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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汪秘書,這不是我要的文件。」總經理辦公室內,韓哲亞對機要秘書遞上的文件夾感到納悶。
「呃?抱歉!我馬上再去資料室一趟。」有些恍神的汪苡甄,忙對上司彎身致歉。
她怎麼會犯下這麼大的疏失,連資料夾都拿錯,而不久前,還算錯一份數據。
「還好吧?」韓哲亞並沒一絲不悅,倒有點擔心向來工作認真專注的機要秘書,今天頻頻恍神。
「是不是旅行回來太累?需要請假休息一天?」他體恤道。
不過昨天重回工作崗位的她,表現良好,也沒令人覺得她精神不濟,怎麼今天卻失常了?
他其實早由秘書室聽到一些八卦,得知她感情出狀況,跟交往三年、原決定訂婚的男友,突地分手了。
雖不清楚詳情,她工作中也沒因情傷受影響,不過他可猜想成熟獨立的她,肯定不願在人前表現軟弱,於是當她開口提要休假出國散心時,他沒多問什麼便直接批准了,雖然她一次請六天假令他感到有些困擾,但畢竟他對女性向來溫柔,只希望她真能好好散心。
昨天見重要的秘書重返工作崗位,看她精神奕奕,他還頗感安慰,對於她今天的失常,不禁納悶不解,卻也不便過問她的隱私。
「謝謝總經理,我已經休息太久了。」汪苡甄打起精神笑說。儘管還有特休,但她向來不輕易請假,這次請長假已是特例。
她也有些意外總經理的寬容,非但沒指責她失常,竟還好心要她請假多休息。
其實她一直清楚她的上司是個對女性非常溫柔的男人,不過也是相當風流多情的男人,秘書室裏一幹秘書都對俊帥多金又浪漫多情的總經理癡迷,僅有少數一、兩人例外,她就是,她不會作那種飛上枝頭的幻夢,更對風流男人不感興趣。
她要找的不是多金男,而是沈穩可靠的對象。
無奈她以為可以依靠、相伴一輩子的男人,終究背叛了她。
這一想,她不免心抽了下,也聯想到另一個男人,她心口更加緊扯。
那個男人可能帶給她的問題,比起被准未婚夫拋棄,還令她煩惱焦慮。
昨晚她因他的話而受到震撼,困擾焦慮得一夜未眠,只要想到她可能懷孕,便心慌無措,今天才會頻頻出錯。
離開總經理辦公室,她前往化妝間,不禁看著鏡中的自己發怔。
難不成她要因擔心可能懷孕,日日心神不甯地過日?
不!她不該被那不確定的事,影響工作和生活,若真要煩惱,也該等確認懷孕再去憂愁困擾才是。
望著鏡中的自己,她要自己擺開這籠罩心緒的窒悶烏雲,打起精神,恢複正常生活。
返回秘書室後,她集中精神處理事務,內心逐漸不再被焦慮不安所纏擾。
晚上七點,汪苡甄回到住處。
踏出電梯,走往自家門口,不禁看一眼對門,外面鑽空鐵門關閉,裏面那道銅門敞開著,不想再看到那個男人,她忙轉身掏鑰匙開門。
「嗨,你回來了!」一句英文從身後竄出,狀似熟稔地問候著。
她轉頭,瞪視置身鏤空鐵門裏的高壯男人。
「晚餐吃了嗎?我煮了義大利海鮮面,要不要捧個場?」範剛一張粗獷臉龐,流露和顏悅色。
他把鋼門打開,就為聽到她回來的動靜,一聽到她踩著高跟鞋步出電梯的腳步聲,他忙走到門口探看,問她是否已用餐。
「NO。」直接拒絕,她很快地開門進屋,掩上兩道門,將他再次隔離。
範剛抓抓頭,不免有些失望,不過也不會因她冷淡就打退堂鼓。
現在他可是擁有地利之便,有信心能贏得佳人芳心,而他所採的第一步策略,便是要先入侵她的胃。
