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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裘夢]娘子且容情(庸人谷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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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30: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冬去春來,柳樹成蔭,紫燕飛來人未歸。
  
  望著飛過窗戶的燕子,紀吟風長長的嘆了一聲,遙望天際茫茫人海,芳蹤杳然。
  
  不止一次徘徊街頭,向乞兒詢問著佳人的音訊,可是卻總也沒有確切的消息。讓他不得不懷疑是否他們根本就不想告訴他袖兒究竟身在何方,他記得她說過想知道她的行蹤問街頭乞兒一定可以知道的。
  
  面對著窗外無限春光、鶯歌燕舞,他的眉宇之間卻怎麼也無法舒展。
  
  情到濃時情轉薄,情天難補恨海波,奈何?
  
  嘆息聲。
  
  紀吟風猛的探身窗外,急切的呼喚,「袖兒,是妳嗎?」
  
  窗外空有風輕拂而過,哪裡有什麼人影?
  
  「書呆子,我像女人嗎?」就在他失望的縮回頭時,一個聲音從屋頂飄下。
  
  紀吟風直直的看著一個豐神如玉的乞兒倒掛在自己的窗上,是的,這名乞兒的容貌絕對要用豐神如玉來形容,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神俊的人物。
  
  「我是豐神玉,紀大才子。」乞兒大方的報上姓名。
  
  「人如其名。」
  
  「是嗎?總算找到知音了。」豐神玉一臉天涯遇知音的感慨狀,「我老婆和你老婆可半點兒都不這麼認為,好像從小就認定我是一隻繡花枕頭。」真是窩火啊。
  
  「你認識袖兒?!」紀吟風欣喜的看著他,「你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裡嗎?」
  
  「就算要回答你的問題,總也該請我喝杯茶吧。」某人吊兒郎當的說,一個倒栽蔥從視窗翻了進來。
  
  紀吟風馬上端來了一杯茶。
  
  「呆子,你有一顆真心,一副柔腸,一片癡情嗎?」豐神玉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紀吟風怔怔的看著他,不明白其用意。
  
  豐神玉抹了一把臉,攤開了說:「我家七巧說了,只要你擁有這三樣,就可以告訴你蘇盈袖的下落,反之,就拉倒。」
  
  紀吟風默然。
  
  「紀書呆,你啞巴了?」
  
  「如果尊夫人認定我沒有,也就不會讓你來找我了。」他這樣說。
  
  豐神玉馬上一臉被雷親到的表情。原來如此……
  
  「袖兒究竟身在何方?」
  
  「塞外。」豐神玉倒也乾脆,在心情無比鬱悶的情況下他也懶得逗他了,同是天涯可憐男,相逢何必再相殘嘛。
  
  「塞外何處?」
  
  「據說她經由玉門關出塞,後來在沙漠綠洲大鬧一場,而後就消失無蹤了。」
  
  這算什麼消息?紀吟風真想掐住他的喉嚨問問他。
  
  豐神玉搔了搔不太散亂的長髮,自語一般的說:「沒有人見她招搖過市的回來,就說明她肯定還在塞外逍遙快活,所以我斷定她肯定在塞外某處。」
  
  「你何以如此認定?」
  
  「基本上蘇大姑娘的個性就是如此了,某些時候十分自大兼欠扁,就算把九大門派全部得罪光了,她依舊可以跑到人家眼皮底下去招搖,然後引得人家揮刀狂追,她卻開心無比。」
  
  是這樣嗎?紀吟風憂心起來,這樣的個性確實太危險了。
  
  「不過呢,放眼江湖,她的朋友跟敵人一樣多,所以想死也不太容易了。」
  
  如果這算安慰的話,紀吟風認為半點效果都達不到,他反而越來越擔心了。
  
  「而且呢,據我家七巧分析,她極有可能玩夠自動出現,勸你最好守株待兔,免得她遠遊歸來,你卻行蹤全無,一怒之下,估計就真的會消失不見了。」
  
  「是……是這樣嗎?」他清楚的記得她當年的眼神,那樣的傷痛、那樣的心碎。
  
  「應該是吧,七巧跟她那麼熟不會搞錯的。」豐神玉亦不確定,女人心海底針,反正他這輩子是不打算搞清楚沉七巧的心思了,太累了,並且毫無成就可言。
  
  聽他這樣說,紀吟風的一顆心再次沉到谷底,她可能永遠不會回來。
  
  「我要去找她。」他語氣堅決的說。
  
  「這樣啊。」豐神玉遲疑著,「那你就上路吧。」
  
  紀吟風終於可以肯定這人絕對是蘇盈袖的朋友,並且是最鐵的那種,他們都擁有讓人抓狂的個性。
  
  物絕對是以類聚的。
  
  紀吟風決定遠走塞外尋妻,紀家二老憂心不已。
  
  反觀半躺在他們家客廳懶散的吃著花生米的乞兒就太放心了,一邊吃還一邊說:「沒事了,我會讓窮家子弟沿途照顧他的。」
  
  「窮家子弟?」紀家兩老狐疑的看著他。
  
  「我沒說嗎?」
  
  「你肯定沒說。」紀吟風又想嘆氣了,這個對話曾經是他和袖兒說過的。
  
  「我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現任幫主啊。」豐神玉漫不經心的說,順手再拿過一杯茶潤喉。
  
  紀家人頓時面露驚異。
  
  蘇盈袖講過的,武林中最大的幫派就是丐幫,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丐幫,卻從來沒有告訴他們其實現任的幫主是如此年輕英俊的一個乞兒。
  
  「所以,紀書呆肯定不會出事了。」豐神玉喝下最後一口茶,飛身出了客廳,翻上屋頂,飄然而去。
  
  這就是所謂的江湖人?
  
