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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微漫]素手醫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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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1:59: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決心

  「民女……呃,民女一時心急,還望皇上贖罪。」素年趕緊跪下請罪。

  「無妨,朕只是想知道,醫聖的傳人能診斷出一個什麼結果。」

  素年定了定心:「回皇上,您的龍體因為風寒濕邪內侵,久而化熱,內舍於心,乃至心脈痹阻,血脈不暢,心失所養,甚而陽氣衰微不布,無以溫煦氣化,而四肢逆冷,面色恍白,……」

  「夠了,這些朕都聽膩了,沈娘子只要說結果即可。」

  「皇上為了國家社稷勞心勞力以導致心臟超負荷,如今……,已是相當嚴重。」

  「朕想知道,朕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皇上!」魏公公在一旁叫了出來,被皇上冷冷地瞪了一眼,不敢說話了。

  素年明白了,皇上也知道他自己時日無多,如果她是西醫,會開膛破肚的技術,說不定還能試試,可她不會,以皇上現在的狀況能活多久,她還真說不上來。

  面對皇上,素年說不出敷衍的話,她實話實說,將真實的情況說了出來。

  魏公公在一旁死死地瞪著素年,她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怎麼敢在聖上面前開口?

  可皇上聽了,只是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就好像是一直等待判決的人,終於等來了最後的宣判一樣,哪怕是不好的消息,心中也有塵埃落定的感覺。

  「如此,就要辛苦沈娘子了,朕究竟能活多久,就由沈娘子來試試罷。」

  「皇上!」又是魏公公,他也顧不得之前皇上瞪過他,語氣焦急地又再次出聲,「皇上,您的龍體可是大事兒,如何能如此草率地決定?剛剛太醫不是說了嗎,只要皇上仔細調理,就一定會……」

  「你相信?」皇上打斷了魏公公的話,看到魏公公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淡淡地笑了笑:「朕不信,若是相比較起來,朕更相信沈娘子的話,朕不需要隱瞞事實的安慰,這樣,朕才能好好地安排想要做什麼。」

  魏公公明顯還有話要說,皇上卻不讓他再開口了,他看著沈素年,「沈娘子,你的意思呢?」

  她的意思?素年想起自己遇見過許多病人,各種各樣的都有,皇上是其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然而,在她的眼中,也不過是一位病人而已。

  對病人而言,大夫就是他們最後的希望,這種希望,素年不可能讓他們失望,她會儘可能做到最好,哪怕是回天無術。

  「民女遵旨。」

  這是素年在這裡說過的最穩重,最鄭重的一句話。

  魏公公心裡堵得慌,在他看來,沈素年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子,如何能比得上太醫院那些德高望重的太醫們?皇上這是怎麼了?怎麼就蒙了心呢?

  正憂慮著,魏公公瞧見一旁有個小太監溜了進來,他悄悄地退過去一問,卻是來為太子殿下通報的。

  「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太子?傳。」

  素年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她開始在心裡羅列著要帶進宮的東西,腦子裡也已經有了幾個方案,皇上的龍體情況不妙,她得先嘗試比較溫和的做法……

  太子走了進來,給皇上請了安,然後開始說一些可有可無的廢話,說得皇上眉頭直皺,太子可不是會沒事兒找事兒的人。

  「澤兒,你究竟有何事?」

  太子停了口,他也覺得自己無聊了點,輕輕掃了一眼正在神遊的素年,太子才幽幽地說:「兒臣……,就是來替人瞧瞧父王有沒有為難沈娘子的。」

  素年腦子裡的天線豎了起來,從自己思想中清醒,太子殿下在說什麼?替人來瞧瞧皇上有沒有為難她?難道不止是她一個人頭不想要了?還有另外的人這麼腦子不好使嗎?

  太子也真是的,蕭大人想死,他就幫他一把嗎?不是說他們倆關係很到位,是推他去死的到位?

  素年鬢角有些濕意,她偷偷抬眼看了看皇上的表情,似乎情緒還算穩定。

  「哦?誰這麼關心沈娘子的安危?朕聽說沈娘子幼年時就已訂了親,是這樣嗎?」

  「父王,那親事不算數的,沈娘子並不想嫁過去。」

  「哦?是這樣嗎?」

  「回父王,是的,兒臣已調查清楚了。」

  調查你大爺啊!素年在心裡爆了粗口,皇上是問她話好不好!太子在這裡都幫她答了是幾個意思?什麼叫她不想嫁?太子是如何知道的?還調查清楚了,有問過她沒有?

  皇上好像忽然對這件事十分感興趣,揪著不停地發問,結果太子就跟素年的代言人一樣,不管皇上問什麼,他都能回答得上,素年連想說話的空隙都沒有。

  「如此說來,顧家是打算迎娶佟家姑娘?朕記得,那奏摺上寫的,當初誣陷沈娘子父親的,也是佟家吧?」

  太子終於不說話了,素年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可以開口了,才漫不經心地說:「回皇上,也許是吧。」

  「什麼叫也許?」

  「民女畢竟不是顧府的人,知道的也不甚清楚,或許太子殿下知道的,會比民女要多呢。」

  皇上「呵呵呵呵」低沉地笑著,太子也是哭笑不得,沈素年這是在抱怨嗎?可他說的都是事實啊,要不是蕭戈對她那麼感興趣,她以為自己喜歡知道這些啊?

  皇上笑完了,就讓魏公公送素年出宮,說是給她兩天時間準備一下,兩天之後,會有人接她進宮,到時候,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出不去了。

  出宮的時候,魏公公一路上都沒給素年什麼好臉色,跟接她來的時候天壤之別,素年無比委屈,這是赤裸裸的遷怒,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嗎?再說了,皇上提出讓自己診治的,她敢說個「不」字?

  回到院子裡,素年抓緊時間將情況說了,魏西滿臉驚嘆,「給皇上治病,就是當初柳老也做不到吧。」

  小翠和巧兒更是驚詫萬分,然後開始團團轉,小姐這一去什麼時候能回來啊?別又像上次那樣,不對,這次可是皇宮,比上次還要兇險,這可怎麼辦?

  「小姐,你在宮裡沒有人服侍怎麼成,小翠陪你一起去吧。」

  「就是就是,巧兒也要去,那麼長時間小姐會寂寞的。」

  素年左擁右抱,將小翠和巧兒都攬住,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出宮的時候,魏公公和她說過可以帶著她的兩個丫頭入宮,說是皇上的恩典,可素年不想,她怕自己到時候出不去的話,那不就害了兩個小丫頭了?

  「你們進不去的,那可是皇宮啊。」

  ……

  兩天時間,素年都待在院子裡,她在紙上寫了不少方子,師父留給她的那個簡易針灸人形上,素年已經練了好幾次,畢竟這次的病人不同於以前,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身子,不容有任何差錯,她不想死的。

  蕭戈其間來過一次,確認她沒有缺胳膊少腿之後,又默默地離開,素年都替他憋得慌。

  「小姐,是小翠害怕你有什麼危險,才去找蕭大人的……」小翠之後主動承認,她發覺小姐看蕭大人的眼神不對勁。

  「跟你沒關係。」素年咬牙切齒,她應該跟蕭大人說聲謝謝的,可怎麼見到人就說不出來呢?

