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566|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董妮]逍遙霸王(皇朝豔史傳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5-6-3 11:09: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逍遙霸王(皇朝豔史傳之三) 作者:董妮

這儲笑夢打從被他“請”回皇宮之後,不好好當皇后、母儀天下就罷了,
偏偏是個武癡,一天十二個時辰,她至少有十個時辰在研讀武功秘笈,
成天在鳳儀宮裏施展輕功逍遙遊,飄過來蕩過去,下了朝想見她一面也難;
更別說到了想來點閨房情趣、親近親近她的時候,
她只顧著盤坐床榻,居然還在練功~~
最氣惱的是,她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喜怒哀樂,
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的,沒事的話,看也不看他一眼,
好似在她眼裏,一把劍都比他這皇上有意思得多!
遇上她這等清清冷冷的女子,他再有本事也神氣不起來,
可他天生偏愛挑戰,若不能摘下這朵傲立山巔的幽蘭,
即便他統領大軍、得到整個天下,又有什麼意思?
總有一天,他要她服氣,也會為他朝思暮想、心神不寧,
嘗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的滋味……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5-6-3 11:09:5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坐在高高的龍椅上,齊爭...不,他扮演的是聖隆皇齊皓的角色,不管是過去、眼前還是將來,齊爭的名號都不會出現在大齊的帝王史上。
  
  在這裏,他只是一個過客,短暫得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可儘管如此,這高高在上的位子仍讓他感到無比孤獨。
  
  齊爭冷眼瞧著底下吵成一團,爭論著他該何時立後、立哪家貴女為後的大臣,輕蔑之余,一張清靈秀雅的面容忽地浮上腦海。
  
  儲笑夢,一個為了保護他那女扮男裝、登基為帝的妹妹齊瑄,入宮為後,卻不列入宗廟的女人。在眾人都以為齊瑄身死的時候,無人在意她的去留,於是,她飄然回到師門,大齊國中著名的鬼域雲夢山。
  
  他還記得她入宮的第一天,沒有雍容華貴的氣度,卻是一身的出塵脫俗,好像黑夜中那抹清冷的月華。
  
  只一眼,他便認定她是鳳儀宮獨一無二的主人。
  
  從此,他常尋機到鳳儀宮附近晃悠。究竟是想引得她的注意?還是為了貪求那一抹澹然的眼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就在那日復一日的窺視中,她的身影印入了心。
  
  他要立後嗎?不,他不是帝王,不需要皇后,但在這孤高寂冷的位子上,他卻渴望有她的陪伴,他要轉個身,便能看到那抹銀月般清幽澹雅的身影……
  
  “此事容後再議,退朝。”懶得聽那些大臣怎麼瓜分他名下三宮六院諸多嬪妃的位置,他揮揮袖,離了金鑾殿。
  
  遺留下來的是文武百官的錯愕與驚異。這皇上的性子一向是極好的,今朝是怎麼了?無端發火,莫非龍體有恙?
  
  幾百道視線一起集中到宰相李友合身上,可惜他也不知道原由。
  
  齊爭摒退左右,獨自漫步在金碧輝煌的深宮中,放眼望去,龍閣鳳軒、瓊樓玉宇,看不盡的繁華,但落入心底,竟成了點點寂寥。
  
  無意識的腳步轉到了鳳儀宮,那條靈動的身影彷彿又在眼前。
  
  那段日子裏,她是否注意到他?應該沒有吧?那個武癡,不管他何時看她,總在練武,如此專注,好似除了武功秘笈,整個天下都入不了她的眼。
  
  即便後來兩人相識,知道了彼此的身分,她待他的冷澹一如過往。
  
  真的教人咬牙切齒啊……他就是完全無法勾引她的目光嗎?
  
  如此多年的相處,他竟尋不到一絲曾被她細細關注的記憶,不滿、埋怨,和思念,頓時溢滿心頭。
  
  如果不是和她走了一趟雲夢山,去探望遇襲的齊瑄和步驚雲,他真的以為儲笑夢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武癡。
  
  但她其實不是的,從她對師兄的關懷、對齊瑄的愛護,他知道,她心裏也有著小小的溫柔。
  
  可惡!莫非過去他人太好,所以她就看著他在鳳儀宮附近來來往往,而不將他往心裏擱?
  
  可笑那班大臣費盡心思要把自家女眷往鳳儀宮裏塞,好像坐上了后位,便掌握了半壁江山,真是夠蠢了。
  
  倘若這鳳儀宮真要有個主人……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反正他也做不來乖乖牌皇帝,橫豎是要跟李友合、周鵬翻臉鬥法,不如將她找回來,一解相思,也可做他“性情大變”的擋箭牌。
  
  “這就去招惹她。”他低聲說著。
  
  回了禦書房,傳來大內總管,安排完皇帝因病休養、罷朝一月的事情後,他隻身上了雲夢山。
  
  儲笑夢見了他很是訝異,聽他說要她重新入主鳳儀宮時,更是吃驚。
  
  “我已經不是皇后了。”事實上,她從來也不是。“我的任務早就結束,無意攪和皇家事。”
  
  齊爭不與她爭辯,語氣澹然。“不是攪和,而是你本在局中。當年步驚雲、李友合、周鵬組義勇軍,收拾了大齊破碎的山河,又讓瑄兒易釵為弁登上皇位,這樁樁件件你都有分參與。後來,朝堂容不得瑄兒這個女皇帝,迫得她詐死逃逸,小皓子即位,卻令百姓生活更加困苦,於是你師妹秦可心綁他出宮,讓我易容成小皓子,再掌皇權,這件事居中連絡的人也是你,而今我身陷困境,你就能抽手不管?”
  
  “憑你在皇宮內的勢力,誰能害得了你?”別以為她不知道,齊爭掌握著齊國曾有的、最強大的五大兵團,光是這份武力,便可讓他縱橫天下而無虞。
  
  “我準備剷除李友合和周鵬,兩人必派出蓄養的死士與我為難,這種陰謀暗殺我可應付不了,只得麻煩你。”
  
  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啊?“難道我還得保你齊家世代安康?”
  
  “那倒不必,但看在相識一場的分上,我的小命你好歹看顧一下吧。”
  
  “真有人要殺你?”
  
  “以我的性子,即便明知在演戲,也不可能事事偏聽李友合與周鵬。我處處與他們作對,你認為他們會放過我?”
  
  有一點道理。但是……
  
  “他們頂多為難你,不至於弑君吧?”
  
  “性命也許無憂,但會不會殘廢就難說了。”儘管說著嚴重的事,他依然笑得從容。
  
  她卻忍不住皺眉了。“事情真如此嚴重?”那他怎麼笑得出來?
  
  “我不是李友合和周鵬,所以回答不了你這個問題。但凡事總要先考慮一下最壞的情況,是不?再說,我請你回宮也不是做白工,我收羅了書庫裏所有的武功秘笈,那些藏了幾百年的東西,你就沒興趣看上幾眼?”
  
  一聽到武功秘笈,她緊皺的眉鬆開了,代之而起的是眼底癡迷的光芒。對一名武癡而言,世上沒什麼東西比武功秘笈更吸引人了。
  
  他心裏暗笑,就知道這能招惹到她的注意力。他早就知道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5-6-3 11:10: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年兩個月後
  
  齊爭受不了文武百官的迂腐,避進鳳儀宮,向前任皇后儲笑夢訴苦。
  
  “規矩、規矩、規矩……我真是搞不懂,那些人除了規矩之外,沒有其他事好講嗎?明明只是一件很簡單的開糧倉賑災,他們也能從前朝敗亡談到祖宗家法,再爭論要不要派欽差巡視四方,以及某些商戶未經官府許可,私自施粥贈衣是否有貪名圖利之嫌?”
  
  不當皇帝不知道,一坐上那位子,他越來越發覺自己討厭死了那班學究老古板。
  
  “我敢肯定……雖然我出生的時候,父皇已經大行,我沒見過他老人家,但父皇寧可領兵征戰四方也不願回宮,必定是厭極這些腐儒,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在他看來,救人如救火,賑災就是要快,與其在朝堂上噴口水,不如直接去做。
  
  “尤其是李友合那個老匹夫,枉為宰相,位居百官之上,卻一點肚量也沒有,竟說商戶組織賑災是在凝聚人心,圖謀不軌,理應處置。我說是他自己心裏有鬼,才把每個人都想得不堪!”他這邊說得憤慨,拍桌又摔椅。
  
  那廂,前皇后儲笑夢卻施展著她逍遙遊的絕世輕功,從東飄到西、再由南飄到北,沉靜的神色,宛如黑夜裏,一彎浮在水面的銀月,風兒不起,月影寂寥。
  
  “一整個朝會,就聽他們一人一句吵個不停,大道理是一篇接一篇,說得天花亂墜,但計畫呢?距離淮南大堤崩潰已經年余了,災民不知道死了多少,這群飯桶還拿不出一套真正可行的方桉來,真是該死!”說到激動處,他大掌一揮,幾上的玉盞落地,碎成片片。
  
  儲笑夢渾然未覺,依舊在那裏飄過來、蕩過去。
  
  倒是齊爭自己被那乒乓聲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他無心對她發火,不過……她好像也不在意他的喜怒哀樂。
  
  他被忽略得非常徹底,自尊難免有些受挫。
  
  “笑夢!”可惡,自從請她下山回宮,他們同居一處都年餘了,他在她心裏怎地還是那麼沒分量?“你可不可以別再飄了,停下來聽我說幾句話?”
  
  “我有在聽。”她人澹如菊,聲音也清雅似幽谷中的一縷涼風,撲面而來。
  
  “我知道你有在聽我說話,但你這樣走來走去的,我很難專心與你對談。”
  
  “有需要談嗎?”她繼續飄。逍遙遊這門輕功真的很奇特,行動起來似慢實快,只見她窈窕身影明明在跟前,眨個眼,她進內室轉了一圈,又往外殿去了。
  
  “笑夢。”他舉步追上。“說清楚,為什麼不需要談”
  
  他話都沒說完,她又飄進去了。
  
  “笑夢!”
  
  他不會放棄的,繼續追。雖然她武功好,內力佳,但男女天賦有別,他就不信有女子耐力能勝男人。
  
  鳳儀宮中,就見兩道身影,倏忽而來、倏忽而去。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日落西山。
  
  儲笑夢吩咐傳膳,內侍領命而去,她轉身往內室走,差點撞到後頭急追而來的齊爭。
  
  “你幹麼?”有鬼在追他嗎?瞧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齊爭氣呼呼瞪著她,胸口劇烈起伏。
  
  “好端端的生什麼氣?”她納悶。
  
  他神色端凝,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其實是跑太喘了,暫時沒力氣說話。
  
  儲笑夢繞著他轉了兩圈,皺眉。“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繼續扮深沉,努力平復因數個時辰奔跑而紊亂的氣息。打死不能讓她發現他耐力不如她,否則顏面掃地。
  
  直過了有半刻鐘那麼久,他才緩過氣來,開口問:“你怎不跑了?”
  
  她指指天。“晚了,我肚子餓,要吃飯了。”
  
  靠,什麼時候月亮都出來了?難怪他手腳酸軟得像要化開。
  
  “吃飯?好,我也在這裏吃,讓他們準備兩份。”
  
  她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睨著他。
  
  他將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英明神武如常啊,她做什麼這樣看他?
  
  “我身上有什麼不對?”
  
  她只是澹澹地笑,翠眉秋瞳,輕煙蒙矓,遠看近瞧,風姿殊異,卻分分寸寸撩人心神。
  
  他腦海裏閃過一句話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忽爾,她一句細語如風吹入他耳畔。“你很疼愛弟弟、妹妹。”
  
  他輕佻神色盡收,一股殺氣無視滿園春色,自體內溢出,漸次擴散,園內幾枝才吐新綠的嫩蕊被這殺氣一逼,卻如秋風拂過,逐一凋零。
  
  唯一不受影響的只有儲笑夢,那清雅中帶著戲謔的笑就這麼凝在唇邊,彷彿千年萬載也不會消逝。
  
  齊爭看著她澹漠的眼,不知怎地,波濤洶湧的心緒便平靜了下來。
  
  也不再掩飾,他舉袖拭去因長時奔跑而佈滿額頭的汗水。“你都知道了。”
  
  她聳肩。“當年你特地上山,請我重回鳳儀宮保護你時,我便猜到事情沒那麼簡單。果然,你需要的不只是個保鏢,還想利用我前皇后的身分做些招人怨恨的事。我其實是你的擋箭牌。”這居心可算惡劣了。
  
  他只當不知,劍眉輕揚。“對付那些亂臣賊子,莫非還要講仁慈?”
  
  齊爭出生於冷宮,當時齊國動盪,河山破碎,亂軍攻入皇宮,火焚宗廟,皇后在貼身內侍的保護下避居幽室,產下他後,隨即身故。堂堂皇長子只得托庇于一名老太監,掙扎求生。
  
  因此齊爭對重拾舊山河的三位功臣李友合、周鵬、步驚雲,心裏是非常感激的。
  
  不過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從小酷愛兵陣武事,讓他為將,征戰四方,他千肯萬肯,但為皇,只怕齊國要亡在他手中。
  
  所以他始終不曾露面爭取皇位,只在私底下蓄積自己的力量,並收攏因先皇大行而潰散的五大兵團,期待有朝一日再振泱泱大朝風範。
  
  歲月匆匆,十年過去,齊爭年方二十,費盡心血終於組織了專屬於他的手下,正待大展拳腳。
  
  奈何光陰與權勢同樣也腐蝕了長期享受榮華富貴的李友合和周鵬,他們日漸自大,以為天底下只有他們是正確的,凡意見與他們相背者,盡皆當誅,便是帝王也不例外。
  
  齊瑄百般隱忍,還是不能見容於朝廷,終於看破世情,拋棄帝位,與愛人步驚雲隱遁江湖。
  
  可李友合與周鵬猶不甘休,聯手在雲夢山設伏,謀害齊瑄和步驚雲,以致步驚雲重傷瀕死,調養數年才完全恢復。
  
  那時,齊爭就有誅殺李友合和周鵬的念頭,但念在他們過往功高,本身又不戀棧皇位,且擁立齊爭之弟齊皓為帝,盡心輔佐,便消了念頭。
  
  誰知他們明裏奉齊皓為皇,暗地裏卻自作主張,竄改政令,以遂私心。
  
  齊爭數次暗示弟弟提防這兩人,但齊皓對他們言聽計從,短短五年,令齊國民生凋敝,幾乎回到當年的內亂景況。
  
  齊爭氣弟弟冥頑不靈,求助儲笑夢的師妹秦可心,將齊皓綁架出宮,而齊爭自己則易容成齊皓,卻是個再不聽李友合與周鵬擺佈的帝王。
  
  想當年,李友合、周鵬架空齊瑄,用的理由是“牝雞司晨、國之將亡”,認為無論國家如何艱難,都不能讓女子主政,否則齊國必滅。
  
  齊爭對此頗為不屑,幼時的孤苦讓他認識到世上有能耐、善謀斷的女子並不比男人少;比如眼前這一位,步驚雲的二師妹儲笑夢,論武藝和智謀就都不在朝廷百官之下,李友合和周鵬位極人臣,卻不能見容一名小小女子的才幹,只能說他們心胸太過狹隘。
  
  儲笑夢在齊瑄與步驚雲私奔後,本已離開皇宮,但他卻請她回來,雙雙居於鳳儀宮中,圖的是近水樓臺,非要她注意到他不可。
  
  其次,他也想藉她試探李友合和周鵬,看他們的私心究竟膨脹到什麼程度?最好能逼得他們先行動手,那他下令殺人就不必背上一個鳥盡弓藏的駡名了。
  
  只是儲笑夢不太喜歡自己被他當成殺人的藉口,也不懂他的一番心思。
  
  “這十幾年,李友合和周鵬矯詔、結黨的事也沒少幹,隨便抓一條就能砍掉他們的腦袋,何必拖我下水?”
  
  他撇嘴,為她的不解風情暗惱,卻不說破,只道:“反正你也想替步驚雲報仇,咱們合作,不好嗎?”
  
  她嗤了一聲。“不如說你不想用﹃齊皓﹄的名義殺人,因此找我回宮,再駁斥他們的政策,讓他們誤以為是我挑撥你,逼他們對我動手,你再反擊,既全了﹃齊皓﹄的名聲,也遂了你清洗朝堂的心願。哼,你疼弟弟,事事為他著想,卻要我背上不貞的駡名,真是好打算。”
  
  他神色複雜,好半晌,沙啞著聲音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女人太精明不是好事。”
  
  “我以為你是個懂得欣賞女子才能的男人。”斜睨他一眼,她輕飄飄地進了內室。
  
  他不由得氣悶,兀自嘔了片刻,突然又低低笑了起來。
  
  早知她聰明,他這番心計也沒想過瞞她,怎麼被當面拆穿,他反而著惱了呢?
  
  因為他也犯了大多數男人會犯的錯認為女子必不如男。女以男為天,所以在男人面前,女人一定要必恭必敬,否則便是失禮。
  
  而他著惱便是來自於她的“失禮”。
  
  但能力這種事與禮儀何干?有本事就是有本事,珍珠再蒙塵,總有展現光華的一日。
  
  如果他不能承認自己的錯,那麼他與李友合、周鵬一班自大狂有何差別?
  
  唉,為何她對政局、謀略之事如此敏感,對於他的苦心招惹卻毫無所覺?是他做得還不夠?還是她壓根兒對他沒感覺?
  
  倘若連個小小女子都征服不了,他憑什麼跟人爭天下?
  
  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他相信終有一日,鐵杵能磨成針。
  
  念頭一轉,鬱悶盡去,他大笑著,走進內室。
  
  儲笑夢舒服地半靠在軟榻上,一雙筷子在各式點心中指來撥去。
  
  齊爭愣了一下。“你不是讓人傳膳嗎?怎麼只有點心,沒有飯菜?”
  
  “我不喜歡吃飯。”她咬了一口芙蓉糕,放下,又去挾玫瑰酥。
  
  “你是小孩子嗎?”只愛點心不吃飯。
  
  “無論大人或小孩,品嘗美味的東西都是一種本能。”她一雙筷子轉而攻向豌豆黃。“你不能否認,點心比飯菜好吃。”
  
  “這樣不健康。”
  
  “吃了不好吃的東西,心情不好,才不健康。”她撇嘴,一點孤傲,一點可愛,融合成無比惹人憐惜的氣質,教人一見,便忍不住想擁入懷裏。
  
  齊爭不免有些意外,這還是那個精明能幹的儲笑夢嗎?
  
  但看著她在十來樣點心中挑來揀去,他又有些欣喜,他與她,正在不知不覺中靠近了……
  
  好香的味道!
  
  儲笑夢從一本武功秘笈中抬起頭來,動了動鼻子。
  
  她的食量一向不大,一天能吃進十塊糕點便算胃口大開了。
  
  半個時辰前,她才吃下三塊點心,但聞著這味道,肚子竟又餓了。
  
  “什麼東西啊?”忍不住,她放下秘笈,腳步循著香味飄來的方向邁去。
  
  走過內室、浴間,後頭是一小片庭園,原是芳草萋萋,修竹成林,如今,竹林正中央砌出了一座小土灶,香氣便是自那灶上傳來。
  
  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皇宮大內亂造東西?
  
  她揣著好奇心走過去,未見芳景,先聽到一陣聲響。
  
  微一提氣,她身似柳絮,輕飄飄地飛到灶邊,只見一道明***的身影蹲在那裏,像只偷食的小老鼠,正津津有味地吃著東西。
  
  “齊爭!”
  
  一張秀美白皙的面容上仰,黑如烏墨的眸子迎向她。“是笑夢啊!”一邊說,齊爭一邊把碗裏的食物往嘴裏送。“以往你鑽研武功秘笈,沒兩、三個時辰不會結束,今天怎麼這樣快練完?還有空來看我?”
  
  這什麼話?諷刺她嗎?尤其他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她不禁微惱,難道她會搶他的吃食不成?
  
  “你幹麼躲在這裏吃東西?”
  
