不但不會有事,反而會因禍得福,更上一層樓。」徐長青臉色平靜的說道:「你現在是猶豫該投靠攝政王,還是該投靠北洋新軍對嗎?」

    「對的!徒弟就是這個意思!」龍進寶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

    徐長青喝了一口茶,說道:「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你投靠那一邊都不會吃虧。」

    龍進寶急忙恭敬的給徐長青滿上茶杯,說道:「還望師父明示!」

    徐長青看著面前的茶杯,遲疑了一下子,陷入了一種沉思狀態,眉頭微微的皺了皺,忽然說道:「進寶,你是否真的想要做我的記名弟子?」

    龍進寶先是愣了一愣,沒有想到徐長青竟然會問他這件事,很快便清醒過來,急忙跪在徐長青面前,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如果我王三不是真心誠意要拜師的話,便讓我天打五雷轟,死後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好!」徐長青看著一臉真誠的龍進寶,點點頭說道:「上茶吧!拜師吧!」

    龍進寶聽後,立刻面露幸喜,端起茶杯,雙手恭敬的舉過頭頂,等徐長青接過茶杯之後,便又行三跪九叩大禮,直到徐長青伸手去扶,方才站起來。

    「我也不瞞你,我之所以收你為記名弟子,主要是你以後可能能夠幫上我的忙,完全是利字所趨,將來即便你另投他門,也不算什麼大事,只需向我知會一聲便可!」徐長青直言不諱道:「只不過在另投他門之前,先必須把你欠我的換給我,我方能同意。」

    龍進寶賭咒發誓道:「弟子絕不敢背棄師門,如有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弟子甘願……」

    「好了!你現在既然已經是我的記名弟子了,也算是半個修行界的人,賭咒發誓這類事情還是少說為妙,舉頭三尺有神明可不是一句空話。」徐長青打斷龍進寶的發誓,而後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子,遞給龍進寶,說道:「這一瓶養氣丹是樓觀道高人煉製的丹藥,有脫胎換骨,養氣提神的功效。等過兩日,我會派人送來一本內家心法和一些道術修煉之法,你只需按照上面的方法,每日修煉之時服一枚丹藥,丹藥服完之日,你也就差不多算半個修行中人了,日後是否能夠成就大道,就看你的機緣了。」

    「弟子緊記師命!」龍進寶連忙接過小瓶子貼身收好,然後又遲疑了一下,怯生生的問道:「師父您還沒告訴我,如何渡過眼前只劫難?」

    「你只需要記住一句話便可以了,」徐長青表情嚴肅的說道:「那句話就是遇水則反,無論你投靠那一邊,你都要記住凡事遇到與水有關的東西,都要反對。」

    「遇水則反?」龍進寶微微的點了點頭,口中喃喃的重複了這句話。

    徐長青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面,問道:「進寶,現在曹錕還在你這裡嗎?」

    「是的!師父。」龍進寶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道。

    徐長青想了想,說道:「你帶他過來,我想要見見他!」

    「好的,師父!」龍進寶躬身退下,將門帶上,向後院另外一間雅閣走去,聽其腳步便可感覺他此刻心情不錯。

    「大師,為何要收此人為徒?」一直沒有說話的關正忽然問道:「雖然關某不懂相術,但也看得出此人面帶凶煞,將來必為屠夫之流。今日大師收此人為徒,來日他所造殺孽必然會落在大師身上,而且此人面生反骨,且無道根,絕非良徒之才。」

    「關兄既然都能看出,難道我就看不出來嗎?」徐長青淡然一笑,說道:「我以前就看出他的弊端,所以無論他如何孝敬我,我都一直沒有收他為記名弟子。不過剛才我算了一下,發現他將來或許也會成為應劫人之一,為了將來打算,冒險收此孽徒也未嘗不可。至於關兄所說的殺孽一事,更是無從談起,雖然我說收他為徒,而且受了他三跪九叩之禮,但我並未喝他的拜師茶,拜師之禮未完,他還不算我的弟子,他的殺孽扯不到我身上來。」

    關正一臉恍然,不禁暗自歎息道:「唉!如此鬥心,實在非我所長。大師既然已經算計得很清楚了,萬一到了我們需要他的時候,他改投他門,不願幫助我們,那……」

    徐長青微微一笑,自信的說道:「關兄請放心,進寶他既然收了我的丹藥,也就欠下了我的債,只要沒有將欠我的還回來,他就只能幫我們。」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龍進寶便帶著一個身穿便裝的人走到了房子外面,說道:「曹兄,家師就在裡面等候,請進!」

    說著話便推門進來,只見在龍進寶身旁站著一個高瘦的中年漢子,鷹眼鉤鼻,顯得格外的陰鬱,而且在他的眼睛裡,始終閃爍著一絲陰狠之色,感覺就像是一頭永遠吃不飽的豺狼似的。當他走進來看到一身西洋服飾,樣貌年青的徐長青和關正,不禁愣了一愣,皺了皺眉頭,有些惱怒的說道:「龍老弟,是否在耍弄曹某,你可別告訴我這兩位小哥裡面有你混天龍龍進寶的師父!」

    「曹兄所說不錯。」龍進寶走到徐長青身邊,介紹道:「這位就是我龍進寶的師父,陳家沖的徐長青徐先生。」

    聽到龍進寶的話,曹錕愣了一愣,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上級馮國章曾經提到過的一個人,然後兩相對應一下,臉色驟然一變,臉上雖然露出微笑,但眼睛中卻露出了一絲不屑,說道:「沒想到龍兄竟然是徐先生的弟子難怪有此作為,」說著便朝徐長青行禮道:「曹錕見過徐先生,久仰先生大名,一直無緣一見,今日得見,實在是我曹某三生有幸。」

    曹錕的舉止雖然恭敬,但是從骨子裡卻透漏出一股子輕蔑和冷漠。

    「曹統制多禮了!請坐。」對於曹錕的態度,徐長青沒有說什麼,淡然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然後示意龍進寶出去,而關正也覺得自己待在這裡不合適,起身離開,到外面去等徐長青出來。

    「不知徐先生喚曹某來有何事相談?」曹錕坐了下來,身子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神色倨傲,雖然徐長青早已名聲在外,但是在曹錕看來,不過是個江湖術士罷了,以他現在的地位跟徐長青平起平坐已經是夠給其面子了。一年多以前他搶了段祺瑞第三鎮統制的位子,成了一個手握兵權的人物,到如今他已經在東北一帶呼風喚雨,稱王稱霸,即便是他的老上級馮國璋見了他也是兄弟相稱,自然沒有將眼前這個傳得神乎其神的江湖術士,太過放在眼中。

    徐長青很輕易便從曹錕的臉上看出了他的心思,沒有多說什麼,臉上始終帶著冷漠的笑容,直言問道:「此刻曹統制不在東北呆著看住日本人的軍隊,竟然秘密的喬裝入京,想必是受到了馮大人的指示吧!不知可否讓在下知道馮大人有何大麻煩要動用到曹統制這員大將呢?」

    「此乃軍機要務,曹某無法告知。」曹錕對徐長青這樣直接的問話很不習慣,一股子傲氣不禁衝上了腦門,準備站起來離開。然而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此刻竟然動彈不得,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將他的身體緊緊的綁住,令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曹錕並非蠢人,聯想到徐長青的種種傳說,自然明白過來,自己的身體會這樣定然是眼前之人搗的鬼,於是怒目瞪著徐長青,陰沉著臉,質問道:「徐先生這是何意?」

    「並無他意,只不過想要讓曹統制多坐一會兒,跟曹統制說一些人生處世之道。」徐長青冷冷的看著曹錕,說道:「人有傲氣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要分清對誰,我在家裡被人恭維慣了,很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裝大爺,更何況你等世俗之人在我面前如同螻蟻,縱然你現在權勢再大,要你性命也不過是彈指易事,不知道曹統制是否願意試試呢?」

    曹錕能夠爬到如今的位置,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以外,更因為他能夠見勢而動、遇強即屈的為人之法。眼見徐長青的確是有真才實學,他心中雖然極為惱怒,但還是收起了一身的傲氣,故作豪爽的哈哈一笑,說道:「徐先生乃是天下奇人,何必與我這一介凡夫俗子動氣呢?今日曹某多喝了兩杯馬尿,又在這裡犯混了,還望先生莫怪。馮大人以前曾經跟我們說起過先生的事情,也曾多次提起萬萬不要怠慢先生,既然先生想要問曹某事情,曹某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長青沒有鬆開對他的法術禁錮,又直接問道:「還是那樣,如今曹統制在東北幹得是如火如荼,為何馮大人要讓曹統制放下手中的軍務,這麼冒險的喬裝來霸州拉攏進寶呢?我想不單單是為了組建新軍的事情吧!」

    曹錕看了看徐長青,眼睛轉了轉,面不改色的說道:「其實就是馮大人和段祺瑞之間有些矛盾,鬧得有點不可開交。如今慰帥被軟禁,而王士珍又是典型的牆頭草靠不住,段祺瑞手中掌握了數鎮人馬,可馮大人身邊只有我這第三鎮的人馬遠在東北,他是感覺到萬一有點事情發生我來不及回援,所以……」

    「不對!你這話實在漏洞太多,不可信。不過話裡的內容倒是提醒了我。」徐長青臉色稍微陰沉了一下,想了想,喃喃猜測道:「如果馮大人和段大人的爭鬥是假的,是在演戲,那麼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一定是為了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讓人以為北洋新軍正在鬧內訌!如果受命暗中擴軍的人不單單只有你曹錕,那麼現在定然已經拉攏了不少游離京師附近的武裝勢力。如今馮大人是清西陵梁各莊值班大臣兼陸軍部軍咨處正使,手下管理了整個滿清九成的軍事人才,而段大人是四鎮,六鎮北洋新軍的統制,正好節制了張人駿和張勳的兩江武衛營,這樣看來幾位所圖非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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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魔心叵測
        隨著徐長青的喃喃自語,曹錕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額頭上不斷的冒出汗來,很快浸濕衣領。這時徐長青忽然停下了自言自語,俯下身子,冷漠的看著曹錕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是想要用兵變之法,救出袁世凱,然後以清君側,剪除載灃!」

    「曹某不明白徐先生在說什麼!」曹錕現在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的血色,微微閉上眼睛,抵死不認道。

    徐長青沒有理睬曹錕的反應,又站起身來,自顧自的說道:「袁世凱果然不凡,當初三言兩語就能騙得壯飛先生等人的信任,如今即便是已經下台了,也有你們這樣一群手下為其奔波賣命。馮段二人向來不和,現在袁世凱下台,能夠有能力和魄力將他們二人整合在一起的人只有兩個,一人是軍師徐世昌,另外一人就是三傑之首的王士珍,不知道我可有說錯?」

    曹錕深吸口氣,睜開眼睛,陰沉著臉,看著徐長青,語氣略帶敬畏的說道:「早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曹某有眼無珠,開罪了先生,還望先生莫怪。只是此事關係到慰帥的生死,更關係到我中華民族的未來,還望先生能夠高抬貴手不要插手此事!」

    「放屁!袁世凱一介無恥之徒,他豈能代表我整個中華民族的未來!」徐長青見到曹錕如此桀驁之人竟然為袁世凱的安危而低頭,再想起自己就連收個徒弟都有千般算計,兩者差距何其之大,不禁生起了一絲妒意,忍不住吼了出來,可吼過之後,卻又立刻冷靜下來,喃喃低語道:「至少未來並不屬於袁世凱!」

    曹錕沒有聽明白徐長青的話,但是他只是從徐長青的表現看出他對袁世凱極為不滿,心中不禁略顯焦急,說道:「眼下陳家與我家慰帥關係密切,這一年來多有合作,而且在慰帥被軟禁之時,陳家也多翻托人照顧,想必身為陳家幕僚的徐先生應該聽說過吧?」

    「你想用陳家來壓我,雖然愚蠢了一點,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徐長青冷冷一笑說道:「難道段祺瑞大人沒有告訴曹統制,促成陳家支援袁世凱的人正是我徐長青嗎?」

