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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蜜悅]大將軍的娘子丫鬟(穿越做丫鬟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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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2 11:49: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蜜悅 -大將軍的娘子丫鬟【穿越做丫鬟之二】

說起來她的運氣真是背得要命!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莫名其妙換了個身體和生存年代後
她原就不怎麼美妙的人生更是變成黑白的了
從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變成地位低下的丫鬟就算了
為什麼她這未曾交過男友的黃花大閨女卻穿成了孕婦?
而她家主子在播完種後就被徵召上戰場去送死了……
什麼?孩子的爹沒戰死,還立下赫赫戰功凱旋歸來?
她不知該遺憾逍遙日子沒了,還是慶幸自己不用守寡
倒是先被他那齣久別夫妻重逢的深情戲碼弄得滿頭霧水
明明他對她沒有感情,這齣夫妻情深的戲要演給誰看?
搞了半天,原來是皇帝老頭想把女兒塞給他
只是公主難伺候,教他寧願拿她當擋箭牌也不願娶──
可惡!這傢伙太腹黑了,沒經過她同意就拉著她演戲
還不容拒絕的拖著她親熱給別人聽!
該不會皇帝一日不死心,她就得一直「陪睡」下去吧?
雖然她承認他的陽剛外型完全是自己的菜
可他這樣「玩」她,根本就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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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2 11:49:2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最近走在京城街道上,隨便攔個趕路書生或是賣菜的老太太,問問他們大齊國近幾個月來有什麼新鮮事兒,想必無論那十六七歲的年輕書生,還是六七十歲的老太太,都會萬般肯定的說,是「西南軍大捷」!

大齊國立國至今三百餘年,也不知是國都位置選得好,還是歷代先皇庇佑、皇陵風水極佳,總之從開國至今雖非不曾歷經波折,但大體上說來仍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內雖偶有小憂,外卻從無大患。

一直到十多年前突然崛起的西南蠻子,開始侵襲大齊國邊境。

要知大齊安逸多年,軍隊裡的兵爺兒們早個個養尊處優慣了,豈是那些人高馬壯的蠻子的對手?於是西南大軍頓時被打得節節敗退,甚至被奪走了數座城池。

消息傳至京城,舉國嘩然。

誰也未曾想到那些他們從未放在眼中的「化外之民」如此膽大,竟敢進犯大齊國。

偏偏西南大軍又不爭氣,居然連小小的蠻子都收拾不了。

皇帝心急如焚,接連派了幾員大將過去,還從全國各地徵調了青壯年男子從軍,可西南的戰況卻越來越惡劣,而那些被派去的大將,也再沒回來過。

一年前,當皇帝派出的將軍再次戰死沙場,十萬大軍僅存數千人,將士們盡數為國捐軀,西南最後一道防線亦岌岌可危,大齊國陷入開國以來最大的危機。

就在此時,一名叫徐延英的小兵挺身而出,迅速成了這支無主軍隊的頭兒。當時他果斷的棄守城池,帶領剩餘的軍隊連夜徹出駐守的穎城。

西南蠻子以為大齊軍怯了,不禁大喜,立刻衝進空無一人的城中大肆劫掠,完全忽略城中隱隱飄散的不尋常氣味。

就在他們正在城中捧著搜刮來的金銀歡呼時,一支支火箭自城外飛了進來,落在地上、屋簷上,迅速蔓延成一道道火龍。

這時蠻子們才發現奸惡陰險的大齊軍竟在城中各處潑滿了油,油遇火即燃,一下便將整座城吞噬。

一些比較機靈的蠻子立刻掉頭朝城外跑去,卻在出城門的瞬間,被密密麻麻從天而降的箭紮成了刺蝟。

原來竟是徐延英派人堵住四座城門口,一見蠻子逃出城便殺。

當日的穎城成了煉獄,五萬蠻子盡被生生屠殺於城中。

穎城這一仗,徹底振奮了大齊軍的士氣,之後徐延英領著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襲先前被攻破的城池。

這些年西南蠻子在大齊軍身上嘗盡甜頭,早已無十多年前的悍勇,徐延英率領被激發血性的西南大軍,勢如破竹的將被奪的城池一一收復。

當最後一座城池被收復的消息自西南傳來,舉國歡騰。

從軍的男人們終於可以歸家了,百姓們喜得恨不得替徐延英立長生祠;朝中百官也為不用去西南送死或是丟官,而大大鬆了口氣。

不過最高興的還是非皇帝莫屬,因他終於保住了江山,沒有愧對先祖。

皇帝御筆一揮,竟直接封這原無官無職的徐延英為忠勇侯、護國大將軍。

就在此時,兵部侍郎卻跳出來大呼不可,道那徐延英乃罪臣之後,先皇曾下令徐家世代不得入朝為官,更遑論封侯。

還沈浸在狂喜中的皇帝哪裡管得了那麼多,甚至連「那是當年先皇糊塗了」的話都說出口,不但不願收回成命,還急召徐延英回京,一心想見見此役的大功臣。

這日,京城中格外熱鬧,除那條特意空出來的街道尚稱寬敞外,兩旁早擠滿了引頸期盼的百姓。

馬蹄聲響起,一隊身著輕甲、僅十餘名的騎兵,肅穆而整齊的穿過街道,四周百姓才剛看清他們的模樣,隊伍便已遠去,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為此百姓們紛紛捶胸頓足表示惋惜,可某些知情的官員見狀,卻是暗暗稱奇。

大齊國的將軍無令不得帶兵馬入京城,即便是帶著大軍凱旋歸來,也必須將軍隊安置於城外,只能領極少數的士兵跟隨。

但先前皇帝一心急著想見人,壓根沒想到要提醒他的新任護國大將軍此事。而皇帝既未開口,其他官員自然也不會多事去告知徐延英此事。

沒想到徐延英雖乃小兵出身,竟還知此規矩,只帶了剛好的十五名士兵入城,不犯半點差錯。

皇帝立刻高興的接見了徐延英,並賜下豐厚的賞賜,在經過這麼多年的戰爭後,他已深深明白擁有一名厲害將領的重要性,必要好好攏絡住。

他大大褒獎了徐延英一番,又興致盎然的問了幾個問題,後者不卑不亢的態度令他越看越是滿意。

再觀這徐延英年方二十五,英氣勃勃、智勇雙全,第一次面聖便應對得宜,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皇帝一時興起,忍不住脫口道:「愛卿還未婚配吧?朕將和韻公主下嫁與你可好?」

徐延英聞言一愣,終於露出今日第一個錯愕的表情。

不過他的失態反倒把皇帝給逗樂了,撫掌大笑:「怎麼,愛卿可是驚喜得呆了?」

徐延英慢慢垂首,眼中閃過隱晦不明的流光,隔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謝皇上厚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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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2 11:5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熱。

姚萱萱覺得全身無處不熱。

是誰帶著厚繭的大掌,撫過她的肌膚,試探著她最脆弱敏感的那一點。

起初那動作還有些生疏,後來卻慢慢熟練起來,在她身上挑起了絲絲情慾。

她想抗拒,又迷惑於那陌生卻奇特的快感,她很想看清男人的長相,然而不知是汗水還淚水的霧氣蒙住了眼,令她望去一片白茫。

她急促的喘息,哽咽般的氣音自喉間逸出,分不清究竟是恐懼還是歡愉。

最後,被逼到極致的快感征服了她,她只能輕聲啜泣,再提不起丁點力氣。

過去不是沒有看過那些直白描述男女情事的文字,可沒有一段文字,能夠確切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渾身顫慄著,感受那屬於男人的一部分,緩慢而堅定的破開她脆弱的防備……

「不要!」她終於驚喊出聲,猛地自床上坐起。

只是當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後,卻不由得愣住。

整張大床上只有她一個,哪來的男人?

又隔了一會兒後,她才終於反應過來。

「啊,怎麼又是春夢!」姚萱萱哀號。

而且還是逼真到讓她有了生理反應的春夢!

姚萱萱用力咬住唇,她甚至還能感覺到私密處隱隱傳來的溫熱感……

可惡,這已經是這一年多來不知道第幾次春夢了,她非常有想撞枕頭自殺的衝動──噢,千萬別質疑她的決心,這年頭的枕頭真的硬到可以砸昏人的。

「姚萱萱,你給我清醒點!」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再這樣下去,她都懷疑自己嚴重慾求不滿了!

她沮喪的低頭將臉埋進手中,想盡快平復過快的心跳。

打從一年多前醒來,莫名其妙發現自己換了個身體和生存年代後,她的人生就變成黑白的了。

各種零零碎碎,諸如沒衛生紙沒自來水沒網絡沒電視的不便,害她患上重度「穿越不適症候群」就算了,從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變成了地位低下丫鬟之事她也不再想計較。

可天知道她一個活到二十五歲沒交過男友的人,為什麼會在穿越之後,夜夜做起逼真得嚇死人的春夢?

呃,好吧,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原因的……

姚萱萱勉強抑下紛亂的思緒,心情頗為複雜的起身去餵兒子。

是的,那是貨真價實、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

走到小床旁,抱起那正舞動著小胖手哇哇大哭的小娃兒,姚萱萱先是檢查了一下,確定尿布是乾的之後,便認命的解開衣衫,讓那餓得慌的娃兒一頭扎進她胸前「吃早飯」。

姚萱萱一面熟練的抱著兒子餵奶,一面心不在焉的想著心事。

想當初她穿越過來時,正是這身子原主人歷經初夜的隔天,害她都還沒搞清狀況就疼了整整兩天才緩過氣來,至於對象嘛,當然是她兒子那未曾謀面的親爹了。

喔,除此之外,那男人顯然也是她這一年多來春夢的男主角。

可惜她沒有原來身體主人、也就是這被喚作「萱草」的女孩的記憶,無從得知那無數次在夢中和她歡愛的男人長相。

她曾不止一次怨歎自己的命苦,人家穿越一般都嘛穿成清純的小蘿莉,為何她這黃花大閨女卻穿成了孕婦?

而且要是穿成哪家懷孕的少夫人或少奶奶也就算了,偏偏萱草卻只是個通房丫鬟。

更慘的是,她家「主子」在和她上床後隔天就被徵召到西南去送死了,因此她至今仍未見過那男人,也不知現在究竟還活著沒有。

每每想到自己往後很可能得為那不曾謀面的男人守一輩子寡,她就非常鬱悶。

據說那男人之所以上戰場的前一天還收通房,完全是因年邁的寡母哭著求身為獨子的他替徐家留後。

本來老太太是要男人成親的,可男人自知此去生還機會渺茫,說什麼也不願害了好人家的女孩,於是最後就只好禍害她了。

徐家並不富裕,原本只請了對老夫婦幫忙煮飯灑掃,萱草是老太太買回來專門給兒子留後,因此當初特地挑了個看起來好生養的。

事實證明老人家眼光的確很準,萱草不但一次就幸運中獎,還生下了個健壯的小胖子,讓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

姚萱萱垂頭看著懷裡粉嫩的胖娃娃,心底慢慢變得柔軟。

雖然她沒見過孩子的爹,可打從懷孕直至生下孩子、到後來照顧他的,全都是她姚萱萱,因此早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了。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孩子的爹是什麼樣的人、還能不能回來,在她心中,這世上只有這孩子是真正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因此無論如何,她都會好好將他養育成才。

徐家小少爺終於吃飽喝足,打了個飽嗝,開始對他娘的衣服充滿興趣,緊緊揪著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姚萱萱又陪兒子玩了一會兒,算算時間老太太該醒了,便準備帶兒子去和老祖宗請安。

她整理好衣服,抱著兒子朝老太太住的小院走去,卻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姚萱萱向來不是好奇的人,因此雖感到有些奇怪,卻沒打算理會。

然而喧鬧聲卻越來越近,最後竟似停在了宅子門口。更奇怪的是,居然還放起鞭炮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徐宅坐落的位置雖還稱不上貧民窟,但也不是什麼好地點,怎麼會在這兒辦熱鬧?

她頓住腳步,考慮要不要去大門一探究竟。

「萱草,原來你在這兒,那正好,快過來!」便在此時,替徐家守門的梁伯紅光滿面的朝她跑來,整個人竟像年輕了十歲似的。

「怎麼了嗎?」她不解的問道。

「哎,是老爺回來了啊,你還不快出來迎接!」梁伯嚷道。

耶?她孩子的爹居然沒戰死,還回家了?

姚萱萱一時間不知該遺憾往後逍遙的日子沒了,還是該慶幸自己不用守寡。

「喂,你該不是歡喜得傻了吧?」

她這才回過神,忙道:「來了來了。」並趕緊隨著梁伯朝大門走去。

不管那麼多了,先過了這關再說吧!

只希望她這主子能看在自己替他生了個兒子的份上,別太虐待她才好。

儘管她早預料到她家孩子的爹這回多半是衣錦還鄉,才鬧出那麼大動靜,可當她見到那大陣仗後,還是不免嚇了一大跳。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率先大步走來,身後還簇擁著一大群一看便覺來頭不小的人,再更後面還有十幾個得四人合力挑著、光看便覺得沈的大箱子。

姚萱萱非常好奇裡面裝了些什麼,不過現在不是關心的時候,她的視線很快又回到最前頭的男人身上。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她一看便確定這必然是她兒子的親爹無誤。

雖說孩子小時還看不大出像誰,可這對父子那雙色澤較常人略淡的眸子分明一模一樣,就是想賴也賴不掉。

而除了那雙和她兒子相同的淡眸外,她對這男人長相的第一個想法是……非常陽剛。

還記得前世時,時下流行的是奶油小生型,凡是當紅的男藝人,無一不多少帶著陰柔氣質,即使有少數男星脫下衣服能秀出健壯的六塊肌,但長相還是脫離不了白淨、斯文之類的形容詞。

眼前這男人卻是絕對的陽剛。

他並沒有像健身教練、健美先生那樣的大塊肌肉,可舉手投足間的武人架勢,卻不會讓人懷疑他的身手。

他身上有股冷肅氣息,那是不曾在絕境中掙扎過的人,絕不可能練出來的。

他的五官稱不上英俊,然而對於十幾年來早看膩了奶油小生的姚萱萱而言,卻格外覺得清新有特色……

好吧,她承認他的外型完全是自己的菜!

只是現在這鬧哄哄的場面,顯然無法令她繼續欣賞下去。

旁的不說,當男人在見到她懷中的娃兒時,表情頓時變得古怪。

姚萱萱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呃……」她張口,原想向他介紹「這是你兒子」,可一時間卻又猶豫該怎麼稱呼他。

沒想到她還沒說話,男人倒是先一步走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

「娘子。」他低聲喚道,可聲音卻又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聽見。

咦,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娘子了?

姚萱萱眨眨眼,一度懷疑自己幻聽。

但男人卻不給她發問的機會,反而望向她懷裡的娃娃,問道:「這是……我們的孩子?」

他的語氣雖經壓抑,卻仍難掩激動。

「是。」姚萱萱雖對眼前的情形感到困惑,卻仍乖乖應道。

「取名字了沒有?」男人的語氣溫和得不似從他嘴中說出。

「沒有。」她搖頭,「老太太說,要等您回來替孩子取名。」

「我知道了。」男人低歎,忽地張臂將還狀況外的她和孩子一起攬入懷中,「這一年多來真是辛苦你了。」

喂喂,等一下,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

被他胸前冰涼盔甲冷到的姚萱萱完全傻眼了。

說好的主子和通房丫鬟呢?為什麼她和孩子爹的初次見面會變成久別夫妻重逢的深情戲碼?

難道先前有誰騙了她?

可當她偷偷抬頭瞄了眼那抱著自己的男人時,又再度怔住了。

儘管男人的言語和舉止處處表現出對她的在乎,她卻不會錯認此刻他眼中的淡漠。

若是那懵懂無知的鄉下丫鬟萱草,或許還不會發現異樣,但她可是活了二十五歲、當年自高中時便開始到處打工賺取學費的姚萱萱,如何看不出這男人分明心口不一。

他對她……喔,或者該說對萱草,根本沒有感情!

那麼這出夫妻情深的戲究竟是要給誰看?她眼角餘光掃過男人身後那大票人,腦筋飛快的轉動著。

此刻她一點也沒有從通房丫鬟升級為少奶奶的興奮感,只擔心自己不知被這男人捲入什麼陰謀當中。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她知道他有陰謀又能如何?若不照他的意思做,恐怕她會死得更快。

但她也不清楚他的意圖,不敢亂接話,只好道:「咳,那個……您好不容易歸家,不先去見見老太太?」

男人淡淡的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受不得吵,待我接待完宮裡來的貴客,再去向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身子不好?姚萱萱眉一挑,卻聰明的沒反駁主子的話,僅點頭道:「那您先忙,我下去準備茶水待客。」

開玩笑,她才不想陪他在這演戲給「宮裡來的貴客」看,一個弄不好可是欺君之罪。

反正她是小戶人家出身,不懂和貴人應對的規矩,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將她細微的表情看在眼底,男人目光中微微掠過一抹興味和讚賞。

「嗯,你去吧。」他隔了一會兒才開口。

姚萱萱立刻如獲大赦的開溜。

既然已曉得男人和她的「夫妻情深」是演給宮裡看的,她決定在「宮裡的貴客」走前,都不要再跑出來找死了。

在度過兵荒馬亂的一整天后,姚萱萱終於搞清楚目前狀況了。

原來她孩子的爹,出去打了一場仗回來後,就從原本「永不得為官的罪人之後」變成忠勇侯、鎮國大將軍,外加賞賜無數。

而她這臨時買來留後用的通房丫鬟竟也莫名其妙開始被稱作忠勇侯夫人……這到底是什麼神展開?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本來以為自己穿越到中國古代,結果突然跳出一堆印第安人和她打招呼一樣。

徐家過去曾是大家族,雖然後來因犯了事而全族丟官沒落,可徐老太太畢竟是世家小姐出身,所以即使後來搬到這以平民為主的地區,仍維持著女子便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法。

要知道古代可沒電視網絡看新聞的,於是當家裡唯一的男主人離開後,徐老太太和姚萱萱便從此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完全不問世事。

先前不是沒有從梁伯口中聽到西南大捷的消息,但由於徐延英的名字在京城附近並不響亮,因此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從沒將那退敵的大功臣與自家男人聯想在一起。

徐老太太……喔,現在徐延英既成了忠勇侯,也該改喚老夫人了,總之她在聽到兒子立了大功後,喜極而泣,把徐家五代內的所有祖宗都好好感謝了一番。

但姚萱萱可沒老夫人這麼樂觀。

雖然眼下看起來徐延英聖眷正隆,可她卻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別的不提,就拿徐延英認她為妻來說好了。

她並不覺得徐延英喜歡自己,更不認為他會為了感謝她替他生了個兒子,就偷偷以妾為妻。須知大齊國階級森嚴,讓一個小妾或通房丫鬟出身的女人當忠勇侯夫人,絕對是欺君大罪!