  兩日之後,魏公公果然再次前來,素年帶著她的小包包,笑著跟大家道別。

  「大人!我能跟我家小姐一起去嗎?小姐吃不慣別人做的東西,我會很聽話的,您能開開恩帶我一起去嗎?」

  小翠忽然朝著魏公公跪下,眼睛裡通紅一片,她和巧兒整晚都睡不著,思前想後翻來覆去,她們不想再經歷之前小姐在蜀王那裡提心弔膽的日子了。

  巧兒也在小翠旁邊並排跪下:「大人,您就讓我們跟著去吧,小姐身邊沒個貼心人伺候,我們如何能安心,求求你了。」

  素年是最不喜歡看她們兩人下跪的,小翠和巧兒心中都知道,但現在,她們跪在魏公公的面前,不停地磕著頭,兩個小丫頭知道此行危險,就是知道,才不願意讓素年一個人進宮。

  素年在蜀王那裡的大半年時間,小翠和巧兒有段日子每夜每夜的流淚,她們後悔著當時為什麼沒跟素年一塊兒走,若是時間可以倒流,她們必然不會讓小姐一個人坐進轎子裡。

  所以現在,就算素年再不喜歡,兩人也不停地哀求,額頭碰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不管是生是死,她們至少要陪在小姐身邊,不離不棄。

  「哎你們這兩個小丫頭做什麼?想跟就跟著啊,沈娘子,咱家不是都說了嗎,陛下恩准,你是可以帶伺候的丫鬟的。」

  魏公公被跪得莫名其妙,心想這沈府怎麼一個個都讓他瞧不明白呢?

  是這樣嗎?小翠和巧兒停下來,抬頭看著素年,她們可以跟著去嗎?

  一直沒有動靜的素年,在兩人跪下去的那一瞬間就喪失了行動的能力,她以為自己是在為她們著想,卻沒想到兩個小丫頭抱著多大的決心,看著她們磕紅了的額頭,素年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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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1:5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有意思

  「小姐,我們能跟著您嗎?」巧兒的頭抬著,漂亮的小臉上祈求的神情讓素年都不敢去看,她很沒有形象地直接用袖子將眼淚擦掉,伸手將兩個小丫頭拉起來,「去,都去,我沈素年能有你們兩個陪著,是我的福氣。」

  小翠傻傻地笑了起來,素年覺得她其實一點都沒變,剛穿越過來的的時候,在那個艱苦的牛家村,她們的條件那麼地差,而自己只是對小翠說了一句謝謝,小丫頭的臉上,也是這般地笑容,無怨無悔,食之如飴……

  最後,只剩下魏西一個人留下,素年帶著小翠和巧兒一起進宮。

  對於魏西,素年沒有任何的要求,甚至走之前將魏西偷偷拉到一邊:「魏大哥,我們這一去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這兒有一把鑰匙,我屋裡有一個被鎖上的櫃子,裡面是一些財物,恩恩,你懂的。」

  魏西淡定地接過鑰匙,「成,我先給你保管著。」

  「啊?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趕緊去吧,人都要等急了。」魏西打斷素年的話,直接將她推了出去。

  *************************

  素年從沒想過,自己還能為皇上治療,她本以為自己會激動地雙手發抖,卻沒想到,她竟然能這麼沉著穩定。

  小翠和巧兒兩個小丫頭也似乎克服了膽怯和畏懼,見到皇上竟然沒有僵直,而是很正常的請安跪拜。

  素年拿手的還是針灸之術,她先徵得了皇上的同意之後,才讓皇上將衣服脫下。

  魏公公在一旁服侍皇上除了外衣,回頭看了看素年。

  素年緩緩地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隔著中衣雖然也能進針,但還是保險些比較好。

  魏公公一張老臉地死死的。還脫?皇上的龍體,那可不是隨隨便便能看的!

  皇上倒是很自覺地將胳膊抬著,方便魏公公行事,魏公公只好繼續動手。將上衣完全脫光。

  其實皇上,也是個人嘛……,素年瞥了一眼假裝鎮定,實則仍然無比激動的小翠,慢慢地走上前,扶著皇上坐下。

  手腕上的內關穴,素年從小翠手中接過銀針,針尖略向肩部方向,作提插探尋,並不時地詢問皇上的感覺。得知有向上放射開來的感應時,開始捻針,以中等刺激量,幅度為半圈捻轉,速度稍快。大概兩分鐘後留針。

  另一側的內關穴也同樣進針。

  一旁魏公公的臉就一直皺著沒有鬆緩下來過,那臉跟一隻核桃一樣,素年動一下,他抽一下氣,抽的素年都有些呼吸不暢,再看皇上,也快要有呼吸困難的跡象了。

  「大人。您能別發出這種聲音嗎?皇上會承受不住的,要不您先出去一會兒?」

  魏公公一把將嘴巴捂住,往後退了兩步,卻堅持不肯出去。

  心俞穴,素年選准穴位之後,在旁開三到五分處進針。針體呈四十五度角刺入,開始緩慢進針兩寸左右,當她感覺到針尖遇有抵觸感時,素年將針提起兩分,略作提插捻轉。

  「皇上。如有從背部往前傳來的麻脹感,或是悶壓感、揪心感時,請跟民女說一下。」素年又想起當初給安寧公主艾灸的情況,忙又補充了一句:「一定要說啊。」

  皇上很是配合,素年在得到反饋之後,放輕了動作,仍舊是同樣的手法。

  神門、通里、膻中、肺俞、列缺穴,均用平補平瀉法,捻轉小提插,留針一刻鐘。

  魏公公已經有要窒息地趨勢,這可是皇上的龍體啊!如何能……,如何能這麼隨意地往上扎針?

  扎針就算了,這個沈娘子居然不時地以拇指指甲輕括針柄,她是想幹嘛?

  留針期間,素年查看了皇上平日裡喝的藥,這些太醫們開出來的,都是很對症的,炙桂枝、石膏、甜葶藶、防己、平地木、丹參、車前子、生曬參、紅棗……

  這些藥材用水浸泡兩刻鐘,再放火上煎兩刻鐘,每劑煎兩次,藥汁混合早晚分服。

  素年想了想,又添了用人蔘煎汁,兌入混合的藥液當中一併服用。

  另外還有益氣活血養心湯,素年讓停了,重新換了一副利濕化瘀的湯藥。

  如今皇上平臥會覺得不適,素年蹲下去,用手隔著綢褲摸了摸皇上的小腿,還嫌不夠,又將褲子撩起來看了看,然後一臉凝重。

  下肢已出現水腫的癥狀,皇上這是濕阻血瘀造成的,素年歪著頭,就以蹲著的造型開始思考。

  「皇上的飲食要減少肉類,儘可能地清淡,防止水腫加重,減少心臟負擔,喝水分幾次,每次少一些,時間間隔長一些,茶不能再喝了,太刺激……」

  素年說一句,魏公公就的嘴就跟著念一遍,然後飛快地找了紙將這些記下來,一旁小翠恨不得衝過去將素年給拽起來,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蹲在地上像什麼樣子?這可是在皇宮!

