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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雁聲遠向蕭關去(1)
次,雪停。
一束溫暖的亮光射進我的眼縫,逼得我不得不睜開眼簾。昏昏沉沉的看著夜翎站在我面前,他的臉色有點蒼白,似乎受了風寒。而我整個人也是虛弱無力,又冷又餓。
他將軟軟坐在地上的我扶起:“走吧,我們出谷。”
我借著他的力道起身,昏沉沉的頭一陣暈眩,金黃幻彩的暖陽映照著我的臉,卻依舊是寒氣逼人。
“雪未融,我們這樣能出去?”
“不能再等了,若是又降一場大雪,我們定然要困在這里,無水無糧,我們真就要成一對餓死鴛鴦了。”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托著我的胳膊支撐著我的胳膊,領著我朝山洞外走去。
我盡量穩住自己虛軟的步伐,不去給他增加負擔,因為他的臉色也不大好。許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無奈的嘆了聲:“一點風寒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先離開這里。”
領著我出了洞,洞外那一條條斜坡的起伏頗大,許多正在融化的積雪由枯枝與高坡落下。他牽著我的手,一路走的很急,我也很配合的追隨著的他的步伐,盡管我早已累的連說話都困難。但是再怎麼累也比不過保命要緊,這山谷中隨時可能大雪崩塌,又隨時可能再次絳雪,到時候我們就真成一對殉情的怨侶了。
一路左轉右繞,踏雪攀石,我終于還是支撐不住已透支的体力,無力的癱坐在冰涼的雪地間。夜翎回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只無聲的喘著:“休息一下,我真的,走不動了。”
他那深眸之中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長長吐納出一口涼氣上前將我由雪地上拖起,然后背起我繼續前行。
我笑著伸手圈上他的頸項,懶懶的靠在他肩膀上。才走了數步,他的步伐卻突然慢了下來,我問:“累了嗎?休息一下吧?”
他搖搖頭:“我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我伸手推了推雅的后腦勺,佯裝不懂其中深意,打趣著:“一直走下去我們早該凍死了。”
他也不點破,就這樣背著我靜靜的往前走,我將臉靠在他肩膀上,看著他的側臉,微抿的嘴角隱隱勾勒出笑意,似乎沉醉在此刻。我環在他頸項上的手緊了緊,闔上眼簾。
夜翎,成禹。
這兩個身份就像一道蠱,時候蔓延在我心中。
在南國,在青樓對我施暴逼我跳湖的成禹,在太師府使喚我為奴為婢時不時對我冷言相向的成禹。
在北國,為我不顧生命跑上戰場撿那顆石子的夜翎,那個要我等他回來便迎娶我的夜翎。
忽然間,我聽見一陣陣馬蹄聲踏遍這空寂的山谷,聲聲撼心。他的步伐猛然一止,我倏然睜開眼簾,望著遠處白茫茫的一片涌現出几個黑壓壓的人頭。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身著玄色風麾的夜鳶,他身后隨著十余名戎色盔甲的士兵。
他也看見了我,駕馬緩緩前進,冰涼的目光凝視著早已狼狽不堪的我們。夜翎的手一松,我便由他背上跳了下來,一步一步朝夜鳶迎走了過去。那張完美的臉上有種勾魂奪魄的美,一雙邪異火紅的瞳子仿佛能看穿一切。
雁聲遠向蕭關去(2)
奇異的溫暖與失落浮上心頭,在靜謐中悄然而生。
待我走近,只聽他冰冷的對身后的士兵說道:“去接二王子。”
兩名士兵領命而下馬,小跑著跑向夜翎,我不由自主的隨著他們的步伐而轉身,望著夜翎孤立在風雪中的身影。挺拔傲然,卻顯得滄桑與孤寂。
“回去吧。”夜鳶不知何時已下馬來到我身邊。
“你不問我發生什麼事了?”我側首對上他的瞳子,但見里面依舊是一片冷寂,仿佛沒有任何事能夠動搖他。
“有必要問嗎?”他冷漠的迎上我的眸子。
對于他的漠不關心,沒由來的怒氣涌至心頭:“孤男寡女在山洞內相處一夜,你難道不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沒待我的聲音落下,他便轉身上馬,似乎不願與我多廢話一句:“張虎,帶王妃上馬,回府。”
瞪著馬上那個玄色身影,我毫未猶豫,脫口而出:“我和夜翎在山洞里,什麼都做了。”
只見馬上那個背影一僵,扯住韁繩的手隱隱泛白,我以為他會轉身對我說些什麼,可是他沒有。雙腿用力一蹬,便駕馬而去,唯留下一行行馬蹄印于雪上。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我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一軟,筆直后仰,倒在那冰涼的積雪之上。
我輸了。
當我再次醒來已是夜里戌時,紫衣與冰凌那雙擔憂的目光終于放松,悄悄的吐納一口氣,歡愉道:“王妃您終于醒了!”