別看他生得勇猛陽剛,他對廚藝還頗有自信,多數女性對會下廚的男性都會給予正面評價,當然過去他追女人,不需要露這一手,憑他外在條件及身份,輕易便能被女人青睞。
他曾交往過的女性不算少,甚至也有過幾次一夜情,但那些對他來說,不過是短暫戀情或一夜激情罷了。並非他不想認真經營一份感情,而是心裏一直冀盼能遇到真命天女。
唯有那個能讓他產生「一見鍾情」強烈撼動的女人出現,他才可能盡全力去追求對方,繼而思考走向婚姻的可能性。
即使相信家族流傳的一見鍾情信念,他也確實親身經曆到了,卻不至於因此就不顧一切的急著跟對方結婚,他仍需實際去認識她,等彼此真心相愛,才可能走到結婚那一步。
今晚直接開口被拒,他決定改個方式。轉進客廳後,他掏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哲亞,我是範剛,希望沒打擾到你。」雖是初次來台灣,但他其實有台灣的朋友,兩人是因企業往來相識的。
「範剛!好久不見!最近好嗎?」電話那頭,意外接到國外友人來電,韓哲亞頗為驚喜。
「方便跟你約個時間見面嗎?我人在台灣。」範剛直接道。
「真的嗎?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先跟我說一聲,我就親自去機場接你。你在哪間飯店下楊?要不要來我的飯店,免費招待你住VIP客房!」韓哲亞大方道。
他跟範剛雖是在商場上相識,卻成為好哥們,向來對女性特別溫柔的他,對少數能交心的同性,更是非常誠心相待,比起那些時常更換的女伴,男人情誼對他而言才穩固、有價值。
「剛到兩天,住的地方已處理妥,預計停留一個月,算是在這裏半度假。」無法把全部工作都丟下,他仍要透過視訊跟電子郵件,在這裏處理一些公務。「有件事想找你幫個忙。」
「什麼事?只要你開口,我義不容辭。」韓哲亞輕易便承諾。
「明天上午我去你公司一趟,見面談。」範剛笑說,結束通話。
「欸?要我教你中文?!」
翌日上午九點,範剛出現在希黛爾集團總公司的總經理室。
兩人一見面先是熱情地握手、擁抱,待雙雙坐下後,範剛提出的要求令韓哲亞無比驚訝。
「為什麼?我記得你會說中文。」兩人皆為混血兒,又因生長環境之故,彼此都熟請至少三、四種語言。
中文是韓哲亞父系的母語,加上他在台灣已長住數年,自是知悉甚詳,而範剛因曾外祖母為中國人,他也多少學了些跟血緣相關的語言。
「你知道的,我很少會用到這個語言,何況我只略懂聽、說,對中文字毫無辨識能力。」他大掌一攤,無奈地輕笑。
即使跟韓哲亞相處,他們也只以英文交談,現在也是。
「所以,你想認識中文字?」韓哲亞對他的要求依然困惑不解。「為什麼?」
範剛若要跟中國客戶打交道,自有熟悉中文的幹部能負責翻譯。
「不是公事,純屬私事。」他澄清。不介意讓好友知道他的目的,於是接著解釋,「是這樣的,我遇到真命天女,對方適巧是台灣人。」
「喔!」韓哲亞揚了下眉,俊容上有抹好奇。
他知道亞爾家族有個擇偶信念,凡是遇到一見鍾情的對象,那人便是命中注定的靈魂伴侶,若能順利娶到對方,便能擁有幸福美滿的人生。
初次聽到好友告知這件家族流傳的傳說時,他只當童話故事,一笑置之。
雖說範剛提出家族中確實有多起先例,且舉凡跟一見鍾情的對象結婚者,便能幸福地和對方攜手相伴一生;反之,若娶錯對象,就算彼此一開始是因愛結合,過不了幾年也會反目成仇,落得離婚下場,不歡而散。
韓哲亞仍對這擁有近兩百年曆史的法國知名葡萄酒世家的真愛傳說,不覺浪漫,反倒覺得有種被詛咒的神秘感。