  “你只喜歡吃點心,我怕在你面前吃別的東西,你會生氣嘛!”他的語氣好無辜,但吃東西的動作更快了。
  
  “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況且,這東西如此香,她感覺唾沫都快氾濫成災了。
  
  “我也沒說你小氣啊!只是在你的地頭上,總要尊重你幾分。”他嘻笑著,把碗裏最後一口湯倒進嘴裏,滿足地打個飽嗝。“還是正常的飯食好,點心雖美味,可惜填不飽我的肚子。”
  
  她氣怒地看著那空蕩蕩的碗,沒忽略他眼底閃過的一抹狡黠。
  
  這傢伙,明擺著在虧她只吃點心不吃飯,甚至做了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香氣溢滿整座鳳儀宮,以勾引她的食欲。
  
  更可恨的是,她明明親眼看見他喝下最後一口湯了,為何空氣中那迷人的香味猶自凝聚不散?
  
  他到底還藏了什麼,這樣地誘人?
  
  她有心想問,但一見他那似揚非揚的唇角,話語便又被強抑下肚了。
  
  一雙俏目在他清雅的俊顏和小土灶上來回溜過數遍,理智終於戰勝欲望,她輕一跺腳,轉身準備離去。
  
  “唉呀!”他驚呼一聲。“差點忘了我的牛雜湯,幸好沒燜過火。”
  
  牛雜?就是牛的臟器嘍?怎麼有人吃如此噁心的東西?她不禁疑惑,耳裏聽見後頭一陣唏蘇聲。
  
  不一會兒,空氣中的香味更是濃烈得薰人目昏。
  
  她抑不住好奇,見到他正扒開土灶,捧出一隻小土罐。那東西看起來髒兮兮的,又黑又醜,卻出奇地香。
  
  齊爭小心翼翼地揭去土罐上的泥封,一道不可思議的香氣沖了出來,儲笑夢只覺得自己餓到頭昏眼花了。
  
  該死的,那麼噁心的東西煮成湯,竟鮮香至此!
  
  齊爭舀了一小匙湯送入嘴裏,陶醉地閉上眼,讚歎不絕。
  
  “鮮香味美,極品,人間極品啊!”
  
  儲笑夢咬著唇,看他把土罐護得死緊,便知他不會輕易將佳餚與人分享。
  
  “可惜沒有酒,否則就更有味道了。”他雖然感歎不停,卻沒有停下進食的動作。
  
  聞言,儲笑夢眼珠子轉了幾圈,以最快的動作飄進內室。
  
  齊爭驚愕不已,手中的湯匙啷落了地。靠,怎麼她的輕功好像更厲害了,恐怕飛箭都比不過她。
  
  但念頭一轉,他又得意地大笑。“哪怕你的輕功更厲害十倍又怎樣?想當年,我只要一下廚,瑄兒就算病倒在床,爬也要爬到禦膳房跟我要東西吃。我就不信使出一手絕活,還治不了你的偏食、招惹不了你的注意?”
  
  果然,不一會兒,儲笑夢拎著一個酒壇、兩隻酒杯來到土灶邊。
  
  “窖藏百年的汾酒,有沒有興趣喝一杯?”
  
  “哇,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耶!但是……”他毫不掩飾對美酒的愛好。“無功不受祿,我怎麼能平白接受你的好意?”
  
  “沒關係,我請你。”她眼角餘光不停地瞟向他手邊的小土罐。
  
  他就知道,只要東西美味,放到哪里都能吸引人。唉,有點後悔怎麼沒早想到用這法子招惹她。
  
  奇怪,當年他輕輕鬆松就用食物勾住了齊瑄,怎麼對付儲笑夢時,他腦子就是慢半拍,一直忘了使出自己最強的本事。
  
  算了,現在記起也不晚。
  
  “你請我喝酒,我就請你喝湯。”他揀了一隻大大碗公,毫不吝嗇地倒了半罐湯給她。
  
  儲笑夢呆了。她是被這香氣刺激得腹饑如擂鼓,但她食量一向小,這麼大碗湯,她怎麼可能喝得下?
  
  “過來啊!”他深諳誘人三味,一點刁難會讓她心動,過多,怕就要把她氣走了。“我這湯可是燉足十二個時辰,再美味不過了。”
  
  她看著那只大大碗公,真的好香,可是太多了,她吃不完啊,接是不接呢?
  
  她心裏猶豫著,雙腳卻不自覺走到他身邊,放下手中的美酒,將碗接了過來。
  
  “一口湯,一杯酒,人生至樂,莫過於此啊!”他大笑,非常自動地斟了杯酒,自飲自酌起來。
  
  看他陶醉的神情,好似參加天庭的蟠桃宴,啖的是仙果、喝的是仙釀。
  
  如今,她不止感到饑餓,還有一種暢快在心底升起。
  
  輕輕地,她抿了一口湯,那鮮香滋味直沖腦袋,讓她神思都恍惚了起來。
  
  這個實在是……天啊!太好吃了,她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配點酒,味道更好。”他給她倒了杯酒,送到她面前。
  
  “嗯!”她嘴裏塞滿了東西,卻沒空閒開口。一手拿碗,她用另一隻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酒香、肉鮮、湯濃……全融在一起,讓本來的鮮香更為醉人。
  
  她忘乎所以地坐到他身邊,順便把空酒杯也遞了過去。他立刻將酒滿上。
  
  她又吃又喝,不知不覺,一大大碗公的牛雜湯都進了肚子,連一壇十斤重的汾酒她都喝了一半。
  
  撫著鼓脹的肚腹,她有些怔愣,長這麼大,頭一回吃撐了。
  
  齊爭心裏暗笑。只要她嘗過一回他做的東西,以後再想抗拒……作夢!
  
  但表面上他還是一派豪邁。“怎麼樣,我沒說錯吧?牛雜湯配美酒,天下一絕。”
  
  她回過神來,隱約知道自己上當了,但陷阱是她自願跳下去的,怨不得人。
  
  澹澹嗔他一眼,她迅速收拾了心神。“一開始你吃的是什麼東西?”
  
  他真的很喜歡她這種理智卻又帶點小迷糊的個性。
  
  很多女人把一哭、二鬧、三上吊,當成畢生最大武器。但在齊爭這種死亡中打滾過的人眼裏,那等嬌柔,死了也是活該。
  
  “炒麵糊。把牛骨頭砸碎,熬出骨髓,仔細過濾掉碎骨,剩下的精華和白麵一起翻炒到半硬,放涼。要吃的時候扒幾塊面糊下來,澆上熱滾滾的牛肉湯,滋味鮮美無比。”
  
  “這麼奇怪的東西,我怎從沒聽說過?”但牛雜湯既如此美味,炒麵糊應該也不會太差。想不到他廚藝恁好。
  
  “天底下的美食多著呢!你若喜歡,改日我再做點不一樣的請你。”
  
  她看著他,俊雅的面容上劍眉飛揚,瞧來,他非常得意能引她吃上這一餐。
  
  但她像那種明知有問題、還呆呆地上當那種人嗎?
  
  萬一被他養刁了胃口,以後只吃得下他做的東西,她這一生豈不都要受制於他?
  
  “多謝。不過我於口腹之欲並無太大喜好,那些美食你自己吃吧!”說完,閃人。
  
  他看著那只她留下來、空空如也的大大碗公,雙唇彎出一道大大的弧。
  
  “煮熟的鴨子……還能飛上天嗎?”
  
  他能勾引她一遍,就能勾上第二遍,她逃不了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5-6-3 11:10: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儲笑夢是個武癡,除了武學一道,鮮少有東西可以撩動她的心湖。

    但這種情況在被齊爭請入皇宮後,迅速改變了。

    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偏愛牽累她,逗弄她,看她失態這樣子很有趣嗎?

    “早知道不隨他回宮了……”她呢喃自語,放下手中的武功秘笈,俏目冷瞥送膳食而來的內侍。那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不過他的言行舉止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齡。

    “相爺讓奴才來轉告姑娘,哪里來,哪里去,莫貪富貴,誤了國事,也誤了姑娘終生。”那聲音淡漠得不摻半絲情緒。

    “李友合是什麼東西,憑他也想警告我。”她素手翻飛,像只穿花蝴蝶似地美麗,但帶起的寒氣卻滲入骨髓。

    儲笑夢隨手把內侍送來的點心羹湯揮落地面,霎時,一陣白煙冒起,白玉鋪就而成的地板被蝕出一個個小洞。

    “李友合欺人太甚!”居然在她的膳食裏下毒!

    那名內侍不過在她手下撐了兩招,便倒地斃命了。

    她這個前皇后雖是為了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齊瑄,一時權宜下被選進宮的,死後不入宗廟,不得祭祖,但名列宗譜,封號卻是確確實實的,李友合竟敢對她痛下毒手,心裏可有君父?

    她厭惡地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更惱齊爭。她本已脫離這勾心頭角之所,若非他糾纏不清,她怎會再陷入這醜惡境地?

    再則……她抽動鼻子,空氣中那淡淡的,卻風吹不散的酸腐味已持續三天,不知齊爭又在那竹林里弄些什麼,搞得鳳儀宮臭聞三千里。

    自從數日前被他誘拐,吃撐了肚子,她著意控制自己的欲望,不管他煮出多色香味美的食物,她只當不存在。

    她儲笑夢堂堂一代武豪,豈能因一點小小食欲便受制於人?

    可她瞥了散落滿地的點心一眼,明明是精緻的好東西,為何她近幾日卻是食不知味呢?

    相反地,竹林方向飄來的臭味更能勾動她心弦……

    煩!她心頭氣悶非常。

    逍遙遊的輕功一閃,身若雷電,眨眼間,她飄過長廊,已入前庭,一套玉女劍法施展開來,飄然翻飛,劍光寒閃,身似蛟龍。

   “喝!”她開聲吐氣,手中三尺青鋒一震,吐出劍芒足有六尺餘,硬生生將一塊雙手合抱那麼大的臥生石斬成兩半。

    但是那凝而不散的酸腐味還是讓她覺得心煩。

    “該死的齊爭!”

    她一跺腳,身化柳絮,輕飄飄地飛入寢宮的藏書室裏。

    她討厭皇宮裏的爭權奪勢,但不可諱言,大齊立國兩百餘年收藏在深宮中這數百冊武功秘笈,卻是很吸引人的。

    她肯答應齊爭再回皇宮,有部分心思就在這些秘笈上。它們五花八門,從最普通的“五郎八卦棍”、“太極拳法”,到傳說中也不知是真是假的生死奇功,應有盡有。

    只怕終其一生,她也研究不完如此多的武技秘法。   

     但武癡之名,其來有自,挑戰越大,她的興致就越高。

    她深吸了口氣,清淡如山中冷泉的眸子一一掃過這些珍貴的藏書。

    “葵花寶典”威力強大,但傷人傷已。

    “太極拳法”借力使力,四兩撥千斤。

    “楊家槍法”大開大闔,威猛無敵。

    “七傷拳”--

    王八蛋!為什麼進了藏書室,那臭味依然繚繞鼻端,揮之不去?

    “齊爭!”她咬牙,嬌軀化做閃電,眨眼間便入了竹林。

    小土灶邊,就見一國之君席地而坐,一邊笑嘻嘻對她招手。“嘿,笑夢,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晨李友合被我氣昏,可惜那老王八身體恁好,居然只昏了一刻鐘又清醒過來。”

    勾引人的最高境地是什麼?就是讓人感覺不到他在勾引她,等她不知不覺沉陷其中,再想逃離,比登天還難。

    儲笑夢本來是找他問弄臭鳳儀宮之罪的,但聽他提及李友合,這老傢伙她也很討厭,心思便被轉移了。

    “你怎麼氣他?”
   
     “他說你畢竟是先皇之後,我與你同處一室,有礙聲名,請我搬出鳳儀宮。我便告訴他,我無妻,而你寡居,所謂‘弟’終兄及友愛的最高表現,應該立碑作傳才對,他就吐血了,唉!”他歎氣,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他太弱了,枉我還準備了一大篇有關共妻好處的文章要念北伐他聽,他卻是沒福氣耳聞了。”

    “共妻?”連她這種生性淡漠的人聽了都想砍人了,虧李友合禁受的住。“那麼下流的事你怎麼說得出口。”

    “不下流如何把李友合氣到吐血?”他理直氣壯。

    她沉默了好久,吐出一口長氣。“想弄垮李友合和周鵬,有千百種方法,你卻得選最兇險的一招,逼他們造反。刀兵一興,若有差錯,就是群雄割據,齊國內亂,你不一定是勝者,也許齊國反而會亡在你手中。”

    你眼底閃過一抹驚訝。儲笑夢居然聰慧至此。他近年處處跟李友合對立,落在朝廷百官眼中,只以為他年輕氣盛,心情未定,於是,不停地勸諫,勸諫再勸諫。

    只有她,一眼瞧出他真正的謀算--他正在這李友合和周鵬興兵犯上,然後調動自己的五大兵團,和李,週二人的勢力一決高下。

    如此一來,可徹底清剿叛黨勢力,也可讓他手下的五大兵團蛻變成真正的虎狼之師。

    低笑著,他放下手裏的碗,實在太欣賞這個聰明過人的女子了。

    “這個天下一定要由齊家人坐嗎?”他問。

    “啊?”齊國不讓齊家人當皇帝,難道想改朝換代?

    “朕出生冷宮,自幼操持賤役,從未習過所謂為皇之道,加上天賦秉性所限,精戰略而疏政務。你認為朕若登基,齊國未來會如何?”

    “很不妙。”她不給他一點面子。

    齊爭大笑,絲毫不以此為忤。“朕既無瑄兒平衡朝廷黨派鬥爭的能力,也沒有小皓子的生財本事,在重農抑商,重重鎖國下,尚且令百姓保持基本的衣食溫飽。朕唯一能幹的只有把整個朝堂清洗一遍,還大齊一個清明氣象。再不濟,也要除掉半數豪門蛀蟲,讓這個天下大破而後大立。”

    “你--”她整個人呆掉了。“你這樣要殺多少人?”

    “朕從來不是個聖明君主,也擔不了那名號,只願成霸王,轉戰天下,一統中原。”他長身而立,殺氣和威勢直沖九天。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股肅殺之氣衝破雲端,天邊染得一片血紅,但是,烏雲的另一端卻是朗朗青天,明亮光燦,揪緊了她的心。

    她的目光離不開他的面容,怔怔地凝視那眉眼口鼻,端正清俊,卻似臨風玉樹。

    她知道這張臉是易容過的,這是齊爭二弟--齊皓的長相,但他兄弟二人,面貌本就是七成相似,不同的是,齊皓的性子三分柔和,七分狡黠,給人的感覺像個風流雅士。

    而齊爭,笑容是他的面具,威勢才是他的本性。他是一把刀,鋒芒畢露,無堅不摧。

    對儲笑夢這種武癡而言,天下第一等寶物自是武功秘笈,其次便是名劍寶刀。此刻,她便有一種素手持起這柄名為“齊爭”的寶刀,揮舞四方的衝動。

    在她自身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她的人一分分地接近了他。

    發現她的失神,他莞爾一笑,殺氣盡斂。

    劍眉輕揚,他彎腰,手持雙箸,往地上那盤紅白相間的不明物體上一挑,一小塊帶著酸腐氣味的怪東西飛入她微張的檀口裏。

    她靠他太近,根本躲不開這樣的偷襲。

    異物入口,她鳳目倏地張大,鼻子先是竄進一股臭味,然後舌間整個發麻。

    “你--”她想吐,但那臭東西一入嘴便化開了,又哪里吐得出來。心火一起,她揮掌,正想教訓她一頓,突然喉頭升起一股甘美,濃醇香鮮,卻是說不出的可口。

    怎麼回事?那被她強行壓制數日的食欲全數爆發開了,她感覺好餓好餓。

    齊爭笑嘻嘻地把那碗自己吃了一半的小米粥遞到她面前。

    她狠狠瞪他一眼。混帳,就不能盛碗新的給她嗎?

    他雙手一攤。“誰知道你會來?我只做了自己的份,現下要再做,可得等上兩刻鐘。這半碗先讓你填一下肚子,我馬上做新的。”

    看他那一臉無賴樣,她真想一掌把他的腦袋拍扁。

    但轉念一想,想說的也有道理,是她一直拒絕食用她烹調的飯菜,時日一久,他自然習慣只做自己的份,難道讓餐餐做兩人份飯食,吃一份,倒一份嗎?

    放下差點拍向他腦門的手,她微惱地接過那碗他吃了一半的小米粥。

    雙手一得空,齊爭果然又忙碌地去熬煮另一鍋粥。

    儲笑夢喝了一口粥,卻發現嘴裏的甘味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被米粥的清淡襯托得愈發精彩乘。

    “這是什麼東西?”她指著那盤紅白之物。說話的同時,一點也沒放慢進食的動作。

    他心裏暗喜。她越常吃他做的東西,越會對他的手藝上癮,日深月久,她還離得開他嗎?

    “豆腐乳。主要是用下豆腐,辣椒,食鹽等發酵製成。”終於把粥熬好,他拍拍手上的煙灰,也拿了一雙新的筷子挖豆腐乳吃。“聞起來是不怎麼樣,但配上上米粥卻別具一番滋味。”

    “你客氣了,它的氣味根本像餿水。”弄得鳳儀宮臭了三天,但她也不能否認,豆腐乳配小米粥,雖不精緻,卻十分可口。

    他只是笑。本來就是故意讓它臭的,之前用香氣勾她一回,再要用同樣招式,效力必減,定得另辟新徑,才能引她二度上當。

    但這種事卻不能當她的面說,除非他活膩了。

    她也不再說話,小口小口地喝完粥,放下碗,冷沉的目光盯住他。

    “你既有大志向,下去忙你的大事,費恁多心思引我吃飯,有何居心?”

    他瞠目結舌,足足呆了半炷香時間,才呐呐開口。“不會吧?你完全沒發覺我的用意?”他的陰謀詭計她都能瞧破,怎可能看不穿他的心思?

    “我知道你要我幫你對付李友合和周鵬,我也配合了,你不必再對我用心機。”尤其,她非常討厭被算計。

    天啊!她真的不懂......他搖頭,笑的差點岔了氣。

    “笑夢,笑夢......你實在是......怎麼能精明至此,又迷糊徹底呢?”

    她黛眉皺了起來。“瘋子。”懶得理他,她走人。

    “慢著。”他大步向前,摟過她的腰,揚著笑弧的唇覆上她檀口。

    緊緊實實地,他吻住了她。

    她瞪大了眼,望進一片黝暗星空,只有一點閃亮潛藏在深處。

    那光線很柔,像三月的春風,拂過大地,冰雪盡消,代之而起的是點點嫩綠。

    齊爭不會風流,也非木頭,流著大將血液的他更擅長的是征服。

    趁她發呆,他長舌叩關,打開她的雙唇,來回摩挲那編貝般的玉齒。她的甘甜芳美,引動他心火狂燃。

    雙臂箍緊了她的腰,他更加熱烈地吻著她,企圖長驅直入她誘人的所在。

    齊爭的性格是屢敗屢戰,永退縮,他相信終有一刻,能將這百民、煉鋼化為繞指柔。

    但他不間斷的騷擾,卻讓她怔忡的神智漸漸回籠。

    雙手微一用力,她推開了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暢笑著,眉眼都似在飛揚。“我喜歡你,從你第一天進宮,我就注意到你了,可你從沒正眼看過我。那時我去雲夢山找你,一為公,一為私,如今千方百計招惹你,只是想吸引你的目光......笑夢啊笑夢,我正拚了命地追求你,這麼說你可明白?”

    說著,他又是一大步向前。

    “唔!”她驚呼,不覺伸手捂住嘴巴。

    同一瞬間,他卻偏過頭,吻了吻她玉般的耳垂。

    “啊......”

    又酥又麻的滋味在心底流竄一遍,儲笑夢不敢置信地後退一大步,一隻手捂嘴,一隻手捂耳朵。

    居然......居然又被輕薄了一次。這混蛋,存心耍她!

    她退,他就進,不消片刻,便將她逼到一株足有手臂那麼粗的竹子前。

    他雙臂前伸,將她的人連同竹幹一起圈住。“你呢?可願接受我的追求?”

    無數情緒閃過她淡漠如菊,卻清雅似仙的面容。

    自從見識過武術浩瀚無邊的境界後,她便一心沉迷,再沒有考慮過其他事,只是這一刻,被他逼到極點,她心緒混亂得將武功全忘,不覺一揮掌,齊爭頎長的身軀便飛上半空,掛在她身後的修竹上。

    她狼狽萬分,落荒而逃。

    他在被打飛的初時愣了下,有沒有搞錯,平平都是人,一樣練武,他還比她年長兩歲,怎麼她的內力精深至此,一掌打他上天?

