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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風流乞兒愛漂亮(庸人谷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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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23: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深秋時節的庸人穀,跟其他季節一樣的平靜安詳,這是個被世人遺忘的世外桃源,遠離江湖上所有的恩怨情仇。
將豐神玉從無名穀帶回庸人穀已經兩個月了,從綠樹如蔭、滿目蒼翠,到綠葉轉黃,漫山紅葉,沈七巧一如既往地用心照看著豐神玉。
藥香飄蕩在竹林上空,雄鷹低空飛過,又一個拔高沖向雲霄。
屋前的空地上擺放著一組竹制桌椅,桌上有一組茶具,一個頭戴紗帽的白衣人躺臥於陽光下,似乎已經睡熟。
一角紫衣出現在草地上,沈七巧將藥碗輕放到桌上。「表哥,吃藥了。」
「辛苦你了。」
「沒關係,只要你的身體慢慢好起來,再累都沒關係。」她笑著扶起他。
豐神玉端過藥碗,聞了聞,不由輕笑一聲。「七巧,你又在裏面加香料了吧。」藥的辛味已經十去八九,只余淡淡的清香縈繞鼻翼。
她淺笑道:「對呀,藥很苦的,一定要加些香料喝起來才不會那麽澀。」
「謝謝你。」
「一點兒都不費力,很簡單的。」她一邊將竹籃的點心擺放到桌上,一邊說道:「今天感覺怎麽樣?」
豐神玉伸了伸手臂道:「我感覺丹田的內力正在一點點凝聚,身子也輕快了不少。」
她聽聞欣喜地抓過他的手把脈。「真的啊,我把藥劑再加大一點,八九日內就應該可以見到功效了,到時候你一定要打只野兔給我下飯。」
「好。」
「一言爲定。」她伸出小拇指。
「一言爲定。」他輕輕地勾住。
「七巧,七巧……」綿長的呼喊在林外持續著,蒼勁有力的聲音不知疲憊地響徹竹林。
兩人對視一眼,豐神玉發出低笑。「七巧,你的師祖很有趣。」他一直以爲那是七巧的師父,畢竟當年就是他帶走七巧的,可是他來到庸人穀才弄明白,他的兒子才是七巧的師父。
沈七巧微蹙著眉頭,頭疼地看著通往林外的小路,終因受不了師祖的魔音穿耳而揚聲道:「好了,我聽到了。」她絕對相信,如果自己再不應聲的話,魔音會讓山林間的飛禽走獸統統絕迹。
風穿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隱約可聞沈七巧與師祖的談話聲,似乎爲了藥材的稀有在爭論不休。這已經成了一種慣例,至少兩個月來,他已經聽得極爲習慣。
豐神玉伸手撫摸著自己凹凸不平的面頰,濃濃的失落襲上心頭。七巧不在意,他卻無法不在意,似乎從小到大,就只有容貌能勝過她,如今這惟一的優勢也已不在,這樣的他怎麽能匹配七巧這樣聰慧可人的世間奇女子?
輕輕地閉上了眼:心頭暗自嗟歎。
熟悉的腳步聲從竹林中傳來,他知道七巧肯定又滿載而歸了,隨著功力日漸恢復,他的聽力也在加強中,甚至能聽出七巧手上拿了多重的物品。
「表哥,我決定再煉老壽星,這次多虧你及時服下它,否則只怕很難撐過冷冰兒的百毒噬體呢。這麽好的藥一定要多準備一些才行,而且我決定再多加幾味稀有藥材提高藥效。」她歡天喜地地捧著一隻大藥簍邊走邊說。
「老壽星?好耶好耶!煉好了記得給我留一些。」林外響起熟悉的蒼老聲音。
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師祖,偷聽別人講話很不道德的,你再偷聽,一粒也不留給你。」
「好,不聽,不聽……」笑聲越來越遠,顯然人也走遠了。
「聽你說過,煉那藥很辛苦的。」豐神玉伸手拍拍她的肩。
她揚起下巴笑道:「那有什麽關係,至少對你有用啊。」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強自將目光投向前方長勢正好的藥材上,沈沈地歎息一聲。他終會辜負她這片情意的。
轉身向竹屋旁的藥廬走去的沈七巧,面上閃過一絲憂鬱。他還是無法敞開心懷,死愛漂亮的個性真是讓她恨得牙癢癢。
將磨好的藥末搓成藥丸,放入蒸籠。然後坐在爐火前看顧火候,她的心情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冷冰兒將他傷得太重,況且傷口已經陳舊,想要恢復如初的難度很高,該怎麽辦?
