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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微漫]素手醫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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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9:3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侯府夫人

  「兩位姐姐可千萬別這麼說,小的看不上誰,也不能看不上安定侯府不是?」萬老闆笑容可掬,一副親和的模樣,「左右不過一本圖冊的事情,正巧,寶翠齋新制了一本圖冊,上面還添了不少新樣式,那可是寶翠齋裡獨一份兒的,今兒興許就是為兩位姐姐準備的呢。」

  聽到這話,小丫鬟的怒火略減,挑釁般地睨視著素年主僕。

  素年仍舊在翻著圖冊,壓根沒有反應。

  「哼,你們就好好選吧,別看花了眼才好!」小丫鬟們趾高氣揚地跟著掌櫃去看新圖冊了,結局可是她們佔了上風,這就夠了。

  她們雖是安定侯府姚姨娘身前的有些體面的丫鬟,但也不過是丫鬟,要真說讓安定侯府不買寶翠齋的東西,她們還真沒這個能耐。

  寶翠齋就算在京城這麼多珠寶樓中,也是佼佼者,就連妃嬪娘娘們的首飾頭面,有時都會由他們貢奉,花樣精緻出新,分量十足,選用的寶石也都是上品,安定侯府女眷們的首飾大都是交給寶翠齋來提供的。

  所以剛剛小丫鬟們說的只是氣話而已,而現在,掌櫃的親自過來招呼她們,又將新圖冊拿出來供她們選,面子給足了,要是再不知打好歹給梯子都不下台,她們也做不了安定侯府的丫鬟。

  「這個如何?挺不錯的。」素年終於指了圖冊上的一款髮簪,面露滿意的神色。

  結果她的選擇沒有得到回應,抬頭一看,小翠和巧兒兩個小丫頭臉上都多多少少有些憤然的神色。

  「要不……,我把她們叫回來,你們倆上去打一架?」素年誠心地提議,兩人一看就是憤憤不平餘怒未消,而且,小翠和巧兒可是沒事兒就跟著魏西玄毅身後練了些腿腳,雖然目前只是花架子的水平,但對付兩個侯府的丫鬟,還是不成問題的。

  小翠和巧兒忽然就氣憤不起來了,她們哪兒是自己在生氣,是氣不過那兩個小丫鬟對小姐的嘲諷,可小姐倒好,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還打一架?虧她想得出來!

  巧兒低下頭去看素年選的樣式,只看了一眼,就抬頭又看向她頭上光禿禿的簪子,「小姐……,這有什麼區別嗎?」

  **********************************

  在素年悠閒自在逛街的時候,顧府裡,顧母的心中因為兒子顧斐的一番話,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你說什麼?沈素年並沒有死?佟家是騙我的?!」

  顧母並不算是個美人,但她身上有一種溫潤的氣質,讓人看了就覺得舒服,穿著也以柔和的顏色為主,低調卻穩重。

  然而現在這種溫潤感卻蕩然無存,顧母似乎從沒想過這種情況,臉上是震驚到不可思議的表情,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人會拿這種事情騙她?

  顧斐點點頭,「母親,是我親眼所見,斷不會有錯,並且,我已將沈姑娘帶到了京城,如今就住在您剛賣掉的院子裡。」

  顧母又是一愣,那個院子她當然知道,可是……,「那個院子,我賣給的是醫聖柳老呀,她怎麼能夠住進去?」

  「醫聖柳老正是沈姑娘的師父,沈素年就是柳老剛收沒多久的傳人。」

  不行了,顧母一下子消化不了這麼多信息,她一向活得安逸,顧府裡因為有老夫人,並沒有多少勾心鬥角敢出現在她面前,所以她都已經這個年紀,心中卻沒什麼城府算計。

  而現在沈素年帶來的一切,讓她覺得無比經頭痛。

  當然,沈素年還活著,顧母覺得是佛祖保佑了,老太爺恩人的女兒,她心中是心存感激的。

  可,接下來怎麼辦?顧斐的婚事怎麼辦?顧母再單純,也知道佟府必然不會善罷甘休的,不然也不會當初騙她說沈素年已經死了,然後又提出佟小姐和顧斐的事情。

  「這……,我還是去問問娘的意思吧……」顧母沒了主意,唯一的手段就是求助於顧老夫人。

  顧斐點點頭,他這個奶奶可是個精明的人,雖然上了年紀,但心裡通透得很,娘去找她商量也好。

  這事兒,顧斐就打算交個娘親和奶奶處理了,相信她們能夠分得清是非,顧斐接著出府,去安定侯府拜訪。

  侯府夫人原本打算去潞城,也是為了醫聖的傳人,但以為她的身體原因,車隊行走地很慢,幸好中途接到了顧斐的書信,說是他能夠將醫聖的傳人帶到京城裡,這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車隊立刻掉頭。

  安定侯府的侯府夫人,在京城裡是賢名在外,溫柔賢惠,知書達理,無數官員都羨慕安定侯,家裡嬌妻美妾和睦共處,膝下兒女成雙樂享天倫。

  府內的事,只要有侯府夫人在,就一點都不需要侯爺操心,絕對是個賢內助。

  然而,顧斐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侯府夫人時,卻完全不能將眼前的人和名聲中的女子對上。

  瘦骨嶙峋地身體,饒是華衣美服,穿在身上也空空蕩蕩,毫無美感,臉上厚厚的粉已經完全遮蓋不住泛黑的眼眶,因為消瘦的原因,顴骨高高突出來,臉頰凹陷,十分滲人。

  侯府夫人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疲憊頹廢感,靠在軟榻上,遠遠望去,好似一副骷髏架子。

  顧斐因為跟侯府小公子從小認識,也沒少見這位侯府夫人,那個時候的她,溫婉嬌柔的樣子,還讓顧斐好一陣讚歎,可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

  「顧斐來了……」侯府夫人想對他笑笑,可笑到一半想起來自己這副模樣,還是不要笑的比較好。

  顧斐掩下心中的戚然,給侯府夫人問了好,然後將就能素年的事情說出來。

  「勞煩你了,其實,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也就這樣了……」侯府夫人說話的語氣非常地緩慢,有氣無力。

  「夫人別這樣想,明日我就將沈娘子帶來見您,您放心,沈娘子是醫聖柳老的傳人,她一定能將您的身子治好的。」

  顧斐退出去的時候,看到了院子外面的韓宇,也就是和他相熟的侯府小公子。

  「怎麼不進去?」

  韓宇搖了搖頭,「你真的將醫聖的傳人帶來了,是個醫娘?她真能治好我娘的病?」

  顧斐沒說話,而是上前攔住這位摯友的肩膀,「走,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陪我喝酒去!」

  *****************************

  晚上,顧斐來到了素年這裡,讓她準備一下,明日自己會過來帶她去安定侯府。

  素年點點頭,忽然開口問道:「這位侯府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斐以為她心裡緊張,便笑著說:「沒事兒,侯府夫人很和藹的,明事理,脾氣也好,你不用擔心。」

  脾氣好?素年可是知道,被長時間失眠折磨過的人,怎麼可能脾氣還會好?

  「那……,姚姨娘,你可知道?」

  顧斐一愣,隨即很是不可思議,「姚姨娘?你怎麼會知道她的?」

  素年撇撇嘴,「今兒被她的兩個丫鬟欺負了,跟你先問問情況,若是有機會也好討回來,省的我兩個丫頭心裡總惦記著。」

  小翠和巧兒齊齊轉頭離開,她們哪兒惦記了?

  「這姚姨娘……」顧斐似乎有些難開口,而是先想了一下,才慢慢地說:「她進府也沒多久,也就近兩年吧,據說相貌姣好,琴棋書畫,很合侯爺的心意……」

  顧斐越說越頭皮發麻,背著人議論這個,他還是第一次,偏素年還一臉讓他接著說的表情。

  「那什麼,姚姨娘你就別去管了,你要真想出氣也行,直接讓侯府夫人教訓一頓得了。」

  「侯府夫人無法入睡的癥狀,是從姚姨娘入府之後開始的吧?」

  素年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顧斐心頭猛震,什麼意思?

  「你是說……」

  「我什麼都沒說,女人嘛,自己丈夫的心都被人搶走了,身體出現不適也是能夠理解的。」素年點點頭,一副很正常的表情。

  可顧斐卻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不屑,對什麼不屑?對姚姨娘?對侯府夫人?還是對……侯爺?

  素年眼中的情緒轉瞬即逝,施施然起身,「小女子明日準時恭候顧公子,今日有些乏了,顧公子請自便吧。」

  素年離開後,顧斐坐在原地莫名其貌,怎麼態度忽然就變了?前邊雖然也不是多熱情吧,但後來根本就是無視啊,自己做了什麼讓她有這麼大的反應?

  第二日一早,素年果然早早起身,收拾妥當之後,顧斐雇的陸了院子門口。

  素年的妝扮還是那副素凈的模樣,安安靜靜地上了車。

  安定侯府的府邸是御賜的,面積非常地大,加上每年都會修繕,才成了如今這副恢弘的模樣。

  從偏門換了軟轎,一路往裡走了許久,才來到了後院,素年覺得自己的認知又被刷新了一遍,她已經覺得住著很舒適的小院子,其實不過人家侯府後花園的一個角落大而已。

  可這麼大的宅子,管理起來也夠嗆了,素年覺得還是她們家小門小戶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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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9:3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看戲

  沿途看著風景,素年的軟轎停在了一處院落外,說是院落,兩邊的牆延伸地完全看不到盡頭,這裡,就是侯府夫人的院子了。

  落香館,走進去,花圃裡種著散發著香氣的月見草、紫蘇、天竺葵等,樹木有香樟、月桂、玉蘭……,真真是落香遍地。

  一路慢慢來到屋子跟前,早已有丫鬟在門前候著了,身上的衣裙果然跟昨日見到的一樣,月華錦緞飛花紋的衣裙。

  「夫人請沈娘子進去。」

  丫鬟低著頭,微微福身,動作行雲流水,態度溫婉謙和,果然是侯府裡的丫鬟。

  屋子裡飄著淡淡地藥味,素年嗅了嗅,都是寧神的藥物,繞過隔斷,素年便見到了靠在軟榻上的侯府夫人。

  師父說話真真是太含蓄了,什麼叫情況不是太好?這分明是相當無比地不好啊…,她怎麼看,侯府夫人都是一幅快掛的模樣,她怎麼撐下來的?

  「這位就是沈娘子吧?」侯府夫人氣若遊絲的聲音素年聽著都心驚膽戰,連忙點頭,「小女子正是,請容小女子為夫人診脈吧……」

  侯府夫人慢悠悠地將手腕伸出來,素年趕緊上去接住了,深怕半途中就斷下來,她的動作十分不合乎禮數,但也顧不得了。

  指尖搭在脈上,素年的眉頭皺起來,這脈象,著實亂得很吶……

  整體偏軟散,因氣不足,難斂難鼓動,陽不入陰,還偏浮數,六部心脈最弱,心主神明,神失調攝。

  再看侯府夫人的面色,萎黃憔悴,還有細細的汗水。

  「夫人,之前開的藥,您一直在吃嗎?」

  侯府夫人身邊的一個侍女代替她回答:「夫人並不經常吃,說是吃了也沒用,只有實在受不了了,才會喝上一副,但也越來越不起效果。」

  「那是自然的,安神寧心的藥物身體會慢慢適應,也就越來越沒有效用。」素年收回手,「夫人,容小女子先為您進針吧。」

  這是請素年來的目的,侯府夫人很配合,將屋裡的閒人清掉之後,便將衣服除下。

  這衣服一脫,素年更覺得心驚動魄,人怎麼能消瘦如斯?這還有肉嗎?