然而他還是這麼做了。她實在不懂,究竟有什麼重要理由,讓他寧願欺君也要令她這無足輕重的女人成為他的妻子。

可惜她現在想下船也太晚了,如今他們已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只希望能快點找機會和他對對口供,以免穿幫。

徐延英自己死就算了,千萬別拖累她和孩子,他們之間感情可沒好到讓她願意陪他一起赴死。

「啊、啊!」稚嫩的童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姚萱萱低下頭,看著在大床上正笨拙翻身的兒子,忍不住笑出聲,將亂七八糟的心事拋在腦後。

唉,也罷,看在兒子的份上,她就再多費點心思和徐延英打交道吧。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姚萱萱好不容易將兒子哄睡,自己也累得夠嗆,打算早點休息。

徐延英帶了這麼多人回來,想來也不缺她一個伺候。

她小心翼翼將兒子放回小床,又不捨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準備熄燈睡覺。

然而便在這時,她的房門卻突然被人自外打開。

「誰?」她嚇了一跳。

不過其實不用想也知道,這家裡還有哪個人會這麼沒禮貌?

「是我。」男人的聲音平靜的響起。

「你……」她暗暗提醒自己忍住氣,勉強擠出微笑,「這麼晚了,不知侯爺有什麼事?」

徐延英唇一勾,邁步朝她走來,「萱萱,你還在氣我一年多前剛成親就丟下你從軍之事?」

姚萱萱一抖,被他那聲親暱的「萱萱」喊得寒毛直豎,差點跳起來。

討厭,喊什麼萱萱啊,他們很熟嗎?為什麼不和別人一樣叫她萱草?

要知道被一個長得很合自己口味、又是孩子的爹的男人這麼親暱的喊,會讓她對他的抵抗力急速下降好嗎?

姚萱萱很有種想抓狂的衝動。

見她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男人的心情居然反而變好了,饒有趣味的看著她。

他走至她身旁,微微傾身靠近她。

她咬咬牙,「侯爺,您……」到底想怎樣啊?

「外面有人。」他在她耳邊輕道。

啊?姚萱萱瞪大了眼,立刻明白了他沒頭沒腦的話。

敢情他溜到她屋子裡裝出這副情深意重的樣子,又是為了演戲?

不過她立刻發現還有另外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等等,你該不會今晚要睡在這裡吧?」

徐延英偏頭覷了她好一會兒,唇角彎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不然呢?」

很好,他真的打算睡這裡。姚萱萱急得滿頭大汗,忙想找借口趕人。

可男人卻不再理會她了,反而將目光移至一旁的小床。

小床裡的娃娃嘟著小嘴,睡得正香甜。

或許真是血緣天性吧?他本對孩子的母親毫無感情可言,雖曾圓過房,但其實在今天之前,他壓根沒想過自己真留下了個兒子。

然而此刻當他望著小床中的孩子,卻油然升起一股濃烈的喜悅,覺得那肉呼呼的娃兒怎麼看怎麼可愛。

「你說他還沒取名字?」徐延英伸手想碰碰孩子,卻又在即將觸到孩子的臉頰時停住了。

他害怕自己太過粗糙的手會傷了孩子嬌嫩的肌膚。

「您是孩子的爹,自是要等您回來取名了。」見到兒子,姚萱萱的火氣也瞬間小了許多。

「嗯。」他頓了頓,「就叫知勤吧。希望這孩子日後能知勤知儉。」

徐知勤?姚萱萱默念了幾遍,發現這名字挺不錯的。

沒想到這男人肚子裡竟也有點墨水啊。她有點意外。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沒大腦的將領怎麼可能打得出那麼漂亮的以少勝多、反敗為勝的仗?

「先前委屈你了。」他溫言道:「過幾天我讓人選個黃道吉日,將你們母子記入族譜。」

不會吧,真的要演這麼大?姚萱萱苦了臉。

雖說從通房丫鬟搖身變成主母簡直稱得上一步登天,但她深信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多少,便得付出多少。

比如說,只要宮裡的人不走,她很可能就一直得「陪睡」下去。

「時間晚了,咱們早點歇息吧。」徐延英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往床邊。

吼,她不想和不認識的男人睡啊,就算他是小知勤的爹也不行!

眼看自己轉眼就被放倒在床上,而男人也已大方的躺了上來,雖明知希望渺茫,姚萱萱猶想做最後掙扎。

「等等,那個燈……」沒熄啊。

男人大掌一揮,桌上的燈瞬間便熄滅了。

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內力?

姚萱萱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竟已落入男人結實的懷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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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姚萱萱心底一慌,再也顧不得窗外很可能還有人在偷聽,忍不住就要張口抗議,「喂,你……」

男人的唇貼了上來,堵住了她來不及說出口的話。

「嗚嗚……」姚萱萱先是一呆,隨即掙扎得更厲害了。

她的初吻啊,居然就被這樣莫名其妙奪走了!

大腦當機中的她完全沒想過萱草這身體和徐延英連兒子都有了,還計較初吻這個問題未免太莫名其妙。

她氣得抬腳想踹人,然而徐延英過去一年多可是在死人堆中打滾出來的,半點不將她微弱的攻擊放在眼裡,大掌一按,便輕易制住了她。

雖然還隔著層衣服,但她幾乎能夠感覺到藏在布料底下,男人那精壯結實的身軀,與她春夢中的對象逐漸重迭。

最可怕的是,當男人的舌趁她不備時溜進了她唇齒之間挑逗著她時,她發現她的思考能力快速下降中。

誰教他完全符合她的審美標準?沒哪個女人和自己心目中的帥哥在床上抱在一塊兒深吻,還能無動於衷吧?

姚萱萱從一開始的掙扎、到彷彿認命了的放棄反抗,再到最後竟慢慢開始依本能的回應他,僅存的理智早灰飛煙滅。

正當她覺得自己就要在男人懷中徹底融化時,徐延英卻忽然放過了她。

姚萱萱正被吻得茫茫然,當徐延英離開時,她還一臉迷惑的怔怔望著他,紅潤的芳唇隱隱泛著水澤,彷彿在邀請男人繼續品嚐似的。

男人忽然有點遺憾自己太過君子。

「走了。」他開口。

「啊?」什麼走了?智商猶處於負值的姚萱萱困惑不解。

徐延英揚眉,似乎對她此時的反應產生了幾分興趣,「皇上派來監視咱們的人走了。」

大概是覺得不方便繼續聽他們夫妻接下來敦倫之事吧,總算還有點良心。

也因此他才放開了她。

雖說回來後他發現這當初收下的通房丫鬟有些意思,不過他從不是重欲的人,甚至當時之所以和她圓了房,也是因為扛不住母親的苦苦哀求,如今他對她的興趣尚不足以令他再次要了她的身子。

只是這丫鬟似乎更不願與他有所接觸,這讓聽說過許多妾室爭寵故事的新任忠勇侯頗意外,對她又更多了幾分好奇。

當然,姚萱萱不會知道男人的想法,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想辦法低調再低調,不再做出任何會引起他好奇的舉動。

「徐延英,你不要太過分了!」呆愣了許久,終於回過神的某人惱羞的吼道。

姚萱萱氣炸了。

這男人沒經過她同意拉著她演戲就算了,還不容拒絕的拖著她親熱給別人聽?最要命的是他在吻完她後還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而她卻……卻有了反應,不是更證明了她的慾求不滿?

「喔,不如你說說,我哪裡過分了?」徐延英懶洋洋的問道,只覺得她的反應很特別很新鮮,倒無被冒犯的不悅。

姚萱萱很想說「打從咱們見面開始你就沒有不過分的」,然而仔細思量,她原是他的女人,還只是個通房丫鬟,他對她怎麼做也不過分。

更別說他還在皇帝面前抬了她的身份,讓她一夕之間成了他的夫人,標準的飛上枝頭變鳳凰。

姚萱萱越想,心頭堵得越厲害。

明明吃了大虧,莫名其妙被抱了親了,卻還發現自己的不爽完全不佔理,甚至可能還得對欺負她的人感激涕零,換作是誰也不會開心吧?

好在她也不是衝動沒腦子的人,很快就想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太過激烈,根本不是「萱草」這樣的角色應有的,因此她深深吸了口氣,將怒氣壓了下去。

「我想知道侯爺為何要騙皇上。」算了,不和他計較,事實真相比較重要。

「讓你當忠勇侯夫人不好?」

見她前一刻分明還滿臉氣憤想咬人的樣子,下一刻不但平復了情緒,還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徐延英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當然不好。」她恨恨的道,「大齊國嚴禁以妾為妻,就是一般平民商戶被發現,若追究起也是要受鞭刑,更別說是忠勇侯夫人這種有誥命的了,你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徐家過去也曾風光過,如今雖已沒落,家中古董書畫能賣的全都賣了,但仍留有不少各式各樣的書籍。

自從她穿越來此,又被發現懷孕後,徐老夫人便再不要她服侍,只要她專心伺候好還在她肚裡的小知勤。

那時她整天閒著沒事,倒是看了不少書。本來只是想瞭解一下本地風土民情的,但後來看出了興趣,一併把其它書也都翻了,如今對大齊國的律法、歷史等,亦多有涉獵。

她對徐延英說的還算客氣了,一旦被發現把通房丫鬟當成妻,被處極刑甚至殺頭都不為過,徐延英過去也是大戶人家子弟,她不相信他會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結果還明知故犯,不是腦袋有洞就是瘋子。

徐延英瞥了她一眼,「沒想到你懂得還真不少。」

姚萱萱頓時心虛的別過頭,「侯爺書房裡藏書豐富,我閒暇時便拿了些來看。」

但願他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連那點書也不給看。

不過顯然她是多慮了,徐延英壓根不在意那點小事,反而道,「多看些書是好事,往後家裡下人多了,你若想看什麼書府裡沒有,讓管家命人去外頭找就是。」

「真的嗎?太好了!」她眼睛一亮,卻又隨即發現自己的失態,訕訕的道:「咳,多謝侯爺。」

將她的舉動和小心思看在眼底,徐延英忍不住好笑。

「如今你也是忠勇侯夫人了,雖然眾人皆知你出身農家,對你的言談舉止多少會寬容些,但出門赴宴時也不能表現得太不得體,過陣子我會找人來教你禮儀應對。」

「知道了。」這是應該的,姚萱萱並無不悅。她又回到先前的疑問,「可侯爺還沒說到底為何要騙皇上。您既然需要我的配合,總得和我交個底,好讓我心裡有數吧?」

「其實就是我不說,你也早晚會知道的。」這回徐延英沒再賣關子,直言道,「皇上想令和韻公主下嫁與我。」

耶?這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姚萱萱呆了呆,脫口問道,「當駙馬不好嗎?」

讓他寧願拿她當擋箭牌、冒著被揭穿欺君的可能也不願娶?

「當駙馬哪裡好?」他反問。

她想了想,「名和權?」

皇帝總不會讓自己女兒生活過得太悲慘吧?

「那兩樣我不會自己掙?」他冷笑。

也對喔,都有本事從永不得為官的罪臣之後當上大將軍了,他還怕掙不到什麼?

「那……可以娶公主?」她遲疑的道。

徐延英看著她,不說話。

姚萱萱歎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你們男人都討厭公主病,想來對真公主也不會太有好感。」

特別是越有出息的男人越是如此吧?他不想娶公主很正常。

「公主病?」這名詞對徐延英來說頗新鮮。在他的想法裡,公主也是皇家人,怎麼竟有人敢拿它來當成病名?

不小心把異時空用語帶過來的姚萱萱噎了一下,尷尬的解釋,「就……呃,泛指驕縱、不通人情事故、不尊重他人感受、對旁人頤指氣使、覺得自己就是天,所有人都要聽她的話、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的女人……」

徐延英輕笑出聲,「聽起來倒是傳神,但這話絕不能在外頭說,否則就是藐視皇室了。」

「我當然不會這麼蠢呀。」姚萱萱沒好氣的道,過了一會兒,又開口,

「不過,你應該還有話沒說吧?若事情這麼簡單,你隨便想個理由推托就好了,何必用這麼險的方法?」雖說平民人家嫁娶沒那麼講究,但像她這樣無媒無聘進門,要硬拗成是娶妻實在頗有難度。

她邊說邊梳理思緒,「再者,若皇上不過一時興起,欲將公主下嫁,被你拒絕便算了,又為何要特地派人探查你是否真已娶妻?」

想來皇帝原欲讓他尚公主是另有謀算,沒想到卻被他一句「已娶妻」給打亂計劃,故而不甘派人來查,看有無他說謊的蛛絲馬跡可尋。

還好自己臨時配合演出,還生了個兒子,應該多少能夠打消些懷疑……吧?

「你倒是聰慧,不但看得清楚,也想得透徹。」徐延英讚道。

一個窮到不得不賣女兒的農戶出身的女子,何以竟能有這番見識?他可不相信她在他書房裡翻過幾天書,就說得出這番話。否則天下有一半讀書人都該去跳河了,讀遍聖賢書,還不如一個小女子。

姚萱萱僵了僵,這才想到自己好像忘了藏拙,不曉得會不會讓他起疑。

不過話都說出口了,這又是牽涉到自己小命的大事,還是弄清楚得好。

「你還沒解釋原因啊,別轉移話題!」她噘嘴故作不滿的道。

真的是個有意思的女人。徐延英有趣的想著。

怎麼剛才說她精明,現在又糊塗了?要知這些關於國家、朝廷上的算計,哪是女人家能夠過問的?

他向她透露的消息,其實早已遠超出她該知道的範圍,沒想到她竟還不依不饒,執意問出所有真相。

不過徐延英並沒有生氣,他本就是有容人度量的將領,先前還在西南打仗時,每回戰役都沒少邀眾人一塊兒集思廣益過。

若能有個凡事能夠相商、傾吐的妻子,似乎也不是壞事?

原本那日在大殿上聲稱萱草是他的妻,不過是為了避免皇帝將女兒塞給他的權宜之計,之後不是沒有隱隱後悔過。

畢竟一旦將話說出口了,那便是他要一輩子相處的女人,除非死亡,否則再不能更改,要知誥命夫人可不是想休離就能隨便休離的。

然而他對萱草唯一的印象,只有兩人圓房那夜,她抖得像只受了驚嚇的小白兔,無論他做什麼,她都是發抖著默默承受,連反抗都不敢。

沒想到一年多不見,除了長相之外,她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一次次令他驚喜。

他很高興能擁有這樣的妻子。

「皇帝欲將女兒嫁給我,確實有其它算計,而我寧願欺君也不想當駙馬,亦有我的理由。這些事背後所隱藏的真正原因,如今暫時不便透露,現在你只要將忠勇侯夫人的角色扮演好,其它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因為心情好,他難得破例解釋了這麼多。

「說到底就是不想告訴我了。」姚萱萱咕噥,隨後才道,「你放心吧,我現在就是想反悔也無處哭去,所以這忠勇侯夫人的角色,我會好好當的。只是老夫人那兒,你最好去說清楚。」

她曉得徐老夫人有多渴望恢復過去徐家風光,要是知道徐延英將她推上來,就為了不想讓公主進門,以老夫人的個性,不抓狂大鬧才怪。

提到母親,徐延英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當然比姚萱萱清楚自己母親是什麼樣的女人,也瞭解要說服她配合有多麼不容易,正因為如此,這事更得由自己去和她說不可。

「嗯,我會去和她說的。」他應道,見姚萱萱似已有了睏意,眼皮子狂打架,不禁笑了笑,「好了,話既已說開,咱們歇息吧。」

「你還要睡這兒?」她有些不滿的抱怨,但因為實在困得不行,聲音已經很小了。

「你就不怕皇上的人突然跑回來探查?再說你遲早得習慣的。」

徐延英當然看得出姚萱萱對自己的抗拒,但他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也不以為忤。

雖說出嫁從夫,但他們過去才相處過一晚,還是一年多前的事,她不願意和他同床共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並不希望他的妻子是太容易認命的人,如同他從不打算以罪臣之後的身份,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而他也的確成功了,牢牢抓準時機,令皇帝親口免了徐家的罪。唯有對生命有所要求和堅持的人,才會設法努力改變現狀。

姚萱萱聞言默然。

是啊,他說的沒錯,他們如今已經是在皇帝那建了檔的夫妻,就算再不情願,她的命運也已和他綁在一塊兒了,與其一味抗拒,還不如想想往後該如何過日子。

「那你好好睡,別再擠進來了。」她勉強拉過棉被將自己滾成蛹狀,由於實在太困,還沒等到他的響應就昏睡過去了。

徐延英凝望著她的睡顏,心底蕩過一抹柔情。

看來往後有她的日子,應該會挺有趣啊。

接下來的日子,讓姚萱萱深深覺得官夫人這職業根本不是人當的。

唉,她多懷念過去只要伺候兒子和徐老夫人的生活啊!雖然吃的穿的都沒有現在好,但起碼過得自由舒心,沒事還可常跑去書房找書看。

反倒是成了貴婦後,食衣住行都精緻許多,可從前逍遙的日子卻也一去不復返。儘管換了大屋子,也多了下人服侍,然而由於老公已返家,晚上她再也無法自己獨佔一整張床了。

如今她每天得花兩個時辰學習那些所謂的貴婦禮儀、社交課程,再花一個多時辰管家,白天得在老夫人那兒立規矩,晚上又得應付丈夫,連和兒子相處的時間都少了,令姚萱萱非常怨念。

而其中最讓她痛苦的,當然還是伺候婆婆。不得不說,婆媳問題不管在哪個時空都不罕見啊。

徐老夫人後來也知道徐延英對外宣稱姚萱萱是他的妻的事了,為此她氣了整整半個月都沒消。

老夫人仍保有著傳統高門的想法,在她看來,萱草不過是她當初臨時買來給兒子留種用的女人,只是剛好在關鍵時刻生了兒子有功,才稍另眼相看,未將她當作一般下等奴僕對待。

然即便是從前徐延英無官職在身,又被徵召從軍,還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時,她都不願讓萱草成為兒子的正經妻妾了,現在徐延英可是深得皇帝寵信的侯爺啊,怎麼能娶個買回來的女人為妻?