  「哦對了,皇上那個……呃……,就是晚上侍寢什麼的,嗯……,稍微節制一些……」

  魏公公手裡的筆滴下一滴濃稠的黑墨,他抬頭看向皇上,這種事情……,沈娘子居然敢這麼隨便地說出來,她果然是很不怕死啊。

  皇上的眼睛也睜開了,看著依然蹲在地上,瞧不見面容,卻能看到兩隻通紅的耳朵的沈素年,「嗯,朕知道了。」

  呼……,素年呼出一口氣,這點很重要嘛,行房時心跳會加快,血壓會升高,心臟的負擔隨之加重,很危險的好不好……

  素年慢慢地向小翠伸出手,腿麻了……

  小翠這會兒是完全顧及不到什麼皇宮啊,什麼皇上啊,她心裡已經充滿了無語,伸出兩隻手奮力將素年從地上拉起來,小翠只覺得是自己的失職,才讓小姐做出這麼沒有禮數的事情。

  靜靜地等待酸麻感減退,素年瞧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上前將銀針起出來。

  一邊收針,素年嘴裡還一邊不停歇,「皇上盡量放鬆心情,那些繁瑣的政事就交給其他人去操心,您最主要就是休息,如今國泰民安,皇上的身體好了,富足安康的日子才會更有保障。」

  魏公公又畫花了一張紙,他的手顫抖得不行,沈娘子真是太敢說了,將政事交給別人去做?皇上現在還是皇上,她怎麼敢說出口的?

  奇怪的是,皇上卻並沒有什麼反應,沉默地點了點頭。

  素年十分滿意,又開始點名魏公公:「大人,皇上的寢宮裡,需要保證通風透氣,每日有陽光曬入,屋裡的熏香花香都撤了,保持乾淨清爽就行。」

  魏公公被動地點著頭,素年還沒說完:「皇上身體允許的時候,可以在戶外走走,適量的鍛煉,可以增強抗病能力……呃,反正我的意思就是,大人應該比民女更了解皇上的龍體,就拜託大人您了。」

  別呀!魏公公的眼睛裡飽含情緒,這說的責任重大得,他怎麼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呢?明明他就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吶……

  素年卻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皇上,那民女先告退了?」

  皇上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瞧著,他現在知道為什麼安寧會那麼喜歡這個沈素年,覺得她有意思,可不就是有意思嗎?

  起初對自己的態度,誠惶誠恐恭敬有加,自己一度以為她跟別的女子都是一樣的,可這會兒,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素年的態度卻已經轉變,變得就好像是自己寵愛的女兒在跟她的父親說話一樣,不對,就算是安寧,都沒有用這麼隨意的口氣跟自己說過話。

  完全沒有被自己的身份所約束,輕鬆卻不會讓人覺得輕率,隨意卻不隨便,皇上竟然覺得挺不錯的,活了這許多年,還從來沒人在他面前這麼自在地跟自己說過話。

  魏公公將素年主僕送到為她們準備的偏殿裡,臨近離開的時候,抖著聲音勸道:「沈娘子,您可悠著點吧……」然後晃著一把老骨頭慢慢地走掉。

  這句話小翠也想說的,她重重地點頭:「大人說的太是了,小姐,您就不害怕嗎?」

  素年斜了她一眼:「怕什麼?都到宮裡來了怕能解決什麼?你家小姐不是那種可著勁兒找死的人,這麼說你放心了吧?」素年笑著走進去,巧兒已經提前一步過來收拾了。

  放心什麼就放心了?小翠憂傷地雙手捧心,下次換巧兒去吧,她要先緩一緩。

  這座偏殿據說之前都沒有人住,是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們留宿的地方,設施非常齊全,魏公公還撥了一些宮女來伺候。

  偏殿內有小廚房,每日一早便會有宮女將食材食物送過來,十分便利。

  巧兒迎了出來,裡面她已經稍微整理了一下,其實也用不著怎麼動手,都是新的好的東西。

  素年衝進屋內,直接就往鋪著鬆軟被子的床上撲,被小翠眼疾手快地攔下來。

  「小姐!」這屋內還有宮女瞧著呢!

  素年鼓著臉轉過頭,對著那兩名宮女揮揮手,看著她們都離開了,才以眼神詢問,可以撲了沒有?

  小翠無力,「我去做點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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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1:5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二章清王

  小翠用小廚房裡的食材做了她們的飯食,並在素年的指導下,做了一道苡仁海帶雞蛋湯。

  素年端著湯直接去找皇上,小翠死活不跟著,說是要留在這裡再看看有什麼可做的。

  皇上那裡也正準備用膳,魏公公見素年前來,眉角都在跳。

  「大人,小女子這裡做了一道膳食,有利於皇上的龍體。」

  魏公公一聽,便帶著素年走了進去。

  皇上用膳的桌子,鋪的是滿滿當當,素年粗略算了一下,差不多夠好幾個人吃的。

  將湯放下,素年並沒有離開,而是仔細地審視了一遍御膳,並從裡面挑出了幾樣富含鈉的食物,這跟限制鹽分是一個意思,防止加重水腫,另有幾樣高脂肪的東西,素年也讓魏公公拿掉。

  「如此便無礙了,民女告退。」

  素年離開之後,魏公公在一旁伺候皇上用膳,皇上的心情似乎不錯,吃了不少東西才讓人撤了。

  「魏錦,你覺得沈娘子如何?」

  皇上忽然開口問道。

  魏公公一愣,斟酌了一下才開口:「奴才覺得,沈娘子……有些特別,似乎,跟奴才見過的女子不太一樣。」

  「只是不太一樣?」

  「……,是很不一樣。」魏公公立刻改口,說不太一樣真是太含蓄了,他就沒見過這樣的姑娘家,就算是在皇上身邊最長時間的妃嬪,也做不到如同沈素年一般的豁達。

  是的,豁達,簡直就是無所謂了!