屋內屋外,兩個天地,兩種心情。
不知不覺中,月上柳梢頭。
月光如水一般流泄一地,仿佛爲大地鋪上了一層銀色的地毯。
豐神玉倚窗而立,擡頭望著高空那一勾弦月,自從毀容後,他就不喜歡光亮,卻獨愛清冷高潔的月光。
長長的影子映照在地上,熟悉的腳步走近。
「表哥,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美?瞧你都看得入迷了,連我進來也不打聲招呼。」沈七巧似乎放下了什麽東西,然後朝他身邊走來。
「嗯,確實很美呢,好久沒賞月了。」她與他並肩站在一起,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出感歎。
豐神玉忍不住伸手攬過她纖細的肩頭。近來她似乎更加消瘦了,一切都是爲了他。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懶散成性的七巧肯爲了他徹夜不眠地翻查藥籍,研製千奇百怪的藥方來試驗,這都是因爲他在她的心裏佔有很重要的地位,雖然她從來不講。
將頭靠在他寬闊的懷中,她笑彎了眉眼。「表哥,你看今天的月亮像不像我兒時戴在頭上的銀飾?」
經她一提,豐神玉陡然憶起,記得兒時的七巧,烏黑的長髮上時常會綴著幾隻月牙一般的銀飾,問她爲什麽,她卻只是笑得神秘。
「那銀飾到底代表什麽?」他問。
她開心地笑了起來。「並不代表什麽,我只是想看你摸不著頭緒的樣子,才故意笑得那麽神秘。」
真相大白,困擾他多年的疑團解開,答案卻只是一個惡作劇。
早——該——想——到——
懲罰性地將她壓向窗櫺,卻在月光的蠱惑下,一時意亂情迷地吻上了那兩辦常常得理不讓人的櫻唇。
晚風吹來一片雲,遮擋住月亮的光芒,恰似羞怯躲入雲層之中。
情欲充斥在屋內,激情隨著散落於地的衣物在發酵……
媚眼如絲的沈七巧,玉體橫陳於床褥之上,白如藕玉的雙臂緊緊地纏繞著試圖掙扎的豐神玉。
面對著溫柔似水的心上人,壓抑的衝動如開閘泄洪般勢不可擋,豐神玉拉下了帷帳,投身於那迷人的愛欲橫波之中不想回頭。
夜還很長,多情又醉人。
銷魂蝕骨的歡愉仍在胸膛回蕩,陽光的溫情已從床帷透入。
豐神玉無奈又懊悔地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的人。不該發生的,爲什麽一切偏偏會發生?
「好熱。」懷裏的人不滿地扭動了一下身子,緊閉的雙眸卻沒有睜開的迹象。
手舉在半空中猶豫半晌,才慢慢地落在她滑滿床枕間的長髮上,柔軟而滑順,隱約有淡淡的青草花香味,那是久經山泉水洗滌的味道。
長長如羽扇的睫毛眨了幾眨,晶瑩的眸才緩緩睜開,猶如慢慢綻放的曇花般炫目迷人。「表哥,早上好。」
豐神玉愣了一下,腦中漸漸清醒起來。
「七巧,你怎麽可以……」他說不下去了,他怎能埋怨她的用心良苦,又怎麽捨得去埋怨。
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眸底水氣慢慢凝聚,大有江河泄洪之意,豐神玉頓時慌了手腳。
「你你……你千萬別哭啊……我沒說不認帳。」一看到她的眼淚,他就會六神無主、手足無措。
下一刻,沈七巧就眉開眼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認帳,要不是爲了你那個死愛漂亮的毛病,我一點兒也不想犧牲色相,一點兒都不想。」話尾她加重了語氣,以表示自己原本是有守貞的打算的。
豐神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你真的做了手腳?」
她水靈的眼珠轉了轉,俏皮地眨眼道:「人家不過是在衣服上撒了一些催情粉而已,只有一點點。」她手指捏成一條縫以表示用量的確不多。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點點就這麽厲害嗎?」有時候太相信七巧就是笨蛋。
「那就證明我的藥粉厲害嘛,是不是,表哥?」
「嗯。」他只能點頭。
「啊……」沈七巧突然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手指發顫地指著他,「你怎麽把我弄得渾身像快散了一樣……那今天怎麽煉藥啊,天啊地啊……」
豐神玉及時伸手搗住了她的嘴,雖然知道竹林之內不會有人聽見,但是這種閨房秘語還是輕聲細語地說比較好,他也比較能接受。
「好了,小聲一點兒。」
「可是,人家全身都很痛。」她苦著臉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幫你揉揉。」豐神玉只有舉手投降的份,這讓他猙獰的臉顯得有些滑稽。
她趴在床上,裸露著背部,半眯著眼享受天下第一幫主的按摩,似睡非睡地咕噥了一句,「按摩的手法很生疏,還有待加強。」
豐神玉的手頓了一下,最後無奈地搖頭。「你呀——」
「好舒服,好想睡。」她已經開始囈語,似乎已進入了半昏睡狀態。
手指的觸感細膩光滑,還有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豐神玉感到有些疑惑。「爲什麽你身上會有香味?」
「女孩家都會有體香的,除非有狐臭。」她迷迷糊糊地回答。
他當下差點兒失聲笑出來。「你的味道很淡雅。」
「我常喝花茶啊。」沈七巧爽快答道。
他發現處於迷糊狀態的七巧有問必答,於是猶豫了片刻問:「我的臉還有救嗎?」