  素年讓夫人趴在軟枕上,轉身從針灸包內取出七星皮膚針。

  皮膚針好似一個小小的鎚子,鎚頭那裡布著七根十分細小的針尖,捶柄極細,使用時,以腕力彈扣刺激部位。

  頸椎一共一到七節,胸椎一到十二節,取其中五到十二節,素年手持針柄,用皮膚針以中度的力度扣刺這幾個位置的兩側,先從頸椎開始,自上而下扣刺兩遍,然後在胸椎五到十二節作橫行刺,每橫行部位三針。

  然後取額部的穴位,橫扣打三行,頭部的穴位,呈網狀叩打,眉弓、神門、足三里、三陰交,在它們表面零點五到一點五厘米的範圍內按常規扣刺五十下。

  扣刺完畢後,侯府夫人身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局部潮紅的痕,在她瘦骨嶙峋的身上十分刺眼,尤其是額部和頭部,侯府夫人的小丫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是在醫治嗎?她為何從未見過?

  而且這樣,夫人要如何見人吶!

  誰知素年的治療還未完,換了毫針,取穴百會穴和四神聰,先針百會穴,向前橫刺一寸,施快速均勻左右捻轉手法,持續兩分鐘出針,中間間隔了片刻后再次以同樣的手法施針,反覆了三次,留針。

  「這針要留兩日,你們仔細看著點。」

  素年的話讓小丫鬟想乾脆昏倒算了,開什麼玩笑呢!堂堂侯府夫人,頭頂上扎著一根針算什麼意思?

  但素年毫無自覺,而是讓小翠拿出她事先準備好的東西,珍珠粉、硃砂粉、大黃粉、五味子粉混合的粉末,鮮竹瀝,是將竹子加熱後瀝出的液體。

  「晚上睡前,取六分粉末,用鮮竹瀝調成糊狀,貼在這裡,和這裡。」素年用手指了指左右湧泉穴,對夫人的貼身丫頭吩咐:「記住,連續要貼九日,九日之後,間隔三日繼續。」

  那丫頭已經麻木了,認真地記住了穴位之後,眼睛都不敢去看夫人頭頂的針。

  「夫人,您除了無法入睡之外,是不是肌肉也會有緊繃的疼痛?」

  侯府夫人一邊在丫鬟的幫助下將衣衫穿好,一邊微微點頭,「都習慣了,也不覺得怎麼樣。」

  果然,侯府夫人並不只是單純的失眠,她其實是精神衰弱的癥狀,素年給她醫治的手法,也是按照神經衰弱的癥狀來的,夫人的情緒雖然自己有在控制,但還是相當抑鬱、消極,這是個很危險的信號,神經衰弱不僅會讓她焦慮、無法入睡,更可能發展成其它精神方面的問題。

  若是一味地只服用安神助眠的藥物,根本達不到改善她身體的效果。

  素年正想跟夫人囑咐兩句能改善緊張狀態,緩解精神壓力的方法,就聽到院子裡忽然有陌生的女音響起:「姐姐在屋裡嗎?我是婉娘,聽聞醫聖的傳人在這裡為姐姐醫治,婉娘也想來見見呢。」

  素年敏感地發覺,侯府夫人原本還能控制住的情緒一下子壓不住了,焦躁感立刻浮現出來,讓她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樣。

  「不勞你費心,我身體不適,就不招待你了。」

  侯府夫人的聲音冰涼,一點也沒有剛剛的溫婉感。

  可她的話說出去,門卻依然被從外面推開,兩個丫鬟一邊一扇,強行突破了侯府夫人這裡的阻擋,將門給打開。

  從外面走進來一位身形嬌弱柔美的女子。

  穿著桃紅色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顏色嬌艷,將她的容色突顯地更加水靈,髮鬢旁嵌珍珠碧玉步搖一晃一晃的,嫵媚多姿。

  「姐姐,這也是做妹妹的一點心意,還望姐姐成全。」那女子進門眼睛就一直平視著侯府夫人,嘴裡雖然在說著客氣的話,神色卻在看到侯府夫人此刻的造型是一愣,隨即是無法忍住的輕笑。

  「呵,呵呵呵,姐姐,你這又是什麼新穎別緻的妝扮?怎麼妹妹我從未見過?」這個名叫婉娘的女子,明顯有些無法克制,在她心中,侯府夫人慣會擺高姿態,沒想到居然讓她看見這麼有趣的場面,真是,笑死她了。

  侯府夫人的焦慮更加得重,她沉著聲音:「我從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妹妹?」

  婉娘的笑聲停歇了下來,面色忽然就見委屈,眼睛裡含著水光,「姐姐這是怎麼說的?侯爺他希望我們姐妹和睦,妹妹……,妹妹也只是想讓侯爺高興而已……,罷了,罷了,以婉娘的身份,如何能厚顏自稱夫人的妹妹……」

  素年看見侯府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要將心中的焦慮排出去,但是沒有成功,她的面色更加地不好,像是很快就要發作一樣。

  誰知這時,婉娘忽然跪了下去,瑩瑩美目中淚珠兒滾滾滑落,「是婉娘不好,是婉娘逾越了,還請夫人千萬保重身體,若是夫人因為婉娘而有個什麼,婉娘……就是死一百次也……」

  「好好的這是怎麼了?」低沉的男聲又加入了進來,從屋外大步走進一名男子,四十歲的光景,卻依舊風度翩翩。

  跪在地上的婉娘像被驚到一樣回頭,卻在看到男子之後,眼睛裡的淚水流得更加迅速了,「侯爺……」

  素年覺得自己正在看一部宅鬥大戲,誰實話,她對這些東西不感冒,她曾經看過不少宅鬥小說,裡面主人公一點點大的年紀都能跟同樣一點點大的小姑娘們鬥得風生水起你死我活,她那時還在想,若是她穿越過去,必然是分分鐘就落入別人陷阱死得透透的。

  就是現在,素年仍然這麼覺得,這位侯爺出現地如此及時,這位婉娘的情緒波動地如此巨大,說不是故意的,天理都不容!

  素年忽然理解了為什麼侯府夫人會神經衰弱,神經衰弱都是好的了,要換做是素年,之前說了,早死得透透的……

  侯爺那裡已經將婉娘從地上拉起來,還親手給她擦了淚水,但也沒有朝著侯府夫人質問,只是慢慢走過來,看著她頭上那根針良久,才輕輕牽起她的手,「如何?好些了嗎?」

  素年被雷得里嫩外焦,這是什麼戲碼?怎麼她在小說裡沒看過?侯爺不是比較喜歡小白花妾室的嗎?剛剛還安慰了兩句,怎麼這會兒對著夫人又是一往情深的態度,他什麼立場?

  侯府夫人的手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抽出來,她低下頭,似乎不願讓侯爺見到自己現在這副樣子,「讓侯爺擔心了。」

  「那你就趕緊好起來,你這樣,我著實心疼。」侯爺也不管這裡還有外人呢,立刻進入深情模式,素年假裝在收拾針灸包,小翠想她都已經收拾好了,小姐這是在重新檢查一遍呢?

  終於,侯爺注意到了素年的存在,「你就是醫聖柳老的傳人吧?沒想到是這麼標緻的一個小姑娘,果然是不同凡響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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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9:3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二章睚眥

  對於安定侯的誇獎,素年面不改色,抬眼時,她卻忽然發現,剛剛沒注意,這會兒站在自己對面的婉娘,她身旁之前將門推開的丫頭怎麼有些眼熟呢?

  那兩個小丫頭明顯在躲閃自己的眼光,讓素年記起來了,不就是在寶翠齋跟她爭一本冊子的丫頭,是什麼姚姨娘身邊的?

  那麼,這個婉娘,就是姚姨娘?

  「沈娘子,不知夫人的身體如何?」安定侯終於想起來要問這個問題了。

  素年面色微沉,「不容樂觀,侯爺,夫人的身子需要絕對的靜養,相信我師父柳老應該也囑咐過,若是都如今日這般,讓夫人遭遇不請自入的打擾,侯爺還是另請高明吧,小女子恐怕也是束手無策。」

  婉娘的臉色瞬間慘白,她沒想到這個身份低微的醫娘竟然敢直接指責她的行為,她憑什麼?連侯府夫人都沒有告狀,她有什麼立場?

  侯爺表情也立刻放了下來,剛剛進屋被婉娘下跪哭泣的模樣給繞住了,倒是沒有深想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婉娘,你一向是懂事的,果然如沈娘子說的,是不請自入?」

  婉娘急忙又跪下,還未出聲,眼睛裡又泛水光:「侯爺,賤妾只是憂心夫人的身子,聽夫人說身體不適,賤妾一時就心急了,這才……,請侯爺責罰,確是賤妾考慮不周。」

  柔婉的嬌妾梨花帶淚,跪在地上請求責罰,向來憐香惜玉的侯爺,心又軟了,正想說算了,一旁的素年卻不滿意,「姨娘說是因為擔心夫人的身體?我看不盡然吧?夫人身體不適讓你先行告退,你卻執意闖門而入,夫人這會兒的身子因為你更加虛弱。姨娘這也叫擔心?」

  素年的話實際很不合乎規矩,但她在賭,看侯爺剛剛對夫人的態度,心裡必定是對夫人很有情意的。侯府夫人現在這種狀態,都能看出深情來,素年覺得,自己的話不一定會觸怒侯爺。

  「是真的嗎?夫人的身子果然更加虛弱了?」侯爺首先擔心的還是夫人的身體。

  素年正兒八經地點點頭,「確實如此,夫人的身子經不得一點吵雜,而剛剛,則更是大忌。」

  素年指的是剛剛姚姨娘跪在地上哭的橋段,吵死了。

  「還不快退下!」侯爺也顧不得小妾還跪在地上了,趕緊如同攆蒼蠅一般地揮揮手讓她離開。他雖然是個愛美之人,但還是分得清輕重,夫人對他的意義,可不一般。

  姚姨娘的表情僵硬,她在侯府還從未被侯爺這麼輕視過。

  來侯府兩年。夫人是個清高的,不管她再如何恃寵而驕,暗地裡使絆子,那個女人也不屑跟她計較,這樣正合她的心意,眼看著自己已經慢慢抓住了侯爺的心,那個女人也病入膏肓。侯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她姚婉娘是侯爺的心頭肉?誰不抬著捧著她,而今天,一個小小的醫娘,竟然當著侯爺的面,斥責她的用心,真是……太可惡了!

  姚婉娘咬著牙。緩緩站起來,安靜地退下去,她還要繼續扮演侯爺心中溫婉懂事的女子,可這個仇,她記下了。

  姚姨娘離開後。素年很得瑟地看了小翠和巧兒一眼,兩個小丫頭默默無語,敢情小姐這是在報仇?還是為了她們兩人憤憤不平而特意報的仇?小丫頭只覺得怎麼這麼違和呢?

  一邊,侯爺很是擔心夫人的身體,而素年也恢復了正常,再次強調,夫人需要絕對靜養,若是沒有召喚,閒雜人等最好不要出現。

  侯爺連聲保證,末了最終忍不住弱弱地問了一句:「夫人頭上的這個……,真不疼嗎?」

  看得出來,夫人在侯爺心中的地位很高,可越是這樣,素年越不能理解為什麼還會有姚姨娘這種角色出現,他難道沒看出來夫人的病,這個才是主要原因嗎?