    「這個混蛋!」曹錕聽到徐長青的話,忍不住小聲的罵了出來,而後又說道:「既然徐先生支持我家慰帥,為何還要阻止我等施救慰帥之舉?」

    「救袁世凱?」徐長青一臉不屑的看著曹錕,冷笑著說道:「我看你們是想要殺袁世凱才是真的!」

    徐長青的話音剛落,曹錕便怒聲駁斥道:「我曹錕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忠義二字還是知道怎麼寫。就算你看不起我曹錕,但馮大人對慰帥的忠心那是可昭日月,豈能容你如此污蔑。」

    面對滿臉怒火的曹錕,徐長青看了他良久,臉上譏諷之色盡斂,變得格外肅然,緩緩的說道:「這個時候用兵變來救袁世凱,看上去沒有一點問題,可實際上完全是個會一舉毀了袁世凱和北洋新軍的餿主意!徐世昌是曉國事的掌門,雖然沒有能力看透天地氣運,但是卻完全能夠通過國運走向,看出滿清氣數未盡,此刻絕對不是與其翻臉的時機,所以他不可能是這個計劃的主導者。王士珍雖然是袁世凱的手下,但是眾所周知他對清廷還有著一份忠心,可以看做是清廷對袁世凱的制肘,」說著,朝曹錕問道:「這個計劃可是王士珍想出來的?」

    「先生不是常常自言知曉天下事嗎?為何連誰最關心慰帥生死都不清楚?」曹錕怒氣未消,冷笑道:「王士珍現在是江北提督,年前更是因為秋操平叛,而深得清廷的賞識,聖眷正隆,又豈會在意慰帥的安危!是徐世昌大人親自前往馮大人的府邸,力勸馮大人,才促成此事。」

    「什麼?是徐世昌!」顯然這個答案超出了徐長青的預計,他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走動了幾個圈,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恍然之色,又急聲問道:「那麼徐世昌自從那次和馮大人聯繫之後,是否還提起過這個計劃?」

    曹錕顯然被徐長青這番舉動給弄糊塗了,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說道:「徐大人說過此事全都爛在心裡,不比再提,以防走漏風聲。之後他就像是什麼都忘記了似的,就連馮大人都說徐世昌為人極善偽裝。」

    「什麼極善偽裝?他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徐長青冷哼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邪陽子啊邪陽子,你藏得可真深!難怪你能夠那麼輕易的就將*的一干高手不動聲色的全部滅掉了,看來世人皆說你沒有學成十變魔君的上古變化之術是假的,在我看來至少你修成了人變之法。」說著,神色輕鬆了不少,看著曹錕道:「曹統制,那個徐世昌定下的兵變的時間是不是五月初五?」

    曹錕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結巴道:「你……你怎……怎麼知道的?」

    「好啊!好一個一箭雙鵰之計!既可以借有兵煞之氣,增加魔道法術的威力,又能以此為契機,解決掉北洋新軍和袁世凱這個麻煩,只要袁世凱造反,他的氣脈就脫離大清龍脈,到時就算殺了他也不會有損滿清氣運。好算計!真是好算計!」徐長青自言自語的讚歎著,隨後提聚真元,伸手朝曹錕的額頭上拍了一下,解開他的禁制,並向曹錕抱拳說道:「剛才徐某多有得罪,望曹統制莫怪!」

    解除了一身束縛的曹錕感到手腳又能夠控制自如了,心中已然將徐長青列為了不可得罪之人,哪裡還敢有所怪罪,更何況能夠結交如此奇人異士,對他自己也是一種保障。於是他收斂傲氣,神色恭敬,也抱拳還禮道:「哪裡?哪裡?徐先生太客氣了,剛才是我曹錕糊塗,有眼不識泰山,這才冒犯了先生,應該是我曹錕給先生賠不是才對。」

    「曹統制的胸懷若谷,在下佩服!」徐長青客套了兩句,隨後步入正題道:「陳家和北洋新軍這一年來合作無間,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自然不會願意看到袁大人就此倒下去,所以接下來的話,曹統制一定要仔細記住。」說著他的臉色變得極其嚴肅,道:「無論你用什麼方法,都要通知段馮二位大人,不得擅動一兵一卒,更加不要實行什麼兵變之策,完全就當這件事情不存在,以前違制擴招的軍隊全部解散,或者重新還原成民團。之後安安靜靜的做他大清的官員,等待合適的時機在重新輔佐袁大人上台。」

    「什麼?安安靜靜的做大清的官員?」若非已經嘗過徐長青的厲害,曹錕可能會立刻跳起來給徐長青一頓老捶,雖然不敢輕舉妄動,但臉色卻極為不豫,冷冷的說道:「難道就這樣看著慰帥受苦我們也不管嗎?」

    「受苦總比送命好!現在他雖然受苦,但並不會喪命,可是如果你們有任何輕舉妄動的話,必然會牽扯到他的身上,到時只怕他性命難保!」徐長青不喜歡多做解釋,說道:「你無需理解我這番話的意思,只需要將我的話帶給段馮兩位大人,至於你們是否願意停手,那是你們的事情!但是有一點你也要考慮一下,如今清廷已經開始大幅度的削減你們北洋新軍的軍費開支,而真正支撐你們龐大軍費的是陳家,如果失去了陳家的支持,我想即便你們起兵成功,也無法持久,希望你們不要自尋死路。」說完,朝屋外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言盡與此,曹統制請吧!」

    見徐長青下了逐客令,曹錕站起身來,準備向外走,可走到門口,又轉回來,向徐長青行禮道:「常聽慰帥和馮大人說,徐先生擅長推命觀氣之術,不知可否在曹某離開之際,送我一句命批呢?」

    徐長青看了看曹錕,沒有說什麼,抬手算了起來,雖然此刻北方天地氣運已經亂了,但還是依稀能夠算到一些什麼,直言說道:「人的富貴早有定數,若到人生地位到達極點,那下一刻便是衰敗之時,凡事莫貪,需量力而行!」

    曹錕反覆咀嚼了這句話,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但還是點頭感激道:「多謝先生贈言,之前先生的話我一定帶到,至於兩位大人是否會聽從先生之言,就不是曹某能夠決定的了。」

    說完,曹錕轉身推門走了出去,從早已等候在雅閣外面的手下手中接過外套,帶上假鬍子和墨鏡等偽裝物,朝興武摟門外走去。

    曹錕離開後沒有多久,龍進寶便走了進來,朝徐長青行了個禮過後,想了想說道:「師父,弟子已經決定了,明著投靠攝政王府,暗中和北洋新軍搞好關係,腳踏兩條船!師父您說怎麼樣?」

    「你倒是想兩邊都不得罪!」徐長青笑了笑,說道:「這也不失一個辦法,但是其中的平衡之道你可要把握住分寸,否則兩邊都不討好,反而適得其反。」

    「這個弟子會小心的。」龍進寶點頭答應道。

    「既然如此,我也該上火車,也不多留了!」徐長青站了起來,抬手制止龍進寶的挽留,然後從袖裡乾坤中取出最後僅有的兩個桃木人,劃破龍進寶的中指,滴了兩滴心血在上面,運轉真元,引動著桃木人讓的血滴畫了一個替身傀儡符,隨後唸咒施法,只見桃木人的臉逐漸的變成了龍進寶的樣子。他將兩個替身桃木人遞給龍進寶,說道:「你走的是正行,撈的是偏門,樹大招風,遲早會有麻煩找上門的,這兩個傀儡桃木人能夠在關鍵的時候,替你當下兩次災劫,你一定要貼身收好。」

    龍進寶連忙接過兩個桃木人,笑著感謝道:「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和關正一起從興武摟出來之後,徐長青便沒有再在霸州逗留,逕直回到了火車上,然後向車廂主管要了一盆水,將臥廂門關上,向關正問道:「關兄是否能夠將硃砂借給我一點?」

    關正不明白徐長青要做什麼,只是將百寶箱內的硃砂取出來,交給徐長青,隨後便看見徐長青龍飛鳳舞的在臥廂門上畫了兩張聚氣隱靈符,跟著又見到他手捏劍訣,急指道符,沉聲道:「敕!」

    只見道符立刻隱沒在臥廂門中,跟著一股精純的道力從門上散發出來,堪堪好將車廂包裹起來,臥廂外的其他修行者窺探的話,只能窺探到車廂內的死物,而無法窺探到活人。這種聚氣隱靈之法,關正也會施展,但是能夠將法術施展範圍拿捏得如此精妙,就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了,即便是關家的長輩之中,能夠做到如此火候的也只有少數幾個。回想起龍進寶向曹錕介紹時,說出的名字,不禁令他想起了他離家之時,母親曾經提到過幾個需要注意的修行界高人之一,於是便試探性的說道:「沒想到大師就是外道旁門第一人的九流閒人,關某實在失敬了。」

    徐長青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並非長青有意隱瞞,只因我九流閒人的名聲在外面實在不怎麼好,被人列入了不願結交的下九流旁門,而關兄又是出自名門正宗,我怕說出了我的身份會失去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所以才會有意隱瞞,還望關兄莫怪!」

    關正沒有介懷,笑著說道:「我曾說過,我們之交在於交心,其它的身份與我無關,不過我以後是叫你大師好些,還是叫你徐先生好些呢?」

    「關兄,取笑了!」徐長青淡然說道:「名字如何叫都無所謂,那只不過是個外相虛名,不過比起徐先生,我還是喜歡關兄叫我大師!」

    關正點點頭道:「如此正好,我也是這般意思。」

    解決了關正的事情,徐長青將水盆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從旁邊牆壁的隔間中,取出紙筆來,寫了一些東西。之後,徐長青靜氣養神,提聚真元於手指,飛快的在水盆上面畫了一張散發著淡淡銀光的道符,跟著聚集真元的手指,穿過道符點在了水盆中央的水面上,連同真元和道符的道力一同送入水盆之中。只見那水盆立刻像是被人用力攪動似的旋轉起來,而當水全都聚集在周圍,中間見底之後,水盆的中間便化作了虛無,出現了一個水鏡虛影,虛影之中則是之前離開霸州的盛老。

    徐長青見盛老坐在馬車裡的虛影出現在水盆之中的時候,立刻夾起剛剛寫好的紙條,投入虛影之中,同時沉聲道:「天地無邊,水鏡傳信,送!」

    隨著徐長青的道法施展出來,水盆周圍的水忽然一躍而起,一同朝中間包圍起來,蓋住了紙條和虛影,隨著水波平靜,虛影和紙條全都消失不見,水盆又恢復了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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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往事愛恨
        火車准點啟程,路上沒有再發生什麼事,只是晚上在餐車上吃飯的時候,又遇見了那四個學生,為首的那個女學生顯然哭了很長,眼睛有點紅腫,臉色也有點憔悴,其他的人也是一臉的不豫。當見到徐長青後,全都是怒目而視,那樣子像是恨不得要將徐長青生吞活剝了一般,畢竟將一個人以前所奉行的信念全盤否定並加以駁斥,遠遠比扇人耳光更傷人。

    在餐桌上,徐長青由於已經進入了煉氣化神的階段,逐漸進入了這一階段的特有特徵辟榖狀態,所以只是隨意的點了一點素菜,並且要了一瓶法國紅酒。對於法國紅酒他沒有什麼鑒賞力,只是單純的喜歡紅酒那種醇而不辣的溫和感覺,算起來只能是個酒客。

    「這就是洋人喝的酒!」關正顯然以前都是喝的米酒和白酒,第一次見到這種紅酒顯然有點感到稀奇,仔細的看了看,皺了一下眉頭,說道:「都說洋人是蠻夷,果然不錯!從他們釀酒就可以看出來了,你看他們裝瓶的酒也不弄乾淨的,上面還浮著酒糟泡沫!」

    徐長青笑了笑,吩咐侍應生將紅酒打開,幫關正滿上一杯,說道:「嘗嘗吧!味道和我們中華的酒截然不同。」

    關正將信將疑的端起酒杯嘗了一口,顯然咽得太快了,沒有嘗出什麼味道,又細細的嘗了一口,然後皺了皺眉頭,搖頭說道:「不甜不辣,比起我們中華的酒差多了,感覺就像是給娘們喝的。」說著,覺得自己有點說錯話了,連忙對徐長青解釋道:「大師,我可不是在說你娘們!」