    但掛在竹梢上,見她倉惶而遁的背影,他去忍不住開心大笑。

    她再不能在他面前保持淡漠了,他終於成功走進她的芳心。

    “笑夢--”他的腰一挺,翩然落地,迅速追上她。



    儲笑夢逃進鳳儀宮裏,慌不擇路地,直到被地上的屍體絆了一下,恍惚的神智逐漸回籠。

    她看著白玉地面上的坑坑洞洞,和四下散落的點心,終於憶起自己方才在這識破了李友合的詭計,反將殺手擊斃,順道掀翻一堆帶毒的點心。

    只是奇怪,李友合就這麼有自信她必死無疑,不留一點手段來處理善後?任這屍體和毒物在鳳儀宮中長存?

    李友合不是蠢人,行事必有目的,他如此放肆,所為何來?

    看著狼藉的宮室,她慌亂的心平靜下來。靈光好似閃過腦海,但她一時還捉不清頭緒。

    “笑夢。”齊爭追在她身後跑進來。

    儲笑夢抬頭,瞥了他一眼,淡淡然,似輕煙,也像流水,哪里還有剛才的失控與嬌憨?

    他不禁暗惱,她的自製力恢復得也太快了吧?

    太聰明的女人果然不好追,但他偏愛挑戰,凝視她的目光裏燃起熊熊烈火。

    “笑夢,我--咦?”他終於發現屋裏的不對勁。“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蹲下身子檢查地上的屍體,是被人一掌震斷心脈,而這狼藉的地面......

     “別亂碰,有毒。”

    齊爭及時縮回手,看著那些被她稱做毒物的東西。“這些點心應該是你的午膳吧?被下毒了?那這太監......”幾個念頭一轉,答案浮現心中。“李友合派人謀害你?”

    她低哼一聲,正想諷他幾句,若非他的謀算,她豈會落入這等麻煩境地?但檀口才張,她便覺得逼休生寒,秋眸望去,只見一股冷冽殺氣自他體內冒出,似要割裂天地。

    千言萬語都被她吞下,她的思緒裏只剩下這個為了她的安危而怒沖九霄的男人。

    “李,友,合!”雖然是他一手逼反此人,但他沒料到堂堂一國宰相竟陰狠又懦弱至此,不敢當面應戰,便施小人計謀,暗害儲笑夢,他恨不能將李友合千刀萬削。

    “不誅盡你九族,朕誓不為人。”他轉身,就要離去。

    “慢著。”她突然開口。

    他回過頭,看著她,怒心猶自狂烈,但凝視她的目光卻溫柔似水。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居然能同時並存於一個人身上,如此對比,卻又萬分和諧,多麼不可思議......

     儲笑夢感覺才平靜下來的心清又起漣漪。

    “你......凡事適可而止,不要誅連過廣......”她喉間有些乾澀,以致說起話球來結結巴巴的。

    他心起疑惑。“笑夢,你有不對勁耶!”
   
     她鳳目一瞪,止不住的紅潮染上嬌顏,連白玉似的耳垂都變成血般顏色。

    “胡說什麼?我好好的,哪里不對?”

    平白無故發什麼脾氣啊?他怔了一下,一道閃光劃過心頭,莫非......

     他細瞧她酡紅花顏,那迷蒙秋眸中,是不是蕩漾著春情?

    莫非真是讓他繚亂了她的心湖?
  
     他一時又是喜又是驚,忍不住轉過身子,就想抱她,突然,儲笑夢一個閃身,那該死的絕世輕功逍遙遊一層,鳳儀宮內,芳蹤杳然。

    齊爭呆了半晌。

    “居然逃了......”

    這一刻,他深切意識到自己的失誤。
  
     追求像儲笑夢這樣身懷絕藝的女子,是不該過分威逼的,得徐緩圖之。因為,她若想跑,任他再給自己裝上兩條腿,四條腿,也是追不上她的。

    “可惡!”他低吼一聲,捨不得對發脾氣,這滿腔怒火只得發在李友合和周鵬身上。“兩個老匹夫,跟朕耍花樣,走著瞧!”

    他找人出氣去,卻不知儲笑夢並未走遠。她就躺在鳳儀宮的長梁上,目送他怒氣衝衝的背影離去。

    不曉得自己為何突然心跳加快?又為何不敢見他?

    她真的對他動心了嗎?

    沒可能啊......他們從認識到相熟也有六,七年,總是這麼平平淡淡地相處著。要生情,早有了,何至等到今天?

    但心頭這一團亂麻,不是情絲,又是什麼?

    思慮百轉千回,她總是摸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思,不免又對齊爭惱火起來。明明她已經脫離朝廷鬥爭,在雲夢山中逍遙自在,他又拖她入紅塵,令她這般苦惱。

    “都是你的錯!”她手下微用力,手指便洞穿大樑,在上頭留下十個指洞。

    從前,她的師兄步驚雲是武林第一人,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但雲夢山下的一場襲擊讓他昏迷年餘,又將養了許久,身子才漸漸康復,武藝已不復昔日威猛。
      
     反而是她苦練經年,日夜不停。如今這第一高手的寶座,她是穩坐不讓。

    但方才她驚慌之餘,一掌將齊爭打飛上天,他卻毫髮未傷,是他太厲害?還是她太不濟?

    更可能是兩者皆非。

    她呆呆看著自己的雙手,就在那無意間,她也會對他手下留情了......

     她,這是怎麼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5-6-3 11:1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李友合和周鵬陰謀毒害儲笑夢,齊爭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讓人打了內侍的屍體,來到議事房,又傳了李友合、周鵬,以及附和他兩人的一干臣子覲見。

    雙方一會合,齊爭扔下屍體,怒瞪諸大臣一眼。

    “朕要立儲氏女為後,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花落,他甩頭走人,完全不給那些大臣廢話的機會。

    李友合等一班臣子面面相覷,小皇帝今朝是吃了炸藥嗎?脾氣這麼大?

    再說立後,這種是怎麼可能?儲笑夢乃前朝皇后,雖然是假鳳虛凰但名分所在,便禮義難容。

    若說皇帝私底下寵愛她,大夥兒睜隻眼、閉只眼,也就過了。

    但現在要大張旗鼓地立後,昭告天下?天哪!齊國人會成為全中原的笑柄。

    才被李友合從盤龍關調回來的周鵬納悶地搔著頭。“小皇帝腦袋被馬踏啦?去年老子回京休整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變了樣子?”

    李友合苦惱地長歎不已。“自從儲氏回宮後,皇上的性情就整個變了。”這話還是客氣了,皇帝不納他言已有年余,只是儲笑夢回宮後,皇帝拒他更甚,並且日夜宿在鳳儀宮內,讓他忍無可忍,才調周鵬回京,共商大計。

    “那妖女不是出宮了嗎?怎會回來?你們也不擋擋!”周鵬咆哮著,“老子可是把邊關守得緊緊的,內政全托給你們,一點小事也辦不好,竟讓個妖女把皇帝勾得神魂顛倒!”

    李友合走過去,翻動那具死亡多時的內侍屍體。

    “看這傷痕,是被內力震斷心脈而死。整座皇宮也只有儲氏有這種功力,周大將軍,試問這是我等抵擋得了的嗎?”

    周鵬不覺摸了下胸口。六年多前,他奉命擊殺儲笑夢的師兄步驚雲,就見識過這種內家掌力的厲害。

    當時,他身邊還有近百親衛,連破城弩都用上了,也只跟步驚雲拼了個兩敗俱傷,步驚雲在他身上印下的一掌,讓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得以起身,將養近年,放恢復健康。

    這樣的生死危機,他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那怎麼辦?真讓小皇帝立妖女為後,令齊國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李友合的目光一一掠過房中諸位大臣。“各位大人以為此事該如何是好?”

    “立後之事萬萬不可行!”

    “讓妖女為後,我大齊國祚危矣!”

    “我等當力諫聖上,收回成命。”

    “皇上已被妖女迷得失去本性,根本不納我等諫言。”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妖女危害社稷?不行!拚著老夫一條殘命,也要死諫皇上,處死妖女。”

    “我等死絕了,正好稱了妖女心意。”

    “懦夫!難道你要助紂為虐?”

    “吵死了!”周鵬一聲怒吼。“你們除了會耍嘴皮子,還會幹啥兒?”自古文武難和諧,周鵬雖與李友合結為同黨,但心裏對朝中一干文臣卻是很不屑的。

    不說別的,就講當年他領兵攻盤龍關,直打入狄國都城,明明可以滅了狄國,擴張齊國領土,偏偏這班酸儒說什麼我怏怏大齊,不可毀人基業,當以德報怨。

    好啦!大軍被迫退回盤龍關,狄國得了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頭一年還好,狄國因為初敗,無力難犯,可近幾年,狄國又開始不安穩,隔三岔五就過來騷擾一番,弄得周鵬一個頭兩個大。

    以德報怨?報個頭啦!報到最後就是狄國現在又有南侵的本事,而他年事漸高,不知自己若故去,朝廷可有人能再繼大將軍之位,護得一國平安?

    “李老頭,你說,現在該怎麼辦?一句話,有道理,老子便支持你。”

    李友合沉吟了好久,歎口氣,“皇上本性還是善良的”

    “廢話!”周鵬一點也不給他面子。“說重點。”

    “聖上如今只是被妖女蒙蔽,只要能除掉妖女,皇上必能回頭。”李友合也不在乎他的無禮。一個粗魯不文的莽夫能懂什麼禮節?

    “還是廢話。”每次一提到儲笑夢,周鵬就會想起步驚雲留在他胸口的痛。

    “妖女武功那麼高,尋常人怎麼殺得了她?”

    “不,李相說的有理,只要能出去妖女,我大氣比欣欣向榮。”幾個老夫子卻非常贊同李友合的話,紛紛商議起來,怎樣才能殺死儲笑夢,解救他們受到欺騙的可憐皇帝?

    反而是外表粗魯的周鵬腦子還好一點,悄悄靠近李友合,低語道:“就憑我們這些人,根本殺不死儲笑夢,妄自動手,不過是找死。你究竟有何主意,快快說來。”

    李友合眉頭凝皺,咬牙切齒。“為了齊國的江山社稷,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舉義兵,清君側。”

   “你——”周鵬感到胸口的舊傷又復發了,疼入骨髓。“你知不知道步驚雲、儲笑夢這對師兄妹的武功有多高?”

   “正因為知道他們武藝高強,哪怕我們再派幾十、上百名殺手,也除不掉她,只有聚集兵陣之力,方能一舉殲之。”

   “帝國軍隊還在盤龍關外虎視眈眈,我們現下內戰,很可能給對方一個可乘之機,到時內憂外患,你我便是齊國罪人。”

   “既如此,我們下手就要更狠,我讓禁軍保衛皇宮,你率親衛攜械帶弩,一舉擊殺儲笑夢。”李友合拍拍周鵬的肩膀。“只要我們動作夠快,在狄國反應過來前,先行殺掉儲笑夢,你再趕回盤龍關,當保得大局安穩。”

   “你說的簡單!你一介文人,怎知絕世高手的厲害,那是在千軍萬馬中可以飛劍斬敵將的威力!稍一不慎,只怕把半座皇宮轟塌了,都不一定殺得了儲笑夢。”

   “那就把皇宮全拆了。”李友合恨恨地說道:“總之,儲笑夢非死不可。”他不能容忍那個女人掌控皇上,挑撥他們的君臣關係。

    原本皇上對他是言聽計從的,他也一心報效聖恩,他們君臣相的,何等歡快?他不信自己會突失聖心,原因只有一個——儲笑夢迷惑了皇上,所以皇上才會駁回他的政策,拒絕召見他,還鼓勵工商,讓那些下賤平民也能與清高世子同室而居。

    亂了,在這樣搞下去,所有的倫常道德全亂了,齊國如何還稱得上聖人之朝?

    “為還我朝清朗之風,大將軍,清君側之事,你責無旁貸。”李友合說。

    周鵬深深地吸氣、吐氣,再吸氣......良久,他才下定決心一頷首。

   “好吧!我到禁軍營挑選五千精兵,半月後,舉義軍、清君側。”

   “我必控制皇宮內外,誓殺儲氏妖女。”李友合一字一字道。

    無人知曉,那看似揮袖而去的皇帝,實則躲在議事房門邊,將裏頭的密議句句不漏地聽入耳裏。

    直到李友合和周鵬商量好起兵計畫,他才滿意的轉身,回轉鳳儀宮。

    “很好很好,朕也想清君側,殺的就是你們這群目無君父、狂妄自大的叛臣賊子——”

    齊爭吹著口哨,帶著一絲陰謀得逞的快意回到鳳儀宮。

    才入宮門,他便見著儲笑夢。她身上背了一隻小小的包袱。

   “你去哪里?”

    她想離開他嗎?原本充滿他心頭的快樂,刹那間消失的一乾二淨。剩下的是濃濃的失落和難舍。

   “回雲夢山。”她不介意成為他挑起朝廷鬥爭的棋子,卻非常驚恐他的熱烈追求。

   “為什麼?”他以為她的心上已經印下他的身影,哪怕此時還不能與他兩情相悅,日深月久,他總是有辦法打動她的。可她卻說要走?她離開了,他怎麼辦?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這不要臉的傢伙還敢問她原因,若非他詭計逗引,她何至心神紊亂,連練功都無法專心。

    “因為你很煩。”她怕再對著他,不出幾日,她便要走火入魔了。

    看她漲得通紅的臉,那澄澈秋瞳底波濤暗湧,有羞有喜、有惱也有怒,卻是萬般情緒結成一捆難解的結。他心頭一點明悟。

    她怕是從來沒有動過心,一朝突然情愫滋生,卻讓她心慌意亂起來。

   “我不許你走。”

    她終於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子墜入紅塵,讓他有機會一牽素手。他把握都來不及,豈肯輕易放棄。

   “就憑你?”不是她看不起他,以她現下的功力,這天底下唯一擋得住她的,大概只剩下她那個隱居雲夢山的怪物師父了。

   “我沒有那麼不自量力,以為能攔下你。”

   “那還不讓開?”

    他壞壞一笑,“我攔不下你,不代表沒本事留住你。”說著,他拔出貼身匕首,抵住自己喉嚨。“想離開,簡單,她著我的屍體過去。”

    她瞠目結舌好半晌,恨恨地一跺腳。“你可以更無恥一點!”

   “我說到做到。”

   “那你就去死吧!”她不信在他大業將成之際,會為了一件小事尋死,依舊一步步走向鳳儀宮門。

    她的輕功本是天下一流的,逍遙遊身法一層,任他動作再快,他咽氣的同時,她必然已出皇宮大門,從此天寬海闊,自在翱翔。

    但她越走近他,看見他手上拿柄寒光閃爍的匕首,腳步便不覺得遲疑了。

    他不會自殺的、他不會自殺的、他不會自殺......她不斷告訴自己。

    然而,隨著她的步步進逼,他的匕首也一分分地往頸項內刺去。

    很快地,刀鋒劃破肌膚,一絲豔紅滲出。

    她腦海裏轟然一響,觸目所見就只剩下那滴血珠,再無其他。

    她的身子開始搖晃,想往前,又怕他真的尋死,欲後退,又猶自陷困境,一時間,矛盾溢滿心窩。

    只要她的身影有一點向前的跡象,他手中的匕首就更往脖頸刺入一分。

    不過眨眼間,血珠已多到連接成線,順著他的脖頸,沒入衣領。

   “你不敢的......”她的嘴張了張,卻訝異自己居然怕到發不出聲音。

    他的回應是把匕首刺得更深一點。

    血越流越多,終於,他的半片衣襟都染紅了。

    她再也沒有前進的勇氣,閉上眼睛大叫:“住手!”

    同一時刻,他也將匕首移開了頸部,手在發抖。該死的!好痛,下回再也不幹這種虧本買賣了。

   “你你你——”她胸膛劇烈起伏,氣到腦袋發暈。“無賴!”

   “沒關係,只要能夠把你留在我身邊,做什麼都無所謂。”

    若她真無情,他必不敢相逼,但明明她是意動了,只為驚慌而逃跑,他若不攔,便是傻瓜。

   “混蛋!”恨恨地,她給了他一巴掌。

    他兩肩一聳,把另一邊臉也湊過去。“若不消氣,這邊再來一下。”

   “如你所願”,她氣呼呼的,又賞了他一下,然後轉過身。

    王八蛋、大壞蛋、臭雞蛋!她不要看到他!她她她——她回鳳儀宮。

    齊爭劍眉輕揚,摸了摸挨了兩掌的臉,居然一點都不痛,她打得還真是......比蚊子叮還輕。

   “這是摸,不是打吧!”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儲笑夢終究不是無情人啊!

    這幾天,儲笑夢日子過得很不好。

    也沒啥的,就是忍不住要發呆。

    她癡癡地看著自己的手,想起齊爭的無賴,恨不能揍他兩拳。

    實際上,她也出手了,但......她好羞愧,枉練了二十餘載武藝,出手的力道連只蚊子都打不死。

   “我莫不是走火入魔了?”真奇怪,她一身內力居然在碰觸到他之時,自動收回來。

    當然,她也不排除自己中邪或見鬼。

    她絕對沒有喜歡上他。

    是的,她不愛他,他們甚至連知交都不是,就是......一般那種見過幾次面,認識了,卻不熟的朋友。

    都怪他不好,連朋友也要捉弄,搞得如今兩人見面更尷尬。

    她應該跟他說清楚,她不喜歡他的玩笑,他若沒事,少來煩她。

    儲笑夢這一輩子隻想投入武學瀚海中,成為一名武道宗師,她不想成親,遑論談情,她要——

   “笑夢,吃飯了。”因為李友合的人把持了宮門,拒絕給鳳儀宮傳膳,偶爾就算送食物過來,也都下了毒,根本不能吃,所以儲笑夢再不能以點心度日。

    至於齊爭,只要走出鳳儀宮,他的吃穿用度都不愁。李友合和周鵬等於是變了法子警告他,性命和美人之間,他只能擇其一。不過大家都低估了他。

    因此當鳳儀宮了的情勢越來越緊繃,宮女內侍一一逃亡,儲笑夢也覺得日子越變越麻煩的時候,只有齊爭異常歡欣。

    他每天親手為她料理三餐,連帶點心和宵夜都備上了。

    說到這裏也不得不佩服他,鳳儀宮現在就像座孤城似的,被人緊緊包圍起來,蚊子也難得飛出一隻,但齊爭就是有本事在這種困難的境況中生存,他照樣想吃邊吃、想玩便玩,那些密探、內侍、宮女,沒一個人攔得住他。

    再到現下,她就算擁有銅牆鐵壁般的意志拒絕他的美食誘惑,但只要她不想死,就不得不吃他送上來的東西。

    好鬱悶啊......練這麼好的武功有何用?照樣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滾!”煩死了。她躍上床榻,拉上錦被,蒙頭睡大覺。雖然她剛起床不到半個時辰,但有什麼關係,能少見他一回,她的心也多舒坦一些。

   “肚子餓了,心情不好?”齊爭帶笑的聲音由遠而近,來到她床邊。 “好啦,我知道今天的早膳是遲了些,因為包餛飩費的時間比較久嘛!可這雞湯餛飩的滋味保證是人間一絕,起來嘗一口,你便知道這等待多有價值。”

   “滾!”從錦被裏傳出來的悶聲還是只有一個字。

   “不喜歡吃餛飩啊?沒關係,我也知道你挑嘴,另外給你準備了燕窩粥、蓮子羹和百合酥,總有一樣是你愛吃的吧?”

    他放下手中的託盤,來到她面前,兩人之間僅隔著一層被。

    “滾!”她似乎是說這個字說上癮了。

    她沒回話,卻是低下頭去,湊近了她露在被外的青絲,鼻間嗅到一股清雅冷冽的芳香,好似隆冬    
  “好香......”他情不自禁,大掌撫上她柔亮的黑髮。
  
  躲在被中的儲笑夢一愣。他在搞什麼鬼?誇讚自己做的食物香,有夠厚臉皮的。
  
  再也難忍,他拉起一小縷烏絲,湊近唇間親吻。
  
  不太對啊!怎麼頭髮好象被拉了一下?
  
  啊!難道......
  