  侯爺前院裡還有些事,所以跟夫人好生說了會兒話之後就離開了,侯府夫人看著他的背影,腰部的曲線,慢慢鬆垮下來。

  「夫人,身子是自己的,就算有人再心疼,也不會疼過自己,真正心疼自己的,最終,也只能是自己而已。」

  素年看著夫人,緩緩地開口。

  夫人抬起眼,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將近一半的女孩子,眼睛裡是驚人的清明,纖塵不染的樣子,彷彿能直射進自己的心底。

  那一瞬間,夫人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崩塌了,兩年了,她看著那個女人在自己的眼前獲寵,已經兩年了……

  她是堂堂安定侯侯府夫人,面對嬌柔謙恭的美妾,她只能是大態,因為這個女人,被自己的夫君喜愛。

  她有什麼辦法!她想叫、想哭,想指著那個女人的鼻子讓她滾出侯府!但她做不到……,女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無能為力。

  口不對心地接受姚姨娘的請安,喝她端上來的茶,看著她巧笑倩兮地站在侯爺身後,侯府夫人胃裡,一陣一陣地痙攣。

  誰也不是天生大方到可以和別的女人分享夫君的,但現實就是這樣,要麼從小耳濡目染,接受這個理念,要麼失敗,成為別人口中善。

  侯府夫人無疑是失敗的,她不能接受,卻不得不接受,這種痛楚無時不刻地不在折磨她的神經,最終,成了現在這麼一副模樣。

  侯爺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好,但又怎麼樣?他同樣也能對姚姨娘一樣的溫言體貼,侯府夫人眼中深藏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一旁的侍女連忙送上絲帕,卻忍不住瞧了素年一眼,她是侯府夫人身邊的貼心人,夫人的苦楚她如何不懂,可夫人性子要強,就算日日難受地睡不了覺,也都硬撐著,就算不想見到姚姨娘,也不想示弱讓人以為自己怕了她,她們做丫頭的,心裡也跟著難受。

  而這個小女孩,不過幾句話,夫人心裡一直強撐著的防線,就崩潰了,消瘦虛弱的身子不停地顫抖,壓抑不住的咽嗚聲從她捂著嘴的指縫中不斷地洩露出來。

  素年站在一旁,小翠和巧兒也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她們看著眼前這個人人羨慕其身份的女子,在她們面前控制不住泣不成聲,周身散發出來悲傷的感覺,讓所有人都感受到壓抑。

  只有素年覺得,哭得好。

  肯哭出來,說明還有得救嘛,將情緒釋放出來,總比壓在心底要強得多得多,要不是條件不允許,她簡直想配個哀傷的音樂,讓哭泣來得更加淋漓盡致才好。

  好一段時間,侯府夫人才漸漸平靜下來,素年明顯地感覺到,她身上的焦慮感似乎減少了不少。

  「夫人,那我明日再來給您施針。」素年放了心,她覺得一開始見到夫人的樣子比較棘手,憂鬱沉默,對自己的身子都漠不關心,但現在,她覺得還是可以一試的。

  顧斐一直等在花廳裡,見素年出來了,趕忙迎了上來,在他身邊,還有另一名男子,動作比顧斐還快,擠開顧斐直接站到素年的面前。

  「我娘的情況如何?」

  「……見過韓公子。」素年很懂禮貌,先福了福身子,才帶著笑容道:「公子放心,侯府夫人……,應該會慢慢好轉起來了。」

  韓宇鬆了一口氣,神色徹底放鬆下來,母親這段時間的狀態,讓他心驚膽戰的,自己在外面有了些作為,反倒是更讓母親放心消沉的樣子,讓韓宇備受煎熬。

  「我都說了,沈娘子可是柳老的傳人,不然我幹嘛千里迢迢將她帶上京?」顧斐炫耀的情緒溢於言表。

  出了安定侯府,顧斐將素年送回院子,他也沒有離開,而是跟了進去。

  「沈娘子,你的父親當初是被幽州監御史告發,說他虛報稅收,貪墨銀兩,導致幽州民眾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於是才滿門入獄,而那年,幽州城正值大旱,朝廷撥了一批銀兩,後來沈府抄家之後,這批銀子卻不翼而飛。」

  「他們應該也栽贓到我父親的身上了吧?」

  顧斐驚訝於素年的冷靜,但點了點頭:「確是如此,監御史上了奏摺,說這筆銀子被你的父親所貪,不知道藏到何處,上面震怒,貪墨賑災的銀兩可是大罪,這才導致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沈素年獨獨被留下,扔在偏僻的小山村裡自生自滅。

  素年輕輕地笑起來,那筆銀子現在在哪兒她覺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為什麼佟府會那樣對待自己?

  若是真心花了大力氣將同僚的遺孤救下來,是不會那麼算計自己的,所以,這裡面一定有另外的隱情。

  「還請顧公子多費些心思。」

  「自然自然。」

  顧公子離開之後,素年讓巧兒將筆墨準備好,開始將神經衰弱需要注意的事項列出來,再開些食補的方子。

  素年覺得自己沒準兒能開個婦女協會什麼的,因為她但凡見到這些個事兒,似乎都沒辦法袖手旁觀,難不成自己是天生聖母體質?不能啊?她也是睚眥必報的主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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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9:35: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三章心意

  柳老抽空過來,看見素年在寫東西,便沒有做聲,只站在一旁看著,但越看,他的眉頭越是擰起來。

  素年寫的這些,好像是治療無法入睡的癥狀,但又好像並不是很像,比如茯苓梅花銀耳,雖有補心安神的功效,但更有效的卻是潤肺補腎,這樣會不會有些偏頗?

  但柳老雖心中有疑問,卻能一直保持安靜,等素年將方子都寫完了,才開始發問。

  「丫頭,這是給侯府夫人開的方子?」

  素年點頭,讓墨跡自然晾乾。

  「莫非,侯府夫人並不只是不能入眠?」柳老很快想到了問題的根本。

  中醫講究五運辯證、六氣化生,柳老雖看出侯府夫人心中鬱結,卻只當成了無法入睡而導致的氣血不暢。

  素年以簡單的語言將侯府夫人的情況說了一下,「師父,侯府夫人最重要的是心病,她自己將自己壓迫成現在這個模樣,就是吃再多的藥,扎再多的針,也是效果甚微的。」

  素年嘆出一口氣:「現在……,師父應該了解徒兒不想嫁人的想法了吧……」

  柳老還在因為侯府夫人欷歔呢,冷不丁表情一頓,隨即鬍子又吹起來了:「這能是一回事兒嗎?!你說你個小丫頭,小小年紀如此悲觀消極,這如何得了!」

  不管怎麼樣,侯府夫人今日的這場痛哭,堅定了素年此生獨處的決心,看看人家安定侯,並不是沒有感情,卻仍舊讓侯府夫人傷心成這樣,所以,好男人不是沒有,是這個時代的好男人,素年也是看不上的。

  接下來的幾天,素年每日都會去安定侯府,將夫人頭頂百會穴的銀針起出後,繼針四神聰,還是在頭頂,仍然要留針一天。

  這兩個穴位需要輪換著留針,九天才為一個療程。

  於是侯府夫人只得頂著那根銀針,隔著紗簾處理府中的事務。

  侯府是個有大規矩的豪門,小妾是斷不可能主持中饋的,夫人膝下之子也都還沒成親,所以府中的事務,都必須由她來操持。

  「夫人,您悠著點,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素年見夫人在自己給她扎針的時候,都要隔著屏風聽取管事嬤嬤的稟報,忍不住開口。

  小翠和巧兒黑著臉,一左一右輕輕扯了一下素年的袖子,小姐這是什麼比喻?

  倒是夫人居然點點頭,吩咐嬤嬤下去。

  「你說得對,不愁沒柴燒。」

  素年發覺,侯府夫人的似乎慢慢地改變了,她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只是覺得,好像是對治療更加地積極。

  這才對嘛,面對一心求死的患者,饒是華佗再世也救不會來。

  素年很滿意,為了能讓夫人鬱結的心結快一點解開,對她的病情有好處,她不惜開動腦筋,開始說冷笑話想逗她開心。

  結果原本很和諧的氣氛一下子冷掉,除了滿臉黑線的小翠和巧兒,還有完全不自知自娛自樂的素年,其他人臉上都是一片茫然。

  可是過了半晌,侯府夫人居然輕笑了出來,並且笑容越來越大,瘦弱的身子一顫一顫的,到最後乾脆將頭埋在手臂裡,無聲大笑。

  「是吧是吧,很有意思吧?」素年很是自得,吃飯睡覺打豆豆,真是走到哪裡都有市場。

  侯府夫人的兩個丫鬟瞪著眼珠子,她們何時見過夫人這樣放肆地大笑?就是在身體不適之前,姚姨娘沒出現之前,都從未有過!

  侯府夫人的身子這種大笑並不合適,笑了一陣子便伏在那裡喘氣。

  她沒嫁入侯府之前,也是深閨名門之女,笑不露齒點到為止,讓她從來沒有恣意失態過,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沈娘子就是有這種能力,恭敬裡透著隨意,一句話,或一個動作,都能讓她身邊的人也隨之放鬆,回歸最本能的反應。

  舒服、自在,這是侯府夫人這幾日最深切的感受,不論她做什麼、說什麼,這個小姑娘都不會出現任何疑惑,就好像,她全部都能夠理解一樣。

  這怎麼可能?分明比自己要小上一輪,她如何就能感受到自己的感受?侯府夫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她卻真的很喜歡跟素年待在一起的時候。

  「夫人,少爺給您請安來了。」門外有丫鬟通報。

  侯府夫人已經收拾妥當,提起自己這個兒子,她也是從心底溢出驕傲,小小年紀已是一表人才,在外做事也十分穩妥,「請進來。」

  門被打開,那日著急著問素年侯府夫人情況的俊秀少年走了進來,看見娘親,聲音中都帶著喜悅,「娘,瞧您的氣色,已是好多了呢。」

  侯府夫人含笑看著她的兒子,微微點頭,拉住了他的手。

  素年一看這架勢是打算母子談心,立刻很識相地提出告辭。

  韓宇便拍了拍夫人的手,「娘,我去送沈娘子離開。」說完抽了手就跟在素年的身後出了門。

  這是……?侯府夫人盯著兒子的背影走了神,韓宇她是知道的,什麼時候對生人這麼有禮貌了?

  「沈娘子,請等一等。」韓宇大步追上素年,然後左右看了看,將她引到一旁比較隱蔽的角落,才神秘兮兮地說:「沈娘子,在下有一事,希望沈娘子如實告知。」

  「說。」

  「……,沈娘子,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我娘的病,是……那位造成的?」

  韓宇並沒有直說「那位」是誰,但素年聽得懂,「韓公子為何這麼認為?」

  韓宇一臉憤慨:「沈娘子你就別瞞我了,我早猜到是她!她是不是給我娘下毒了?現在爹禁止她來落花齋,娘的身體就開始慢慢好了,沈娘子你別怕,我不會說出去是你說的。」

  「我為什麼要怕?」素年覺得好笑,「韓公子猜的對,也不對,你母親的病確實是因為姚姨娘,但卻不是因為下毒。」

  「那是什麼卑鄙的手段?」

  ……,素年忽然不想說了,眼前的少年,在侯府夫人口中是個穩重踏實的孩子,他如今為了他娘在真心的急切,素年完全相信他的心意,可是,這份心意以後等他成親了,等他又喜歡上另外的姑娘時,是不是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呢?

