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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橙諾]住定愛上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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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9 11:43:1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風華酒店內,金碧輝煌、佔地百坪的豪華大堂,以鮮花、布幔妝點,宴請了許多政商名流,邀請了各路媒體,風光且氣勢磅礡地揭開了開幕酒會的序幕。

  石雕噴水池造景、巴洛克式水晶吊燈、挑高的半圓形屋頂設計,與舞台上藝人們斥資百萬的華麗表演,佐以上官念潮牆上狂野奔放的立體油畫,交錯成了一幅極致奢華的景象。

  即便是在這樣的場合中,向直海的存在依舊耀眼,他走進炫目大堂裡的第一時間,元芮蓮便輕而易舉地發現他的身影。

  向直海的長袖善舞,她每回看見都感到驚奇,他像是天生就屬於人群,不管是像今天這樣充滿了重要大人物的場合,或是與她弟弟元芮興坐在毫不起眼的路邊攤喝台灣啤酒,他的神情總是看起來如魚得水,十分自在,和週遭氛圍沒有一絲衝突。

  他居然是如此迷人,他的每一個挑眉、每一個微笑,都讓她的心顫動不已,怎麼才一天沒見,她竟然已經如此想念?

  向直海忽爾朝遠方的元芮蓮舉杯。

  他與元芮蓮之間隔著幾道人牆,但他早就注意到元芮蓮的視線,他知道她在看他,他喜歡她看他,他想走到她身邊,但是得再等一會兒,他有太多人需要應酬,有太多關係要打,得再等一等。

  接收到他視線的元芮蓮臉瞬間爆紅!

  發什麼神經?她居然為了一個男人的目光臉紅?她什麼時候變成這種純情小家花了她怎麼不知道?難道是吃到上官念潮的口水不成?上官念潮……上官念潮?完蛋了!她家小姐呢?!

  元芮蓮驚慌的視線在大堂裡來回巡視……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糟了!她方才與上官念潮來到酒店大廳沒多久,上官念潮就遇到從前在法國交往過的前男友,那個前男友不但是個風評很差,極愛拈花惹草的官家少爺就算了,他居然還是關天馳的弟弟,這些都不打緊,他竟然還把上官念潮帶開,邀她跳舞,霸佔住她,滿場繞呀轉的。

  她發誓,直到向直海走進風華酒店前,上官念潮都還有在她視線內的!怎麼她才一閃神,人就不見了?

  一股強烈的不安籠罩元芮蓮心頭,突然之間,一個驚慌失措的男人身影從她眼前快閃而過……夏子濤!是上官念潮的男朋友!他跑得這麼急,神色還這麼慌張……老天爺!最好別是上官念潮出了什麼事才好!

  元芮蓮提起裙擺,拔腿便跟在夏子濤後頭狂奔!

  終究,元芮蓮與夏子濤還是來遲了一步!

  他們在總統套房前的走道找到上官念潮時,上官念潮身上的小禮服已經被那個混帳登徒子扯破,臉頰還有被打過、觸目驚心的紅印,她的意識朦朧,幾近暈厥……幸好,他們還來得及在那混帳對上官念潮做出更惡劣的行為之前阻止他。

  夏子濤當然是狠狠地揍了這個非禮他女友的混帳一頓,然後被唯恐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元芮蓮攔下,而元芮蓮十分冷靜地要夏子濤先抱上官念潮回房,對他說,後續的事讓她處理就好。

  ……還說什麼處理呢!元芮蓮現在兩眼發直地瞪著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男人,心裡一點譜都沒有。

  她蹲在昏倒的登徒子身邊,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又看了看他的傷勢……有在呼吸,似乎沒有骨折,也沒有傷處在失血……但他暈了,她怎麼可能有力氣搬動這麼個大男人?

  就這麼讓他躺在飯店走道上絕對不成,但叫救護車來也並不妥當,樓下都是些政要與媒體,這件事傳出去還怎麼得了?

  煩死了,一堆爛攤子……都是地上這個登徒子害的!元芮蓮怒瞪他一眼,不如趁現在順便踢他兩腳好了。

  「小蓮花,你一直盯著地上昏倒的男人,該不會是想對人家先姦後殺吧?」

  身後傳來一句似笑非笑的對白,元芮蓮猛然回頭……是向直海!他來了!

  元芮蓮像看到救星似地,一股腦兒衝到他眼前,急著想向他交代前因後果。

  「直海,我跟你說,念潮、那個……」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他,方纔還懸著的心,瞬間就安定下來了。

  「你不用說,我有看見。」向直海安撫似地拍了拍元芮蓮頭頂。

  他方才在一樓大堂,看見元芮蓮急急忙忙地衝進了某部電梯時,隱約就覺得有股不對勁,跟著上來,正好看見夏子濤踹了躺在地上這男人一腳,而元芮蓮攔住夏子濤,要他抱著已經暈厥的上官念潮,先回去上官念潮住的那間總統套房。

  在後頭看著的向直海約莫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

  真麻煩!他現在走近一看,才發現地上這個昏倒的男人他認得,他是關家的二少爺,是小蓮花前男友的弟弟。

  很好,他的藝人連背景這麼雄厚的都敢揍,真不愧是他的藝人……看來,以後關家的活動他都別想接了……

  「直海,怎麼辦?我要怎麼把他送去醫院?樓下一堆記者,就這麼鬧上報不好吧?總不能一直讓他躺在這裡……」元芮蓮憂心忡忡地問向直海。

  真是難為小蓮花了!她就算再潑辣、再膽大包天,親眼看著好友被襲擊,兩個大男人在她眼前鬥毆,即便她表現得十分冷靜,應該也嚇壞了吧?她剛才完全沒發現他就站在離她不遠處,瞪著地上男人愁眉苦臉,臉色忽明忽暗的煩惱模樣實在是可愛得要命。

  「不如直接拖去埋了吧。」向直海朝元芮蓮輕鬆一笑,她太緊張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元芮蓮瞪了向直海一眼,可惡,她真的很擔心欸!

  向直海捏了捏她鼻子,抬手看了看腕表。「巴黎時間現在是下午一點,你先打電話給上官念潮的父親兼老闆報告這件事吧!等他跟關天馳聯絡上了,關天馳會自己打電話來問你他弟在哪的,別擔心了,你那個前男友很有幾把刷子,他絕對有辦法能把他弟弄出去的。」

  元芮蓮忽然怪異地瞅了向直海一眼。

  「幹麼?」向直海望著她,又好笑地捏住她鼻子。

  「你都不怕關天馳找你麻煩嗎?你的藝人把他弟打成這樣?」被捏住鼻子說話的聲音好像唐老鴨,元芮蓮把他的手揮開,嫌惡地甩甩頭。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弟身上有傷,你家小姐身上也有傷,關天馳年底要大選了,絕對不敢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出狀況的,他頂多就是檯面下找找我麻煩罷了。」小蓮花的鼻頭被他捏得紅紅的,好有喜感。

  「頂多?」元芮蓮挑高了一邊眉毛。

  「好了,別擔心了,小蓮花,雖然關天馳不好對付,但我從小就立志當小人,檯面下的小動作他玩不過我的。乖,你快去打電話給西蒙‧霍華先生,再猶豫下去,地上這個就醒了,我們連埋他的機會都沒了。」向直海又開始笑得很沒正經了。

  他頂多就是少幾份與關家有關的工作,而他的藝人多得是別的活動可以接,這件事並不打緊。

  而且,關天馳應該沒笨到不知道他的媒體影響力有多大,如果他不想在大選時,被一堆狗仔緊緊盯住,傳出一堆負面新聞,就會知道不該找他麻煩。不過,這些複雜的環節,沒必要跟小蓮花說明。

  元芮蓮依舊很擔憂地望著向直海,他老是說得這麼雲淡風輕,其實默默在身上攬了一堆責任與壓力;他總是笑得這麼輕佻,一副玩世不恭的無賴樣,但是他一直在她身邊,自他們相識以來,他就一直在她身邊,為她做最多的事情。

  就連現在,出了這種亂七八糟的意外,他首先想到的仍不是他自己,而是提醒她先去知會她的僱主,優先處理她的事,為什麼以前,她從來沒發覺向直海雖然總是笑得很不正經,可是,他的眼神裡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沉穩呢?