  不必難道了,從被拉扯的輕微疼痛,再聯想起他一番荒唐話,她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正在輕薄她的頭髮。
  
  “你幹什麼?”她猛地拉下被子,就瞧見他手指卷著她的發絲,正在那兒又嗅又親的。
  
  “下流!”她的臉整個燒燙了起來。
  
  “欣賞美麗的東西是人類本性,怎能說是下流?”當著她的面,他又親了下她的頭髮。
  
  “你——”她羞得整個人都要冒煙了。“你沒經過我的允許就隨便動我的東西,就是下流。”
  
  “你也沒說不準動啊!”
  
  “那我現在說了。”她微使力,將發絲從他指間搶回來。“不許動我的頭髮。”
  
  青絲被她一拉而回,就斷了一根,纏繞在他之間。
  
  “青絲、情絲,無論你如何拒絕,天意都註定你我之間有一情相系,你是逃不了的。”
  
  “瘋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她坐起身子。
  
  不掀被子沒發現,一少了遮擋,幾上的食物香氣便陣陣傳來,她再次發覺,他做的東西實在迷人。
  
  她口中的唾沫氾濫起來,明明肚子特不是太餓,就是好想吃他做的飯菜。
  
  “有沒有胡說,你自己看就知道了。”他撚下纏繞之間的青絲,送到她面前。
  
  “瞧見沒有,你嘴上雖萬般拒絕我,但你的頭髮去、卻表達了另一個意思。”
  
  她癡望著那一截斷法,胸口悶悶的,四肢的力氣不知道為何迅速流失。
  
  “留一縷青絲,系一段情絲。”他微笑,傾過身子,在她頰邊輕輕地落下一吻。“你不水,我也懂。”
  
  她真的對他做了那種暗示?
  
  青絲?情絲?這見鬼的是什麼玩意兒?
  
  偶爾不小心拉斷一根頭髮,很正常啊!但是為什麼到了他嘴裏,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都變得曖昧?
  
  “放心,我必不負你。”在她耳邊呢喃完最後一句話,他笑著起身,邁步離開她的寢殿。
  
  她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和幾上那些飯食,腦袋暈乎乎的。
  
  她正在做夢.....沒錯,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這等莫名情況。
  
  可她的手腳還是無力,軟趴趴的,又是為何?
  
  只因這個夢太詭異了,把她嚇得太慘,才會導致自己失常?
  
  “沒錯,一定是這樣。”她用力地吸氣、吐氣再吸氣,手腳還是發軟,但力氣有些回來了,她掙扎著移向茶几。“既然是夢,做什麼都無所謂吧?”
  
  不管是在美夢裏,還是噩夢中,她永遠拒絕不了他一流的手藝。
  
  這雞湯混沌真是濃醇鮮香,實在是......太太太勾人了。
  
  她拿起湯勺,正想舀顆混沌送進嘴裏,突然,齊爭的身子又晃了進來。
  
  “忘了通知你一聲,再過四天,便市李友合和周鵬起義兵、清君側的日子,你把包袱收拾一下,我們得走了。”
  
  她看著他,手裏拿著湯勺,不知道要不要繼續把那顆混沌送進嘴裏。要吃,好象......她很糗,不吃......她嘴好讒。
  
  一時間,她竟是進退維谷,只能裝雕像了。
  
  而齊爭——
  
  他是天下第一號王八蛋兼大混蛋!話都說完了,也不滾,就站在那裏,就站在那裏,好象等著要看她笑話。
  
  可惡,她不會讓他邪惡的目的得逞的,要僵大家來僵!她繼續扮雕像,他就永遠在那邊站著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5-6-3 11:11: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夜半三更,無月無星,正是殺人放火好時機——但齊爭不想殺人,也無意放火,他夜入儲笑夢的寢宮,只為行那勾引綁架之事。
  
  他動作輕盈,舉止小心,只可惜他面隊的不是一般人,是武藝穩居天下第一的儲笑夢。
  
  所以他右腳還沒踏入寢宮,她一道指風已經彈過來。
  
  “這麼晚了,你不睡覺,來這裏幹麼?”她盤坐床榻,居然還在練功。
  
  武癡就是武癡,一天十二個時辰,她至少有十個時辰是用來研讀武功秘笈和練功。
  
  齊爭聽步驚雲說過,儲笑夢最走火入魔的時候,曾連閉三天死關,期間不飲不食,更別說睡覺了。
  
  他心也不貪,她愛練武,他更為她收羅全天下的秘笈讓她練個過癮,只要她每天有一個時辰把心放在他身上,他也就滿足了。
  
  “來接你出宮。”他大掌在小腿的麻筋上來回撫動半天,終於,被她指風禁錮的身軀有恢復靈活了。“看你有什麼東西要準備的,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啟程。”
  
  “我幹麼跟你走?”她已經有了非常深刻的體悟,齊爭太危險,和他相處過久,怕她這輩子就要栽在她手上了。
  
  “李友合的密探已經把皇宮裏三層、外三層,圍得密不通風。明日傍晚,周鵬得軍隊就會以“清君側”得名義殺進來。你不會不知道他們想要清除的是什麼人吧?”
  
  “而你以為就憑那點蝦兵蟹將,能殺得了我?”
  
  “這個......”想當年,步驚雲都能撐過破城弩得攻擊而步死,如今儲笑夢得修為又比步驚雲高上一籌,普通得軍隊是很難取她性命。“但你留在鳳儀宮又什麼意思?這裏很快就會殺得血流城河,你住得也不快活。”
  
  但她覺得只要能離開她,她得心便解放了。
  
  “不管你怎麼說,我暫時都不想走。”
  
  “為什麼?”
  
  要有、她老實交代她怕了他得勾引,她得意念抵抗不了他的誘惑?她臉皮薄,承受不了那等打擊的。
  
  她輕哼一聲,轉移話題。“你想走就走得了嗎?剛才是誰說李友合得密探已經將皇宮團團圍住?”
  
  齊爭不屑地嗤笑。“要比在宮中地勢力,李友合也趕不上我。我可是在這裏出生長大的,他就算多派一倍的密探包圍皇宮,我照樣老去自如。”否則他們前些日子吃的那些魚肉菜蔬,身上穿的綾羅綢緞又是哪里來的?
  
  “既然你對局勢這麼又把握,等我想走的時候,你再來接我好了。”她像趕蚊子一樣揮揮手。“總之,短期內我不想離開鳳儀宮。”
  
  沒道理也不找藉口,反正她就是不想跟他走。既然如此,他也不逼她,朝殿外喊了聲:“阿皓,進來。”
  
  隨即,儲笑夢的鳳目越張越大,本來再經脈裏走得順順當當的的內力差點就行岔了路。
  
  她看到另一個“齊皓”染霜的雙鬢,一身風流悠雅的氣質。若不是幾個月前她還接到師妹秦可心的消息,說與齊皓成親後,雙雙出海經商,日子逍遙無比,順帶給她捎了份異地特產,她真以為眼前這個人就師真真正正的“齊皓”。
  
  “這是周正皓,巧吧?他的名字中也又一個”皓”。他將正式成為齊國的帝王,聖隆皇帝齊皓,戰亂一起,皇上會立即公開我的身份,欽封我為英王爺,領大將軍之職,宣讀討逆書,領五大兵團與李友合、周鵬對抗,由此也可彰顯皇上聖明,早知李、週二人友反意,做足了準備。再此期間,逆于宮內若有事就找他,他會儘量滿足逆的需求。”
  
  周正皓對她抿嘴一笑,瀟灑的氣度合那渾然天成的威嚴,根本不像冒牌貨,而事貨真價實的帝王。
  
  儲笑夢覺得有些暈。“對不起,周公子,可以請逆離開一會兒,讓我合齊爭說幾句話嗎?”
  
  她莫名的客氣讓齊爭很吃醋。一樣事人,她對周正皓禮遇有加,對他就橫眉豎眼,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沒問題。”周正皓輕頷首,轉身走了出去。
  
  周正皓前腳才走,儲笑夢緊接著河東獅吼了。
  
  “你搞什麼鬼?你不想當皇帝,找個人做傀儡也就算了,但你找的那個人一看就不是甘居人下的,很可能……很可能……”
  
  “很可能齊國要改朝換代,或者變成大周也說不定,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他輕笑,飛揚的劍眉中帶著風一般的瀟灑和狂傲。如果說周正皓擁有人君的氣勢,那麼齊爭就是翱翔天地的鵬鳥,水擊三千里,扶搖而上者九萬里,人皆仰望,而莫可能及。
  
  她的心頭有點迷惘,凝望他的眼神也逐漸地朦朧起來。
  
  “從我發現二弟無能成為一代聖君的時候,我就想過選一人取代他。從五大兵團中精挑細選,我找出三百個頗具資質者,給他們移形換貌,再經一年教導,只有周正皓一人通過測試。他的才智、心胸、眼界,各方面都不遜于瑄兒,又有瑄兒留下來的治國策做參考,絕對有能力成為一個賢明的君主,那麼我為何要執著於一個對我而言根本無用、甚至是負擔的皇位?天下、天下人的天下,有能者居之。”
  
  這種話他以前也常說,她知道他是個清楚自己要什麼,並且能貫徹始終執行的人,但那種輕拋天下的話說多了,總讓她懷疑,他是否在沽名釣譽?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他是個表裏如一的男人。
  
  那麼,他說喜歡她的事是否也如此真誠,無一絲虛偽?
  
  她心頭湧出一股熱流,暖洋洋地流淌全身,有一點衝動,她想靠近他、依著他,歲歲年年,直到地老天荒。
  
  只要是人都看得出她此刻的心緒搖盪,何況齊爭不是普通人。欲在戰場上百戰百勝,捕捉戰機最是重要,因此他的腦子靈敏異常。
  
  兩人就要分別了,而她現在心神不寧,他若不能把握機會,將自己的身影深刻烙進她心底,還能算男人嗎?
  
  大步上前,他蹲下身,兩手緊緊圈住她盤坐的身子。
  
  “笑夢,你可一定要想著我,千萬別將我忘了。”
  
  溫柔的話語像和風一樣吹進她耳畔,同時,他也在她耳邊吻了下。
  
  她渾身一顫,內息差點逆岔,急忙閉眼,緊受心神,幾個吐息間,收功完畢。
  
  “你想害我周火入魔嗎?”雖然她功力高深,已可以到達邊練功、邊談天,兩相無礙的地步,但太過重大的騷擾她還是受不了啊!
  
  她氣鼓鼓的,打他捨不得,只好以手指揪住他耳朵,用力地左右一轉。
  
  “啊!”齊爭痛叫,“耳朵快掉下來了!”
  
  “就是要把它揪下來!看你還敢不敢輕薄我?”
  
  “閨房情趣,何來輕薄之說?”
  
  “我們還不是夫妻。”
  
  他嘿嘿笑道,“對,現在不是,過些時候就是了。”
  
  她嬌顏酡紅,有羞也有惱,還有一點淡淡的喜意在心頭翻騰。想再罵他,叫他死了心,她這輩子只願與武學相伴,是不可能成親,但話到舌尖,翻滾著,卻吐不出來。
  
  是……心動了吧?
  
  一個念頭突然湧上她腦海。是不是該就此隨著他南征北討,再不分離?
  
  他湊過身子,密密實實的一吻印在她唇上,吮著那兩片濕潤的柔軟,散發著火一般的激情。
  
  他心跳如擂鼓,清楚地察覺她那堅實如城牆的心防正在碎裂。
  
  他的舌頭輕輕地往前一探,那緊閉的櫻瓣為他敞開。
  
  她溫暖潮濕的唇腔裏漾著芳香的甜蜜,不論他搜尋到何處,總有無數蜜汁任他恣意品嘗。
  
  “好甜……”他更陶醉地擁緊她。
  
  她腦子一片空白,沒有喜、沒有怒,只有一把火在心頭熊熊燃燒著。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她說不出來。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這比當年她衝破任督二脈,成為先天武者時還要勾人心弦。
  
  最後用力吮了那小巧的丁香一下,他緩緩地離開她,她那豔紅微腫的唇,無比地妖冶。
  
  他忍不住,又啄了她的唇一下。“笑夢,我預計用三個月練兵,也讓李友合和周鵬有餘力將附庸者聚集成黨,方便我一網打盡。之後,我便回來接你,你一定要等我。”
  
  說完,他挺直身子,走出鳳儀宮,迎向他人生中的第一場征戰。
  
  她沒有挺清楚他說了些什麼,整個腦子裏只剩下方才那如烈火般的熱吻。它燒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喘息著,心頭好像住了一個人兒,雖然人小力微,但那持續不斷的敲擊卻也漸漸打痛了她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她恍惚回神,身邊再不見他的蹤影。
  
  她閉上眼,胸口處傳來前所未有的痛楚。
  
  “齊爭——”踉踉蹌蹌地,她下了床榻,奔出鳳儀宮。
  
  適時,一彎弦月掙出烏雲的遮掩,吐出光華。
  
  她聽見一記尖銳的鳥鳴衝破黑暗,直入雲霄。隨即,皇宮各處走出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他們聚在鳳儀宮前,跪在那道頎長的身影下。
  
  儲笑夢看見夜風吹起齊爭的黑髮,他終於恢復了真面目,長眉入鬢,鳳目凜然,威嚴的氣勢中,一股殺氣直沖霄漢。
  
  他揚起右手,大喊:“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兩百九十九個聲音同時附和他。這些人便是齊爭從五大兵團中挑選出來,秘密訓練,雖未通過帝王測試,但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如今都成了齊爭的親衛。
  
  想不到齊爭能將這些人都藏在皇宮中,確實證明了他那句話——在這座皇宮裏,沒有一個人的勢力能打過他。
  
  刹那間,儲笑夢感到一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撲疼了面容。
  
  齊爭的右臂用力往下一揮。“出發。”
  
  “諾!”兩百九十九個人,一致的腳步,同聲呼喝,跟著齊爭,一起奔向東華門。
  
  她的身子軟軟地靠在宮門上,留戀的目光鎖不住那道一往無前的身影。
  
  莫名地,她心裏冒起一股被拋棄了的疼痛。
  
  明明是自己拒絕了跟隨,為何現在她的心底滿是不舍?
  
  日升月落,時光像瓶裏的流沙,點點滴滴,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流逝。
  
  但人命卻像秋日裏的殘花,迅速地消失。
  
  每隔四個時辰,周正皓都會派人將外頭征戰的消息送入鳳儀宮。
  
  李友合和周正皓是議定在皇宮起兵,直接殺掉儲笑夢,但他們作夢也想不到,他們以為不設防的皇宮早就被齊爭防得宛如銅牆鐵壁。
  
  周鵬的軍隊不止攻不進來,反而被齊爭領兵一路迫出了內皇城、外皇城……敗敗敗,不停地敗。無止盡地後退,直到退出京師大門,齊爭才停止追殺。

    如今,雙方就隔著一道城牆互相對峙。

    齊爭紮營城郊,陸續召回分散藏匿於城郊山區,嚴格訓練的五大兵團,共八萬人。

    他沒有回那座名義上的英王府居住,也不享受半絲親王的權利。既然把國事都托給了周正皓,擺明自己只想征戰天下,他就會謹守人臣的本分,不讓周正皓心生起一點功高震主的懷疑。

    而周鵬則收攏京裏的官軍和殘存禁軍,合部十二萬,屯軍城外,切斷了京師與外界的聯繫,並且積極從盤龍關口調兵,務求一舉殲敵。

    但周鵬不知道,齊爭就是要盤龍關口防務鬆懈,他才有機會派人迸駐,徹底取代周鵬的勢力。

    當然,京師這場仗也是必須打的。一來,齊爭要藉這場戰將心懷不軌者全數清除,二來,不管五大兵團以往的訓練如何,未經戰事洗禮,終究成不了虎狼之師。與其將來和外敵作戰,全軍潰逃,不如利用這點小亂,先磨利了他們的爪牙。

    至於第三,齊國內亂,北面的狄國必然乘機南侵,這時,齊爭的虎狼之師方成,正好給對方一個迎頭痛擊。

    至於齊爭為何有些把握自己穩勝不敗?只因他有一個長於內政的妹妹齊瑄,和一個精通斂財的弟弟齊皓。

    當齊爭征戰在外的時候,齊瑄會暗中幫助周正皓穩定國家,齊皓會替他帶來大筆的銀兩,保證他的後勤無虞。

    有這兩在助力,齊爭要是還不能蕩平天下,不如去買把面線上吊自殺。

    儲笑夢坐在鳳儀宮裏,聽著來人將齊爭的目的,計畫和進行步驟二道來。

    聲過耳畔,每一個字都像在她心湖裏投入一顆小石子,泛起漣漪。投石不斷,漣漪不絕,圈圈擴大,至令心湖波濤湧起。

    來人念完戰報,也沒請求,直接躬身退下。他已經很習慣這位清冷嬌豔似深山幽蘭的皇后總是處於一種失神之態,也不知道她究竟把他念的東西聽進去幾分,但上頭有令,他還是得定時前來回報。

    儲笑夢端坐在臨窗的長榻上,一陣風來,吹亂那如雲發絲,半覆著她蒼白的面容,漆黑襯著雪白,隱隱透出一股悽楚。

    她有眼,卻看不見外頭春光燦爛。

    她有耳,但聽不到鳥鳴蟲唱,聲聲悅耳。

    她有鼻,可嗅不進百花盛開,芳香滿園。

    她有口,但眼角余光掃向幾上已然冰涼的午膳,十八樣點心,製作精巧,包含南北各地的特色,問題是,她吃不下。

    她現在算是什麼?木偶?

    然而木偶無心,不會感受思念的痛楚,她卻一直一直地想著竹林裏,那草率搭就的土灶,那曾經讓他心煩氣悶,卻又開心興奮的所在。

    齊爭已投入那令他花費半生精力籌備,無比心切的大業中,他還會記得曾經在竹林中,與她鬥嘴歡樂的片段嗎?

    她曾以為自己不在乎他,她的生命裏只要有武學,不需要其他,卻在他離開後,教情絲揪痛了芳心。

    忍不住卷一縷發絲,湊到近前,想起他說,青絲,情絲,說這是緣分,留一縷青絲,系一段情絲。

    她不信天意,緣分這種東西。

    但是,眼一眨,一滴晶瑩珠淚滴落玉頰,今日才知什麼叫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想他,想得坐看浮雲,雲不入眼,眼裏只見他的形貌,想得午夜夢回淚濕衣襟,想得-

    她的心終於難受得讓她深刻地明白,“情”之一字,最難捉摸,無法理解,一旦戀上,身與心便再難受自己控制。

    而今止痛的方法只有一個-去找他。

    逍遙遊下愧是天下第一等輕身功法,一經施展,如煙似霧,任它深宮護衛重重,也只能見到虛影一道。

    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儲笑夢已然出了皇宮,進入京城。

    昔日威武的京城已遭血染,處處是火燒煙熏的痕跡。

    護城河裏浮屍處處,可見征戰之激烈。

    城頭上,一名將軍長身玉立,臉上覆著青銅鬼面具,烈風吹起那鮮紅披風,揚出颯颯雄威。

    雖然看不見那張面具下的臉,但憑著這世上絕無僅有的氣勢,儲笑夢仍確定他不是旁人,正是齊爭。

    他果然是最適合戰場的,僅僅在那裏一站,便如寶劍出鞘,森寒戾芒,劈天裂地。

    一瞬間,她無法將他與那個在竹林中為她做飯,和她打趣的男子聯想在一起。

    但她心底又隱隱覺得,這樣的齊爭才是真正的齊爭,惹她煩,惹她怒,又令她喜,令她愛的男子。

    單是望著他,那糾纏她心口多日的痛楚便消失得一乾二淨,代之而起的是一股甜蜜,化入唇舌,溢滿胸懷。

    “愛上一個人,光是看著他,便像得到全天下。”原來這種說法是真的,她一直以為是前人誇大了。

    緩緩地,她唇上掛起了一抹笑,似春花初綻,嬌豔無匹。

    右足輕邁,她正想走近他,心頭突然一驚-
   
     一聲輕嘯沖口而出,如鳳鳴九霄,只見她本身在城下,眨眼間,立於城頭,倩影翩翩,素手翻飛,十餘枝利箭被她拍成粉末,散於空中。

    下一瞬,她飛身城下,直入敵陣,一連扭斷三人脖頸。

    就是他們剛才發箭刺殺齊爭,全都該死。

    沒人能看清她的動作,連齊爭都不能,但這不是說齊爭的武力便遠不如儲笑夢,不過是戰場上的廝殺,和江湖中的械鬥各有側重罷了。

    儲笑夢又回到城頭上,這時,敵方陣營還沒反應過來,自己麾下百步穿楊的神射手已經讓人奪去了性命。

    倒是齊爭先注意到了身畔的佳人,他一身的殺氣像似寒冰遇上暖陽,轉瞬間,冰融成水,成了潺潺柔情。

    “怎麼出來了?”他以為她會等到叛軍被掃平,由他親自去請,她才肯出鳳儀宮。

    她皺眉,清雅的嗓音中帶著三分嬌嗔。“我肚子餓。”

    他愣了一下,仰頭大笑。

    “好,好,好。”他連好三聲,心裏卻是得意極了自己終於摘得這朵高嶺之花。

    這時,齊爭的親衛們才注意到他們的大將軍身邊出現了一個清麗如仙的姑娘。“什麼人?保護將軍!”