  「侯府夫人,並不是你看到的那麼堅強的女子,公子若是真心心疼你母親,還請韓公子牢記你今日的憤怒。」

  素年說完,退後一步,福了福身子,離開……

  韓宇聽得莫名其妙,卻又無法張口追問,因為沈娘子臉上的表情不對,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種,嘖嘖,怎麼有這麼奇怪的女子呢?韓宇搔了搔頭,轉身走回落花齋。

  在素年那裡得不到答案,韓宇只能問娘親,反正娘是什麼都不會瞞他的。

  「沈娘子……,是這麼跟你說的?」侯府夫人聽到韓宇的話,若有所思,再看仍舊茫然的兒子,心裡忽然被觸動。

  那個小姑娘,果然是靈動聰慧得很吶。

  ****************************

  顧家,顧母將佟府和素年的事情和盤托出說給顧老夫人聽之後,老夫人只說了一句話,和佟家的婚事,斷不能成。

  「不管斐兒最後娶了誰家的閨女,不管是不是沈家女兒,這佟家,都不可以進門。」

  顧老夫人說得很堅決,沒有一絲餘地。

  顧老爺子已經仙逝了,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將恩人的女兒給護住,老爺子一輩子都是個知道感恩的,卻帶著這個遺憾長眠。

  而如今,老夫人一聽就知道這裡面沒那麼簡單,不管是何原因,佟家夫人欺瞞他們顧家是事實,就算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人又如何做得出用自己女兒來替代定親的事兒?

  顧老夫人跟老爺子生活了那麼久,脾性也相似起來,見不得這種糟心的事兒,總之,不論如何,佟家女兒,他們是不要的。

  顧夫人得了明確的目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些,用不著自己飄搖猶豫,很是有主心骨的感覺。

  「那娘,要是,要是佟家不同意怎麼辦?」顧夫人想起來,她還寫過那麼一封同意的信呢。

  顧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蕙蘭啊,這就要你來拿主意了,你這樣,我如何放心的下離開?」

  顧夫人眼眶一紅,「娘,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媳婦還都要仰仗您呢!」

  頓了一下,顧母又補充了一句:「等斐兒成親了就好了,就可以都交給斐兒媳婦來操持……」

  老夫人很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自己這媳婦娶得可真省心,完全不想著要將大權撈在手裡,倒是一早就盤算好怎麼交出去了……

  顧老夫人這次打定了主意要讓顧母自己先想辦法,顧母那個愁啊,她不擅長這種心計,一籌莫展之下,顧母向兒子求援了……

  顧斐倒是很理解,他這個娘親說得好聽是性子溫婉,說得不好聽是優柔寡斷,幸好自己的爹不喜美色,幾乎沒有通房侍妾,要不然,他娘必然被欺負地死死的。

  「娘,你就直接跟佟夫人說,無意間發現了沈姑娘還活著,老爺子的遺願您不得不從,至於佟姑娘,一沒婚書,二沒納采,只是你們兩人直接的商議,不算什麼的。」

  顧母也不管可不可行,當即就決定這麼做,她聽了顧老夫人的一番分析,也覺得這佟家姑娘不能進門,回想一下,自己似乎被佟二太太下了個套,怎麼就迷迷糊糊答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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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9:35: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啞門

  素年覺得,她在安定侯府似乎太安逸了,她這個人吧,雖然懶散,但該有的居安思危還是會有的。

  之前那麼擠兌了一下姚姨娘,以此人在安定侯府中的地位,怎麼著也不能悄無聲息吧?但到目前為止,素年都沒有等到反擊,心裡正納悶著呢。

  當然當然,若是一直沒有反擊,素年是求之不得的。

  這日,給侯府夫人施針完畢之後,素年帶著小翠和巧兒準備離府,半路上,一個侍女從旁邊冒冒失失地從轉角處撞出來,手上端著一個小小的茶盞,那麼巧,正好撞向素年。

  小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侍女的袖子猛地往後拽,侍女驚呼一聲跌坐在地上,手裡的茶盞落在地上碎開,留下一灘水漬。

  侍女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那灘碎瓷眼淚都要掉下來,「怎麼辦?這怎麼辦?」

  「你是哪裡的?沒看到這裡有人嗎?還這樣闖出來,萬一衝撞到沈娘子,你怎麼擔當的起?」落花齋裡跟出來送素年的丫鬟嚴厲地說。

  小侍女急得連連磕頭:「沈娘子恕罪,沈娘子恕罪,奴婢、奴婢是無心的,這個茶是二少爺要的,這可怎麼辦……」

  忽然,小侍女跪行兩步,來到落花齋丫鬟的面前:「姐姐,姐姐你幫幫我,現在再回去重新沏就來不及了,落花齋離這裡最近,姐姐求求你了。」

  侯府的二少爺,素年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但看落花齋小丫鬟的臉色,這個人應該也不會太好伺候。

  素年雖然覺得有些蹊蹺,但小姑娘哭得也可憐,再說不過舉手之勞,「你們去吧,這裡的路我也熟了,不礙事的。」

  落花齋的丫鬟都已經知道素年說話很實誠。但不管如何,自己的首要任務是要將沈娘子安然地送出府,小丫鬟便還想說幾句。

  「行了,你趕緊領她離開吧。不然後面就白準備了。」

  落花齋的丫鬟沒聽懂,跪在地上的小丫頭哭泣的聲音倒是有那麼一瞬間停頓,讓素年更覺得期待。

  於是,素年幾乎是將她們給攆走的,老這麼讓人心懸著多不好,要報復的話,還是在自己有準備之下比較放心。

  只剩下素年和兩個小丫頭,三人慢吞吞地往外走。

  從落花齋出來,可以坐軟轎,但素年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懶得有些過分了。再說就算做軟轎,小翠和巧兒也是要自己走的,於是從前些日子開始,她就豪邁地一直都自己走出去。

  安定侯府的景緻確實不錯,錯落有致賞心悅目。一邊走一邊欣賞倒也是件美事。

  不過,很快,三人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美人兒。

  素年挺想裝出吃驚的表情,奈何道行不夠,加上又比較懶,乾脆就面無表情得了。

  出現在她們面前的,正是姚婉娘。

  她今日穿著鵝黃色的撒花軟煙羅裙。硬生生鮮嫩了不少,將年紀似乎跟素年拉近一些。

  姚婉娘巧笑倩兮地走出來,迎著光線,弱風扶柳一般的身姿,嬌柔婉約,倒是讓素年能夠理解為什麼侯爺對她那麼上心。

  「沈姑娘。」姚婉娘來到素年的面前。素年微微福身,還沒低下去呢,就被姚婉娘一把扶住,「沈姑娘無須多禮,我呀。一直都很想跟沈姑娘說說話兒,今兒可總算碰到這個機會了。」

  素年微笑著將手抽回來,執意完成了禮數才說:「姨娘有什麼吩咐嗎?」

  「何來吩咐?我只是看沈姑娘十分面善,覺得投緣,想要親近親近而已。」姚婉娘的表情始終如沐春風,誠心地不能再誠心了。

  而小翠和巧兒則一直站在離素年很近的地方,小姐說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姐還說了,上樑不正下樑歪,反正兩個小丫頭就覺得這個姚姨娘,肯定不會有好事兒。

  素年就一直笑,不管姚婉娘說什麼,她只是展現自己拿手的笑容,素年倒想看看,這姚姨娘打算幹什麼。

  姚婉娘東拉西扯了一陣子,才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素年:「沈娘子,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我聽含容、含真這兩個丫頭提起,在寶翠齋,真真是多有得罪,還望沈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兩個下人計較。」

  含容、含真,應該就是那兩個氣焰高漲的小丫頭的名字,今兒怎麼沒看見呢?素年覺得有些奇怪。

  「姨娘說的是,小女子早已不記得了。」

  姚婉娘心下也覺得蹊蹺,這沈素年,怎麼跟那日在侯爺跟前咄咄逼人的樣子有些不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那就好那就好,」姚婉娘像是放下了心,然後面色有些躊躇,「沈娘子,不瞞你說,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沈娘子說,不知……」

  姚婉娘的眼睛掠過素年身後的小翠和巧兒,她覺得自己的姿態擺的很低,身邊也沒個丫頭跟著,要單獨說幾句話,不過分吧。

  但素年還真就不願意了:「姚姨娘請說,她們都是我貼身的丫鬟,您放心。」

  「可……,這話我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畢竟……,這是個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秘密啊…」素年感嘆了一下,沒有人可以對即將能夠知道的秘密不好奇的,這可真是個好的話題。

  「那還是算了吧……,以小女子的地位,不太適合去知道什麼秘密,多謝姨娘高看。」素年直截了當地拒絕,她跟姚婉娘的關係,什麼時候到可以分享秘密的地步了?

  素年禮貌地就打算告辭走人,她看出來了,姚婉娘的打算,還是以陷害為主,但這種事兒吧,必須要自己配合才行,陷害這麼高端的手段,素年還真沒什麼興趣參合,太麻煩。

  若是姚婉娘直接找幾個人用麻袋將自己套住暴打一頓,她還比較害怕一些。

  姚婉娘沒想到素年一點面子都不給她,不就一句話的事情嗎,有這麼難?旁邊不遠就是個小池塘,不拉過去,她怎麼能裝作被推入水?怎麼能讓一會兒要路過的侯爺看見,怎麼能讓安排好的含容、含真出來說明原委,讓侯爺知道沈素年就是因為這個有意針對自己?

  素年管她那麼多?直接掉頭就想走人,姚婉娘急了,也顧不得禮數,伸手就想去拉素年,卻被一直防著的小翠和巧兒給攔開。

  姚婉娘雖然工於心計,但體力方面,跟小翠巧兒一比也是弱爆了的,當即就沒有站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姚婉娘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下意識用手去撐住身子,一陣劇痛從手腕傳來,她立刻疼得眼淚直接飆出來了。

  鵝黃色的衣裙上沾滿了塵土,姚姨娘的將手舉到眼前,地上細碎的石子將她細嫩的手磨出一道道的血痕。

  她姚婉娘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又因為刻意安排丫頭不在身邊,連個將她扶起來的人都沒有!

  姚婉娘心中怒火中燒,雖然是只個妾室,但她是安定侯府的寵妾!豈是一個醫娘可以隨意欺負的?!

  「這是……怎麼了?」

  姚婉娘很想笑,她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雖然只是跌倒,看上去並不嚴重比較可惜,但事情還是按照她預計的方向走,侯爺來了。

  將笑意壓下去,姚婉娘紅了眼圈,抬起頭,眼淚汪汪滿是委屈的樣子。

  可是,沒等侯爺說什麼,素年的身影卻走到了她的身邊。

  素年蹲下,一隻手拉過姚婉娘受傷的的手腕,一隻手看似不經意地搭在她的後背上,想將她扶起來的架勢,「來讓我看看,怎麼這麼不小心?」

  姚婉娘張了張嘴,她臉色變得很驚恐,驚恐到侯爺都覺得不對勁,「怎麼了?很嚴重嗎?」

  素年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侯爺,您可別小看這些小傷,尤其是姚姨娘這種嬌弱女子,磕磕碰碰有時都能要了她們的命。」

  姚婉娘的嘴閉上了,她的眼淚依然在不停地流,可原先準備好控訴素年對她動手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要了她們的命」,這幾個字在姚婉娘的耳邊盤旋盤旋,她腦後,素年的手搭上來的時候,一陣輕微的刺痛,隨即婉娘就是一陣陣冒冷汗,她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

  這種認知讓姚婉娘無比地驚恐,而素年又說,會要了她的命……,姚婉娘現在連動都不敢動,她知道扎進自己腦子裡的,是一根銀針。

  侯爺關切地詢問她怎麼樣了,可姚婉娘,只能僵硬地扯開一抹笑容,她不敢再做出任何可能會激怒素年的事,她怕自己從此以後都無法說話,怕自己真的喪命於這個醫娘手上!