    徐長青沒有介懷,也淺嘗了一口酒後,說道:「沒關係,性格決定了人的衣食住行,就像我喜歡安靜,所以偏好的東西都是以平淡為主,關兄喜歡熱鬧,喜歡的東西自然就要比我濃烈一些。」

    說著,就吩咐侍應生給關正換上一壺上好的汾酒。

    關正迫不及待的將酒滿上,不顧周圍人的目光一口氣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擦了擦嘴角的酒漬,說道:「這酒才喝得痛快!」說著,尊敬的看了看徐長青說道:「大師,你的才學真的沒話說,什麼事情到了你那裡出來就成了一番道理,就連我家裡的長輩也比不上。雖然我們年紀差不多,可是和你相比,我可就差遠了。」

    「各人有各人的長處,有時候知道得多未必就是好事,知道得越多,就越是害怕,相反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反而過得非常舒坦,不是有一句話叫做無知是福嗎?」徐長青說著話,從侍應生手中接過從霸州報館裡買到的最新一期京城晚報,上面兩條消息讓他感到了現在各方正邪勢力在京城鬥得是何其激烈。一條是陸軍部發出的宵禁令,日期一直持續到五月初五以後,另外一篇是一版雜文,內容說得就是最近夜晚京城發生的一些怪異事情,不少百姓莫名其妙的失蹤,而且還有一些如大晴天突然電閃雷鳴,一轉眼天空便烏雲蓋頂等等奇異非自然現象不時的出現在京城之中。

    徐長青將手中的報紙遞給關正,關正看了看,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說道:「看來他們已經動起手來了,」說著指著報紙上一副有點模糊的照片,說道:「這是鳳眼山金冠道人的玄陰七殺刀,他和燕大俠的關係非常好,沒想到燕大俠竟然把他也請出來了。」說著將報紙合上,想了想說道:「我想到了天津之後,就直接轉火車入京,不在天津停留。」

    「有必要這麼著急嗎?」徐長青就猜到了關正會這麼說,皺了皺眉頭,說道,「現在雙方的真正實力都還沒有顯露出來,彼此的爭鬥都還只是在試探對方的實力,你這樣貿然的過去,不會有什麼用處的。」

    關正又想了想,搖頭道:「如果不知道倒也罷了,現在知道正邪之爭已經在京城展開,我無論如何都是坐不住的,倒不如去京城當一個開路先鋒,來得痛快!」

    「也罷!我是無法勸阻你了!」徐長青歎了口氣,提醒說道:「但關兄一定要記住,萬事小心,千萬不要逞能。」

    「這個我知道。」關正呵呵一笑,低下頭開始享用桌上的美食。

    這時,之前被徐長青嘲諷的那個女學生起身走到了徐長青身邊,想要開口,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但是回去又覺得有些不甘心。徐長青轉頭看了看那個女學生,歎了口氣,吩咐侍應生取了一些冰,然後砸碎用餐巾包好,遞給女學生,說道:「用它來敷眼,紅腫很快就會消的。」

    女學生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接了過去,小聲的說道:「謝謝!」

    「年青人,熱血愛國是一件好事,但是也要分清楚主次,曉明利害,否則你們這種熱血青年很容易被人利用。」徐長青完全用一種長輩的與其對女學生說道:「這一點難道你嫂子沒有教過你嗎?」

    「她教過……」女學生剛想要回答,但又立刻愣住了,她這才發覺剛才徐長青說話的語氣與她那個賢惠的嫂子幾乎一模一樣,於是驚訝的問道:「你認識我嫂子?」

    「算是舊識吧!」徐長青淡然的回答了一聲,沉默了片刻,又問道:「你嫂子過得怎麼樣?」

    被一個之前還是和尚的人問自己嫂子的近況,女學生有點不知所措,不曉得如何回答,過了一會兒才簡單的說了兩個字,道:「還好!」

    徐長青沒有再說什麼,臉色平靜的點了點頭,便端起酒杯,轉身朝窗外看了過去。那個女學生也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找徐長青的主要目的,拿著那包手製冰袋表情略微有些呆滯的回到了座位上,而當她的同伴提醒之時,卻又再也拉不下這張臉過去搭訕。

    徐長青沒有再回到臥廂,也沒有換掉衣服,一直待在了餐車上,靜靜的喝著那瓶紅酒,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深邃,彷彿陷入了某種深層的回憶。關正沒有打擾他,回了一趟臥廂,將行李和百寶箱取了出來,又回到餐車上,陪著徐長青喝那瓶實在不合他口味的紅酒。

    火車在戌時三刻便緩緩駛入了天津火車站,雖然已經到了夜間,但是天津火車站裡依舊是人頭攢動。來往天津和北平的直通列車一天往返四趟,不少在天津工作的北平人看了晚報之後,都有點擔心家裡的情況,紛紛向各自工作的商行洋行請假,準備坐車回家看望一下。由於大部分都是在下班之後才買的票,乘坐的也都是最後一班列車,從而令到天津火車站在這個時辰,顯得比平時要擁擠很多。

    徐長青他們並不需要去擠站台,火車站專門給每列列車的四號車廂乘客準備了一條專門的通道,直接通到火車站大廳。在火車站大廳之內,徐長青和關正抱拳拱手,道別道:「關兄此去一定要小心,如有危難,可前往琉璃廠旁羊肉胡同的安定樓躲避,安定樓的老闆是個世外高人,玄罡天魔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會願意招惹他的。」

    「竟然有這等高人,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關正聽後眼睛一亮,急聲問道。

    徐長青搖了搖頭,說道:「他和玄罡天魔一樣是滿清皇族,只不過他已經看開了,不願意在招惹世事,委身在一個小酒樓裡。雖然他不會幫助玄罡天魔,但他也更加不會幫助我們,其實只要他保持中立,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幫助了。」

    關正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朝徐長青抱了抱拳,說道:「今日一別,後會有期,大師保重了!」

    「保重!」徐長青也抱拳還禮,然後目送關正擠入人群之中,走入了站台。對於關正的安危,他並不擔心,在車上的時候,他便反覆算過了關正的命格氣運,發現他是有著厚福之人,這次北平的正邪之戰,對於他來說只會是有驚無險,或許還能多出一番奇遇。

    相比起關正,他更加擔心自己,這幾天他試著用各種方法驅動陰神棍和黃泉幡,但都沒有用處。陰神棍還算好點,有點能夠驅動的跡象,然而黃泉幡雖然已經修復好了九成因舍利爆裂時衝擊產生的損傷,但依舊不死不活的滯留在心識之中,在三昧真火的協助下,緩慢的煉化著吸收的到戰魂。如今兩件對那些鬼修魔修最具威攝力的頂級魔器不能使用,能夠用到的靈寶彌勒袈裟和渡世靈珠攻擊威力又太小了,現在唯一能夠起到作用的或許就只有陰神戰鬼。所以徐長青在想,趁著還有幾天的時間,將銅甲屍練成身外化身,這樣一來也能增加一份助力。

    就當徐長青想著自己的事情,火車上的那些學生陸續從過道上跑了出來,分別衝到了各自等候在這裡的親人前面,這次外出遇到的事情從他們嘴裡,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在所有來接車的人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徐長青的目光,一身得體的瘦長旗袍,一頭烏黑的頭髮梳理到了腦後然後編成一個個小髮辮垂了下了,顯得格外清新,精製的五官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絕美的臉。如果說胡月娘是妖艷、唐婉是美艷的話,那麼她的容貌就是冷艷,讓人看了為之驚歎,但卻又因為害怕而不敢靠近,在這火車站的大廳裡,顯然已經成了一道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亮麗風景。

    就是這個女子曾經差點讓徐長青放棄了對金丹大道的追求,就是這個女子不惜捨棄一切也要與徐長青緣定三生,也就是這個女子在大婚之夜被徐長青拋棄之後默默的剪去了自己的頭髮,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個恨字。今日再次見到這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子,徐長青本來應該會激情澎湃的心卻顯得異常平靜,彷彿映入眼簾的女人不過是個路邊隨處可見的行人一般。這種冷淡的內心,讓徐長青有一點不習慣,他試著回想以前那些讓人無限留念的日子,然而內心雖然多了一絲溫情,但是卻依舊無法對那個人產生其他異樣的感情。這種現象就像是一個人在看前世的一切似的,雖然能夠讓你感動,但卻無法讓你生出炙熱的感情來。

    雖然徐長青可以做到大道無情,但是別人卻無法做到這一點,當那女人從自己小姨子口中聽到了一個舊識也在這裡的時候,不禁好奇的向這裡看了過來。而當看到徐長青後,臉上的表情立刻定住了,同時定住的不單單是她的表情,還有她的身體和她的心。見到自己嫂子的表情,那女學生有點不知所措,看了看自己已經失神的嫂子,又看了看被嫂子死死盯住的那個人,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以前只能從世情小說上讀到的情景。

    徐長青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說些什麼,當年自己為了金丹大道將其拋棄之時,就從未想過再見到她,而現在見到她了以前那海誓山盟的感情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縱然他有著再好的辯才也想不出一句話來打破眼前的僵局。

    就當徐長青想著是否應該就此離開的時候,對方卻先行打破了僵局,在眾人的目光中衝到徐長青面前,全然不顧世俗禮法,用力一把緊緊的抱住徐長青。眾人全都嘩然一片,各種表情都浮現在了他們的臉上,而那名女學生的下巴更是快要掉到地上了。然而在徐長青還沉浸在這一抱震驚中時,她卻後退一步,出人意料的狠狠扇了徐長青一個耳光,耳光響亮的聲音令到整個火車站大廳都聽得到,不少人似乎感同身受一般倒吸了口涼氣,所有人頓足朝這邊看了過來。

    以徐長青混元金身的護體力量,她的這個耳光根本就連讓徐長青感覺到疼痛的能力都沒有,非但如此,她還傷到了自己的手。徐長青看著握住手腕的她,歎了口氣,說道:「憐心,都過去了十多年了,你這又是何苦呢?」

    女人看著徐長青,不知道是內心的傷痛,還是手上的疼痛,她的眼睛已經被一層淚水所籠罩,咬著牙說道:「徐長青,你為什麼又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要讓我看見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要恨你一輩子!」

    說完,便轉身拉著自己依舊一臉驚訝的小姨子,在眾人的目光中快速走出了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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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陰陽鬼修
        看著女人離開,徐長青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但隨後又恢復了平靜,直到這一刻才感覺到自己還沒有放下了往昔的那段感情,搖著頭自嘲的笑了笑,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走出了火車站。

    離開火車站後,徐長青沒有叫馬車或者人力車,孤身順著俄意兩國租界外圍的道路過了海河,到達天津城的外城區,然後沿著海河堤岸,逕直朝英租界的方向走去,陳家萬盛商行就在英租界裡的維多利亞花園附近。

    雖然已經進入了深夜,但是天津依舊是車水馬龍,一路上戲院、酒樓依舊燈火通明,有錢人來往穿梭於各類俱樂部裡,而那深街巷子裡的書寓裡,時不時的竄出一兩個腳步虛浮的文人富商,整個城市在夜晚的籠罩下都充滿了糜爛的氣味。

    「一個天津就如此糜爛,不知道被人稱為魔都的上海又是如何呢?」徐長青冷眼看著街道兩旁上演的世間百態,靜靜的穿插在俗事紅塵之中,以道心體悟著塵世滄桑離合。

    在街道兩旁,還有不少躲在暗巷裡的私娼,見到有人從面前過便上前兜攬生意,運氣好的一晚上可以攬到四五個生意,除去給私娼窯子的老鴇費用以外,還能夠剩下不少。這些人大多時都是天津衛附近農村的婦女,通常都是多出來的人口,入城撈這些皮肉錢以補貼家用。

    洛雲今天已經是第四次上街拉客,身子有點乏了靠在巷子口的石墩上休息了一會兒,她和巷子裡其他大多數的姐妹一樣,都是天津衛附近人家的女兒,實在因為生活所迫才來賺這種皮肉錢。由於洛雲生得矯俏,而且跟隨她父親學了一嗓子很出色的天津大鼓,加上她為人溫和,因為常年照顧臥病在床的弟弟所以非常懂得伺候人,不少身上有兩個閒錢的黃包車伕和附近的苦力工人都會自動的來找她,也使得她成了附近幾條暗巷娼寮裡不大不小的一個角兒。