向來用情不專且心靈飄泊的他,從不相信所謂真愛或唯一。
但即使心裏不認同,他也沒想反駁對方的信念,何況範剛僅向熟識的他約略提過一、兩次,並沒要他認同或提出看法。
「那應該恭喜你嘍!」也不算違心之論,韓哲亞向好友表示一份喜悅。「你跟對方有溝通上的問題?」否則為何找他教中文。
「那倒沒有。她的英文能力非常卓越。」聲音也非常動人。後面那句讚美,範剛只在心裏說出。
「既是這樣,用英文交談不是比較清楚明瞭?」韓哲亞再度納悶他想學寫中文的想法。
「我希望能表達誠意。」
「誠意?」
「我希望先學會寫她的名字,還有簡單的問候文字,在她辛苦工作回家時,打開門剎那便能先看見溫暖的卡片問候。」範剛道出他所想的追求佳人方式,他認為若能寫中文,會更具誠意。
韓哲亞聞言,再度挑了下眉。意外他會如此煞費苦心,眼下他倒好奇範剛的「真命天女」是何方神聖?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韓哲亞更好奇他們的相識程度。該不會是在路上不小心擦撞,就認定對方了吧?
「我只知道英文拼音,你先教我寫這三個字。」範剛拿起茶几上的紙筆,寫下三個英文單字。
雖說堂哥齊格非中文很好,堂嫂還是台灣人,但要透過人在法國的他或堂嫂藉由視訊來教寫,未免太過麻煩,也難以清楚明瞭,才想就近找友人幫忙。
「Wang--Yi--Zhen……」韓哲亞拿起便條紙,念出發音,覺得有種熟悉感。「這三個字中文的同音字,有好幾個。」他拿起筆,先將想到的字一一寫出來。
範剛沒想過同音字的問題,他當初是看到她的護照,記住她名字的英文拼音,卻不清楚是哪三個中文字,要他認也無從記憶。
寫下數個字的韓哲亞,忽地一怔。名字符合這拼音的人,他身邊不就有一個!
叩叩!這時門板響起。
韓哲亞抬眸看向門口處,不多久就見一抹纖纖麗影推門而入,正是他方才腦中想到的人。
「抱歉,打擾一下。」汪苡甄走進總經理辦公室,朝不遠處沙發區的上司點頭致個歉。「請問總經理是否要延後待會的會議?」拘謹地問道。
前一刻聽某秘書告知上司臨時有個國外來的訪客,不清楚上司稍晚或今天的行程是否做變動,只能先進來問一聲。
才進門幾步的她,並沒注意坐在上司對面、背對她的客人是什麼來曆,既然上司事前沒對她交代,她也不便多過問。
身後轉來的那道女聲,令坐在沙發的範剛忽地一怔。
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儘管是說中文,他卻覺得似曾相識。
他不禁轉頭探看,倏地驚說地站起身。
韓哲亞才要回複秘書將開會時間延後,不料卻見美麗的秘書忽地臉色刷白,宛如撞到鬼。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驚駭地用英文喊道,一時忘了上司就在旁邊。
「你……在這裏上班?!」範剛臉上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她。
有沒有這麼巧?她竟然就在他友人的公司上班!
「怎麼?你們認識?」韓哲亞也面露訝異神色。「難不成……你問的人是她?」
他的機要秘書是範剛的真命天女?!
一聽範剛竟向上司打探她,令汪苡甄霎時又惱又心慌。
他該不會……對上司提起兩人的一夜荒唐吧?他又怎會找到她工作的地方,還能在無預約的狀況下跟上司直接見面談話?!