  他永遠把她放在前頭,老是讓她氣得牙癢癢,又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每一樣需要,瞻前顧後,遮風擋雨……

  「喂!小蓮花,你做什麼這樣含情脈脈地看著我?覺得我是英雄,帥氣得不得了嗎?不過我先告訴你,現在可不是一個跳到我床上來的好時機,要上床的話等處理完地上這個我們再……噢!痛!」

  元芮蓮方纔的萬般柔情、甜蜜繾綣在一瞬間通通消失,回應向直海的,依然是一記惡狠狠的爆栗!


  白得眩目的燈光,刺鼻得令人難受的藥水味,彷彿沒有盡頭的長廊,元芮蓮與向直海,又再度來到醫院。

  「小蓮。」

  元芮蓮偕著向直海,走出病房門外的腳步突然被喚住,她與向直海同時回眸,對上的是關天馳欲言又止的目光。

  「小蓮,我們談一談。」關天馳銳利的眸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向直海一眼,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嫌向直海在這裡礙事。

  「該談的剛才不是都談完了嗎?」元芮蓮沒好氣地看了前男友一眼,實在不知道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關天馳就如同向直海所猜想的一樣神通廣大,能將昏迷的弟弟神不知鬼不覺地越過重重媒體與記者偷渡到醫院;而得知上官念潮遇襲,加害人還是關天馳弟弟的西蒙‧霍華先生,已經向關天馳發難,表明不願讓上官念潮繼續作畫的意願,並且上官念潮將會以最快的速度搬離風華酒店。

  至於這份合約的違約金……當然是完全不用支付,除非關天馳想讓自己弟弟是個登徒子這件事連法國報紙都報導。

  這些細節剛才他們不是都談過了?她以為西蒙‧霍華先生在電話裡已經跟關天馳說得夠清楚了。

  「我想談的是我們之間的事。」關天馳的眼神幽深莫名地望著元芮蓮。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元芮蓮扭頭拉著向直海的手就往外走,她與關天馳之間,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再多說的。

  關天馳沒有再留她,反而是被她拖著走的向直海,走到了病房門口,關上了那扇門之後,忽爾停下腳步,放開了元芮蓮的手。

  「小蓮花。」向直海喚她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眼裡有些元芮蓮看不懂的情緒。

  「嗯?」元芮蓮不明所以地望著向直海。

  「你有好好的跟關天馳說過再見嗎?」向直海忽然想起元芮蓮與他在一起時,那些時不時展現出的心不在焉,而且,她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在交往,為什麼?是因為她心裡一直有關天馳的影子嗎?

  「我為什麼要好好的跟他說再見?」元芮蓮呆了一呆,都已經分手了,為什麼要特地說再見?

  「如果關天馳願意為了你放棄那個富家千金,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向直海原本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這件事,直到他們三人剛才同時擠在病房這個狹小空間裡時,他才發覺他實在是太高估自己。

  他介意!他真的介意!他絕不願意當元芮蓮的第二選擇!

  「他何必拿自己的政治生涯開玩笑?那個女人會影響到他接近三分之一的選票。」元芮蓮說得很平淡,關天馳如果會為了她放棄,早就放棄了。她不懂為什麼向直海會這麼問她。

  「回答我的問題,小蓮花,如果他願意呢?」向直海的口吻難得如此嚴肅,他現在才發現原來他竟是如此在意這件事。

  他希望元芮蓮去跟關天馳做個徹底的結束,即使關天馳不與別人結婚了,她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他需要她的承諾與保證,需要她在這段愛情中的一心一意,即使是她上一段戀情的遺憾與傷痛,他都不允許它存在。

  是因為他從前從沒在乎過任何一個女朋友像在意元芮蓮這般在乎,所以才讓他顯得太過神經質,希望關天馳這個影子不要再橫亙於他們之間嗎?

  元芮蓮突然淺歎了口氣。「直海,你究竟想聽見我說什麼?」

  「聽見你已經不愛他了。」他需要她的承諾與保證。

  「我已經不愛他了。」元芮蓮回答得很快。她看見關天馳要結婚的新聞已經不再難過,她每天想向直海的時間比想關天馳多,她喜歡向直海不正經又好看得不得了的笑臉,喜歡與他鬥嘴,喜歡他的陪伴,她已經越來越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對向直海而言,她表現得仍是不夠篤定嗎?

  為什麼?是因為他們之間,總是他在主動嗎?相較之下,她似乎顯得不夠愛?她心裡的確有些顧忌,但是那並不是來自於與關天馳的舊戀情,而是來自於她與向直海之間的開始。

  「不是跟我,是去跟關天馳說,你辦得到嗎,小蓮花?」向直海直視元芮蓮的目光,開口說道。

  他需要她去跟關天馳做個徹底的宣告,真正的結束,不是在一個當初明明仍互相喜愛,卻因為外力——如果政治利益交換算是外力的話——分開的狀態下分手,假若有一天,這個外力排除了,她跟關天馳是不是又會回頭在一起呢?

  他不願意日夜活在這樣的恐懼裡,他要的是一顆完全的心,一種全然的佔有,於是元芮蓮得真正地斬斷了昔日的牽掛。

  他的確是在逼她,她既然跟了他,就得沒有任何後路,她得完全屬於他一個人,沒有任何陰影。

  元芮蓮抿唇不語,突然,在這樣的沉默中,她明白了幾分向直海的憂慮。

  向直海是在擔心,假若有一天關天馳願意為了她拋下一切,結束他的婚姻關係,或是不想從政了,她就會毫不留情地離開他,義無反顧地跟關天馳走吧?

  如果,她與向直海異地而處,她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不安呢?

  向直海是不是……以為他是她排遣寂寞,剛好在她感情受創時乘虛而入的備胎呢?原來,他看起來如此漫不經心,心中卻是如此在意……

  她真的已經不認為關天馳是她的掛念了,但是如果向直海是如此介意他,她願意去與關天馳好好談一談,不是為了誰,僅是為了令他安心。

  「直海?」元芮蓮忽爾出聲喚他。

  「嗯?」

  「你會在這裡等我嗎?」她想進去病房跟關天馳談一談,給他、給向直海,還有她自己,一個好好的交代。

  「你希望我在這裡等你嗎?」向直海把問題丟回去給她。

  「嗯。」元芮蓮點頭。

  「那我下樓抽煙等你。」突然,覺得醫院禁煙也挺討厭的。

  「好,我跟他說完幾句話就下樓找你,你等我一下就好。」元芮蓮朝向直海微笑,她還沒回身,就被向直海扯進一個熱燙的懷抱裡。

  「直海?」元芮蓮不禁推了推向直海,他抱得好用力、好絕望,好像再也抱不到她一樣。他很怕失去她嗎?他的擁抱讓她好心疼。

  「小蓮花,說謊的會變胖,你不想當胖子的話就趕快跟關天馳談完下樓來,不然你哪天想撲倒我時我可是不接受。」向直海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自己放開元芮蓮,元芮蓮看見他時,他臉上已經恢復為平日一貫的輕鬆神色。

  只有他自己猛然驚覺,他是真的害怕元芮蓮改變心意,與關天馳舊情復燃……究竟,他抽到第幾根煙的時候,元芮蓮才會真正地與舊情人告別,重新出現在他眼前呢?

