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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神野醫院位在福岡市南方的一處市郊道路旁,要回到市區,則必須繞回通往市區的道路。當車快到兩條道路的交接處時,在後座摟著亞織的高橋信史已察覺不對勁。
他握在她肩上的手緊了緊,正閉目假寐的亞織立刻醒來。
車後的兩部藍色車見道路上車輛稀少,立刻由暗轉明的想超車,前後包抄。高橋信史一邊望著藍車的動向,一邊打開手機。
「大島,我在XX公路XX公里附近,有人跟蹤。」收線,轉向司機:「盡量別讓他們超車。」
「是。」隨身保鑣兼司機的伊籐照辦,隨即發揮高超的駕車技巧,意圖拉遠與後車的距離。
想不到那兩輛藍車也挺有本事,一會兒居然又追了上來。
「不是生手。」伊籐道。
「盡量拖延。」高橋信史也看出對方的手法。
如果車上只有他與伊籐,他們當然會放手一搏,但是亞織才出院,他絕不希望她身上再有任何傷口。
伊籐盡力而為,但僅能維持不被超車,卻無法甩開對方。而對方見他們已發現,則沒耐心再耗,立刻出手攻擊。
砰地一聲,對方由車內舉槍射向他們,而他們的車顯然被射中了;高橋信史立刻壓低亞織的身子。
「回擊。」
高橋信史一聲令下,伊籐一手駕車維持方向,一手持槍朝後射擊。
首當其衝的藍色車立刻偏了下方向,而第二部車則隨即衝出回擊。
「別出來。」高橋信史一邊交代,一邊由椅子底座拿出手槍,塞進她手裡。「必要時自保,不許逞強幫我,知道嗎?」
亞織握著槍,點點頭。現在不是強出頭的時候。
得到她的承諾,高橋信史再拿出一把槍,抓準時機,站上天窗便朝後射出兩發子彈;其中一槍正中第二輛藍車的駕駛座,逼使那車慢下速度。
一擊成功,高橋信史隨即低下身子閃躲;隨後,立即聽見好幾聲子彈打中後車廂的聲音。
「轉向偏僻的道路。」高橋信史一邊下令,一邊換武器。他要逼他們下車,看看襲擊的人究竟是誰。
「太危險了。」亞織搖頭。
「家常便飯。」他輕描淡寫,眼裡有抹嗜血的冷酷。「躲好,別出來。」
「自大的傢伙。」亞織埋怨地咕噥,但仍很配合地躲好,不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
高橋信史由後照鏡朝伊籐點了下頭,伊籐立刻會意,默契絕佳地在轉彎後突然加快速度。
藍車一見他們的車開快,立刻急急追了上去——
他要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車子突然加速,車裡的人便不容易立刻保持平衡,自然也不會有時間在這時候展開攻擊;而高橋信史就抓住這個時機,以那支加強火力的槍枝,直直射向藍車的引擎蓋。
轟然一聲,藍車立刻著火。
頓時,緊急煞車聲狂響,車裡的人急忙跳出車外,拔腿狂奔,狼狽地無法掩飾身份。
成田惠子!