更別說當她知道皇帝原本屬意將公主下嫁後,更是悔恨當初沒在小知勤生下時,就將萱草趕走,竟讓這野心勃勃的鄉下女人成了她兒子的正妻。

若非徐延英直截了當的告訴她,一旦萱草並非他妻子的事走漏出去,他們全家都別想活,老夫人早就將這事兒四處宣揚開了。

於是不能將心底鬱悶說出口的徐老夫人,便將氣全撒在姚萱萱身上了。

自古婆婆想整媳婦就是件非常容易的事,若在現代好歹還能搬出去住,然而古代不但沒辦法,還得被以「立規矩」的名義受盡折磨。

所謂「立規矩」可不只是早晚請安而已,還要服侍老夫人吃飯、替她夾菜倒茶水,甚至等老夫人用完餐後才能下去吃。

再狠一點還可以要求她夜晚侍疾,讓她整晚都沒得睡。

徐老夫人不愧是出身名門,即使過了十多年的平民生活,那些高門中婆婆用來虐待媳婦的各式花招,居然不曾生疏,還立刻拿姚萱萱來實踐。

姚萱萱一開始還尊重她是小知勤的奶奶、她名義上的婆婆,而認命的立了幾天規矩,但後來發現徐老夫人純粹是找她麻煩後,她就再也不想忍了。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行動的,但思及自己現在可是有誥命的夫人了,對這大齊國的規矩又不是很熟悉,深怕不小心做錯什麼,因此還是先跑去和徐延英打了聲招呼。

畢竟那是他的親娘,因此她講得很委婉,大概的意思是徐老夫人不知是否年紀大了,非常需要人關懷,他們是不是該多找些下人來伺候順便陪陪老人家?

不料她才稍提了幾句,徐延英臉色就沈了下來。

「你是說娘習難你了?怎麼先前不告訴我?」

欸,怎麼是這反應?姚萱萱一愣。

「你傻了嗎,怎不說話?明知娘在故意折騰你,居然還乖乖讓她折騰?」

他的語氣頗為不滿。

而當他細細打量,發現她竟比他剛回來時明顯瘦了幾分,眼底也有些發青,臉色又更不好看了。

如今他剛封侯,西南那裡還有些瑣事得安排,加上大齊國因連年爭戰,將才凋零,現在但凡與軍中有關的事務,都一古腦兒的扔到他這裡,弄得他一根蠟燭兩頭燒,忽略了家中之事。

姚萱萱意外極了。她雖有猜想過徐延英可能會生氣,卻以為他會是不滿她打小報告,沒想到他竟怪她受了委屈不說?

「我、我想說娘是長輩……」她小聲道,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喜悅。

「娘是長輩沒錯,可她也有些糊塗了,你用不著事事聽她的。」徐延英冷哼,「往後她若想再找你麻煩,你直接拒絕便是,若真推托不掉,就來告訴我。」

他太清楚自己娘是什麼樣的人了,她眼中只有面前的榮華富貴,從不懂得往後多想幾步,若要說得更直白些,便是短視近利。

說起來萱草那「公主病」的形容實在貼切。他娘只見到成為皇家女婿的風光,千方百計想讓他娶公主,壓根不知背後隱藏的危險。

雖然這也不能全怪徐老夫人,畢竟當她還是小姐時,那些大家族就是這般培養女兒的,以至於教出來的女子往往只有這點見識。

但不管怎麼樣,這的確造成了他不小的困擾,更還連累了萱草受罪。

徐延英低下頭,見她怔怔望著自己不說話,不禁問道,「怎麼了?」

「沒事。」姚萱萱遲疑了一下,才老實道,「我沒想到……你不但信我,還肯站在我這邊。」

記得前世時,聽過一些已婚朋友談起婆媳間的戰爭,那些做丈夫的不是躲得遠遠,就是要老婆忍耐。

而她,嚴格說來不過是頂著他老婆的名義、實際上只和他有過一夜情的女人,他卻毫不猶豫的信她,還承諾會幫她。

就算只是嘴巴上隨便說說的客套話,她也很感動了。

「我又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徐延英瞪了她一眼,似是不滿她的質疑。

姚萱萱忍不住勾起唇,「是是,忠勇侯向來英明神武。」

這一刻起,她覺得自己對這男人好像有些改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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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2 11:58: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夫人,小少爺又餓了呢。」奶娘抱著小知勤走了進來,「您看現在要餵他吃什麼好?」

姚萱萱在養育兒子方面非常用心,從吃的、穿的、到用的,凡事都要親自過問,因此奶娘也就養成了事事先問過她的習慣。

「不是一個時辰前才吃過米糊嗎,怎麼又餓了?」姚萱萱放下手中的賬冊,無奈的道。

自從小知勤六個月以後,她就開始陸續喂兒子吃米糊、果泥之類的嬰兒副食品,只是那些副食品小知勤吃歸吃,原本的主食卻半點不肯減量,真不知道他那小小的胃怎麼能塞得了這麼多食物。

「吃得多好啊,才長得壯實。」奶娘笑嘻嘻的道。

「算了,我來餵他吧。」姚萱萱接過兒子,順便手一揮,讓那些原還在等她吩咐的下人先下去。

自從徐延英封侯後,她在他的指示下接過管家大權,每天忙得團團轉,沒太多時間陪兒子,因此請了幾個奶娘來照顧小知勤。

沒想到小知勤年紀小歸小,卻是個挑食鬼,非他老媽的奶不吃,換成其它奶娘喂,他寧願餓得大哭也抵死不從。

先前姚萱萱為了改掉他這壞習慣,曾狠下心不肯親自餵他,結果小知勤根本無視於其它奶娘存在,整整嚎了半個時辰,哭到他遠在書房的爹都忍不下去,走過來直接把他塞進他娘親懷裡。

從此姚萱萱就只好認命的親自餵奶了。

「從小就這麼霸道,長大了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她一面餵奶一面歎氣。

看著兒子滿足喝奶的樣子,她的心裡既是愛憐,又是擔憂。

直到做了母親後,她才深刻體會到為人父母的心情。既捨不得孩子受苦,又怕太過溺愛,將孩子寵成紈褲。

小知勤才不管他老媽怎麼想呢,只開心的喝著他的「主食」。

「真像只小豬。」姚萱萱忍不住戳了戳兒子的胖臉,輕笑道。

她太過專心,以至於忽略週遭的聲音,直到身旁的奶娘喊了聲「侯爺」,

才喚她回神。

「啊!你怎麼回來了?」姚萱萱嚇得差點尖叫,手忙腳亂的將自己包好。

徐延英平時白天都不在,她壓根沒想到他會突然在這時回家,甚至還在她餵奶時闖進來。

就算迫不得已得和他同床共枕了一陣子了,可她在心態上仍只把他當成熟一點的陌生人而已,當然無法接受被看到。

「今日朝中無事,便提早回來了。」徐延英覷向旁邊神色古怪的奶娘,「你先下去吧,小少爺由我和夫人看著即可。」

「是。」奶娘連忙走了出去。

有個大男人杵在這兒,姚萱萱當然沒法再喂兒子了,只得紅著臉整理衣服。

小知勤還沒吃飽卻被迫中斷進食,不滿的嚥著嘴。

「剛那奶娘若是聖上的人,你已經露餡了。」徐延英淡淡的道。

知他說的是事實,姚萱萱心虛的垂下頭,「對不起,我會盡快適應的。」

認真想想,她這個冒牌徐夫人的確當得不是很稱職,剛剛的反應根本不像是面對自己丈夫。

「錯了,你該學的不是適應。」男人卻道。

她不解的望向他,「什麼意思?」

然而徐延英卻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只道,「平時家裡這時間差不多該用午膳了吧?」

「喔,對。」話題轉得太快,姚萱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平時我都是和老夫人一塊兒用午膳的……侯爺也一起過去嗎?」

「嗯。」徐延英抱起兒子,「走吧。」

敢情他是特地回來吃午餐的不成?見他說走就走,姚萱萱又是一愣,在心底偷偷嘀咕了一句,便趕緊跟了上去。

「延英?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快,快來陪娘用膳。」當徐老夫人見到平時忙得不見人影的兒子,今天突然抱著孫子來陪自己時,明顯高興極了。

「今天沒什麼事,便提早回來陪娘用膳了。」徐延英答道,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牽著姚萱萱,在徐老夫人的對面坐了下來。

徐老夫人這才注意到姚萱萱的存在,臉色頓時沈了下來,沒好氣的對兒子道,「你陪娘吃飯便來,帶上那女人做什麼?」

「娘,萱草是我的夫人。」徐延英平靜的道。

「她哪是什麼夫人……」徐老夫人不滿的嚷著,直到見兒子挑了挑眉,才放低了音量,「又沒明媒正娶,算什麼夫人?」

「娘若想兒子快點死,盡可多說些這種話。」男人的語氣依舊淡漠。

「你……哼,若非你不和娘商量就直接做了決定,如今也不會這樣。」徐老夫人對於他與「駙馬」擦身而過一事,始終耿耿於懷。

「事已至此,說這些又有何用?娘還是別再多想了。」徐延英提起筷子,「好了,吃飯吧。」

徐老夫人怨恨的瞪了姚萱萱一眼,總覺心火難消,忍不住道,「萱草,你這是什麼規矩?丈夫和婆婆都在,你也好意思坐著?」

姚萱萱心知徐老夫人這又是要找她麻煩了。

不過既然她現在還掛著「徐夫人」的頭銜,伺候婆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算不得什麼大委屈,至少和其它花招相比,這已經算輕鬆的了。

因此她聽了話後,便準備過去服侍老人家吃飯。

沒想到徐延英卻一把捉住她的手,不讓她起身。

「娘,咱們家如今又不是沒下人伺候,她坐著有什麼不對?」

徐老夫人見兒子維護那女人,明顯更不悅了,「有什麼不對?當然不對!她要當我徐家的媳婦,就該伺候婆婆。」

「是嗎?可兒子記得過去娘也沒伺候過奶奶。」

徐老夫人被兒子堵得說不出話,當年她自覺下嫁到徐家很委屈,自然不屑伺候婆婆,所幸婆婆也沒要求過她什麼。

可如今角色對調,她成了人家的婆婆,卻巴不得將媳婦踩在腳下。

徐老夫人說不過兒子,只能強道,「這是規矩……」

「做兒子媳婦的孝順娘天經地義,可孝心和規矩卻不是長輩拿來刁難晚輩的道理。」徐延英心平氣和的道,「您若嫌下人不夠伶俐,換一批就是;若是覺得人太少,以兒子如今的俸祿和聖上的賞賜,再買十個八個下人也不是問題。萱草如今已是一品誥命夫人,讓她去做下人的事,主僕不分,那才是沒規矩。」

其實這世上沒有那麼多難解的家務事,只看人們願不願意將「理」放在「情」之前去解決問題。

他願意孝順娘親,卻不願做愚孝的人,任由母親遷怒於萱草卻不管不問。

「你、你……好,如今你有了女人,就不願聽娘的話了?」徐老夫人氣得發抖,「是這女人對你吹了什麼枕邊風吧?」

「若娘說的話是對的,兒子自然會聽。」徐延英夾了一筷子的菜至姚萱萱碗裡,「萱草並沒有和兒子說什麼,兒子不過是以理論事罷了。」

姚萱萱耳中聽著他們母子的談話,眼裡看著碗中的菜,心緒紛亂。

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不是嗎?為什麼他願意替她做到這個地步呢?

她原先向他打小報告時,其實也只是想討個承諾而已,希望以後若她真和徐老夫人發生衝突,至少他不會一味的要求她妥協容忍。

當然姚萱萱並不覺得自己理虧,可徐老夫人畢竟是他親娘,他願意替她反駁徐老夫人的話,她不能不感動。

唉,這男人不單外型是她的菜,連性格都如此令人欣賞。

怎麼辦?她覺得自己愛上他好像是遲早的事啊……

夜晚,姚萱萱沐浴完畢之後,一面將微濕的長髮散開晾著,一面搖著波浪鼓玩兒子……呃,更正,是陪兒子玩。

小知勤瞪得眼都直了,咿咿呀呀的揮舞著小胖手想抓住波浪鼓。

當徐延英踏進房內時,見到的就是這場景。

他名義上的妻子穿著輕便的半趴在床上,正拿著波浪鼓咚咚咚的逗著兒子玩。

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更襯得她肌膚瑩白透亮。

其實原來萱草的身子並不瘦,當初徐老夫人為了替兒子留後,特別挑選看起來好生養的女子,最後才看中了身材豐腴的萱草。

而姚萱萱本身亦對前世流行的「紙片人」非常感冒,因此產後並沒有特意節食減肥,照樣吃吃睡睡、重視營養均衡,只多加了點運動。雖然瘦得慢些,卻也令她的身材更凹凸有致,肌膚水嫩光滑。

徐延英當然不會知道這些,只覺得如今的她比一年多前更加亮眼。

而她和兒子在一起的畫面,也特別溫暖。

「啊,侯爺回來了。」姚萱萱這時也看見他了,連忙從床上爬起來。

「嗯。」徐延英走到床邊,伸手想摸摸兒子。

不料還沒摸到人,小胖手卻一把揪住他的手指,毫不猶豫的往嘴裡送。

「喂,那是你爹的手,不可以亂咬!」姚萱萱哭笑不得的阻止兒子,又回頭向男人解釋,「他最近大概要長牙了,看到什麼都想咬。」

「無妨的。」他繼續逗著兒子。

這可是他的兒子呢!雖然小知勤出生並不在他的預料中,但他很高興能有這麼個孩子。

「這才剛開始,日後還有得頭疼呢!」姚萱萱歎了口氣。

「有什麼好擔心,每個孩子都是這麼長大的。不過他長得可真壯實……」

孩子的爹很滿意的擺弄著兒子的手腳。

每天都吃那麼多,能不壯嗎?姚萱萱暗暗嘀咕著。

就在這時,小知勤突然臉一皺,小嘴噘了起來,準備要哭的模樣。

「哎,他大概是便便了。」她立刻道。

和小知勤相處了半年多,姚萱萱早就能夠輕易解讀兒子的各種表情。

她也不喚奶娘進來,熟練的從抽屜裡拿出一條乾淨的自製尿布,替兒子仔細清理過後,才換上新尿布。

看著她利落替兒子清理,一點也不嫌髒的樣子,徐延英忍不住開口,「你對小知勤可真好。」

姚萱萱莫名的望了他一眼,「他是我兒子,我不對他好還對誰好?」

「是嗎?」男人輕道。

「侯爺這什麼意思?」她蹙眉,覺得他話中有話。

「是我問得不夠清楚。」他輕輕一笑,「其實我想說的是,小知勤真是你的孩子?」

姚萱萱一臉錯愕的瞪著他,「難不成侯爺以為我去哪偷抱來的?」

拜託,小知勤的眼睛一看就是他徐延英的種,她去哪裡抱來和他有一模一樣眼睛的嬰兒啊?

「不,我知道他是萱草生的。」他抬起頭,認真的覷向她,「但是,你真的是萱草嗎?」

姚萱萱頓時變了臉色。

一年多前姚萱萱剛穿來這世界時,不是沒擔心過會被發現是冒牌貨,但在小心翼翼的過了幾個月,發現根本沒人多想後,她也漸漸鬆卸下來。

再加上之後她從徐延英的書房裡弄了不少書出來看,自認對這世界的瞭解不比當地「土著」少,就再沒想過會被拆穿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這過去與真正萱草度過一晚的男人察覺了不對。

不過她當然不可能承認這種事,一旦承認,誰知道會不會被當妖怪抓去燒了?

因此她只是僵硬的笑了笑,「侯爺在說笑吧?若不是侯爺抬舉,萱草不過是個通房丫鬟,誰會想來冒充萱草?」

男人點點頭,仍含笑道,「你說得有理,但倘若你不是自願成為萱草的呢?」

可惡,他會不會太敏銳了一點啊?姚萱萱忿忿的想著。

「那侯爺是要檢查這身體,看是不是萱草的?」她咬牙問道。

「我知道檢查不出什麼。」他捉住她的手,撩起她右臂衣袖,「我已經記不大清楚一年多前的萱草長什麼模樣了,但隱約記得她右臂內側有一顆紅痣。」他指了指她白嫩手臂上的痣,「先前我就見過你手臂上也有紅痣,所以這身體的確是萱草的沒錯。」

見自己都還沒舉證,他就已主動證實了她的身份,姚萱萱鬆了口氣的同時,卻又不禁感到疑惑,「那侯爺究竟在懷疑什麼?」

徐延英想了想,才道,「不知你有沒有聽過借屍還魂?」

姚萱萱身子一顫,只能乾笑道,「侯爺想像力真豐富。」

她嘴上說得輕巧,心中卻嚇得半死。

見鬼,他會不會猜得太神准?她的情況不就和借屍還魂沒什麼兩樣嗎?

徐延英聳聳肩,根本不打算讓她逃避話題,「比起你遇上的事,我的想像一點也不豐富吧?」

姚萱萱又瞪了他好一會兒,才洩氣的道,「你究竟想如何?」

這回她乾脆連敬語都懶得用了,她本來就不是這世界的人,一點也沒有階級制度或以夫為天之類的想法觀念。

這男人太精明,她不覺得繼續硬拗下去能改變得了什麼。

「不想如何。」徐延英微微一笑,「我只是好奇你從何而來,估計應該不是大齊國的人吧。」

果然,她就知道這男人是個變態!姚萱萱腹誹著。

「我可以先問,你究竟如何得知我不是萱草的嗎?」雖然她也明白自己偶爾會不小心露出破綻,可他未免猜得太準了。

「最初讓我起疑的當然是你的性格,和我印象裡的萱草截然不同。不過畢竟我也只同原來的萱草處過一晚,並不確定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主要讓我不解的是,萱草本是農家女,家裡窮到不得不把她賣掉,好讓她的兄弟娶媳婦,照說應該上不了檯面,然而你的談吐完全不似小戶女子。」

「我整整看了一年多的書,因此氣質改變不行嗎?」姚萱萱不服氣的咕噥。

「所以說,這就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錯誤了。」徐延英淡笑道,「大齊國別說是一般農家女子了,就是大家閨秀能夠識得幾個大字也很稀罕。我那些藏書,不是隨便認得幾個字的人便能夠看得懂的,若你真是萱草,怎麼可能瞭解書的內容?」

姚萱萱頓時啞口無言。

他又續道:「讓我懷疑你不是大齊人的原因亦在此。你當初直接脫口便說看了我的書,顯然根本沒意識到女子識字是很不尋常的事,想來在你的國家裡,大部分的女子都識字吧?」

看來古人的智慧果真不能小覷啊!姚萱萱不禁苦笑。

「你猜得很對,我不是大齊國的人……更精確的說,我不是這世上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覺醒來,就變成了萱草。」或許她早厭倦了偽裝的生活,既然已被他瞧出端倪,也就坦承了。

「那麼,你變成萱草多久了?」

「我醒來時,正好是一年多前你離家的那日。」姚萱萱愛憐的摸了摸兒子,「所以小知勤的確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這半年多來也都是我在照顧,在我心裡,他就是我兒子。」

還好他看起來不像是要把她當妖魔鬼怪打殺了的樣子,她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一個人背負這樣秘密太沉重了,若能多個人知道,或許不是壞事。

「說說你的國家吧,是什麼樣子?」徐延英問道。

他很好奇什麼樣的地方能養出像她這樣的女子。

「你想聽哪方面的?」她想了下,「嗯,就拿識字的事來說好了,我們國家的孩子不分男女,每個人六七歲時都得強制送到學校……呃,就是學堂裡學習,一上就是九年,不去還不行。且識字只是前兩三年的事而已,每個人都會的,所以我一開始還真沒想到自己會在識字上露了餡。除了念一般的古文之外,我們還得學很多其它東西,像是算學、歷史、地理,還有物理化學生物之類被你們稱作雜學的東西吧?」

徐延英怔了好一會兒才道,「這麼聽來你們的國君似乎很英明,竟能將學習普及至此。」

「這跟國君倒是沒什麼太大關係,整個教育體系一直都是這樣……哎,忘了說,我們的國君可不像你們的皇室這麼有權勢,他雖然可以決定國家大方向的事,不過關於教育這類事都是有專門的官員在決策研究的。」她順便解釋了下民選總統制度,讓男人聽得目瞪口呆。

不得不說,能讓徐延英這樣的男人露出驚愕的表情,還真是令人有成就感啊!