  皇上低沉地笑了笑,搖了搖頭,讓魏錦去將玄毅召過來。

  麗玄毅,自己的這個孩子,知道他夭折的時候,自己也曾傷心過吧。在皇上的印象中,小時候的玄毅很是討人喜歡,跟安寧一個模樣,他們兄妹兩完全地遺傳了他們母妃愛笑的優點。

  可是皇上見到的這個玄毅。卻一直都冷著臉,面無表情的樣子……

  玄毅來到了皇上這裡,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的情緒,只是將他身上的那塊皇上親手賜下的玉璧拿出來,又將他手背上那個永遠也好不了的傷疤展現給皇上看。

  那道疤痕,是玄毅小時候不小心自己燙傷的,還記得皇上非常震怒,要將他身邊的宮女嬤嬤們都賜死,玄毅的母妃卻為他們求情,是玄毅自己頑皮惹的禍。何至於殃及他身邊所有的人?這才將事情揭過去。

  「毅兒。」皇上看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感嘆萬千地叫出了聲。

  玄毅跟安寧雖是兄妹,長相卻並不像,安寧更像皇上,而玄毅。則遺傳他的母親更多。

  那個因為玄毅的夭折而傷心欲絕,不久之後也香消玉殞的可憐女子,皇上曾經也是很喜歡的,喜歡那份寧靜的溫婉。

  對皇上來說,皇宮裡並沒有什麼他無法知道的事情,只分他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玄毅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當時並沒有追究太深,畢竟他已經夭折了,深究到底,終會傷了皇家和氣。

  但是,那之後。皇上找了由頭將太子送到皇后那裡教養,而他的母妃,則慢慢地,沒了聲響,皇家的血脈豈容算計?就算她誕下了皇子也不行。

  玄毅跪地請安。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兒臣給父王請安。」

  「起來吧。」

  皇上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玄毅,他也想補償,可玄毅似乎並不需要的樣子。

  「毅兒,那個沈娘子,你覺得如何?」

  皇上神奇地在玄毅臉上發現了另外的表情,雖然很短暫,但確確實實地出現過。

  「父王為何這樣問?沈娘子收留了當時孤苦無依的兒臣,她只是個平凡的女子而已。」

  「是嗎?朕在寧兒那裡見過一次沈娘子,覺得印象頗深,是個有趣的孩子,哦對了,你還沒跟寧兒相見嗎?那丫頭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玄毅沉默,安寧公主,這個他印象裡還只是個連走路都走不穩的小娃娃,那是自己的妹妹,是他最近親的同胞妹妹。

  可是,他曾經聽素年說過,安寧公主跟太子的關係很好,太子十分疼寵安寧,安寧對他也是十分依賴,依賴這個曾對她的哥哥施加毒手的人的兒子。

  玄毅緩緩搖頭,「安寧現在很好,這就夠了。」

  皇上眼中出現了感懷,玄毅果然是那個人的孩子,雖然他變得不愛笑了,也長大了,但骨子裡,還是那種會為別人考慮的人。

  「沈娘子那裡,兒臣對她只有感激之情,若不是她,兒臣說不定早已沒有能再見到父王的機會了,她對兒臣……」

  玄毅突然說不下去了,他本想為素年說幾句話,就算父王不打算賞賜的話,也不至於要怎麼樣,可說著說著,玄毅腦子裡就翻滾出一幕一幕讓他表情有崩裂跡象的畫面……

  他想起自己被強行脫衣服針灸,想起自己練就出面不改色吃掉小山一樣的饅頭,想起自己可憐兮兮地玩輸了受罰,素年笑到抽搐還非要堅持著看他做完……

  還是……,別說了吧,玄毅怕自己說出來,父王會派人一路追殺出京城。

  玄毅微妙的表情如何能逃出皇上的眼睛,他敢肯定,玄毅在沈素年那裡過的一定精彩非凡,安寧曾經膩在自己身邊,跟他說過沈娘子家裡有個很有趣的管家,現在看來,這個管家,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兒子啊…

  「咳,如此,朕是應該重重地賞賜才行,三日後就是祭國大典,到時候我會鄭重地宣布你的身份,之前的事,都忘了吧……」

  玄毅的思緒又拉回來,他只是慢慢跪下去,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

  素年隔一日便會來給皇上針灸一次,其餘時間要不就是調製一些藥物,要不,就是搗鼓一些藥膳,玉竹豬心、梅花粥……,都是好吃又有效的東西。

  她甚至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做了一大盒的桑椹糖,等糖冷了以後切成小塊,裝在精緻的碟子裡給皇上送了去。

  皇上看著那碟紫色的糖塊,有些頭疼,「朕,不太喜歡甜的東西。」

  「回皇上的話,這桑椹糖對您的心悸怔忡、頭暈目眩有奇效,皇上不是不能喝茶了嗎?民女聽魏公公說,著實難辦吶,皇上還會時不時地要求喝茶?這可不好,以後皇上想要喝茶的時候,就吃一點糖罷。」

  皇上的眼光轉向魏錦,魏公公的頭都要縮到懷裡去了。

  「那先放著吧。」

  「這一碟能吃三天,三天後,民女會再做一些送來的。」素年笑得特別可愛,能讓皇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她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素年在為皇上治病的事情,是悄悄進行的,不能讓太醫們知道,也不能讓其他人知曉,有小翠和巧兒陪伴,素年也並不覺得無聊,只是每日只能見到偏殿中四四方方的一處天空,看得久了,難免會疲勞。

  玄毅在祭國大典上被封為清王,卻奇怪地沒有得到封地,不少朝中官員都靜悄悄地觀望著,皇上這麼做,應該是有深意的。

  之前玄毅接觸過的官員們,這會兒心裡都在打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祭國大典上表現出來對清王的看重之意,又沒有賜予他封地,而是留在京城,留在他的身邊,這是不是意味著,還有一番動蕩的可能?

  安定了一陣子的朝廷又開始起了輕微的漣漪,特別是太子一派的,心裡的震動很大。

  然而,玄毅卻是沒什麼反應,表情仍舊是波瀾不驚。

  這段日子過得最渾渾噩噩的,要數安寧公主了,她突然知道了自己的哥哥並沒有死,而且回來了,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她的心情。

  安寧在寧馨宮裡一遍一遍預想著要跟她的哥哥見面會是什麼樣的,她要說什麼話才好,要穿什麼衣服才好……,可是,安寧等啊等啊,想啊想啊,玄毅哥哥卻一直沒有出現。

  為什麼呢?是哥哥不知道她的存在嗎?是沒有告訴他嗎?這怎麼可能呢?可是如果哥哥知道,那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呢?自己可是他最親的親人啊!

  安寧等不到人,就自己找上門去,卻碰巧玄毅並不在,安寧只得怏怏回來,但是,第二次,第三次她都沒有見到人的時候,安寧才察覺,玄毅原來並不想跟她見面。

  這種打擊是巨大的,安寧曾經多麼希望她能有一個哥哥,能夠保護她,她也會保護好哥哥,可現在哥哥真的出現了,卻不想見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安寧心神恍惚地離開,路上,卻遇到了太子。

  「寧兒,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沒精神?」太子笑著上前,摸了摸安寧的頭。

  安寧瞬間很想哭,淚水不由自主地泛了出來,太子並不是她的哥哥,卻一直對她這麼的好,而她真正的親哥哥卻避不見她,「太子哥哥,為什麼玄毅哥哥不見我呢?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呢?他不是跟我是同一個母妃生的嗎?為什麼不願意見見我呢?」

  太子的手慢慢地收了回去,「寧兒不哭了,清王可能只是太忙而已,才封了王,自然有許多事情要做的,我們寧兒這麼漂亮乖巧,他怎麼可能故意躲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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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2:00: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三章美人兒