我的眼波怔怔的流轉在頭頂那雪白的帷帳上,一時間竟連呼吸都已困難,只能傻傻的看著。腦海間閃現的是夜鳶無情而去的背影,以及那冷淡漠然的目光。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了,夜鳶……他與壁天裔都是同一類人,江山與權利才是他們最為重視的。
未央,你真傻。
這場游戲還沒開始,你就已經輸了。
“王妃,您要不要吃些東西,你從昨個到今夜都滴水未進吧?奴才為您……”紫衣的話才說到一半,我的淚水便頃刻滾落,灑在衾枕之上。
“王妃您別哭啊。”冰凌瞬間慌了神,拿著帕子便為我拭眼角的淚水。
如今的未央還剩下什麼?沒有了,什麼也沒有了。
大哥,對不起,未央真的已經盡力了。
“王妃是否身体上疼痛難受?快告訴奴才,好去請大夫來瞧瞧,您別光哭啊。”冰凌猛然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乞求道:“魯風就因沒有接到王妃而被殿下杖責五十,若是被殿下知道奴才們照顧不周,鐵定是要趕出府的……”
我黯然撇過頭,含著淚凝望身側急的兩眼閃爍淚光的冰凌,沙啞的問:“殿下,仗打魯風?”
紫衣一見我能說話,緊繃的情緒便已放松,拍拍自己的胸口:“幸好王妃您還能說話,冰凌你快起來吧,想必王妃是昨夜受到驚嚇了吧。”將冰凌由冰涼的青磚地面上扶起,隨后去桌案旁端起一杯匍匐熱氣的茶水遞給我:“王妃您先喝杯茶潤潤嗓子。”
我緩緩由床上坐起,接過茶水卻不飲,直勾勾的凝視著冰凌。
冰凌抹了抹自己凝在眼角未落的淚,哽咽道:“昨夜聽聞魯風說王妃您無故失蹤,可把殿下急壞了,怒氣之下將魯風拖下去杖責五十,隨后調動了千名將士在天龍城里找尋,頂著風雪不眠不休找了您整整一夜。奴才在鳶王府待了這麼多年,頭一回見殿下如此憤怒,對一個女人如此緊張……奴才以前還一直以為殿下對您如對先前那几個聖女般玩玩也就罷了,可經過昨夜,奴才方知道您在殿下心中的地位竟是……”
緊握在手心的瓷杯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我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便跳下床,隨手取下一件貂裘批在身上便衝了出去。
雁聲遠向蕭關去(3)
燈火瑩煌映微雪,冷香殘紅霜天曉。
我身著單薄頂著夜晚的寒露便衝出了鳶王府,當時找遍了整個鳶王府都沒見到夜鳶的人影,直到遇見管家,他面露慌張,支支唔唔的吐出“鳳亭閣”三個字。我也沒有細問,便一路直奔鳳亭閣。
我知道鳳亭閣是什麼地方,我生辰那,被夜鳶包下的那間客棧。
憑借著點點滴滴的記憶,我來到鳳亭閣外卻被兩名手下攔在外。我冷睇他們一眼,由懷中取出白玉晶石擺于他們面前,冷聲道:“我是鳶王妃。”
二人一見晶石,古怪的對望一眼,眼底最深處仿佛流露出一絲緊張,猛然跪倒:“奴才見過王妃。”