    「大爺,要舒坦一下嗎?」坐在石墩上的洛雲由於身體困乏,腦子有點迷迷糊糊,眼睛看東西也有點花,見到一個人影從面前經過,連忙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然而當她清醒過來,看仔細了眼前之人,不禁立刻鬆開了手,有點擔心的看著他。眼前之人長得並不可怕,反而身材高瘦,面容清雅,像是一個飽讀詩書之人,而且身上穿著一身筆挺的洋裝,比洛雲看過所有身穿洋裝的人都要好看,彷彿這身洋裝是為他精心訂做的一般。雖然眼前之人長相並不可怕,但是她卻顯得非常緊張,不時的看了看周圍,當見到幾個一身黑綢的青皮向這邊看了過來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了起來。

    三百六十行,每行都有每行的規矩,下九流娼門的規矩更是多如繁星。所有的客人被娼門分為了三六九等,眼前之人無論穿著氣質都應該屬於上等客人,只能由上等的書寓才能接,而如洛雲這樣的暗娼則只能接那些苦力車伕。如果越級攬客,能夠攬下來那就是妓女的本事,但要是沒有攬下來,那就是破壞了規矩,破壞規矩要遭受的處罰可不是洛雲這樣的女子可能承受的,她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祈求眼前之人能夠跟她進巷子。

    對於娼門的規矩,徐長青也是有所瞭解的,看著眼前這個膽大到越級攬客的娼門中人,不禁笑著說道:「姑娘,你不懂得規矩嗎?你這樣做好像已經越界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洛雲緊張的快要哭出來了,連聲陪罪。

    這時一旁那兩三個青皮搖搖擺擺的走了上來,哈腰朝徐長青抬手行了羅圈,然後目露凶光的瞪著洛雲,問道:「這位大爺是不是這個小妮子惹了您啊?」

    「沒……沒有!幾位大哥,我真的沒有惹他!」青皮的目光令到洛雲心驚膽顫,連忙解釋道。

    「難道你們青幫的大爺沒有教過你們客人在談生意的時候,不要打攪嗎?」徐長青淡然的看著這一幕,冷哼一聲,朝那三個青皮叱責道:「全都滾一邊去,少在這裡撈油水。」

    聽到徐長青的叱責,兩個年青的臉色一變,捲起袖子就想要幹一場,而那個年長的卻眼睛非常尖,從徐長青的裝束看出他不是一個好惹的主,連忙拉著那兩個青皮,給徐長青賠不是,然後若無其事的到其他街巷巡視去了。

    「謝謝!謝謝大爺解圍!」洛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感激的朝行禮道。

    徐長青微微的點了點頭,沒有在意她的道謝,正準備離開時,忽然又停下了腳步,轉頭朝洛雲說道:「你的院子在哪裡?前面帶路吧!」

    「啊!」洛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徐長青邁步走入巷子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連忙追上去,在前引路,臉上的表情卻是不知所措。雖然她對自己的樣貌還有些自信,但那些只是相對於暗巷那些粗鄙的農婦村女而言,比起那些俱樂部和書寓的小姐來,就顯得蒼白很多。眼前這人的樣貌舉止都絕對不是那種喜歡來暗巷的人,雖然她覺得要是能夠有這樣一個客人即便倒貼錢都願意,但她也還是很清醒,自己絕對不是那種有魅力打動眼前之人的那種女人。

    雖然同為暗娼,但是由於洛雲的生意非常好,算得上這條暗巷的頭把交椅,於是老鴇便專門給她安排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在巷子深處,一個圍牆圍住了一個小小的雙層摟,樓外的小院子裡,栽種了一些竹子,院子中間擺放了一個竹桌子,倒也顯得有那麼三分雅致。按照規矩,這條街的老鴇收了過夜銀子,然後擺上了三樣果子,三樣蜜餞,還有一壺小酒,便關上了院子門,只剩下徐長青和洛雲兩個人在院子裡面。

    院子裡顯得格外寂靜,洛雲不知自己為什麼心跳得特別的快,彷彿還未出嫁的黃花閨女似的,身體顯得格外緊張,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這時,徐長青朝她走了過來俯身下去,洛雲微微低著頭,又緊張又期待,然而徐長青卻只是湊到她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姑娘,待會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驚慌!」

    說完,他便立刻轉過身去,在洛雲驚訝的視線中從袖裡乾坤中取出了自己的枯竹杖,隨後用力扎入地下,同時運轉真元快速的在虛空畫符,唸咒道:「天地五行,木靈封界,急急如律令!敕!」

    隨著徐長青的法術施展出來,在院子的牆壁周圍以肉眼可以見到的速度,飛快的長出了五十五個竹筍,跟著每根竹筍都散發出一股青色的光芒,交叉在一起,瞬間形成了一個倒扣的罩子,將整個院落籠罩在其中。

    洛雲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而徐長青顯然沒有心思關心身後女人的心情,而是朝著面前的虛空,說道:「你從霸州興武摟開始一直跟著我,算起來也跟了幾個時辰,雖然不知道你用的是什麼法術,但是能夠將法術持續這麼長時間,說明你的確有點修為,也的確讓我佩服不已。現在既然已經被我識破了,就請現身吧!」

    徐長青的話音落下,周圍並沒有出現任何反應,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就連洛雲的呼吸聲也變得格外的大聲。就當洛雲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忽然院子裡莫名其妙的刮起了一陣寒風,隨後便看到周圍的青光罩子,出現了類似水波一般的漣漪,像是有什麼東西用力的撞擊到了護罩似的。

    面對這股陰風,徐長青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很快陰風便平息了下來,周圍又回到了之前詭異的寂靜。洛雲此刻已經被異樣的場景嚇得不行,就連褲子也被尿濕了,見事情似乎平靜了下來,立刻顫抖著聲音,問道:「大……大爺,那……那是什麼東西呀?」

    就在洛雲的話音剛剛落下,徐長青猛然左手伸出在洛雲的面前虛空一抓,跟著向前急行了兩步。他那佈滿真元道力的手彷彿抓住了什麼東西似的,而那個東西也正在奮力掙扎,當他向前走的時候,一股勁風在洛雲面前掃過,同時地上也劃出了六道痕跡,看上去就像是被爪子抓過了一樣。

    「天地正氣,萬邪辟易,顯形!」徐長青沒有理會洛雲的驚訝,右手飛快結成法印,隨著法咒頌出,手心法印散發出一陣白色的光芒,跟著就用力將法印打在了左手握住的虛空之上。只見一陣刺眼的白光閃過之後,一個青面獠牙、長著一頭紅髮的怪物逐漸浮現在兩人眼前,這隻怪物的頭頂上長著四個角,雙手很長,指甲猶如刀鋒,而雙腳看上去像是羊腿,短小有力,且擁有三根鐮刀一般的腳趾,樣子顯得非常的怪異。

    由於被徐長青掐住了喉嚨,怪物顯得格外的痛苦,手腳奮力擊打著徐長青,希望能夠鬆脫他的鉗制。可是還沒有等它的手腳碰到徐長青的身體,便被其身上散發出來一陣金光給震得粉碎,但很快震散的手腳又很快的匯聚到一起,恢復原狀。

    「真是一具奇怪的鬼體竟然會聚而不散!」徐長青饒有興趣一把扣住怪物的手臂,用力一扯,手臂立刻斷裂開來,然後他的手上立刻化作了一團鬼霧,重新聚集到了怪物的身上,又凝結成了一條手臂。見到這種情景,他略微有些驚訝的說道:「很像,這跟陰神戰鬼很像!」

    「本座不是什麼鬼!本座是大日本睛明神社的陰陽法主法城藏海,你最好是放了本座,否則我大日本陸軍部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那隻怪物忽然開口用半生不熟的漢話,威脅徐長青道。

    「有趣,沒想到到現在竟然還有人用這種心神附身鬼體的辦法修煉鬼道!睛明神社……」徐長青想了想,忽然露出了一臉恍然,冷笑著說道:「原來東瀛陰陽師的陰陽頭世家神社,實在失敬、失敬!看你的樣子應該就是安培睛明的式神之一後鬼吧!」

    「你既然已經知道本座身份還不放手,否則……」那怪物厲聲說道。

    「你還有能力否則嗎?」徐長青冷笑著說道:「既然當年的九流閒人竟然沒有把你們睛明神社的十二式神全部收拾了,留下了你這個死剩種,就讓我這個現在的九流閒人給他掃尾吧!」

    徐長青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打算,且不說他日本人的身份,更因為他是玄罡天魔派往監視曹錕的探子,現在已經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活著。說著話,徐長青以神識控制陰神戰鬼從百會天頂衝出,化作一尊散發出金光的金剛護法,手持金剛伏魔杵懸浮在空中,看得洛雲連忙跪在地上,口念佛號,而那隻怪物見到陰神戰鬼後,為之一驚,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陰神戰鬼的金剛伏魔杵就已經從其頭頂刺入鬼體之中。

    隨後伏魔杵衝出一陣銳金之氣,化作了一把絞刀,瞬間將怪物的鬼體絞得粉碎,而陰神戰鬼則作勢用力一吸,散開的鬼霧被其吸入自己的五行鬼體之中,經過體內的五行之氣反覆煉化,融入自身。當最後一絲鬼霧被陰神戰鬼吸收後,怪物的真身一尊黑玉雕像便握在了徐長青的手裡,而陰陽法主法城藏海的心神二識,便在鬼體散開的時候,隱寄在這雕像裡面。

    徐長青並沒有用三昧真火煉化其心神二識,而是將手一召,令周圍的青木封界散掉,枯竹杖還原從地下鑽了出來,回到了他的手裡。隨後他手握竹杖,引動五行木靈之氣,飛快的在地上畫了一道符,然後將雕像放在了符陣中間。

    「生魂速來,死魄速去,三魂喪命,七魄絕命,急急如律令,法咒神威!」徐長青腳踏罡步,以枯竹為劍,引動真元道力,注入符陣之中。只見符陣衝出無數跟青氣觸手衝入了雕像之內,那東瀛陰陽師在雕像內的心神二識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無數根細小的青氣刺入了靈識之中,失去了控制能力。

    就當青氣刺入雕像內的靈識之時,在天津日租界一棟洋房的地下室裡面,被眾多日本密教高野僧圍住的一個身穿陰陽師法衣的長鬚老人忽然慘叫一聲,便失去了任何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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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初次交鋒
    見到正在作法的陰陽師突然倒下,圍在四周的高野僧們先是一驚,隨後訓練有素的手結東瀛密教法印,口中念誦著東瀛密教真言。一聲聲低沉的真言念誦聲響徹了整個地窖,他們身上逐漸散發出一陣白光,隨後在他們的前額衝出一股股精純的密教佛力,鑽入陰陽師的身體內,試圖將他的心神二識救出來。

    這個時候在高野僧和陰陽師所鋪設的法陣外圍,站著四個身穿黑袍的中年人,他們臉上嘲諷冷笑的神情和身上充滿邪惡的氣息跟地下室裡面佛光普照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這四個中年人長相打扮都一模一樣,身材也同樣高大,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鬍鬚的顏色分別是黑、金、青、紅四色。

    這四人正是天雲嶺的四魔君,是陝甘一帶有名的大魔頭,他們以魔為姓,以鬍鬚的顏色為名,一身魔功深不可測,而且精通一套神秘的合擊之法,傳聞威力驚人,無論對敵何人,且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在陝甘一帶,他們成魔的經歷也在當地廣為流傳,由於兄弟四人生下來就極為怪異,天生虯髯,且顎骨生菱,家裡人和村裡人認為他們是怪物便將他們丟到河裡溺死。可他們命不該絕,被天雲嶺四臂魔君給救了下來,帶回了天雲嶺收為弟子。其實四臂魔君救他們兄弟四人也沒有安好心,完全是利用四兄弟連在一起的奇異命格練一種古魔功,想要將他們四兄弟當做爐鼎。雖然在收四兄弟為徒之後,四臂魔君也教了他們一些魔功法術,但那只是為了養鼎之用。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當四臂魔君將修煉魔功的幾樣重要物品全都找齊了之後,其真實心思無意中被四兄弟給察覺到了。於是四兄弟就故意挑撥他和那些仙佛正宗的人爭鬥,在打到兩敗俱傷之時,被他們先下手為強,給打得魂飛魄散,好不容易收集齊的四樣魔器也被四兄弟接收了。