    “不妨事的。都退下吧!”不怪親衛們警覺太慢,實在是儲笑夢修為太過高強,齊爭還捨不得把自己的親衛送到她手上挨揍。

    他親手牽著她步下城頭。

    此刻,周鵬的陣營也傳來鼓噪聲,卻是神射手已死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兀那小子,不敢光明正大求戰,竟行刺殺之事,本將與你誓不兩立!”周鵬的怒吼遠遠傳來。

    “笨蛋。”齊爭低啐一聲。他也知以周鵬的有勇無謀,是想不到派人刺殺對方將領的,會於這種事的只有李友合。

    但周鵬竟讓自己的部隊混入恁多李友合的死士密探,也是無能透頂了。

    反而儲笑夢微蹙黛眉,心頭轉悠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今天敵方會趁齊爭巡視城頭,以弓箭暗算,改日會不會再用別的辦法刺殺他?

    齊爭的親衛們上戰場也許勇猛,但論起暗殺或防暗殺,還是江湖人本事高一點。師兄步驚雲在雲夢山養傷期間,將武林盟主的權杖交托到她手上,或許她該派下英雄貼,徵召高手,隨軍護衛齊爭,以免他被小人暗算。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5-6-3 11:11: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土灶,一道頎長的身影蹲在灶邊,專注的眼神盯著灶裏的焰火。齊爭在等火候最佳的時刻,開始煮飯燒菜。

    儲笑夢坐在他身後,手邊是他剛脫下的披風,鮮豔的火紅上掩不住一道道割痕。她的手忍不住撫過披風,厚實的棉布間縫了一層鞣制好的生皮,使它不止威風,保暖,更兼具防護的功效。

    但再好的防護,也抵不住刀槍無眼。她的手撫過一道長長的刻痕,這是樸刀劃出來的吧?而這一個小洞……應該是破甲箭造成的,還有那上撩,劈砍,槍刺……各式各樣的痕跡。

    之前聽他說,京城這一戰只是磨練,讓五大兵團見見血腥,為日後轉戰天下做準備。

    她便以為這一仗只是小打小鬧,沒啥危險。

    待親臨戰地,她才知道,天底下沒有哪一場做仗打起來是不兇險的。

    而以齊爭的個性,雖為主將,必身先士卒,遭遇的攻擊一定更多。

    這數日間,不知有幾回他是在生死邊緣中度過。

    眼見這染血的披風,她背脊一陣冰涼,慶倖自己來了,否則他有個萬一,她必悔恨終生。

    也因為她來了,她不會再讓他有任何遭險的機會。

    她記得師門秘典上記載著一種貼身軟甲的制法,將烏金抽成細絲,輔以炙蠶絲,雪柳根,紡織成衣,再用特殊藥水浸泡一日,讓三種材料互相融合,如此甲成,貼身穿著,冬暖夏涼,並且刀槍不入,水火難侵,是最好的保身護具。

    但材料易得,手工卻極為艱難,因為烏金柔韌,火燒不融,唯有以龐大內力強行拉扯,方能成絲。

    而炙蠶吐的絲帶著熱力,雖不燙人,可接觸久了,火毒卻會侵入人體。

    相反地,雪柳根無毒,但觸手冰寒,威力足可凍死活人。

    三樣材料都須耗費心力調製,不過……

    她看著自己雙手,十指纖纖,如嫩白青蔥,但誰知道,它們擁有開石裂碑之能。

    別人做不到的烏金甲,她有信心完成。

    在遍發英雄貼召人保護齊爭的同時,她還給步驚雲寫了封信,請師兄送來三件寶物,讓她制甲。

    “飯菜好了,笑夢,快過來趁熱吃。”齊爭席地而坐,地上四碟小菜,都是普通的魚肉菜蔬,做得也不甚精緻,卻清香撲鼻。

    他給她盛了碗飯,還不是精米,泛黃的顏色顯見是陳年舊米。

    他不會後勤有困難吧?她開始考慮,有沒有辦法給他弄些銀子當軍費。

    看她蹙眉深思的樣子,他忍不住大笑。“你以為我沒錢,只能弄些糙貨給你吃?”

   “事實證明一切。”面對他,她從不客氣,永遠地坦然,近乎失禮。

    他卻非常喜歡她這種直率的性子,上陣搏殺已經夠費腦子了,他不想私底下還要費心猜測身邊人的心思。

    一個可以讓自己完全放鬆,徹底做自己的妻子,像儲笑夢這樣,便是他衷心摯愛。

    “小皓子和你師妹成親後,駕船出海,賺了大錢,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她也曉得齊皓利用師妹的醫術,制了大把春藥,讓他賺得缽滿盆滿。

    “單單海禁開放一年,小皓子已為我賺進黃金五十萬兩。”

    她呆了。黃金五十萬兩,那是多大的數目?一兩金,十兩銀,一兩銀,千貫錢,一頭大豬不過值個五貫,那齊皓的斂財能力……天啊!

    “原來春藥這麼值錢?”

    “春、春藥……”齊爭被口水嗆到,咳個半死。“你以為他光靠賣春藥賺錢?”

    “師妹是這麼說的。”

    齊爭笑得差點貧了氣。“海禁開放之前,小皓子就要人在港口置下大片基業,海運一開,客如潮來,便給那小子大賺一筆,他又賣了點藥,賺到第一桶金,立即擴張船隊,從只有一條船,至今他手底下有十個船隊,共計商船五十艘,分別跑南洋,東海,北海,這樣一年下來,才賺到五十萬金。”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雲夢山出來的人都各有奇能,或武藝,或醫術,不一而足,但他們也有一個共通點-窮。

    她無法想像,一個人要怎麼做才能在短短一年內,從一無所有到身家幾十萬?那就像有人跟她說,武功練到極致,可以長生不老,甚至日日飛升一樣。

    內力高強確實可以延年益壽,但不死?做夢去吧!

    齊爭繼續解釋給她聽。“小皓子也知道我的理想是在有生之年,天下一統,所以他不止幫我籌備軍餉,連糧草都想到了。這就是他在海外找到的一種特異植物,像稻米,但味道沒那麼好,勝在可以一年三收,四收,而且坡地,沙地都可種植,十分耐旱。我叫它類米,你嘗嘗看。”
    原來是軍糧,但給兵士吃這玩意兒,他們肯嗎?

    儲笑林捧起碗,扒了口飯,滋味果然不好,米粒生硬,毫無飯香。

    “如果讓我三餐吃這玩意兒替你打仗,我肯定不幹。”

    “所以我想了幾樣菜來襯托它的味道。”他指著那些家常小菜說。“雖然都是些醃制食物,但經過特殊手法處理,也能味美可口。”

    她挾了一口菜送進嘴裏。“這是魚幹,嗯……竟有茶葉香,配上類米,倒是別具滋味。”

    “我把軍隊常備的茶磚敲碎了下去炒的。”

    “這是醃肉……好鹹,但有種煙熏的香味,很下飯。”

    “這是我部一名偏將家鄉的吃法。他老家貧瘠,極難獲得肉食,偶然得到一點鮮肉,便想盡辦法保存。一塊十斤的肉,可能就得讓四口之家整年食用,於是他們將肉用大量鹽巴醃制,再以木材煙熏至完全幹硬而儲存。我試過,照他的做法,這塊肉放上一年都沒問題,非常適合做軍糧。”

    她一邊吃,一邊聽他說些後勤籌備的事。從來沒有想過打一場仗,不止是拿把刀子上去把敵人砍翻就好,士兵們的吃喝拉撒睡,怎麼樣讓他們吃得快樂,身體健康,士氣高昂,樁樁件件都要考慮周到。

    主帥不好當,而齊爭全想到了。

    這個男人啊……永遠都能為她製造驚訝和歡喜。

    “很佩服我嗎?”他突然掛著笑湊到她面前。

    她要再補充一點,這個男人的嘴也很賤,特別討人厭。

    匆匆吃完一碗飯,她拍拍裙角,站起身。“我要回宮了。”

    回去放出養在宮裏那只雪鴿,捎封信到雲夢山,請師兄將製造軟甲的材料讓金鷹帶過來。這一來一回,頂多一天,她再花個五、六日,他的保命甲也就做出來了。

    “笑夢-”他抱住她的腰,臉埋入她的秀髮裏,嗅進那冷冽中帶著清雅的香氣,就像她這個人,清靈出塵的容姿下藏著柔軟的心思,撩動他的心弦,好想抱著他,細心地守護,讓她整個人都浸在他的柔情中。

    “你回皇宮後,就別輕易出來了,想找我,讓人傳句話,我去見你。”

    其實他很想留下她,想朝朝暮暮,日日夜夜都能看到這聰明又頑固的女人。

    但剛才城頭上那一幕卻深深烙進他心裏,他知道打仗一定會死人,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做好心理準備。

    可他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替他擋住那些襲來的暗箭,會為了他殺人。

    他不在乎自己,或別人可能受傷流血,他也知道以她功力之深,尋常的暗殺根本動不了她。

    然而心裏清楚是一回事,真正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她為了他陷入險境,他忘不了,就連號稱武林第二高手的步驚雲都曾傷在破城弩下。

    那種攻城利器不是一個凡人之身可以應付的,萬一周鵬也拿那玩意對付儲笑夢....別說讓她受到步驚雲當年那種傷,她破了點皮,他都會瘋掉。

     寧可心痛地短暫分離,他也不願她遇到任何危險。

    儲笑夢皺了下眉,清澈如水的眸裏一番激蕩:“你很自私,只求自己安心,卻不管別人的想法。”只有他會擔心嗎?她在宮裏更憂愁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疑惑的眸對上她。

    她跟他說話一向直白,不會留面子。“我雖不懂兵事,也算得出來,以你的財力,養不起太多軍士。”

    這一點他不辯駁,他雖繼承父蔭,又憑自己的能力召回了過往齊國最強的五大兵團,但人數卻是不多,畢竟恩義不能當飯吃,軍士們可以因佩服,或對先皇的緬懷而跟隨他,但他們也要吃飯穿衣。

    齊爭再厲害,紮下的根基和實力仍比不上手握全國財政的李友合、周鵬。他若供不起足夠的糧餉和軍械,難道要兵士餓著肚子,空一雙手跟人家打嗎?笑話!

    因此他很老實地承認。“沒錯,我只有八萬軍士,而周鵬卻有五十余萬大軍,雙方人數上的差距是很大,但我的人個個是精銳,絕非周鵬手中那些廢材可比,況且他的人還在趕往京城的路上,我只是想藉周鵬的手練兵,才遲遲沒有消滅他那隊有勇無謀的垃圾。”

    “周鵬再差,總也在盤龍關上守了六、七年,不可能隊中一點精兵都沒有。退一步講,你的士兵戰力是周鵬軍隊的數倍,但周鵬和李友合共掌朝政多年,多多少少有些秘密力量,正是這些隱在暗處的毒蛇才最可怕。”

    “他有高手,我也有,不一定會輸他。”

    “真正的江湖人是不會接受朝廷調派的,當然,那些走單幫的遊俠例外,不過發展超過百年的門派世家,他們有自己的一套規矩和律法,除了他們公選出來的武林盟主,他們不聽任何人的話。”

    而她要助他的正是這股力量。

    “你也不是武林盟主,焉能調動這些名門世家?”

    “但我有盟言令,可以派發英雄帖,等我把他們一個個打趴下,我就是盟主了,自然有權力叫他們做事。”

    暴力份子,他對她的固執真的很無言。

    “江湖人素來不喜歡攪和朝廷事,你又何苦強迫別人?”

    “我高興。”

    “笑笑...”他要感動嗎?是的,他非常開心自己獲得了她的情意,但他更憂慮,戰場上刀槍無眼,她若有個萬一,可怎麼辦才好?

    她看著他無奈的眼眸,深黝的黑暗裏有著無盡柔情,讓她的心驟然一跳,一朵紅霞棲上嬌顏。

    她想起他的吻,那溫暖的,像蜜水一樣甘甜的滋味,身體一陣酥麻。

    “你若想親就趕緊,我還有事要儘快回宮處理。”她咄咄逼人的視線射向他。

    齊爭愣了愣,眼望她燦若桃花的粉頰,,心頭的一點快樂被放大。

    “笑笑...”

    他軟軟的語調像羽毛那樣輕柔,她竟然感到雙腳開始虛軟,自己對他的挑逗也太沒抵抗力了。

    齊爭雙手捧起她的臉,印上一吻,溫柔地吻開那漾著花香的唇瓣,勾住甜滑丁香吸吮。

    他嘴上忙著,手裏也沒停歇,大掌沿著她背脊曲線來回撫摸,愛憐地輕撫那不及盈握的纖腰,察覺她的呼吸從綿長轉為急促。

    他的手掌滑向她挺翹的臀部,那結實又柔韌的觸感讓他腦袋也暈迷了。

    幸好他的意志一向堅定,小小失神後,又恢復冷靜。

    “笑夢,別趟這渾水好嗎?”他一邊吮吻著她的唇瓣,一邊揉按著那酥人心魂的翹臀。

    她的身體在顫抖,未曾接觸過情欲的芳心,在他的撫觸中漸漸燒燙了起來。

    原來之前自己以為的快樂還不是最大的高潮,尚有無盡的美妙她不曾嘗過。

    一絲對他的埋怨劃過心頭,齊爭這麼小氣,總要她付出許多,他才肯給一點甜頭,所以...

     “不要。”她絕對不聽他的話,將來再慢慢地討來他所能給予的快樂。

    “笑夢...呃...”她她她--她竟學他揉按他的臀,手法甚至比他更豪放。

    “慢!”齊爭喘著氣,趕緊後退一步,只怕再下去,兩個人就要做一對野鴛鴦了。

    她的氣息也很急促,臉上紅豔豔的。

    “你說的對...要停下來。先做正事...正事、正事...”她叨念著,用力搖頭,企圖找回那被情欲燒飛的理智。“雪鴿、英雄貼...我記起來了,過幾天再來找你。”

    她身影一晃,輕煙似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笑...夢...”該死的,她的輕功也太好了,恐怕他這輩子也不可能有追上她的一日。

    或者他該放棄練兵,直接策反他安插在周鵬身邊的密探,立刻結束這場可笑的內戰,儲笑夢也就沒機會涉入險境了。

    他努力思量,十天?五天?不,還是三天吧!越快解決李友合和周鵬,也就越能保障她的平安。

    齊爭估計,儲笑夢要派發英雄貼,請那些門派世家加入他的行列,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辦成。

    儲笑夢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她只是步驚雲的師妹,又不是真正的武林盟主,那些人肯應邀就算很給面子了,不指望他們聽話。

    但她和齊爭都太小看雲夢山一系在江湖中的威望了。

    不說步驚雲和儲笑夢一身藝業本就驚人,哪怕是他們最小的師妹秦可心,武功只能算二流偏上,但醫術好,在江湖上闖蕩,誰沒個三災五病,得罪任何人都可以,千萬別招惹一名神醫,這是所有武林人士的一致想法。

    所以儲笑夢的英雄貼一發,少林、武當、華山、青城...凡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門派世家,立刻下令讓那些正在外頭遊蕩的門下弟子入京城,聽候差遣,而門中的主力部隊則正趕往戰場。

    因此齊爭與儲笑夢分別的第二天,就有七、八個正巧在京裏廝混的俠士,夜入軍賬,向齊爭奉上了他們的忠誠。

    齊爭甚至還來不及聯絡他安插在周鵬身邊的密探,自己摩下不多了一批高來高去的江湖人。

    他數次入皇宮找儲笑夢,想說服她改變主意,但很不幸,她閉關了,何時出關,沒人知道。

    然後,短短六天,他手中多了兩百江湖子弟,人數尚在與日驟增中,畢竟,那遠在天山或者嶺南的門派,他們要派人趕往京城,路程不是普通遠,快馬賓士也要半個月嘛!

    齊爭沒轍,只得把這些身手一流、卻沒有半點紀律的江湖人另成一軍,號“鐵衛”,專職保護他,和他手下那些中上級軍官。

    不得不說,有了這些人的加入,軍隊整個士氣提高了一成不止。

    這些江湖人不擅長衝鋒陷陣,但他們勝在個人武功高超,千軍萬馬中斬將奪旗不在話下,兵士們都非常喜歡他們。

    現下,齊爭就算不想拿周鵬練兵都不可能了,軍隊裏的兵士個個像小狼崽子一樣,叫囂著要出征,他也只能每天派個五千部眾,和周鵬的大軍廝殺一場,儘量讓每個兵士都經受戰爭。

    也幸虧這些日子,周鵬本來留守在盤龍關的軍隊陸續趕到,共有十五萬人,否則單憑他手上那五萬親兵加禁軍,還不夠跟齊爭的部隊打上一回。

    “唉,笑夢啊笑夢,不是你說不要擴大內戰的嗎?怎麼現在...”她想保護他的一番好意,卻成了點燃內戰的火苗。

    “現在如何?”毫無預警地,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笑夢!”他跳起來,果然瞧見賬前,挺挺玉立一佳人,身姿窈窕,儼然傲立山巔一幽蘭,不是儲笑夢又是誰?

    “王爺。”這時,才有人被齊爭的叫聲驚醒,朝帥賬奔過來。

    五名服飾各異,有僧有俗的漢子沖進帥賬,見到儲笑夢,刀槍箭棍都揚起來了。

    “你是何人,膽敢衝撞軍營?”

    儲笑夢不語,只從懷裏摸出一塊玉牌揚了揚。

    “盟主!”眾人大驚。

    “我們還沒比過,你們怎麼就叫我盟主了?”儲笑夢原以為大家要轟轟烈烈打上一場,等她把各門各派代表輪番擊倒,才能正式登上武林盟主寶座。

    五個鐵衛傻了。開玩笑,當年步驚雲一人單挑九派十八門的豐功偉業至今仍深印人心,而儲笑夢,聽說她的武功還比步驚雲高上一籌,跟她打,除非腦袋進水了。

    一時間,場面很尷尬。

    還是齊爭輕咳一聲,打破沉寂。“沒事,只是一場誤會,各歸本位吧!”

    “是,王爺。”五個鐵衛摸摸鼻子,陸續步出帥賬,經過儲笑夢面前,還不忘拱手為禮,顯然認定她盟主的身分了。

    原來盟主這麼好當,儲笑夢心想,省了一樁麻煩事。

    再轉向齊爭,她丟了一件薄如蟬翼的軟甲給他。

    “這些人倒挺盡責的。”

    “多虧了你。”他苦笑,“自你閉關,我這裏每天都有江湖人來投,至今已有兩百名。笑夢,他們非常地好鬥。”

    “好鬥才好,正可保護你。”

    “這樣我很難迅速結束內戰。”

    “你不是打算用三個月來練兵?反悔啦?”

    他仰頭,吐出一口長氣。該怎麼說?他還是想練兵,但他不想將儲笑夢扯進來,刀槍無眼,他很擔心她。

    “其實...直接砍了李友合、周鵬一干首犯,再兵進盤龍關,用狄國軍隊來練兵也是一樣的。”完全的推託之辭。

    “也可以啊!等你準備好要出關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我跟你一起去。”她面無表情地說。

    “咳咳咳--”他差點被口水嗆死。

    “別再咳了,把衣服穿上,給我做飯去。”她指著案上的烏金甲說。“快點。”

    真希望有一天,她來找他不是開口就要飯吃,能說一句“相思比夢長”那該多好。唉,他是不是該後悔,不該用廚藝拐來這個娘子?

    “笑夢,這是什麼?”齊爭拿起那件衣服,左看右看,非綢非緞,倒識不出是何物所制。

    “烏金甲,防身用的。”她的神色有點不耐煩,為了趕制這件軟甲,她熬了六天,不眠不休,中間只吃幾塊點心填肚子,現在已經餓得兩眼昏花。

    “烏金甲?”這是世上第一的保身軟甲啊!“你怎麼會有這麼寶貴的東西?”