看著他們的表情使我想到支支唔唔的管家,心上更是疑惑,越過依舊拜倒在地沒有起來的他們,直闖鳳亭閣內。
整間客棧依舊被人包下,安靜而又散發著淡淡怡人的香氣,與其它吵雜的客棧比起來,這儿倒是少了几分喧囂,多了几分高雅。夜鳶能常光臨此處,想必這也是天龍城數一數二的客棧了。
才步入那一階一階以理石而砌成的階梯,越往上走便能聽見一聲聲平緩悠揚的弦音由屋內傳出,繞指絲柔深情無限,浮沉微動。
穿過交錯的長廊,轉過素白的牆角,一陣清風拂過浣紫輕紗,里邊傳來一陣歡聲笑語,鶯燕聲聲動人。
“殿下,您又走神了,該罰酒一杯。”嬌柔甜膩的聲音傳入耳畔,我揭紗而入,轉入插屏,低低的呻吟夾雜著媚笑悄然而來。
一名貌美的女子依靠在夜鳶身上笑的異常嬌媚,她的衣衫凌亂,雪白的胸部若隱若現摩擦在他身上,豐滿的胸部裸露了一大半,雙頰格外紅艷引人遐想。她見我來也不見絲毫未有女子的嬌羞,更是光明正大的靠在他身上。
而我的到來,引得簾后撫琴的女子頓然停下,依舊伏在夜鳶懷中的女子卻手執酒杯用媚然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滿是審視。疑惑歸疑惑,嘴上仍問道:“哪來的姑娘,竟敢闖入殿下包下的雅座?”
我躇在原地良久,望著眼前的一切,胸口一股盈盈熱氣涌動,堵在那里十分難耐,原本就身著單薄的我突感冬里的寒氣,凍僵了我整個身子。濃郁的脂粉香味傾灑在我的鼻間,甚為反感。一股沒由來的怒氣直襲胸口,卻硬硬的被我壓下。
心中默默念著,一定要忍住,忍住,在他面前留下自己最后一絲尊嚴,“打擾殿下的雅興了。”對上他那對看似平靜如水卻又波瀾如浪的眸子,我云淡風輕的淺笑,揚長而去。獨留下滿閣的脂粉之味與一簾旖旎。
當我一人步出鳳亭閣時,外頭兩名手下仍舊匍匐跪地,似乎自我進去以后便沒敢再起來。心底徒生好笑,想必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故而跪著准備領罪。
冷然的目光掠過他們,步出門檻,猛烈的北風呼嘯在耳邊,枯枝被風吹得搖曳四擺。風勢愈發的强烈,吹的我發絲散亂,雙頰通紅僵硬。這條天龍城最繁華的街道也因夜里的寒氣顯得凄涼異常,連個路人都尋不到,想必是一家人躲在暖炕上吃著小菜品著小酒一窩一伙的閑話家常罷。唯有我這個傻子才會頂著寒風一人行走在街道上荒涼的夜里。
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踩著積雪由遠至近,一聲“轅慕雪”響徹黑夜,來回縈繞。
聽他這樣連名帶姓的喊我,腳下步伐一頓,卻聞又是一聲:“你只會逃跑嗎?”
雁聲遠向蕭關去(4)
我轉身,與停在我有十步之遙外的夜鳶對視著,那雙眸子有令人沉墜的幽森,亦有勃然愈發的悲傷。我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夜鳶,這樣頹廢哀傷的夜鳶。
心底一凜,對著他那雙沉沉哀傷的目光,我自嘲一笑:“留下看你尋歡作樂嗎?”