  似乎只要跟蘇盈袖沾邊的都不太正常的樣子。
  
  「風兒,你若執意前往,我們也不攔你,但萬事要小心啊。」紀老爺這樣說。
  
  「數月不見,為娘真的很想念袖兒呢,那丫頭是個開心果啊。」紀老夫人無限懷念。
  
  紀吟風點頭,「我一定會帶她回來的。」
  
  天山派來了一個貴客,只不過這個貴客似乎跟他們尊貴的掌門大人有些不太對頭,天山派弟子三不五時就會聽到他們的掌門師兄中氣十足的發出狂吼。
  
  與掌門師兄的狂吼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那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在天山之上飄蕩再飄蕩。
  
  「啪」的一聲巨響,柳絲成在厚實的棗木桌面上印下一隻手印。
  
  「哇!柳掌門的五爪金龍就是比較與眾不同啊。」蘇盈袖笑嘻嘻的發出讚美。
  
  這一來,柳絲成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
  
  「要不是看在妳臨盆在際,我真想將妳一腳踹下天山去。」他只能咬牙切齒的發洩自己的不滿,卻不能把一個孕婦怎麼樣,這太不人道了。
  
  「踹吧,我相信江湖上的人對天山派掌門的紅粉知己一定非常有興趣對不對?」她不懷好意的瞄著他。
  
  就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下一刻柳絲成就跳了起來,手指發顫的指著她,「妳妳……我當年怎麼會跟妳交上朋友的,簡直是瞎了眼。」
  
  「說的也是哦,」蘇盈袖贊同的點頭,「當年你沒認出我是個女的,真是太讓我吃驚了,原來我還有易容的天資呢。」
  
  然後柳絲成不得不再次承認試圖跟蘇大姑娘講道理,無異於自掘墳墓。
  
  看著他氣急敗壞的離開,她的笑容燦爛起來。啊,原來世界還是一樣美好,歡聲笑語依舊隨處可見。
  
  淡淡的憂思籠上心頭,眼神變得傷感起來,可是--為什麼心頭的那一股牽絆總是甩之不去啊,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水光山色的綺麗江南那一抹頎長孤寂的身影。
  
  其實,離開不久她就後悔了,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再回頭。原來愛是這般的讓人牽腸掛肚、柔腸百轉、百味雜陳啊……
  
  一陣巨痛傳自小腹,她的心神陡然回轉,伸手撫摸著肚子,輕輕的道:「孩子,你真的要出來嗎?何必這麼急啊。」
  
  深深的吸氣,試圖將疼痛緩解,可是這一次卻功效不大,一陣緊似一陣的腹痛席捲而來。
  
  「柳絲成,我要生了……」
  
  清亮而帶痛苦的聲音傳遍天山派。
  
  產婆到位了,熱水燒開了,一應事物都準備妥當了,只有--他們年輕的掌門師兄心神不寧的在產房外走來走去,就像每一個等待小生命降臨的年輕父母般焦急而興奮。但是,這個孩子是師兄的嗎?疑問在天山派眾人的心頭泛起,縈繞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好醜。」這是虛弱的產婦抱住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時說出的第一句話,絕對應該載入丹青讓後世瞻仰。
  
  「夫人,新生孩子醜如牛,會越長越漂亮的。」接生婆笑呵呵的解釋。
  
  可是,再醜她也會愛他如生命一般。蘇盈袖緊挨著自己的孩子沉沉進入夢鄉。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紀朗月也一天一天的長大,終於迎接了他降生人世的第一個百日。
  
  天山派上下籠罩在一片喜慶之下。
  
  白衣如雪的蘇盈袖抱幼子站在廳堂之上,怎麼看都怎麼是一幅送子觀音的賞心悅目圖,引來四下一片私語聲。
  
  「柳掌門的夫人真像仙女一樣啊。」
  
  「就是啊,兩個人站到一起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
  
  一旁的低聲議論清晰的傳入某些人耳中。
  
  蘇盈袖蹙眉瞟了一眼,柳絲成眼角抽搐的望過去。他和她?讓他死了吧。
  
  「這是姑蘇紀家的少夫人,在下的朋友,只是借地方給孩子開個百日宴而已。」
  
  清晰的聲音傳入耳中,讓來賀的人賓客恍然大悟,難怪他們沒接到柳絲成的喜帖,卻直接來喝百日酒。
  
  「這小子越長越見水靈。」柳絲成玩味的看著繈褓之中那個粉雕玉琢般的奶娃娃,無比豔羨。
  
  「他是男的。」蘇盈袖提醒他,只有女孩子才能用水靈來形容。
  
  「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世人的傢伙。」已經明顯有嫉妒的口氣了。
  
  「他是我兒子。」她毫不客氣的警告他。
  
  相偎相依的兩個人,逗弄著懷抱中的幼子,和樂融融的全家福。
  
  風塵僕僕的從中原趕來漠北,結果看到的卻是如此令自己痛心的事實,紀吟風被沙漠烈日曬得黝黑的臉龐浮起一抹愴然。
  
  扶在門框的手收緊,心頭一陣痙攣,兩眼發黑。他歷經千辛萬苦找到這裡來,不是要來看她嫁人生子的啊!
  
  像是感受到什麼似的,立於廳堂的蘇盈袖緩緩抬起頭,當目光落在遠處的那一抹青影時,心頭一慟。是他!
  
  越過人群,四目相對。
  
  嘴唇蠕動半晌,他神情一黯,慢慢轉身,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一抹白影閃到他的身前攔住了他。
  
  「你這就走了?」她揚眉。
  
  他苦笑的看著面色紅潤,眉宇含笑的她,心頭越發的苦澀,「難道還要我說聲恭喜嗎?」他很想這樣大度,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蘇盈袖偏頭看他,唇線玩味的揚起,「你以為這裡在幹什麼?」
  
  「天山派掌門為兒子慶生。」他忍住揪心裂肺的感覺,慢慢說出聽來的消息。
  
  「我還沒成親,你不能壞我的行情啊。」某人哇哇大叫,毫無一派掌門的泱泱風度。
  
  又是一個怪人,這是紀吟風最大的感觸。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就走,將來他不認你也無可厚非。」蘇盈袖一臉無奈的看著懷中的幼子,嘆道:「我可憐的兒啊。」
  
  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狂喜泛上心頭,看向她懷中的嬰兒,他睜著一雙黑瑪瑙一樣靈淨的眸子看著他,慢慢露出一抹笑。
  
  「我看了你這麼久也沒見你對我笑我啊,沒良心的小子,跟你娘一樣可惡啊。」柳絲成在一旁抱怨。
  
  「我……我抱抱他……」紀吟風激動之下連聲音都有些發抖。
  
  蘇盈袖將兒子小心放入他的懷中,看他抱孩子的那副蠢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紀公子,他不是搪瓷娃娃,你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的捧著。」柳絲成在一旁調侃,早把他自己初見嬰兒的拙樣忘得一乾二淨。
  
  蘇盈袖水樣的明眸看向他。
  
  柳絲成先是一臉的莫名其妙,而後恍然大悟,以最快的速度閃邊去。好險!
  