  侯爺會從這裡經過,是因為這裡是通往前廳唯一的路,這會兒有客人在前廳候著,侯爺見姚婉娘沒說什麼,就以為沒什麼事,客氣地跟素年打了招呼,帶著小廝匆匆離開了。

  素年施施然站起身,在她的右手上,果然有一根閃著寒光的銀針。

  將銀針交給小翠收好,素年笑著看向驚恐依舊的姚姨娘,「放心,一會兒就會恢復正常的,不過下一次,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姚婉娘抬起頭,素年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裡,臉上嬌美的笑容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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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甜酒蛋

  素年出了府,揉了揉手腕,要想暫時性讓人失語,是一個需要碰運氣的事情,啞門穴其實主要是治療舌緩不語,音啞,癲狂等的穴位,但若是以重力度進針,正好封住督脈、系督脈與陽維脈的會穴,就會造成暫時性失語,重則不省人事。

  素年只是怕麻煩,但若是有人想對她不利,她也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從那日之後,姚婉娘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素年的面前過,連帶地在侯府中也收斂了不少,侯府夫人的身體慢慢地開始好轉起來,讓侯爺稱讚不已,還特意設宴要感謝素年。

  素年接了帖子,臉皺成一隻苦瓜。

  柳老靠在椅子上,一隻腳晃啊晃地,幸災樂禍:「沒事兒,你就這樣去唄,反正你師父我也不怕丟人,咱平日裡就穿得這麼不講究,誰敢說什麼?」

  素年的臉就更垮了……,侯府的宴請啊,她要再敢如同看病時穿得跟個賣菜的一樣,就是不給安定侯面子,可是大不敬的!

  素年愁啊,所以說她比較喜歡給土豪看病,錢又多,又不講究規矩,自己還沒心理負擔,高官顯貴就是麻煩,素年想,等侯府夫人差不多好了以後,自己還是回歸小縣城吧……

  「小姐,前些日子,寶翠齋的人將您屠戳耍德記布坊也送來了剛做好的衣服……」小翠開口的時機把握地剛剛好。

  素年看著躍躍欲試的兩個小丫頭,只得認命。

  侯爺辦的晚宴,宴請的不止是素年,還有顧斐,是他將沈素年找到並帶回京城,侯爺十分感謝。

  作陪的除了侯爺和夫人以外,只有顧斐的好友韓宇,這是個比較私人的宴請,只有他們幾個。想要真心誠意地感謝一下沈素年而已。

  素年到的並不早,她小聰明地以為這樣可以不用去應付不認識的人,卻不想被引進花廳裡的時候,只看到這麼幾個人。自己遲到了?素年有些尷尬,隨即打算「呵呵呵」裝傻過去。

  可是她一笑,發現情況不妙,怎麼大家都這麼默契陪她一塊兒傻了呢?

  小翠和巧兒對看一眼,抿了抿嘴低下頭,看來見慣了小姐不加修飾的樣子,冷不丁盛裝一下,大家都被震住了呢。

  來之前,小翠和巧兒在為素年選擇衣服和飾品的時候,就不斷不斷地給她灌安定侯府的宴會是多麼多麼的隆重多麼多麼的嚴肅。只有認真地打扮出席,才是最有禮貌的做法。

  到後來素年都不發表意見了,隨她們倆擺弄。

  衣服是布坊新送來的款式,水紅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外罩流彩暗花雲錦衫。頭上是小翠精心梳出來的髮髻,簪著一支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耳邊是雲鬢花顏金步搖,隨著她的走動一晃一晃的。

  皓月明眸,正是最好的年歲,只稍加琢磨,就會放出異彩。加之素年渾然天成淡雅的氣質,靈動明艷,讓人一時挪不開眼。

  微微福身,素年給侯爺和夫人請安,安定侯才恍然回神的樣子,眼中的驚艷卻未消。立刻讓素年起身,「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柳老居然收了這麼一個絕色的徒弟。」

  素年只「害羞」淺笑,這算是調戲嗎?

  侯府夫人將她招到自己身邊坐下。不經意之間看到對面韓宇和顧斐都是看直了眼的表情,不禁暗笑,拍了拍素年的手:「瞧你,明明有這麼出眾的容貌,平日裡卻怠慢了,還是這樣好。」

  素年偷偷地挨近夫人說悄悄話:「女為悅己者容,素年尚未成親,精心妝扮給誰瞧?」

  夫人樂呵呵地點了一下的她的額頭,「你不精心妝扮,如何能找到為你而悅的人?」

  素年繼續「害羞」淺笑,心想她木有打算去找那麼個只為自己而悅的人。

  安定侯府的晚宴必然是不差的,可素年卻覺得無比彆扭,她時刻要顧及著自己的禮數,時刻要準備回應侯爺或夫人的感謝和問話,這一頓飯,素年只覺得她幾乎什麼都沒有吃得上。

  這個時候,素年才發現原來她跟這個時空依舊格格不入。

  若是這裡的人,必然會以此為榮,而不是在心裡默哀自己笑得僵硬的嘴角;若是這裡的人,必然會欣喜若狂,而不是已經開始想著晚上要吃點什麼安撫一下自己委屈的胃。

  素年從骨子裡,還是一個現代人,哪怕她前世過得再艱難,再痛苦,她也無法將那麼多年已經養成型的觀念改變,素年笑著低頭,看見眼前酒杯裡映出自己嬌艷的容顏,這不是她,她還是曾經那個性格懶散,卻在病痛中堅強的可怕的女子,她果然……,還是不想要去適應複雜的環境。

  從安定侯府中出來,素年和顧斐一併告辭,顧斐先將素年送回去,路上,顧斐總是若有所思地盯著素年看,看得她沒法兒裝看不到。

  「顧公子,我臉上是多長出一隻眼睛嗎?」

  顧斐忽然就笑了,「剛剛沒吃飽吧?要不要帶你去吃點東西?這個時辰,城南王婆的麵攤應該出了,那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麵,滷汁醇厚,面身勁道,再配一碗王婆秘制甜酒蛋,如何?要不要去試試?」

  素年之前憂鬱的氣質蕩然無存,只能感受到胃裡一陣一陣罷工的威脅,當即在小翠和巧兒不贊同的眼神中點了頭,無比堅決。

  顧斐口中城南王婆的麵攤,這個時間段還沒什麼人,素年在車上就將金燦燦明晃晃的首飾給摘了,古代人果然實誠,這些金子玉啊的都分量十足,一點都不作虛假。

  髮髻也打散重新梳理成簡單的髮式,素年從車上跳出來時,除了身上的衣服沒法兒脫,其餘已經恢復成原先清爽舒適的打扮。

  王婆是個老奶奶,精神倒是十分得好,見到顧斐之後樂呵呵地笑:「顧公子又來了?」

  看來顧斐是常客,他也不需要招呼,直接點了吃食就帶著素年找了一張桌子坐下,小翠和巧兒還有冷面木聰則坐了另一張桌子。

  麵和甜酒蛋很快端了上來,澆著噴香的料,讓素年的胃又是一陣痙攣。

  顧斐用筷子挑著麵,餘光卻看向素年,看著她吃得眉開眼笑的滿足樣。

  街邊的麵攤,一般自持有點身份地位的女子都不會出現在這裡,但顧斐提出來的時候無比流暢,彷彿知道素年一定會答應一樣,她也確實答應了。

  安定侯府,和街邊小攤,素年表現出來的態度截然不同,在侯府,她是端莊穩重的,是笑不露齒溫文爾雅的,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就為了防止忽然要回答什麼而失態。

  而在這裡,……,顧斐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鼓鼓的雙頰,眼睛亮晶晶地,彷彿對這碗麵無限地讚賞。

  當然,麵的口味不用說,不然自己也拿不出手推薦,顧斐覺得,這會兒要是自己問她什麼問題,素年必然會先不理他,等她吃夠了再說……

  小翠和巧兒是不想再說什麼了,她們其實也覺得在侯府裡的小姐有些陌生,而現在,對面坐著的怎麼說也是內閣學士的公子啊…,小姐表現得,會不會太隨意了?

  一口氣將一整碗麵和甜酒蛋吃下肚,素年發出無比舒暢的感嘆,「甚是美味。」

  她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看著他們慢慢從身邊走過,時間似乎一下子慢下來了,素年在這時忽然有一種感動。

  只是這種感動還沒怎麼延續呢,小翠就過來委婉地提醒她時候不早了。

  確實不早了,素年跟顧斐道了謝,多謝他帶自己找到這麼一家絕妙的麵攤。

  素年離開後,王婆樂呵呵地給顧斐又送來一碗甜酒蛋,「這是王婆請你的,甜甜蜜蜜,滋味長久。」

  顧斐笑著接下來,然後偷偷伸手摸了摸臉,有這麼明顯嗎?

  安定侯夫人發覺,自己最近見到兒子的次數變多了,以前,除了請安,韓宇很少會來她的院子,但現在,差不多每隔兩日,韓宇就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找她。

  還次次都是在沈素年在的時候。

  起初侯府夫人沒太注意,兒子說是擔心自己的身體,這個理由很充分,但自己的身子正在慢慢好轉,還每兩日都擔心一下,顯得有些不實了。

  並且,韓宇在落花齋的時候,明顯有些心神不寧,等素年離開了,立刻狀態又回來了。

  侯府夫人又不瞎,自己的兒子在這方面經驗不足,表現得也太明顯了,她就是想裝看不見,也覺得不太好意思。

  可是沈素年……,夫人自己也很喜歡這孩子,她能夠理解韓宇對她的好感,但是,侯府夫人也知道,沈素年,並不會是個願意屈居人下的姑娘。

  素年對待妾室的態度,愛憎分明的性子,也是侯府夫人欣賞她的地方,這樣的女孩子,怎麼還會願意做別人的妾室?

  可如果不做妾,難道要讓自己的兒子娶她為妻嗎?

  侯府夫人很快有了抉擇,她雖然也喜歡素年,但是在這點上,作為一個母親,她不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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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9:36: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六章粽子

  素年發覺,侯府夫人對自己的態度開始有了轉變。

  雖然依舊是親親熱熱的,可跟之前總有些許的差異,似乎……,有些補償的意味。

  這令素年很是惶恐,從何談起啊?然而,素年在侯府夫人連著兩次拒絕韓宇的請安時,心裡便有了底。

  原來是這樣,素年心想,同時也覺得有些好笑,侯府夫人是因為這個才對自己心存抱歉嗎?完全沒必要啊。

  素年並沒有什麼難受的感覺,因為她原本就沒抱有幻想,安定候公子,這無數人心中的良配,說實話在素年心裡一點都不靠譜。

  就算她開了竅想要嫁人體驗一下,也不會自虐到去選擇這種豪門,侯府夫人自身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好嗎?她又不是缺錢,又不喜歡掌管權力感受奉承,犯得著往裡面跳嗎?

  素年有心想讓侯府夫人安心,讓她知道自己絕對對她的兒子沒有非分之想,但一想,不對啊,她可從來沒有對韓宇公子露出什麼「含蓄中帶有深情」的目光,侯府夫人防的,應該不是自己才對。

  那麼,請容她自戀一秒鐘,莫非是安定候小公子對她有什麼念想?這不好,真不好,於是不僅侯府夫人有心不讓他們倆見面,素年也開始刻意地避著韓宇。

  素年的舉動在侯府夫人眼裡,太懂事,太穩妥了,她覺得素年是明白了她的苦心,知道他們之間差距太大,這樣的素年,讓侯府夫人都覺得捨不得,多可惜,若是素年的身份能夠稍微有些說法,她真的很想立刻就給兒子定下。

  但現在,沒辦法,韓宇的婚事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讓她決定的。外面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尤其是現在,皇上身體欠佳,又剛立儲君不久。局面絲毫不穩定的狀況,想藉著韓宇的親事讓他們安定侯府站隊的數不勝數,她不能大意啊。

  然而侯府夫人的為難,韓宇卻還沒有想那麼深遠,青春年少的孩子,在他們的意識中,感情是單純的,只是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這麼簡單,韓宇雖然已經比同齡人想得多一些。但也僅多一些而已。

  在他看來,很簡單嘛,他就想要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姑娘而已,現在這個姑娘似乎出現了,不管她是不是自己命定的那個人。也總要試試不是?