  將安寧安撫好,太子慢慢地離開,玄毅這人,蕭戈曾經跟他提起過,也問過他的意思,自己卻一直都沒有動作。

  太子也不知道他想要怎麼辦,那是他的母妃做下的錯事,他就算再不認同,也必須承擔起後果。

  後來,得知玄毅竟然沒死的時候,太子心裡奇異地浮現出一絲解脫感。

  他在所有的兄弟姐妹中,獨獨對安寧疼愛有加,或許並不是單純地因為安寧是個討喜的孩子,他也許是想要贖罪吧。

  所以不管玄毅打算做什麼,太子都決定會堂堂正正地接下來。

  安寧有些難過地回去,半路上轉了方向,去找她父皇去了。

  魏錦在門口見到安寧,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公主殿下,皇上正歇著呢,你看……」

  安寧很懂事地點點頭,「那本宮先去偏殿等著吧。」

  「哎殿下,」魏錦急忙開口,「偏殿裡最近在整修……」

  「整修?」安寧皺了皺眉,「這個時候?」

  「殿下有所不知,偏殿裡有一處頂有些疏漏,再過段日子天兒多雨水,所以才抓緊時間整修一遍,殿下,不如您先回去,等皇上醒了,咱家代為通報,如何?」

  魏錦臉上笑瞇瞇的,心裡卻在打鼓。

  沈素年這會兒正在為皇上針灸,是斷不能讓安寧公主進去的,而偏殿那裡已經撥給沈娘子住了,她的丫鬟還留在那裡,安寧公主要是看到,定然會露餡的。

  「是這樣啊…」安寧聽了之後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本宮就先回去,麻煩魏公公了。」

  魏錦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心想皇上交給他的這任務可真是艱難,這樣下去,根本瞞不了多長時間呀。

  安寧對魏錦也是相當熟悉了,父王跟前,也就自己待得時間最長,這裡偏殿,也是自己住的最多,幾乎就像是她的另一處宮殿一樣。

  父王疼愛自己,偏殿自然也不會怠慢,定期會派人檢查修繕,怎麼也不會有莫名其妙的疏漏出現,而且,安寧特意挑的這個時間,就是算準了父王應該是沒事的,父王可從來沒有在這個時候睡過覺。

  有問題,魏錦會瞞著自己,那麼就不是政事,否則他必然會實話實說,安寧的好奇心陡然爆棚起來,難道說,父王暗地裡放了一個絕色的美人在偏殿裡?

  安寧讓自己身後跟著的人都先回去,她獨自一人帶著許嬤嬤偷偷地往偏殿的另一個門繞。

  「殿下……,您這是……」許嬤嬤習慣性地又開始頭疼,曾經安寧公主雖然性子稍微活潑一些,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像是在見過沈娘子之後吧,變得更加讓人頭疼了。

  「本宮就看一眼,一眼就成,要不這樣,嬤嬤你先回去,到時候若是讓父王發現了,你也好脫身。」

  「我的殿下啊!老奴要是不陪在您的身邊,豈不是更加失職?」果然是跟沈娘子學的,聽聽這口氣,一模一樣啊!

  許嬤嬤心裡慶幸,還好沈娘子不會進宮了,要不然還不知道公主會變成什麼樣呢。

  安寧鐵了心要去瞧瞧,許嬤嬤如何能拉得住?只能一路上不住地念叨,期望能讓安寧改變主意。

  這個偏門一般是沒有人會走的,只有幾個宮女太監會守著,素年住進來之後,喜好清靜,反正這裡靠近皇上,也不會有什麼顧慮,就將守門的也撤了,這更方便了安寧偷偷地摸進去。

  今兒小翠留在偏殿,十分地開心,哼著輕快地歌兒在院子裡穿梭,時間充裕,小翠就想著做點複雜的吃食,小姐這段日子都有些消瘦了,得好好補補。

  小翠捧著一筐上好鮮嫩的白菜,腦子裡想著乾脆做一道開水白菜,這道菜工序繁複,需要反覆吊湯才能讓湯汁清澈如白水一般,走著走著,小翠發現偏殿裡僅有的幾名宮女都跪下來了,這什麼情況?

  小翠抬頭,發現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站著兩個人,她們臉上的表情過於驚訝,自己一時間只覺得有些眼熟……

  安寧的嘴巴張著完全合不攏,她記得這個小丫鬟,是跟在沈娘子身邊的,進過寧馨宮裡幾次,她為何會在這裡?

  小翠想了一會兒,終於記起了安寧的身份,然而她卻一點都不驚訝,在皇宮裡碰到公主,多正常的事兒啊。

  「奴婢給安寧公主請安。」

  小翠抱著蔬菜端莊地跪下去,安寧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還是許嬤嬤輕輕咳了一聲,她才忙不迭地恢復正常,「起來吧……」

  小翠趕著要去熬湯,便打算退下去,安寧這會兒還在被這事兒給驚住呢,父皇看上的美人兒,竟然是沈素年?

  嗯,以沈娘子的美貌也不奇怪,但,她之前可是叫沈娘子「姐姐」的!這是一件多麼驚悚的事情?

  安寧回神之後,發現小翠已經不見了,沈娘子並不在偏殿中,這麼說,她此刻在父皇的身邊?

  怪不得魏錦說話奇奇怪怪的,安寧覺得她一時間消化不了這個事實,驚詫到稍稍沖淡了玄毅不願見她的傷感。

  「公主,我們回去吧。」許嬤嬤又再次勸道。

  安寧卻徑直進入了偏殿內,宮女們如何敢攔著,她就在這兒等著,等沈素年回來。

  也沒等多長時間,素年便帶著巧兒從外面走進來,看到了安寧,素年一愣,卻友好地笑笑。

  皇上說這件事要瞞著眾人,沒想到這麼快就已經失敗了。

  「民女沈素年給安寧公主請安。」素年給安寧行禮,安寧看了她一會兒,還是讓她起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公主要不要留在這裡用膳?我讓小翠多準備一些,小翠的手藝公主還沒有嘗過呢吧。」

  素年還是原來那個沈素年,安寧忽然覺得心裡很踏實,那種讓她覺得舒服的感覺一點都沒有變,只是個輩分問題,完全沒有關係嘛。

  這麼一想,安寧反倒覺得父皇很有眼光嘛,平心而論沈娘子比他那些妃嬪好看得多了,關鍵性格又好,若是她以後都留在宮裡,自己豈不是隨時能找她玩?