  接手抱過孩子,蘇盈袖親了親兒子粉嫩的臉蛋,笑道:「還是我抱吧,你的胳膊都快僵硬了。」動都不敢動呢,真好笑。
  
  「妳不生氣了?」紀吟風小心的打量著她的神情。
  
  「生什麼氣?」她反問。
  
  「在京城的時候--」他猶豫。
  
  「其實一個傷心失意的女子想見一見自己曾經芳心所繫的愛人,沒什麼太過份的。」蘇盈袖自以為自己的語氣已經很雲淡風輕了。
  
  可是妳的口氣酸得太明顯了。紀吟風不敢將話說出來,他怕某人會翻臉。
  
  「比較過份的是她的手下,居然想殺我。」每每想起那個混蛋太監她依舊是憤恨不已,要不是她見血嘔吐起來,他怎麼可能傷了她。說來說去,原因就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要不是他不知節制,她就不會懷孕,不會懷孕就不會見血嘔吐,當然就不可能被人傷成重傷。然後當她心急火燎的趕去救他,卻看到那樣和諧的用餐情形,要不氣怒交加拂袖而去都不可能。
  
  看著她臉上的神情一變再變,最後咬牙切齒的盯住自己,紀吟風突然有種被遷怒的感覺。
  
  「要不是我從不殺生,還真想宰了那個不男不女的傢伙。」
  
  他心頭漾起一抹笑意,她這不殺生的規矩很符合佛家的禪意,種善因得善果,所以即使她有時無法無天,也依舊可以活得自在安詳。
  
  三日後,柳絲成就迫不及待的送客出門,讓紀吟風驚愕不已。
  
  記得當初離開金陵時,萬詩禮放了好一陣炮竹歡送袖兒。沒想到這次天山派掌門更熱情,足足放了一夜的煙花表示慶祝。
  
  為了貪看那直沖上天,在天際綻放絢麗花團的煙花,蘇盈袖在天山腳下逗留了一個晚上,差一點又返回天山去白吃白住兼白拿。
  
  「我們該回家去了,爹娘在家望眼欲穿的等著我們呢。」紀吟風有些好笑的看著她停下了上山的腳步。
  
  戀戀不捨的看著煙花消失的方向,回想著自己大半年來在天山的愜意生活,蘇盈袖不免喟然一嘆,「天山的景色很美啊,尤其能時常看到柳絲成那張長期便秘的臉,真是舒服啊。」
  
  輕風拂過耳際,紀吟風彷彿聽到了風的嘆息聲。豐神玉說的沒錯,袖兒絕對是那種得罪了人家還招搖的在人家面前晃來晃去的人,非常的--欠扁。
  
  「妳真的從沒想過我嗎?」他恍似自語般輕輕的問出口,他既想聽又怕聽到答案。
  
  蘇盈袖抬眼望向遠山,滿目青翠,默然半晌,「如果不想你我何必跑到塞北苦寒之地。」只可惜縱使可以天涯海角去飄零,一縷相思卻牢牢的繫於江南一隅。
  
  雪白的衣袂在風中翻飛如浪,就像隨時準備羽化飛天的仙人一般飄逸出塵,脫俗中卻不免染上了幾抹淡淡的哀傷。
  
  紀吟風悄然闔了下眼瞼,雖然她說的輕描淡寫,可是那眉宇之間飄過的淡淡憂傷卻是那麼的讓他觸目驚心。張開雙臂將他們母子抱住懷中,保證似的說:「我們不會再分開,絕對不會。」
  
  蘇盈袖笑著點頭。她也不想再分開,相思好苦的!
  
  「你這樣文弱的人穿越沙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她伸手憐惜的摸著他變黑的膚色。
  
  「還好。」他一笑帶過,再多的辛苦在看到她的時候都灰飛湮滅,不復存在。
  
  四目相對,看到彼此眼中盛載了太多的情意,不由得相視而笑。
  
  京城的繁華依舊,來往商隊絡繹不絕。
  
  那是幸福的三口之人,男主人溫文爾雅,女主人飄逸若仙,垂眉斂目照看懷中幼子時那溫柔的母性光輝讓人不忍將目光離開。
  
  他們牽著駱駝從街市走過,引來一片豔羨的目光。
  
  城門之下的告示欄內懸掛著一張皇榜,圍觀的百姓眾多,且議論紛紛。
  
  「可憐這紀大善人,一生與人為善,到了卻落得如此下場啊。」
  
  「聽說是因為他兒子拒絕皇家公主下嫁。」
  
  「雖說是公主,可畢竟是守寡之人,依紀公子的才學要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
  
  「誰說不是呢。」
  
  「聽說紀公子遠行尋妻根本就不在家中,但是因無人接旨皇上大怒,一怒之下才決定將紀家滿門秋後處斬的。」
  
  「真是可憐,兒子太出色也是禍啊。」
  
  「……」
  
  聞言紀吟風失控的擠進人群中,在看清告示所寫內容之後,雙眼充血,上前一步一把抓下了聖旨。
  
  「什麼人敢撕皇榜?」守衛的士兵長矛揮來。
  
  明明刺的是那書生的脅下,怎麼會刺向同伴呢?士兵甲一頭霧水。
  
  眾人只覺眼前白影一閃,那位撕了皇榜的書生已蹤影全無,當下有人喊道:「神仙下凡了,為紀家鳴不平了。」
  
  眾人想想方才那書生的俊秀神韻,私下竟不知不覺的點頭認同。
  
  僻靜的小巷內,蘇盈袖攔住了丈夫的去路,一臉的不認同。
  
  「你現在出去能做什麼?」
  
  「就算天下都是皇家的,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他握緊了拳頭,生平頭一次這樣激動。
  