    “做的。”她的口氣已經冷得像冰了。“你快點把它穿上身,然後去做飯,我很餓了。”

    他拿著衣甲往身上比了比,意外地合身。

    “想不到你第一次給我制衣就做得這麼棒,完全符合我的身量。”

    “抱過那麼多次了,怎會不知道你身體的尺寸。”她面無表情。

    他俊顏通紅,又嗆到了,咳得半死。

    “你--這種話若讓人聽到,會被誤會的。”雖然他不在意,但怕她名節有損。

    “事實就是事實,別人愛怎麼想是他們的事。”她現在不止是不耐煩,是已經火了。“你到底穿不穿?”

    “我...”他苦笑。“笑夢,你要我更衣,總得回避一下吧!”

    “幹麼要回避?”

    “難道你要看著我脫衣穿衣?”

    “當然。”

    他咳得更厲害了,怎麼覺得兩情相悅後,她變得越來越開放了,現在還敢出言挑逗他。

    唉!真懷念以前他兩句話就逗得她面紅耳赤的日子,她嬌羞滿臉的模樣,多可愛啊!

    “你又咳什麼?快點穿。”她眼睛裏射出的寒光已經可以把人凍成冰棍。

    “笑夢,我...我不習慣在姑娘面前寬衣解帶。”這會兒,換他臉紅似血了。

    她眨了眨眼,熬了六天的疲憊瞬間消失,眼裏只剩那張如玉俊顏,霞飛雙頰,卻似美勝潘安,羞慚宋玉。

    她心頭一熱,身形化作風一般來到他面前,輕輕一吻落在他唇上。

    那唇間好熱,同時也燙得她嬌軀發軟。

    她有點懷念之前他在行軍灶邊,大掌撫著她背脊、柳腰的滋味,那種飄飄然,好像要升仙的感覺,真想再嘗一次。

    不過... 她摸摸凹扁的肚腹,飽暖才能思淫欲,無論她心裏想幹好事還是壞事,都得先填飽肚子再說。

    “這烏金甲還得再調整一下,才能完全契合你的體型,所以你一定要在我面前前穿上它。”

    原來如此,他鬆口氣的同時,也有一點落寞,終究還是他對她的依戀多一些。

    罷了,也無所謂了,誰愛誰多?誰付出少?都不是重點,他與她能在一起,朝觀旭日,夜賞銀月,那才是最重要的。

    一邊想著,他飛快除去甲胃,內衫,只剩一件貼身小衣。

    “小衣也脫掉,烏金甲貼肉穿著最好。”她說。

    她脹紅著臉,發現解衣的手居然在顫抖,真是瘋了,這又不是洞房花燭夜,他也非“新嫁娘”,有啥好羞的?

    他飛快把烏金甲穿好,儲笑夢繞著他,上下左右瞧了一遍。

    “腰部要緊些才好。”她說著,動手替他調整衣甲。

    他只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點穴了,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好啦!”替他調整好烏金甲,她拍拍手。“把你其他的衣服穿起來,然後去做飯。”

    “喔。”他發誓這一輩子,他大概就屬此刻穿衣服最快。

    打點完畢,他拉著她走向行軍灶,耳邊聽見幾聲竊笑,想都不必想,定是那些自動來投,說要保護他的江湖人,他們武力高強,帥賬裏的對話又不曾刻意壓低,只要他們豎起耳朵,還不把那些話語字字句句收入耳畔?

    一想到與儲笑夢一番穿衣脫衣的言論將淪為別人的笑柄,齊爭俊顏燒燙,都快冒出白煙了。

    就這麼短短時間,他一世英名盡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5-6-3 11:12: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齊爭為儲笑夢做了一碗過橋米線,一籠灌湯包,一盅三鮮羹,和一盆川辣子面。

    這其實是兩人份的食物,因為她的食量小又貪口,所以他給她做飯,總是儘量挑選各地風味小吃,多做幾樣,滿足她的喜好,剩下了也不要緊,他會幫她吃完。

    但很意外,儲笑夢今天吃得異常地多。

    轉眼間,過橋米線空空如也,灌湯包也只剩半籠,三鮮羹多一些,還有兩碗,川辣子面卻是沒了。

    而她還在吃。

    “你很餓嗎?”他看著她迅速又文雅的吃相,這還是頭一回見她近乎搶食地吃東西。

    她點頭,嘴裏塞滿食物,沒空說話。

    “你每次閉關出來都這樣?”他不明白,武學一道竟能讓人癡迷到自殘身體一,在所不惜?

    她搖頭。她是武癡,不是白癡,怎麼可能一天到晚把自己弄到累個半死?

    “宮中禦膳又出問題?”

    她再搖頭,周正皓對她還不錯,不曾苛待她,不過她忙著替齊爭制甲,沒空吃東西罷了。

    “那是怎麼一回事?”

    她擺擺手,現在沒空講話,等她吃飽再說。

    噗哧,一個噴笑聲突兀地響起。

    儲笑夢繼續專心吃飯,理都沒理。來人沒殺氣,不是敵人,所以不必管他。

    齊爭回過頭去,看見一襲白衣,認出那是最新近來投的華山俠客岳明封,現任鐵衛統領,而副統領則是少林俗家弟子林躍。

    “有事?”這個行軍灶就在帥賬後頭,是他親手堆砌,跟儲笑夢連絡感情用的,早下了命令,沒有大事,任何人都不許靠近,卻不知岳明封因何違令。

    “王爺,判軍派來使者,正在城下喊話,說要和王爺商討罷兵一事,請王爺示下處理之策。”

    “讓他繼續喊,半個時辰後放他進來。”

    “是。”岳明封躬身一禮,眼角餘光不自覺瞟向儲笑夢。這位姑娘雖不常行走江湖,但名號頗大,聽說她的武功已不遜于她的師兄步驚雲。他原先有點懷疑,從軍後,聽軍僚們眾口交贊她纖手碎利箭,翻掌奪人命的事情,才知盛名之下無虛士。

    岳明封還想,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子,氣質當是寒厲冰冷,儲笑夢的外表也確實如此。

    但方才他在帥帳外聽見儲笑夢與齊爭一番對談,真是......勁爆,原來她冷的只是容顏,內心卻是熱如火燒。

    英王爺愛上這樣一位姑娘,也不知道是或是不幸,恁般霸道,推著自個兒男人去做飯,又熱情如火,床第上必然銷魂蝕骨。

    齊爭輕咳一聲,語調又冷又硬。“還有事?”

    不好意思,他獨佔欲很強,非常討厭別人盯著他的女人看。

    “末將告退。”岳明封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嚇了一跳,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哼!”齊爭對著岳明封的背影冷冷嗤了聲,但回到儲笑夢身邊,又昌一派溫柔。“夠不夠瞧?要不要我再做點?”那語調甜得像要滴出蜜來。

    儲笑夢打了個飽嗝。“夠了。”這一頓吃得好過癮,她滿足地吐了口長氣。

    他立刻著手收拾碗碟。“笑夢,你還沒告訴我為何餓成這般模樣?”

    “太忙了,沒空吃東西。”再則,被他的廚藝勾上癮後,再吃禦膳房的東西,就覺得沒有滋味,缺乏變化,無聊透頂。

    這也難怪,禦廚們怎麼敢用新奇的東西勾引宮內貴人的胃口?萬一他們吃上癮,而那些北地,南方的特產一時又採買不到,惹得貴人們不開心,他們腦袋不就要飛了。

    所以在皇宮任職,不要突出,但求四平八穩,不出錯便是好的。

    齊爭聽到她的話,手一滑,差點把碗給砸了。

    “你一向沉穩,幾時弄得連照顧自己都不會?”丟下碗碟,他拉起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細地看。“讓我瞧瞧,好像真瘦了一點,臉色也不太好,這--唔!”

    好囉嗦!她傾過身子,芳唇印上他開合不停的嘴。

    就是這個滋味,帶著火的溫度,風的逍遙,羽毛般的溫柔,讓她魂牽夢縈,日夜難忘。

    他先是瞪大眼,瞧見那清靈雅秀的嬌顏上,似水秋瞳底藏著一絲執著,是對他的眷戀,也是愛他的證明,他的心瞬間柔了,怦怦的心跳中,他擁緊了她,分享著彼此的氣息。

    他的手指滑過她烏亮的發絲,一遍,一遍,又一遍。

    這不同於他愛撫她身子時帶來的快感,更似放鬆,讓她的四肢百骸都舒服地歎息。

    她想學他,也摸他的發,但它們高高束起,讓她有些不快,指風輕彈,束發的金冠碎裂落地。

    他的眼驀地瞪大了。這......這破壞力也太強了吧?

    她卻像只饜足的貓咪,陶醉地眯著眼,手指刷過他的發,身子忍不住一顫。

    她手還是戴著手套,雖然薄如蟬翼,但總不是新手觸摸,滋味也差了點。

    她好想把手套脫掉,可她現在雙手傷痕累累,脫了手套,好醜的。

    她本嗜武成癡,就算是鐵沙掌那等三流武技,她都研究過,那時並不覺得身上留疤有什麼了不起。

    但如今,她卻只想讓他瞧見完美的自己,不教半分缺陷落入他的眼。

    發現她的恍神,他大掌輕拍一下那結實豐滿的臀。“笑夢,親吻的時候怎麼可以不專心呢?”為了懲罰她,他輕咬了下她的耳垂。

    “啊!”她驚呼一聲,連忙伸手捂耳。

    他卻又在她的鼻尖輕咬一口。

    “啊!”她另一隻手捂住鼻子。“你怎麼咬人?”好委屈的樣子,秋眸起霧,似有綿柔細雨要飄落下來般。

    “誰讓你在跟我親吻的時候還分心?老實說,剛才想誰來著?”

    “才沒有。”

    “不說?”他的頭偏向她另一邊的耳朵。

    她趕緊放開捂鼻子的手,把兩隻耳朵都捂了。

    “上當了。”他在她鼻子上輕吻一下。

    “呀!”她以為他又要咬了,嚇得驚叫。

    “哈哈哈--”還以為她變開放了,自此而後,他再難睹這嬌羞豔情,想不到她純真依舊,強悍的永遠只是外表,一顆芳心卻是柔軟如昔。

    知道被戲耍了,她微惱,纖手指著他。“你你你--”

    “知道識趣,溫柔體貼。”

    “不要臉。”

    “這叫有自信。”

    “哼!”她雙腳交錯,嬌軀頓時化成一抹殘影。

    他都來不及看清楚她的動作,耳朵便感到一疼。

    “哇!你--”

    “知情識趣,溫柔體貼。”這叫一報還一報。

    “我用的力氣這麼小,你卻如此大力。”

    “難道不必算利息嗎?”

    他愣了下,點點頭。“你說的對,是要算利息,所以--”他一躍,撲上她的身子。

    “哇!”以她的武功,本不該被人撲倒,但對著他,她起不了防備,一個不察,嬌軀便落入了他的掌控。“你你你......你幹什麼......這裏......”雖然和她耳鬢廝磨很刺激,也很開心,但這座軍營裏可是住了八萬多軍士,若哪個人不小心晃到這兒,別說面子,他們的裏子都一起丟光了。

    “你想我幹什麼?”捉住她指著他鼻子的手。“只要你說得的出口,我捨命陪佳人。”

    “陪你個頭,快起來!”

    “可你說要算利息的。”他是無賴。

    她氣個半死。“不算了!”

    “這樣你豈非太虧了?”

    “齊爭--”她真正是惱了。

    “在。”他的臉皮也沒厚到敢在朗朗乾坤下,與她行那雲雨之事,不過逗逗她而已。“小王恭候娘娘旨意。”

    總有一天會被他氣死。她翻個白眼,哼道:“起來!”用力推他。

    “遵旨。”拉她一同起身的時候,不忘在那纖纖玉手上偷偷一吻。但吻落下的瞬間,他就呆住了。

    “笑夢......”這手摸起來,看上去是跟一般的沒兩樣,但吻在唇間,感覺就不對了,缺少一種尋常肌膚會有的紋路和柔軟。

    他執起她的手,反反覆覆察看。“沒理由啊!摸起來很正常,親上去卻--”

    “你幹什麼?放手。”她用力把手抽回來。為什麼要戴手套掩飾?就是不想他看見她身體上有一點不美好。

    在他面前,她要永遠保持著十全十美的形象。當然,她心裏也隱隱覺得這念頭很蠢,是人就要吃喝拉撒睡,她不可能裝一輩子仙女的。

    可有什麼辦法?她就是愛極了他凝視她時,那種柔情似水,愛比天高的眼神。

    她不是個溫柔的女人,也不會撒嬌,她笨拙又粗魯,好幾次一掌把他打飛出去。

    如今她多後悔,早知有一天,情絲纏身,揪人心疼,便該對他好一點,體貼一點,不至於現在見了他,幾分羞,幾分喜,還有一絲愧疚藏在心頭。

    儲笑夢也沒想到,她不抽手,齊爭還不見得會發現她戴手套的秘密,她一用力,他又抓得緊,一隻半透明,輕若無物的蟬翼手套便被拉下來了。

    下一瞬,他看見一隻佈滿傷痕的手掌,有燙傷,凍傷,和割傷,彼此交錯,幾乎是體無完膚。

    他訝異地望著她。這些傷是怎麼來的?不是陳年舊傷,有些傷口還沒有癒合,仍滲著血絲,肯定是這幾天弄的。

    她不是在閉關嗎?練武會把自己練得傷痕累累--慢著!

    他的胸口好像被一塊巨石重擊了一下。他想起自己身上的烏金甲,她說這是她做的。

    所以她閉關不是在練武,是為他制甲,弄得這樣......

     “笑夢......”話語未出聲先哽,他輕柔地舉起那只佈滿創傷的手,心口說不出地痛。

    “你幹什麼?”見他的唇一寸寸往她手上移,她嚇一大跳。“有毒的!”

    製造烏金甲,有一種材料叫炙蠶絲,包含火毒。她功力高強,自然抗得了毒素的侵襲,可他受不了毒,雖然死不了,但躺個幾天床恐怕躲不掉。

    “你知道有毒,為什麼還去碰?”

    “以我的功力,這點小毒兩天就逼出來了。可你不行,你的內力還差一截。”

    她用力抽回手,又把手套戴上。“總之,這兩天你別隨便碰我的手,中了這種火毒很麻煩的。”

    “但弄成這樣很疼吧?”她永遠都是這樣,外表冷冰冰,心卻愛得如此深,教他如何不憐她?

    她歪著頭,想了又想。“還好。”制甲的時候,她一心想著他的安危,制完才發現兩手都是傷,卻是沒感到疼痛。

    “可我很疼。”

    “啊?”好瞠目結舌,抓起他的手掌,反覆查看。“你手上有傷口,所以碰不到我的血時,連帶著火毒也傳過去了?”

    “不是手疼,是這裏疼。”他拉起她的手,擱在自己的胸膛上。“笑夢,那些傷雖然是劃在你手上,卻刻入了我心底。你能感受到它在滴血嗎?”

    她怔怔地抬頭,迎向一汪情海,她窮盡目力也不見盡頭,海裏乘載的都是他對她的愛,已經累積得這麼多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跳得好快,眼眶一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落下來......

     情不自禁地,她螓首靠近他胸膛,感到他的體溫,無限的滿足在她體內流竄。

    齊爭張開雙臂擁住她。“笑夢,別再讓我心痛了,好嗎?”

    “嗯。”很懊惱,她不會說話,表現不出激動的模樣,但她愛他,因此她會使出渾身解數保護他的身,心不受任何傷害。

    “笑夢啊......”他的呼喚像蜜那麼甜。“我的愛。”

    她的身體僵住了。她喜歡他這樣子叫她,但是......她該怎麼回應他?我的爭?她深深地打了個哆嗦。

    如果有一天,她成為一代武學宗師,能自己寫出一本秘笈,她一定開宗明義地在第一篇寫道:世上最難,莫過於戀愛。相比起來,習武易如反掌。

    儲笑夢,好煩惱。



    就在齊爭與儲笑夢在行軍灶邊卿卿我我時,那位代表李友合,周鵬過來談判的可憐使者因為叫喊太久,也沒人理他,灰頭土臉地跑回去找李,週二人哭訴。

    周鵬知道大事未成,只想砍人,幸虧李友合理智還在,即時免去一場內哄。

    使者離去後,李友合無奈看著周鵬。“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多用腦子,不是老動拳頭?”

    周鵬扒抓著滿頭白髮。離他和李友合,步驚雲組織義勇軍恢復齊國正統已二十餘年,曾經的驍勇悍將,如今也成垂垂老翁,多年的征戰在他身上留下不少暗傷,如今,他真的很厭煩這種無意義的內鬥了。

    “你要我動腦筋?好,現在這種情況我只想到一個解決之道,咱們進宮找小皇帝,把話說清楚。咱們兩個老的,年紀也一大把了,既不想篡位,也無意引發朝局內亂,小皇帝如果還顧念我們過往的功勞,就讓我們告老,大家善始善終。”

    “你認為皇上會答應這個要求?”

    “為什麼不?狄國不在關外虎視耽耽,現在我們自己打起來,正好稱了對方的心意。還不如大家和解,槍桿子一致對外。”

    李友合冷笑。“二弟啊!莫非你還看不出來,皇上就是要挑起內戰,將你,我二人的勢力一網打盡,我們這回起兵卻是中計了。”

    “什麼意思?”要他看透那些鬼崇門道,卻是太為難他了。

    “一年多前,抹上還是勤政愛民,為何一夕間性情大變?”

    “你不是說小皇帝被妖女蠱惑了?”

    “對。我猜妖女是這樣煽動皇上的,你,我二人已經裂土封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立功績,該如何獎賞?”

    “老子什麼都有了,也不希罕那些賞賜。”

    “但皇上不一定會這麼想。歷來功高震主,惹來君主猜忌總是有的。”

    “朝廷內外都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小皇帝就敢卸磨殺驢?他就不怕老子一死,狄國那群混蛋就攻破盤龍關,直下京城?”

    “皇上如果沒想著要鳥盡弓藏,那個莫名其妙的英王爺又是哪冒出來的?還有那封討逆書?周鵬啊?帝王心機如海深,就在我們眼皮底下,皇上無聲無息地養著數萬軍隊,他慢慢地等,等我們出岔子的時候,狠狠一刀下來--”

    李友合作夢也沒想到,他縱橫官場二十餘年,翻手雲,覆手雨,卻在臨老之際。敗在一個年紀輕輕的小皇帝手中。

    “而今,你,我已成叛賊,皇上才是正統,隨時可以登高一呼,舉兵擒王。”

    “兵在老子手上,他去哪里舉兵?”

    “你忘了,儲笑夢是步驚雲的師妹,她手下還有一個武林盟。”

    “那些傢伙也叫兵?一盤散沙罷了!”

    “但他們勝在個人武功高強。倘若他們三天兩頭過來襲營,你怎麼應付?”

    “老大,別告訴我你手下沒人。你那批死士也不是養好看的,每一個放到江湖上,最少也有二流水準吧?讓他們貼身保護我的軍官,,我自有辦法打得那個英王爺連他娘都認不出來。”

    “如此說來,你也同意全力一戰了?”

    周鵬突然沉默了。

    “二弟,你我的身家性命,都在這一仗上了。”李友合再勸。

    周鵬閉上眼睛,想了很久。“老大,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就算打贏了,又怎樣?我們跟小皇帝是徹底撕破臉了,日後如何君臣相安?”

    李友合獰聲恨道:“簡單。破城後,先殺英王,再誅妖女,為皇上立後,待得太子誕下,由你我二人細心教導,輔其登基,還怕將來不能君臣和睦?”

    “你想架空皇上?”周鵬一臉驚駭。“這樣我們與叛賊何異?”

    “皇上不仁,難道要放任皇上為禍天下?”