他的雙拳緊撰,沉默片刻,才道:“我尋歡作樂你會在乎?”他仿佛在嘲笑自己般,火紅的瞳子黯淡了許多,再也不是那樣光彩奪目。
“我又怎會不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也對,我們一直都是相互利用的關系,沒有誰能責怪誰。”他用那亙古不變的冷淡聲音說道。
他這句話脫口而出之時,我的眼淚很不爭氣的滾落,我的懦弱與彷徨在他面前暴露無疑,夜鳶他早就知道我一直在利用他,也對我們之間利用的關系看的如此清楚。唯獨我卻遲遲不能看清,非要抓住他的心才罷休。
也許是因為怕吧,我怕他半路會丟下我獨自離去,畢竟我這個盟友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棋子,隨時可以丟棄。我又怎會不知夜鳶的本性是何其無情,利用完的東西可以一腳踢開,也正因為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所以我要想方設法的抓住他,避免自己是他下一個踢開的人。
是我錯了。
有的東西越是想要抓住,便離的越遠,越讓人看不透。
“我懂了。”我哽咽的聲音在靜寂的夜空下格外凄冷,邁步而去。
走了几步,一雙手臂由身后緊緊圈著我,我掙扎,他的手臂卻收的越緊,仿佛怕他一松手我就走了,再也不會回去了。
感覺到他的雙臂間的溫暖,我有些怔忪,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便略帶沙啞的說:“慕雪,別走。利用也好,假意也罷,我只想你留在我身邊,在你放棄我之前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
聽著他一字一語,真真切切我的心仿佛被什麼扯過,窒悶之感襲在胸口,怎的都揮之不去,只能呆呆的靠在他懷抱中聽著他繼續說:“我想通了,即使你的心底始終有一個人我也不在乎,我不會同一個死人去爭。因為現在你是我的女人,將來與你並肩站在一起的人也是我。”
他將懷中的我轉過身,正對上他的眼睛。在他眼中我看見的再不是一片淡漠與冷鷙,隱忍著的欲望與炙熱無限蔓延到最深處。突然轉變的夜鳶讓我措手不及,害怕的后退一步,怕這又是一次有目地的利用與假象,我不能一錯再錯。
見我后腿一步,他亦上前攬住我的腰,拉進我。眼底的哀傷與掙扎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份哀傷似乎隱藏了太久太久,突然間的流露竟是那樣急切,深深撼動了我的心。
“即使,你和夜翎……”他的聲音頓住,殤淡的目光黯淡了几分,原本緊壓在胸口的悶氣重重吐出,在緊抿的唇畔上勾勒出一抹淡笑:“我們重新開始。”
我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怕眼前看到的聽到的是幻像,從來不敢想像一向冷血的他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我還在呆呆瞧著他時,他已捧起我的臉俯身吻上我的唇,不同于那夜的激狂與霸道,他柔軟的在我唇上輕吮輾翻,竟更能撩撥我的心。我的腳早已失去的全部的力氣,只能緊緊握著他的手臂,仰頭回應著他的吻,他的舌頭探進我的嘴與之交纏嬉戲。他的口中有香醇的酒氣,那份微醺的感覺似要將我灌醉,而我卻是甘願在里面沉淪。
我不知道自己在抓什麼,只知道有個東西我很想抓住,不想放手。就怕一放手,我就再也抓不住了。