  「可是單憑你這一腔熱血就救得了公公婆婆他們嗎?」她不以為然的說。
  
  「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處死。」
  
  「你現在出去不過是平白添一條冤死鬼而已。」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她揚眉,「既然聖旨是皇帝下的,那就讓他再下一道好了。」
  
  紀吟風看著她。
  
  「今晚夜探皇宮。」她雲淡風輕的吐出答案。
  
  「妳……」
  
  「放心好了。」
  
  縱使京城是天下富庶集中之所,也依舊免不了會有乞兒的身影。
  
  破廟之內的乞兒數量之多,讓紀吟風一時目瞪口呆,更讓他吃驚的是豐神玉赫然在座,瞧他一臉風平浪靜的表情,估計早就得到消息他們今日抵京。
  
  「你想怎麼做?」豐神玉玩味的看著不露聲色的蘇盈袖。
  
  她笑了笑,拍哄著懷中的幼子,「你又打算怎麼做?」
  
  「現在妳回來了啊。」他理所當然的說。
  
  「我在問你我如果沒回來你打算怎麼做?」她可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唬弄的主兒。
  
  豐神玉乾笑兩聲,沒趣的摸摸下巴,「偷樑換柱老把戲了。」
  
  「猜得到。」她微微一笑。
  
  「妳猜到了?」豐神玉反而一臉受到打擊的樣子。
  
  紀吟風狐疑的目光在他們兩個身上轉來轉去,他們似乎在說一件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依你我的關係,紀家出這麼大事情你還可以泰然的坐在這裡喝你的猴酒,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說的也是。」豐神玉沒趣的點頭。
  
  「他們呢?」
  
  「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
  
  紀吟風插嘴,「你是說我爹娘沒事?」
  
  豐神玉驚異的看了他一眼,點頭,「對呀,如果你爹娘出事,你家娘子一定會把天下攪個雞犬不寧的。」
  
  她可以嗎?紀吟風的目光透露的就是這樣的訊息。
  
  「她絕對可以,江湖上受她恩惠的人太多,而她本人又太過無法無天,老天爺都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他絕不是在危言聳聽。
  
  紀吟風看向一臉平靜的妻子。
  
  蘇盈袖輕輕的笑了一聲,「豐幫主謬讚了,我可不敢當。」
  
  「說吧,妳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來此何事?」豐神玉不再同她扯淡。
  
  「我將他們父子留在這裡,你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嗎?」她揚眉。
  
  「妳在質疑丐幫的能力嗎?」
  
  「或許哦。」蘇盈袖似笑非笑的神情絕對會讓功力淺薄的人吐血。
  
  「有事妳就趕緊滾!」豐神玉形象全無的吼出來。
  
  紀吟風擔憂的看著妻子,「妳真的不會有事嗎?」
  
  「我會平安回來。」她將幼子放入他的懷抱,閃身出了破廟。
  
  夜幕籠罩下的宮殿顯得死寂得令人心驚。
  
  一抹白影輕而易舉的掠過屋宇,就像一抹月華閃過。
  
  二更時分,御書房內的燈火依舊沒有熄滅。
  
  一陣風從門口吹入,燈燭搖曳明滅不定。
  
  身著龍袍的皇帝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位絕代佳人俏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
  
  「你……」鬼魅之說用在此等佳人身上未免唐突,可是狐魅又太過褻瀆,若要說是人,他卻認為太不可能,這可是禁衛森嚴的皇宮啊,她怎麼可能一路行來毫無阻礙,猶如出入自家庭堂一般?
  
  「民婦是蘇州紀家的兒媳婦,特來向皇上認罪領死的。」
  
  領死?皇帝根本就不信。
  
  「妳就是紀吟風娶的那個江湖妻子?」果然是風華絕代,世所罕見,他突然有種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感慨。
  
  她點頭,「民婦只是想問皇家如此輕率的處斬紀氏一門,是否有些過份?」
  
  聽著她略微揚高的悅耳聲音,看著她微笑的如花嬌顏,皇帝心嘆,「有人對朕說,妳當日棄夫而去奔走天涯,那紀卿豈非已是自由之身,而朕將愛妹下嫁,有何不可?」
  
  「皇上,民婦問的不是這個。」蘇盈袖淡淡的提醒。
  
  「顯然這根本只是誤傳,妳今夜就是為紀家人出頭來了。」宮中禁衛長所言不假,此女果然是不出世的高手。
  
  「皇上肯高抬貴手嗎?」她問得輕淺。
  
  他卻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看來她向不取人性命的習慣極可能因為紀家而改變。
  
  「朕有選擇的餘地嗎?」
  
  「當然有,您是皇上,天下您最大。」她的話不無嘲諷。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踏月無痕蘇盈袖蘇大姑娘,朕只想問妳一事。」
  
  門外的侍衛聽到異響,紛擁而至。
  
  皇帝擺手,他們又重新退了出去。
  
  「皇上但問無妨。」自始至終蘇盈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逕自對著他說話。
  
  「五年前的中秋之夜,是否是妳將玉璽借了一夜把玩?」
  
  眉飛目揚,她笑道:「莫非皇帝是在算舊帳嗎?」年少輕狂啊,這種事情她早忘掉了,卻沒想到偏偏有人念念不忘。
  
  「有何不可?」皇帝輕輕的吐了這樣一句。
  
  是呀,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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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紀家莫名其妙的獲罪,又莫名其妙的獲釋,整件事情就只能用莫名其妙來形容。
  
  秋風送走了夏日的炎熱,帶來秋日的涼爽,就連天空都顯得分外湛藍起來。
  
  推開兩扇雕花木窗,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紀吟風覺得精神好多了。
  
  看到遠處蘋果樹下的那抹纖細身影,他不由得露出笑容。她呀,不知又在幹什麼。
  
  「朗月啊,喜歡吃蘋果嗎?」蘇盈袖很認真的指著樹頂的一顆紅蘋果問懷裡的兒子。
  
  目前只會傻笑的紀朗月揮舞著一雙粉嫩的小手,表示贊同。
  
  「那咱們就吃。」眸底閃過一抹詭異,水袖一揮,一縷勁風直襲上樹,嘩啦啦十幾顆大蘋果落了下來,她衣袖再一甩,十幾顆蘋果就如同飛箭一般向一旁射去。
  
  「撲通撲通」數聲,幾個江湖人就從隱身的地方摔了出來。
  
  對於這樣的情形,紀府下人已經做到見怪不怪,基本上可以視而不見,除了偶爾會被嚇上一跳外,已經不再對高來高去的江湖高手心存畏懼。事實上,他們家的少夫人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從他們每天抬出去的人數就知道了,當然那些人不是死人,只是一時動彈不得而已。
  