  於是韓宇在屢次見不到人之後,便乾脆守在自己家府邸的外面,守株待兔。

  素年為夫人施完了針,出了府,馬車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小翠出去一看,進車廂時臉色就有些詭異。「小姐,是,韓宇少爺。」

  ……

  素年當真什麼事都不避著這兩個小丫頭,前些日子就跟她們深刻分析了這個問題,聽得小翠和巧兒瞠目結舌,完了還很是不確定地問:「小姐……。人家可是安定侯府的小公子……,您可真敢說……」

  素年當時就急了,她雖然之後都沒有正面見到韓宇,但她推斷出來的結果怎麼會有錯呢?再說了聽她們倆的口氣,什麼意思?她哪兒不能夠招人惦記?紅果果地瞧不起人嘛。

  這會兒看見小翠的面色。素年挑了挑眉毛,怎麼樣,自己不是在往臉上貼金吧。

  但眉毛才挑了一邊,素年的臉就垮下來,雖然在小丫頭面前長長臉她很願意,但讓她面對韓宇,她一百個不願意……

  人家都攔在車前了,素年只能出去露個面。

  「韓公子,」素年從馬車上下來,規規矩矩地行禮。

  韓宇見到自己想見的人站在面前,那些機靈勁兒似乎都飛掉了,今日的沈娘子跟那日明艷照人的樣子又完全不同,清清爽爽,素凈怡人,韓宇直接就發了呆,真是怎麼都好看。

  「不知韓公子找小女子所為何事?」

  「啊,那個……」韓宇回神,有什麼事呢?他還沒想好呢,就想著怎麼才能見到素年一面了。

  「是這樣,我今日覺得身子有些沉沉的,剛好沈姑娘在這兒,便想讓沈姑娘為我診治一下。」韓宇靈光一動,覺得這個方法甚好。

  素年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除了臉稍微有些紅以外,韓宇健康朝氣地令人眼紅。

  「韓公子,小女子記得,你們韓府是有專門請脈的醫館吧?夫人的病略有些棘手,可若只是尋常的頭疼腦熱,素年以為還是讓請慣了脈的大夫來瞧瞧比較妥當。」

  「無礙無礙,保和堂的大夫不會介意的。」

  可我介意啊!素年在心裡嘆了口氣。

  感情這種東西,優柔寡斷不得,當斷則斷,一點念想都沒有才是最好,省的黏黏糊糊讓人覺得還有機會。

  素年心裡狠了一狠,面上卻帶了笑容:「韓公子,說起來你有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夫人院子裡了呢。」

  韓宇心中一喜,素年這是惦記自己了?

  「今兒夫人還提了,說她身邊可以說話的人很少,倒是跟我有些投緣,便讓我給她出出主意,韓公子也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夫人讓我幫著,看了幾位待字閨中的名門閨秀呢。」

  韓宇的臉色一僵,素年卻像是沒有看到,「不過公子放心,那幾位都是極好的,素年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可沒有亂出主意哦,夫人對您可真好,相信韓公子以後一定會和您的妻子,和和美美,白頭偕老。」

  素年滿臉的祝福,說完見韓宇沒有動作,便自顧自地行禮離開。

  自己說得夠直接了吧?素年覺得是的,在這個年代,當然不能說的那麼直白,自己的這些話,應該就是已經很直接的拒絕了。

  韓宇站在原地,看著素年的馬車消失,猶自覺得不敢相信,他還什麼都沒有做,怎麼沈姑娘就拒絕了呢?幫他相看未來的妻子?韓宇不信,素年只是以這種話告訴他,她對他韓宇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韓宇飄飄忽忽地往韓府走,站在門口卻又不想進去,他知道,自己的娘親肯定也是跟沈素年想的一樣的,又或者,是娘跟素年說了什麼,她才會如此?

  這麼想著,韓宇就更不願意回去了,站了一會兒,掉頭離開。

  顧斐從衙門裡出來,就看到韓宇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喲,誰讓我們韓大公子不高興了?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兒啊,來說說,我要好好崇拜一下。」

  韓宇哪兒還有心思跟他開玩笑,拖了顧斐就去喝酒。

  素年那裡,小翠和巧兒回到家裡之後,情緒都有些不對勁,明顯到玄毅和魏西都看出來了,魏西盯著眼前碗裡堆得尖尖的粽子,上面紅色的繩子表明這些都是蜜棗紅豆的,他不愛吃甜的啊,魏西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兒得罪小翠了……

  玄毅則是面不改色地開始剝粽葉,他還好,拿到的都是白粽子,只要不是甜的,就算一點味道都沒有他也能吃下去。

  魏西眼睛瞟到旁邊玄毅的盤子,五大三粗的臉上開始學習素年之前集體教授的「賣萌」技巧,玄毅差點沒被嘴裡的半個粽子噎死,躊躇了半天,決定勻兩個給魏西……

  吃完東西之後,小翠和巧兒去廚房收拾,魏西趁機湊到素年身邊:「你又怎麼她們了?不是我說啊,我覺得這兩個丫頭挺可憐的,三天兩頭情緒落差極大,你好歹也是她們的主子,稍微體諒一點嘛。」

  素年臉上的表情別提多精彩了,她怎麼了?之前兩個丫頭不相信人安定侯府小公子對自己有意思,赤裸裸的鄙視她也就認了,這會兒證明了吧,自己將人拒絕了以後,兩個丫頭又覺得怎麼能這樣呢?人家可是安定侯府的公子啊!她怎麼這麼隨隨便便就拒絕了呢?

  素年才委屈呢,不這麼拒絕還要怎麼拒絕?難不成事先吃齋沐浴焚香一下?

  得知了原委的玄毅和魏西也是面面相覷,他們吧,一邊佩服素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將這麼一個身份的人拒絕,一邊又覺得,做素年的丫鬟,也真心不容易……

  心裡糾結的,還有正在陪韓宇借酒消愁的顧斐,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對男女之情向來沒什麼想法的韓宇,居然一下子對沈素年有了興趣,更沒想到這興趣還沒怎麼培養呢,就被人給澆滅了。

  真是荒唐,顧斐有些哭笑不得,他本覺得,以素年現在的身份地位,應該是很安全的,沒人什麼會惦記,誰知道頭一個惦記上的,就是安定侯府的公子,這種身份拿到外面,還真沒幾個女的會拒絕,這個沈素年,真是讓自己另眼相看了一次又一次。

  「顧兄,你說,我哪兒就讓人看不上了?」

  韓宇喝得比較多,這會兒已經有些微醺,端著個杯子皺著眉頭滿臉疑惑。

  「呵呵呵,喝酒,喝酒。」

  顧斐趕忙又給他滿上,借酒消愁,真是不好意思啊,雖然他們兩是摯友,但這種事情,還是多喝點酒吧……

  韓宇一杯又一杯下肚,喝了酒的人,往往頭腦都會不清醒,壯志豪情的想法也大都是這個時候會萌生出來,他猛地將杯子重重地放到桌上,「我決定了,這個沈姑娘如此與眾不同,我不能一次就退縮。」

  顧斐的眼角直跳,仔細觀察了一下韓宇的樣子,恩,醉了,可以開始忽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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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打算

  「韓兄,要我說,這個沈娘子還真有些特別。」顧斐將自己面前的酒杯也倒滿,端起來輕輕碰了一下韓宇面前的,微微瞇了一口。

  韓宇則是一口喝掉,「顧兄有何高見?」

  「沈姑娘是我帶來京城的,我對她的了解雖然也不多,卻是比韓兄稍微深上一些,這沈姑娘,你別看她只是一名醫娘,心氣卻很高。」

  韓宇點點頭,這他也看出來了。

  「所以,你覺得她會是願意做別人妾室的女子嗎?」

  顧斐看得很明白,沈素年這樣的女子,平日裡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對待周圍的人也都挺和善的,但決計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主。

  韓宇沉默了,他也明白,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才沒有回府跟他的娘提出無理要求。

  他是安定侯府的公子,將來的妻室非富則貴,必然是要能夠在仕途上有些助力的才好,而沈素年,只不過一名醫娘,自己就算再喜歡,她也註定只能成為妾室。

  可沈素年會願意嗎?她明明白白的用行動告訴自己,她不願意!

  韓宇心裡都懂,卻苦澀地無可奈何,只能來找顧斐這個摯友藉酒消愁,剛剛說不放棄的豪情,也不過只能在酒後,才會不管不顧地爆發一下。

  顧斐又給韓宇面前的酒杯添滿,「喝吧,痛痛快快地醉一場,人生那麼多身不由己,待明日清醒過後,還是要堂堂正正地面對才是。」

  ……

  韓宇最後是被顧斐送回去的,看著門房千恩萬謝地將人抬回府,顧斐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這傢伙,向來是很明事理的,想必已經想通了,而素年那裡……。顧斐忽然有些心急,得讓娘動作快些了。

  素年來到京城也近兩個多月,安定侯夫人的身子已經好了大半,身上長了些肉。晚上也能正常入睡了,面色紅潤起來,素年才發現,夫人原來是這樣一個大美人。

  「夫人,您的脈象已經正常,只需要小心調理便可安康,素年不需要再來府裡為您施針了。」素年在給侯府夫人請完脈之後,後退了兩步,臉上的笑容十分可人。

  「勞煩沈娘子,不知沈娘子之後。有什麼打算?」夫人心知素年想要離開,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以素年的醫術,自己幫她鋪路,在京城裡站穩腳跟還是不難的。

  素年加深了笑容:「素年打算慢慢地回去。不瞞夫人說,素年的性子比較閒散,喜歡自由自在的日子,讓夫人見笑了。」

  侯府夫人點點頭,「這樣也好。」

  跟素年相處的兩個多月,夫人發現素年果真是沒有什麼功利心,她就好像最平常的大夫一樣。平靜地給自己醫治,平靜地離開,若不是韓宇……,她還真想就將素年留在身邊。

  安定侯府給素年的診金,豐厚到不可思議,是侯爺親手送上的。他由衷地感謝素年能將夫人醫治好。

  素年看著他誠懇地眼睛,都有些想要問他,既然對夫人如此有情,又為何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可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客氣地接過診金。客氣地離開侯府。

  侯府門口,韓宇站在那裡,看到素年出來立刻走了過來,「沈娘子,娘說你要離開了,特意讓我來送送你。」

  素年有些驚奇,侯府夫人做事兒可真有意思。

  「勞煩韓公子,這段時間承蒙關照,素年感激不盡,告辭。」

  素年告別地乾脆利落,韓宇只來得及說一句「告辭」,就看著她走上了馬車,離開了。

  柳老早早地出現在素年的院子裡,等素年回來了,吩咐眾人開始收拾東西了,他才皺著眉頭:「真走?我說你這個小丫頭怎麼想的?人人都想出人頭地的京城,你就這麼不想待?」

  「師父,很遺憾你收了個沒啥出息的傳人,京城這地兒吧,跟徒兒我氣場不合,氣場是什麼你懂不?」

  「我懂個屁!你別拿我當你那兩個丫頭好糊弄,就你這樣的,還沒闖出個名氣,到哪兒不會被欺負啊?」

  素年以眼神向小翠和巧兒澄清自己沒有糊弄她們,然後才轉過頭,「師父,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官僚顯貴我不去招惹,就窩在小城裡過自己的小日子,若是有人逼我瞧病,呃……,不是還有玄毅和魏大哥嗎?」

  「他們兩有個屁用!就兩人,對方有十人呢?有二十人呢?五十人呢?你還能不屈服?」

  柳老抖著鬍子,逮誰噴誰。

  玄毅和魏西面不改色地幫著收拾東西,就當自己不存在。

  「師父,喝口茶,嘴都乾了吧?」

  柳老哭笑不得,這個鬼丫頭,她如何不懂這些,他們醫者的地位,真遇到事情,只能退讓,只能妥協,若是沒有一些人脈後台,那就是魚肉的命,她怎麼就不在乎呢?