「死愛漂亮的,我還在頭痛這個問題呢,可能會很麻煩。」
豐神玉心頭一松,很麻煩就表示還有希望。
靜謐中飄蕩著曖昧的氣流。
「喂,你到底往哪兒摸?」
後來沈七巧才明白一個道理,當一個女人沒穿衣服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讓她的男人按摩,否則會很晚才能起床。
天氣很好,陽光很充足,特別適合在簷下曬曬太陽。
於是沈七巧搬出躺椅,在暖洋洋的陽光中睡去。
十丈之外的衣袂翻飛聲傳入耳中,豐神玉目光透出驚異。自己的功力恢復如此神速嗎?目光投向躺椅上熟睡的人,唇角輕揚,替她掩了掩披風,然後飛身出了竹林。
頭髮永遠梳得像女人一樣油亮,衣服永遠嶄新如初,就連那多情的目光都似乎從沒變過的溫學爾,持著一柄紙扇,一副風流瀟灑地站在竹林外。
「豐兄,看得出你的武功恢復得不錯。」
「你也說過七巧的醫術很厲害的。」
溫學爾若有所思地望瞭望他頭上的紗帽。「你打算幾時摘掉那頂帽子?」
「可以摘的時候我自然會摘。」
「老實說,一個人獨撐場面的日子並不好過,你還是快點變回原來那個風流丐王比較好。」溫學爾不勝欷籲地說。
豐神玉笑道:「難道是你那個師妹又對你刀劍相向了?」自從進了庸人穀,才知道單庸人穀這幾個人就可以上演無數好戲讓人欣賞。難怪他們從來不會覺得深谷寂寞、孤單難耐,換成任何人待在這裏都不會有那種感覺的。
溫學爾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最近七巧是不是煉了不少丹藥,你身上有沒有多餘的?」
他哈哈一笑,從腰間摸出一個竹筒扔過去。「這是七巧剛研製出的『九九還魂丹』。」
溫學爾如獲至寶般收入袖中。「多謝豐兄了,七巧自從遇到你之後就變得勤快起來,這真是天下蒼生之幸啊。」
「江湖之事有勞兄台了。」豐神玉抱拳致謝。
溫學爾拍拍袖口,笑言,「有這個東西當謝禮,是我賺到了。況且當當乞丐頭兒也是挺不錯的一件事情呢。」
豐神玉逸出輕笑。「那我就先回竹林去了,七巧找不到人時,脾氣可是很不好的。」
「我明白,我明白。」溫學爾的神情染上了幾絲曖昧。
豐神玉面上一紅,幸好頭上戴著紗帽,加上容貌已毀,否則還真是尷尬萬分呢。
回到竹屋,沈七巧依舊在屋檐下熟睡,不知從哪裏跑來一隻黑熊蹲坐在她的面前,一副等待的神情讓豐神玉防備擡起的手放下。
那熊看到他時,發出一聲低吼,讓豐神玉的手再次擺出架式,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七巧。
「咦?」她被熊吼驚動,睜開了眼睛,看到蹲坐在自己面前的黑熊時,不禁露出久別重逢的笑容,「小黑,你來看我了?」
那熊似聽懂人話,居然還點了下頭。
她摸摸它的腦袋,笑問:「你有什麽事找我嗎?」
那熊居然又點了一下頭,這倒讓豐神玉好奇了起來。
「那就帶路吧。」
黑熊向竹屋後方跑去,沈七巧看向豐神玉,他心領神會,施展輕功帶著她追蹤黑熊而去。
黑熊在一個深暗的洞口停下,腦袋往裏采了探,又往後看了一眼。
她笑了笑。「它叫我們進去看看。」
豐神玉望了一眼山洞。「真的要進去?」
「對,小黑不會害我的。」她拍拍黑熊的頭,它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眼神變得溫和。
豐神玉點亮火熠子,整個山洞頓時明亮起來。
走到洞底繼續向左走,看到的是一池泉水和位於泉水正中央的一塊大石。
「你帶我來看這水和石頭?」沈七巧的表情有點疑惑。
黑熊興奮地點頭。
她彎腰伸手去探水溫,水冰寒徹骨,再去摸那大石,居然觸感溫潤帶有天然的暖意。
「表哥,好奇怪啊。」
豐神玉伸手探水試石,也不由面露驚奇。「世上萬物確實神奇,這泉水是冷的,位於泉水之中的大石卻是溫熱的。」若非親眼所見,他實在不敢相信世上還有如此洞天。
她又伸手摸摸黑熊的頭,笑道:「謝謝你小黑,我要回去了哦。」
走出山洞,黑熊很快投身於茫茫大山之中,不復見蹤迹。
他看著黑熊消失的方向,「你怎麽會跟熊成爲朋友的?」
她笑了笑,跳上他的背。「它是我救活的,很有靈性呢。」
「確實很有靈性。」他點頭,背著她慢步走在山林之間,迎面吹來的山風輕爽宜人,讓心情也忍不住跟著輕快起來。
「以往我在山中采藥時,都是它陪我去,很安全的。」沈七巧擡手折下枝頭的一朵花拿在他胸前把玩著,「這穀中有很多珍貴的藥材,多到讓你無法想像呢。」
「以獸制獸,也只有你想得出來。」
她的頭挨著他的臉頰,手把了一下他的脈搏,神情帶著困惑。「表哥,你今天是不是感覺身輕如燕、耳聰目明,且內力充沛?」
豐神玉點頭。「確實,但按你昨日所說,就算我服下藥劑,也須八九日光景才有效果啊。」
沈七巧半晌無語,驀地,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原來如此。」
「到底是爲什麽?」
她乾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爲什麽?」他真的很好奇。
「你知道蕭沁蘭的毒針無法害我的另一個原因是什麽嗎?」
「除了天蠶衣還有什麽?」
「因爲我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啊。」她小聲地在他耳畔吐出這個令人震驚的答案。
「原來如此。」豐神玉恍然。