  「袖兒。」紀吟風無奈又好笑的看著妻子飛起數腳將人從牆內直接踢飛出去。
  
  蘇盈袖展顏對他一笑,「紀吟風,你不讀書了?」
  
  「不讀了。」他伸手抱過兒子逗弄著,「今天又來人了?」
  
  「是呀,朋友太多嘛。」她笑得一點兒都不見心虛。
  
  「妳呀。」紀吟風輕嘆一聲。自從嫁給了他,定居到了蘇州,每日前來拜訪她的江湖朋友就絡繹不絕,當然了,尋仇的也從四面八方湧來。
  
  蘇盈袖撇嘴,「我有什麼辦法啊,爹娘不希望我帶著他們的孫子東奔西跑的,而且你又死活都不肯老實的待在家裡,我只好讓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門來踢館嘍。」她也是很無辜的啊。
  
  說的也是。紀吟風的面皮稍稍的泛紅了一下,他離不開妻子,爹娘又捨不得孫子,所以一向像鳥一樣飛翔的她就只能留在家裡拍蚊子玩--蚊子的個頭稍嫌大了一點兒。
  
  「妳惹事的本事實在太大。」他嘆氣。
  
  蘇盈袖摸著長髮,沒吭聲。有時她也不想嘛,可是麻煩找上門置之不理又不是她一貫的個性。
  
  「真想不到妳居然還偷過玉璽。」至今想起這件事他都會一身冷汗。
  
  「我好奇啊,而且我只是借來看看,什麼也沒幹。」她覺得很冤枉,就為了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皇帝那傢伙就拿紀家人來開刀,真的太沒品了。
  
  「岳母他們真的會來蘇州嗎?」
  
  「不曉得。」對於日前收到那一紙信箋,她根本就沒在意。
  
  「你不想他們嗎?」
  
  「我只記得他們滿江湖追殺我。」想來就氣,不就是為了一門親事嘛,值得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嗎?要不是她武功了得,早就被五花大綁扔來紀家成親了。雖然結果是一樣的,但是感覺就差太多了。
  
  紀吟風轉到一邊悶笑去,每每想像他們當年你追我逃的景象就讓他噴笑,簡直是江湖搞笑大追逃啊,至今在江湖上都傳為笑談。只不過,至今也沒多少人知道其實他們是因為家事,並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蘇盈袖卻不免有些鬱悶,這種事被人家當成笑話來看,真的高興不起來啊。她當年真的是很認真的在逃婚啊,哪裡想到會搞出那麼多好笑的場面,活像她故意弄出來的一樣。
  
  「袖兒,前面好像很吵。」眉峰輕攢,抬眼望向前庭,似乎有些異樣的動靜呢。
  
  「確實不清靜。」蘇盈袖一副興致缺缺的表情,顯得意興闌珊。
  
  「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接手抱過孩子,轉身往房中走去。
  
  「到底是什麼事?」他越來越好奇了。
  
  「據說武林大會要在蘇州城召開。」她無奈的給出答案。
  
  他研究著她的表情,遲疑的開口,「妳似乎不太高興。」有點氣苦的樣子咧。
  
  蘇盈袖哼了一聲,「據說召集此次大會的人說由於江湖人最近大多都在蘇州城晃蕩,大會就一事不煩二地的在蘇州舉行好了,也省得各路英雄來回奔波。」他們是省了,她的麻煩可大了,武林大會啊,三山五嶽的人都會來,她一定要找個地方躲出去,避避風頭。
  
  紀吟風很想忍住,但他發現這太勉強自己了,所以就毫不客氣的大笑出聲。這絕對是袖兒的大麻煩,難怪最近登門拜訪的江湖人士越來越多。
  
  「喂,你就是這樣當人家丈夫的?幸災樂禍啊?」她柳眉倒豎,口氣很不爽。
  
  「我道歉。」
  
  「沒誠意。」掃過他中風一樣抽搐的嘴角,蘇盈袖白了他一眼。
  
  一雙白嫩的小手抓啊抓的,企圖把擋住自己食物的那些布料抓到一邊去。
  
  「朗兒餓了。」紀吟風頗是吃味的瞪著兒子。這個小傢伙把屬於他的福利剝削得很徹底,真想扁他。
  
  「他叫朗月。」蘇盈袖糾正。
  
  「叫月兒太女孩氣了。」他一直試圖給兒子正名的,但是太座太過兇悍,目前依舊只在心頭醞釀,未敢實施。
  
  「我一直想生的是女兒啊。」對此身為母親的蘇盈袖也是頗多抱怨。水靈靈的女兒多可愛啊,偏偏是個兒子,將來一定是禍水。
  
  顯然有人忘記了紅顏才多是禍水這句話。
  
  「那我們再生一個好了。」紀吟風倒是一點兒都不擔心這個問題。
  
  「你生嗎?」她毫不客氣的掃過一眼。
  
  「我不會生啊。」
  
  「所以了,痛的人不是你。」蘇盈袖瞪著他,「我不會再生了。」生孩子太痛苦了,一次就好。
  
  紀吟風揚了揚眉,沒吭聲。
  
  她進入內室,坐到床邊,輕解羅衫,露出豐滿的乳房餵食兒子。
  
  紀吟風的目光在兒子拚命吸吮的嘴巴與妻子雪白的胸脯上轉來轉去,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面露遐想,倒也忙得不亦樂乎。
  
  素手輕拍,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蘇盈袖慢慢的將吃飽的兒子哄入了夢鄉。輕手輕腳的將兒子放入搖籃中,蓋好薄被,來不及起身就被一雙大手攔腰抱住。
  