  素年執意舉著茶盞,等柳老接過去喝下了,才笑盈盈地說:「師父,你徒弟又不傻,這些能不知道嗎?以我的能耐,說句不謙虛的,在京城說不定混得比您都好,……別摔!這杯子很貴的!」

  將柳老手裡的茶盞搶過來放好,素年才接著說:「我說的是實話嘛,但我也不屑去應付那些人,我不耐煩,師父,素年的性子你也知道,我喜歡簡單的東西,京城太複雜了,待在這裡我會累的。」

  柳老不說話了,半晌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隨即環顧了一下這個院子:「好不容易將這裡買下來,要不,我再賣回去?」

  素年看著柳老無奈的表情笑了,還是師父最好,這一世,她雖然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但老天到底待她不薄,給了她貼心的丫頭,可靠的管家護院,和一個如同她父親一般的師父。

  但是,素年終究沒有走掉,這個她一直都想離開的京城,卻身不由己地待了很長時間……

  院子差不多收拾好的時候,顧斐來到素年這裡,他帶來了一個消息,佟府,佟老爺和他的家人,上京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素年忽然想起之前,侯府夫人在跟她閒聊的時候,似乎有提到過佟大人,當時自己回答地含糊,只說是舊識,莫非,是安定侯府出的力?

  「他們就在這兩天會到,我覺得,你在這裡,我查起事情來比較方便。」

  顧斐說的是實話,他這段時間一直都有暗中調查沈大人貪墨的案件,裡面牽涉的幾個人,如今都在京城,佟大人一來,必然會跟這些人有接觸,而沈素年,則是這一切的關鍵。

  佟老爺知道沈素年還活著,其他人未必知道,所以素年在京城,會給這些人施加壓力,有助於露出蛛絲馬跡。

  「那真是可惜了。」素年有些遺憾地搖搖頭。

  「怎麼了?」

  「本來師父還打算將這個院子賣回給你們的。」

  顧斐笑笑,他已經不介意這件事了,三個月,這是他估算出來自己需要的時間,素年只需要在京城再待三個月就好,三個月之後,他會給她一個交代,算是答謝素年願意來這麼一趟。

  三個月,素年覺得還是可以的,而且京城她也還沒有怎麼逛,乾脆來一次深度游,也不枉費自己穿越這麼一趟。

  佟府找到素年的速度,比她想像中快上許多,幾天以後,佟府的管家出現在門口,說是奉佟老爺之命,來請素年小姐回府一聚。

  怎麼還這麼客氣呢?素年有些不踏實,之前想要自己醫治侯府夫人,裝裝樣子也就算了,現在沒這個需求了,不用這樣了吧?

  素年決定去走一趟,看看佟家人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佟府在京城居然之前就有宅子,佟老爺的兄長原來一直在京城裡為官,素年本還奇怪,為什麼佟二太太要被稱為二太太,原來這裡還有一位大太太呢。

  京城米珠薪桂,佟宅並沒有潞城的大,素年被一路領進去,很快就走到了花廳,佟老爺和佟二太太都在。

  「素年丫頭,怎麼一段時間不見,竟似乎是瘦了許多,吃了不少苦吧?」佟二太太一見到素年,就忙不迭地過來拉住她的手,看樣子還想在素年的臉上摸一把。

  素年低下頭,跟她行禮,將狼爪避過,「素年見過嬸娘,讓嬸娘擔心,素年惶恐。」

  「素年丫頭啊,都說了跟我們不需多禮。」

  佟老爺哈哈一笑,面露慈祥的笑容。

  佟老爺和二太太,先是跟她客套地聊了幾句,然後開始感嘆,「素年丫頭,你那時怎麼忽然就上京了呢?也不說一聲,讓我們好生擔心吶。」

  「素年有給伯父和嬸娘留信啊,怎麼沒收到嗎?」素年滿臉驚訝,「實在因為,那位顧少爺說事態緊急,容不得半點耽擱,都是素年疏忽了,讓二位如此擔心。」

  佟二太太跟佟老爺對看了一眼:「那個顧少爺……」

  「顧少爺怎麼了嗎?」素年的眼睛盯著佟二太太看,看得她下意識地躲閃。

  「哦,沒什麼,顧少爺也真是,雖說著急,也不急在那一時……」

  佟二太太隨口敷衍,看素年的樣子,她似乎還不知道顧斐跟她有婚約的樣子,可怎麼會呢?顧府寄來的書信上,明明說了因為已經找到了沈素年,想要取消顧斐跟蓓蓓的婚事,那這個素年,為什麼卻好像一點都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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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裝病

  佟府這次將素年接過去,說是希望素年繼續住回佟府裡,素年很委婉地拒絕,「師父給我安排了住處,多謝伯父的好意。」

  從佟府出來,素年看小翠一片坦然,有些奇怪:「怎麼這次不慫恿我住進去了?」

  小翠面色一黑,不過也看開了:「進了佟府又如何?若是不能真心對待小姐,不進也罷。」

  「不錯不錯,有長進。」素年甚是滿意,要改變一個人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小翠能這麼想,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佟二太太正在愁佟蓓蓓的婚事,倒不是說她就找不到人嫁了,但論身份地位,顧斐無疑是他們能夠高攀的人家當中最好的,更難得的是顧斐本身也相當出色,不管怎麼想,佟二太太都覺得不可以錯過。

  但顧府,已經提出想要作罷,佟二太太覺得,她有必要儘快親自去一趟,順便將佟蓓蓓帶著,只要他們瞧上了蓓蓓,沈素年就不是問題。

  而顧母這裡,顧斐也在跟她分析著。

  「娘,如今佟府已經在京城落腳,她們很快必然會上門,您有什麼打算?」

  顧母開始思考,她能有什麼打算呢?

  顧斐知道顧母的性子,前一句話只是鋪墊而已,「娘,不如這樣,您要是覺得不好應付,乾脆就裝病吧……」

  「裝病?」顧母一愣,她倒不是覺得顧斐這個主意有什麼不妥,違背孝道什麼的,只是,光是裝病就行了嗎?不見佟家夫人,這件事就可以解決了嗎?那她是非常樂意的。

  「恩,裝病。」

  顧斐點了點頭,「只要佟家見不到您,他們就不敢破釜沉舟,這麼一來。唯有拖著,那就好辦了。」

  「如何好辦了?」

  「那就等吧,看誰的耐心好。」顧斐對著顧母露出安撫的笑容。

  顧母雖然並未聽出些什麼,但她好歹有了明確的目標。需要她做的事情也簡單,不就裝病嗎?又不是沒裝過。既然兒子這麼有把握,那就聽他的吧。

  將顧母的心穩住,顧斐一路來到了顧老夫人的院子。

  顧老夫人喜靜,院子裡幾乎沒什麼聲音,空氣中瀰漫著莊重的檀香,老人家禮佛以保心頭清明。

  看到顧斐出現,顧老夫人的臉上並沒有奇怪的神色,彷彿早知道一樣。

  一旁的丫頭去給顧斐端來一碗甜茶,然後安靜地退到屋外。

  「怎麼忽然想起來來看我這個老婆子了?」顧老夫人看著茶碗裡裊裊升起的熱氣。語氣中有一些惆悵。

  顧斐黑線:「奶奶……,我早上才來給您請過安的……。」

  「哎……,咱們祖孫之間,也就只剩下每日請安了。」

  「奶奶……,您不能假裝看不到我孫兒沒事就貢獻來的東西啊。我娘可是都吃醋呢。」

  顧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那些你都拿走,你奶奶也沒多長時間好活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你都不願意幫奶奶實現,哎……」

  顧斐才想嘆氣呢,他這個奶奶,自己真是沒辦法了。明明厲害到將顧府主持地井井有條,對外也是一副很精明能幹的模樣,偏偏在他這個孫子面前,完全不一樣。

  「奶奶,咱不能這麼不講道理的,你想要個重孫子。那也要我找到您的孫媳婦才行啊,我要真在外面亂來,弄一個身份不明的重孫子,您能答應?」

  顧老夫人當真嚴肅地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奶奶!」

  「行了行了。知道你眼光高,怎麼,就看上那個小醫娘了?」

  顧斐面色一正:「這可是爺爺給孫子定下的親事,孫兒不敢違抗。」

  「得了吧你。」顧老夫人絲毫不相信,顧斐要是真不願意,他能想出一百個正兒八經的理由名正言順地拒絕,還能像現在,三天兩頭到自己這裡露口風?

  知道瞞不過奶奶,顧斐坦然地「嘿嘿」笑,「奶奶,我讓娘對外說她身子不適,一律不接見客人,過些日子,我將沈姑娘領來,您給掌掌眼。」

  ……

  佟二太太往顧府遞的帖子,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回答,「很抱歉,我家夫人最近身子不爽利,大夫叮囑了要靜養,不過夫人說了,等她一好些,可以見客了,會立刻請佟夫人過府一敘。」

  顧家的管事都是人精,說起話來態度誠懇笑容可掬,話裡滴水不漏,讓佟二太太只能訕訕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擔憂之情。

  顧夫人到底是真身子不適,還是藉口不想見自己,佟二太太無從知曉,她只知道,這麼一來,蓓蓓和顧斐的親事還是得往後拖拖,這越拖,變數就越大,她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於是,佟二太太想到了一個人,她立刻派人去請了素年,想以素年的的名義進顧府,顧夫人身子不適,她請來醫聖的傳人為她診治,這個理由怎麼看都挺合適的。

  可管家去素年那裡了以後,卻空著手回來了。

  「人呢?」

  「太太,沈姑娘不在家……」

  「我不是讓你等著嗎?她不在家,總是會回來的吧!」佟二太太的脾氣有些不好,最近不順利的事情太多了。

  管家低下頭,「太太,沈府的護院說……,沈姑娘,去了顧府,說顧家少爺特意來請她去給顧夫人瞧病去的……」

  佟二太太只覺得眼前一陣黑,自己還是遲了一步嗎?她這個主意想得也挺快的了,怎麼偏偏差了這麼一點呢?

  素年跟著顧斐來到顧府,說是顧夫人身體有恙,怎麼說也是認識的人,素年便直接跟他過來了。

  顧夫人的院子裡,果然遠遠地就能聞到陣陣藥香,可素年忽然臉色有些奇怪地瞥了顧斐一眼。

  「怎麼了?」

  素年搖搖頭,繼續低調地跟在他身後。

  來到顧夫人的屋子前,顧斐先進去,然後出來示意素年跟他進去。

  顧夫人屋子裡的藥味倒是還沒有院子裡的濃重,窗戶都開著,素年進去一看。只見一位眉目和善的婦人正倚在榻上,額頭綁著一塊防風布巾,看到自己進來,臉上笑吟吟的。

  這氣色真是……沒得說了。素年望聞問切都不需要,就這麼看一眼,她便知道顧夫人壓根就沒病。

  怪不得院子裡往外飄多遠的藥味里,什麼性味的藥材都有,素年還奇怪呢,這是哪個天才大夫開出來的藥方,不過若只是想要營造出身子不適的假象,倒是無所謂。

  「顧夫人。」素年低頭行禮。

  顧夫人看著她不斷點頭,眼中竟有點點淚光,看得素年心裡有些緊張。這又是什麼情況?