「所以,我想來想去,你的功力會突然恢復的原因,就是因爲你跟我……跟我……有了肌膚之親的關係。」她的聲音透露出些許的不自在。
他暗笑於心。她畢竟還是有著小女兒的忸怩心態,只不過平素隱藏得太好,往往讓人以爲她缺少那樣的心性。
聽著沈七巧哼唱著江南水鄉的歌謠,彷佛置身於穿梭往來的船隻之間。
「你想回家鄉去看看嗎?」他隨口問了一句。
她看著他頭上的紗帽。「你打算摘下紗帽了嗎?」
卻換來他一陣沈默。
「死愛漂亮。」她不以爲然地罵了一聲。
感覺到他低落的心境,她雙手環上了他的頸項,輕聲安慰道:「表哥,我會找出藥方的,你不要心急。」
「我相信你。」他一直都是相信她的。
「可是,也許需要很久。」她遲疑著,「你難道打算終生都戴著這頂帽子嗎?」
豐神玉又是一陣沈默。
她勸道:「表哥,容貌乃是無關緊要之事,更何況你是丐幫之主,只要將臉塗滿泥巴也就沒人看得出來啊。」
他喉嚨逸出低沈的笑聲,拍拍沈七巧的手。「只要你不嫌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嫌棄也無妨。」
「對嘛,對嘛,你早該這樣想了,否則我都想把自己毀容了。」
「七巧……」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那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你既然那麽在意你的容貌,而我真的找下到方法救治的話,也只好出此下策了,這樣你就不會因容貌相配與否而把我扔得遠遠的了。」
「七巧……」他何德何能得到她的愛,這是老天對他的偏心啊。
「不許罵我,我也知道這個辦法很笨,所以我才會以身相許來留住你嘛,老實說,我這張臉雖然不是傾國傾城,好歹也算清秀可人啊,毀了也怪可惜的。」
豐神玉徹底無語。
「哈哈哈……」豪邁的笑聲響徹山林,驚得宿鳥展翅高飛。
「師父——」沈七巧尖叫。爲什麽庸人谷這些武林高手,都這麽喜歡偷聽別人的悄悄話,自豐神玉住到七巧園後,她就擺脫不了這種命運,氣死她了。
豐神玉神情一凜,他的功力至少已經恢復七八成,可是居然讓人欺身三丈之內仍無所覺,看來庸人穀之主確實是位世外高人。
「表哥,等你的功力全部恢復,我們就離開這裏好了。」她恨恨地說。
他點頭道:「好啊。」這裏雖是世外桃源,但是江湖上還有他未了的責任,總是要離去的。不過,離別未至,他居然已經開始留戀這裏的一切。
「說實話,我真的已經好久沒去爹娘的墳上看看了。」她的聲音突然低沈了起來,壓抑著濃濃的思親情。
他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每年都有回去掃墳,保證你回去看到的不會是雜草叢生的墳塋。」
「謝謝你哦。」
「謝什麽,沈叔他們在世時對待我如同親生子一般,更何況我還有半子之義啊。」
「那倒也是,你去掃墳也是應該的。」她開心地說。
不知不覺中,走到竹屋後那一潭碧波蕩漾的湖水旁,湖畔古木參天、楊柳依依,豐神玉慢慢停下了腳步。
「表哥,你要洗澡嗎?」
他搖搖頭。「我想看看自己的臉。」
她從他背上跳下來,轉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表哥,你一定要現在看嗎?」
望著她擔心的神情,豐神玉道:「七巧,我總要面對的,是不是?」
「可是……」你那麽愛漂亮,一定會被自己現在的臉嚇到的。沈七巧不敢將話說盡。
他緩緩朝湖水走近,每一步都似有著千斤重,在湖水邊停下腳步,手緩緩將帽紗掀起——
那是人的臉嗎?凹凸不平的肉條交互傾軋,猶如暗夜之中從地獄定來的夜叉般讓人不寒而慄,往昔那個英俊瀟灑、自信滿滿的丐王如今到哪裏去了?他的心沈到了穀底,他怎麽能允許這樣的自己站在七巧的身邊?他一直以爲自己雖毀容,但還下致醜惡,因爲七巧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
今天一看,他才知道普天之下除了七巧,就連他自己都無法面對這張臉。
「表哥……」沈七巧局促地喊了聲。她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她一直避免讓他看到現在的瞼,可是……
「七巧——」他沖回來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難道你面對這張臉都不會想吐嗎?你何苦這樣委屈自己?」
「表哥——」
「不,這樣的豐神玉怎麽能配得上你,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的自己陪在你身邊,那只會讓我無地自容。」他的眼神慌亂極了。
「豐神玉,難道你想抛棄我嗎?你真的要這麽做嗎?在我付出了一切之後?」她的淚盈滿了眼眶,卻倔強的不肯掉下來。
「你這樣的女子應該得到更好的男人,愛你的男人不會在乎這個的。」他開始有些口不擇言了。
「豐神玉——」她忍無可忍地揮出自己的手,清脆的耳光聲響在湖畔,「你是混蛋,混蛋……」眼淚終於墜落,猶如沒有休止的泉水淌個下停。
「七巧,對不起。」豐神玉握緊了拳頭,不讓自己去擁抱她,他不配,然後猛地掉頭飛奔而去,這樣的他待在明亮燦爛的七巧身邊,只會更加的自慚形穢。
「豐神玉……」沈七巧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他怎麽能這樣做?怎麽能?