面對上司就在一旁,氣惱又驚慌的她一時無法直言質問。
「我們是朋友。」這句話,範剛是看著汪苡甄回答的,告知她兩人的交情。
汪苡甄驚話了下,不由得看向上司。
「我跟亞爾先生確實相交數年。」韓哲亞微笑地對秘書聲明。「那會議就延後半個小時,麻煩你了。」他朝秘書客氣道,對這意外發現燃起打探欲。
「是。」汪苡甄只得輕應一聲,先行退下。
她非常意外範剛竟跟上司相識,對他們兩人的談話不免介懷,忐忑起來。
「她是你的秘書?」見她離開,掩上門板,範剛就急著追問。
「她是……你的「真命天女」?」韓哲亞揚揚眉,興味一笑。
「我希望,你跟她沒有其他特別關係。」範剛倏地神情一凜,問得凝重。
他絕不是要批判汪苡甄的人格名節,是因清楚韓哲亞風流成性,換女伴就像換衣服般,曾跟他有過關係的女人,東西方皆不勝枚舉。
他不會在意他的真命天女過去的戀情,卻獨獨不希望她跟韓哲亞扯上關係,畢竟他也很重視他這個朋友。
「拜託,別把我當禽獸。」韓哲亞揚起手,因對方的認真,急為自己辯駁。
「我不會對秘書出手--」話說到一半,他怔了下。想起不久前確實跟一名主動投懷送抱的秘書,差點發生姦情。
「那個……只有一回,不過沒真的發生。」他大掌捂著臉,說得有一抹尷尬,面對友人,仍誠實相告。
「什麼?你真的對她--」範剛驀地心一窒,頓升一抹妒火。
「對像不是她。」韓哲亞忙澄清,就怕對方誤解,令雙方情誼產生疙瘩。「我跟機要秘書只有工作上的接觸,何況她先前有交往對象,我不可能不道德的介入他人感情。」他絕不會對有夫之婦或有固定男友的女人出手。
「還有,我現在有鎖定的目標,對其他女人都看不上眼。」他強調。
近期令他動心的人是CANDY花坊老闆娘黎芃妍,那個如玫瑰般豔麗帶刺的女人,才是他現階段想費心追到手的對象。
雖覺對方特別,他倒也不是對她死心塌地,純屬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罷了。
「汪苡甄就是我的最終目標,我將來妻子的不二人選。」範剛神情認真,直接宣告。
韓哲亞不免意外範剛真的就這麼輕易認定終生伴侶了。
不過他倒也樂於助友人一臂之力,就他對汪苡甄的瞭解,提供策略。
汪苡甄下班後回到住處,神色深沈,她一整天思緒其實紊亂不定,儘管上司事後沒跟她提及範剛的事,她內心依舊忐忑,很想知道他究竟跟上可談了什麼,卻也不知如何啟口。
看見範剛的住處銅門依舊敞開,她直接便走上前,按下電鈴。
不多久,便見裏面的人邁著大步伐匆匆來開鐵門。
「你回來了。」在廚房的範剛,聽到電鈴聲匆匆轉往客廳,接著便透過鏤空鐵門看見站在門外按鈴的她,心裏一陣歡喜。
難道她已看見他置放在她家門前的東西,特地來道謝的?不過看她那張帶怒的麗容,也知是他多想了,她來興師問罪的成分居多。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汪苡甄一看到他,細眉一擰,將累積一日的負面情緒一古腦兒宣洩出來。
「你找我的上司談什麼?你不要太過分,要是再這樣影響我的生活,我會向警方提出保護令。」她不情把話說得嚴重。
儘管今天上司沒向她問什麼,可早上驚見他出現在總經理辦公室,令她無法不多想,一整日煩躁不安,怪他一再幹擾她的生活及工作,心裏非常不滿。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韓哲亞就是你的上司,原只是跟久末謀面的朋友見個面、請教一些事罷了。」他沒道出請韓哲亞教寫中文這主要目的。
「是這樣嗎?」汪苡甄半信半疑。他真的不是先對她做身家調查,才找到她上班的公司,找上她的上司要密談什麼?!