姚萱萱總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徐延英心底的確意外極了。

不僅僅是她說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制度或器物而已,他本以為她只是不知哪來的孤魂野鬼佔了萱草的身,卻沒想到原來她生存的國家竟是那樣繁盛。

而且她說得太詳細逼真,讓他根本無法懷疑其真實性。

倘若他是君王,或是一心為國的忠臣,可能會巴不得把她所說的一切都記下,好研究如何將那套完整的制度在大齊國施行。

可惜他只是個武將,再者大齊國的皇帝對他多有猜疑,今晚姚萱萱說的東西,注定不可能傳出去了。

「你方才說在你的國家裡,多數的男女都要出去工作,那你是否也有工作?」

「當然有啊,我大學畢業後就出去工作了。」

「你做的是什麼樣的工作?」

「護士。」說起自己的職業,姚萱萱的語氣明顯上揚,「而且我是在婦產科工作,很清楚如何照顧小孩。」

所以啦,雖然過去她沒結過婚懷過孕,但照顧小知勤這麼一個小嬰兒,對她來說實在太簡單啦。

「護士是做什麼的?」

「哎,忘了你不懂,總之……嗯,簡單來說就是替醫生打打下手。」

「嗯,這麼說你也懂醫了?」徐延英眼睛一亮。

「也不能說懂吧,我們那兒醫療分工明確,醫生管診療治病,而護士以協助醫生、照護病人為主,像我先前主要就是照顧剛出生的嬰孩。」姚萱萱遲疑的道,「要問我治病肯定是不行的,不過說到照護傷員病人,你們這裡的醫生多半是不及我了。」

「如果讓你照顧受傷的人呢?」

「應該沒什麼問題,那正是我們護士在做的。」

「很好。」徐延英滿意的點點頭,「你明天和我出去一趟吧。」

耶?她詫異的看著他,「你不追究我佔了你妻子的身體?」

不料男人卻揚唇一笑,反問道,「妻子?我的妻子不就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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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隔天一大早,徐延英就把她從床上挖了起來,在她還迷迷糊糊之際,就命人替她梳洗穿戴,扔上馬車。

「哎,我的早餐……」姚萱萱在被丟進馬車裡時忍不住哀歎。

一日之計在於晨,早餐是很重要的!

徐延英塞了個還散發著熱氣的油紙包到她手裡,然後才翻身上馬,「先將就著吃吧,今天得去很多地方。」

姚萱萱低頭一看,發現居然是她最愛的油酥燒餅。

她的心暖了暖,但還是繼續擔憂,「那我兒子的早餐……」

她今天早上還沒喂小知勤啊!

男人眉一皺,「讓奶娘弄米糊給他吃就好了。」

「噢。」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

徐延英有些意外的看著她,臉上表情慢慢變得柔軟,「我騎著馬,吃東西像什麼話?」

「呃,不然……你也坐進來?」姚萱萱糾結的看了看馬車內部,「裡面挺寬的。」

她總覺得自己坐在馬車裡吃東西,讓他在外面吹冷風有點不好意思。

徐延英本想說自己堂堂武將,豈有坐馬車的道理?可當瞧見她眨眼望向自己的模樣,雖然知道多半是客套,他卻還是不想拂了她的意思。

於是他道:「也好。」然後下了馬。

只是他身材高大,一上馬車後,車內空間便顯得有些擁擠了。

姚萱萱後悔莫及,暗惱自己那麼熱心幹嘛,但也不好意思再趕人下車,只得在心裡嘀咕個兩句後,將手上的燒餅分了他一大半。

車輪開始滾動,轆轆的往前行。姚萱萱邊啃著燒餅,邊忍不住好奇的掀開簾子的一角朝外望去,一臉新鮮。

「你沒見過大齊國的街道?」徐延英問道。

「這是第二次。」她答道,捨不得收回目光,「上一次是搬家時。」

她剛穿來就忙著懷孕、坐月子和照顧兒子,一直到上回搬家時才有機會踏出徐宅大門,可那時因有徐老夫人在,她坐在馬車裡也不敢朝外亂瞄。

看著她那欣羨的神情,徐延英脫口道」 「今天事有點多,恐怕沒什麼時間,下回有空再帶你出來。」

「真的?」姚萱萱眼睛一亮,「你真肯帶我出來?,」

雖然說她也不是多愛往外跑的人,可整天悶在家裡,覺得自己都快從宅女升級成霉女了。

「這有什麼問題?娘那裡你就別擔心了。」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他直言道。

既然知道她並非這時空的人,他也不想用平常的條條規規約束她。

現在的她很好,他不想抹煞了她的本性。

在得了承諾後,姚萱萱高興極了,一路上心情都非常好。

馬車最後行駛到某處後便停下了,她困惑的打量四周,卻看不出徐延英想帶她去哪兒。

看出她的疑問,徐延英道,「別看了,不是這兒,咱們還得再往裡走一陣子,接下來的路馬車可駛不進去。」

他說著,還不忘拿了一頂帷帽戴在她頭上,遮掩住她的容貌。

雖然他不介意常帶她出來走動,卻很在意別人盯著她看,因此還是遮起來的好。

姚萱萱也知這朝代對女子的諸多限制,因此並沒抗議,只跟隨在徐延英身後,朝那越來越窄小的巷弄中走去。

最後他們停在一間矮小破舊的房子前。

也就在這時,一名形容疲憊憔悴的婦人正好從裡面走了出來,在見到兩人明顯與此地格格不入的裝扮後,不覺流露一絲驚疑,「請問兩位是?」

「這裡可是韓楚的家?」徐延英問道。

「正是妾身的夫君,敢問您是?」

「我姓徐,先前在西南時和韓楚一塊兒打過仗的。」

婦人愣了一會兒,突然瞪大了眼,「啊,您、您可是徐大將軍?」

「不過是虛銜罷了。」徐延英淡聲道,「我們是來探望韓楚的,他在家吧?」

婦人苦笑,「自然是在的,外子現在如何出得了門?只是讓大將軍親自跑這一趟,實在是……」

徐延英制止了她的話,「見外的話就不必說了,先前在西南時我與韓兄弟也有過幾次出生入死的經驗,來探望他是應該的。」

「是。」婦人自是不敢反駁他,恭恭敬敬的領兩人進屋。

一進到屋子裡,姚萱萱就忍不住皺了眉。緊閉的窗戶使得屋內空氣不流通,甚至隱隱飄散著腐敗的氣味。

婦人率先走進房裡,朝著裡頭喊道,「相公,徐將軍來探望你了……」

「什、什麼?你說徐兄弟……啊,不,是徐將軍來了?」房內傳來某個虛弱卻震驚的男聲。

徐延英立刻跨步走進房中,口中道,「快躺好。我是來探望你,可不是來讓你傷勢加重的。」

姚萱萱跟在後頭也走進房間,打量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那位韓楚滿臉病容,面色慘白,一看便是失血過多的樣子,再加上屋子裡窒悶的氣息,令她的眉蹙得更緊了。

而這一頭徐延英已三兩句和韓楚寒暄完畢,後者疑惑的望向姚萱萱,「將軍,這位是?」

「這是我夫人。」徐延英簡略的道,隨即轉頭望向姚萱萱,「能不能請你幫韓兄弟看下他的傷?」

「這、這怎麼好意思?」韓家夫婦聞言均嚇了一大跳。

他們只是普通百姓,哪能讓將軍夫人替他看傷勢?

「我與夫人過去都是平民百姓,她曾習得幾手醫術,就讓她看看你的傷無妨。」

韓楚慘然一笑,「讓將軍和夫人費心了,先前也不是沒攢錢請大夫來看過,可是……」

「不要緊的,不過就是瞧瞧罷了,或許她真有法子。」

姚萱萱這才明白徐延英今天帶自己出來的用意,但這原是她的本行,因此並不以為意,點點頭便走上前了。

只是儘管她已多少有了心理準備,在那韓楚的妻子掀開棉被時,還是暗暗吸了口氣。

韓楚的下半身,竟自大腿以下全部截斷!

「韓兄弟先前在西南與蠻子交戰時,不慎墜馬,當時腿骨雙雙折斷外露,不得已之下只得截了。」徐延英解釋道,「然而他的傷口卻始終反覆難癒合,請了不少大夫都束手無策。」

「這是傷口感染發炎了。」姚萱萱一看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古代……我是說,你們這兒的醫療衛生條件看起來不大好,恐怕很多受傷的人最後並非死於原本傷勢,而是傷口處理不當吧?」

「你的意思是--」

「照理來講,一般傷口在止住了血後,就應該差不多能好大半了,但我猜你們軍中很多士兵死於原本看起來並不是很嚴重的傷勢吧?嗯,死前大概會有發熱、傷口紅腫等現象……」

「確實是如此,你可有方法解決?」聽她一開口便說中要點,徐延英滿懷希望的問道。

「若在我們那兒自然不是什麼大問題,可你們這裡……」姚萱萱歎了口氣,自己可沒那麼厲害,弄得出盤尼西林那類東西啊!「但倒也不是完全無解,至少能從醫療器具的清潔消毒,以及術後照顧等方面改善吧。」

她見三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禁苦笑自己對牛彈琴。

「算了,我的意思是,雖然我沒法徹底解決這問題,可多少能改善傷者傷口惡化的情況,但至於能恢復多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最後,還是那位韓楚先反應過來,道夫人若有法子便說說吧,反正再糟不過是這樣,韓某已不抱什麼期望了。若能夠僥倖康復,這條命就當是撿來的。」

姚萱萱一笑,「倒也不用這麼悲觀,我瞧你這傷口感染並不是很嚴重,顯然當時替你截肢的人技術還是不錯的。待會兒我教你夫人一些基本的傷口照顧方式,只要她能夠照做,你也不是沒有復原的機會。」

之後她又細細囑咐了許多應注意的傷口處理事項,包括裹傷的布應按時更換,以及布料的清潔消毒等等,也建議若外頭不是太冷,窗戶應盡量保持通風,多帶韓楚出去曬曬太陽等。

最後他們在韓家待了足足一個時辰才離去。

「好了,接著下一家要去哪?」上了馬車後,姚萱萱主動詢問。

徐延英有幾分意外的望向她。

「嘿,別那樣看我,如果只要探望這一家,咱們用得著一大早就出門?」

「你果然聰明。」

「我只是照常理推斷罷了,算哪門子聰明?」她不以為然的道。

徐延英笑了,「雖然我不是很懂醫理,但我覺得你剛剛說得很不錯,這些知識若能夠在軍中普及,相信必能減少許多士兵的傷亡。」

「那也容易得很,將這些東西整理起來出成書不就好了?」也省得她一次次費唇舌講解相同的東西,不過她忽然又想到一事,拍了拍額,「哎,我怎麼又忘了大部分的人不識字!那麼要是做成附插圖的書冊,或是召集軍醫及軍人家屬,一起辦個演講呢?」

當然,她免不了又得為自己過於現代化的用語解釋一番。

徐延英聽得頻頻點頭,「你提的這些主意都極好,回去我再命人定出個章程吧。」

他已從她話中聽得明白,戰場上的傷兵們最需要的其實不是治療,而是治療過後傷口的處理和照顧。若是照顧得不好,就是先前治療得當也是白費力氣。

軍醫和藥材匱乏的問題不是一時三刻能解決的,目前也就只能從其它方面下手了。

男人的肯定讓姚萱萱精神一振,忍不住又提出了更多建議。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學以致用是那麼令人愉快的事,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實在把她憋慘了,居然只能從照顧自己和小知勤獲得成就感。

整整一天的時間,兩人足足跑了十幾戶人家,全都是先前與徐延英一起在西南打仗的傷兵,簡單教導了家屬傷員的照顧方式,直至夜幕低垂才返家。

徐老夫人在聽說兒媳一整天都在外頭,還陪著兒子去探望傷兵時,臉色難看極了。

她當然不會認為是自己兒子的錯,一定是那沒家教的女人哄著兒子帶她出去的!

可當她想把媳婦叫來教訓一頓時,卻被兒子擋下了,徐延英甚至還發話,說自己交代了萱草一件重要的正事,故往後就不日日去向她請安了。

氣得徐老夫人砸壞了兩套茶具。

但這些姚萱萱都一無所知,因消息在傳到她耳裡前就被徐延英解決了。

況且就算她知道,大概也不會在乎。

有些人因為立場的關係,本來就很難討好,她只要盡到該盡的責任就好,沒必要太委屈自己。

由於回來得晚了,兩人的晚膳是在房裡簡單開個小桌吃的。

徐延英命人燙了壺酒,姚萱萱基於好奇「古代的酒是什麼味道」,再加上覺得自己底細都已經被他知道,沒必要再裝下去,硬是嚷著也要喝。

徐延英無奈,只得讓人斟了一小杯給她。

姚萱萱原本滿懷期待的一口灌了下去,可當那嗆辣的液體順著咽喉流進胃裡時,立刻讓她皺了臉,「真苦,不好喝。」

「酒不都這樣嗎?難道你從前喝過甜的?」徐延英好笑的道,覺得她此刻的模樣挺可愛的。

「當然有啊,以前喝過的水果酒都甜甜的。」唉,古代的享受就是少啊。

「你是說……用水果釀酒?」

「應該吧?」她不大確定的道我也沒釀過。」

只是抱怨歸抱怨,她還是不死心的又嘗了幾口,最後確定自己真的不喜歡才放棄。

用完膳後,姚萱萱讓人抱了小知勤來玩,而徐延英也不去書房了,直接讓下人取來文房四寶,寫下白日兩人在馬車中討論的事,一有問題便直接問她。

起初姚萱萱還能夠意識清楚的回答他的疑問,可過不了多久,她的聲音便越來越小,後來直接無聲了。

徐延英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答案,疑惑的抬起頭,卻見他那從異時空來的嬌妻不知何時已昏睡過去,只剩沒人陪玩的小知勤,正不甘寂寞的揮動手腳中。

他搖搖頭,擱下筆墨,喚人來收拾順便將兒子抱了出去。

之後他走到床邊,親自動手替她換下外衣。

姚萱萱突然嘟囔了幾句含混不清的話,徐延英望著她白淨的臉頰,最後忍不住低頭吻了下去。

她的唇一如他記憶中的甜美,令人流連忘返,不捨離去。

徐延英細細吮咬著她如花般的唇瓣,情不自禁追逐糾纏著她柔軟的舌,此刻他只覺她的津液是最甘甜的清泉,而自己卻是大漠裡乾渴許久的旅人,貪婪的想汲取她的全部。

「啵」的一聲,彷彿有顆不知名的種子自他心田破土而出,澎湃的情感一湧而出,再也無法抑制。

他的下腹忽然隱隱脹痛起來,生平第一次,有了想得到某個女人的衝動。

女人的肌膚是如此滑膩細緻,他的指尖一寸寸撫摸著,感覺似乎只要稍加施力,就能在她身上輕易留下痕跡。

「嗯……」細碎的呻吟自唇間輕洩而出,姚萱萱感覺自己好像又做起了春夢。

但這次的春夢卻比以往更加真實。

夢裡男人不斷大膽的探索著她的身體,再三試探她的底線。

衣衫被褪下,大掌再無遮掩的覆上她微脹的胸口,細細揉捻白皙雪峰上的櫻色花蕊,時輕時重,挑起她體內某種不知名的燥熱。

那是比先前做春夢時更強烈的慾望,她甚至感覺到私密處微微的灼熱感,以及淌流的情露。

快慰與難受並存著,她不自覺的想合攏雙腿,卻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她的腿間,令她無法如願。

作亂的大掌終於戀戀不捨的離開她胸前,卻一路下移,滑過她平坦的小腹,朝她試圖遮掩的私密處鑽去。

「啊!」當粗糙的指撥開那柔軟的芳草,撫弄起溫暖而敏感的花核時,她忍不住喘了口氣,整個人微微拱起身。

徐延英並不打算放過她,此刻在他身下的女人是他的妻、他兒子的娘,他想要她,天經地義。

他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不厭其煩的反覆挑逗試探,企圖逼出她最原始的慾望。

睡夢中的姚萱萱既快樂又痛苦,她想掙扎,身上卻像壓著沉沉重物,令她動彈不得。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麼,且似乎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被迫接受。

當那陌生的長指深深探入濕暖幽穴的那一刻,姚萱萱終於睜開了眼。

「醒了?」始終注意她臉上表情的徐延英,在第一時間出了聲。

她眨眨眼,一時間還處於迷糊狀態,「徐延英?」

這一刻她根本忘記他是高高在上的侯爺,竟連名帶姓的喊了出來。

男人緊抿著的唇微揚,「不錯,還記得我是誰。」

嗯?這是……怎麼回事?姚萱萱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她發覺自己竟幾近全裸,而她的春夢對像正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對她做著比夢中更放浪的事情。

她張嘴想說些什麼,男人熾燙的唇卻覆了下來,再次掠奪屬於她的氣息。

她震驚的瞠大了眼,反抗的念頭卻在他狂肆的進攻下,化為一攤春水。

姚萱萱無法再思考下去了,只能憑著本能扭動身子,配合花穴中長指的抽送。

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沉沉響起,震動著她的耳膜。

他似乎問了她什麼,可她一心沈浸在他所挑起的情慾當中,沒聽清楚。

他等了會兒沒等到答案,又問了一次。

她茫然而無辜的望著他,依舊沒將問題聽進耳。

終於,男人有些無奈的停下了動作。

姚萱萱急了,嗚咽著想求他替她舒解那高張的情慾之火。

「你的名字?」

這次她終於聽清楚了男人的問話,卻是一陣迷惑,「什、什麼?」

「告訴我,你從前叫什麼?」那醇厚的嗓音繼續問著,猶如惡魔低語,誘惑她交出靈魂。

「我……」她有些猶豫,隱約覺得當告訴他真名後,也等於將自己完全交付給他,再無保留。

雖然她內心深處亦明白,自己的靈魂只要仍待在萱草的身體裡,終有一天還是會徹底屬於他……

「嗯?」他在她體內的長指調皮的嬉戲,卻吝於滿足她的渴望。

「萱萱……我叫姚萱萱……」她終究還是投降了,以求他快點撫慰她的空虛。

當春夢中的一切在眼前展現,甚至比夢裡更煽情直接,她徹底掙開了理智的束縛,只為想在做了這一年多的夢境後,尋得它的最後結局。

「萱萱?」徐延英一怔,突地想起先前自己故作親暱而喊她萱萱時,她那副炸了毛的模樣。

原來是因為她本名就叫萱萱啊。

姚萱萱愣愣望著眼前的男人,微泛著水光的雙眸中染上情慾的色彩。

她只覺世界彷彿已被他所掌控,他全面主宰了她的喜怒哀樂,可以輕易讓她生或死。

可她卻不知道自己此刻這般惹人愛憐的模樣,更是牽動了男人二十多年來不曾悸動過的心。

他低下頭吮咬著她的鎖骨,手指放肆的在花穴中來回抽送,姚萱萱覺得四周空氣越來越熱,自己就快要融化在他身下了。

「嗯……」她的輕吟鼓舞了男人,讓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侯、侯爺……」姚萱萱怕了,怕被那太過強烈的快感征服,忍不住伸手想推開他作惡的大掌。