趴在湖畔青石上,她放聲大哭,哭聲淒涼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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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24: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又是江南盛夏時,楊柳依依,歸燕飛來。
青石路上緩緩行來一輛馬車,低垂的布幔讓人無法窺視車內坐著何人。
馬車停在一戶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上官府。
車夫掀起了車簾,一隻穿著繡鞋的腳踏了出來,鞋面上簡單地繡了一叢青竹、幾點碎花,十分素樸淡雅。湖水綠的裙擺蓋住了鞋面,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扶在車上,車內人矮身出了車廂。
一位清秀可人,眉眼帶笑的少女,但她的肚子卻鼓鼓地凸了起來。
路人看到不免起了幾分疑惑,明明打扮還是個姑娘家,怎麽卻已是身懷六甲 ?
「沈姑娘!」門仆馬上就認出站在眼前的人,說實話,要想不記得這位行事怪異的姑娘還真是不容易。除了她,至今也沒看過還有誰能把十二少給弄得哭笑不得的。
「需不需要我等著你回稟?」沈七巧笑問。
「不用不用,當然不需要。」門仆馬上將她請了進去。
走過了一條不短的青石路,她已經有些疲倦,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越來越容易感到疲累,人也越來越懶散了,說不定腹中的孩子將來會跟她一樣的個性。
「要不要找頂轎擡你進去?」
聽到那冰冷依舊的腔調,她擡起了頭,笑容燦爛。「既然十二少都這麽說了,我要是拒絕下就是打你的臉了嗎?那就麻煩你了。」
上官聰手一揮,馬上有人跑去張羅。
「你似乎沒有找他的打算?」上官聰不免有些好奇。
沈七巧挑了挑眉,伸手輕捶著腰,笑道:「爲什麽一定要找他?」
「我以爲你應該找的。」
「既然他要逃,那就只管躲到天涯海角去,我何必一定要苦苦地去找他?」
上官聰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開朗依舊的女子,錯過這樣的女子,對任何男人而言,都會遺憾終生的。
一頂輕紗軟轎被擡了過來,兩名上官家的護衛充當轎夫。
她嫣然一笑。「十二少當真給面子啊。」
上官聰道:「放眼江湖,只怕不會有人敢不給七巧神醫面子。」
「我真有這麽大的臉面?」沈七巧笑問。
上官聰反問道:「有江湖第一大幫做靠山,又有恩於江南上宮、柳家堡兩大江湖名門,難道還不足以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嗎?」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我果真有這麽大的臉面啊!」
上官聰眸底劃過絲笑意。她沒有變,依舊是以前那個笑看人生的沈七巧。
軟轎行至上官家招待貴客的秋鳳軒便停了下來,一名眉目清秀的侍女上前將沈七巧攙扶下來。
一隻腳跨上了臺階,她突然回首笑說:「我雖然不想找他,不過,如果可以見上一面,倒也不算是壞事。」
上官聰默然點頭。
直至沈七巧進了秋鳳軒,上官聰才輕歎聲,「你真的打算永遠不見她嗎?」
一條人影俏無聲息地從一旁的樹下躍下,那是個一身汙衣、滿面泥塵的乞丐。
「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臉,更沒有勇氣面對她的坦然。」
「只怕由不得你吧!」有人發出爽朗的笑聲,飛身落下。
「溫兄!」上官聰與豐神玉都不免吃了一驚。
瀟灑依舊的溫學爾咱的一聲打開了手中的摺扇。「可不就是區區在下嘛。」
「你一直尾隨著她?」豐神玉問。
「當然了,正如你豐大幫主一樣啊,我總不能讓可愛又彆扭的小師妹給人欺侮了去,你說是不是?」溫學爾三分玩笑、七分認真地說。
「嗯哼!」
一道輕淺的聲音讓溫學爾瞼上的輕快笑意頓時灰飛煙滅。
「啊,小師妹。」他沒趣地摸著自己的鼻子退到一邊乘涼去。
「豐神玉,你真的打算一輩子躲著我嗎?」沈七巧出聲喊住了他。
他緩緩回過了身。「七巧……」
她伸手打斷他的話。「你先別說話,一切先聽我說。我不會去怨天尤人,這是我自己做的選擇我就不會後悔,不過,你也應該知道我沈七巧,向來不會善待對不起我的人。」
溫學爾在一旁極力附和,「沒錯、沒錯!」他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全庸人穀的人都可以作證。
神情恍惚中,豐神玉依稀聽到她帶笑的嗓音出現在自己耳畔,「表哥,如果不對你做些什麽,連我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呢,當然,肚子裏的寶寶也不會同意的。」
看著軟倒在地的人,上官聰目露驚駭。「你怎麽做到的?」堂堂一幫之主,名列江湖頂尖高於,怎麽會如此輕易就被她動了手腳。
她好整以暇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微笑道:「他的命是我救的,藥也是我用的,我自然知道用哪一種藥物可以讓他陷入昏迷,有一些藥效期限可是很長的喲。」