高橋信史瞇眼看著她及同行的兩個男人,命令伊籐將車停在安全距離外。
不久,藍車再爆出一聲聲響,燒出巨大的火光。逃出車外的人紛紛就地趴下,生怕被爆出的烈焰波及到。
而伊籐無聲無息地下了車,頃刻間打昏了那兩個幫手,並在成田惠子來不及反應前,奪下她手上的槍,將她押到高橋信史身前。
「看來,我下的判決太輕了。」高橋信史開門下車。
「有膽你就殺了我呀,然後你就等著我父親的手下叛幫,開始狙殺你這個幫主!」成田惠子有恃無恐。
「你認為被逐出青龍幫的你,還能命令得了那些人嗎?」
「當然。」成田惠子昂起臉。「我父親的手下只認人,根本不會在乎幫規,我要你死,他們就會殺了你。」
「是嗎?」高橋信史冷冷一笑。「就憑你說的這些人,真殺得了我?」
「我成田惠子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尤其是她!」成田惠子瞪著剛下車的亞織。「我寧願跟你同歸於盡,也絕不把你讓給別人。」
「無聊!」亞織冷崞一聲。真是瘋女人一個。
高橋信史不再多問,摟著亞織便要回車裡。
成田惠子嘴邊突然勾出一抹陰笑,身子隨即放軟,伊籐直覺退後,成田惠子立刻拉開裙擺,從兩腿之間拔出手槍,瞄準高橋信史。
亞織正要開門,卻從車窗的倒影看到她的舉動——
「不要!」她轉身,用力推開信史。
一切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生。
槍聲響,伊籐旋身一踢,成田惠子手腕被踢彎成奇異的角度,因劇痛而尖叫:然而已射出的子彈,卻直直沒入亞織的身體。
「亞織!」高橋信史衝向前,正好接住她滑下的身子。
「信……信史……」
「別說話,保持元氣。」高橋信史力持鎮定,臉色卻白了些。
而以一記手刀打昏成田惠子的伊籐,則立刻發動車子。
高橋信史小心而迅速地將她抱進車裡,伊籐一邊開車上路,一邊呼叫神野醫生空出急診室,準備立刻動手術。
「我……一直在想……你還……恨不恨我……」她望著他,努力不讓自己痛暈過去。
「別用那種訣別的語氣跟我說話!你會沒事!」他低吼,脫下外套包住她,壓住她傷口,盡力阻止出血。
「我、我想跟你說……」
「等你好了再告訴我,現在我不要聽!你撐住,我們之間的帳還沒完,我不許你有事!」他狂亂地又是威脅、又是命令。
亞織聽的忍不住笑出來,結果卻是扯動傷口,又嗆咳了幾聲。他……還是這麼霸道,就是不肯讓她把話說完,也不肯說一句原諒。
好……小氣的男人……她伸手想摸他,眼神卻漸漸失去焦點,伸到半空中的手,倏然垂落。
「亞織!」他的驚恐再也掩不住,只能不斷叫著她,緊緊擁抱住她。
※ ※ ※
神野醫院一陣忙亂。
接到通知的神野醫生立刻空出手術室,將醫院裡最頂尖的外科醫生緊急召來,等亞織一到,立刻推進手術室。
高橋信史等在手術室外,一語不發,伊籐則守在一旁。
半小時後,大島也隨之趕到。在來之前,他已經把成田惠子與那兩輛藍色車裡的人調查清楚,並且全部捉住;受買通的人,他就一輩子讓他們不能再被買通,而成田惠子,他則將她送到另一家醫院去——專治精神科的那種。
大島本來想回報給高橋信史知道,但看到幫主的神情,他決定這件事還是有空再說,幫主現在大概聽不進去。不過有個人幫主應該會願意見。
「幫主。」
「任何事都等手術完再說。」高橋信史沒心情聽任何報告。
「亞織又為了你受傷?」一道略帶年紀,卻十分沉穩有力的質問,直接瞄準高橋信史。
高橋信史冷冷地抬起頭。
「幫主,這位是亞織小姐的養父,也是教出她一身本領的人,柳川先生。」大島小聲地道。
「你真是亞織的剋星。」柳川的語調聽不出喜怒。「四年前碰到你,亞織在鬼門關前逛了一圈;好不容易四年來平安無事,結果現在一碰上你,她又中槍。她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四年前?」高橋信史眼露疑問。
「走吧,年輕人,在這裡你幫不上忙,只會讓大家緊張而已。」柳川轉身就往醫院每一層樓預留的陽台走去,高橋信史遲疑了下,舉步跟上。
手術樓層的病人不多,也沒人會閒閒跑到陽台上閒逛,所以柳川選擇這裡作為談話的地點。
「說清楚。」一到陽台,高橋信史就問。
柳川轉身看著他。真傲的年輕人。
「亞織父母早逝,而她的資質很好,所以我在收養她後,就開始對她進行訓練,希望她以後能為政府做事。」柳川從頭說起。
「嚴格說起來,我並不算官方的人,我所處的機構,是一個地位十分超然的組織,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掃黑或者打擊犯罪,而是要清除執法機關與各國家單位裡的敗類。