可她的力氣與男人相較實在太過微弱,根本不足以撼動他的決心。

「萱萱。」男人輕吐出她的名,「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字,像剛才那樣。」

她咬唇瞪他,不想輕易和這可惡的傢伙妥協。

「萱萱……」他繼續誘哄著。

那低喃似乎有著魔力,竟能讓她的耳朵發燙、身子更加虛軟無力。

「徐延英,你不要這樣……」姚萱萱最終只能嗚咽著投降,懇求他別再繼續折磨自己。

得到了滿意的響應後,男人深深吻住了她的唇,長指略顯急切的捻弄著濕潤的幽穴,一舉將她送上高潮。

「啊……」那是過去春夢從未帶領她到達的境地,姚萱萱雙眼迷離,像只赤裸又清純無辜的小羔羊,全身無力的躺在那兒,絲毫不知自己即將被獻祭給惡魔。

也或者其實她心裡是明白的,卻心甘情願成為那祭品。

徐延英不耐的扯開自己身上還完好的衣物,他的男性蓄勢待發已久,迫切的渴望攻城略地。

只是當衣衫褪盡,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上面數道猙獰的刀疤自胸口蜿蜒至腹間,讓姚萱萱大大抽了口氣,人也清醒了幾分。

儘管稍早前喝了幾口酒,但她很清楚自己沒有醉,那酒的酒精度數並不高,只是讓她有些想睡罷了。

但現在她卻是真正清醒過來。

「怕了?」見到她震驚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胸前,徐延英豈會不知她在想什麼,他抓起她的手放在那傷疤上,「你可以害怕,但最後仍是得習慣的。」

他既已認定了她,就不會再讓她有機會逃開。

姚萱萱手掌貼在他赤裸結實的胸前,感覺到他肌膚傳來的熱度,小臉頓時紅得快滴出血,隔了好一會兒才吶吶的道,「這點疤算什麼,你忘了我以前做什麼工作的?」

以前學生時代連大體都解剖過了,他這點疤根本是小意思好吧?

「也對,是我小覷你了。」男人一怔,隨即笑道。

他怎就忘記自己看上了的這女人有多特別,豈會被這點傷疤給驚著。

「這傷……是在西南時受的?」她本不想管,卻又忍不住問道。

徐延英微微勾唇,「你若有興趣,以後再告訴你。」

現在,是他享用盛宴的時刻。

瞭解到他未說出口的話,姚萱萱的目光不自覺下移,見到那正怒張的男性。

同樣基於過去的工作,這當然不是她頭一回見到男人的慾望,但這卻是她首次意識到它所帶來的威脅和侵略性。

徐延英將她的雙腿分得更開,分身抵在她濕潤的花穴前,緩緩挺進,如刀般剖開了她的身體。

但除了起初有些不大適應外,她幾乎沒感覺到太多疼痛。

男人只在她體內停頓了極短暫的時間,便再無法忍耐的在她溫暖而緊窒的花穴中衝刺起來。

他的撞擊一下比一下猛烈,強迫生澀的她一次次包容他的慾望。

姚萱萱還來不及抗議他的粗魯,便徹底淪陷在他所掀起的激情風暴當中。

她只能被動的響應,任由男人將她的身體擺佈成他想要的模樣。

直至高潮的那一刻,她輕泣出聲,一度懷疑自己是否會窒息在那極致的快慰當中。

然而更令她驚恐的是,男人卻還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

哭泣和求饒顯然引不起已化為欲獸的男人的同情心,期間徐延英僅停下過一次,扳過她的身子讓她側躺,然後再次從她身後挺入。

她如同茫茫大海上的一葉扁舟,只能隨著海浪起伏,不知將被帶往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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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隔天當姚萱萱醒過來時,早已日上三竿。

當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酸痛感自全身上下傳來,她有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重生到了剛來到這世界的頭一天。

然而映入眼中那佈置得精緻的房間,很快讓她滅了那荒謬的猜想。

「夫人,您醒了?小少爺早上沒見著您正鬧著呢。剛奶娘已經餵過一些米糊了,但小少爺仍想見您。」伺候她的丫鬟伊人一聽到動靜,立刻走了進來,「夫人是否要將小少爺抱來看看?」

姚萱萱臉一紅,憶及自己睡過頭的原因,忍不住在心底暗罵那個罪魁禍首。

她輕咳了下,尷尬的道,「先備熱水讓我洗浴吧,晚點再抱他過來。」

反正小知勤既然已經吃過,倒也不怕他餓著,現在不過是吵著要黏老媽而已。

待熱水端來後,姚萱萱坐在浴桶裡,感覺緊繃的肌肉逐漸放鬆,這才吐了口氣。

沒想到昨晚居然就這樣和他發生關係了啊,她將頭靠在浴桶邊,感覺頗為複雜。

雖然兩人本來就是名義上的夫妻,這陣子又天天睡在一起,最後滾到一塊兒好像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且她對他亦有不少好感,要不然昨天也不會半推半就的讓他得逞,不過她一時間還是很不能適應自己身份的改變。

她知道,從今往後徐延英在自己心中已不僅僅是「小知勤的親爹」,同時也是她的男人。

嚴格說起來她並不排斥這樣的轉變,只是隱約覺得好像有些太快了,令她措手不及。

「哎,事已至此,想那麼多幹嘛啊?」她拍拍自己的額頭。

她這身體早在一年多前就和徐延英發生過關係了,如今兩人又已是夫妻,她要是還妄想能離開他,跑到某個地方躲起來獨自生存,那才叫天真。

「別嫌了,姚萱萱,至少你該慶幸那個男人是你喜歡的……」她喃喃自語著,但話說出口後,自己也愣了下。

喜歡?原來她真的喜歡他?

前世時她雖然不乏追求者,但她成日忙著打工、唸書、工作,從未多瞧哪個男人一眼,更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變成萱草後,她所能接觸到的人只有徐老夫人以及當時徐家的兩名老僕,也就是梁家夫婦。

而徐延英打從先前在夢中不斷糾纏她,到後來更乾脆直接出現在她面前,徹底入侵她的生活。

他對她霸道,卻也同時體貼,不許她抗拒他的靠近,亦讓她不想拒絕。

這樣看起來,除了他以外,她好像也沒其它人可以喜歡了吧?姚萱萱苦笑。

能有這樣一個男人,她到底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她喜歡他對她的回護,更欣賞他升了官後亦不忘戰友的作風。

她想心事想得太久,直到外頭的丫鬟怯怯來問她是不是該起來了,她才驚覺自己泡到水都涼了。

姚萱萱只得匆匆起身更衣,一面要人將小知勤抱來,一面讓下人來報告事情。

當她好不容易將家中的事情處理完畢,已經過了平時用午膳的時間許久,由於她身體還有些不適,著實沒什麼胃口,因此只看著奶娘喂完小知勤,自己卻草草吃了幾筷子的菜就擱下。

「我還有些乏,想去睡個午覺,若還有其它事,等我睡醒再說吧。」她懶懶的拖著腳步走回床邊,一頭栽了進去。

當傍晚徐延英返家時,看到的就是他的妻與子,一大一小兩個人兒躺在床上,他揮了揮手,守在一旁的丫鬟和奶娘便都識相的退下去了。

小知勤大概無聊很久了,一見到他爹立刻高興的咧開還看不到牙的嘴,啊啊啊的伸手討抱。

「小鬼精靈。」被兒子一逗,徐延英原先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好笑的將他抱了起來,陪他玩了好一陣子。

後來小知勤玩得累了,東倒西歪的睡去,徐延英將他放回床上,思緒還是繞回了先前煩心的事上。

今天上朝時,皇帝又旁敲側擊的問起了他的家事,雖然並未明說,但顯然壓根不相信萱草……哦,或者該說姚萱萱是他的妻子,而不斷想把和韻公主塞給他。

其實當初他臨時編出那謊言時,也沒奢求皇帝會真的相信,那時不過是想隨便找個堵住皇帝塞人過來的借口罷了,只要乍看之下找不到破綻就好。

反正當初他和萱草「成親」時的身份是平民,禮節自然不會像大戶人家那般講究,其它人也不好質疑真偽。

可他如今才發現,自己實在小覷了皇帝的決心。

由於上一代犯的錯,令皇室對他們徐家並無好感,可偏偏他徐延英卻又立下大功,讓皇帝不得不重賞,以避免寒了其它臣子的心。

但皇帝表面上賞歸賞,心中卻極不甘願,然而大齊國又的確需要他這樣的將才,使得皇帝內心充滿矛盾掙扎。

而另一方面,皇帝被迫授予他要職的同時,也擔心他在軍中聲望太高,很可能擁兵自重,因此欲將和韻公主下嫁給他,藉此在徐府裡安插眼線。

徐延英雖無反意,可也不想家中隨便被安插他人眼線,更別說還要他娶回那以驕縱出名的公主了。

原以為表明自己「已有糟糠之妻」就能打消皇帝的念頭,卻不料皇帝如此不屈不撓。

再看了眼床上的妻子,徐延英乾脆也躺了上去,將熟睡的女人擁入懷中。

他知道自己昨晚八成累壞她了,只是在碰到她之後,他的自制力便統統化為烏有,只想一遍又一遍品嚐她的美好,不願放手。

過去他唯一有過的女人,便是從前的萱草,但儘管是同一具身軀,當時他對她卻只有滿心無奈,和一絲將她牽扯進自家的歉疚,卻對她完全沒有半分情愫。

可姚萱萱給他的感覺就大大不同了。

姚萱萱的一切反應,無論是被他逗得驚慌失措的模樣,還是陪著小知勤時的溫柔慈母樣貌,又或者是談到她過去工作時侃侃而談的神采,抑或是此刻甜美的睡顏,每一個她,都美麗得讓他別不開眼。

他想,是那具身軀中的魂魄不同了的關係吧?

即便是同一具身軀,他卻能夠清楚的分辨出姚萱萱和萱草的不同。

就在這時,姚萱萱忽然動了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你回來啦……」她的語氣裡帶著一抹慵懶,聽在徐延英耳裡,只覺格外動人。

這陣子以來她早熟悉了他的擁抱和溫度,再不像剛開始睜眼發現身邊多睡了一個人時,嚇得差點把人踹下去--咳,其實不是她沒踹,而是她人小力弱,踹不動那個全身都硬邦邦的男人啊!

「天都黑了,你可真能睡,看來小知勤愛睡是和你學的。」他忍不住取笑道,覺得這樣的她實在太可愛了。

姚萱萱回過神,氣鼓鼓的指控,「還好意思說呢,不都是你害的?」說著還用手指用力戳著他的胸,可惜他的肉實在太硬了,根本戳不下去,真討厭。

「哦?我怎麼害你的,說來聽聽。」徐延英興致勃勃的道,眼睛閃亮亮的。

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七手八腳的撥開他掛在她身上的狼爪,「警告你喔,不准亂來!」

自從他知道了她穿越的秘密後,姚萱萱也就懶得再和他裝客氣。

這男人,對他越客氣他越會得寸進尺!

「萱萱。」他喚道,大掌一攬,輕易將她撈回懷裡。

姚萱萱身體一軟,不知道為何每次聽他這般喊自己的名字,她就會開始起雞皮疙瘩,並且全身力氣像被抽乾似的。

「看起來你很喜歡我喊你的名字,」男人輕笑,「那我多叫幾聲可好?萱萱、萱萱……」

「夠、夠了!」她連忙制止,「你有話好好說,幹嘛一直喊我?」

再讓他喊下去,她真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沒出息的事。

「因為你的反應很有趣。」

敢情他把她當寵物逗來著?姚萱萱氣呼呼的想著,正欲推開他,可他的頭擱在她頸間,自他口中呼出的熱氣熨燙著她敏感的肌膚,令她渾身酸軟,顫慄不已。

「徐延英,你別這樣……」姚萱萱深深鄙視輕易被美男計誘惑的自己,只是一想起昨晚的瘋狂,她又忍不住紅了臉。

昨天一夜縱慾太可怕了,她不認為自己現在還能再承受一次。

「放心,我只是想抱著你。」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不讓她掙脫,「當然如果你非要掙扎不可,那就不一樣了。」

真是無賴!姚萱萱在心底暗罵。自己怎麼就對這樣的傢伙動了心呢?

可她又很孬的不敢挑戰男人的極限,只好乖乖在他懷裡裝人形玩偶,任由他像摸小動物一樣的摸著自己。

徐延英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氛圍,一刻鐘過去,仍沒有放開她的意思,甚至連姿勢都不改變。

姚萱萱雖然覺得他的撫摸很舒服,但總算還存有幾分理智,見他始終不主動開口,終於忍不住問道,「不說說你的煩心事嗎?」

徐延英眉一挑,「我表現得這麼明顯?」

「嗯,你現在這表情跟你兒子惱我不陪他玩的樣子很像。」遺傳果然是神奇的東西,這對父子明明沒相處過多久。

「……」男人頓時無語。

「嘿,你真不說?」

徐延英本來沒打算和她談起這些,因為就算說了她也不能怎麼辦,這時代的皇權之大,是從所謂「民主世界」來的她無法體會的。

但她是第一個看出他有心事,而且還想聽他說話的人。

許多人、許多事在他心中藏得太久,久到他從未想過和包括母親在內的任何人提起。

可今天,他卻忽然很想把這些事都告訴她。

「這事說來話長。」他輕歎。

「你趕時間?」

「嗯?」

呃,現在和他說話越來越常忘記要切換成古代模式了。「我的意思是,你晚上沒其它事了吧?」

男人意味深長的瞧了她幾眼,似乎有些心動,但最後遺憾的搖搖頭,「算了,你這身體太嬌弱,還是改天吧。」

「你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她咬牙切齒的捶他。

代溝啊,這絕對是代溝!跨越了不知幾百甚至幾千年的代溝!

徐延英低低一笑,「我知道你想講什麼,我晚上的確沒其它事了,可以慢慢和你說。」

知道還耍她?姚萱萱沒好氣的道,「還不快說!」

「嗯,這事得從咱們死去的爹說起了。」他頓了頓,「你可知當年徐家究竟如何獲罪,以至於被奪了爵位,先皇甚至下令禁止徐家後人為官?」

咦,原來還跟那麼久以前的事有關啊,難怪說來話長。

她想了想,「我先前聽老夫人的意思,似乎是得罪了先皇?」

「得罪先皇?她說得可真輕巧。」徐延英苦笑的搖搖頭,「事實上,以爹當年做的事,先皇就是滅了徐家也不為過,若非當年靠著徐家旁支出身的太妃求情,讓先皇勉強答應留下我這五歲嫡子和娘的性命,為徐家延續香火,你和我根本沒有機會相識。」

這麼嚴重?姚萱萱的心一跳,「所以你爹……」

「是咱們爹。」他糾正。

「好吧好吧。」她偷翻了翻白眼,「咱們爹究竟做了什麼?」

他深深覷了她一會兒,才道,「謀反。」

「原來是謀反啊……」姚萱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可待意識到後,不禁嚇了一大跳,「等等,你說的是造反……想推翻大齊自己建立新國家那種?」

若真是這樣,怪不得會說皇帝滅了徐家也是應該。

徐延英歎了口氣,「爹自己倒是沒想當皇帝,但卻暗中密謀推翻先帝,擁立另一個王爺上位。」

姚萱萱愣了好一會兒才道,「若是贏了,他從此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惜他輸了是吧?」

看來每個朝代都不乏這類鬥爭出現啊,只是成王敗寇,贏了就是改朝換代,輸了就是抄家滅族。

「嗯,據說就差那麼一點而已。我們徐家過去世代都是武將,在軍中聲望極高,大齊大半的軍權都掌握在徐家手中,當時徐家的男人們以為勝券在握,怎麼也沒想到最後竟會失敗。」

姚萱萱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那會是何等慘烈的情況,她沉默了會兒後才道:「那其它徐家人的下場……」

她自穿越過來後,就沒見過他和老夫人以外的徐家人。

「自然全都被殺了,徐家男人自咱們爹、三位兄長以及兩位叔叔和七個堂兄以下,無一倖免,先皇礙於徐太妃的懇求,最後留下我這個當年僅有五歲的徐家嫡系幼子為徐家延續香火,但也同時下令日後永不許徐家人為官。只是由於事關重大,大部分的人都不曉得當年徐家幾乎被滅門的原因,僅以為是身為家主的爹不慎得罪了皇上,導致徐家沒落。」

姚萱萱慢慢消化他的話,聽他這麼一說,過去一些令她感到困惑的疑問,似乎有了解答。

「你說那是你五歲時發生的事……所以是二十年前吧?」她邊說邊思索著,「對了,西南大亂,是從何時開始的?」

徐延英忽然望向她,視線牢牢定在她臉上,不發一語。

「呃,怎麼這樣看我?」她被他瞪得心裡發毛。

他先是搖了搖頭,然後苦笑道,「我只是在想,倘若你們那兒的人都像你這麼聰明,那會是怎樣強盛的國家?」

若那國家和大齊處於同個時代,只怕大齊早就不復存在了吧?