雁聲遠向蕭關去(5)
十天后,南軍乘勢進犯,王上帶傷臨朝商議解決辦法。今天夜鳶進宮前,臉色也格外凝重,自今個早上起后就再沒說上一句話,我也和配合的一語不發,靜靜的看著他那逐漸遠去的背影。
我一直在屋中等著他歸來,直到夜里也不見蹤影,心中更是確信了自己的猜測。果然,原本隨夜鳶一同進宮的張虎倒是先回來了,他有些緊張的站著我身邊說起今朝堂上所發生的一切。
今王上詢問諸位武官們,誰願領兵出征,朝中武將皆一言不發的站至一旁,無人敢說一句話。雖說是曠世三將早已是過去式,但依舊是北國人的一個噩夢。王上見無人敢迎戰,便親自指派了夜鳶為主帥莫攸然為副帥,率領兵二十万精兵出征,一人掌控十万兵權。
可朝中一群擁護夜鳶的官員立刻出聲阻止,此時夜宣病危,隨時有喪命的可能,若是夜鳶這一去不回,夜翎可就要坐收漁人之利。就是夜鳶想要反擊都無可奈何,而夜宣此次還特意任命了莫攸然為副帥追隨一同應征,更是讓人擔憂。
所有人都知道莫攸然是漣漪大妃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王上的意思,一來,莫攸然曾是曠世三將之一,有統軍帥才,若是有他相助定然如虎添翼。二來,這二十万兵權若是全部交給夜鳶,定然威脅到王位,只能用莫攸然來牽制他。三來,王上病重,夜鳶若是遠去邊關迎戰,定然給了夜翎一個大好機會,說不定會借此機會鏟除朝廷上所屬夜鳶的勢力。
迫于北國的安危以及聖旨的壓力,夜鳶接下了帥旗,明啟程迎戰。
夜宣的如意算盤倒是打的響,可惜他千算万算,漏算了莫攸然。
漣漪大妃的可是殺碧若的元凶,我不信莫攸然會咽的下這口氣。
我擯退了張虎,由床底取出兩套早已准備好的禁衛服,便邁出門檻,頂著夜露降霜朝密室走去。
冗廊深深,燭火隨風搖曳,吹得我衣袂翻卷,發絲亂舞。偶聞梅香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風吹入鼻間,芬芳幽冷,香氣襲人。
轉入那間破舊不堪的小屋,塵土飛揚,氣味嗆鼻。我不住輕聲咳了几下,步伐也頓在原地,腦海中閃現的是兩年前,嵐口口聲聲喊著:臭女人,不要再捏了。還有落那張冰冷卻暗藏憂傷的眼睛,我膩著她喊:落姐姐。還有半年前,大哥帶我離去時,緋衣含著淚祝我們幸福。
深深吐納一口涼氣,我咬了咬牙,還是按開了密室的機關。
為了成全天下,有些東西,即使再舍不得,也要舍得。
捧著禁衛服,走向兩個正疑惑凝望我的人,我笑道:“這兩件禁衛服給你們,便可以在宮中自行走動。”
緋衣探手輕撫著禁衛服,美眸掃過我:“何意?”
“幫你們。”我冷硬的吐出三個字。
“幫我們?你有這樣好心?”緋衣嗤鼻而笑,嬌媚的臉上滿是不屑。
“你們進宮刺殺夜宣無非是想為風白羽報仇,可單憑你們區區几分薄力就想殺夜宣嗎?只有我,只有夜鳶才能幫你們殺了他。”我淡淡地說完,隨后便見緋衣一副‘憑什麼相信你’的目光直射過來。
雁聲遠向蕭關去(6)
“我知道你們為了幫風白羽報仇,早已將死置之度外,可你們若做這樣無謂的犧牲就太可悲了。你們只能相信我,我一定會讓夜宣万劫不復,我要他一敗涂地。”狠狠的說罷,但見嵐與緋衣對望一眼,竟沒有出言駁訴我,興許是被我眼中濃郁的恨意怔住,反倒是沉默著等待我的下文。
“穿著這兩套禁衛服,去劫天牢。”
“若有幸能夠見到被捕的三名白樓手下,不要留情,殺了他們!”
“然后引來禁衛,你們要反抗,要掙扎,但最后一定要活著被捕。”
我一連三句話,引來嵐的激動,他怒道:“不行,他們都是與白樓出生入死的伙伴……況且姐姐也是其中一人啊!”