上官聰與溫學爾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懼意。什麽人都能得罪,但像沈七巧這樣的人最好是有多遠就閃多遠。
「不過,還是要謝謝十二少的合作。」沈七巧對他盈盈施了一禮。
上官聰回禮。「不敢當,這是身爲朋友該做的,而且我也欠你的人情。」
「那十二少是想兩清了?」她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他急忙解釋,「不敢。」他非常清楚她完全有能力讓這筆賬永遠清不了。
她嫣然一笑,點頭道:「那就好,麻煩兩位幫我將他扶上馬車吧。」
「小師妹,你究竟想幹什麽?」溫學爾問出心頭的困惑。
沈七巧笑了笑,看著那張汙黑的臉,幽幽地道:「既然他是因爲這張臉而躲我的,那麽總還是要滿足他死愛漂亮的願望。」
「你想到辦法了?」溫學爾與上官聰異口同聲地問。
「當然,否則你們以爲這幾個月我走遍大江南北,救人無數,爲的是什麽?」
「這真是豐兄的福分啊!」上官聰不禁嗟歎。
侍女將沈七巧再次扶上了軟轎,起轎向大門行去。
門外,豐神玉已經被安置在馬車之內。
「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嗎?」溫學爾的神情帶著些許可惜。
她很堅決地搖頭。「不需要。」
「好可惜。」他說出心聲。
「嗯哼,」她冷冷看著他,「半年說不出話的感覺,會不會很舒服啊?」
「我什麽都沒說。」溫學爾馬上跳到了三丈開外的地方去歇著,連連揮手說再見,讓一旁的上官家人忍不住感到好笑。
沈七巧重新踏上馬車,放下了布幔,車夫催動馬兒緩緩上路。
低頭看著那張刻意塗滿泥巴的臉,淚水自她的眼中落下,滴在滿是污泥的臉上,然後滑落。
哭累了,她不知不覺倚著軟墊睡著。
過了好半晌,馬車一陣顛簸,豐神玉悠悠醒轉,映入眼簾的是沈七巧窩在錦墊上打盹的畫面。
容顔依舊,性情依舊,只有凸出的肚子已不同於少女,忍不住伸手摸上那日漸渾圓的肚子,裏面可是他的骨血啊。
纖細白皙的手覆上他的,擡頭就看到她帶笑的眸子。
「七巧,對不起。」
「你還是要逃嗎?即使我臨盆了,也不打算露面嗎?」她的目光直直地望進他的眸底。
豐神玉搖頭,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當時我會那麽做……」
「我不怪你,」沈七巧說,「因爲你死愛漂亮的個性,從小到大都沒有變。」
豐神玉不由苦笑,他知道,要七巧不挖苦他可是比日出西山更困難的事。
「要帶我回庸人穀嗎?」
「去那裏做什麽?我要帶你去沼澤。」她笑咪咪地答。
「沼澤?」他下懂,但一切由著她吧。
半個月後,他們進入了一座雄偉大山,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的路,就看到一片沼澤地。
那是片非常大的原始沼澤,上面落滿了枯葉,還有不少動物屍體腐敗的氣味迎面撲來。
他們在沼澤邊停了下來,豐神玉不解地看著身邊的人。
沈七巧朝著他笑道:「反正你也是每天塗泥巴,不妨換換這裏的淤泥如何?」
豐神玉揚眉。
「我有次進山采藥,無意中看到受傷的動物在沼澤裏打滾,讓傷口完全被淤泥覆蓋,第二天又來,如此反覆大約半月之後,它的傷口竟回復如初,如未受過傷一般,讓我大爲驚奇。然後我仔細研究了這裏的淤泥,發現一個更大的驚喜!」
「什麽驚喜?」他的聲音也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她注視著眼前的沼澤,表情肅穆。「這片沼澤在這大山之中,怕已不下數百年,而這數百年來各種動植物的屍體在這泥澤之中腐敗變質,其中不乏一些珍貴藥材,逐年積累下來,這片沼澤的淤泥對治癒傷口的效果已非平常藥物可以比擬。」
豐神玉聞言,連忙蹲下身,伸手就要取淤泥。
「表哥,等等,在你抹泥之前還需要做一件事。」沈七巧攔住了他。
「什麽事?」
「再毀一次容。」她一本正經地說,並且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瓷瓶。
豐神玉先是怔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新傷口更容易癒合。」
「還是表哥聰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不過,會有些疼,你得忍住。」
「我知道。」他點頭。
「你先把臉洗乾淨。」
「好。」
他走到一旁水窪處掬水將臉洗淨。
沈七巧折下一小截樹枝,裹了一條絹帕,沾了瓶內的藥水,仔細地塗抹到他的臉上。
火燒般的刺痛感在臉上蔓延開來,豐神玉痛苦地緊握住拳頭。
一遍又一遍,她一共塗抹了五遍,方停下手來,此時瓶內的藥水也已用盡,但豐神玉卻已經痛得昏迷過去。
她費力地彎腰從沼澤地裏挖來淤泥,再仔細均勻地抹到他瞼上,最後累得靠在樹下喘著大氣。
當豐神玉自昏迷中醒來,只感覺到瞼上有種悶熱的感覺,還有些癢,讓他想伸手去抓。
「不能抓。」她對他搖頭。
看到沈七巧眉頭緊蹙、滿頭大汗的模樣,豐神玉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她痛苦地抓緊了身邊的一截樹枝。「我……我怕……我怕是動了胎氣……要生了。」
「這裏怎麽成啊!」
「痛死我了……」她吃痛地抓住他的手臂,「來不及了,真的要生了。」