    周鵬總覺得李友合說的不太對,但他又想不出個結果,煩惱地抱頭。“你讓我再想想。”

    “那你就去想,但我要提醒你,這內亂多拖一天,百姓就多受一日的苦。你、我都是平民出身,應該知道普通百姓在這種情況下的生活有多艱難。”

    是為了解救蒼生這大義,因此要犧牲小皇帝,這應該沒錯吧?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周鵬雖沒正式上過學,這句話還是聽過的。

    只要不殺害小皇帝,他和李友合就不算叛逆。

    周鵬考慮又考慮,終於用力點頭。“好,我們就全力打這一場仗。那該死的妖女,竟敢挑撥我們君臣關係,待攻破皇城,老子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李友合松了一口氣,終於說服周鵬這個頑固份子了。

    之前周鵬一直以皇上是大義所在,不能隨便冒犯為由,每天只派幾千軍上過去喊話,順道殺上一場。

    周鵬糊塗,看不出英王是在藉他練兵,李友合卻是膽顫心驚,眼看英王的軍隊血氣漸顯,周鵬的兵卻越殺士氣越低,再過數月,怕周鵬就要一敗塗地了。

    屆時,他和周鵬必定滿門抄斬。

    他不允許自己半生的努力毀於一旦,只能鼓動周鵬,趁英王根基未穩,利用人海優勢,將他一舉擊倒。

    不過……他看著正忙於調兵遣將的周鵬,一絲怒火沖上心頭。莽夫就是莽夫,完全不懂得審時度勢,自己居然將全國軍隊都交到他手中,實在太危險了。

    待這一仗打完,他也要將軍權收回來,不能再依靠周鵬。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5-6-3 11:12: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儲笑夢繃著一張臉,聽齊爭那些親衛嘻嘻哈哈地將她和齊爭的事說了一遍又一遍。

    “你們是沒看見,那位儲姑娘一腳將王爺踢下床的樣子,哇!凶得跟只河東獅一樣。”

    “豈止,她還要王爺給她做飯、洗衣服、燒洗澡水,唉,不知道王爺喜歡她什麼?”

    “當然是美貌啦!說真格的,俺長這麼大,沒見過比儲姑娘更漂亮的女人。”

    “娶妻求賢淑,與其要一個兇悍潑辣的女人,老子寧可討個醜點兒的,讓他給老子洗衣、做飯、養兒子。”

    “可不是,堂堂七尺男兒,卻要服侍個女人,哪怕那個女人是天仙下凡,我也不要。”

    適時,齊爭提著一隻食盒來到她身後。

    他也聽見那些流言八卦,怒哼一聲:“都沒事幹了?那就去軍械庫把所有武器都擦拭一遍!”一堆王八收,如果把他的寶貝嚇跑了,肯定把他們操練得連他們的娘都認不出來。

    “末將領命。”一群親衛同聲一喝,跑得就像後頭有鬼在追。

    礙事的人走了,齊爭立馬收起怒容,換上一張溫和俊顏。

    “別理那些渾人,我給你做了幾樣新點心,你嘗嘗味道。”

    他強硬地拖著儲笑夢進入帥帳,同時把岳明封、林躍這兩個鐵衛也趕了出去。

    “這是土豆片、雞蛋餅、炸麻花、芝麻糖,保證都是你沒吃過的。”趕緊討好佳人,就她受那番流言影響,心裏受了傷,又回去閉她的生死關,他未來孩子的娘親便要飛了。

    齊爭打開食盒,露出四色小點,撚起一塊送到她唇連。

    儲笑夢沒張嘴,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心裏翻騰。沒聽八卦不知道,原來男從給女人做飯是件很沒面子的事。

    這有她踢他——不對,她只是把他推下床,沒有踢他,怎麼在外人看來,這樣子的行為很粗魯嗎?

    但她用的力道很小,不推他,那要怎麼叫他起床?

    一般的姑娘都是如何跟夫君相處?她努力地想,那位前偽帝,她瑞的大師嫂齊瑄是……

    忽地,她的雙臂擱在了齊爭的肩上,窈窕的身軀偎過去,靠在他懷中,然後……她記得大師嫂每次都會在這時候扭動臀部,而大師兄就會笑得很開心。

    她若照做,齊爭也會高興嗎?

    “笑夢,你在幹什麼?”突然,齊爭拿手點了點她的頰。“你的臉好紅,還起了小疹子,是吃壞東西嗎?我召軍醫來給你瞧瞧。”

    “不要!”她飛快地從他身上下來。“我沒事。”那叫雞皮疙瘩。

    她想到齊瑄跟步驚雲膩在一塊兒時,總是你一句心肝,我一句寶貝,連喝酒都要由一個人含著,送入另一個人嘴裏,那感覺……好惡!

    倘若戀愛中人都要那樣相處的話……

    “抱歉,我做不到。”她會吐。

    “啊?”他很迷糊,不知她心思又轉哪兒去了,連忙把點心放回食盒裏,拉起她的手。“好端端的幹麼說抱歉?”

    “我讓你丟臉了。”況且,她無法改變自己成為一個溫柔體貼、讓相公有面子的娘子。

    他看著她的目光,注意到那只食盒。“你是說做飯的事?”還好,她的心思沒有拐太遠,否則他還不知道怎麼把她拉回來?“你想太多了,你愛吃我做的東西,我不曉得多驕傲,完全不丟臉。”

    她雙眼霎時亮了。“真的?”

    他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就悄悄地探進了她的衣襟裏,肌膚相觸淨是一股滑膩,銷魂蝕骨。

    “還記得在宮裏時,我是怎麼勾引你的嗎?”

    “你有勾引過我?”為何她沒半點印象?

    “那時有個姑娘,一心就在武功秘笈上,儘管我在宮裏興風作浪,一天在鳳儀宮內外出入幾十遍,她也能無視。當我想方設法將她拴在身邊,苦苦追著她,她還會問我跑什麼?差點沒哎死我。”

    他溫熱的吐息吹拂在她耳畔,她雙頰立時紅了,黝黑的眸蕩漾著春意,比花嬌、勝水柔。

    那些沒眼光的人,居然說她兇悍潑辣,不知道眼睛怎麼長的?真該讓他們瞧瞧她現在的模樣。

    當然啦!只是想想,她的美麗,他可是捨不得與人分享。

    “她啊,不愛吃飯,只吃點心,為了讓她注意到我,我可是下了一番苦工研究怎麼佈置一份功能表。首先,不能引起她的警戒,其次,要讓她對我做的食物生起好奇。最後,教她一吃上癮,再也離不開我。”回憶往事,不用唏噓。“唉,想起那時候,我真是好辛苦。”

    “你——”她說不出話。要罵他心機重嗎?偏又感動他的努力,想對他說幾句情話,那字句梗在喉間,就是說不出來,最後全化成了無意義的呢喃。

    “笑夢,為補償我的勞心勞力,你是不是可以給我點甜頭?”他吮住她的耳朵,尚著那形狀優美的耳郭,一路吻到她白皙的頸項。

    “那……”她羞紅著臉,心裏知道他要什麼,也千肯萬肯,但是……

    “齊爭……”細碎的低語,比蚊子叫還要小聲,卻讓他骨頭都酥了。

    “嗯,我聽著,你說。”他心口燃著一把火,恨不能立刻解了她的衣衫,一飽那秀色美餐。

    “我……”

    “不喜歡?”他很愛她,所以一定會尊重她的意思。

    “不是。”

    “那便是喜歡了?”他大喜,一手抽開她的腰帶,那白色的內衫便露了出來,隱隱地還能瞧見一件藍色肚兜,圈著她迷人的所在。

    他的呼息越發急促,溫柔地吻住她的唇,一邊撥開了她貼身的綿衣。

    “唔……”他的動作也太快了吧?她還有話沒說完呢!

    他一邊吻著她,雙臂用力,將她抱起,走入內間。

    下一刻,儲笑夢便發覺自己躺在一張長榻上,外衫和長裙皆已離體。

    他厚實的大掌覆住她胸前的柔軟,那因前天一場戰而在掌中留下的傷疤,搔刮著她細膩的肌膚,麻癢酸軟的滋味爬上心頭。

    “笑夢,你真漂亮。”她因常年習武,身軀柔韌而結實,那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的完美,完全迷錯了他的眼。

    他的手沿著她豐滿的胸部滑到那微微凹陷的小腹,不及盈握的柳腰,纖細得讓人心憐。

    好的舌頭也一路從她的唇,舔吮到她的腹部。

    “啊!”她身子瞬間麻了。“齊爭、齊爭……”不行這樣,她還有話沒說,他們……

    “唔!”

    他的手突然探向她大腿,她的身子在長榻上顫了下。

    “等會兒……等等……”她喘著。

    “為什麼要等?笑夢,我喜歡你,我等不了了。”

    “可是……我要說一件事,就一件……唔……”好熱,她只覺骨頭都要融化了。

    他努力地吸氣、吐氣,再吸氣,終於在一片情欲中拉回半絲理智。
  
     “你說,我聽著。”幸好他還沒有脫衣服,否則她這樣打斷他,他非瘋掉不可。

    “我……我……”她咕噥半天,就是說不完全。

    “沒關係。”他只得按捺下快要爆炸的欲火,細心安慰她。“你先深呼吸,冷靜一下再說。”至於自己,他狠下心,在腰裏軟肉上掐一下,劇烈的疼痛及時制止他將她就地正法的念頭。

    她覺得深呼吸沒用,他帶來的情欲刺激太強烈了,她迅速地行功一周天,才能把話說全。

    “我做不到大師嫂那樣。”

    “瑄兒?”他差點從長榻上摔下來。“你想變成瑄兒那樣?”開什麼玩笑?他那個妹妹無賴到讓人抓狂好不好?

    “嗯!”她卻很認真地點頭。“我要告訴你,我永遠做不到大師嫂的知情知趣。”

    “謝天謝地,你不像她。”他用力地抱住身下的人兒。多感謝老天!給了他一個純真又理智的可人兒,而不是像他妹妹那個莫名其妙的人來瘋。“笑夢,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我就喜歡你這樣。”

    “真的?”

    “比金子還真。”

    “我不會改喔!”

    “你千萬別改。”

    “那……”她笑嘻嘻地,一把將他推開。“照我的個性,任何事都應該先公而後私。我有些軍情要告訴你,咱們談完要事再接下去。”

    不是吧?讓她對著一個半裸美女討論軍事?老天爺,那對他太殘忍了……

    齊爭覺得很荒謬。為什麼他們不能先雲雨一番,再談其他?

    不然像他那個瘋小妹,總在床上勾引他妹夫,邊快活,邊談話,也是可以的。

    突然間,他覺得齊瑄那種瘋狂性子也不錯,至少步驚去總是很享受。

    唉……齊爭看著儲笑夢那窈窕雪白的身軀,一時間,有股哭的衝動。

    “齊爭,我接到消息,李友合得到一批豪門的支持,獲得大堆的糧餉和軍械,不日內將展開反攻。”

    是他說的嘛,不用學別人,做她自己就好,她也不用想著該叫他哥哥或者爭哥哥,省得自己噁心。直來直往,這才是儲笑夢。

    他眼神再留戀那惑人的胴體幾回,終於無可奈何地收拾心情,陪她商談軍事。

    “我早料到了。”

    “我曉得你在李友合和周鵬身邊埋有內應,但他們力量一天天擴大,你要如何應付?”

    “這點變化還在我的估計內。”該死,她怎能如此鎮定地在他面前半裸身子,而他卻連手腳該怎麼擺都很為難!還是叫她給他點穴算了,以免他控制不住將她撲倒。

    “你幹什麼?”是錯覺嗎?她好像看到他眼睛冒出火光。

    “我——”男人好命苦。他用力在腰部軟肉上掐了一下,總算讓疼痛壓過欲火。“沒事,我只想說,其實李友合聚集的力量比我設想的小多了,我原本希望他能掌握國內八成豪門,可惜他越老越糊塗,使得他那些盟友一一離開了他,目前對他沒有二心的,大概只剩周鵬吧!”

    “你——莫非你不止想剷除李友合和周鵬,還想拿那些豪門開刀?”

    他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瘋了!以一人之力撼天下,你這不是自信,是瘋狂。”

    “你錯了,我是以天下人去扳倒少數為富不良的權貴。”凡事都有兩種看法。“笑夢,你可知三百年前,晉朝是如何滅亡,演變成現在八國列天下?”

    “諸侯割據。”

    “這只是原因之一。還有一點,晉末,豪強兼併土地太過嚴重,富者良田千萬頃,一般平民卻貧無立錐之地,日復一日為地主耕各,也難得三餐溫飽,年深月久,民心思變,終於,偌大的帝國化為飛煙。而現下,齊國正在走晉朝的老路子,再不大刀闊斧將這塊毒瘤割了,恐怕亡國之禍不遠。”

    “所以你早想將這些豪門一網打盡?”

    他搖頭。“我原意徐緩圖之,但去年的淮南水災讓我改變主意,看到底下探子送上來的消息,幾十萬災民衣食無著時,那些貪官司奸商卻大發災難財,乘機哄抬物資,並利用災民逃難,田地無人耕種,官司商勾結,大肆圈地,令得災後,百姓無家可歸,最終凍餓而死者高達十八萬人。我這才決定動刀還百姓一個青天。”

    她瞪大了眼,全身不住顫抖。“十八萬?怎麼可能?李友合送上來的摺子不是說,災民都被安置得很好,朝廷還撥了钜款賑災,難道……李友合把那些物資都貪了?”

    “他倒沒那麼壞,不過太白癡了。李友合主政十餘年,每一屆的科考他都親自主審。因此,現在朝堂上八成的官司員都出自他門下。他看過他們每一個人的文章,可以諺語是篇篇繁華、字字錦繡,就認為這些人跟他們的詩文一樣,都是出類拔尖的人物,事情交到他們手上,永遠只會成功,不會失敗。結果便是一堆官司員勾結起來,欺上瞞下,而他被哄得團團轉。”

    她只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爬上了心頭。

    “怎麼……李友合好像比那些貪官污吏更可怕?”

    “的確。”就齊爭個人而言,他對李友合的敬意是比痛恨多一些的。起碼這個人解決了齊國十年的內亂,並且從無自立之心。

    但對百姓而言,這個人卻比洪水猛獸更恐怖。他說著無人能駁的道理,以做善事的手段,將整個國家推入地獄。

    “我知道了。”儲笑夢沉重地頷首。“我會跟師妹解釋清楚,李友合不能留。”

    他彎彎唇角。就知是齊皓心太軟,央請可心向儲笑夢求情,可惜李友合被他逼到這個地步,就算他肯放手,李友合恐怕也會把自己設計死。

    “麻煩你了。”

    “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怎麼會麻煩?”尤其,還能對他有益,她不知道多開心。

    “笑夢……”多麼深情的可人兒,教他心都醉了,大掌忍不住就爬上了她生氣柳腰……

    “唉呀!”

    她屈指,在他手上彈了一下。“幹麼?事情還沒說完。”

    他揉著那瞬間紅腫的手背,萬分委屈。“你也沒講明白,我怎麼知道?”他現在好像一個渴得半死的人,對著一大桶清水,卻不能喝,很可憐耶!

    “我正要說。”她嗔他一眼,拉過他的手,運功幫他化瘀消腫。

    他滿足地低哼。到底她還是心疼他的,很好很好。

    “大師兄傳書,盤龍關外,狄國的軍隊正在聚集,恐怕有變,要你當心。”她邊為他揉手,邊說。

    “只是聚集,沒有鬧事?”

    “只是聚集。”

    他俊顏突地一沉,恰似山雨欲來風滿樓。

    “怎麼了?”她憂慮問道。

    “我早料到齊國內亂,狄國必趁虛而入,也為他們準備了大菜。但他們卻圍而不打,那只有一個可能——國內有人通敵,叫狄國先準備著,待時機成熟,再一舉叩關。”

    好狠毒的居心,好可惡的亂臣賊子。儲笑夢俏目含煞。“能找出幕後指使者嗎?”

    他低頭,沉呤不語。

    “有困難?”

    “難倒是不難。若我所料不差,通敵者該在李友合、周鵬及其一干親信中。我可以調動內應,大力清查,只是……這樣一來,那些內應便要曝光了。我本打算留著他們在李、週二人敗亡後,接收其勢力。現在……恐怕顧不得了。”

    “我去查吧!”

    “你?”他的頭搖得像只博浪鼓。“不行,太危險了。”

    “我孤身一人,沒有負累,諒李友合、周鵬手下也無人可與我為敵。”

    “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李友合手下也養了一批死士,身手雖稱不上一流,可勝在人多,數百人一起圍攻你,累也累死你。所以這件事我萬不能答應。”

    “喔。”但她已經下決定啦!那便無須多言,嬌柔的身子傾向他,纖細的手掌摸向他的腰帶。

    “啊?”換他呆了。“你幹什麼?”

    “正事談完,該講私情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只見識過一回他挑逗她的本事,也能照葫蘆畫瓢,應用在他身上。

    “咦咦咦……”他發現她的手探進他的衣襟裏,跟他剛才的動作一模一樣。

    “笑夢——”

    他湊過唇去,吻住了他。

    任他有千般話語,也在這情火中燒得一乾二淨。

    大掌情不自禁地圈住她的腰,兩人往榻上一倒。

    “嗯……”他的身體好像帶著火,只要他的肌膚碰觸到她,她的身子便熱得連連輕顫。

    當他的手探進褻褲裏時,甜膩的呻吟自她喉間逸出。

    好熱、好癢、好難過又好舒服……她只覺自己好像被切割開來,變成一塊塊碎片。

    “齊爭、齊爭……”為什麼她這樣奇怪?

    “我在這裏。”他抱著她,翻個身,讓她坐在他身上。“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點頭又搖頭,一顆情淚掛在眼角。

    她知道他愛護她,從來也沒害怕過他,只是不知道,為何與他耳鬢廝磨,胸口好像堵著什麼東西,撐得她好似要爆炸?

    她要他幫忙化解這窘境,可她要如何開口?

    “啊啊啊……”她搖頭,青絲飛散成瀑。

    他似是知她心意,一隻手掌沿著她光滑的背溜下,他的指上有些剛結痂的傷,刮得她有點痛,又有些麻。

    “你真漂亮。”那染著粉彩的臉,依然帶著幾絲幽蘭的清新,既冶豔又天真,教他不醉都難。

    她喘息著,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他忽然一個用力,又把她壓在身下,密密實實地,和她合而為一。

    她驚呼了聲,修長的雙腿下意識纏緊他的腰。

    “唔!”驀地,一股快感就從下身竄入了他腦子。

    然後,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尋常的景色,只剩一片虹彩。

    “笑夢……”齊爭自一場美夢中清醒,尚留情欲餘韻的身子既酥且乏,又無比滿足。

    他立刻想到了心愛的枕邊人,眼睛不及張開,兩隻手便搜尋著長榻,企圖找回那快樂的源泉。

    但是——

    他雙手從上摸到下,雙從左摸到右,居然沒人。

    “笑夢!”顧不得繼續沉浸於快樂中,他霍地睜眼坐起身。

    她不在!他心裏有種非常不好的念頭。

    “笑夢!”他跳下長榻,就看到一張紙被匕首釘在帳邊,上頭寫著:我去找線索。

    他一把扯下白紙,撕得粉碎。“我不是叫你別去嗎?”

    該死的,她為什麼就是不聽話?

    他氣得額爆青筋,但心裏也明白,肯乖乖聽話,在家做個相夫教子的小女人,那就不是儲笑夢了。

    現在怎麼辦?他煩惱地按著額角。

    發動內應,幫助儲笑夢,儘快找出通敵者?

    不行。正如儲笑夢自己說的,她武功高強,孤身一人,龍潭虎穴也可去得,找人幫她,很可能幫不了她,反而拖累她。

    但不管她不行,李友合和周鵬或許很糊塗,但能在朝堂屹立十餘年不倒的人,起碼的腦子還是有的。儲笑夢貿然去探聽消息,很容易留下蛛絲馬跡,萬一被發現,但是一場生死大戰。

    他得幫她引開李友合和周鵬的注意力,讓她便於行動。

    “有了。”靈光一閃,他穿上衣甲,走出內間,高聲喝道:“岳明封!”

    “末將在。”一條順長的身影飛快地閃進帥帳。

    “擊鼓升帳,召集諸將議事。”

    “遵命。”岳明封轉身離開。

    不多時,深沉的鼓聲咚咚咚地在大營裏響起,雜遝的腳步聲往往返返。

    才一刻名鐘,五大兵團、十位偏將、二十名參將集合完畢。

    齊爭坐在帥案後,看著帳內諸人。

    “今日召大家前來只為宣佈一件事,從此刻起,我們要主動邀戰周鵬。”

    他要以大量的爭戰引開李友合和周鵬的注意,讓他們全心觀注戰場,無暇顧及儲笑夢的暗中窺視。

    一時間,三十名軍官司都怔住了。

    自開戰以來,除了第一場的皇宮惡鬥外,齊爭始終奴限制他們的行動,不讓他們過多挑釁周鵬的大軍,今日怎麼突然變了?