  「放手。」她輕聲嬌斥。
  
  「袖兒--」聲音中難掩情慾。
  
  「青天白日的……你給我規矩些。」蘇盈袖從頭燒到腳,火熱一片。
  
  「朗兒吃飽了,我還餓著呢。」紀吟風有些抱怨的說。
  
  她有些哭笑不得,哪有這樣跟兒子吃醋的父親啊。
  
  「餓死活該。」伺候完小的還有大的,當她鐵打散啊。
  
  須臾,衣裳落了一地,床帳低垂,從床上偶爾傳來幾聲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呻吟。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櫺落在搖籃之上,裡面的稚子熟睡如故,小小的臉蛋上有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夢到了什麼好事。
  
  粉白的手臂掀起了紗帳,探頭看看搖籃中的幼子熟睡如故,露出安心的笑容。趿鞋下地,將衣物重新穿戴整齊,拉門出去。
  
  等蘇盈袖端著食盤重新走進房門時,就看到紀吟風手忙腳亂的收拾著床鋪。
  
  「怎麼了?」
  
  「朗兒尿床了。」紀吟風嘆氣。
  
  「他不是睡搖籃的嗎?」
  
  「我抱他上床跟我睡啊。」
  
  眸底泛上笑意,唇線輕揚,她清了清嗓子說道:「沒事,我來收拾吧。」
  
  俐落的替兒子換上乾淨的衣物,再放入搖籃,回頭再把床上尿濕的床單被褥統統拿到外間去,喊來丫環抱出去晾曬。
  
  「果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嗎?」紀吟風忍不住感嘆。
  
  「差不多吧。」她笑睨一眼。
  
  「袖兒,妳何苦一直打擊我?」
  
  「好玩啊。」她理直氣壯的回答。
  
  詩書傳家的紀家近日來卻席開百桌的招待來自四面八方的江湖客,一時尉為奇觀,讓蘇州百姓多了些茶餘飯後的話題。
  
  自從紀家娶了一位美若仙人的一樣兒媳,許多稀奇古怪,往日根本不可能在紀家發生的事情紛紛登場,讓左鄰右捨看得是目不暇給。
  
  左手抱著麟兒,右手點著金銀,一臉的神采飛揚。
  
  紀吟風從外面走入庫房時看到的,就是妻子這副幸福快樂的模樣。
  
  「妳真的收人家食宿費啊。」不想嘆氣的,真的不想,可是--他還是嘆氣了。
  
  「為什麼不收?」蘇盈袖一點兒都不認為這有什麼不應該。
  
  「四海之內皆兄弟不是嗎?」
  
  「兄弟吃喝住也是要花錢的啊。」她張著一雙水亮的眼眸看著他。
  
  紀吟風被她這一句說得啞口無言。
  
  「所以了,讓他們付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但是一天十兩會不會貴了點兒?」他終於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蘇盈袖手下停了停,歪頭想了想,「可是,如果真的貴的話,他們怎麼死都不肯走,而且還越住越久?」
  
  說的也是,他再次無言以對。
  
  「所以,我覺得再加十兩都不一定有人肯走。」
  
  她一副想到就做的神情著實讓紀吟風甘拜下風。
  
  「我要走,我一定要走。」終於有人再也聽不下去了,再住下去,他就要破產了,回不回得去天山都不知道。
  
  紀吟風吃驚的看著頭頂,天山派掌門柳絲成神情激動的坐在房樑上瞪著下面數錢的人。
  
  「想走就走啊,我又沒要留你。」她朝他揮揮手,一副「恕不遠送」的態度。
  
  他不幹了,氣憤的跳下房樑,「喂,做人要有良心啊,蘇大姑娘,想妳前幾個月在我天山白吃白住最後臨走還白拿的,我到蘇州來妳居然還好意思收我食宿費?」只要是人,他就一定會抗議,他能忍到房價漲到二十兩才出聲,已經是聖人的典範了。
  
  蘇盈袖瞟了他一眼,雲淡風清的一笑,「說的也是理兒,可是,如若此例一開,我們紀家豈不是會被你們這群大肚俠客吃窮了?」
  
  柳絲成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啊,她一個人白吃白住還不打緊,可是,這幾百號上千號的人白吃白住誰也受不了啊。
  
  「所以你要是不住就住客棧好了,費用紀家給你掏。」她微笑著說。
  
  「我今天就搬,今天的食宿費妳不能算了啊。」他臨出門前再多講一句。
  
  「沒問題。」蘇盈袖笑得很開心。
  
  目送柳絲成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紀吟風的眉頭打結,「他一直在房樑上嗎?」
  
  「剛來沒一會兒。」她解釋。
  
  「這樣孤男寡女的,他怎麼不避嫌?」越想越不是滋味。
  
  蘇盈袖低低的笑了起來,「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外面至少有十個人在盯著我。」
  
  啊……
  
  紀吟風突然撲到窗前,「砰砰砰」的將窗戶都關閉起來。
  
  蘇盈袖先是怔愣,爾後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的相公真的很可愛啊,這樣就能擋住身手不凡的江湖客,也未免太小看他們了。
  
  「沒關係了,至少有這麼多雙眼睛幫我看著銀子,要是還能丟就只能說他們真的沒什麼真材實料了。」
  
  紀吟風搖頭嘆氣,有些時候他真的不瞭解妻子,不過,他很確定自己愛她。
  
  「這是蔑視啊。」外面有人發出不平之鳴。
  
  紀吟風仔細聽聽,人數似乎頗巨,狐疑的看向妻子,「真的有十個?」
  
  「只多不少。」她這樣回答,然後一腳將銀箱蓋踢上。
  
  「蘇大姑娘,妳這樣拚命斂財,等武林大會開完,妳就成了富人了。」有人酸溜溜的說。
  
  「下次讓武林大會開在你家你就發了啊。」蘇盈袖理所當然的給予建議。
  
  「怎麼可能,大家留在這裡就是為了看戲啊。」
  
  「就是啊,我們可沒那麼多恩人仇人找上門,又是報恩又是報仇的,上演十八般武藝大對拚。」
  
  紀吟風徹底無語。難怪袖兒會收錢收那麼狠了,他現在都想漲到三十兩一天了。
  
  「沒有二話,馬上加錢。」蘇盈袖脆生生的撂下話,離開庫房。
  
  「蘇大姑娘真財迷啊。」
  
  「難道嫁人的女人都這樣嗎?」
  
  「如果這樣的話,我也打算娶妻了,順便幫我理理財啊,我快窮瘋了。」
  
  「什麼?你娶妻是為了理財,踹死你。」
  
  「……」
  
  肯定有人說錯了話,被未來的虎姑婆扁了,這種人不需要同情的。
  
  紀氏夫婦的身影卻已經去得遠了。
  
  刷刷……六聲,六條人影出現在夫妻二人面前。
  
  紀吟風看看慢條斯理逗弄著兒子的妻子,再看看似曾相識的六張面孔。
  
  「我們的聖女當年根本沒死,是妳救的。」
  
  對上號了!紀吟風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是飛月教的人,一年前來過的,難怪會眼熟。
  