欸,這是在稱讚她嗎?姚萱萱愣了下,隨即又想起自己剛才的疑惑,「等一下,西南大亂不會真的和你們有關吧?」

「如果你懷疑西南蠻子侵略大齊和徐家有關係,未免太看得起我們徐家了,不過卻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影響。」徐延英沒有賣關子,直言道,「徐家世代皆為武將,在軍中自有股不小勢力,當年徐家幾遭滅門,對大齊軍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況且徐家男人多是天生將才,過去曾數次令西南蠻子吃了大虧,若不是二十年前徐家出了事,我想西南蠻子這些年來也不敢如此大膽的進犯我大齊。」

「簡單來說,就是竊賊看到多年幫忙看家的狗被打死,就跑到這戶人家偷東西,後來發現沒了狗的屋子完全沒有抵禦能力,所以乾脆改偷為搶。」姚萱萱點點頭表示理解,「只可惜你突然冒了出來,否則沒準兒還真被他們鳩佔鵲巢了呢。」

她頗得意,覺得自己這比喻超貼切的,沒想到卻讓男人黑了臉,「你就一定要把你男人說成是狗?」

她這才發現失言,乾笑道,「哎呀,不過是比喻嘛,再說小狼狗也挺可愛的嘛。」

嘿嘿,如果是在現代,突然有個像他這樣的男人出現在她面前,沒準兒她也願意養的。

徐延英看她的表情就知那多半不是什麼好話,可惜自己聽不懂,心中暗暗決定一定要盡快弄懂她家鄉的「方言」。

姚萱萱怕他繼續多問,連忙道,「好啦,你話還沒說完呢,這跟你煩心的事有什麼關係?難道是皇帝猜疑你?」

見她腦筋動得這麼快,徐延英覺得和她分享心事也許的確找對人了。

「你說的沒錯,皇上放不下心,可又不能不重用我,在他看來,西南蠻子還是比我有威脅性多了。」他自嘲的道。

「那麼你呢?你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她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

「若你是想問,我有沒有我父兄的野心,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我對當官毫無興趣,先前若不是被強召,又碰上大齊的將領都死絕了,我壓根不會挺身而出。」他實話實說。

姚萱萱皺了皺眉,「沒想過直接退休嗎?」

「你是說辭官?如果能辭,我早就辭了。」徐延英搖頭苦笑。

反正皇帝先前已下旨解除「徐家人不得為官」的禁令了,這將軍還是侯爺不當也罷。

「皇帝不讓你辭?」

「西南那兒現在還亂著呢,皇上哪肯在此刻放人?若是可以的話,我想他大概巴不得我和蠻子們同歸於盡。」

「所以他不得不用你,又不斷猜忌你……或許還想法子折騰你,這才是你困擾的主因吧?」姚萱萱恍然。

徐延英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欣喜和悸動,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額,「你真的很聰明。」

當初他因怕皇帝將公主塞給自己,不得已之下只得認萱草為妻,心底不是沒有遺憾,可如今他卻無比慶幸當時的選擇。

他連公主都不願娶了,自然不會看重門第那種東西,他更情願有個什麼都沒有卻知心、能夠懂他、與他交流的妻子。

而現在看來,他的確得到了。

「那當然,還用你說?」她輕哼,眉間卻隱隱有著擔憂,「那他怎麼折騰你了?」

「放心,皇上還得用我呢,哪敢明目張膽做些什麼,只是一直想將公主嫁給我罷了。」

「你不是都把我的名字寫進族譜裡了,他居然還沒放棄啊?」姚萱萱頗意外。

「你真以為那樣拙劣的借口騙得了皇上?」他覷了她一眼,「皇上心底清楚得很,娘畢竟出身名門世家,即便被貶為平民,也不可能讓我隨便娶個農家女子為妻,還連個儀式都沒有,皇上只是一時找不到證據,又不好逼我休妻罷了!」

她連連點頭,「當然不能逼你休妻了,否則豈不就是要讓你當陳世美?」

「陳世美?」男人一臉疑惑。

姚萱萱免不了又得替他惡補了一下現代人應知的歷史故事,當然也不忘告知陳世美最後的下場,暗示他既成了她的男人,就別再妄想娶公主啦!

不過徐延英聽完之後的結論卻是,「果然是民間故事,現實裡的包拯若真是如此,應該早不知死多少遍了。」

姚萱萱一噎,惱羞的道:「總之你不准娶公主就對了!」

他奇怪的看著她,「要是我想娶公主,現在哪還需要煩惱什麼?」

對喔,他不就是因為不想娶公主,可皇帝又硬要他娶才煩惱嗎?自己真是昏頭了。

姚萱萱窘了一下,只好又弱弱的補充,「那也不可以納妾、不准在外面養小老婆!我們那裡養小三或當小三是會被抓去關的……」

雖然這樣說是有些言過其實,不過沒差,反正他也不知道。

小三……應該是指外室之類的吧?徐延英感覺自己似乎開始能轉換她家鄉「方言」成他能夠理解的字彙了。

「你們的律法竟然這麼嚴苛?」這訊息讓他很意外,「那你們那兒的男人豈不是大半都被捉去關了?」

他可不覺得換個時空,男人的本性就會改變多少。

「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喜歡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她沒好氣的道。

「若以大齊國看來,恐怕多數男人的確如此。」他實事求是的道。

「你敢找別的女人?」她怒目而視。

他敢有別的女人,她就、她就……可惡,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姚萱萱突然很沮喪。

唉,如果能到那些女尊世界多好啊,自己怎麼就穿到這鬼地方呢?居然連老公想娶合法小三都沒辦法阻止。

「怎麼都還沒聽到答案就生氣了?我剛說的是大多數男人,可你若是問我,我當然不敢啊。」徐延英一臉無辜,「別忘了,我還盼著你幫我圓謊騙皇帝呢。」

姚萱萱一呆,這才發現自己又被他耍了。

討厭,他就是以逗她為樂吧?明明初見時還一副正正經經的模樣,怎麼認識越深,越覺得他那大將軍的形象嚴重崩壞?

「徐延英你這個大壞蛋!」她罵道,不過意思意思的捶兩下以示抗議就算了,省得又把自己的手敲痛。

「唔,既然在娘子心底,為夫人品如此低劣,看來過幾日休沐,也不用費心帶娘子出遊了……」

姚萱萱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就覺得手又癢了,不過最近也多少摸清了他的性子,因此並不擔心,只哼道你不是還盼著我幫你圓謊?」

「唉,看來果真不能留下把柄啊。」某人很感慨。

「知道就好,以後記得多多巴結我、帶我出去玩。」

徐延英聞言不禁輕笑。

果然是從別的地方來的啊。像她這樣特別的女人,整個大齊國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了。

可他就偏偏喜歡這樣獨一無二的她,想向她傾吐心事,也希望能讓她快樂。

「喂喂,你做什麼……我快不能呼吸了……」

他不顧她的抗議,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如果可以,他真盼能與她一直這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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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2 12:00: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接下來幾天,姚萱萱都在家琢磨著怎麼將她過去所學的護理知識編成教材,這才發現若想將她在大學和在職場上學過的東西全寫出來,那可是浩大的工程。

所幸徐延英要的主要也就是那些外傷處理方法,倒是花不了太多時間,再加上徐老夫人沒再找她麻煩,她的日子反而過得比先前清閒許多。

不過在教材編製過程當中也不是沒碰到問題,像其中最讓她感到痛苦的,就是不得不用毛筆寫字。

天知道她可是自小學畢業後就再沒摸過毛筆了啊!鬼畫符了半天,衣服上沾染了斑斑墨跡也沒寫出幾個字,最後只得放棄,自己口述找人代筆,才勉強將她想記錄的內容寫下來,交給徐延英處理。

又再過了幾天,到了徐延英的休沐日,他果然信守承諾,帶她出門。

可惜這年頭也沒太多旅遊景點,一般人不是看園子就是逛寺廟,於是徐延英便帶她去逛位於郊外的大覺寺。

姚萱萱整個像去郊遊的小學生,一路上不斷好奇的問東問西。她很好奇這時代的寺廟和自己先前所處的時代有何不同,可聽著徐延英的描述,似乎也沒什麼太大分別。

但對她來說能出門就很好啦,哪還能要求這麼多?一樣就一樣吧。

馬車行駛將近一個時辰後才停下,姚萱萱歡呼了一聲,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

只是當她看到眼前莊嚴的宏偉廟宇時,忍不住瞪大了眼。

飛簷流角,紅柱綠瓦,雕樑畫棟,氣勢非凡。這寺廟比起她前世見過的那些,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天雖非什麼特別節日,依舊香火鼎盛,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寺廟周圍還有不少小吃攤以及賣鮮花素果的,倒讓她憶起了前世逛寺廟的經驗。

想來即使隔了這麼遙遠的時空,有些東西還是不變的。

「大覺寺的護身符據說頗靈驗,你不妨也去求一個。」見她忙著東張西望,徐延英好笑的提醒。

「哦?好啊。」姚萱萱前世是無神論者,不過連穿越這麼神奇的事都經歷了,如今她也是寧可信其有。

她興致勃勃取了茭杯來擲,沒想到居然第一次便擲了三個聖茭,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她前世運氣背得要命,對了十年發票從沒中過獎不說,偶爾玩在線抽籤永遠都是抽到下簽或下下籤,之後更是倒霉的穿越到這裡,沒想到到這裡第一次擲茭卻如此順利。

姚萱萱開心的拿著新求得的平安符,轉身就給了徐延英。

「收好啊,可千萬別掉了。」將平安符塞進他懷中後,她滿意的拍拍他的胸膛。

「給我的?」徐延英明顯一愣。

廢話,不然咧?

「不想要?那還我!」姚萱萱說著,伸手就要把護身符拿回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怎麼可能讓她將平安符拿回去?立刻一把按住她的手,「你大概不知道,這護身符一人一年裡只能求一個,若再求第二個便不靈了。你替我求了,那你自己怎麼辦?」

「我知道啊,旁邊有寫嘛!不過你是要上戰場的人,平安符對你來說,比對我而言更重要得多了。」她平時都宅在家裡,旁邊更是有丫鬟僕人跟著,想要出意外也有困難度。

雖然她一副不在意的口吻,而他也知道她是真的不在乎,可她毫不猶豫便將求到的平安符先給了他,還是令他感到難以言喻的悸動。

徐延英凝望了她半晌,隨後才道,「那我也替你求一個。」

過去他從不信神佛,也不信命,但這回卻虔誠的捻香拜了拜,同樣擲茭替她求了個平安符。

若姚萱萱的靈魂是神佛為彌補他過去十幾年的艱辛,而特意送到他身旁的,他願意從此成為虔誠的信徒,只求祂別將她帶走。

姚萱萱將他遞來的平安符捏在手裡,這明明和原先她求得的符一模一樣,她卻覺得比先前自己求來的漂亮許多,抿著的唇忍不住上揚。

然而當她抬起頭,發現男人正以熾熱的眼光凝望著她時,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尷尬一笑,眼神不自在的飄移開,「接下來去哪兒?」

天啊,她怎麼也沒法想像,活了二十五年都不曾有過戀愛經驗的自己,有天會忽然像個小女生一樣,為了個男人不知所措。

徐延英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卻覺她難得嬌羞的模樣極是可人,因此只是忍笑道,「再去點個燈如何?許多人都喜歡在這兒點燈祈福。」

「那就去吧。」她胡亂點頭應道,就是不好意思抬頭看他。

於是兩人便離開了這殿閣,朝另一處走去。

由於徐延英和姚萱萱都不習慣有下人在旁伺候,今天便命車伕在外頭等著,兩人自個兒進寺裡來,這會兒徐延英讓她先等著,自己去添香油錢。

姚萱萱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大大鬆了口氣。

要是他再不走,她懷疑自己遲早會腦充血。

「姚萱萱,你真的沒救了。」她小聲哀號。

隨隨便便就為個男人心跳臉紅,一點都不像新時代女性啊!

她伸手拍了拍發燙的臉頰,提醒自己千萬要在徐延英回來前恢復正常。

她忽然想起前陣子她說起會盡力適應和他當夫妻的生活時,他曾回了句「你該學的不是適應」,那時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如今卻覺得好像明白了。

她該學的的確不是「適應」,而是「接納」,接受自己已處於這個世界的事實,也接納他的存在。

還好她現在總算做到了。

她開始覺得,若有像他這樣的丈夫,在這裡生活或許也不錯。

姚萱萱邊隨意看著四周的景色,邊想著心事時,卻突然聽到身邊傳來一句佛號。

「阿彌陀佛。」

她一愣,下意識的回過頭,卻發現有位僧人站在自己身側,有些詫異的瞧著她。

「呃,大師有事嗎?」她被盯得莫名,不禁開口問道。

「不是什麼要事。」那僧人笑了笑,「只是貧僧觀女施主面相不似我大齊人,故而有些意外。」

姚萱萱眉一挑,「大師多心了吧,我是土生土長的大齊人。」

「過去或許確實如此,然而如今是否依舊,想來女施主比貧僧更清楚。」

姚萱萱聞言不禁變了臉色,沈聲道,「我不明白大師的意思。」

難道這和尚竟能看出她是穿越?但沒道理啊,她可是魂穿來的耶!

「女施主勿緊張,貧僧只是有些好奇罷了,並無惡意。從女施主的面相看來,理應不久前方歷經生死大劫才是,然而如今女施主氣色紅潤,完全不似歷經過劫數,且又隱隱有改動命數之跡象,近期際遇頗不凡,貧僧才有這麼一言。」

姚萱萱聽得一愣一愣,實在無法判斷對方究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是真有些功力。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麼大師的意思是?」

那僧人微微欠身,「女施主盡可放心,此乃女施主之私事,貧僧自不會向他人透露。只是貧僧以為佛祖既賜與女施主這等機遇,不妨善加利用,造福百姓,以彰顯我佛慈悲……」

「不勞大師費心,此事我與內人心中自有盤算。」一個冷冷的聲音突地響起,打斷了僧人的話。

姚萱萱見原來是徐延英回來,張口正想對他說些什麼,不料他卻先一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淡漠的對那僧人說了句「失陪」後,便拉著她直接走人。

姚萱萱呆呆被他拉著走了好陣子後,才突然反應過來,疑惑的問道,「我們不是還要去點燈嗎,怎麼就往寺外走了?」

「不點了。」徐延英的語氣很陰沉。

「為什麼?」

他回頭瞪了她一眼,幾乎是有些氣急敗壞的道,「你莫不是忘記自己的來歷了吧?就不怕被那僧人揭了底?」

他添完香油錢回來,正好聽到那僧人對她說的話,再想起如今的她可是「借屍還魂」,若被人發現了,極有可能被歸為妖魔之流,不禁後悔萬分。

「我早應想到你根本不適合進寺廟,就不該帶你來這的……」

姚萱萱見他懊惱的模樣,知他是怕自己出事,心底不覺感到一陣溫暖。

她微微一笑,輕拍了拍他的手,「別擔心,我瞧那僧人對我沒什麼惡意,再說他就算有,我也不認為他真能對我如何。」

就算對方要指控她是附到萱草身上的孤魂野鬼,也得要有人相信才行啊。

她都穿來這麼久,該熟悉的人和事也都熟悉了,豈會那麼輕易穿幫?

更何況她現在有個侯爺老公罩著呢!

徐延英知她說的也有道理,但眉頭卻仍深鎖著。

「好啦,別皺眉嘛,我難得出門一趟,就想點個燈玩玩,既然人都來了,你香油錢也添了,何不乾脆點完燈再走?」她開始發揮撒嬌功力磨他。

而這招亦的確有神效,男人立刻便招架不住了,堅持不到一息時間就棄械投降。

「那點完燈就離開……」

「沒問題,我們點完燈便走。」正好她還想去其它地方逛逛呢,姚萱萱立刻答應了,「不過……我們是要點什麼燈啊?」

這回徐延英繃著的臉上總算流露出一絲笑意,「姻緣燈。」

「姻緣燈?」她一怔,臉也再度紅了起來,「那不是求姻緣的嗎?」

他們都結婚了還點啥姻緣燈?

「我剛問過了,」徐延英慢吞吞的答道,「欲祈求婚姻平順長久也可以點。」

「不會吧,你真的問了?」姚萱萱吃驚極了。

她怎麼也無法想像他居然會去問旁人這種問題。

「當然。」感受到她訝異又好笑的目光,他故作鎮定的道。

姚萱萱輕笑一聲,見他明明尷尬得很,卻為了想和她長長久久,特地跑去問人這種問題。

知那是他對自己的心意,她心裡感動,忍不住改挽住他的手臂,整個人往他身上靠去。

徐延英的喉結動了動,原想說這樣於禮不合的話,最終仍未說出口,甚至連手臂也沒捨得抽回來。

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從小習得的禮教,在這個自異時空而來的熱情小妻子的面前,統統都可以扔掉了。

「娘,媳婦帶小知勤來瞧您了。」

午後,姚萱萱一如往常的帶著剛睡醒的小知勤,至徐老夫人住的怡安園請安。

雖然先前徐延英曾說過她若不想見徐老夫人可以不用勉強,不過她覺得既然接下了「徐夫人」這個工作,就該盡好本分,至少在禮數上不能惹人非議。

若是這時代做媳婦就要伺候婆婆,那麼在不太過分的範圍內,她願意盡力做到。也因此一直以來,她每隔二至三天都會到怡安園報到一次。

而再後來,她愛上了徐延英,便更覺自己在他工作繁重時,有義務替他照顧親人。

即使徐老夫人不喜歡她,可那畢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長輩親人,別說偶爾來向請個安了,她就是替他照顧娘親也是應該。

而且她相信若是今天角色對調,他也同樣會這麼做。

想當然徐老夫人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看,不過姚萱萱也不大在意,她知道老夫人就是不喜歡自己,討她歡心太困難,故而只求盡到責任就好。

所幸徐延英一直都是站在她這邊,有了他的支持,她也不擔心會被徐老夫人怎麼樣。

想想這樣也算是真正「接納」了這裡的生活吧?