“只有死人才永遠不會開口說話。”沒待我開口,緋衣竟率先說話了,那語氣平靜到令人覺得不大真實。
“他們已受了半個月的刑都閉口未言,若要說,早就說了。”嵐連連搖頭,始終不肯接受緋衣的話。
“嵐,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總有一,會有人受不了而松口的。”緋衣如一個大姐姐般,輕輕撫上嵐那烏黑的發絲,水眸底有最深沉的悲哀。
嵐不再說話,緋衣則是側首凝望著我,淡淡的問:“說說你的計划吧。”
那一刻,我對緋衣不再是反感厭惡,反倒產生了欽佩。一個女子,要說出這樣的話該花費多大的勇氣,可我明白,她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大哥。
為了大哥,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是万劫不復。
冬寒斂盡風歸去,枯影黯淡,又冷落。
我攏著雙臂朝無力的步在漆黑的冗廊,輕輕的腳步聲不斷回蕩在廊中,一聲聲敲打在耳畔,即深又空寂。
在冗廊的拐角處,我見到身著銀袍華衣的夜鳶,背手佇在廊前,忽急忽慢的風略過他的容顏飄飛。他的神情冷淡,瞳中一片空澈,縱衣衫飛揚。烏黑的發泄在肩頭,玄色綾云絲帶束起,几縷被風吹凌。
清寂的眼中不時帶著自嘲卻又深寂的幽光,薄唇微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放輕腳步緩緩接近他身后,踮起腳蒙上他的眼睛,他的身軀微微有些僵硬,隨即松軟而下,微微側頭,清聲笑道:“未央,別鬧。”
“你又知道是我了。”我將手由他眼上取下,而他也回過身含笑凝視著我。我牽起他修長的手,領著他邁入屋內,闖入眼簾的是那被燭光照耀的寒光陣陣炫目的盔甲。
他的步伐頓住了,目光深深的鎖定面前的盔甲,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你都知道了。”
我淡笑:“如此震驚朝野的事,誰能不知。聽說,你明就要啟程了,這樣急嗎?”
他點頭:“軍情迫在眉睫。”
他松開我的手,緩緩步至盔甲邊,眼瞳中閃著耀眼奪目的光芒,可里面卻藏著難以令人捕捉的擔憂。
我問他:“怎麼了?”
他的手頓時停留在盔甲那冰涼的鱗片之上,將目光投遞在我身上:“我走了,你怎麼辦?”
深知他言語中的深意,我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是在擔心我。自那夜我們兩的坦白,夜鳶對我的態度似乎有了很大的轉變,雖然臉上依舊是那樣清冷,可我卻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他在我身邊。
“你放心走,不用擔心我。”
他猛然將我擁入懷中,他的手臂收的很緊,我的呼吸有些困難。他的手指插入我散落的發間,將我的頭深深按在他懷中,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在我耳邊來回跳動。
“有些東西若强求不得,定要狠心拋棄。夜鳶寧可負天下,也不願負你。”
“傻瓜,未央怎會讓你負天下。”
他一把將我抱起,朝深深的帷帳內走去,他吻著我,不斷替我解開身上那重重束縛。我攬著他的項,用力回應著,身軀很冷,卻覺得渾身如火在燒,需要人為我洗禮。
我們跌在室內那柔軟的紅毯之上,重重的身軀壓住我,將我包裹的密不通風。手指熟練的來回在我赤裸的身軀上游走,我已經能感覺到身体深處涌起一股熱流,盡情燃燒著我的小腹。
我用雙腿纏住他的腰,手臂緊緊絞住他的背,因他的挑弄而渾身顫抖。我亦情難自制,后弓身子略帶著呻吟喘息喊道:“夜鳶,夜鳶……”
得到我的邀請,他猛然一挺,深深的進入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將我帶入最高點。
那夜,我們兩都很瘋狂,似乎將壓抑太久太久的情緒盡情釋放。那時的我沒有想多余的事,我只知道,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
雁聲遠向蕭關去(7)
次,天陰沉沉,似有一場風雪即將降臨。
我早早便已將夜鳶的盔甲里里外外仔仔細細的擦了個遍,然后親自為他穿上。他始終都沒有說話,只是用深深的目光將我鎖定。待我為他將胄甲穿好,他依舊靜靜的站著,盯著我好久。
我傻傻的站在他面前,垂首盯著青磚地面,昨夜想了很多離別的話要對他說,可是現在站在他面前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虎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低聲提醒道:“殿下,馬已備好,該走了。”
夜鳶沒理會張虎的催促,低聲說:“我走了。”
我點點頭,輕應一聲。
“我不在你身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他輕輕攬我入懷,臉頰緊緊貼著我的耳朵,暖暖的呼吸拂過發絲。
我環上他的腰,冰涼的胄甲傳入我整個身軀,可我卻不覺得冷。想起一件始終難以啟齒的話語,我考慮再三才說:“有件事,我想對你解釋清楚。那夜我與夜翎什麼都沒有發生,我說的話都是氣話。”
感覺他的身軀怔了怔,雙臂又將我摟緊了几分:“恩。”
“你信我?”他的反映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一大堆的解釋我在心里早已重復演說不下百遍,沒想到他會如此回應。
“你說沒有,我便信。”
心底的最深處仿佛被什麼輕輕觸動,蕩出陣陣漣漪。我說沒有,他便信嗎?那我是否也該信他?