四年前,我派亞織臥底,目的不是為了摘除青龍幫的勢力,而是要調查出,到底是誰與青龍幫勾結,進行毒品走私。」
「青龍幫不做毒品生意。」高橋信史搖頭。
「賺錢的生意絕對不會沒有人做。你不做,卻有人會瞞著你偷偷做,尤其是擁有一點勢力的人。」柳川提醒。「亞織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她查出了官方收賄的人是誰,順利完成任務。而這次任務裡唯一的瑕疵,是她愛上你,不肯在任務成功時,及時抽身。」
「就算是愛,她還是背叛了我。」四年前的那一夜,他看得很清楚。
「她沒有背叛你。」柳川糾正,不贊同地瞪著他。「虧你能將青龍幫統領得這麼好。難道你從來不曾懷疑,為什麼那一夜你能輕易逃掉?」
高橋信史一震。
「那天晚上,也是我們收網的時候,亞織在之前就將消息傳給我,她也打算在事情結束後,就對你坦白自己的身份。
亞織的個性你該明白,在她對你隱瞞身份的同時,她內心也在不斷苛責自己,尤其知道你對她一片真心後,她更決定,她一定要對你坦白。
可是她萬萬沒料到的是,你也接到消息,決定親自去逮捕幫裡的敗類。」柳川頓了頓,望著他。
「為了你,她要求我中止行動,但是警方的人已經出動,根本不可能喊停。所以她向我借了遊艇,假傳命令撤掉海上的圍捕,然後自己跑進槍林彈雨的長崎港,只為了救你。」
高橋信史想起,她不顧一切衝來的那一幕。
「不對,她後來拿槍要抓我。」
「在那種情況下,如果她不那麼做,你有機會逃掉嗎?」那天晚上他也在,對亞織知若親女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假裝拿槍指著你,是為了讓那些警察放鬆戒備,替你搶到時間跳上遊艇。
在你開艇要跑時,一個呆刑警同時就開了槍,那時候亞織為了救你,替你擋下了那一槍。」
柳川重重一歎。「那一槍因為是近距離射擊,位置又太靠近心臟,所以命差點就救不回來。要不是我及時請來全日本的外科與心臟科的菁英,亞織恐怕就沒命活著出手術室了。」
高橋信史腦中一閃。
「亞織左胸下緣的手術疤……」
柳川點點頭。「那就是四年前的槍傷。」
高橋信史呼息一窒。在第一次褪開亞織身上的衣服時,他就發現那道傷痕,但他一直忘了問,卻沒想到——
「那道傷,足足讓亞織在手術室裡躺了八小時,在加護病房待了五天,再整整休養了一個半月,才恢復元氣。」那對柳川來說也是一件難忘的事,他視亞織如親女,不可能不心痛。
「亞織復原後,就退出我的組織,甘願做個平凡人。我們父女偶爾相聚,但大部分的時間,亞織都在四處流浪,兩年前才終於決定開店做小生意,貸款買了棟公寓,定居在大阪。」
高橋信史站的直挺挺,突來的真相,讓他幾乎無法完全接受。原來,四年前她就已替他擋過一次子彈了……高橋信史整顆心揪成一團,酸疼苦痛夾雜,分不清他到底是心痛、擔憂,或是悔恨。
「我們父女雖然不常見面,但我看得出來,亞織一直為四年前的那件事自責,所以甘願被你禁錮,也沒想過要逃。」柳川再道。
高橋信史一震,滿眼訝然。
「懷疑我怎麼會知道?」柳川笑了笑,像極了亞織。「在收養亞織的時候,我也讓人在她身上植進高科技的追蹤器,在你把亞織帶到福岡的十二小時內,我已經知道亞織的下落,之所以一直沒有來找你,是因為我答應過亞織,不干涉你們之間的事。今天如果不是大島謙和透過關係找到我,我也不會來。」
「亞織……為什麼不開口對我解釋?」他握緊拳頭。
「因為,你還在恨她。」柳川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如同你對亞織的瞭解,她同樣也瞭解你,她知道若回來找你解釋,你不會聽進去。
其實,亞織一直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就是在等你回來找她。是報仇也好、是雪恨也罷,只要你們再見面,她總有機會把真相告訴你。」
「她……」高橋信史完全明白了。
無論他怎麼對她,她始終沒有逃走的念頭,就算被他惹怒到極限,她憤怒地宣告要走,卻仍然沒有付諸行動,連在隆之助答應為她護航時,也沒有走。
因為,她仍然內疚。
她的逆來順受……是想讓他消氣吧!然而他卻一再傷害她,還讓她在他的視線下,兩度進醫院。
「四年前的那件事,你清算的對象,還漏了一個人。」
「誰?」柳川的語氣讓高橋信史立刻提高警覺。