  「不是我。」蘇盈袖不予承認。
  
  「明明就是妳。」
  
  「是沉七巧救她的,你們以為我有那醫術嗎?」蘇盈袖揚眉,「我只是從懸崖下救她上來而已,她那一身的內傷與外傷,我可無能為力。」
  
  「可是,妳去參加了聖女的葬禮。」
  
  「你們送帖子來,我不去也不好看啊。況且當時沉七巧說得很沒把握,我以為妹妹真的不治身亡呢。」她推得一乾二淨。
  
  「要不是我們收到幽冥門的喜帖,還不知道聖女居然嫁人了。」
  
  啊,原來是那個幽冥門主居然在背後出這種損招,算他狠。蘇盈袖美目流轉,要笑不笑的看著他們,「可是,沒人送我喜帖啊,會不會是幽冥門主為了刺激你們飛月教故意弄出來的喜帖?」
  
  倒也不是沒可能啊,為首的人情緒又開始產生波動。
  
  「況且就算妹妹真的成親,我這個結拜姊姊她總會通知吧,可是沒有啊,所以一定是幽冥門主的離間計,你們千萬不要上了當。」蘇盈袖再接再厲,繼續遊說。
  
  看著那群人再次飛身而去,紀吟風悠然長嘆,「他們被妳騙太多次,以後肯定不會信妳的了。」
  
  「不會啊。」她倒不這麼認為,「類似如此的對話場面近三年之內已經有無數次了,他們每次都信啊。」
  
  紀吟風盯著她看了片刻,終於得出結論,「怪只怪老天給了妳一副誠實可靠的面相。」她就算當面說假話,世人也會相信那是發自肺腑的真言。
  
  「老天對我偏心嘛,是不是朗月?」她衝著兒子眨了下眼,紀朗月發出「咯咯」的笑聲。
  
  紀吟風看著自己身邊的這一對母子,逸出滿足的喟嘆,其實守在他們身邊,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抬頭望著懸在半空的月牙,蘇盈袖若有所思的點著頭。
  
  「在想什麼?」
  
  「後天就是武林大會召開的日子了,不曉得到最後是誰登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呢。」她有些好奇。
  
  「總之不會是妳。」他笑,他可不希望她真的戴上那樣一頂大帽子,那會是天下武林的不幸。
  
  「為什麼不能是我?」蘇盈袖不服氣了,一雙漾著小火焰的鳳目瞪著他,「我後天就去參加打擂去。」
  
  不是吧,紀吟風傻眼,他的本意可不是要達到這個效果啊。
  
  扼腕!
  
  儘管紀吟風有一千一萬個不情願,依舊不能阻擋妻子打擂的決心,最後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她抱著兒子去擂台上湊熱鬧--她本來就是去湊熱鬧嘛,本來她對權力一向沒什麼興趣的。
  
  沒錯,蘇盈袖飛身上擂台的時候懷裡就抱著自己的兒子。
  
  台下群雄一看清上台的人影,立馬一陣轟然,可見認識她的人著實不在少數,尤其那幾大掌門的臉色更是五顏六色、百花齊放,豐富多彩的很。
  
  「蘇大姑娘要打擂?」幾個德高望重的武林星宿同時問出口,看表情他們真的不太相信她會來打擂台。
  
  「對呀。」她很認真的點頭,但是紀吟風只想掩面呻吟。
  
  她到底想玩到什麼時候啊?都當娘的人了,怎麼一點兒穩重也沒見長。
  
  「妳何不直接說妳想當武林盟主呢?」有人大膽提議。
  
  「我只想打擂啊。」蘇盈袖眨著一雙水眸,狀似也很苦惱。
  
  這……
  
  「蘇大姑娘,來,這邊坐,喝口茶。」一位面目和藹可親的青衣老尼朝她招手,熱情邀約。
  
  蘇盈袖環顧台下,黑壓壓一片,愣沒一個人站出來,她只好沒趣的搔搔頭,緩緩朝老尼身邊走去,一邊走,嘴裡還一邊咕噥,「這麼沒人情味啊,陪我打打擂熱熱身也好啊,還是九華神尼前輩有良心,惦記著我啊。」
  
  一旁的幾位一臉的苦笑。唉,這就是讓人頭痛的蘇盈袖蘇大姑娘啊。
  
  紀吟風真的搞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人明明知道蘇盈袖成了親,孩子都抱在了懷裡,他們還是不肯改口,執意的喊什麼蘇大姑娘,真是越聽越鬱悶。
  
  「聽著不舒服吧。」
  
  咦?紀吟風扭過頭去,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邊蹲了一個穿著百家衣的乞丐--豐神玉。
  
  「你……」
  
  「我怎麼在這兒是不是?」豐神玉一副「我瞭解」的神情,「我也鬱悶啊。」
  
  堂堂一個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發哪門子鬱悶啊,紀吟風一臉的狐疑。
  
  豐神玉感慨的拍拍他的肩,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我家七巧也一樣,人人只記得她是名滿江湖的七巧神醫,卻把她豐夫人的身份忘得一乾二淨,整天沉姑娘、沉姑娘的叫著。沉姑娘?我家小賴都那麼大了,他們看不見嗎?」
  
  同是天涯淪落人,得的是一樣的鬱症啊。
  
  「嫂夫人也來了?」紀吟風開始四下梭巡。
  
  豐神玉有氣無力的說:「別找了,我就是找不到易容後的她,才在這裡嘆氣的。」原來岳父當年還藏了私,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每次無論自己如何易容都能被七巧準確認出的原因了。
  
  坐在看台上的蘇盈袖目光不經意的瞄向一角,然後眼睛微微瞇了起來。那兩個男人挨在一起嘀嘀咕咕些什麼啊?
  