「就是這樣。我先前只查過你的住處,並沒調查其他。」他強調。關於她的事,他想親自瞭解認識。「不過我告訴你的上司,我因對你一見鍾情,才會從義大利追來台灣。」雖向友人坦承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但也並沒提及兩人曾發生一夜情,只因知道她對此事非常介意,甚至只想遺忘。
聽完解釋,汪苡甄這才稍減不滿的火氣,只是對他宣告追求她的事仍不高興,對一見鍾情的理由更不予苟同。
「苡甄,你真的很討厭我嗎?」範剛不禁問得有些不安。
據韓哲亞透露,她的個性成熟理性,極為冷靜,工作認真,生活獨立。
可相識以來,她總對他怒目相向,不禁要擔心她也許無比厭惡他,感覺這追妻之路將更具挑戰。
汪苡甄抬眸看他一眼,輕抿唇瓣,一時無法回答。
其實,她並非真的很討厭他,只是討厭他的糾纏,輕易就被他影響心緒,令她難以拾回平靜。
她轉身,步往自家大門。
忽地,神情一怔。
在她視線高度的門板處,貼著一張小卡,寫了幾個中文字--
苡甄,上班辛苦了。
一句簡單的話,竟教她心口無端一悸。
細看了下,上面的字,寫得無比生硬,談不上好看,卻已力求端正,一筆一劃都寫得規矩、直硬。
她意外那男人會寫中文,或者,才剛學會?
低頭,這才見門前放置一塑膠袋,她有些納悶地提起,看見塑膠袋口貼著一張字條--
紅酒最牛肉無毒
她怔了下。因那加注的「無毒」兩字,莫名想笑。
他幹嘛大費周章送食物給她?她想轉身,將塑膠袋直接奉還,只是觸摸到塑膠袋散出的熱度及食物香氣,她竟覺得餓了。
以往她都是下班回家途中隨便吃個晚餐,有時則買便當回來,今天因急著回來找他興師問罪,一時忘了買晚餐。
她於是一手持著塑膠袋,一手掏鑰匙,開門入內,再關上兩道大門。
對面那扇門前,靜默看著她的範剛,原以為下一瞬她便會轉過身,將拎起的塑膠袋原封不動退還給他,也許再不耐地怒瞪他一眼,不料她竟提著塑膠袋開門進屋,隨後掩上兩道門。
他見狀,大大鬆口氣,不覺揚起唇角,無比寬慰。
看來她是真的喜歡紅酒燉牛肉,好友提供的訊息無誤,提及她喜歡葡萄酒,也喜歡紅酒相關料理,而那正是他的拿手領域。
汪苡甄輕易接受他送的餐點,並非因飢餓就受誘惑。也許,是因他是上司的朋友,她對他不再那麼心生警戒;也或許,她是因他認真且用力寫下的中文字所動容,不好再頤指氣使地對他怒目相向。
坐在餐桌前,汪苡甄打開保溫的方形便當盒,霎時便聞到濃郁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便當盒內分隔兩層,一層紅酒燉牛肉,一層馬鈴薯泥,雖說在台灣早習慣搭配白飯,但她知道這道源自法國潛鄉勃艮地的傳統料理是佐馬鈴薯泥吃。
她不禁拿起叉子,先叉一塊牛肉品嚐。
燉得軟嫩入味的牛肉帶著筋,咬在嘴裏美味極了,一股紅酒香氣隨之在口腔裏擴散,令她感到驚豔。
忍不住再咬一口牛肉,邊配一口調味過的馬鈴薯泥,她再度驚詫。
雖然沒去法國吃過道道地地的料理,她卻覺得這是至今吃過最美味道地的紅酒燉牛肉!
這真的是他下廚料理的?該不會是買來五星級飯店的法籍主廚料理,裝進便當盒吧?