    之後四兄弟便在天雲嶺一帶稱宗喚祖,合練魔功。當魔功大成之日,他們便下山喪心病狂的將他們出生的村子屠殺乾淨,就連他們的父母祖父等人也沒有放過。四兄弟中的老大更是將三十六名跟他們有著至親血緣的親人頭顱砍下,用魔功秘法製成了一件魔器,隨身攜帶。

    四魔君的這一惡行被當地的仙佛正宗高手知曉,便聯合起來對其圍殺,可惜每每要得手之際,都被四人運用一種極為獨特的魔功給逃脫,最終這次滅魔之舉不了了之。而四魔君也因為這次和正道的交鋒,深感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老老實實的待在了天雲嶺,沒有在出來為禍世俗。這次受玄罡天魔之邀,也是因為他們得到消息那些仙佛正宗的高手已經封山閉關了,所以才有膽子出來助玄罡天魔完成逆天之舉。

    「老大,這就是東瀛最頂級的陰陽師,看來也不怎麼樣啊?」紅色鬍鬚的魔紅朝站在最後面靠著牆,始終隱身在黑暗之中說道。

    在他面前的魔黑雙手抱胸,沒有說話,反而是他身旁的老二魔金卻冷笑著說道:「也許他們陰陽師發功施法時,本身就是這一副死人樣子也不一定?」

    而坐在地窖酒桶上的老三魔青這時則面無表情的說道:「一幫廢物,不過是讓他跟蹤一個人就弄成了這樣,還說什麼能夠幫上手,我看他們純粹是想要藉著加入玄罡天魔的逆天之計,偷學我中華命家絕學!」

    「老三,有些話不要說明白,心裡知道就可以了!」四兄弟的老大魔黑緩步走出了陰影,一雙漆黑入墨的眼睛轉頭冷冷的看著站在他們旁邊一個身穿和服似乎有點身份的日本人,說道:「而且以籐岡先生的為人應該不會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的,對嗎?籐岡先生。」

    對於四魔君的冷嘲熱諷,帶著眼睛顯得文質彬彬的籐岡左助臉色始終保持平靜,眼睛冷漠的看著地窖中間正在全力施法的陰陽師和高野僧。籐岡左助名義上是日本陸軍部情報科的少校,但實際上他是日本天皇御用的陰陽頭,全日本陰陽師的首領。他出生自甲賀流的忍村之中,長大後混入了日本密教裡高野學習密教法術,之後又喬裝混入日本各地神社偷學陰陽師的絕技,可以說是集日本修行界之大成於一身,雖然已經年近九十,但容貌依舊是三十歲的模樣,可謂是駐顏有術。

    由於他早年曾成功的預測了多次日本政局的變化以及人事陞遷,而受到了日本的高層注意,之後又在日本的維新變法中,充當了重要的角色而擠入了日本政界高層,並且被日本天皇授予了陰陽頭的稱號,名義上統領日本修行界,達到了權利的頂峰。這次日本修行界和玄罡天魔的合作也是由他一手促成,正如魔黑所說的那樣,他的確是衝著九龍問鼎大法而去的。熟悉中華歷史的他自然也知道九龍問鼎大法的神奇,所以在從陸軍部得到了玄罡天魔要用這個改運大法逆天的情報時,立刻趕往了北平,和玄罡天魔商談合作事宜。

    雖然雙方最後還是打成了合作,但顯然玄罡天魔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籐岡左助的目的所在,所以對於日本派來參予逆天大計的忍者、陰陽師和高野僧全都安排在了外圍,充當耳目,而中心的九龍問鼎大法卻絲毫沒有讓他們接觸到一點邊緣。籐岡左助當然不願意就這樣放棄,只好退而求其次收買參予此事的一些魔修者,有幾個魔修者沒能抵擋住誘惑說出了一點大法排陣的細節。雖然有點含糊不清,但對於他來說卻視若珍寶,而當他再去接觸那幾個魔修者的時候,見到的只是幾具充滿警告意味的屍體。之後,玄罡天魔以阻擋下九流旁門入京為由,將所有日本修行界的人全都趕出了北平城,籐岡左助也被趕到了天津,並且被玄罡天魔派來的四魔君監視著,不給他任何耍心眼的機會。

    就當籐岡左助想著是否應該通過日本陸軍部向玄罡天魔施壓的時候,在地窖中間部位的那名陰陽師忽然有了反應,身子一抖,腰桿坐直起來,而雙眼卻已然沒有任何神采,就像是一具殭屍似的。這時在周圍那些施法幫助陰陽師的高野僧們不約而同的發出了一聲慘叫,陸續噴出了一口鮮血,還沒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從中間陰陽師的體內極為詭異的竄出數十根散著青光的籐蔓,猶如利劍直接插入了那些高野僧的體內。

    「巴嘎!」見到突然發生的異變,籐岡左助臉色為之一驚,毫不猶豫的抽出腰間一把帶著血煞的魔刀,縱身落入地窖中間,朝面前的幾根籐蔓力劈過去,魔刀極為鋒利,輕易的便砍開了那幾根籐蔓。然而事情與籐岡左助預想得有些差別,籐蔓砍開之後,並沒有失去作用,反而一分為二,化作數道青光,朝籐岡左助衝殺過去。籐岡左助也算了得,立刻反應過來,縱身後退,同時口銜魔刀,雙手結成密教法印,大聲哼道:「臨!」

    只見在籐岡左助的手上立刻爆發出一陣金光,化為盾牌,堪堪好擋住了籐蔓青光的反擊,但同時他也被青光中所蘊含的力道給震得退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當他落下之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雙手雖然擋住了青光的攻擊,但是卻被青光中蘊含的另外一種青木靈煞所侵蝕,雙手以肉眼能見的速度萎縮。他使用了各種辦法,但依然無法逼出這股怪異的青木靈煞,而站在他身旁的四魔君似乎知道這種力量是什麼,但就是不願意幫手。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出其不意的抓住身旁的兩名愛徒,以嫁接之法,將這股邪異的力量傳到了他們的身上。在他縮回手的時候,便見到兩名弟子雙眼充滿了驚訝、憤恨之色,狠狠的瞪著他,並且飛快的萎縮,最終化作了一具乾屍。

    「不自量力!」這時魔紅幸災樂禍的說道:「我中華法術又豈是你這等東拼西湊的小道之法所能破解,你這是自取欺辱!」

    「你……」籐岡左助臉色鐵青的瞪著魔紅,但隨後又深吸幾口氣,強行平息下了心中怒火。他很清楚現在絕對不是跟四魔君翻臉的時候,以四魔君的力量想要殺死這個屋子裡所有的人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世俗界的威脅對於這些魔修者絲毫沒有任何作用,得罪他們遠遠比得罪那些正道人士要難以對付得多。

    對於籐岡左助的自制力,四魔君之首的魔黑也不禁有些佩服,他看著那些高野僧一個個吸乾了精氣神,成了一具具乾屍,轉頭朝魔青問道:「老三,你又把握對付嗎?」

    「能夠將精純的木靈之氣和地煞之氣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看來對方是個高手!」魔青始終都是一張木頭臉,隨後上前兩步,眼睛略帶一絲興奮,說道:「好久沒有碰到高手了!今天正好活動一下身手。」

    說完,手結法印,運轉魔元,道了一聲「起」。只見從他百會天頂衝出一把青色的幡傘,飛到了陰陽師的頭頂上,隨後他連續朝傘身之上打出幾道魔氣,傘身旋即打開,從傘裡衝出三頭怪物,衝著傘下的陰陽師噴出一股黑氣,從頭頂七竅灌入其體內。

    這幡傘就是當年四臂魔君的魔器之一,名叫三屍傘,主體用八十一個純陰女子的三屍之氣和一株千年杏木組成,傘面則是那八十一名純陰女子腹部的一點人皮縫合而成,然後通過魔家秘法形成三屍魔體,讓其寄居於傘中。當需要使用時,直接將傘祭起,放出三屍魔體,以三屍之氣直接攻擊人心神魂魄,若是一不小心被三屍之氣所傷,輕則修為減損,重則魂飛魄散,永不超生。雖然三屍傘並非頂級魔器,但是因為它這種類似陰神棍的功效,令到它比起一般的頂級魔器還要難纏。

    當三屍之氣衝入陰陽師體內的時候,在小院之中的徐長青立刻感覺到了,黑玉雕像也不斷的顫抖著,似乎想要脫離符陣的控制。此刻,這件著名的魔器令他清楚自己現在的對手是誰,臉上冷冷一笑,將那根枯竹扔出,直直的杵在那個黑玉雕像胸口上,跟著手結法印,運轉真元,將一股精純的道力打在了雕像上面,同時飛身而起,倒立著運轉五行戰決的木靈訣,一掌打在了枯竹上。

    就在徐長青施展應對之法的同時,在另一邊魔青面無表情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了一絲驚訝,只見那些吸收高野僧精氣神的籐蔓瞬間收回,隨後從陰陽師的體內傳出一股強大的青木靈氣,將三屍之氣從體內逼出來。跟著陰陽師忽然睜開了眼睛,雙眼綻放出青色的光芒,猛地站立起來,聚集了青木靈氣的手掌一掌打在了頭頂的三屍傘上。由於三屍傘與魔青心神相連,三屍傘未曾提防受到攻擊,魔青也痛哼一聲,退了一步,隨後趕緊藉著這一掌之力,將三屍傘收回體內。然而見到魔青受傷後退,被徐長青控制的陰陽師乘勝追擊,縱身衝出雙掌齊出,朝魔青攻了過去。

    「老三小心!」這時已經提神戒備的魔金立刻衝上前去,擋在了魔青的面前,雙手幻化無形,瞬間變成了兩把有著怪獸虛影的鍘斧,每把鍘斧的尾部都用兩根魔氣幻化的鏈條連接著魔金的手腕。這兩把鍘斧原來是道家的震邪法器,不知怎麼的落到了四臂魔君手裡,煉製成了一對魔器,魔金得到這對鍘斧以後,更將其化為雙腕,以本命魔氣蘊養,令其威力不會比一般的頂級魔氣差到哪裡去。

    鍘斧的鋒利程度顯然不比剛才那把魔刀差,輕易的便將陰陽師從腦門劈成了兩段,然而即便陰陽師一分為二,但徐長青對其的控制已然沒有喪失,雙手掌勢不減,反而由攻擊一人變成攻擊兩人。魔金臉色微變,雙手交叉一舞,兩把鍘斧立刻圍著陰陽師的屍體轉了一圈,將其鎖住,隨後聚集在鍘斧中的魔元立刻將屍體絞得粉碎,化作了一團血霧。

    就當所有人都認為已經結束的時候,血霧陡生變化,瞬間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掌,朝所有人拍打了過來。一直站在後面看著兄弟和人鬥法的魔黑臉色驟變,也來不及警告,運轉魔功,將自己的本命法寶蕩魂鍾祭出,瞬間化作巨大的鍾體,把自己兄弟和籐岡左助給罩在裡面,至於地窖裡其他的人就沒有多管了。

    當血掌和鍾體撞擊在一起的時候,一股霸道無比的力量從它們之間爆裂開來,那些鍾體外面的人毫無抵抗的被這股力道壓得粉碎,整塊地方為之一震,隨後一整棟豪華的洋樓便轟然倒塌了下來,將地窖裡面的一切事物全部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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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人心道心
    就在日本租界小洋樓倒塌的同時,在暗巷院子裡面,徐長青枯竹點住的那個雕像也突然碎裂,同時一股精純的魔氣從雕像裡衝出,化著一個獨角厲鬼,朝徐長青衝了過來。然而徐長青早有準備,在雕像碎裂的那一刻,便已經將渡世靈珠祭出,當厲鬼衝來的時候,九流大道模擬出白蓮佛元,注入渡世靈珠之中,化作一朵太極白蓮,將厲鬼籠罩在其中,並且身形隨著厲鬼的衝撞在空中翻騰了兩圈,穩穩的落在了洛雲的旁邊。