徐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受了她的禮,卻不應話,存心想先晾著她。

她是傳統禮教規範下出身的女子,「夫死從子」的觀念根深柢固,就算再不喜歡這媳婦,可兒子既已發了話,她便不好再過分刁難,只能藉各種機會表達自己的不滿。

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認萱草的性子不錯,這段日子以來自己雖礙於兒子的關係,不再變著方法折騰她,卻仍經常冷嘲熱諷,可萱草總是笑笑的應著,不但並未去和兒子告狀哭訴,該做什麼都仍照做,更從不會利用當家之便偷偷剋扣怡安園用度。

如今徐老夫人不過就是那口氣嚥不下,嫌萱草的身份卑微低下配不上她兒子,否則她還真找不到什麼其它缺點。

此刻姚萱萱笑吟吟的站在那兒,明知徐老夫人故意無視她,卻也不惱。

最近她和徐延英兩情相悅,又有個可愛的兒子,日子過得幸福美滿,自然不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

「娘喝點枸杞紅棗茶吧,養肝明目又補血,益氣生津,對身體很好的。」

姚萱萱自身後的丫鬟手中接過茶,端給了徐老夫人。

這下徐老夫人也不好再忽略她,接過茶喝了一口。

有別於一般茶略帶苦澀的口感,甘甜的茶水順著咽喉滑入肚,徐老夫人心中又更不自在了幾分,只得輕咳了下,開口問道,「福哥兒最近可還好?」

「福哥」是小知勤的小名,先前還未取大名時,家裡人都是這麼喚他,為的是希望他能帶給自己和他那正在戰場上的爹爹福氣。不過從現代穿來的姚萱萱覺得太過俗氣,不喜歡這樣叫。

姚萱萱一面歎氣,一面轉頭示意奶娘將小知勤抱過去給他奶奶瞧,「脾氣大得很呢,總是鬧著要人陪他玩,不陪就生氣。」

徐老夫人雖然不喜歡姚萱萱,卻對孫子疼愛有加,一看到小知勤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完全忘記擺臉色。

「喲,可真是越來越沈了。」老夫人慈愛萬分的抱著金孫,笑呵呵的道。

「他每天吃那麼多,能不沈嗎?」就知道兒子能替自己解圍,姚萱萱偷偷鬆了口氣。

「和他爹小時候一模一樣呢!」

小知勤瞪大了眼看抱著自己的奶奶,之後又轉頭望向一旁的母親,忽然喊了聲,「囊!」

姚萱萱本來沒特別在意,最近兒子特別愛嗚嗚啊啊的「說」個不停,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小知勤的視線卻牢牢盯在她身上,見她沒反應,似乎還有些急了,忍不住又嚷道,「囊、囊!」一面喊還不忘一面踢動著小胖腿。

姚萱萱還沒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旁邊的奶娘卻先抽了口氣,顫聲道,「「夫人,小少爺這是在喚您哪!」

嗯?她愣住。

另一個反應過來的丫鬟也喜道:「哎,小少爺喊的是娘呢!」

像是在贊同丫鬟的話,小知勤馬上又多喊了兩聲「囊」。

「小知勤……居然會叫人了?」姚萱萱頓時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

徐老夫人聞言眼睛一亮,忙對著小知勤道:「快叫奶奶。」

小知勤歪頭看著她,似乎在試圖理解她的話。

「來,喊奶奶。」徐老夫人哄著。

折騰了好一陣子,也不知小知勤是不是被哄煩了,終於張嘴吐出了個字:「哪!」

想當然這含混不清的單音立刻被解讀成他在喊奶奶,徐老夫人喜得熱淚盈眶,對著奶娘和照顧小知勤的丫鬟道,「好、好!你們將福哥兒伺候得極好,咱們福哥兒也聰明伶俐,竟十個月便會喊奶奶了。」她還回頭吩咐自己身邊的嬤嬤,「去我的揀妝盒取些銀錁子出來,在場的每個人統統有賞!」

「是。」聽到有賞,那嬤嬤臉上也浮現大大的笑容,轉身去取賞銀了。

徐老夫人心情大好,連帶再看金孫的娘也就順眼不少,對著姚萱萱淡聲道,「這一年多來你也不容易,辛苦了。」

這還是她「升格」為徐夫人後,第一次聽到老夫人用這麼和藹的語氣對自己說話。

若換作平時,姚萱萱受寵若驚之餘,可能還會暗暗嘀咕兩句,不過她此刻心裡也很激動,小知勤突然會說話,她這做娘的只會比徐老夫人更開心,自然沒空腹誹婆婆。

她盡量以平靜的語氣回道,「媳婦不過是盡本分罷了。」

徐老夫人訝異的覷了她一眼,忽然覺得能有萱草這樣謙恭的媳婦,好像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

更何況萱草的身體健康良好,明顯容易生養,而現在延英已回來,小夫妻倆看起來感情也不錯,或許她很快又能抱第二個孫子了。

什麼事都沒有傳宗接代重要!這麼一想,徐老夫人對她的厭惡就更淡了。

正當徐老夫人盤算該如何和媳婦重新打好關係,眼角餘光卻瞥見有個婆子站在門口,向屋內東張西望,神情猶豫。

她蹙了蹙眉,揚聲道,「什麼事嗎?」

「老夫人、夫人……」那婆子連忙走了進來,向兩人稟報導,「侯爺回來了二

「喔,今天挺早的啊。」徐老夫人隨口說了句,又忍不住責備,「不過回來便回來,你這麼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了?」

「不是的,老夫人……」那婆子覷了眼姚萱萱,臉色蒼白的道,「侯爺是和公主一起回來的。」

「公主?」徐老夫人愣住,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什麼公主?」

「就……和韻公主。」那婆子顫聲道。

姚萱萱霎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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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沒想到公主竟親自駕臨,因消息得了晚了,未曾遠迎,還請公主恕罪。」徐老夫人一見到和韻公主,立刻慇勤的上前問候,笑容收都收不住。

姚萱萱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

真可惜,原本差一點就能得到婆婆認同了,沒想到這位先前就一直陰魂不散的和韻公主這次居然直接跑來他們家,看如今婆婆的樣子,只怕一切又都得歸零了。

她完全可以想像之後徐老夫人又會如何挑剔,惱自己的存在害她兒子成不了。

不過其實她覺得徐老夫人怎麼想無所謂,徐延英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而她正好知道他對尚公主一事敬謝不敏。

因此和韻公主的出現雖讓她感到有些困擾,卻並不是太擔心。

姚萱萱的目光只在那身著華服的女人身上停頓了一下就挪開,移至站在公主身後的徐延英身上。

果然,徐延英對她做出了莫可奈何的表情,姚萱萱承認自己沒什麼良心,看他這麼可憐的樣子,居然還差一點笑了出來。

「想來這位就是徐夫人了?」

陌生而清冷的女聲淡淡響起,姚萱萱驀地回神,立刻朝公主行禮,「臣婦參見公主。公主突然造訪,真令寒舍蓬蓽生輝。」

好在先前徐延英找人來替她惡補過這些「上流社會的禮儀」,她這禮行得頗為標準,完全讓人挑不出錯。

既然知道和韻公主來者不善,她就不會讓對方抓到任何把柄。

那和韻公主也不叫她起來,只淡漠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冷哼道,「長得也不怎麼樣嘛!本還以為是什麼樣的天仙,竟讓忠勇侯如此回護。」

姚萱萱也不惱,只微笑道:「臣婦不過是農家女,豈能和天人般的公主相較?先前侯爺在皇上面前提及臣婦並非為了回護,而是怕委屈了公主。」

和韻公主像是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不禁挑了挑眉,「你挺識相的,可本宮卻不知忠勇侯在父皇面前提起你,又怎麼會是怕委屈了本宮?」

姚萱萱也不懼,侃侃而談,「公主是天家之人,豈是曾娶過妻、生過子的侯爺能夠匹配的?莫說是妻了,即便臣婦只是妾,然而已有庶長子的侯爺,亦絕非公主良配。依臣婦愚見,公主乃金枝玉葉,自應尋一堅貞不二、並無任何妾室通房的男子,與之舉案齊眉、白首偕老。」

和韻公主聞言怔住,姚萱萱所講的話她從未聽說過,在宮裡她的父皇、兄弟們哪個不是妻妾成群?對此她早習以為常,根本不曾期盼過她的駙馬終生只有她一個妻子。

可為何這段由個粗鄙的農婦所說出、她原該嗤之以鼻的話,卻如此震撼她的心?理智上明明她有一大堆能夠反駁的言詞,可情感上卻一點也不想反駁。

是啊,她可是公主、她父皇的掌上明珠呢,何以不能要求她的駙馬從頭到尾都只有她一個女人?和韻公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除了公主之外,徐老夫人也明顯錯愕了一下,那些話的內容還是其次,她沒想到萱草在公主面前能夠如此從容,並講出這番引經據典的話……她不是貧窮農戶出身的女子嗎?

和韻公主來之前本是有幾分怨氣和怒氣的,一方面是怨父皇不顧她的意願,明明已被拒絕,還不斷想將她塞給徐延英,另方面則是惱徐延英的不識相,竟敢回絕父皇賜婚。

她不能反抗父皇,又不好對徐延英這位才立下大功的將軍惡言相向,本來是打算將怒氣都發洩在徐延英那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夫人身上的,然而這位徐夫人才剛開口,那些話就深深打動了她的心,此時看姚萱萱也覺得順眼許多。

徐老夫人見和韻公主怔愣在那裡不說話,忙道,「想來公主先前乘車應該累了,臣婦這便命人整理廂房,讓公主先休息一番吧?」

她本來已經對讓兒子成為駙馬一事死心了,從而說服自己接受萱草,可如今和韻公主居然和兒子一起回來,想來皇上對延英極為看重,並且仍未放棄將公主下嫁的念頭。

這讓徐老夫人的心思頓時又活絡起來,一心討好和韻公主,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個公主兒媳。

和韻公主還在琢磨著姚萱萱的話,這會兒突然被打岔,心中不喜,臉色立刻就沈了下來。

「本宮讓你說話了?」她睨了徐老夫人一眼,之後才又對姚萱萱道,「你這人倒是有些意思。」語氣中竟有幾分親近之意。

姚萱萱頗意外,她本已做好被刁難的準備,卻沒想到公主對自己的態度如此溫和,只好道,「謝公主讚賞。還請公主入廳內一坐,好讓臣婦為公主備茶點。」

「好吧。」和韻公主點點頭,往內走去。

姚萱萱這才稍稍放下心,正想跟進去,不想公主身後的宮女卻攔住了她道,「侯爺夫人,我們公主只喝露水泡的毛尖,那茶葉要取最嫩的芽心,糕點只用桂花、玫瑰等香花做的鬆糕,味道必須甜而不膩……」

她滔滔不絕說了一大串,言下之意是不夠好的東西就不要端上來了。

姚萱萱先是一怔,隨後立刻反應過來,「是是,我這就讓下人去準備。」

然後使眼色讓旁邊的丫鬟下去吩咐。

而旁邊的徐老夫人卻聽得目瞪口呆,一臉驚愕。

姚萱萱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心裡忍不住偷笑。

哼哼,不是喜歡公主媳婦嗎?就先讓她感受一下公主媳婦的排場好了。

她回過頭,卻正好對上徐延英帶著笑意的眼神。

哼,敢帶女人回來?看晚上怎麼收拾你!

她瞪了回去,然後才轉身伺候公主去了。

徐延英瞧著她的背影,原先高提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他記得她有多討厭妻妾成群一類的事,本來還擔心她會因他帶回公主而誤會惱怒,不過現在看來她氣惱歸氣惱,卻不是因為誤會,而是氣他把麻煩帶回家。

這樣聰慧明理、有時卻又會耍小性子的她……還真可愛啊。

徐延英忍不住輕笑出聲。

和韻公主的突然來訪,令整個忠勇侯府手忙腳亂了好陣子,茶點還是小事,晚膳準備起來才真是讓廚房忙得人仰馬翻。

當公主身邊的宮女遞來那紙公主只吃或不吃的清單,密密麻麻看得姚萱萱都傻眼了,只好丟給下人去處理。

由於有客人在,基於男女之防,徐延英便沒和她們一起用晚膳,而由徐老夫人和姚萱萱招待公主。

席間徐老夫人一直想和公主說上話,但一旁宮女一句「老夫人也是世家出身,怎竟不懂食不言寢不語」,就讓她完全消了聲。

姚萱萱看著平時不可一世的徐老夫人此時伏低做小卻仍討不了公主歡心,只能死死忍著不笑出聲。

好不容易用完了這頓令人難熬的晚膳,姚萱萱將公主請至依宮女指示佈置的客院後,就飛也似的逃回自己房裡。

一進房門,就見徐延英坐在桌前不知在寫什麼,姚萱萱想起自己稍早前忙得要死要活,就為伺候他帶回來的女人,心裡不覺有氣,重重的「哼」了一聲。

徐延英抬頭朝她一笑,擱下手中的筆,「回來了,真是辛苦夫人了。」

不得不說,他這身著白色中衣,坐在桌前書寫的模樣,在姚萱萱眼中看來真是該死的性感。

唉唉,怎麼居然開始對著男人發花癡了呢?就算這男人是她老公,自己也不該隨便被男色迷惑啊。

擺了擺手讓身邊的丫鬟下去,她這才沒好氣的道,「你也知道自己弄了個大麻煩回來?」

「這是皇上的意思,抱歉讓你受委屈了。」男人歉然道。

「理由?」她皺眉。

皇帝硬把公主名不正言不順的塞到臣子家,這像話嗎?

「皇上說,和韻公主對於民間之事向來好奇,總嚷著想找機會體驗一番。正好我們家人口簡單,過去十多年都在民間生活,但娘又是世家出身的女子,想必能夠好好招待公主,因此皇上便讓公主至咱們家住個幾日。」徐延英解釋道。

「公主的食衣住行講究得很,我可看不出她對『民間生活』有什麼興趣了。」姚萱萱冷笑。

「你也知道,這不過就是借口罷了。皇上既開了口,我又如何能拒絕?」

誰都看得出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看有沒有人想揭開那塊遮羞布。

「別裝無辜哄我了,我看根本是你故意暗示皇帝把公主弄來的吧?」她翻了翻白眼。

她一開始雖然沒想到,但仔細思考過後也多少明白了。

這男人心機之重,她過去早有體會,可不是肯吃虧的主兒。

她相信皇帝確有逼他,卻不相信他真這麼「委屈」的不得不帶公主回家,他心中肯定有其它算計。

「娘子果然深知我心。」徐延英微笑道,竟也不否認。

她就知道。

「說吧,你到底和皇帝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徐延英笑著攬過她,「我只是告訴皇上,雖然我娘對我的夫人頗有微詞,總嫌我夫人出身太差,但畢竟那是我的結髮妻,無論她再怎麼不好,我也早已認定了她。」

「所以皇帝才迫不及待的把公主塞過來,好讓娘見識天家公主威儀,更堅定讓你休了我而改娶公主的念頭。」姚萱萱恍然,這招的確陰狠。

現在看來皇帝此舉果然是反效果啊!徐老夫人顯然被公主盛大的排場和輕蔑的態度震驚到了。

想來這才是徐延英的真正用意吧?讓他娘看清現實,明白公主不是那麼好伺候,別總做著「當公主的婆婆很風光」的白日夢。

只是她想了想,忍不住又問道,「不過……呃,你在殿上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好嗎?」

雖然她聽著是挺感動的啦。

「有什麼不好?」徐延英諷刺的勾了勾唇角,「若我真十全十美,皇上豈不更擔心?」

一個手握重兵、沒有任何缺點的大將,家族過去又與皇室有些恩怨,牽扯進謀反之事,換作哪個皇帝會放心?他就是要適度表現出缺失,讓皇帝覺得自己沒那麼具威脅性,更甚者以為拿捏住了自己的短處,才能安了皇帝的心。

「這倒也是。」姚萱萱理解的點點頭,「所以如今在別人眼中,你就是個軍事上很厲害,政治上卻愚蠢到為了妻子頂撞皇帝的笨蛋……」她越說越得意,卻忘記樂極是會生悲的,「喂,你、你在做什麼?」

「娘子,雖說你們國家或許不盛行這套,可大齊國總還是男尊女卑的社會,你言語中總是不將為夫放在眼裡,不是將為夫形容成貓狗,就是說愚蠢笨蛋,實在令人傷心哪。」男人溫暖的大手滑入她衣襟之中,精準的覆住她柔軟的胸脯,「或者,我該重振一下夫綱?」

姚萱萱很想大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卻只能錯愕的看著身上的外衣在男人隨手一扯之下,化成片片碎布。

就算原先她有再多想抗辯的話,此刻也徹底無語了。

在這之前,她對於小說裡男主角撕扯女主角衣服的情節總嗤之以鼻覺得太扯,沒想到如今還真碰上高手,遭到報應了。

姚萱萱沒空質疑徐延英對她的衣服有什麼意見。

她所有抗議的話語,都消失在他時而輕巧、時而重咬的吮吻當中。

她很為難,既不想抗拒男人的親近,卻又不願輕易就範,總覺那樣實在太便宜他,因此不斷試圖扭動擺脫他的掌控。

直到男人以低喃的語氣,一遍遍在她耳邊喚著她的名,令她的靈魂為之顫慄,才讓她徹底軟化下來,再也生不起一絲反抗之心。

「乖。」男人彷彿哄小孩似的道,又捧著她的臉,細細啄吻,從額際至鼻尖,最後落在唇間,與她糾纏。

她的理智迷失在男人的熱情當中,依偎在他胸口,感受他沈穩的心跳,最後閉上眼,放任自己沈淪在他所帶來的情慾漩渦。

她的雙手不知何時攀上了他的肩,並開始回應他的吻。

她的動作無疑取悅了男人,他扯開那包覆著美景的礙事肚兜,大掌不客氣覆上柔軟的渾圓,熟稔的揉弄起來。

姚萱萱心中泛起一股微弱的焦躁感,雙手開始無意識的扯著男人的衣裳。

敏感的乳尖因男人粗糙指尖的揉捻而迅速挺立,在男人的掌下如同盛開的春櫻,恣意綻放美麗,誘人採擷。

眼前的景象令徐延英的呼吸變得粗重,他低下頭一口咬在姚萱萱細嫩的頸間,在上頭烙下一個又一個屬於他的印記。

姚萱萱渾身發熱,幾乎要站不住腳,雙手只能無助的抱著男人的頭顱,卻反而像在鼓勵他的進犯。她的肌膚也因動情而微泛著粉紅,更令男人血脈債張。

下腹的慾望緊繃得疼痛,徐延英乾脆一把抱起她,走了幾步來到床邊,將她放在大床之上。

下一刻高大的身軀覆了上來,不給她任何抗拒的機會。

他再度低下頭,大膽而直接的含住嬌顫的紅莓,不客氣的吮咬起來,以舌尖感受著那如絲般的細緻肌膚,並吻出煽情的聲響。

「嗯……」姚萱萱忍不住輕吟出聲。

當初她沒有任何選擇便直接成了他的女人,心底不是沒有怨言,但如今她有了選擇的機會,卻仍願意繼續當他的妻。

只因他知她、懂她,更願意為她改變。

男人的大掌也不甘寂寞,在剝開她剩餘衣裳的同時,亦不忘仔細撫過她每一寸肌膚,帶著情慾的愛撫,令她肌膚上泛起細小的疙瘩。

不一會兒,她便已被褪得一乾二淨,赤裸的春色盡情展現在男人面前。

姚萱萱感覺有些暈眩,屬於男人的氣息在鼻間縈繞,此刻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她甚至完全能夠感受到那怒張的男性,正隔著薄薄的布料,彰顯著男人最深沈也最迫切的渴望。

然而急切的人顯然並不止徐延英,姚萱萱亦感覺到自己雙腿間氾濫的情露。

她難為情的想合攏雙腿,卻被他察覺了她的意圖,先一步制住了她的動作,並將她的腿拉得更開。

「徐延英……」她忍不住輕喊他的名,卻換來男人更狂猛的舉動。

他依舊以吻膜拜白嫩的嬌軀,一手卻熟練的探向她雙腿之間,揉捻起濕熱的花瓣。

嬌嫩的花蕊彷彿禁不起他粗魯的捻弄,嗚嗚咽咽的淌下更多動情的花液。

男人沒有絲毫憐惜,粗糙的指長驅直入,直直鑽進顫抖的花穴當中。

她輕抽了口氣,敏感的花穴清楚感覺到男人的指如何在其中嬉戲,並壞心的逐漸加快抽插的速度。

他的另一隻手也未空閒著,不斷搓揉她早已挺立的渾圓。

「啊……」甜美的嬌吟在徐延英耳中聽來猶如天籟,彷彿在祈求他的給予。

他深深吻住身下的女人,將她呻吟一併吞入腹中。

姚萱萱情不自禁的將腿張得更開,暗示著渴盼被填滿。他亦不辜負她的請求,又加入一指,直到她再不能承受更多。

越來越多豐沛的愛液隨著男人抽送的長指淌下,染濕了墊在下方凌亂的衣裳,大量的快感將姚萱萱徹底淹沒,花穴在高潮中顫慄痙攣的同時,也咬住了男人的長指。

徐延英的忍耐亦到達了極限。他直起身,利落的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釋放早已脹疼叫囂的分身。