  什麼時候,沒有她的日子,居然已經難受到令他無法想像了……

  「……小蓮?」關天馳有些意外看見元芮蓮的身影又推門走入病房內。

  「可以請他們先離開嗎?」元芮蓮的眼光落在關天馳身旁的兩名隨扈上。

  關天馳向隨扈們微微頷首,那兩名男人面無表情地越過元芮蓮,站崗的地點移到病房門口。

  元芮蓮在關天馳身旁的座位坐下。果然,接待特別人士的特別病房就是特別寬敞,忽略那些刺鼻藥水味跟醫療器材的話,這裡的擺設簡直是飯店排場。

  「說吧,你想跟我談什麼?」元芮蓮迎視關天馳的目光。從前,總是覺得他的眼睛長得極好,黑白分明,深邃細長,現在,讓她想起的,卻是另一雙勾魂的、總是似笑非笑的眼眸。

  向直海現在在幹麼?點了第一根煙了嗎?她與關天馳坐在這裡,他的心情很糟,糟到讓他想抽煙了嗎?

  「小蓮,不管你怎麼想,這些年來我對你付出的感情是真的。」關天馳歎了一口氣,舉在半空中想觸碰元芮蓮的手,在她別過臉之後,尷尬地放下。

  「我沒有懷疑過這件事。」真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如此平靜地與關天馳談這件事,她不是還很氣他拋下她娶別人的嗎?為什麼她的語氣能如此毫無波瀾?

  「小蓮,你不能等我嗎?等我選上議員……」他一直以為,元芮蓮會等他的,他們曾經是如此相愛。

  「選上議員,然後呢?拋棄你的妻子嗎?你還有下一次連任,還有下一段政治生涯要走,你要我等你什麼?」元芮蓮覺得很好笑,這句對白,她已經聽過好多次了。

  「我和她沒有感情。」關天馳皺眉,那只是樁利益交換。

  「但是她是你即將要娶的妻子。」為什麼他能說得如此無情?有一天,若他倦膩她了,是不是也會跟別的女人說,他和她沒有感情?

  「小蓮,你跟著我,我以後會給你幸福。」關天馳淺歎了口氣,他對元芮蓮有愛,更有內疚,但他的政治生涯,是他不得不承載的家族使命。

  「你現在都無法給我幸福,還想跟我談什麼以後?」元芮蓮淡淡地望著關天馳,眼中毫無情緒。她突然想起向直海曾經對她說過,一輩子很短,恩怨情仇哪有那麼長?她現在望著關天馳近在咫尺的臉,更有這層體認。

  時間,原來竟是如此無情……這張英挺俊朗,曾經牽動她所有情緒的臉,已經無法再讓她有一絲一毫心動。

  倘若,一輩子真的這麼短,她只想與所愛之人共度一生,而那個人,絕不會是眼前這個把利益擺前頭,將婚姻當兒戲的人。

  關天馳曾經是她的答案,但是現在呢?她原本想共度一生的答案已經不成立了,還有誰,能主宰她全部的喜怒哀樂,和她牽手走過一切風雨,只要有他,就比有了全世界還要滿足與安心?

  忽爾,一個老是咬著根爛棒棒糖的笑臉跳進她眼前。

  向直海……他總是逗她笑,總是把她擺在第一位,不管她遇到多大困難,總是在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他讓她心疼,也讓她開心;對她說最多討厭的話,也給她最多溫暖。

  他在原生家庭中百般退讓,只為了還家人一個寧靜,他對他的家人、朋友、旗下的藝人都兩肋插刀,獨獨對自己刻薄與無情。

  元芮蓮竟然在此時才察覺到她與向直海之間的相似。

  他們一個逃開家族事業,一個攬下祖傳香鋪,兩人的出發點都是為了家人好,結局都是將自己推往更深的寂寞。

  所以,向直海希望她做自己,為她圓1854的夢,其實也是在彌補他心中的遺憾。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她會為向直海的遭遇感到心疼,正如同向直海也會為她難受一般,他們是如此相似,如此地依賴對方。

  向直海是對的,他要她來,站在關天馳眼前,她才能真正明白心中那道愛與不愛的分野。

  為什麼,直到現在站在關天馳眼前,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愛向直海……他的吻、他的擁抱、他的脆弱、他的心疼、他的支持、他輕佻的笑容,和滿含誘惑的眼神……不管他們之間是不是從一個她為了作戲給關天馳看的吻開始,或是從向直海想捉弄她的心情延續,都無法改變她已經如此愛他的事實。

  她想,她一直以來的介意,都只是為了他們之間誤打誤撞的開始,和她半推半就,糊里糊塗地答應交往,而如今,她這份無聊的在意,居然讓她現在和前男友共處一室,讓她愛的男人在醫院樓下獨自一人吹風喂蚊子兼抽煙?

  愛就是愛了,她何必管他們當初是怎麼開始的?

  元芮蓮忽然覺得自己好蠢,向直海跟她一樣蠢,銀心和四九不配成一對,還有誰要湊成一雙呢?

  關天馳微微地瞇起眼,注意到了元芮蓮的失神,開口問道:「小蓮,你說我無法給你幸福,那麼,那個經紀人能給你幸福嗎?他是你男朋友吧?」

  他從方才元芮蓮跟向直海牽著手出現時,就猜知了他們的關係,他認出向直海就是之前在餐廳外停車場,與元芮蓮擁吻的那個男人,他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場戲,於是今天看見元芮蓮與向直海如此親暱,他顯得有點不敢置信……

  他曾經因為公務往來與向直海見過幾次面,這個經紀人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他很訝異元芮蓮看人的眼光,更不以為向直海是個值得元芮蓮托付的好對象。

  「我想,他能給我的幸福絕對比你多。」元芮蓮沒有意識到自己提到向直海的口吻有多溫柔。

  「他只是個經紀人。」關天馳的語氣中有股不以為然的輕視。

  「經紀人又怎麼了?你只是個連自己的婚姻都作不了主的男人。」元芮蓮為他的輕蔑感到不高興。

  「小蓮,你只是為了報復我才這麼快投入另一段感情,你故意說話氣我,就代表還愛我。」關天馳輕觸元芮蓮臉頰,被她毫不留情地拍開。

  「你少自以為是了。」為什麼以前從來不覺得關天馳如此討厭?「我不愛你,我之所以在這裡想跟你把話說清楚,是因為想讓我男友安心。」

  關天馳沒有回話,眸光緊緊地糾纏著她的。

  不知道這段沉默維持了多久,元芮蓮突然淺淺地歎了口氣。人家都說,好聚好散,緣分盡了,真的就是沒有了。

  「關天馳,我真的不愛你了,但是我謝謝你,我曾經跟你過的那些日子很幸福,是一段很好的回憶,我並不後悔,我們就到這裡結束吧。你把對我的這份心意留給你太太,好好地、專心一意地對待她,就算是你自己不能作主的政治聯姻,也能過得很幸福的。」