手上感覺一陣溫熱,擡起一看,只見她的手滿是血污,他大驚。「七巧——」見慣大風大浪的他,此時完全沒有了主張。
沈七巧將一截木頭塞進嘴裏,拚盡自己所有的力氣生産。
慌亂中的豐神玉陡然想起之前在客棧接生的情形,急忙在她的身邊生了一堆火,然後飛奔而去,不多久便拿著一隻鐵鍋和一疊白布去而複返。
當水冒出熱氣時,一聲了亮的嬰兒啼哭聲飄蕩在沼澤上空,驚起飛鳥陣陣。
大消息,大消息。
丐幫的豐大幫主喜添貴子,江湖各大門派紛紛派人送出大禮。
你們若認爲是給丐幫面子就大錯特錯了,人家可都是沖著孩子的母親去的。
七巧神醫不但醫術當世無雙,手中竟然還握著一柄可以調動三大家四大派的七星匕首,那可真是要不得的一件事啊。
大樹底下好乘涼,在如此炎熱的季節躺在樹蔭下,喝著冰鎮酸梅湯,逗弄著繈褓之中的幼子,那絕對是一種享受。
可是某些人就享受不起來,好比此刻在樹下不停轉圈圈的丐幫之主。
「七巧,你怎麽會不答應呢?」豐神玉俊美的臉龐上滿是不解。
沈七巧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酸梅湯,揚眉道:「我爲什麽一定要答應呢?」
他鬱悶地看著她。「我們的孩子都已經兩個月大了啊。」
「孩子兩個月大跟我嫁不嫁你有什麽關係?」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是訝異地看著他。
「哪有兒子都生了,卻還沒娶妻的道理啊。」他挫敗地呻吟,現在江湖最熱門的話題就是他這個丐幫之王的娶妻問題,這真是太太太丟人了。
「噢,這樣啊……」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可是,我記得有人明明都已經做了人家丈夫,卻一走了之,那時候,怎麽就沒人想過已經失了貞的姑娘,怎麽卻還沒嫁人呢?」
來了,她果然還在氣他這件事!豐神玉越發無奈起來,甚至還不能對她生氣。
「七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堂堂一幫之主、江湖高手,在一個女人面前低聲下氣,再三地賠禮道歉,可是人家卻不買他的帳。
「我雖然學醫呢,可是我也知道,這世上有種藥是沒處賣的。」
「什麽藥?」
「後悔藥啊。」沈七巧一副看白癡的表情。
「噗!」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出低笑。
「溫學爾——」豐神玉快抓狂了。
「請我喝冰鎮酸梅湯嗎?」溫學爾馬上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沈七巧笑道:「我怕你喝了以後半年無法下榻啊。」
「啊,那我還是不喝了。」他沒趣地摸摸鼻子,戀戀不捨地放下已經拿到手裏的酸梅湯。
「好奇怪哦,這麽熱的天,即使在樹蔭下,也是會出汗的啊,怎麽你們母子兩個都這麽清爽啊?」溫學爾湊到搖籃邊仔細端詳著那個正睜著靈動雙眼的小傢夥。伸手摸摸他粉嫩的臉頰,感覺煞是清爽。
「喂,姓溫的,那是我兒子,把你的手拿開。」
「這是我師侄,我摸摸犯法啊。」溫學爾理直氣壯地說,「況且我小師妹又還沒嫁給你呢,只要我願意,這孩子搞不好就跟我姓了。」
豐神玉雙眼頓時凝聚起風暴。「你說什麽?!」
「我師父說了,爲了小師妹的清譽,讓我們幾個師兄選一個出來娶她爲妻,我們可是個個爭先恐後的。」
「你找死——」豐神玉忍無可忍,一肚子的不滿終於找到了發泄出口。
沈七巧逗弄著兒子,笑呵呵地道:「小賴,你師伯很笨對不對?所以我們長大一定要學聰明一點哦。」
正被人追著滿院子亂竄的人不滿了。「小師妹,你這樣教孩於是不對的。」
「我教自己的兒子,你管得著嗎?要管你自己去生一個。」她很囂張地說。
「我生……我也得會生啊。」溫學爾哇哇大叫。
她彎腰抱起兒子,輕聲軟語地對他說:「小寶貝,娘帶你去洗澡哦,咱們不要理那兩個瘋子。」
好不容易趕走常常跑來鬧場的人,豐神玉終於可以陪兒子洗澡。
「七巧,你就答應嫁給我吧。」
「有什麽好處嗎?」她一邊幫兒子洗澡,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豐神玉傻了一下。「有一個丈夫啊。」
她睨了他一眼。「沒有丈夫我也活得很好。」
豐神玉頓時被她的話噎住了,所謂報應不爽,說的絕對就是他眼下的情形。
「可是、可是各大門派的賀禮都到了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就當我兒子的滿月禮好了。」她胸有成竹地說出解決辦法。
那怎麽可以,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想出來的逼婚辦法呢。他心念一轉,陪笑道:「七巧,你就當給天下英雄一個面子,嫁給我好了。」
「我又不跟天下英雄過日子,爲什麽要給他們面子?」她冷冷地潑了他一身冰水降溫。
好吧,這個方法行不通,他只有繼續跟在她身後轉圈圈。
當賓客滿坐的時候,禮樂終於響起,在衆人熱切的目光中,一對新人走了出來,喜娘懷抱著他們已然出生兩個月的兒子陪在一邊。
到底什麽地方不對勁呢?上官聰微蹙著眉頭看著行禮的新人。
新郎的手過於纖細白皙,眼神——太過精怪,少了豐神玉一貫的沈穩。毫不猶豫,上官聰飛身而上一把抓住了新郎的脈門大穴。「你到底是誰?」
「上官,放手。」新娘閃電般劈出一掌,解救了新郎的窘境。
群雄譁然!