「萱萱……」他重新回到她身上,溫柔的替她撥開貼黏在頰邊的髮絲,愛極她此刻嬌媚動人的模樣。

姚萱萱顯然還未自高潮中回過神,因而只是怔愣的望著他,但即便如此,他依舊覺得她美得動人心魄。

碩大的男性僅在幽穴口停留了短暫的時間,便奮力挺進,深深埋入花穴最深處。

「啊……」熾熱的分身填滿花穴的瞬間,姚萱萱再度輕喊出聲。

男人的力量是那樣強悍又極具侵略性,主宰了她的一切。

他太巨大,她原以為自己無法承受,可花穴卻不斷淌出情露,包容並潤滑著男人火熱的慾望。她以為的極限一次又一次被推翻,在男人越來越快的衝刺下,一再被推向新的巔峰。

姚萱萱忍不住抽泣,卻只能無力的任由男人將她的腿高高抬起,將紅艷的花穴完全呈現在他面前,令她既羞恥又快慰。

徐延英卻不因此滿足,伸出一隻手揉弄敏感的花核,並清楚的感受到那原先就窄小的花穴變得更加緊窒。

「啊……嗯……」姚萱萱的呻吟因他的撞擊而變得破碎,過多的快感幾乎要逼瘋了她,「別這樣……」

她的求饒未能換來男人的憐惜,熾燙的男性依舊不斷貫穿著花穴,甚至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在男人強勢的入侵下,她不知經歷多少次高潮,當男人終於在她體內釋放的同時,她也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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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2 12:00: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翌日姚萱萱是被慌慌張張的丫鬟喚醒的。

看了看外頭才剛亮的天色,嚴重睡眠不足外加體力透支,讓姚萱萱的心情非常不美妙,而當她在知道丫鬟叫醒自己是為了和韻公主的事後,臉色就更差了。

「公主的早膳該準備什麼也要特地向我請示?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養你們這些人做什麼?」她難得說出重話。

「夫人,昨日公主身邊的人沒來告知早膳如何準備,廚房那裡不敢擅自做決定,可總不能拖到公主醒來……」

「有什麼好不敢決定?我們平時怎麼吃的,同樣給公主準備一份就是了。」姚萱萱煩躁的道,抱著棉被打算倒頭繼續睡。

昨晚睡睡醒醒,被某個混蛋折騰了大半夜,連什麼時候睡去的都不知道,她現在只想補眠。

不過迷迷糊糊間,姚萱萱也隱約覺得有些奇怪--昨晚她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都不曉得,根本不可能還有那力氣梳洗,為何現在整個人卻清清爽爽,衣服也好好的穿戴在身上……

難不成是徐延英替她清理的?這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逝,下一刻瞌睡蟲又找上了她,讓她決定不再思考這種困難的問題。

「可是夫人……公主對吃食極講究,廚房若做出不合公主口味的食物怎麼辦?」那丫鬟仍不放棄。

「廚房不知道公主的口味,難道我就知道了?」姚萱萱終於不耐的坐起身,沒好氣道,「再說了,公主此次出宮既是為體驗民情,怎麼還能和在宮裡吃的一樣?」

她承認自己對和韻公主沒有任何好感,旁的不說,光是想和她搶男人這點,姚萱萱就不相信有哪個女人能夠忍受,即使徐延英對和韻公主沒半分興趣亦然。

丫鬟聞言,只得憂心忡忡的下去了。

姚萱萱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卻發現人雖然累,可怎麼也睡不著。

而且身邊的男人也已上朝去,害她突然覺得這床躺起來太空曠,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姚萱萱又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起床。

照說家中多了個貴客,她這持家的理應想方設法招待,不過既然男主人都沒興趣理會,她也樂得清閒,不想自找麻煩攬事上身。

反正皇帝不是想讓公主下嫁嗎?就正好讓公主先體會一下在侯府中居住的生活嘛。

她就不信嬌生慣養的公主能夠忍受得了這裡的生活。

這場皇帝與徐延英的角力,她現在就能夠預見結果了。

姚萱萱看看外頭的天色,發現也差不多是自己平日起床的時刻了,便喚人來打水梳洗,並按平日的作息行事。

可惜天不從人願,沒過多久,下人便來稟報說公主想見她。

姚萱萱非常無奈的歎了口氣,只得認命的去客院見公主。

待到了客院,姚萱萱一點也不意外見到徐老夫人也出現在那兒。

哎,看來徐老夫人真的對自己很有意見啊,這麼積極的討好未來兒媳人選。

只是她很好奇徐老夫人在和公主相處過一陣子後,真還會那麼迫切的想要公主媳婦嗎?

別的不說,光看徐老夫人此刻顯得有些尷尬和僵硬的臉色,就知道公主先前肯定對她沒好態度。

姚萱萱雖然不怎麼介意徐老夫人對自己的惡劣態度,可她卻也不是沒脾氣的人,如今見到這樣的情況,自不會以德報怨的替徐老夫人解圍,而逕自朝和韻公主道,「臣婦參見公主。不知公主昨夜睡得可安穩?」

「床有些硬,睡不慣。」和韻公主淡淡的道,儘管並未冷言冷語,可態度亦稱不上熱切。

姚萱萱微微一笑,「侯府中的床自是比不上宮中,讓公主受委屈了。」竟絕口不提替公主換床。

和韻公主還沒回話,旁邊的嬤嬤卻已冷聲開口,「侯爺夫人果真是民間出身,不懂規矩,公主乃是金枝玉葉,你卻如此怠慢,連早膳都準備得如此簡單!」

姚萱萱聞言也不惱,只是點點頭,「我在鄉下長大,的確沒什麼見識,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接著她又轉頭朝徐老夫人,一臉好奇的道,「娘,您和媳婦說說,這忠勇侯夫人究竟是什麼品階?」

徐老夫人繃著臉道,「侯爺夫人乃外命婦中的一品夫人。」

封侯是何等榮耀之事?可惜他們忠勇侯府的夫人卻是個農家女,為此徐老夫人始終耿耿於懷。

原本在她眼裡,只有公主才有資格當這府第的女主人,因此昨天當她得知和韻公主竟造訪侯府,且竟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不由得欣喜若狂。

然而無論她如何千方百計想討好,和韻公主就是不領情,對她根本沒有好臉色,而她身旁的宮女們更是厲害,三言兩語便能凍住人。

第一次,徐老夫人對讓兒子尚公主之事有些遲疑了。

「咦?若我沒記錯的話,一品不是最大的嗎?」姚萱萱偏過頭,表情既單純又疑惑,「那麼這位嬤嬤又是什麼品級呢?」

一個不曾得過皇帝寵幸的中年宮女,能是什麼品級?即使是在公主身邊伺候的也不例外。

這些宮女因是公主身邊最親近的人,在宮裡權勢不可謂不大,然若要論品階,與一品忠勇侯夫人肯定是天壤之別。

只是她們平時對旁人囂張慣了,大家奉承都來不及,根本不會有人不識相的拿品階高低來說嘴,沒想到這回竟被「無知」的姚萱萱狠狠踩著了痛腳。

那位嬤嬤的臉色頓時僵住。

而徐老夫人先是一怔,忙喝道,「糊塗!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和許嬤嬤相比?」

姚萱萱無辜的道,「不能比嗎?我還以為忠勇侯夫人聽起來挺風光的呢,原來其實不怎麼樣啊!」

不待其它人反應,和韻公主先「噗哧」的笑了出來,「忠勇侯夫人的確是個有趣的人哪!」接著她淡淡瞥了身邊的人一眼,「許嬤嬤,你在本宮身邊伺候了這麼多年,一直都很盡心盡力,不過如今看來你年紀也大了,該回鄉養老了。」

「公主……」許嬤嬤不敢置信的望向公主,但後者卻轉過頭,不再理會她。

這下換姚萱萱詫異了。

她原先覺得和韻公主既然是公主,再囂張跋扈也不稀奇,可現在看來,公主目中無人歸目中無人,卻還分得清是非。

至少自己狠狠刺了她身邊的人,她不但不生氣,反而回頭教訓起許嬤嬤。

姚萱萱對她的印象有些改觀。

沒想到和韻公主還沒完,竟又道:「老是待在宮裡挺無趣的,像忠勇侯夫人這樣的妙人,是本宮生平僅見,不如多陪本宮說說話吧。」

不是吧?姚萱萱在心底哀歎一聲,情敵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自己完全無法阻止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陪她聊天啊?

可惜人家是公主,再怎麼不滿,也只能表面上恭謹的說,「此乃臣婦的榮幸。」

然後鬱悶的佇立在那兒,看公主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唉,如果她沒記錯,和韻公主比萱草還小個幾歲吧?真不曉得皇宮裡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竟把個妙齡少女養成這副德行。

姚萱萱卻不知和韻公主之所以待她格外和善,還是因為昨天那席話。

昨天她隨口說出那段唬人的話,令和韻公主幾乎反覆思索了整晚,故而一夜無眠。

其實和韻公主對徐延英本就沒什麼興趣,一來她偏好文人多些,他根本不符合她的喜好,二來他曾大大削過她的面子,現在全大齊國上下誰不知她和韻曾被忠勇侯拒絕過,這令向來心高氣傲的公主如何能夠忍受?

偏偏父皇卻說這男人是大齊國的支柱,既不能給他謀反的機會,卻也不能讓他跑了,硬逼她下嫁予他。

這次她奉父皇的命來忠勇侯府,原是抱著消極的態度,打算隨便住上幾天,交差了事後就回宮,順便瞧瞧那位據說農家女出身的忠勇侯夫人是什麼模樣。

這對夫妻既曾害她丟了面子,她可不打算讓他們太好過。雖然不能真對他們如何,但找點麻煩卻還是可以的。

只是這位忠勇侯夫人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一時間竟看不透究竟是聰明還是愚笨。

要說蠢嘛,和韻可不相信蠢人能說得出昨天和今天的那些話,但要說不蠢,她又實在無法想像竟有人敢不怕死的挑釁公主身邊伺候的嬤嬤。

要知道外命婦的品秩乃源於丈夫,即便是一品忠勇侯夫人的頭銜,也不過是名稱聽起來好聽,頂多再加上享有得以直接遞牌入宮等小小特權罷了。

萱草甫成為一品夫人,與其它官夫人並沒什麼交情,更無有力的娘家支持,和在宮中擁有頗高地位的許嬤嬤完全無法相比。

她真的對這位平民出身的忠勇侯夫人感到很好奇,也很想多聽聽她說話。

至於徐老夫人,和韻公主一想到就沒什麼好感。

她可沒忘記自己之所以被父皇打包扔到這兒來,完全就是因為徐老夫人對自己念念不忘,希望她能下嫁給她兒子啊!

哼,也不想想她兒子是什麼德行,自己可是堂堂公主呢,怎麼能嫁給一個早已有了長子的男人?

和韻公主承認,自己確實被那番「應找個堅貞不二、並無任何妾室通房的男子」的話語給影響了。

萱草只是個農家女,都能找到願意如此待她的徐延英了,她身為公主,又怎麼會找不到符合的對象?

於是乎,和韻公主就這麼的被從異時空穿來的姚萱萱輕易洗腦,決定了她未來駙馬的基本門坎,並同時將嚴重不符合標準的徐延英徹底排除在外。

結果,和韻公主就這麼和姚萱萱成了閨蜜--唔,好吧,得更正一下,因為認定兩人是閨蜜的,很可能只有和韻公主而已。

沒辦法,對身為現代人的姚萱萱來說,和一名極權統治國家的公主交朋友,壓力實在太大了。

她每次都得小心翼翼,深怕失了什麼禮數。

因為要是不小心說錯或做錯了什麼,即使公主不在意,她身後那些宮女還是會用眼神凍死她。

但和韻公主卻很喜歡她,成天拉著她問東問西,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完全忘記自己當初之所以來這兒,其實是要擠走姚萱萱,取而代之成為侯府女主人。

為此姚萱萱也只能自我安慰,最起碼徐延英的目的達到了。

被姚萱萱的女權倡導洗腦洗得很成功的和韻公主,現在不但對他沒有半點興趣,甚至還覺得姚萱萱當初進他家門時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實在太委屈,一直慫恿她與徐延英和離。

姚萱萱頓時哭笑不得,並且不得不感慨,身為古人的和韻公主,可比她這現代人先進多了啊!

她就從沒妄想過能離婚,更不覺得自己能像其它那些萬能穿越女一樣,在異世自力更生,開什麼火鍋店,或是做做保養品化妝品、賣賣手工皂之類。

別的不說,大齊國民風保守,光她一個女人出去拋頭露面開店,只怕還沒賺到錢就要先被亂石砸死了。

不過呢,和韻公主喜歡姚萱萱,對姚萱萱來說或許只是覺得有些困擾,可對徐延英而言,那就是個災難了。

在他眼中看來,和韻公主老是勸姚萱萱離開他不說,還一天到晚和他搶妻子。

或許在深宮裡住得太久,身邊都是奴才,和父母手足間的親情也多少帶著幾分利益色彩,令和韻公主太過寂寞,因此當她的生活中出現了個表面上恭謹、實際上骨子裡卻沒多少敬畏的姚萱萱,便讓她感到分外親近。

不但三餐都要姚萱萱陪著吃,時不時就叫她抱著小知勤過去聊天,最後甚至連晚上睡覺都不忘拉著她一起。

其它就算了,最後一項卻讓徐延英忍無可忍,甘冒著以下犯上的罪名,硬將自家老婆從公主住的客房裡揪了出來,帶回去當他的抱枕。

這讓姚萱萱佩服不已。

還是他厲害啊,她雖不懼公主,卻也不敢公然違逆公主的意思。

只是話說回來,徐延英連皇帝的話都陽奉陰違了,區區公主算什麼?

不想和韻公主卻也不甘示弱,諸如此類的事層出不窮,姚萱萱都不知自己何時成了香餑餑,成天被兩人搶來搶去。

姚萱萱原以為這般熱鬧的日子還會持續好一段時間,不想世事的發展卻總出人意表,這樣的生活在某一天突然中斷了。

一道聖旨下來,將公主召回宮中,也同時下令讓徐延英離京。

姚萱萱無視那些裡裡外外忙進忙出,收拾著行李的下人,一雙眼直瞪著徐延英,臉上滿是憂色。

「不去……真的不行嗎?」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苦澀。

徐延英抬頭覷向她,歎了口氣,「這是聖上的意思,你也知道的。」

若是可以,他亦極不願離開。

如今這侯府裡有拉拔他長大的娘親、心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他怎麼捨得離開他

「平時也沒見你多聽皇帝的話,怎麼就這次特別們?積極……」姚萱萱繃著臉咕噥。

「萱萱。」徐延英放下手邊的事,走到她身邊,輕攬住她的腰,「我知道你們那兒的人,對一國之君並不若我們敬重,不過我自認亦不是愚忠的人,皇上若想要我死,我不可能乖乖就範。只是如今國家有難,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前幾日東南那兒傳來消息,說是有流民叛亂。

由於叛軍都是先前受到天災人禍而變成流民的百姓,與當地居民多少有些淵源,因此多能受到居民庇護,朝廷軍隊欲消滅叛軍總處處受制。

當皇帝收到急報後,想也未想便下令忠勇侯帶軍平叛,因此徐延英才會在解決了西南蠻子之亂幾個月後,又得收拾行李往東南去了。

「大齊國又不是只有你這個將軍,換別人去也可以啊!」姚萱萱不滿的抱怨。

徐延英卻露出一抹苦笑,「恐怕還真只有我能去了。」

姚萱萱沉默了,她知他說的是事實。

若不是大齊國將才凋零,先前在跟西南蠻子作戰時,怎麼輪得到他這個罪臣之後的小兵出頭?即便出了頭,也不可能封侯。

上一次他離家時,她才剛來到這世界,不但不難過,還慶幸自己少了個主子伺候。

可如今他們既有了感情,她怎麼有辦法無動於衷的看著他出遠門,到戰場上出生入死?

徐延英見她如此憂慮,不禁出言安慰,「別擔心,我會平安回來的。先前凶殘的西南蠻子都沒能對我造成傷害了,這次不過是一般百姓……」

「就是一般百姓才可怕。」她白了他一眼,「你去打外族,人民當然支持你,但平定國內流民造成的動亂,卻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在許多人眼中,他們只是餓肚子的百姓,不是敵人。你就是沒受傷,一個沒處理好,也極可能身敗名裂。哼,皇帝可真是好算計。」

徐延英聽著她的話,此刻心情萬般複雜,既喜且愁。

喜的是她竟能如此輕易看穿眼前的局勢,果真是他的知心人;愁的是她太過聰慧,讓他無法再說謊哄她。

他心中明白,她要聽的不是虛偽的謊言,那些根本騙不了她。

然而除了那些,他實在不知該如何令她安心。

「萱萱……」

「你不要去好不好?」她猛地回抱住他,「明知那是個陷阱,為什麼還非要往下跳?」

「傻瓜,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不去的。」

「為什麼一定非去不可?這國家又不怎麼樣,皇帝對你也不好,反正你也沒有謀反的意思,誰要給他就好了……」她的語氣有些哽咽了。

「別說了。」他打斷她的話,「以前的事,確實是我徐家對不起先皇,如今皇上防我並不奇怪……我也不想多要求什麼,只盼大齊國能好好的,而娘、你和知勤……不管我此去結果如何,想來你們都能平平安安的。」

他對當今皇帝還是有些瞭解的,那是個極好面子的人,也因此先前才不敢強硬的要求他休離姚萱萱,給和韻公主讓位。

如果自己真遭遇什麼不測,他相信聖上不但不會對他的親人如何,反而會給他們豐厚的撫恤,讓他們得享一輩子榮華富貴。

「光我們平安有什麼用?若娘沒了兒子,我沒了老公,小知勤沒了爹,你以為我們能過得開心?」姚萱萱氣嚷著。

她不想他離開到離她那麼遠的地方,更不想他上戰場。

徐延英感受到了她的不捨,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別擔心了……」

姚萱萱終究沒能留下丈夫,當晚徐延英就離開了。

她抱著兒子,站在門口目送男人離去的身影,直到再看不到他的背影、聽不見馬蹄聲,她也依舊佇立在那兒,不肯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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