  「……」關天馳沒有說話。元芮蓮說得如此不帶情緒,真的對他沒有一絲留戀了吧?他已經,想不到任何一句話能夠挽留。

  「好了,我要走了,直海還在樓下等我。」

  元芮蓮起身,關天馳跟著她站起,送她到了門口,元芮蓮突然轉頭喚他。

  「天馳?」

  「嗯?」關天馳輕應了聲,望著她的眼神有些空茫。

  「你會因為今天的事找直海麻煩嗎?」元芮蓮指的當然是向直海旗下藝人揍他弟弟的事。

  「你覺得我會嗎?」關天馳反問元芮蓮,他是如此嫉妒此時能被元芮蓮放在心上惦記的向直海,她的心裡,已經沒有他。原來,女人總是能比男人無情。

  「你不會。」元芮蓮說得十分篤定。

  「為什麼?」關天馳疑惑地挑眉。

  「因為你希望我幸福。」元芮蓮朝關天馳嫣然一笑,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便已轉身帶上房門。

  關天馳望著那道已被闔上的門扇苦笑,是的,他希望元芮蓮幸福,她方才唇邊的笑容,是他從沒見過的溫柔與美麗,而那是,另一個男人給予她的幸福……

  他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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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為什麼不問我剛才跟關天馳說了什麼?」元芮蓮刷過了房卡,走進她位於風華酒店的總統套房裡,轉頭問向直海道。

  其實,今天折騰了一天,她本來想回家睡的,又掛念著上官念潮的傷勢不知道怎麼樣,而且明天還得收拾自己與上官念潮的行李準備搬出風華酒店,越想越懶得來回奔波,今晚就乾脆還是住這兒吧!

  而那個平時不正經得要命,其實卻很體貼細心的向大經紀人兼好鄰居,一聽說她要收行李,當然是自告奮勇地說要來幫她打包,先載點東西回去,認命當苦力。

  「有什麼好問的?」向直海饒有興味地瞥了元芮蓮一眼,從她的表情與動作,他就知道她與關天馳一定是徹底的結束了。

  她主動牽他的手,不再閃神,望著他的眼裡滿是笑意與眷戀。她將這些全部寫在臉上,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怎麼會沒有什麼好問的?你都抽了好幾根煙,搞不好我跟關天馳要上個床都行。」元芮蓮笑盈盈地瞅著向直海,心血來潮,學著他一起不正經。

  向直海差點嗆到!之前,是誰說過元芮蓮口無遮攔、性格很差、跟他很像的,他要去頒個「慧眼獨具」的匾額給他。

  「才十五分鐘?姓關的是有沒有這麼不濟?」向直海挑眉,好笑地望著她。

  「呿!瞧不起別人呢,你是又多……」久。呃?元芮蓮猛然住口。這好像有點超出她的尺度了,而且,向直海這痞子一定會說——

  「要不要試一試?」

  可惡!她真的猜對了。元芮蓮又羞又窘的別開臉,早知道不玩了,她根本就不是這無賴的對手。

  「小蓮花。」向直海忽爾從身後抱住她。她總是這麼可愛,告別了舊戀情,她已經真正釐清自己的心情,完全地屬於他了嗎?

  他對他們的未來有一些計劃,或許,該是時候探探她的意思了?

  「嗯?」元芮蓮握住向直海環在她腰間的手,突然覺得有點緊張,呃,他該不會是真的要試一試吧?可是,向直海沒有別的動作,應該不是想幹麼吧?啊哈哈!她怎麼這麼白癡,窮緊張個什麼勁啊?

  「我想,過一陣子,等我父親的狀況再好一些,我想跟他談一談放棄繼承他財產的事情。」向直海吻了她耳垂一口,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啊?喔……」元芮蓮聞言一愣,原來向直海是要跟她說這個。這樣很好啊!這樣向夫人應該就不會繼續為難他,他也可以名正言順,不再被懷疑有什麼不良企圖,光明正大地陪在父親身旁關心他。

  「我還想,或許我可以把我媽接回來台灣住,剛開始可能有點難,但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許我放棄了財產,我大媽便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我……假若,我媽真的能夠搬回來,我得找個舒適一點的地方安頓她。」向直海將元芮蓮轉過身,望著她雙眼,說得很溫柔。

  元芮蓮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向直海要說什麼。他的意思是說,他要搬出他們家的老公寓嗎?

  向直海曾經對她說過,他母親在法國的日子過得很好,他們家的公寓太老舊,他擔心媽媽住不慣,所以要找個舒適一點的地方?

  「你要搬出去嗎?」元芮蓮問道。明明這就是一件很可喜可賀的事啊!而且向直海本來就不可能在他們家住一輩子的,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心裡好難過?

  「暫時還不會。」向直海望著她眸中的失落,輕輕地笑了。他的身影映在她眼底,這麼明顯,無庸置疑。

  「喔。」暫時還不會……那就是之後會嘍?其實他們平時也常見面,差別只不過是沒住在對門,就跟她最近住在風華酒店一樣啊,她在捨不得什麼啊?

  元芮蓮忽然轉身,從前方某個櫥櫃中拿出一樣物事……這個香包,她縫好很久了,只是之前不知道在介意什麼,一直沒有拿給向直海,現在,既然對他的心實了,趁這個機會,就剛好給他吧!

  「給你。」她將那個紅色香包遞進向直海手裡,不知怎的,居然覺得有點口乾舌燥。「我想說,你的給你爸了,就縫了一個新的給你……呃,我知道我縫得沒我媽好,也不會繡花,可、可是它還是很香,還是可以保佑你……」

  天哪!她在結巴!她居然在結巴?她小學時跟隔壁班男生告白時也沒結巴吧!元芮蓮突然又生起氣來了,煩死了,她到底在幹麼啊?她一把想將香包抽走,卻被向直海連香包帶手緊緊握住。

  向直海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她聽見他要走的反應,比他預期中好得更多,他怎麼可能會走呢?她的反應只讓他更想纏定她罷了。一輩子,一點也不長。

  「給我。」向直海的口吻中有淺淺的笑意。

  「好啦!」元芮蓮把手抽回來,眼光落在地上,她沒發現自己連耳朵都紅了。

  「不是這個。」向直海將香包收進口袋裡,雖然,這香包他也要。

  「什麼?」元芮蓮納悶地抬眼看他,不懂,還有什麼別的?