    但下一瞬,這些人就瘋狂地歡聽呼起來。從齊爭找到他們,到折服他們,發誓效忠,有六、七年的光陰,他們就是拚命訓練,好戰嗜血的念頭早就融入骨血。

    他們一直渴望放手一戰,奈何齊爭總是說,他們只是強兵,未經真正的戰事,連精銳的邊都沾不上。

    的確,第一次衝殺,雙手染血的感覺很思心,但他們很快克服了。他們自信已經足夠強盛,只等一場大勝來證明自己。

    如今,齊爭終於給了機會,他們還不爭先而上?

    “末將領命!”一群漢子笑呵呵地沖出帥帳。

    “唉!”空蕩蕩的營帳內只剩齊爭,坐在帥案後,悠悠一歎。“笑夢,能為你做的,我都做了,你可要保重啊!”

    “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的。”一個清冷,如水濺玉石的聲音飄入齊爭耳畔。

    “放心吧!我會平安給你帶回消息的。”

    “笑夢!”這女人居然設計他?“你給我回來!”

    但偌大的帥帳裏,哪里還有人影和聲音?

    “女人就不應該給她練武!”氣死他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5-6-3 11:12: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我還是低估李友合、周鵬的能耐了。”

    儲笑夢的身子像一陣煙霧似的,在叛軍的營帳間飄移。

    她一直以為自己武功很強,對普通軍士並不是太看得起。

    但事實上,這些普通人經過嚴格訓練,真正團結起來,也有一定的威力。

    就看叛軍的營盤搭建疏疏落落,很草率似的,卻是防備偷營的最佳方法。

    因為營帳間彼此不連續,又近到可以守望相助,哪怕她能一口氣殺光一座營帳裏的人,形跡也一定會洩漏。

    以火攻引起混亂?這些營帳間的間隔足夠將火勢控制在最小,她若妄動,後果就是曝露形跡。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耐住性子,在各營帳間躲藏,等待那個叛國賊露出馬腳,讓她找到證據。

    但這也挺難的。李友合為相多年,門下蓄養的死士將近千名,他們每百人成一隊,時刻防著有人偷營。

    儲笑夢可以隨手殺掉十個這樣的二流高手,至於一百個……她打得贏,但做不到悄無聲息。

    “果然間諜不是那麼好做的。”所以她現在很悶,天天東躲西藏,吃不好、睡不好就算了,最討厭的是見不著齊爭。

    將身形隱在馬廄邊,她一邊注意著來往軍士,一邊對著手中的饅頭歎氣。“平平是麵粉做的東西,為什麼經過齊爭的手,東西就是好吃,而這裏的伙食……”

    這饅頭硬得可以拿來當暗器,被打到的人沒有第二個下場,肯定頭破血流。

    而在這裏找叛國賊的期間,她三餐都得用這種豬食果腹……

    “呸呸呸,說自己吃豬食,那我豈不變成豬了?”

    唉,偏偏這裏的東西真的很難吃啊!

    她也想過,是不是夥頭軍偷懶,給一般士兵的飯菜主是差,所以偷吃了些李友合、周鵬的伙食,那是軍素俱全,還有酒,十足地豐盛,可惜一樣難吃。

    “如果讓這裏的兵嘗過齊爭精心研製的軍糧,也許不用打仗,他們就價值爭先恐後地投降,爭取加入他的軍隊。”突然,她心裏起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嘶昵昵——”忽爾,一匹馬沖著儲笑夢躲藏的方向狂叫一通。

    儲笑夢心一跳,玄功運轉,掠出馬廄,閃電般地入了軍械庫。

    “該死的臭馬。”這裏不止東西難吃,連牲畜都特別討人厭。

    還是齊爭那邊的環境好,上萬匹戰馬,隨她愛摸便摸、愛騎便騎,幾時發過性子?

    真想齊爭,不曉得他現在幹什麼來著?

    最近三、五天,戰爭的激烈一日勝過一日,她在這裏,每天都 看到幾百、上千名傷兵死亡,但願他平安無事。

    說到這個,她又想稱讚齊爭有先見之明,軍隊成立之初便設立了專門的醫護部隊,保證每次戰後,每一名傷患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顧。

    不像周鵬的軍隊,二十萬兵,才三十余名軍醫,只負責那些要命的大傷,至於其他的撕砍割裂,便由士卒們自行包紮了事。

    偏偏很多兵士的死亡就是由那一點小傷口引起,先是化膿、發燒、昏迷,最後無一例外地一睡不醒。

    真奇怪,周鵬打了一輩子的仗,怎麼就沒注意到這問題?

    果然,天生的將才和蠢才就是有差。

    “齊爭還是頭一回領軍作戰呢,他就什麼都想到了。”他很聰明,而她很佩服,因此,更加想念他了。

    “可惡的叛賊,有本事通敵,還遮著掩著幹麼?光明正大站出來啊!”害她找證據找得這麼辛苦,太無良了。

    “待我找到——”她念到一半,突然被一陣腳步聲驚醒,輕功一提,才想再換個地方躲藏,卻聽見了來者的對話。

    “你們知不知道,大將軍和相爺又吵架了。”

    “昨晚在帥帳外當值的人,誰沒聽見?相爺威脅大將軍,再敢提退兵一事,別怪他心狠手辣,大將軍便回他:不退兵,乾脆反他娘的。”

    儲笑夢握緊了拳頭。倘若周鵬真親口說出造反言論,通敵者八成是他了。

    接著,又有話聲傳來。

    “讓俺說,這場仗真的打得莫名其妙,就為了一個女人?她長了三條手臂八條腿嗎?會把整個齊國吞掉,所以咱們要用全國的兵力來打她?”

    “你個不識字的老屠,沒看過相爺發佈的檄文嗎?妖女迷惑聖上,倒行逆施,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這才要舉義兵,清君側。”

    “我不覺得這一年多的生活不好啊!相反地,皇上開了海禁,鼓勵工商,我小舅子和人合夥開了一家車馬行,日子過得不知道多滋潤。”

    “我也認為這樣好,軍餉給得足,還常常有獎賞,要是在一年前,想都不必想。”

    “所以老子贊成大將軍說的,退兵。”

    “噤聲!這話是你能說的嗎?別忘了,前陣子鼓噪要退兵的周參將是怎麼死的?相爺可是下了死令,凡言退兵者,殺無赦。”

    瞬間,一片沉默了。

    儲笑夢反正也得了想要的消息,身形一閃,正準備離開軍械庫,打算上帥帳溜兩圈,也許能找到周鵬通敵的證據。

    她隨手把饅頭一扔。

    咚地,一記悶響。似乎砸到什麼東西,一陣刺鼻的味道飄出。

    她抽抽鼻子,循著異味的方向走去,看到一隻翻倒的陶罐,正流出一絲黝黑濃稠的異物。

    她伸手拈了一點,放在指間觀察。“這不是狄國出產的黑油嗎?”

    這玩意兒平時沒什麼用處,拿來點燈都嫌臭,卻是戰爭利器。拿黑油一潑,再丟把火摺子,燃起的大火,水澆不滅,十掩難熄,非常恐怖。

    周鵬的軍械庫裏居然有狄國特產?看來他通敵的可能越來越高了。

    夜半三更,齊爭因為擔心儲笑夢,睡得不踏實,正在夢魘中,突然一股大力將他推落床榻。

    倉皇間,他沒有多想,就地一滾,摸了把椅子舉在手上,就要反擊。

    驀地,一股熟悉的香味竄入鼻端。

    他定下心神,凝目望去,床邊那玄衣玄褲、一身黑色勁裝,襯得身材越發窈窕玲瓏的女子,不是他魂牽夢縈的儲笑夢又是誰?

    “笑夢!”他喜不自勝地撲上前去。

    她呆呆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

    “我沒有用力。”真的,她只想搖醒他,為什麼他會滾下床,她完全不知。

    “我知道。不是你推的,我每晚都會落床幾次。”抱著她,嗅著她發間,那雨後森林般的清香,他整個心房充實。

    “喔,原來是你睡癖太差,不關我的事。”

    “我……你……”這沒良心的,若非思念她成疾,他會夜夜輾轉,數度落床嗎?

    發現他的身子在顫抖,她心頭一凜。

    剛剛……她好像又落他面子了,這樣真的不太好。

    雖然他總說,她做自己就好,不必去學三從四德,當個溫馴的小女人。

    但怎麼說他都是個大男人,好面子是一定的,她還是得顧及一下他的感受。

    雙手微微使勁抱緊他,一句“好想你”才到唇邊,又莫名其妙落了喉,出口的竟是——

    “我餓了。”

    她想給自己一巴掌。雖然那是事實,但分別數日後,她應該跟他溫存一下才對,怎麼說出那樣殺風景的話?

    “笑夢……”他的口氣很無奈。

    “對不起。”她聲音低若蚊蚋。

    突地,他仰頭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因為他聽見她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很明顯,分別的這些日子裏,不止他寢食難安,她過得也不是太好。

    “走吧!”他牽著她,走到帥帳後,她專用的行軍灶邊。“我給你做點宵夜。”

    “嗯!”她臉紅紅,真拿這餓得亂叫的肚子沒辦法。

    他取了麵粉、雞蛋,調成麵糊,開始為她做烙餅。

    她一聞到食物的香氣,眼睛都發光了,他看得既好笑,又心疼。

    “這幾天苦了你。”他加快做烙餅的動作。

    “那裏的夥頭軍都是笨蛋,做出來的東西連豬食都不如。”她撇嘴。“等會兒你給我多準備點乾糧,我帶過去,邊找證據邊吃。”

    “你還去?”

    “我已經找到線索了,。豈可半途而廢。”看到他烙好一塊餅,等不及他送到面前,他伸手一抓,烙餅淩空飛到她面前,撲鼻的香氣讓她饞得口水都要滴下來。

    “嗯,還是你做的東西好吃。”

    他有點傻眼,原來武學的最高境界——淩空攝物,還可以這樣用。

    “慢點吃。”他從灶底扒出了一隻瓦罐,揭開泥封,一股鮮香噴出。這湯他每天都熬著,只等她哪天歸來,隨時可以吃。“喝點湯,小心別噎著。”
    “唔唔唔……”人參雞湯啊!香醇味美,奇異的是,雞湯清澈不見油膩,又是出奇地爽口,實在是厲害。

    看她狼吞虎嚥的,他忍不住調笑道:“你今晚回來,總不會是因為肚子餓了,特地來找吃的吧?”

    她也誠實,快樂頷道:“一半一半。第一,我在周鵬那邊的軍械庫裏發現狄國特產的黑油,它有什麼特點,不必我多說,你也明瞭。我是來提醒你,小心應付。第二……”她吐了好長好長的一口氣。“我真的受不了那邊的食物了。”

    “我是不是該驕傲一下,用幾頓飯菜釣到了一名絕頂高手?”他為她烙了五塊餅,眼看著盤子都堆滿了,才停下手。

    “多烙幾塊。”她從塞滿食物的嘴中擠出幾個字。

    他看看盤裏的餅,再看看她。“笑夢,暴飲暴食對身體不好。”

    “我要帶過去吃。”這種說法很孬,好像離了他……的食物,她就活不下去。奈何事已成真,她也無力改變。

    “笑夢。”他走過來,坐到她身邊。“聽我的話,既然有了線索,咱們多防備點就是,別再去冒險了。”

    她睨了他一眼。“你知道線索指向何人嗎?”一想到那個通敵者的身分,她背脊便涼了。以那人的位高權重,只怕齊國已被賣得差不多,她若不能找出更多的證據,及時遏阻危機,只怕亡國之禍不遠。

    “軍械庫裏都出現黑油了,通敵者的身分昭然若揭,不是李友合,便是周鵬。”

    她吃了一驚,但轉念一想,他若連這點心思都沒有,又如何統領大軍,征戰天下。

    “是周鵬。”她眼神有一抹黯淡。“他在盤龍關駐守了這麼多年,還曾經一路打進狄國都城,想不到臨老卻晚節不保。你知道嗎?當我得到這個消息時,我……”她放下餅,嬌顏上一抹青白,是憤怒、是恐懼、也是傷心。

    他伸出手,攬住她的肩,將她摟進懷裏。“你怕周鵬利用守關之便,已讓狄國軍隊侵入我國,更有甚者,盤龍關易手,不日內,狄國軍隊便要打入京城?”

    她心裏一片迷茫,空蕩蕩,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若換成從前,她一心向武,朝代更迭時,她會對飽受軍火摧殘的百姓生出一絲憐憫,路見不平,她也會拔刀相助。

    但她不會太在乎那個皇位由誰來坐,只要登基的是個明君,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誰做皇帝有差嗎?

    她承認,她不是個愛國的人。

    但她愛齊爭,他擁有最正統的皇室血脈,如果沒有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內亂,他現在便是太子,或皇帝,哪怕他無數次說過自己無意龍廷,可這片土地畢竟是他齊國先祖打下來的,他有守護之責,而他還想一統天下,再造昔日萬國來朝的盛世。

    狄國若兵臨城下,他決計不會棄國逃走,必是死戰不退。

    而她……她可以看破所有的事,唯有他,那是她一旦割捨,便無法生存的心頭肉。

    既然做不到放棄,就永遠相隨。生,他們同歡;死,他們攜手。

    不論是在這人世間,或者黃泉路,她的身邊都要有他。

    “相信我,那種情況不會發生的。”他吻著她的臉頰,輕聲安慰她。

    “齊爭,有自信是好,但太超過便是狂妄了。”她很憂慮,所以看到他這種態度,火氣便冒上來了。“我雖然有與你風雨同路的決心,但可以不死,我還是不想死的,希望你也能沉穩點。”

    “你真是不遺餘力地打擊我啊!”對他多點信心會死嗎?真是的。“我們來打個賭吧!我敢拿性命跟你保證,通敵的人不是周鵬。如果我贏了,你就每天對我說一句‘我愛你’,說足一年。”

    “不說。”白癡,那種肉麻話她怎麼說得出口。“我每天給你寫一次,寫一年。”

    他噴笑出來。對她這種行為很熱情,言語卻萬分矜持的性子實在是愛煞也憐煞。

    “好,用寫的也成。我會把那些紙都留下來,裝訂成冊,當作傳家寶,一代一代地保存下去。”

    她翻個白眼。“你穩贏嗎?”拜託,去調查消息的人是她,發現線索的也是她。她做下的判斷,應該比他準確數籌的。

    “我若輸了,給你做一輩子的飯。”

    “你若贏了,照樣要給我做飯。”這種無意義的賭資她不收。

    他吮著她的耳朵,小聲地、極其曖昧地說:“每天給你說一遍‘我愛你’,說一輩子?”

    她的臉霎時紅了,像春日的落櫻,漫天粉嫩,精彩繽紛。

    “嗯。”幾不可聞地,她輕應了一聲。

    他悶笑的肚子好痛。這可愛的小女人啊!自己說不出情話,卻很愛聽,又每聽必羞,這是什麼樣的個性?

    但他好喜歡、好喜歡……

    “不管我贏或輸,那三個字我都給你說上一生一世,好不?”

    她不止臉紅,耳朵也紅了,身子熱得發燙。

    然後,他便發現一雙靈巧的小手正撥弄著他的腰帶。

    他知道,她情動了。

    “笑夢,你拉我的腰帶幹什麼?”他故意調侃她。

    “它很礙事。”她語氣很不耐。

    他又笑了。“要不要我教你怎麼解?”

    “不必。”她手上微用力,指風透體而出,他的腰帶便斷成兩截落了地。

    他驚呼。“笑夢,這是御用織坊的東西,很貴的。”

    “那你以後乾脆別系腰帶了。”因為她永遠不會有耐心去解開它,弄斷比較快。

    這種話仿佛、依稀、應該是他對她說才對,怎麼現在他們的地位顛倒得如此厲害?

    “等一下,笑夢。”見她又要去扯他的衣襟,他連忙出言阻止。“咱們回帥帳,我自己脫。”倘若以後,他們每恩愛一回,他便要損失一套衣服,這樣的花費太大了,不合算。

    “好。”她說。

    接下來,他發現自己在空中飄,速度很快,快到好像他被人從高樓上往下拋,他腦子根本無法反應,下瞬,他的人已在帥帳內。

    他抱著肚子,有點想吐。原來動作快到某種地步,是會讓人暈眩的。

    他突然好佩服她。“為什麼你跑這麼快不會暈呢?”

    “會輕功的人在施展輕功時,還會頭錯的嗎?”至少她沒聽說過。

    好吧!夏蟲不可語冰,他就是那只夏蟲,武功下到超一流,永遠不明白她的感受。

    “你不是要脫衣服?”

    他愣了一下。有這樣催男人脫衣的女人嗎?她到底是害羞?還是開放?

    但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很喜歡。

    “笑夢,”他吸了幾口氣,平撫腦子裏的暈眩。“你可知道,看我脫衣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她臉色不太好,感覺他在耍她,上一次沒這麼煩的。

    “我脫一樣,你要親我一下,待我全脫光了,你得吻遍我全身,一寸都不可遺漏。”他故意不說“件”。

    她直覺地點頭,沒發覺他言語裏的陷阱。就算有,她也不在乎,反正他說的事上回她全做過了,再來一次亦無妨。

    “那我開始嘍!”他揚眉,笑得萬分邪氣。“你可得睜大眼,千萬別看漏了。”

    “好。”

    結果——齊爭是混蛋,他居然先解開束發的金冠。

    儲笑夢瞪大眼,氣得雙瞳裏都冒火了。

    他接著打散發鬈,烏黑發瀑襯著如玉容顏,愈發顯得俊美無儔。

    她的滿腹怒火突然消失了,剩下一點情欲在心裏灼燒,再灼燒。

    “笑夢。”他對她眨下眼,手指點了下臉頰。

    她頓感口乾舌燥,蓮步款擺,她輕移到他身邊,尚著他的額,慢慢地吻上他的臉。

    她張著眼,可以看到他臉上細微的寒毛,還有那瞳海裏,無限的柔情。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每一次的喘息都帶著火熱。

    “要接下去嘍!”他掀開外袍,雪白襯衣一寸寸露出。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不小心,手指勾到了襯衣,顯露半抹古銅色、結實的胸膛。

    他的師父不止武藝高超,醫蔔星相,無一不精,她傳承的是武功一門,但對醫術也略有涉獵,對於男人的身體,她並不陌生,但齊爭的卻完全不同。

    不管是撫養她長大的師父,還是與她一同長大的師兄,他們的身體在她眼裏就是一堆肉塊。

    只有看著齊爭的時候,她感覺他就是個天底下獨一無二、價值連城的寶貝。

    她的目移不開他,心底有一個聲音叫囂,她要摸他、她要碰他、她……她好興奮。

    當那件外袍完全離開他的身體後,她已主動湊上前去,細碎的吻從他的脖頸一路印他的鎖骨。

    “還沒有喔!”他低啞的聲音帶著一股魔力似的。

    他坐在床榻上,開始緩慢地,一隻腳接著一隻腳,脫下長靴,還有那淨白、不染纖塵的襪子。

    然後,他光著一雙腳,縮到床上,一隻手在頸間前揚呀揚。

    “脫得有點累,休息一下。”

    她呼吸一窒,不知道是羞、是氣,還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感覺。

    總之,她體內有某種東西爆炸了。

    無意地,她一道指風彈出,他立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笑夢,這樣不公平。”怎麼可以仗武欺人?他不服!

    她不說話,嬌顏紅豔,款步走向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來到他身邊,坐下,他的手微微顫抖,摸向那片令人渴望已久的胸膛。

    他身體火熱的溫度令她心一抽,抑不住的嬌吟便溜出了喉間。

    他看著她神魂顛倒的模樣,沒來由地,無紕的憐惜便湧出了心頭。

    “笑夢,解開我的穴道,讓我也抱抱你吧!”他的嗓音有點啞。

    她奇怪地看著她。好端端的,怎麼他突然感傷起來了?

    隨即,她手一揮,他的穴道便解開了。

    他使勁抱住她,力道大得好像要把她揉碎似的。

    “我愛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愛一些,好愛好愛……”

    “我……也是。”最後兩個字變得好小聲,比蚊子叫還細微。但他還是知道她的心意,因為,他的嘴形證明了一切。

    他摟著她,兩人一起躺向了床榻。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4 22:1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