由他懷抱中掙扎而出,食指點著他的右頰說:“那天我看到華蓮聖女親你這里了。”
聞我此言他有片刻的閃神,隨即清雅的笑了出聲:“原來如此。若我說是她主動的,你信嗎?”
“信。”不知為何,聽到他這句解釋我竟沒有質疑,即刻釋去心底的疑惑。隨即我佯裝生氣的說:“她主動,你為何不拒絕?”
“她有利用價值。”他的笑漸漸斂去,轉而是一臉的嚴肅,這樣的他又使我看不透了。既然得到了他的答案我也不想糾纏下去,便轉移話題:“利用也不行,我要懲罰你。”
看他一臉不解的模樣,我的笑意漸起,踮腳在他右頰上落下一吻:“她親了,我也要親。”
“傻未央。”他寵溺一笑,手指輕輕撫過我的眸子,“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眸子很特別?”
我頷首,無言應著。
張虎卻已是心急如焚,又敲了敲門:“殿下,時辰到了。”
我輕輕推著他的胸膛,也催促著:“快去吧,可別耽擱了出征吉時。天龍城的一切有未央在,你安心打仗,一定要回來。”
他不答話,卻是執起我置于他胸膛的右手,食指在我手心中輕輕寫了一個字,是‘鳶’。正當我還在奇怪他此舉時,他緩緩合上我的手心,然后緊緊包裹在他的手掌中,深深的注視著我:“轅慕雪,等我打敗壁天裔,回來娶你。”
怔怔的凝視著他將我手心緊緊包裹住的拳,我呆了片刻,腦海中似乎又有一層記憶被人狠狠剝開。
“轅慕雪,你等著,我打敗壁天裔就搶你回去做新娘。”
我傻傻的盯著那只手始終沒有回過神,直到夜鳶與張虎一齊踏出門之時我才回過神,邁步衝了出去。對著夜鳶的背影喊道:“夜鳶,一定要回來,我會等你回來。”
背對著我遠去的身影頓了頓,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對我承諾什麼,毅然邁步與張虎遠去。
風勢漸起,清冷如斯,背影漸漸隱入紫陌大道的盡頭,隨之消失不見。
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也不知站在原地多久,只覺手足頓時冰涼僵硬,腦海中似乎閃過了許多許多的記憶,充斥著我的腦海。那是一層從來沒有被人探究過的記憶,若不是手心這個‘鳶’字,那個記憶怕是會永遠與我那未被剝開的記憶而埋葬。
紫衣突然急匆匆的跑來,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微微喘著氣:“王妃,外頭來了位公公,領著一批禁衛說是奉皇上口諭請您進宮。”
“進宮?”我收起方才的失態,唇邊勾勒出一抹冷笑:“好,那進宮便是。”
紫衣慌張的攔著我:“不行啊王妃,殿下才剛領兵出征就來了這樣一群氣勢洶洶的人,王上一定別有他意……”
“紫衣你也知道殿下遠征,如今王上下令請我進宮,我若拒絕,可是在拿鳶王府一百余口人的命交換。你們安心待在府上,等待殿下大捷歸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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