    「收!」落地之後,徐長青輕鬆的抬手朝包裹住惡鬼的太極白蓮虛空一拉,便見到一片片白蓮佛元化成的蓮葉猶如利刃絞刀一般將厲鬼絞碎,令其化作了一股清氣,散於天地之間,而渡世靈珠則還歸本源,收入了徐長青的體內。

    「北平鬧得那麼激烈,玄罡天魔竟然還把四魔君派到了天津來,難道他想要現在天津來一場嗎?」徐長青通過這次交手,瞭解到了對手在天津的實力,臉色有點凝重。

    雖然以四魔君的單個實力而言,徐長青完全有能力將其擒下,但是若四魔君一起的話,即便是有黃泉幡在手,他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夠勝過他們。當年四魔君就是憑借一套合擊奇術,在近十名仙佛正宗的高手面前從容逃走,那些仙佛正宗的高手也有燕風,而且每個實力有不比徐長青弱。

    這時,一旁的洛雲見到事情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剛才的那一幕幕奇異的場景讓她明白眼前之人定然是個有著大法力的人,心中頓時生起了一陣激動。她想要站起來,腿卻軟了,一時沒提防,摔在了地上,但她沒有哼一聲,連滾帶爬的跪在徐長青面前,連連磕頭,說道:「求仙長救命!求仙長救命!」

    洛雲的聲音將徐長青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低頭看了看她,身手輕輕將她扶起來,然後輸入一股真元,令其身體恢復正常,這才開口說道:「這暗巷娼寮並無私妓,所有倌子都應該來去自如,難道這裡的老鴇還破壞規矩逼你簽賣身契不成?」

    「不是不是!這裡的老鴇待我很好,而且小女子自知身份下賤,不敢勞煩仙長,小女子是為我家小弟求的。」洛雲一聽徐長青的語氣覺得有門,連忙直言說道:「我家老父晚年得有一子,然而自幼多病,身體一直不好,正方偏方看過不少,就是一點都不見好。老父因為心急幼弟,一病不起,年前去世,老母也因為這塊心病,而鬱鬱寡歡,還望仙長垂憐,能夠就我幼弟一命。」

    說著,又立刻跪在徐長青面前,連連磕頭。

    「你且起來。你說你身份下賤,我也和你差不多,同為下九流中人,身份不會比你高貴到哪裡去!」徐長青歎了口氣,又將其扶起來,說道:「你我也算有緣,而且見你如此愛護幼弟,不幫忙也說不過去,這樣把你弟弟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先算一下他的先天命格再說?」

    「謝謝仙長!謝謝仙長!」洛雲一聽見徐長青願意幫忙,連忙行禮道謝,並且熟練的將他弟弟的生辰八字說了出來,看樣子應該是問卜了不少人。

    徐長青隨意的算了算,說道:「想必你也問過不少命師吧?應該聽他們說過你弟弟命中缺木,而又以本命騰蛇居於中宮命格,騰蛇屬火,火無木燒,只好燒命。」

    「是的,是的!」洛雲連連點頭,說道:「的確有很多命師都曾這樣說過,我們家也按照他們說的那樣,擺放家中用具,改變陽宅風水,可都沒有用。」

    「江湖術士就是江湖術士!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徐長青不屑的冷笑道:「你弟弟本命缺木,又豈是改變陽宅風水可以補充的。」說著話,他抬起手來,運轉五行道術,引動四週五行木靈之氣,聚於手掌,靈氣逐漸由虛轉實,化作了一枚青綠色的透明珠子,然後將這枚珠子遞給洛雲道:「這是由五行木靈之氣所化,你每日將其放在你弟弟的胸口一個時辰,什麼時候這枚珠子消失了,你弟弟的病什麼時候就好了?」

    洛雲連忙接過珠子,小心的放在貼身的錢囊裡面,正準備道謝,而徐長青卻忽然抬手一指點在了洛雲的額頭上,口中沉聲道了「拙!」。隨後洛雲便感覺腦子裡似乎多了一些東西,似乎是一套拳法,又像是一套內家呼吸法,她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跟著腦海裡的那些既像圖像,又像是文字的東西練了起來。當她完全記住那套出現在腦子裡面的東西後,睜開眼睛,感覺到身體從所未有的輕鬆,而天色也開始泛白,看樣子似乎她練了一晚上。令她趕到遺憾的是徐長青此刻已經不知所蹤,而且也沒有流下姓名,只在地上留有一些竹葉拼出來的字。

    徐長青在上面寫著:我受你兩拜,傳你兩樣東西,一樣是木靈珠子,另一樣就是你剛才練的古引導養生拳。雖然這套拳法不為大道,但是卻能夠強身健體,想必你已經有所感覺了。如此一來,我們兩人機緣已盡,各不相欠,你也無需介懷,另外昨晚之事,你不可對他人言語,否則後果自負。

    就當洛雲看完整段留言之後,忽然憑空刮起了一陣微風,將地面的樹葉全部一掃而空,捲到了角落裡面。洛雲心中立刻對此異象感到驚訝,連忙跪拜在留字的地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找機會報答徐長青的恩德。

    前夜,徐長青見洛雲這麼快就進入了自悟之態,不禁對其悟性感到了一絲驚訝,隨後又恢復常色,以五行道術引動竹葉,在地上留下了一段話後,便以鬼魅神行身法,縱身從屋頂飛快的離開了這座小院。隨後穿過了日法租界以後,徐長青進入了英租界,雖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以這種驚世駭俗的方式飛馳,但由於身形實在太快了,即便有人不經意的抬頭上看,也捕捉不到他一絲身影。

    在一處相對隱密的巷子裡,徐長青從屋頂縱身落下,如同羽毛一般輕輕踩在地面上,沒有一絲聲響。在巷子裡,他整理了一下衣著,見沒有什麼遺漏和不妥的地方後,便從小巷子裡走出來,有如普通人一樣在街道上散步行走。

    英租界的街道和剛才天津的街道截然不同,沒有了那一份世俗的喧囂和市井的骯髒,顯得格外寧靜,街道兩旁種上了各種花卉,道路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盞非常西洋化的路燈,雖然略顯昏暗,但走在燈光下也別有一番情調。在英租界的建築,全部都是英國人請自己國內的建築師建造的,完全純英國化,讓華人走在這條街道上,感受到異國的情調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悲涼和屈辱。特別是一些公眾花園和租界內部俱樂部的門上寫著的華人與狗不得進入的字樣,更是讓人從心底裡生出一股要撕裂一切的憤怒。

    徐長青雖然是修行者,但他也沒有忘記自身的血脈,見到這些標示牌,他憤怒之餘更感到了一種無奈和無力。以他的能力將整個英租界所有的人都殺死也沒有半點困難,但是殺死這些人之後呢?自己離開,讓無辜的世俗百姓承擔後果,或者自己承擔後果,跟著和關家三十八位豪傑一樣死在洋人火炮戰艦的圍攻之下。徐長青和很多人一樣,甚至比大部分人都要自私,否則他也就不會修行那種自私之人才會修行的金丹大道了,看到這些東西憤慨是一回事,但在沒有絕對把握改變這種情況之前,他是不會貿然出手涉足世俗界的恩怨是非的。

    從徐長青出來的小巷到維多利亞花園這麼一段並不長的道路,總共有七個英國級印度巡警,來向徐長青要身份證件,然而每個巡警都被徐長青那一口純熟的英式英語給鎮住了。在英租界居住著不少的中國富商,他們的身份非富則貴,不但他們這種印度巡警惹不起,就算是純正的英國巡警也不敢貿然得罪這些富商,所以當徐長青一開口,這些印度巡警全都極為恭敬的告訴徐長青去萬盛商行的路,然後目送其離開。

    萬盛商行和其他商會的辦事處一樣,是那種三層樓的商居兩用房屋,前面是商行的辦事處,後面則是帶著小花園的別墅。徐長青站在商行的入口沒有立刻進去,而是轉身走到了一旁維多利亞花園外圍的樹叢處,朝著漆黑的樹叢裡面,坐在一張橫椅上身穿西裝的華人,說道:「你是下九流旁門哪一支的弟子?」

    椅子上的那個人開始的時候,沒有回答,但是當感到徐長青的目光越來越冷淡,周圍的氣氛似乎凝固的時候,連忙起身,轉過來朝徐長青行禮道:「小的是招財堂聚寶金盆錢萬頃錢四爺的入世弟子,不知道前輩是哪位?」

    「難道你師父派你來監視萬盛商行,為了誰都沒有告訴你嗎?」徐長青冷冷的看著那人說道。

    那人額頭上立刻泛起了汗珠,乾嚥了一下,連忙以下九流旁門的大禮,朝徐長青跪拜道:「小的只是聽命行事,還望前輩恕罪!」

    徐長青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師父,順便也讓他告訴胡月娘,我徐長青既然說了會去北平就一定會去,沒有必要來這一套,惹惱了我,去北平之前先把她給滅了!免得到時還要擔心身後。」

    「小的一定把話帶到!」那人連忙點頭道。

    徐長青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但又忽然停了下來,轉頭朝那人問道:「我問你,燕風燕大俠他到了沒有?」

    那人愣了一愣,立刻如實的說道:「燕風,燕大俠已經在昨日午時就到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女菩薩,而且他老人家約的一些三山五嶽的高手也一同到了。昨晚在天津總壇住了一晚,今天上午就執意離開,去往北平了。」

    「執意離開?哼!」徐長青冷哼一聲,說道:「只怕是你們設計,逼得他們不得不提前入京,替你們打頭陣,真是好算計啊!」

    說完,也就不再理會那人,轉身走入了萬盛商行的正門,敲了敲門。門打開後,一個從陳家衝出來的老人走出來,見到徐長青臉上一陣驚喜,立刻將其迎了進去。

    「徐先生,您總算來了?」從陳家衝出來的老人見到徐長青之後,連忙將其迎進屋子,一邊把他往後屋領,一邊說道:「樓觀道的幾位仙長與幾位同他們一起來的仙長都已經等了您好些天了!」

    「樓觀道的仙長?」徐長青愣了一愣,說道:「什麼樓觀道的仙長?」

    「就是大老爺子的師兄啊!」老人見徐長青不解,說道:「他們來的時候,說是要同你一起去北平的。」

    「喔!原來是那位。」徐長青記起了在陳家那個以武修成道的樓觀道外堂長老,立刻露出了恍然之色,隨後點點頭,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子事,於是又問道:「陳伯,雄老也過來了嗎?」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大老爺子要坐鎮老家,怎麼會過來呢?」

    「想來也是。」徐長青點了點頭,跟著又想起了黃家兄妹倆,急忙問道:「對了,陳伯這些日子有沒有一對小兄妹來這裡,說是我的弟子?」

    老人站住了腳,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啊!我一直都在商行裡,沒有看到這樣一對小兄妹。」說著,又朝徐長青既驚訝又高興的問道:「先生已經收弟子了嗎?實在是件大喜事啊!」

    現在徐長青可沒有半點高興的心情,當老人說黃家兄妹沒有過來,心不禁一沉,隨後皺著眉頭,微微閉上眼睛,運用天羅斗數,推演兄妹倆現在的位置。然而因為玄罡天魔刻意擾亂北方氣運,令到徐長青也沒有辦法推演出兄妹倆的具體位置,只能知道大概在京城的西北方,而且現在安然無恙,有吃有住,沒有受半點苦。

    「徐先生,你沒事吧?」老人看到徐長青陰沉的臉色,也覺得有點不對勁,連忙問道。

    徐長青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不要緊張!」說著便心想既然沒事,就等北平的事情一了,再去尋他們,於是將黃家兄妹的事情先放到一旁,說道:「前面帶路吧!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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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人心道心
    就在日本租界小洋樓倒塌的同時,在暗巷院子裡面,徐長青枯竹點住的那個雕像也突然碎裂,同時一股精純的魔氣從雕像裡衝出,化著一個獨角厲鬼,朝徐長青衝了過來。然而徐長青早有準備,在雕像碎裂的那一刻,便已經將渡世靈珠祭出,當厲鬼衝來的時候,九流大道模擬出白蓮佛元,注入渡世靈珠之中,化作一朵太極白蓮,將厲鬼籠罩在其中,並且身形隨著厲鬼的衝撞在空中翻騰了兩圈,穩穩的落在了洛雲的旁邊。