  「公主殿下怎麼會來我這裡?」

  安寧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一些,聽見素年這麼問,當即呱唧呱唧地將經過說一遍,許嬤嬤在一旁眨到快要抽筋的眼神,她愣是完全沒有看見。

  這下輪到素年無法接受了,「殿下是說,您認為我是皇上寵幸的美人兒?」

  「難道不是嗎?哎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能得到父皇的喜愛,那可是那些妃嬪想都想不來的呢!」

  「等會兒你等會兒,」素年驚訝到都忘記了敬語,她一手扶著頭,滿臉地不可思議:「為什麼呀?」

  安寧笑了笑:「什麼為什麼?能住進這裡,又讓魏錦守著,還能是什麼。」說完,她還對著素年眨了眨眼睛。

  一旁的巧兒撐不下去了,「我去瞧瞧小翠姐姐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那你別笑啊!給我回來!」

  素年瞥到巧兒臉上無法掩飾的笑容,惱羞成怒了,「公主殿下,民女這種身份,自持無法消受您的這種美意。」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素年一愣,對啊,她在這裡做什麼?這不是很容易猜得嘛。

  「父王的身體不適?!」

  看吧,猜出來了吧。

  素年傻笑了兩下,一把拽住想要往外衝的安寧,「殿下別急,皇上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的,當然並不是想瞞您,而是,身在那個位置,有許多不得已,既然公主猜到了,還請殿下能體諒皇上的一片苦心。」

  素年覺得,安寧公主不是不講道理的孩子,相反地,她很乖巧,雖然脾氣有時候有些不好,但道理都是肯聽的。

  誰知道,安寧被素年拽回來的時候,臉上竟然掛了晶瑩的淚珠。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皇上是真的不能將他的身體狀況透露出去,而且,民女只是個小小的醫女,若讓太醫院的人知道了,反而會不好……」

  素年耐心地解釋,卻沒想到安寧哭得更痛快了。

  素年求救一般地看向許嬤嬤,許嬤嬤也是手足無措。

  「嗚嗚嗚嗚嗚!」安寧轉過身,一把抱住素年:「沈娘子,為什麼他們都要瞞著我?是不是安寧做的不好?父皇的身體不適不告訴我,玄毅哥哥更是對我避而不見,安寧是不是讓人討厭了……嗚嗚嗚!」

  許嬤嬤奇怪地並沒有上前勸安寧放手,她知道公主殿下這段日子被清王的舉動傷到了,自以為是最親的人,卻連面都不想見她,這種打擊實在太讓人難受。

  而素年,則是風中凌亂。

  玄毅哥哥?玄毅是安寧的哥哥?她曾經聽安寧說,她有一個早早夭折的哥哥,因為她哥哥的死,安寧的母妃不久也病逝,所以她很想要一個兄弟姐妹,才打起自己的主意,想要叫自己姐姐。

  但玄毅就是安寧的哥哥?這怎麼可能?當初差點害死玄毅的可是太子的娘親,而太子對安寧,是真心的疼愛,這種關係有點亂,素年決定先吃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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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2:0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四章決定

  安寧哭了一陣,由宮女伺候著凈了面,便被素年拉著去用膳。

  小翠的手藝是真的好,不誇張得說,就算是御膳房裡的御廚,素年都覺得跟小翠沒法兒比。

  宮裡的食材十分豐富,小翠做的東西也就很豐盛,一碟色澤金紅的焦牛肉片,清清爽爽的翡翠豆腐,鮮甜的拔絲雞盒,焦香的酥炸小黃魚,中間放著一個大盅,裡面是清湯寡水,只浮著幾顆白菜。

  安寧對其它幾道菜的評價非常地高,幾乎讚不絕口,要不是有一旁許嬤嬤瞧著,她能邊吃邊誇嘴都不帶停歇的。

  但獨獨對中間那盅清湯,安寧一直沒有碰,因為十分沒有賣相啊!好像白水一眼,看著就能覺出寡淡的滋味。

  素年也不說,笑瞇瞇地看著安寧掃蕩了至少一半的菜,才悠悠地開口:「殿下,其實您錯過了小翠最拿手的東西,這道菜一般她可是不會做的。」

  從一旁拿過湯勺和小碗,素年親手給安寧舀了小半碗湯遞過去,「殿下您嘗嘗。」

  安寧已經吃得很飽了,她原本並不能這樣吃,許嬤嬤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堂堂皇室公主,如何能吃這麼許多?!

  所以這碗湯,安寧並不想喝,不過既然是素年親手舀的,那她就勉為其難喝一口吧。

  誰知安寧一嘗之後,驚詫萬分,在許嬤嬤不認同的眼神中,連喝幾口,一氣將小半碗湯給喝乾凈了。

  「太好喝了,只是清湯,如何能做到這麼醇厚的鮮香?本宮……本宮還要……」

  「殿下!」許嬤嬤覺得她再不開口,安寧公主高貴的氣質全部都要消散了。

  幸好素年開了口:「殿下,民女之前說過,殿下最好每次用膳只用八成飽……」

  安寧悄悄地摸上了肚子,好像,有些凸出來了,於是她只能可惜地看著那道令她垂涎欲滴的清湯,恨不得都吐出來繼續吃才好。

  **********************

  用過膳之後,安寧仍舊不肯回去,她這幾日的低落的心情得不到緩解,尤其是她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更會覺得難受不已。

  安寧執著地認為,是因為她的錯,玄毅才不願意見她,「沈娘子,我真不知道哥哥還活著,若是早知道的話,我一定早就派人去找了!」

  「民女明白的。」素年看著安寧的表情,心裡覺得玄毅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譜,簡單粗暴的行為,很有可能會起到反效果,只有他還覺得自己的做法沒問題。

  屋裡服侍的人都被遣了出去,只留下素年的兩個丫鬟和許嬤嬤。

  許嬤嬤,素年看得出來,是一心為了公主的,雖然有時候嚴苛了一些,但那都是為了公主好,而小翠和巧兒,素年對她們相當有信心,所以,她打算將玄毅的做法,解釋給安寧聽。

  「殿下,還記得民女跟您說過的那個管家嗎?」

  安寧點點頭,她當然記得,太有意思了。

  「那個管家,就是如今的清王,你的玄毅哥哥。」

  「當初,我是在一個小縣城裡見到清王殿下的,他搶了小翠的荷包,結果卻因為身體不適,昏倒在地……」

  ……

  素年輕輕地說著,安寧靜靜地聽,從她聽到素年的管家就是玄毅哥哥的時候,她就只能一動不動的聽。

  聽素年說玄毅當初有多狼狽,聽她說玄毅有多麼不愛說話,不愛跟人交流,還有不定期可能會發作的癇症……

  安寧愣愣地,好像在聽不相干的人的故事一樣,玄毅哥哥竟然吃了那麼多的苦,如果不是遇到素年,他現在是生是死,都不一定。

  「殿下,您知道清王殿下是如何會淪落到那個地步的嗎?」

  安寧木然地搖頭。

  「公主殿下,民女只是不希望您對清王產生誤會,您是他最親近的手足,清王定然不會不願意見您,民女要說的是,清王對太子殿下,並非十分友好,所以他不希望殿下您捲進去,所以不見您,是對您的另外一種愛護。」

  玄毅哥哥不喜歡太子哥哥?安寧這會兒前所未有的冷靜,為什麼?安寧坐在那裡,表情安靜地出乎素年的意料。

  太子哥哥那麼喜歡自己,為什麼?哥哥那麼多年都不在宮裡,一回來卻明確地不喜歡太子,為什麼?太子跟哥哥出宮有什麼關係嗎?