  「想不想去看看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蘇盈袖淡然的瞥了一眼身邊的神尼,「才智無雙的沉七巧難道猜不出他們在說什麼嗎?」
  
  神尼驚訝的瞪著她,「妳居然識破我了!」她引以為傲的易容術啊。
  
  「妳扮誰不好,偏偏扮九華神尼,她見我必定橫眉怒目,從來沒有對我如此和藹可親過。」答案其實非常簡單。
  
  「妳人緣差到這種慘不忍睹的地步啊。」沉七巧不勝唏噓。
  
  「誰說的?」蘇盈袖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了。
  
  「神尼是化外之人啊,見到妳都要橫眉怒目以對,妳說說妳已經天怒人怨到了什麼程度?」
  
  蘇盈袖頗是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後很確定的對她說:「現在我很確定妳跟我一樣人緣很差。」看著神尼一臉困惑,她毫不吝嗇的解釋,「我們半斤八兩,人盡皆知啊。」
  
  彼此就是對方的鏡子,看一個就知道另一個了。
  
  想知道他們說什麼,其實非常簡單。
  
  「你們剛才說什麼?」蘇盈袖直截了當的問當事人之一的紀吟風。
  
  沉七巧在一旁撇嘴,「妳總該給我個機會試試我新研製的『老實粉』靈不靈啊。」
  
  豐神玉在一旁流汗,紀吟風則是一臉茫然。
  
  蘇盈袖非常乾脆的說:「我的相公不是妳的試藥人,當然了,我不介意妳把豐幫主當藥人用,請隨便。」
  
  「要試也是試妳相公啊。」沉七巧毫不示弱。
  
  「恕不奉陪。」蘇盈袖老實不客氣的拉起丈夫離開擂台,堅決跟某危險人物保持安全距離。
  
  只不過,少了江湖豪客喧嘩的蘇府也不是一個安靜的去處。
  
  才剛剛邁步進了前門,就聽到了一陣倍感親切又惱火的笑聲。
  
  「怎麼了?」紀吟風狐疑的看著妻子停下腳步,一臉猶豫的神情,似乎正在掙扎要不要繼續往裡走。
  
  「我們去周遊天下好不好?」她提議。
  
  「為什麼?」
  
  「不去我自己去。」她不爽的掉頭就往外走。
  
  「袖兒--」他當然不肯讓她獨自離去了,急忙趕了上去。
  
  此時,蘇府內突然響起一個不滿的聲音,「死丫頭,妳打算一輩子不見妳的父母嗎?」
  
  「相見不如懷念,爹娘,我會一直懷念你們的。」蘇盈袖帶著頑皮笑意的聲音遠遠由風送回。
  
  原來是岳父母大人到了!紀吟風心頭恍然,可惜,只有下次再拜見了。
  
  青山不改,細水長流,相見……不如懷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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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16 10:31:09 |只看該作者
代序

發洩  卓子

  說起《娘子且容情》,我就滿腹淚水,悲憤難抑的心情讓我不得不先找作者發洩一下。

  具體忘記《娘子且容情》究竟是什麼時候寫完的,裘夢這傢伙,寫作的速度簡直就跟二戰期間德國的鼠式坦克一樣,轟隆隆地開過來,又轟隆隆地開過去,聲響不絕於耳,軋得我寸草不生。

  仔細回想起來,我跟這傢伙的對話一般都是這樣子的──

  「裘夢啊,妳又開文了吧?」

  「嗯。」

  「哇!」我開始兩眼冒泡,「多少字了?」

  「第六章了。」人家那邊可是很波瀾不興吶。

  我差點沒被驚訝得噎死,「上次那本妳不是才結束不久嗎?」明明我和她同時開寫一篇新稿,人家都已經進行第二本的第六章了,我的那本還半途夭折中,大家都是人,為什麼我差她這麼多啊?大家來說說,要是你,你會不會憤怒?

  可裘夢就是裘夢,居然還以一種比先前更平淡、淡然的聲音對我說:「不快了,我還歇了好久啦,其實還有人比我更快……」然後她天外飛來一句,「咦?卓子啊,你不是說上個星期就要完結你那本嗎……」

  我的眼裡蓄滿淚水,這傢伙又戳到我的痛處了,哼。哪裡是我慢,是妳太快了好不。

  裘夢的書寫得真是越來越順了,看完《娘子且容情》,我拍案大笑之際,不得不大讚她筆下的這款馬力超讚的鼠式坦克。

  試想,當具有強大直射火力隨時準備著向男豬開炮的女豬蘇盈袖,碰上擁有高度越野機動性的男豬紀吟風(就是時刻準備著奔向女豬、向女豬跨越的紀吟風),兩人之間會產生怎樣一片轟隆隆的火花?更何況這兩人的性格還不是普通的難搞,用比較鼠式坦克的詞語來形容,就是這兩個身上穿的可都是──具有堅固防護力的履帶式戰甲啊!

  可人家裘夢就是裘夢(容我再讚歎一下),用一種極度詼諧又一針見血的對話與語言,將這倆又彆扭、又一本正經、又超級難搞的小孩撥弄得一簇火花一簇火花地狂閃,尤其是兩人結婚的那一段,看得我差點沒昏倒(誰結婚碰上那樣一個暴力新娘都會昏倒!當然,我們的男豬可不,為什麼,嘿,我先前不是說過嗎,他身上穿的可是具有堅固防護力的履帶式的戰甲)!

  雖然裘夢的寫作速度讓我歎而觀止,但她豐富幽默的辭彙和道高貌然煞死人不償命,她自己卻一派老成的搞笑能力,更讓我對她舉雙手投降!

  多說無益,相信各位看倌一定會笑翻在她書裡!

  哦,最後祝福各位看倌也像這本書的女主角一樣,在情場的對決裡像鼠式坦克一樣威風八面──動用一切可利用資源壓制、消滅不可愛的老公,拿出十八般武藝摧毀盡惹老婆生氣的老公,以必殺的眼神無條件殲滅老公春發二度的野生力量,也讓他們對我們老婆們痛哭流涕──嗚,娘子且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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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9-7 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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