  「你就是沈家的丫頭吧……,」顧夫人的聲音有些哽咽。

  許多年前,她想去將素年接回來,卻只得到素年已經香消玉殞的消息,那麼小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心裡會怎麼樣的絕望,讓顧夫人想一想就覺得心痛。

  而如今,沈家丫頭竟然又好端的面前,出落地亭亭玉立,她這心中,忽然就覺得酸楚。

  素年微笑點頭。「是的,小女子姓沈,名素年。」

  「好,好。」顧夫人招手讓素年走近些,將她的手拉住,「好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這話,素年之前也聽過佟二太太跟自己說過,也是一副痛心憐惜的樣子。但素年覺得,這位顧夫人看起來就真心得多,儘管自己並不知道為什麼……

  「行了娘,這些以後再說吧,你先讓沈娘子診斷一下。」

  顧夫人將素年的手放開,有些不自在地往身後的軟墊上靠了靠,「這個……這個還用看嘛。」

  「還是看看吧。」

  素年也覺得沒什麼必要,但既然顧斐這麼堅決,素年便上前搭脈,果然是……十分康健。

  「顧夫人,呃……,只要稍加調養,並無大礙。」

  素年覺得自己簡直太會說話,她在心裡表揚一下,回頭跟師父炫耀去,她也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還請沈娘子給我娘開個調養的方子罷。」

  恩?還要方子?何必呢,反正也只是將藥味煎出來做個樣子而已,照以前的不就好了嗎?

  素年有些奇怪,看向顧斐,卻發現他是認真的。

  好吧,不過一副方子而已,素年開得很認真,顧夫人的身子雖沒什麼,但人一旦上了些年紀,尤其是女人,還是會多多少少有些小毛病的。

  將一副養生的方子交給顧斐,素年便打算告辭了。

  顧夫人的態度讓她有些不明所以,素年雖好奇,卻尚能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想出了府以後在向顧斐一問究竟。

  從顧夫人的院子裡出來,顧斐卻沒送她出去。

  「走,再帶你見個人。」顧斐領著她往另一條路上走。

  素年站住腳步,「顧公子,我到顧府來,可只是為了顧夫人的病而已。」

  顧斐轉過頭,「對呀,就是因為我娘的病我才請沈娘子來的呀。」

  「既然顧夫人已經診斷過了,方子也開了,那小女子也該告辭了。」

  素年覺得顧斐那副特別正直的表情有些欠,還「對呀」,對什麼對?既然知道,那還帶自己見什麼人?這跟他說的話壓根就不符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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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定親

  顧斐見素年直接就想離開,趕忙上前將她攔住,「沈娘子,跟您說實話,我娘那都是幌子,這次請你來府裡,為的其實是我的奶奶。」

  看素年停下了,顧斐接著說:「奶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雖然她老人家不說,但我是能看出來的,奶奶怕大家知道以後會為她擔憂,所以這次請沈娘子來,是希望你能夠給奶奶瞧瞧。」

  顧斐說的十分懇切,素年的性子,若是人家好好跟她說,凡事都可以商量。

  於是兩人來到顧老夫人的院子,都不需要通報,顧斐直接帶著素年走了進去。

  幽幽的檀香讓素年的心性舒緩下來,寧靜,悠遠,這個小小的院落彷彿與世無爭一般,到處瀰漫著安詳。

  見到顧老夫人,素年有些明白為什麼顧夫人身上會一點算計的心思都沒有,顧老夫人有一雙睿智的眼睛,哪怕臉上開始遍布皺紋,也沒人會忽略她眼裡的清明。

  有這麼一位長輩在,顧夫人自然是不需要去學那些心計。

  「你就是沈娘子吧,嘖嘖,長得可真好。」

  顧老夫人開口的第一句話跟顧夫人說的幾乎一樣,素年很乖巧地行禮。

  顧斐並沒有亂說,顧老夫人的臉色看上去確實不佳,人有些虛浮,瞧著略顯睏重。

  「奶奶,沈娘子今日來給娘瞧瞧身子,我能請人來一次也不容易,所以厚著臉皮請沈娘子來給您也順便瞧瞧。」顧斐在顧老夫人面前彷彿更隨意了一些。

  「我身子好著呢,何必麻煩沈姑娘?」顧老夫人擺擺手,「你就不要亂操心了。」

  素年站在一旁,看著顧斐和顧老夫人開始較勁,顧斐堅決想要讓自己給老夫人診斷一下,顧老夫人堅決不同意,死咬著自己什麼事都沒有,根本不需要看大夫。

  兩人都是個倔脾氣。死磕著非要對方服從自己的意見,這一會兒就耽誤了不少時間,還沒爭論出個所以然來。

  素年已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她覺得挺有意思的。沒想到顧老夫人看上去這麼精明的一個人,面對自己的孫子時竟然會是這樣一幅態度。

  好一會兒,兩人才反應過來還有個外人在呢,轉頭一看,素年端坐在那兒,見兩人的視線轉過來,瞇上眼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表示自己不介意,請他們繼續。

  「咳,讓沈姑娘見笑了。」顧老夫人瞪了顧斐一眼。自己這個孫子貌似比她還有耐心,總不能讓人家小姑娘一直這麼看笑話吧,「那就勞煩沈姑娘了。」

  素年起身上前,謙遜地微微福身,才坐到老夫人的對面。將手指搭在擱在小桌子上的手腕。

  脈滯緩,口中粘膩,素年注意到剛剛老夫人在跟顧斐說話的時候,情緒稍微激動一點,就會將眼睛閉上,一會兒才會再次睜開。

  素年將手收回,臉上溫和地笑著。「老夫人,您是否會經常覺得頭有些暈,行走有飄忽感,靜則減,泛泛則惡?」

  老夫人的神色凝重了一下,然後半晌才微微點頭。

  怪不得小院子裡一點聲響都沒有。顧老夫人有眩暈的癥狀,安靜的環境能讓她稍微緩解一點,在昏眩嚴重時,將眼睛閉上,才能慢慢地緩下來。

  「老夫人。您的這些癥狀,之前也服用過藥吧?」

  「用過,可是都沒什麼作用,頭也越來越暈,乾脆就都不喝了。」

  素年心裡有了判斷,痰濕中阻,需運脾和中,除濕滌痰。

  「老夫人,顧公子今日並未事先與我說明要替老夫人瞧病,卻跟小女子解釋了老夫人不願讓人擔憂的顧慮,老夫人,殊不知您越是這樣,身邊親近的人越是擔心,您的癥狀,小女子願意一試,不知老夫人您是否願意相信素年的醫術。」

  顧老夫人看向顧斐,都說兒肖母,她這個孫子,卻跟他的母親一點都不像,反倒是像他的爺爺,心思慎密,有主見有魄力。

  所以自己才那麼喜歡這個孫子,比任何一個小輩都要喜歡。

  顧老夫人笑得慈祥,這是她孫子的一片好意,若是自己還不領情,那就是冥頑不靈了。

  素年隨身帶著針灸包,眩暈之症,藥物起到的效果並不明顯,所以老夫人之前喝的藥都看似沒用。

  頭維穴,為主治頭暈目眩的要穴;內關穴寬胸止嘔;中脘中和;豐隆降逆祛痰;陰陵泉為脾經合穴,利濕降濁。

  毫針刺頭維、豐壟陰陵泉,均用瀉法,內關、中脘用平補平瀉法,留針一刻鐘左右。

  「老夫人,您的病症需針灸十日方能初見成效,我再給您開一副定眩湯,扶正通絡,化痰熄風,每日一劑,水煎後分兩次飯後服用,連服一個月,您的暈眩之症想必會減輕許多。」

  「有勞沈姑娘了。」顧老夫人笑容依舊,素年卻總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之前在顧夫人那裡就相當明顯,這會兒顧老夫人跟她笑得又十分地親熱,親熱到讓素年都覺得不自在。

  顧老夫人立刻反應過來,以眼神詢問顧斐沈姑娘是不是還不知道有親事這麼一說。

  顧斐笑得十分「憨厚」,這種婚姻大事,他當然不好自己上去說呀,更何況,還有個佟府沒解決呢。

  祖孫兩的「眉目傳情」讓素年更覺得有什麼大家都知道就她不知道的秘密存在,她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便起身告辭。

  「沈姑娘,」老夫人忽然開口,「有件事情,我覺得應該讓沈姑娘知道。」

  素年轉過身,洗耳恭聽。

  「沈姑娘有所不知,在許多年前,我家老爺子曾受過你的父親,沈大人的恩情,並在那時就給沈姑娘你,和斐兒定了親事,後來,沈大人出了事,斐兒的娘曾去想將你接過來,卻得到了不實的消息,說沈姑娘你也應不在人世了。」

  素年臉上和煦的笑容終於端不住了,五雷轟頂啊,她可以不計較為什麼佟府要說她死了,也能理解顧府以為他們家死絕了所以沒有想著去調查自己的父親是否冤枉,但親事……,她就不能理解了。

  自己可是準備堅持獨身的啊,親事個毛線啊!

  素年嘴角僵硬,什麼表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這個事實,只能機械地蹲了蹲身子,遊魂一樣地離府。

  「斐兒啊,這沈娘子的反應,怎麼奶奶看不懂呢?」

  顧老夫人納悶了,有驚無喜,還驚得比較厲害,完全是驚呆了!做他們顧家的媳婦,怎麼好像對沈素年來說是件特別不能接受的事情?

  「呵呵呵,孫兒也看不懂,」顧斐盯著門外,他一直知道沈素年很特別,跟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但特別到看不懂……,他就有些慌了。

  素年遊魂一般地回到自己的家,小翠和巧兒一路上無比的乖巧,安靜地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她們知道,小姐這是受大打擊了。

  「這是怎麼了?」魏西和玄毅只覺得奇怪,柳老則是不客氣地向小翠和巧兒打聽。

  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齊齊地搖頭,「您若想知道,還是自己問小姐吧。」

  柳老也不含糊,自己的徒兒去了一趟顧府就失魂落魄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受到欺負的樣子,倒像是被雷劈了,他大步走過去坐到素年的身邊:「遇到什麼事兒了?說來聽聽。」

  素年特別不可思議地轉頭,眼神無比的茫然:「師父,我居然定親了?」

  「……」柳老也沒鎮定到哪兒去,定親?素年丫頭沒事兒找著機會就會重申一下她不打算嫁人的想法,自己還想著要怎麼將她這個念頭打消呢,怎麼忽然間就定親了?

  「還是顧斐?我怎麼覺得這麼荒唐啊,師父你幫我分析分析,我是不是被人騙了?」

  你這麼精,誰能騙得到你?柳老在心裡撇嘴,「他們是怎麼說的。」

  素年將顧老夫人的的話又複述了一遍,柳老也覺得十分詫異,如果顧老夫人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她們就應該盡力將事情隱瞞住才是正常的做法。

  反正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多,堂堂內閣學士的公子,前途無可限量,而素年只是個醫娘,就算她師父是醫聖好了,那也不是個值得驕傲的身份。

  「他們的意思……,是想要將你迎過門?」

  素年被柳老這麼奔放的想法嚇到了,下意識地否認:「不會不會,不應該啊,我想,顧府的意思是不是想讓我知難而退,不要痴心妄想?」

  「你傻啊,他們要不想讓你妄想,不告訴你不更好?還特意讓你有個念想?」

  「那他們這是要幹嘛呀……」

  素年焦慮,要不,就乾脆當做沒聽到?反正無憑無據的,誰知道之前到底定過親沒有?在古代女子拒婚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素年還真不知道,應該……也沒什麼的吧。

  素年本以為,自己要在這件事上糾結很長時間,卻沒想到,並沒有那麼多的空閒時間留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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