    「收!」落地之後,徐長青輕鬆的抬手朝包裹住惡鬼的太極白蓮虛空一拉,便見到一片片白蓮佛元化成的蓮葉猶如利刃絞刀一般將厲鬼絞碎,令其化作了一股清氣,散於天地之間,而渡世靈珠則還歸本源,收入了徐長青的體內。

    「北平鬧得那麼激烈,玄罡天魔竟然還把四魔君派到了天津來,難道他想要現在天津來一場嗎?」徐長青通過這次交手,瞭解到了對手在天津的實力,臉色有點凝重。

    雖然以四魔君的單個實力而言,徐長青完全有能力將其擒下,但是若四魔君一起的話,即便是有黃泉幡在手,他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夠勝過他們。當年四魔君就是憑借一套合擊奇術,在近十名仙佛正宗的高手面前從容逃走,那些仙佛正宗的高手也有燕風,而且每個實力有不比徐長青弱。

    這時,一旁的洛雲見到事情似乎已經平靜了下來,剛才的那一幕幕奇異的場景讓她明白眼前之人定然是個有著大法力的人,心中頓時生起了一陣激動。她想要站起來,腿卻軟了,一時沒提防,摔在了地上,但她沒有哼一聲,連滾帶爬的跪在徐長青面前,連連磕頭,說道:「求仙長救命!求仙長救命!」

    洛雲的聲音將徐長青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低頭看了看她,身手輕輕將她扶起來,然後輸入一股真元,令其身體恢復正常,這才開口說道:「這暗巷娼寮並無私妓,所有倌子都應該來去自如,難道這裡的老鴇還破壞規矩逼你簽賣身契不成?」

    「不是不是!這裡的老鴇待我很好,而且小女子自知身份下賤,不敢勞煩仙長,小女子是為我家小弟求的。」洛雲一聽徐長青的語氣覺得有門,連忙直言說道:「我家老父晚年得有一子,然而自幼多病,身體一直不好,正方偏方看過不少,就是一點都不見好。老父因為心急幼弟,一病不起,年前去世,老母也因為這塊心病,而鬱鬱寡歡,還望仙長垂憐,能夠就我幼弟一命。」

    說著,又立刻跪在徐長青面前,連連磕頭。

    「你且起來。你說你身份下賤,我也和你差不多,同為下九流中人,身份不會比你高貴到哪裡去!」徐長青歎了口氣,又將其扶起來,說道:「你我也算有緣,而且見你如此愛護幼弟,不幫忙也說不過去,這樣把你弟弟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先算一下他的先天命格再說?」

    「謝謝仙長!謝謝仙長!」洛雲一聽見徐長青願意幫忙,連忙行禮道謝,並且熟練的將他弟弟的生辰八字說了出來,看樣子應該是問卜了不少人。

    徐長青隨意的算了算,說道:「想必你也問過不少命師吧?應該聽他們說過你弟弟命中缺木,而又以本命騰蛇居於中宮命格,騰蛇屬火,火無木燒,只好燒命。」

    「是的,是的!」洛雲連連點頭,說道:「的確有很多命師都曾這樣說過,我們家也按照他們說的那樣,擺放家中用具,改變陽宅風水,可都沒有用。」

    「江湖術士就是江湖術士!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徐長青不屑的冷笑道:「你弟弟本命缺木,又豈是改變陽宅風水可以補充的。」說著話,他抬起手來,運轉五行道術,引動四週五行木靈之氣,聚於手掌,靈氣逐漸由虛轉實,化作了一枚青綠色的透明珠子,然後將這枚珠子遞給洛雲道:「這是由五行木靈之氣所化,你每日將其放在你弟弟的胸口一個時辰,什麼時候這枚珠子消失了,你弟弟的病什麼時候就好了?」

    洛雲連忙接過珠子,小心的放在貼身的錢囊裡面,正準備道謝,而徐長青卻忽然抬手一指點在了洛雲的額頭上,口中沉聲道了「拙!」。隨後洛雲便感覺腦子裡似乎多了一些東西,似乎是一套拳法,又像是一套內家呼吸法,她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跟著腦海裡的那些既像圖像,又像是文字的東西練了起來。當她完全記住那套出現在腦子裡面的東西後,睜開眼睛,感覺到身體從所未有的輕鬆,而天色也開始泛白,看樣子似乎她練了一晚上。令她趕到遺憾的是徐長青此刻已經不知所蹤,而且也沒有流下姓名,只在地上留有一些竹葉拼出來的字。

    徐長青在上面寫著:我受你兩拜,傳你兩樣東西,一樣是木靈珠子,另一樣就是你剛才練的古引導養生拳。雖然這套拳法不為大道,但是卻能夠強身健體,想必你已經有所感覺了。如此一來,我們兩人機緣已盡,各不相欠,你也無需介懷,另外昨晚之事,你不可對他人言語,否則後果自負。

    就當洛雲看完整段留言之後,忽然憑空刮起了一陣微風,將地面的樹葉全部一掃而空,捲到了角落裡面。洛雲心中立刻對此異象感到驚訝,連忙跪拜在留字的地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找機會報答徐長青的恩德。

    前夜,徐長青見洛雲這麼快就進入了自悟之態,不禁對其悟性感到了一絲驚訝,隨後又恢復常色,以五行道術引動竹葉,在地上留下了一段話後,便以鬼魅神行身法,縱身從屋頂飛快的離開了這座小院。隨後穿過了日法租界以後,徐長青進入了英租界,雖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以這種驚世駭俗的方式飛馳,但由於身形實在太快了,即便有人不經意的抬頭上看,也捕捉不到他一絲身影。

    在一處相對隱密的巷子裡,徐長青從屋頂縱身落下,如同羽毛一般輕輕踩在地面上,沒有一絲聲響。在巷子裡,他整理了一下衣著,見沒有什麼遺漏和不妥的地方後,便從小巷子裡走出來,有如普通人一樣在街道上散步行走。

    英租界的街道和剛才天津的街道截然不同,沒有了那一份世俗的喧囂和市井的骯髒,顯得格外寧靜,街道兩旁種上了各種花卉,道路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盞非常西洋化的路燈,雖然略顯昏暗,但走在燈光下也別有一番情調。在英租界的建築,全部都是英國人請自己國內的建築師建造的,完全純英國化,讓華人走在這條街道上,感受到異國的情調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悲涼和屈辱。特別是一些公眾花園和租界內部俱樂部的門上寫著的華人與狗不得進入的字樣,更是讓人從心底裡生出一股要撕裂一切的憤怒。

    徐長青雖然是修行者,但他也沒有忘記自身的血脈,見到這些標示牌,他憤怒之餘更感到了一種無奈和無力。以他的能力將整個英租界所有的人都殺死也沒有半點困難,但是殺死這些人之後呢?自己離開,讓無辜的世俗百姓承擔後果,或者自己承擔後果,跟著和關家三十八位豪傑一樣死在洋人火炮戰艦的圍攻之下。徐長青和很多人一樣,甚至比大部分人都要自私,否則他也就不會修行那種自私之人才會修行的金丹大道了,看到這些東西憤慨是一回事,但在沒有絕對把握改變這種情況之前,他是不會貿然出手涉足世俗界的恩怨是非的。

    從徐長青出來的小巷到維多利亞花園這麼一段並不長的道路,總共有七個英國級印度巡警,來向徐長青要身份證件,然而每個巡警都被徐長青那一口純熟的英式英語給鎮住了。在英租界居住著不少的中國富商,他們的身份非富則貴,不但他們這種印度巡警惹不起,就算是純正的英國巡警也不敢貿然得罪這些富商,所以當徐長青一開口,這些印度巡警全都極為恭敬的告訴徐長青去萬盛商行的路,然後目送其離開。

    萬盛商行和其他商會的辦事處一樣,是那種三層樓的商居兩用房屋,前面是商行的辦事處,後面則是帶著小花園的別墅。徐長青站在商行的入口沒有立刻進去,而是轉身走到了一旁維多利亞花園外圍的樹叢處,朝著漆黑的樹叢裡面,坐在一張橫椅上身穿西裝的華人,說道:「你是下九流旁門哪一支的弟子?」

    椅子上的那個人開始的時候,沒有回答,但是當感到徐長青的目光越來越冷淡,周圍的氣氛似乎凝固的時候,連忙起身,轉過來朝徐長青行禮道:「小的是招財堂聚寶金盆錢萬頃錢四爺的入世弟子,不知道前輩是哪位?」

    「難道你師父派你來監視萬盛商行,為了誰都沒有告訴你嗎?」徐長青冷冷的看著那人說道。

    那人額頭上立刻泛起了汗珠,乾嚥了一下,連忙以下九流旁門的大禮,朝徐長青跪拜道:「小的只是聽命行事,還望前輩恕罪!」

    徐長青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師父,順便也讓他告訴胡月娘,我徐長青既然說了會去北平就一定會去,沒有必要來這一套,惹惱了我,去北平之前先把她給滅了!免得到時還要擔心身後。」

    「小的一定把話帶到!」那人連忙點頭道。

    徐長青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但又忽然停了下來,轉頭朝那人問道:「我問你,燕風燕大俠他到了沒有?」

    那人愣了一愣,立刻如實的說道:「燕風,燕大俠已經在昨日午時就到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女菩薩,而且他老人家約的一些三山五嶽的高手也一同到了。昨晚在天津總壇住了一晚,今天上午就執意離開,去往北平了。」

    「執意離開?哼!」徐長青冷哼一聲,說道:「只怕是你們設計,逼得他們不得不提前入京,替你們打頭陣,真是好算計啊!」

    說完,也就不再理會那人,轉身走入了萬盛商行的正門,敲了敲門。門打開後,一個從陳家衝出來的老人走出來,見到徐長青臉上一陣驚喜,立刻將其迎了進去。

    「徐先生,您總算來了?」從陳家衝出來的老人見到徐長青之後,連忙將其迎進屋子,一邊把他往後屋領,一邊說道:「樓觀道的幾位仙長與幾位同他們一起來的仙長都已經等了您好些天了!」

    「樓觀道的仙長?」徐長青愣了一愣,說道:「什麼樓觀道的仙長?」

    「就是大老爺子的師兄啊!」老人見徐長青不解,說道:「他們來的時候,說是要同你一起去北平的。」

    「喔!原來是那位。」徐長青記起了在陳家那個以武修成道的樓觀道外堂長老,立刻露出了恍然之色,隨後點點頭,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子事,於是又問道:「陳伯,雄老也過來了嗎?」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大老爺子要坐鎮老家,怎麼會過來呢?」

    「想來也是。」徐長青點了點頭,跟著又想起了黃家兄妹倆,急忙問道:「對了,陳伯這些日子有沒有一對小兄妹來這裡,說是我的弟子?」

    老人站住了腳,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啊!我一直都在商行裡,沒有看到這樣一對小兄妹。」說著,又朝徐長青既驚訝又高興的問道:「先生已經收弟子了嗎?實在是件大喜事啊!」

    現在徐長青可沒有半點高興的心情,當老人說黃家兄妹沒有過來,心不禁一沉,隨後皺著眉頭,微微閉上眼睛,運用天羅斗數,推演兄妹倆現在的位置。然而因為玄罡天魔刻意擾亂北方氣運,令到徐長青也沒有辦法推演出兄妹倆的具體位置,只能知道大概在京城的西北方,而且現在安然無恙,有吃有住,沒有受半點苦。

    「徐先生,你沒事吧?」老人看到徐長青陰沉的臉色,也覺得有點不對勁,連忙問道。

    徐長青搖了搖頭,說道:「沒事!不要緊張!」說著便心想既然沒事,就等北平的事情一了,再去尋他們,於是將黃家兄妹的事情先放到一旁,說道:「前面帶路吧!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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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仙佛高手
    或許是為了緩解屋子內略顯低沉的氣氛,正霄真人將徐長青引那個長相年青和尚面前,說道:「這位是天台宗的天音禪師!」