  向直海俯身,在她唇瓣落下一個淺淺的吻,而後放開。

  「是你。」他說。他覺得自己等了好久,想要她的慾望是如此強烈。

  元芮蓮睜著迷惘的眼望他,為什麼,這個男人的吻裡總是能有這麼多情緒?他的吻裡,有對她的疼寵、有對她的眷戀、有深情且明白的求歡……他知不知道,他唇邊噙著的笑意,和瘖啞低沉的嗓音,總令她雙腿發軟……

  元芮蓮一直怔怔地望著向直海,直到她發現自己卸下了髮飾,抖落了一肩如緞長髮。

  她將自己的嬌軟身體貼向他,在他懷裡,拉下了身後的拉鏈,暴露出一背雪白。

  「如果,你只有十五分鐘,我可饒不了你……」她將臉埋在他頸窩裡說。

  向直海在她耳邊放聲大笑,牢牢地吻住她雙唇,將她放到床上,褪下她全部的衣裳。

  「你的動作也太俐落了……」元芮蓮忽然忿忿地咬了向直海下唇一口,什麼嘛!他也一副太訓練有素的樣子,她竟然在此時想起他說曾每天帶不同女人回家的這件事。

  「放心,我等等絕對不會像脫你衣服這麼快。」向直海回咬了她一記,大笑,接著用腿分開她的,膝蓋頂住她腿心,若有似無地蹭著。

  可惡!這男人怎麼能一邊說著這麼討厭的話,卻一邊做著這麼色情的舉動,元芮蓮捶了他胸口一記。

  向直海離開她,在床邊脫下了襯衫,他露出的精壯胸膛,讓元芮蓮微微別過眼,臉微紅。

  老天爺!他是有在晨泳嗎?他胸前的肌肉線條絕對會讓每個看過的女人雙腿發軟。她居然,這麼緊張……

  向直海好笑地瞧著元芮蓮,她在他眼前赤裸,卻絲毫都沒露出尷尬的神情,結果居然因為看見他裸著上身就臉紅……這女人總是這麼矛盾,他想,他對她的喜愛,只會隨著日子過去有增無減……

  向直海又故意在她眼前踢掉牛仔褲,將自己脫到一絲不掛,然後重重地吻住那個居然會因為難為情,而不敢正眼看他的元芮蓮。

  他沿著她的脖子啃咬,來到鎖骨,然後來到耳垂輕舔,在她唇邊低喃。

  「小蓮花,你之前……曾經想像過跟我做愛嗎?」向直海的大掌撫上她胸前的柔軟,揉捏那抹因他而挺立的粉紅。

  「我……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元芮蓮的臉瞬間爆紅。向直海在說什麼啦?!就算她不是純情的小家碧玉,也不可能當面跟男人承認她對他曾有過性幻想吧?她聽見自己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但我想像過,小蓮花……想著你摸起來是什麼感覺,嘗起來又是怎樣,你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向直海在她耳邊說的話太煽情,元芮蓮覺得自己身上被點了一把火。

  他用膝蓋分開她的腿,將手指探入她溫暖的腿間,緩慢地動作起來,就像在對待這輩子唯一珍愛的寶物一樣。

  他的舌回到她唇間,滑過她的唇瓣,侵入她的齒關,與他在她腿間的動作一致,溫柔磨人地抽送,彷彿預告了他即將在她體內的律動……

  「唔……」元芮蓮的申吟淹沒在他唇間,吮著他的舌,覺得自己就要在他極致的挑逗之下融化。

  向直海微微一笑,他是如此地、心甘情願地想取悅她,她的每一句申吟、每一聲喘息,他似乎都等了好久……

  「小蓮花,乖,睜開眼睛看我。」向直海扶著她膝蓋將她的雙腿推至胸前……這樣,她能看見,他怎麼要她……

  向直海的聲音太纏人誘惑,元芮蓮彷彿被下了咒語似地睜開迷濛的眼,她看見他英挺的眉目,他的雙眼裡飽含情慾與溫柔,他抵在她腿間的灼熱慾望,蓄勢待發地正準備進入她……

  「小蓮花,看著我。」向直海將自己緩慢地推入她。

  元芮蓮聽見自己在向直海進來的那一刻發出滿足的歎息,他在她體內的感覺,比她想像中的還好……這麼看著他,讓她好難為情……元芮蓮又想閉上眼了……

  向直海捏了捏她臉頰,半強迫似地要她睜開眼。

  「看著我,小蓮花,是我,是我在要你,從今以後你只能有我……沒有別的男人,只能有我……」向直海溫柔地吻了她一口之後,忽爾在她身上急遽地動作,開始了一波猛烈且粗魯的攻佔,每一次都是徹底地分離,又完全地深入。

  他在她身上近乎狂野的放縱,彷彿在宣告自己的主權。

  他是如此愛她。

  他的小蓮花曾有過一次失敗的戀愛,但是從今而後,他不會再讓她有任何機會為別的男人掉眼淚。

  她的生命、她的身體,和她的心都只能屬於他。

  她是他的,是烙在他心上、縫在香包上的,那朵既火紅、又香得要命的小蓮花……

  他絕不放手。


  成堆的紙箱整齊地疊放在空蕩蕩的房子裡,屋子裡原有的傢俱都消失,電視、沙發、床,沒一件留下,就連落地窗上的窗簾都被卸下……元芮蓮揉了揉眼睛,對眼前看見的景象感到不可置信。

  是誰要搬家?要搬去哪裡?這是她的房子欸!她的電視呢?她的茶几呢?她的衣服?她的茶呢?!

  搞什麼鬼?今早才幫上官念潮整理完行李搬出風華酒店,確認她的傷勢無大礙,男朋友有乖乖帶她去驗傷。然後又跑去正在裝潢的1854監工,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回到家,她的屋子都不屋子了!

  元芮蓮氣呼呼地衝到樓下香鋪。

  「元芮興!」元芮蓮劈頭就喊。

  「嗨,姊!你來得正好,你看,工廠過陣子要翻修,要開一條新的生產線,還準備要開放讓人家來參觀制香流程……」元芮興看起來很高興,指著手上新工廠的藍圖,喜孜孜的。

  「我現在沒空管這……什麼什麼?你說什麼?誰要來參觀制香流程?你哪來的錢翻修工廠?」元芮蓮聽懂之後大驚失色,這跟她的房子被搬空,讓她飽受驚嚇的程度一樣可怕。

  「就一些學校啊,他們都很願意把我們列為校外教學的參觀點之一,等工廠翻修好,像樣一點,就可以簽約了。」元芮興笑得很憨,這麼做不只讓香鋪多增加一筆收入,還能打響香鋪的知名度,美賣!

  元芮蓮森森地瞇起眼,這種好主意,她就算是失心瘋了都知道不可能是元芮興想到的……昨晚跟她抵死纏綿過的男人笑臉跳入她腦海裡!

  八成是向直海吧?還有誰的花招與小聰明比他多?

  明明知道現在不是想那些風花雪月的時候,她卻無法克制自己臉紅,她的身上都是向直海留下的吻痕或齒痕……

  「你哪來的錢?」元芮蓮又問了元芮興一次。

  「錢喔?姊夫先借我的啊,借據在這。」元芮興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張紙,元芮蓮接過一看,上面連工廠翻修之後的盈餘收入怎麼分配都算得清清楚楚。

  向直海,你真是什麼錢都要賺!元芮蓮居然有點想笑。

  「你喔!你有沒有好好看過上面寫什麼?不要什麼東西拿來就隨便亂簽,哪一天被賣了都不知道。」元芮蓮敲了弟弟的頭一下,又好氣又好笑。

  「怎麼可能被賣掉?姊夫對我們那麼好,要不是他,最近香鋪生意也不會變那麼好……」元芮興開始歌功頌德,說了許多向直海與他研發新商品,主導香鋪架設網站做宅配,並且逐漸轉型為文化傳承事業的事。

  這個經紀人還真忙!忙底下那些藝人跟電視台那些高官還不夠,還管到她家的香鋪跟她的茶館……

  元芮蓮突然覺得眼眶熱熱的,向直海曾經跟她說香鋪倒了就算了,其實他比誰都明白,媽媽留下來的香鋪對她而言有多重要,他不會眼睜睜看著香鋪倒的……

  「幹麼姊夫姊夫叫不停?我又還沒嫁!你這麼喜歡他,你自己嫁好了!」元芮蓮吸了吸鼻子,仍是嘴硬。

  「啊不是下個月底就要請客了嗎?阿爸酒席都訂好了欸!你現在說不要嫁,好好笑,我不會這樣就被騙的,哈哈哈!」元芮興打在姊姊肩頭的那一掌差點把她拍飛。

  「什麼?什麼下個月底?什麼要請客?」元芮蓮又比方才看見房子被清空、聽見香鋪工廠要翻修時更驚嚇一百倍了。她什麼時候要結婚宴客她怎麼都不知道?