長期吃外食且不會烹飪的她,對他做出來的料理不免又驚又佩,非常難以想像外型那麼魁梧的男人,擁有一手好廚藝。
這一晚,她將他準備的、超過她一般食量的便當,全部吞吃下腹,撐到隔天連早餐都不想吃了。
翌日早上,她出門上班時,就將清洗乾淨的便當盒擱在對門外。
晚上七點多,汪苡甄拎著路上買的便當回來,又在家門外看見一隻塑膠袋,彎身拎起,看見上面的紙條寫著--
義式紅酒燒雞無毒
抬頭看見鐵門上同樣貼了張小卡,依舊是寫得用力、直硬的生澀,中文字跡,還多了幾個字--
苡甄,上班辛苦了,記得早點休息。
她轉頭,看向對門,意外這次兩道門緊掩,不確定他是否人在屋內。
看著右手拎的他做的便當,她猶豫著該不該繼續接受他送的食物,再看一眼左手拎的外賣便當,她對義式紅酒燒雞較感興趣。
算了。反正他都做了,不吃白不吃,索性持著他準備的晚餐進屋。
結果,她再度被他的料理所驚豔,對買的外賣便當不屑一顧,甚至隔天下班回家途中連便當都不想買了。
回到家門口,果然又看見他備妥的晚餐,就這樣接連幾日,她品嚐著他一道道紅酒料理--紅酒蜂蜜雞翅、紅酒檸檬小排骨、紅酒海鮮義大利面、紅酒鮮蝦奶油義大利餃、紅酒燉香雞等。
他全會附上小紙條清楚寫上料理名稱,也習慣加寫「無毒」兩字,要她放心食用。
他給的便當菜色愈來愈複雜,不僅一次出現兩道美味料理,有時還另附搭配醬汁,外加一種湯品,那份量她再努力吃也吃不完,卻也不好將剩餘的倒進廚餘桶,常常留到隔日微波後當早餐。
原本接受兩、三晚他做的晚餐後,她就想當面告知他不需再如此費心神,儘管她確實輕易愛上他的料理,卻不想繼續接受他的好意。
然而,她沒再看過他的人,她返家時對門的兩扇門都是緊掩著。
若非每晚門前置著溫熱的便當盒,每天早上她將洗妥的便當盒放在對面門口,返家時東西便不見蹤影,她幾乎要懷疑他已不住這裏了。
先前每次看到他就莫名惱怒,現在四、五天不見他人影,即使假日也不見他現身,只在晚餐時間,在她家門外便會出現便當盒,她卻覺得怪怪的。
她不斷吃著他煮的晚餐,心裏頗覺怪異,很想停止這種行為,卻也沒想過在他家門口留字條,要他別再送食物。
每天下班回家,除了溫熱的便當盒,還有鐵門上貼著的小卡片,他對她的溫情問候,令她愈來愈難以無動於衷。
身為長女的她,從小就要負責照顧弟妹,長大後更習慣獨立,高中時便獨自北上唸書,甚至大學、出社會,她都是一個人住外面。
交了男友後,她也習慣照顧男友,即使不會煮飯,也常撥時間去為對方整理住處,替偶爾加班的他買宵夜、催促生病感冒的他去看醫生、叮嚀他吃藥……
回想起來,似乎總是她在照顧人,這是第一次,有人為她做晚餐,在她工作疲累回家後,對她殷殷問候。
儘管,那只是寫在小卡上的簡單字句,但她知道對他來說,這幾個字寫來一定很費心神。
他清楚她英文程度不差,他大可寫英文就好,卻硬要寫中文給她,令她在分析他的動機後,逐漸感覺他的誠意。
這幾日早上,她上司常在貴賓室接待客人,一待便是一個小時,上司沒告訴她是跟誰會面,也沒要誰進去做接待,但她直覺猜想每天早上跟總經理見面的人應該是範剛。
現在的她,不禁要猜想,他行事神秘地天天去公司找總經理報到,該不會是為了學寫這幾個中文字吧?
這一揣想,她的心無端怦跳了下。
今晚他煮的晚餐,她嘗起來似乎多了一種味道,一抹異樣情緒,在心底緩緩騷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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