    如果說正霄道人能夠請到昆陽真人和靜元真人這兩位修行界最老資格的前輩算是一個驚喜的話,那麼眼前這個和尚就是一個令徐長青感到震撼的大驚喜。雖然天音禪師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還很年青,但是他是天台宗有德高僧正覺禪師的托缽轉世之人,生來就有正覺禪師的所有記憶,算起歲數來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

    天台宗是中華大地上少有幾個依舊保持千年傳承的佛家古剎,其根本教義講的是一念三千,類似大乘佛教的掌中佛國,一念之間可生三千世間,實屬佛家古大法。不過也同其他的仙佛正宗一般,真正的大法已經因為戰火和天地靈氣衰竭等原因失傳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衍生出來的末端小法。正覺禪師是個有大修為的高僧,在生前便創出了一觀一界的佛法,之後更是捨棄一身接近羅漢道果的修為,找到一個天識靈童,將畢生的記憶和佛法心得傳給了靈童,讓他成為自己的托缽轉世之人,繼續探索佛家修行者的出路。

    新生的天音禪師五歲時便以正覺禪師的佛法心得為根基,結合密宗三密大法,專修口密,以枯禪之法,不停的念誦佛家根本金剛經十八年,創出了舌落蓮花,花中佛國的大法。其佛法大成之時,曾天生異象,遮天白雲曾以萬千蓮花之像示人。之後和徐長青有過交情的一些佛家修行高僧也曾去看望過天音禪師,彼此印證佛法,最終都不約而同的認為天音禪師將是數百年來第一個以自身修為證得羅漢道果的高僧。

    對於這樣一位佛法高深的高僧,徐長青也不敢怠慢,合十行禮道:「能夠見到天音禪師實在是我徐長青的幸事!」說著又略微疑惑的問道:「十幾年前就聽說禪師閉關修煉閉口禪,今日卻見到禪師在這裡,實在讓在下感到驚訝,為何禪師也要入世俗一趟,沾染紅塵呢?」

    天音禪師站了起來,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在空中寫了一個緣字,便不再多說,坐回到了椅子上,閉目潛修。

    對於天音禪師的舉動,徐長青沒有在意,他清楚天音禪師修煉閉口禪不能說話,也因為性格原因,不願做過多的交談。再次向天音禪師行禮道謝之後,徐長青便和五個道人做到一旁,談起了在平鄉鎮發生的事情,以及之前和四魔君鬥法一事,告訴了他們現在正邪兩方大概的形勢。雖然平鄉鎮的事情,他們都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收到了一點風聲,但卻沒有徐長青親身經歷那樣詳盡,聽得這幾位依舊熱血方剛的老道士連連懊惱,沒有機會參予其中。

    「白戰和陰魁這兩個乾元餘孽都死了,倒是一件好事。」昆陽真人通侯,不由得說道:「黃泉道這等邪法實在不宜流傳於世間,當年乾元帝君如果不是因為修煉到六道境界最終泯滅人性,要以整個華夏無辜百姓的魂魄來煉製黃泉血海,建立血海鬼國,我們也不會輕易的聯手對付一名修士。」

    「其實上古時期,鬼、魔、仙、佛同為修行之道,都是衝著無終無滅的混元大道去的,本無上下等級之分,只可惜鬼、魔二道的修行者大多無法固守道心,從而縱情縱慾,肆意妄為,方才會被列入邪法之中,」靜元真人中肯的說道:「當年乾元帝君如果不是被十變魔君鼓動,誘發心魔,妄圖逆天建造鬼國,以他的修為境界,再修煉百餘年,成就陰神、鬼仙乃至玄冥法王,也絕非難事,只可惜千年道行一遭喪。」

    「今日玄罡天魔又何嘗不是在行逆天之舉?」或許是昆陽、靜元兩位真人已經到了大道末期,心志有點沮喪,說出來的話也令人提不起精神,聽得徐長青只皺眉頭,連忙轉移話題道:「如果真的讓玄罡天魔逆天成功,那麼最終我華夏大地的氣運將會衰竭,最終我們這些與華夏氣運相連接的世俗修行者和百姓們,全都會災劫臨身,或許就此滅種也不一定。」

    「不錯!我們一定不能讓玄罡天魔逆天成功。」正霄道人也鼓動了一下勢氣,然後和自己的兩個師弟商量了一下,說道:「既然連東華派的燕大俠也已經入京了,我和師弟明日也一起入京,先給這幫魔頭鬧騰一下,徐先生你呢?」

    徐長青搖了搖頭,說道:「我身上幾件威力頗大的法寶都因為平鄉鎮一事而受了損傷,不能使用,我想要趁著這些天煉製一點東西,以免五月初五那天落了下風。」

    「嗯!如此最好!」正霄道人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轉頭朝昆陽、靜元兩位真人說道:「二位是和我們一起,還是等到了五月初五那天和徐先生一起入京呢?」

    昆陽真人和靜元真人相互看了看,異口同聲道:「和你們一起吧!」

    正霄道人正準備問天音禪師,卻見到他已經用水在桌面上,寫了「明日一起走」幾個字。

    這時正清道人忽然說道:「徐先生,既然要煉製法器,自然要人護法,但是如果我們都走了誰跟他護法呀?」

    眾人聽後愣了一愣,徐長青則笑了笑說道:「正清道長請放心,長青不才,自有妙計應對,你們在的話反而不好施展了。」

    這時眾人才想起徐長青也是下九流旁門中人,所學繁雜,其中有很多法術為正道所不容,在座幾人全都是仙佛正宗的人,如果見到了徐長青施法反而會顯得尷尬。之後,眾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何入京才不會引人注目,但始終都覺得玄罡天魔已經把整個北平和天津包裹得嚴嚴實實,很難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入京。最終還是徐長青記起了之前看過的晚報上,曾寫明日早晨天津英法租界辦事處有一批藥物要送給大清陸軍部,最終幾人決定利用這列火車入京。

    商量好了之後,幾人就各自找了一處地方坐下調息,來打發剩下的時間,徐長青也隨意找了一個房間住下,盤膝而坐,默默的運轉九流大道恢復小周天中的金液真元。樓觀道正霄道人邀請來的幾個助臂的確讓他大吃一驚,雖然昆陽和靜元兩位真人沒有帶自己的靈寶,但是以他們的實力即便空手,也絕對不會比四魔君那些魔頭差。對於天音禪師的實力,他無法把握,如果天音禪師真的如傳說中的那樣練成了舌落金蓮、花中佛國的佛法,那麼天音禪師將會成為對抗玄罡天魔最強的力量。

    雖然有了不少強力的助臂幫忙,但是徐長青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拿下玄罡天魔,所以將銅甲屍煉製成身外化身勢在必行。徐長青的這套煉屍之法算得上是古煉屍之法,和鍾家的煉屍之法完全不同,鍾家煉屍是捨棄自身,轉識屍身,以屍身成就大道,而徐長青煉屍則是煉化屍身,人屍合一,身外化身,充其量是將其聯製成一個分身或是無法分開的法寶。對於這兩種方法孰優孰劣沒有一個定論,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兩種方法都是在短時間提升實力的辦法之一。

    由於煉屍只能在每天至陰至寒的子時,徐長青還有一天的時間準備煉屍的法器和用品。經過一晚上的調息,受到了六煞之地的煞氣刺激,金液周天比以前運轉快了足足兩倍,硬生生的多運轉了三個周天,使得金液真元已經回復了七八成左右。到了清晨之時,徐長青送正霄道人等幾人離開之後,便寫了一張所需物品的清單,交給陳伯讓他立刻派人去採辦過來。

    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閒,徐長青將清單交給陳伯之後,便獨自一人待在了兩件別墅中間的花園裡,靜靜的看著他要陳伯找來關於六煞之地這棟別墅的資料。雖然六煞之地極為罕見,但並非無人知道,絕大多數建造房屋的堪輿師都能夠憑借羅盤,斷定此地的地氣歸屬何種,所以如果建造這棟別墅的人是個華人的話,那麼他必定跟別墅的主人有著深仇大恨。

    從資料上徐長青並沒有發現有任何華人參予別墅的建造,看樣子在六煞之地建造別墅應該是一個巧合。不過後來一系列關於這棟別墅的新聞又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他發現所有入住這棟別墅的人全都屬於一個擁有古老姓氏的英國家族,而且全都是前一個入住別墅的家庭死後,後一個家庭又繼承了下來。從剪輯下來的新聞來看,這棟連番害死入住者的別墅每次繼承權轉移都是以頭條出現在報紙上,也就是說入住者絕對是在知道這是一間凶宅的情況下執意入住。直到這個家族在華的最後一人莫名其妙的用鋼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臟為止,這個家族已經有四十三個人死在了別墅裡面,而且全都是直系繼承人。

    陳章平來天津選擇商行辦事處的時候,得知了這座凶宅的存在,於是以極低的價格從那個家族旁系繼承人手中買下了這棟別墅,以及周邊的房屋和土地,將其改造成了商行辦事處。事後他將徐長青以前送給陳家用於鎮宅的幾面銅鏡從上海取過來,掛在了這棟凶宅的門窗之上,鎮住了宅子裡面的六煞之氣。當所有人都等著看陳家被這間別墅弄得糗態百出的時候,陳家的生意反而越來越好,僅僅半年時間便在天津站住了腳,並且成為了天津最大的華人商行,加上南方陳家的實力以及陳家和英法高層之間的關係,使得陳家儼然成了天津洋人商行的龍頭。

    之後,陳章平更是利用這間凶宅的獨特魅力,每週都開一次商會沙龍,不但吸引了各個華人和洋人商行的老闆經理前來,就連那些喜歡獵奇的九國租界的高官子女也對這個沙龍趨之若鶩。最終使得這個沙龍成了在租界居住的人每週最喜歡去的地方,從而也給陳章平以及陳家帶來了莫大的名聲。陳章平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廢物變寶的操作手法,也是徐長青建議陳德尚將陳章平立為中華本家繼承人最重要的原因。

    「先生,要看今天的報紙嗎?」徐長青坐在院子裡面,那些早上來打掃的傭人全都不認識這個光著頭,身穿洋裝的年青人,紛紛低語議論他的身份,最終推出了一個剛來不久的小丫頭片子來打探。

    看著這個神色拘謹的小丫頭,徐長青笑了笑,將別墅的資料蓋上,放在桌子上,說道:「也好,你去把今天的報紙拿來,另外給我泡一杯茶,對了,早餐吃什麼?」

    小女傭連忙回答道:「回先生的話,吃豆漿、油條!」

    徐長青吩咐道:「給我拿一碗豆漿就可以了。」

    「是的,先生!」聽到吩咐的小女傭顯然忘記了自己來的目的,轉身就往回走,剛走兩步顯然又記起了自己原本要幹什麼,又轉回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對了,先生,您和少爺是什麼關係呀?」

    「他是少爺我的老師,在這裡的地位比少爺我高一等。」這時陳章平睡眼惺忪的從屋子裡走出來,站在身後,然後非常出格的摸了一把小女傭的屁股,又拍了拍,說道:「還不快去,餓壞了這位先生,讓他生氣了,就連少爺也保不住你。」

    顯然陳章平施展這樣出格的祿山之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些女傭們見到都笑了起來,而小女傭則羞得臉都可以滴血了,低著頭,快速的跑進屋子去。

    徐長青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看了看裡面的資料,朝已經坐在身旁椅子的陳章平,說道:「你在法國留學四年,難道就學會了這東西,這裡是中華之地,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先生放心,章平有分寸,我對她們很好,而且從不強求,只要她們說不願意,我一個指頭都不會碰,」陳章平性格灑脫,是他的兄弟姐妹裡最不怕徐長青的,面對徐長青的責備,他依舊能夠壯著膽子回嘴道:「另外我們這種世俗男女的情愛,先生這樣的世外之人有怎麼會瞭解?」

    直到陳章平性格的徐長青沒有反駁他的話,也不準備教訓他,而是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他,說道:「你當年為什麼會想到要選這塊凶地做商行辦事處?別告訴我,你是圖它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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