  「厚!姊,你別再演了,姊夫不是跟你求婚,你不是答應了嗎?還說要先搬去姊夫那邊,你的東西不是都收好了,傢俱一早就載到倉庫去放了嗎?」元芮興一副覺得元芮蓮很無聊的樣子。

  「我哪有?!爸怎麼會這樣就答應讓我嫁?我上去問爸!」元芮蓮跳起來,這實在是太離譜了!向直海才沒有跟她求婚,她也沒有答應,更沒有說要跟他一起住!

  更何況,向直海的父親還在住院,媽媽還在法國,向夫人又不可能替他出頭,為什麼她爸會在沒有人來提親的狀態下就去訂酒席?是不用發喜帖了喔?她爸一直很傳統,怎麼可能在她的婚事上這麼隨便?

  「阿爸去工廠了啦!」元芮興左右張望了一下,突然拉過元芮蓮的耳朵,講悄悄話。「阿爸說他不介意姊夫出身不好啦,反正你們去登記一下,辦一辦,我們這邊開幾桌,左鄰右舍請一請就好了,不用太鋪張,姊夫那邊的人不用來沒關係。」

  「……」很好,有人約莫連自己是私生子,爸爸中風,媽媽是住在法國的小老婆這件事都掏心掏肺地說了,老爸民視看太多,對鄉土劇最有同理心。

  她要去殺了向直海!

  他玩成這樣太誇張了!他最好趕快把她的東西搬回來,把她的家恢復原狀!

  沒想到,元芮蓮才一轉頭,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就出現了。

  「小蓮花,你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向直海穩住她身子,不禁失笑,她怎麼老是這麼莽撞?

  「找你!你、你你……」元芮蓮食指指著向直海鼻子,不知道要先從哪一件事數落起。可惡!她居然又結巴了。

  「我什麼我?」向直海好笑地握住她食指,湊到唇邊吻了一口。「是昨晚不夠累,還是太累?我可以上樓幫你按摩。」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元芮蓮的臉瞬間紅透,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什麼鬼?她看見三兩個來買香的客人,跟坐在櫃檯後面的元芮興都抿著嘴在偷笑。

  而且,向直海望著她的眼神好煽情,讓她想起他昨晚的纏綿,她彷彿都還能感覺到他在她腿間的衝撞……

  「你快把我的東西搬回來!」元芮蓮暫時只能想到這一句。

  「我已經把你會用到的都搬過去我那裡了啊,另外有一些我不知道你要不要的東西,裝箱放在客廳裡了,你有看見嗎?」向直海說得很無辜。

  早上把她風華酒店那些行李搬去他家之後,他還請了貨運公司來把她的傢俱搬走,今天光是弄這些,忙進忙出也忙了一整天,幸好最近底下藝人都很乖,沒出什麼差錯需要他傷神。

  「不是搬過去你那裡,是搬回來我家!我要我的電視、沙發跟床!」元芮蓮氣急敗壞地大吼,完全沒有注意到香鋪裡悄悄偷渡進來了些假裝在選香品,其實是看熱鬧的鄉親父老。

  「為什麼要你的電視、沙發跟床?你昨晚聽見我要搬走,不是還很難過,還縫了個香包給我嗎?」向直海從口袋裡拿出那個紅色香包,得意地在她眼前揚了揚。

  喲!元家這個長得很漂亮,精明幹練得不得了,罵人很凶的大女兒,居然會做女紅?天下紅雨了!連隔壁雜貨店賣飲料的阿婆都跑過來湊熱鬧了。

  「這是兩碼子事!」元芮蓮飛紅了臉,怒極地瞪向直海一眼。

  「這是兩碼子事嗎?那跟什麼算是同一碼事?跟我們結婚算不算同一碼?」向直海挑高了一邊眉毛,似笑非笑地望著元芮蓮,再一點點,她就賴不掉了。

  「我哪有要跟你結婚!而且你也沒有向我求婚!哪有人這樣隨隨便便就結婚的?!」氣死人了!她是愛他,也許有天會嫁給他,但不是現在。

  嘶……周圍響起一陣抽氣聲。元家大女兒說她沒有要結婚捏,可是他們都接到要喝喜酒的通知了欸,怎麼會這樣?!

  「寶貝,原來你是氣我沒有跟你求婚,別這樣嘛,我現在補給你。」向直海笑得很欠揍。她真的好呆,三兩下就上鉤了。

  「我才不是氣你沒有求——」

  向直海突然執起她的手,在她眼前單膝跪地,從懷中掏出了枚燦爛得教她睜不開眼的鑽戒。

  元芮蓮直到低頭看他時,才發現他的周圍多了好幾雙腳,什麼時候左鄰右舍這些叔叔伯伯阿姨嬸嬸都來了?

  「親愛的小蓮花,請你嫁給我,我雖然沒辦法給你一場風光豪華的婚禮,但我願意用我的一輩子陪伴你、照顧你,對你一心一意,絕無貳心。」向直海仰頭望著她,眸中沒有絲毫戲謔的光采,有的僅是真心誠意。

  「我——」這真是個令人出乎意料的發展,更是個令人尷尬的場合,元芮蓮望著向直海眼中的真誠、他手中的戒指,與身邊那些圍觀的人潮,羞紅了臉,一時之間腦子停擺,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小蓮花,嫁給我。」向直海望著她,雖然明白這真是個俗爛老梗的招數,但他是真心請求她的答應,他想與她共度一生,只有她。

  「哇!好浪漫噢!」、「這鑽戒好大顆,是幾克拉啊?」、「小蓮,快答應他啊!」週遭多了許多耳語與鼓噪。

  「我……我……哎喲!」可惡!不管了!元芮蓮甩開向直海的手,匆匆忙忙地往自家公寓逃。

  「小蓮花!」向直海跟著她跑上了公寓三樓。

  砰!元芮蓮把自己鎖進廁所裡。

  「小蓮花,出來。」向直海敲了敲廁所門,覺得此情此景實在太好笑,有人會因為被求婚把自己關進廁所裡的嗎?

  「不要。」元芮蓮背抵住門,腿軟。可惡!都是向直海把她的床搬走啦,不然她原本是想衝進房間躲進被子裡的。

  剛才樓下那場面實在太嚇人,她覺得好丟臉,心又跳得好快……就算她心裡有一點點感動,在那種場面下也無法開口說要嫁人吧?她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啊?