「上官聰,你這個死冰塊,我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讓你下這麽重的手?啊,我的手腕腫起來了。」新郎哇哇大叫,哪裏有一幫之主的氣派,聲音分明是個女子。
「豐神玉——」上官聰的嘴角抖了抖,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你居然扮女人。」果然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新娘一把掀開了頭上的紅帕,不是豐大幫主又是何人。
喜堂頓時笑聲一片。
「七巧,你沒事吧。」豐神玉抓起沈七巧的皓腕查看,劍眉不由一擰,「上官聰,你下手真毒啊。」
「我怎麽知道你們兩個互換身分,還以爲你出了什麽事呢!」上官聰聳聳肩說。
「小師妹,我跟你同門十幾年,竟然都不知道你居然還是易容的高手,你到底還有什麽不爲人知的本事啊?」溫學爾在一旁大呼小叫,驚訝於沈七巧易容到這種惟妙惟肖的程度。
什麽?不會吧,同門十幾年都不知道?衆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了一臉心疼妻子的豐神玉身上。
「看什麽看?我的易容術還是我岳父教的呢。」豐神玉認爲他們太驚小怪了。
喜堂之內當場有許多人非常捧場地摔下了椅子。原來,丐幫之主稱絕天下的易容術居然是承其岳父,白白讓大家恭維了老幫主十幾年。
七巧神醫到底還有什麽事是大家所不知道呢?
「死冰塊,要不是這是玩笑之作,你以爲你能分辨得出真僞啊,我的手……」沈七巧一臉哀怨地看著自己紅腫的手腕。
「過了今天我幫你收拾他。」豐神玉信誓旦旦地說。
上官聰道:「恭候大駕。」
「表哥,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拜堂了。」沈七巧從喜娘手裏抱過兒子,掉頭就往外走。
「上官聰——」豐神玉惱怒地瞪著罪魁禍首,「我好不容易才讓她答應嫁給我的。」
「假扮新娘啊,有創意。」溫學爾嘻笑著插言。
喜堂頓時一片哄堂大笑。
顧不得面子,豐神玉忙著追沈七巧而去。丟人就丟人吧,老婆要是丟了就慘嘍!
當他追到埠頭的時候,就看到她站在其中一艘船的甲板上朝他招手。
連忙飛身上了甲板,豐神玉才得空問:「你要去哪里?」
沈七巧幫他將頭上的釵環拿下來,笑道:「回姑蘇啊,我好久沒回去了呢。」
豐神玉將身上的新娘服脫下,露出裏面的百家衣,將長髮重新紮好,回復成堂堂的男兒身。
「打算長住江南嗎?」
「江南雖好,可是卻不清靜,我還是喜歡七巧園的安靜。」她很認真地說出心底的話,親了親懷中的兒子,笑道:「我不喜歡江湖,江湖有太多的殺戮。」
「可是,我們人在江湖。」豐神玉發出歎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認同地點頭。
順水行舟,一日千里。
觀不盡兩岸如畫的風光,聽下盡岸邊絲竹管弦之音。
姑蘇城外有座千古名刹——寒山寺。
寺後的山上有座修葺樸素的墳塋,每年僧人都見一俊美的乞丐前來打理,今年卻見一家三口同行,不由得大爲吃驚。
站在父母的墓碑之前,沈七巧盈盈下拜,豐神玉也跪倒在地。
「爹、娘,女兒來看你們了,這麽些年沒來看你們,會不會怪女兒不孝啊?」她笑中帶著淚。
「當然不會了,還有我這個女婿每年來看他們嘛。」豐神玉露出招牌微笑。
「不知羞。」她白了他一眼,擡袖拭去了眼角的淚。
豐神玉伸手扶起她,低聲道:「他們會明白的,你只是近鄉情怯,否則當年也不會隨你師父遠走他鄉。」
她笑了。「是呀,雙親已逝,留在故地只會感到更加的孤寂。」
「你還有我啊。」
她看著他,撇嘴道:「可是,你當年不是誓死要去當什麽未來最豐神如玉的乞丐頭兒嗎?」
他忍不住心虛地伸手摸了摸鼻子。
「既然你這麽有志氣,我一定要壓得過你才行,是吧?」
「爲什麽?」他簡直搞不清楚她每天都在想些什麽。
「就憑你這張招蜂引蝶的臉,我要是不壓住你,以後准是要當怨婦的,所以我從小立下的誓言就是壓倒你。」沈七巧吐露出自己埋藏已久的心思。
豐神玉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好半天才說出話來。「我的感覺從小就是正確的。」她畢生的宏圖偉業果然是打壓他。
「我沒說你的感覺不對啊。」她很無辜地凝睇著他。
豐神玉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是,不管怎麽樣,娶到你爲妻我是甘之如飴的。」得到一個自己喜愛也愛著自己的妻子,是人生最幸福開心的事。
如同七巧說的,人生開心最重要,不是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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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25:0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才子佳人  裘夢

  嘻嘻!這本書終於寫完了,放鞭炮……

  裘夢太高興了,總算又完成了一本書。才子佳人配,向來是千古絕唱,雖然偶把儒雅的才子改成了風流丐王,但這個丐王也不算風流啦!他就算有賊心也不敢有賊膽,有七巧這樣厲害的老婆,他怎麼可能有機會出軌,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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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7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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