  安寧小的時候,只知道她的哥哥夭折了,死了,母妃也因此病逝,等她稍微大一些的時候,她免不了會去了解清楚。

  可她卻什麼都查不到,安寧失神的焦距突然回神,死死地盯著素年,「沈娘子,你知道的是不是?你知道為什麼玄毅哥哥不喜歡太子的是不是?是不是當年哥哥的死是太子做的?不對,那個時候太子哥哥才多大,是太子哥哥的母妃?是了,太子哥哥的母妃也不在了……」

  素年的表情讓安寧知道她猜對了,可這樣的事實,她完全接受不了。

  這麼些年,她多麼自豪能得到太子哥哥的兄長之愛,那麼多人嫉妒她,安寧覺得特別地驕傲,然而,那竟然是將自己親身哥哥害成流離失所,差一點慘死的罪魁禍首,她還有何臉面去見玄毅哥哥?

  素年一看,壞了,這孩子鑽牛角尖去了,於是趕緊將安寧的注意力吸引回來,「殿下,這跟您沒有任何關係,清王殿下也並非因此而不見您,玄毅吧……,民女還是了解的,若他真的不喜歡,他可不會避著,那必須是正大光明地告訴人家,他不喜歡。」

  說著說著素年就說歪了,為了證明她的話,素年甚至舉了幾個玄毅曾經的「光榮事」,件件讓素年想起來就心酸,她那個時候壓根不明白,玄毅這孩子怎麼會天生就有一種凌駕於他人的氣場,也不管他們當時是不是能夠有立場跟那些人對抗,玄毅都義無反顧地站出去。

  現在明白了,人家是皇子啊!再落魄,皇族的傲骨是不會丟掉的。

  說起來自己也為他收拾過不少殘局,導致後來惡整起來絲毫不手軟,這是一個死循環。

  安寧聽得入了神,這跟聽沈娘子家管家趣事的心情截然不同,她是在聽自己哥哥的事情,安寧調用起自己所有的想象力,卻仍舊無法想像得完全。

  那就是玄毅哥哥?他竟然在宮外會那麼做?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素年看安寧的情緒平靜了下來,趁熱打鐵道:「所以,殿下應該有些了解了,清王殿下堅持不見您,是因為他自以為是地以為那樣是對您最好的做法,還請殿下諒解一下,民女覺得,玄毅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進步了。」

  「咳咳。」小翠又咳了兩聲,但凡在素年不自覺地叫出清王殿下名諱「玄毅」的時候,她都會隱晦地做出提點。

  那已經不再是她們隨便可以欺負的玄毅了,那是清王,是當今聖上的兒子,小姐怎麼還是改不過來呢?

  素年在心裡暗暗嘆氣,沒辦法,人的習慣豈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壓迫玄毅這麼些年,冷不丁翻身做主人了,她一時半會兒還適應不了。

  所以素年並不想跟玄毅見面,她怕自己適應不了那麼有距離感的玄毅,她怕自己的眼睛裡流露出陌生的感覺讓玄毅看到,玄毅是個敏感的孩子,不管他變成什麼樣,素年相信,如果讓他察覺了,玄毅一定會很難過的。

  安寧腦子裡一片混亂,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多,她需要時間一件一件消化,於是她主動跟素年告別。

  「小姐,玄毅……清王殿下真的是安寧公主的哥哥嗎?」

  安寧走後,小翠才有些懷疑地問道,這也太巧了。

  誰說不是呢,玄毅這輩子似乎多災多難,先是慘遭毒手,幸虧大難不死流落他鄉,然後跟著自己一步一步地回到京城,好不容易認祖歸宗了,卻發現同胞妹妹跟他想要報仇的人走得那麼近。

  可是啊,玄毅是個好孩子,他一點都沒有想過要利用安寧,他甚至為了不讓安寧捲入其中避而不見,玄毅,應該是很想見見自己這個妹妹的吧……

  「不想了,總之,我是不贊同玄毅這種想法,我最恨別人什麼事情都瞞著我,與其這樣,我更願意都知道,這樣以後才不會有一天痛恨自己因為什麼都不知道而產生了誤會。」素年覺得,安寧,大概也是這種樣子的吧。

  許嬤嬤安靜地跟在安寧的身後,她此時的神經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晚上在沈娘子那裡聽到的事情,許嬤嬤覺得,她一個快年過半百的老婆子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況安寧公主這種小孩子了。

  殿下不會做什麼傻事兒吧?許嬤嬤有些怨恨沈素年,好好的幹嘛要跟公主說這些?清王殿下想瞞著公主,那就一直瞞著啊,公主現在會有多悔恨,多自責,她一個醫娘怎麼敢做這種決定?!

  安寧一路沉默著回到了寧馨宮,許嬤嬤從她的臉上看到了破釜沉舟的意味,心中一凜,完了,公主是打算做出慘烈的決定嗎?

  「本宮決定了,」許嬤嬤渾身一震,嘴邊立刻就要湧出勸阻的話,「明日,本宮還要去沈娘子那裡用膳。」

  「殿下不可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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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含蓄

  人有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看低一些小姑娘的承受能力,所以總覺得她們受不得一點打擊,殊不知,這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們,也許早已經養成了十分堅毅的心性。

  安寧認真地點著頭:「沈娘子的那個小丫鬟,手藝確實不俗,但沈娘子似乎也十分看重,本宮總不能強硬地將人要過來,所以還是本宮過去吧,想來沈娘子那麼和善的人,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許嬤嬤依舊在凌亂著,公主這說的是什麼?怎麼忽然說到用膳的事情上去?清王殿下呢?太子殿下呢?皇上呢?

  安寧說完,便回去她的屋子裡,而讓許嬤嬤在門口守著,說她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殿下……」

  「嬤嬤,本宮明白,只是嬤嬤無須擔心,本宮只是想要好好想一想而已。」

  許嬤嬤默默地退到了一邊,殿下長大了,臉上嚴肅的表情竟然讓她如此地安心……

  這一晚上安寧究竟想了些什麼,許嬤嬤不知道,素年也不知道,在素年看來,女孩子原本就懂事得早,她必然會有自己的判斷才是。

  於是一大清早,玄毅就被堵在了自己的宮殿裡。

  玄毅被封為清王之後,皇上並沒有賜予府邸和封地,而是仍舊住在宮中,這有些不合規矩,但皇上卻力排眾議,堅持這麼做。

  「殿下,安寧公主等在正門那裡……」小太監急急地跑過來,跟玄毅彙報。

  「……我們走偏門。」

  清王開始接手一些事務,每天都很忙碌,等他回宮的時候得到傳報,安寧公主竟然還在。

  「怎麼回事!公主是一直都在?」玄毅情緒有些焦躁,趕緊使人過去問。

  回來的人兢兢戰戰地回報:「回殿下,安寧公主……一天都沒有離開過。」

  玄毅捏了捏拳頭,沒人管管嗎?公主的教養嬤嬤呢?她就任由公主做這麼任性的事情?

  「殿下……,公主還說了。如果見不到殿下,她……晚上都不走。」

  小太監結結巴巴地說完,惶恐地往後躲了躲,殿下的臉色太可怕了些。

  玄毅只覺得牙齒在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他對這個妹妹不是很了解,但聽素年說過,安寧的脾氣,有些不好啊,說不定她真能做得出來!

  ……

  「公主殿下,您好歹吃點東西吧,這都餓了一日了,您的身子會受不住的。」清王的清養殿外,許嬤嬤急得團團轉。

  公主想了一個晚上的結果,就是絕食?!