  「你不出來,那我進去嘍!」向直海從口袋裡摸出一元硬幣,準備打開這種隨便就能被打開的喇叭鎖。

  「不要!不行!向直海,你很惡劣耶!你不說一聲就擅自把我東西搬到你那,逼我跟你一起住,剛才害我在樓下那麼丟臉,現在還想開我的浴室門!」元芮蓮死命抵住門口。

  向直海聽見她努力貼住門板的聲音很想笑,可是他得忍住,硬的來過了,現在得換軟的。

  「哪裡丟臉了?我是真的想娶你,想跟你一起住,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你真的這麼不想嫁我?」向直海掩住了笑意的聲音聽起來很失落,元芮蓮不由得一呆。

  她沒有答應嫁給他,他很失望嗎?其、其實她也沒有那麼不想嫁啦,只是很怪嘛,事情發生得那麼突然,圍觀的人又那麼多……

  哎喲!腦子亂糟糟,先來一件一件弄清楚好了。

  「喂!向直海,你幹麼把我東西搬到你那裡?你昨晚不是才跟我說,想把你媽接回台灣來住,要找個舒適一點的地方安頓她,或許過陣子會搬走?」沉默了片刻,元芮蓮開口問了第一件事。

  「我改變心意了,我想住在這裡,跟你一起,我媽如果真的能回台灣,就住在我們對門好不好?」他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這樣小蓮花也可以就近照顧她的家人,免得她因為放心不下爸爸跟弟弟,一天到晚往娘家跑。昨天他之所以那麼說,只是想看看元芮蓮的反應罷了。

  「所以你就把我的東西清空,準備迎接你媽回來住?」元芮蓮一聽,額頭又冒青筋了。為什麼他不是把他自己的東西清空,搬到她這戶,而是搬她的東西去他那戶?

  「那是因為你的牆面壁癌很嚴重,廚房還有一點漏水,剛好乘機翻修裝潢一下,我們之後要住哪邊都可以,如果你不喜歡跟我媽住在同一棟公寓,我們也可以另作打算。」

  「我怎麼可能不喜歡跟你媽住在同一棟公寓?」他這麼說,好像她是連跟婆婆住對門都不願意的惡媳婦一樣……欸?什麼婆婆跟媳婦?她是有沒有這麼想嫁給向直海啊?擦掉!

  可是……向直海真的很貼心欸,他居然連她的壁癌跟小小的漏水都發現了……他一直對她無微不至,不嫁給他,她還能再遇見和他一樣好的男人嗎?

  「小蓮花,可以答應嫁給我了嗎?」趁著她一時心軟,向直海乘勝追擊。

  門板後頭沒有回話。

  「小蓮花?」向直海又輕喚了聲。

  「為什麼?」門板後頭飄出一聲小小的問句。

  「什麼為什麼?」向直海不解地問。

  「你為什麼想娶我?」他一直是心無旁騖地對她好,為什麼?她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能得到向直海這麼多喜愛了,她知道,他女人緣很好的……

  「哪有什麼為什麼?我就只想跟你過一輩子。」向直海歎了口氣,女人真的很麻煩,是不?

  他用手上銅板輕易地打開門鎖,將門後面那個不知道在彆扭什麼的元芮蓮撈進懷裡。

  「我以為我已經跟你說過我愛你了。」向直海的口吻中有笑意,這次應該不會被揍了吧?

  「那次不算!」元芮蓮的聲音悶悶的。

  「但我也做給你看過了,我昨晚應該絕對不只十五分鐘,你嫁給我會很幸福……噢!痛!」向直海的胸口又被捶了一拳。

  「我才不要嫁給你這個滿嘴不正經的傢伙!」元芮蓮氣呼呼地扭頭就走,又被向直海摟回來。

  向直海哈哈笑,她的反應總是很有趣,他還想這麼看她一輩子,所以,別玩了,他得趕快搞定她才行!

  向直海吻了一下她發心,斂起嘻笑神色,低沉的嗓音再溫柔不過地訴說:「小蓮花,我一直以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但是這陣子跟你在一起,習慣了兩個人,我再也不想回頭過一個人的日子了,光是想像沒有你,我就覺得好難熬……我想跟你過一輩子的心情是真的,嫁給我好嗎?有你的未來,會讓我覺得很值得期待。」

  其實……她也不想再過一個人的日子了……

  元芮蓮怔怔地望著他,就這麼跟向直海走一輩子,每個清晨起床都能看見他、聽見他的日子,她也很期待……

  「小蓮花,你再不答應我,他們的脖子快扭到了。」向直海指了指後頭,終於對她陪盡耐性,決定在此時告訴她,這裡還有許多觀眾這件事。

  啊?什麼?元芮蓮往浴室門外看去,才猛然驚覺有許多探頭探腦的人影,她方才急急忙忙衝上樓,根本忘了掩門,追著她上來的向直海當然也沒關門,於是,那票看好戲的左鄰右舍居然也跟著上來了……

  又想往外逃的元芮蓮被向直海一把抓住!元芮蓮索性將浴室門關上,讓外頭那些傢伙什麼都看不見。

  噢……好長一串失望的抽氣聲,不過,元芮蓮相信,那些可愛的鄉親父老才不可能這麼容易善罷甘休,聽!有很多雙耳朵貼上門板來了。

  「直海?」元芮蓮忽然森森地瞇起眼,想起一件明明很重要,她卻直到現在才想起的事情。

  「嗯?」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求婚、故意搬到她對面來、幫她殺價買中古車、陪著她籌備1854、指導弟弟轉型香鋪,這一切都是他處心積慮的安排吧?她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看懂?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她的呢?好像比她知道的,還要更早、更早吧?

  哈哈哈哈哈!向直海無法阻止自己大笑出聲。她直到被吃乾抹淨,還正被逼婚的當口才發現這件事未免也太晚了?

  「我是。」向直海很爽快地承認,笑到快斷氣了。

  「……」他還真坦白,元芮蓮瞪了他一眼,心頭卻又有些暖暖的。

  剛開始,她是想甩也甩不掉他,但昨天聽見他要搬出去時,她心裡卻又是那麼難過,那麼不想與他分離……應該……就是他了吧?還有誰能和向直海一樣,能夠一邊讓她又好氣又好笑,又一邊寵她寵得一塌糊塗,大小事全包辦?

  元芮蓮將自己埋進向直海的懷裡,她知道,這個溫暖的胸懷,她再也不想放開。

  「再說一次『我愛你』,我就嫁給你。」她的聲音裡有著淺甜的笑意。

  他以前怎麼從來沒發現元芮蓮的聲音這麼好聽?

  向直海緊緊地摟住她,輕輕地笑了,他居然到此時,才發現他的手心早已經緊張到冒汗,他是如此希望聽見她的回答……

  他想,他們之間從童年相遇開始,一切就是命中注定了吧?

  注定愛上你,住定你心裡,蓮,我愛你。

  向直海低沉好聽的嗓音,在她耳邊,溫柔地重複了好多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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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6-29 11:43:5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結束了熱鬧的夏天,在一個微涼的初秋時節裡,元芮蓮的1854開幕了。

  這間下午茶館以一八五四年紅茶命名,代理法國進口的Mariage Freres茶葉,賣些午茶、咖啡跟點心。大門漆上了灰藍色,有超過二十個席次,近十個獨立包廂,采光溫暖明亮,沙發舒服得讓人一躺上去就想睡,就跟她夢想中的一模一樣。

  1854的生意比元芮蓮預期中好得太多,當然,這有一部分歸功於1854的地點鄰近電視台,有許多與向直海交好的演藝人員會來捧場的緣故。

  營業以來的這近一年時光,元芮蓮雇了兩名店員,最近或許還會再新增一位人手……她懷孕了,身體越來越不耐久站,向直海也不准她在店裡待那麼久,再加上冬日將至,她越來越貪睡,店裡多些人手幫忙,總是好的。

  半年前,她與向直海真的結婚了。

  他們很低調地去戶政事務所登記,只宴請了左鄰右舍,本來,元芮蓮還想請上官念潮來的,但是她工作結束之後就回法國,正與她的「梁山伯」陷入短時間的分離,為了怕他們任一方參與婚禮都會觸景傷情想到對方,元芮蓮索性什麼朋友都沒告知,街坊鄰居請來吃頓飯,讓她爸做做面子就算了,也省得要去面對那些問向直海父母為何沒出席的問題。