「成田達山。」柳川看著他的驚訝。「你清理的那名長老,的確也有反叛你的心意,但與他勾結並且主使的人,卻是成田達山。
成田達山不愧是隻老狐狸,在被捉時他頂下所有的罪,這樣你不但會相信他的忠心,也會對他懷有愧疚,他就利用這一點,讓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
事實證明,他走對了這步棋,你一直都不知道他想奪幫主之位,不是嗎?」
高橋信史閉了下眼。他不懷疑柳川說的話,因為他沒有必要騙他,然而若這是事實,這四年來,他也成了一個大傻瓜。
「年輕人,退一步想想,別太好強。什麼是真實,什麼對自己來說才最重要,你該好好想一想了。」柳川望著他。「我們誰沒有自尊呢?但若事事把自尊擺第一,錯失了自己人生中比自尊更重要的東西,就太愚蠢了。
亞織只是隱瞞了她的身份,除此之外,她並沒有對不起你,而真正想置你於死地的,是成田達山。四年前他透露消息給你,把你引進陷阱,如果不是亞織要我捉住他、再救你,那一天晚上,你不可能全身而退。」那天晚上,所有人都被捕,只有他是漏網之魚。
見他神色僵硬,柳川拍拍他的肩。
「雖然我不欣賞你,但是我女兒卻死心眼的只愛你一人,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實在也阻止不了。但是我警告你,以後如果你再讓亞織有一點點難過,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看在他也只專情亞織的份上,柳川勉強接受他這個女婿。
高橋信史仍不作聲,柳川再拍拍他,轉身打算去聽聽女兒手術的情況。
就在他走到陽台人口時,身後終於飄來堅定的宣告——
「我愛她。」
柳川一笑,總算可以將心中大石放下。
※ ※ ※
手術房外,所有人都等得一臉疲憊,但他們不得不強撐著等。
由於失血過多,血庫的血又不夠,與亞織相同血型的柳川和伊籐都立刻捐了血送進去急救。
在手術進行四個小時後,有兩個人也匆匆由大阪趕來,那正是千秋與源緒之。
「柳川叔叔。」見到一個熟面孔,千秋連忙問:「亞織還好嗎?」
「還在手術中。」柳川回答,朝千秋身後的源緒之點點頭,算打招呼。
「這到底怎麼回事?」千秋一接到消息,就與老公從大阪趕來;通知他們的,正是隆之助。
柳川歎口氣,只好把源家夫妻拖到一邊,進行今天的第二次說明。知道始末的千秋立刻打電話通知不能來的川崎蕭,免得龍澤星拗不過大肚婆,兩人又千里迢迢從東京趕來。
然後,一群人在手術房外繼續等。
在時間要邁入第七個小時的時候,手術中的燈號終於熄滅,一名醫生從裡頭打開門走了出來。
高橋信史和柳川立刻迎上前。
「手術很成功,子彈已經順利取出來。中山小姐已經轉送往加護病房。」動手術的醫生說道。
「太好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我能去看她嗎?」高橋信史問。
「這……」醫生猶豫了下。「中山小姐的狀況還不算很穩定,如果你們想去看她,一次只能一個人,而且切記不要吵到她。但我建議,最好還是等情況穩定後,再去看她比較好。」說完,醫生才離開。
「你去看看她吧。」柳川推了推高橋信史,知道他心中的焦急。
「嗯。」高橋信史定了定心神,立刻往加護病房走去。
他一走,伊籐立刻跟隨,大島也離開;現在就剩下柳川和源家夫妻。
「他就是九州最大幫派,青龍幫的幫主,高橋信史?」源緒之注視的眼神,一直到高橋離開後才收回來。
「是。」柳川點點頭。
「愛上他的女人會很辛苦。」通常一身霸主氣息的男人,心思不會完全放在男女感情上,就算他專情,也無法全心照顧他的女人;要愛這種男人,心臟要夠好、個性要夠堅強。
「柳川叔叔,我想請你幫一個忙……」千秋笑得有點陰謀、有些神秘,拉過柳川,嘰哩咕嚕說了一堆話。「拜託你了,柳川叔叔。」
「這樣好嗎?」柳川有點心動,可是也有點猶豫。
「當然好,你也希望亞織幸福吧?」千秋用了一個柳川最無法拒絕的理由,讓柳川終於點頭同意。
源緒之望著神神秘秘的老婆,直覺就是有人要慘了;但如果有人被整,絕對不會是他老婆的主意,唆使整人行動的一定是那個遠在東京的大肚婆。
唔,俗話說近墨者黑,他是不是應該盡力讓老婆,遠離那個會帶壞她的朋友比較保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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