  有向直海陪伴的每一天,她都過得十分幸福,唯一有一點小小困擾的,是她那個不知道被哪道雷打中的爸爸,居然被向直海那個溫柔得像掐得出水、漂亮得不得了,已經回台灣住的媽媽電到,現在完全戒酒,每早還為了減掉啤酒肚去晨跑,三不五時繞去對門跟她的婆婆噓寒問暖……真是又無奈又好笑……

  「爸,這給你,天冷了,喝些熱茶好。」元芮蓮斟了杯茶在公公的杯子裡。公公的復原情況很好,雖然仍在復健,走路走得不是很穩,需要以輪椅輔助,但已經能短暫出門了。今天,是公公首度到1854來。

  「爸、直海,那我先進去忙了喔!我交代一下店員事情,等等就陪爸回醫院。」元芮蓮拿著托盤,對公公與向直海牽起微笑,他們等等要去醫院做產檢,順便陪公公做復健。

  「好,好,你忙、你忙。」向仰華望著元芮蓮笑,看著她背影轉進茶館吧檯,忽爾想起了什麼,轉頭對向直海說道:「下次別再讓她來陪我了吧?她的肚子大了,除了產檢,別再跑醫院了!就要入冬了,醫院空氣又差,要是病了對孩子不好。」

  「好,知道了,你孫子有我跟媽看著,你顧自己跟大媽就好。」向直海不禁失笑,老人家就是老人家,小孩都還沒出世呢,就這麼疼孫子。

  媽也是,一天到晚幫元芮蓮燉補品,元芮蓮吃不完的通通進了他肚子,害他現在聞到中藥味就想吐。

  一聽見向直海提到大媽,向仰華的眼色倒是黯淡了下來。

  「在你心裡,我一定是個十分糟糕的爸爸吧?」向仰華說道。

  向直海簽下那紙正式放棄繼承財產的法律文件時,向仰華心裡真的對這個兒子感到很內疚,從來都沒有辦法提供給他一個完整的家,也沒辦法保護他一分一毫,最後,連財產他都主動說要放棄……

  「我才是個糟糕的兒子吧?沒跟你說一聲就結婚,連老婆的肚子都搞大了才讓你知道。」向直海哈哈笑。

  向仰華望著向直海總是漫不經心的神色,心裡更多了幾分酸楚。

  其實,他這個兒子真的很爭氣,一丁點兒他的錢都不要,自己在外頭奮鬥出的一片天還這麼廣,他一直都覺得,向直海是最像他的兒子,是他最引以為傲的長子。

  「爸,你一點都不糟糕,我很感謝你。」向直海望著父親眼色中的憂傷,沉默了會兒,突然斂起笑意,說得再誠懇不過。

  「感謝我什麼?我什麼都沒能給你,就連一場風光的婚禮也沒替你辦。」向仰華皺起眉頭,越想越無奈。

  「我感謝你生下我,也感謝你替我向大媽爭取把媽接回來,更感謝你要我回台灣,讓我遇見我太太,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不會過得這麼好。」向直海握了握父親放在桌上的手。

  向仰華聽見他這席話,眸中只是更添傷感。

  唉,這些話,還是就放在心裡,誰也不要先提起吧!

  向直海拍了拍父親的肩,淺歎了口氣,不想再繼續這個會令父親難過的話題,又接著說道:「好了,爸,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再煩惱下去你的頭髮要長不出來了!再這麼下去,當心你兩個老婆都跑了,我告訴你,我那個喪偶的岳父可是追媽追得很勤,他們是近水樓台,媽晚年變節我是樂觀其成,你再不努力把頭髮長回來,小心連大媽都不想跟你白頭偕老……好了!我們得回醫院去做復健了,我先去把車開來,爸,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向仰華望著向直海站起身子,原來……不知不覺間,兒子已經長得這麼高大,足以一肩扛下所有責任與負擔,還對自己的難受與錯待隻字不提,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再也不需要他這個老邁的父親費心,他覺得好驕傲。

  「啊啊啊啊啊!」倏地,一道女生尖叫聲從1854門口傳來。

  正要推門出去開車的向直海,猛然被一個莽撞到不行的小女生撞個滿懷。

  「啊?直海哥?你怎麼在這裡?蹺班來喝咖啡喔?」小女生穩住了身子,發現撞上的人是向直海之後,驚訝地問道。

  向直海的目光對上眼前人,這道活力十足、青春洋溢的聲音,他不用看就知道是誰……韓玥。

  她不只是上官念潮同父異母的妹妹,更是他那個好朋友,韓氏建築負責人韓澈的妹妹,甚至還是他旗下藝人的粉絲,老是一天到晚纏著他,跟他要演唱會的票,或是要他帶她去錄音室,總之,是個麻煩、惹人頭疼的小女生……

  「你拿我老婆的媽媽手冊做什麼?」向直海把韓玥掉在地上的媽媽手冊撿起來,瞥了一眼封面上的姓名,是元芮蓮的。

  他怪異地瞅她一眼,拿媽媽手冊敲她的頭。他怎麼不知道他老婆跟這個小女生認識?

  「什麼你老婆?直海哥,別開玩笑了!不好笑。這是小蓮姊的,她是一個單親媽媽。」韓玥跳著想搶那本媽媽手冊,撈了幾次都撈不到,可惡!直海哥長那麼高幹麼?

  「誰跟你說我是單親媽媽?」元芮蓮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公公,帶著盈盈淺笑,走到他們身邊來。她忙完了,便先扶公公上輪椅,才正想與向直海一道去停車場,韓玥就衝進來了。

  「啊?小蓮姊,你不是單親媽媽嗎?我從來沒看過你老公啊!所以我一直以為你是單親媽媽,還怕你難過連問都不敢問欸!結果是我誤會了嗎?哎喲!怎麼會這樣?不過,小蓮姊,你來得正好,直海哥不把媽媽手冊還我啦!對了,你產檢會不會遲到?我來晚了,對不起,都是那個教授晚下課啦!一直講一直講,煩死了!我好擔心你遲到。」小蓮姊每次都在聽她的戀愛煩惱,幫她出主意,從來沒聊過自己的事,她會有這樣的推測也是合理的懷疑嘛!

  「別擔心了,我不會遲到,還有,我不是單親媽媽,這是我先生跟公公,你今天來,正好兩個都看見了。」元芮蓮笑得很愉快,她就是知道韓玥是上官念潮的妹妹,跟向直海也認識,才不想對她提的。

  依她那副古靈精怪的性子,一定會問東問西,到時候她又要跟她解釋向直海的身家背景,好麻煩。瞧!她現在不就連珠炮似地問了一堆嗎?

  「啊啊啊啊啊?什麼?!小蓮姊,你你你,你跟直海哥是夫妻?!怎麼會這樣?!」韓玥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好可怕!她明明就認識這兩個人,卻從來不知道他們是一對。

  「我們為什麼不能是夫妻?」向直海又拿著那本媽媽手冊敲了她一記。「說!你拿我老婆的媽媽手冊去做什麼偷拐搶騙的事情?」

  「我……噢……哎喲!」韓玥摀住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是有偷、有拐、有搶、有騙一點點沒錯……她一時半刻怎麼說得清楚?

  看來,這又是個很長的故事了,接下來的春天、夏天、每一天,都依然會很熱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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