  「不用。本宮要顯示出誠意來,沈娘子說了,玄毅哥哥的本性十分善良,他一定很快會出現的。」

  安寧坐在一個小小的繡墩上,她原本打算一直站著。沒想到體力跟不上,腿有些軟,要是昏過去,那不就白搭了,所以她主動讓人拿個東西來給她坐坐,保存體力,坐等玄毅哥哥心軟。

  又是沈娘子……。許嬤嬤無比後悔自己那時候為什麼不勸勸殿下,將沈娘子接進宮,但若不接進來,殿下又不會有這麼大的改變,真是傷透了腦筋。

  公主殿下彷彿一夜之間蛻變了一樣,許嬤嬤完全無法改變殿下的想法。

  安寧靜靜地坐在那裡。她想得很明白,至少,至少要讓玄毅哥哥知道,她不是個弱不禁風的嬌公主,若是自己做的不對。她會改,若是做的不夠,她也會努力,但她不需要這種莫須有的保護,她很感謝沈娘子願意將這些告訴她,所以安寧決定,一定不能辜負沈娘子的好意。

  遠處有人慢慢地走了過來,安寧收在袖子裡的拳頭慢慢地握緊,是玄毅哥哥吧?他會直接從自己身邊走過嗎?還是會停下來看自己一眼?

  為首的男子在安寧面前停住,安寧仰起頭,只覺得無比地親切……

  「先吃點。」玄毅黑著臉,讓人端上一小盅燕窩粥,安寧一天都沒有離開,聽說也一點東西都沒有吃。

  安寧傻笑著接過去,傻笑著將小勺送到嘴邊,喝粥的時候,眼睛都沒有從玄毅身上移開過。

  「好好吃東西!」玄毅被看得難受,輕吼了一句,站起身走到窗邊。

  安寧的頭跟著玄毅轉動,食不知味地將燕窩粥乖乖吃掉。

  屋裡的人統統都退了下去,許嬤嬤都沒有留下,將空間留給這一對兄妹。

  「玄毅哥哥,」安寧叫出了在心底練習了許多次的稱呼,等真的叫出了口,她的鼻子酸酸的。

  玄毅轉過身,看著安寧泫然欲泣地表情,心裡無奈,「近來有些忙……」

  「騙人……,沈娘子說了,玄毅哥哥是因為傻才不見安寧的。」

  安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沈素年出賣,這是素年沒有想到的,她覺得吧,自己說了她在宮裡是個秘密,安寧應該會幫她保密的。

  誰知道安寧這麼實誠,她想既然玄毅哥哥原本就是沈娘子的管家,那定然關係不一般,再說了,她跟哥哥怎麼可能有秘密呢?

  「……誰?」玄毅的表情極其扭曲,他聽到了一個滿以為不會再聽到的名字。

  「沈娘子啊,是她告訴我哥哥不願意見安寧的原因,還說這是一個愚蠢至極的辦法,玄毅哥哥,安寧也覺得這樣不太明智呢。」

  「你在哪兒見到的人?」

  安寧絲毫沒有隱瞞地將事情說了,玄毅的表情更加地玄幻,沈素年竟然在宮裡?她沒有走掉?還是沒有來得及走掉?父皇的身子不適,這已經不是秘密了,但居然悄悄請了素年來看,難道已經嚴重到一定程度了?

  玄毅立刻想了許多,反倒是有些忽視面前的安寧。

  「玄毅哥哥?」

  「咳,……真的不太明智?」

  「太不明智了!哥哥,你知道我多想見到你嗎?從知道你回宮開始,就一直盼著哥哥來找我,後來以為哥哥事務繁忙,就自己過來找哥哥,可哥哥居然不想見安寧!安寧那些日子,有多傷心,整日整日流淚,茶不思飯不想,生生消瘦下去……」

  玄毅忽然有一種面對素年的感覺,那傢伙也是怎麼誇張怎麼來,安寧剛剛不是說了嗎,是素年告訴她事情的原委,保不齊那廝會再給安寧出點主意,這麼看來,在清養殿門口等上一天,也很有素年的作風嘛。

  玄毅從宮裡消失的時候,安寧只是個一點點大的小娃娃,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安寧的頭,這就是自己的妹妹?跟他血脈相連的同胞妹妹!

  「嗚嗚嗚嗚……」安寧撲到玄毅的身上,抱住不放手,這是她的哥哥,哥哥沒有討厭她,真的是,太好了……

  *****************

  「玄毅哥哥,安寧跟太子哥哥……」,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安寧很勇敢地主動將問題提出來。

  「你不用為難,太子對你,看得出來是真心實意,就保持現狀就好。」

  安寧歪著頭,「可沈娘子不是這麼說的啊,沈娘子說,哥哥……,呃……,有些,會記仇,嗯,還有些,嗯不太大氣……嗯……」

  安寧「嗯」不下去了,哥哥的臉色變得好快啊,剛剛還是溫柔的樣子,這會兒一下子凶神惡煞了起來。

  「那傢伙在哪裡?!」玄毅的火氣冒了出來,太可惡了,居然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污衊自己,什麼叫記仇!什麼叫不大氣!自己哪裡會記仇了?!

  安寧舔了舔嘴唇,「在父皇那裡的偏殿。」安寧心想,沈娘子果然是個好人,一點都沒有騙自己啊…

  *********************

  「皇上,清王殿下來了。」魏錦上前稟報,並看了一眼又來給皇上加餐的素年。

  這次是黨參泥鰍湯,對脾虛有濕、心悸氣短、身體睏重很有效,泥鰍煨至酥爛,事先又用鹽和薑醃制過,一絲腥氣都沒有。

  「皇上,民女先到後面避一避罷。」素年將手裡的盅放下,並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從偏門離去。

  皇上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卻見素年已經向後面走了。
 
  「傳。」

  玄毅進來,看見皇上面前案桌上仍舊冒著熱氣的盅一愣,然後跪下去請安。

  「毅兒有何事?」

  「父王,如今沈娘子在為父王您診治?」

  都是一個娘生的,玄毅和安寧都不是會轉彎抹角的孩子,皇上有些感慨,這樣還打算跟太子分庭抗衡,玄毅說不定會吃不小的虧啊。

  「毅兒是如何知曉的?」

  「安寧告訴兒臣的。」

  素年在屏風後面淚流滿面,你委婉含蓄一點會死嗎?會死啊!

  「沈娘子出來吧。」皇上這才知道為什麼沈素年不離開而是迴避到後面,這姑娘,心裡通透得很。

  素年慢慢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看到如今已是滿身貴氣的玄毅,走過去慢慢地低下身。

  胳膊被人給拽住,素年驚奇地抬起頭,看到一張自己熟悉的冰冷的臉。

  「你以前不讓我行禮,那麼如今,也不需要對我行禮。」

  素年的嘴角僵硬,堅持想法是好的,但也要看情況啊,現在玄毅可是清王,怎麼能跟之前相提並論?說他傻真是一點都沒有說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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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2:00: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六章針鋒

  素年都有些不敢去看皇上的臉,那一定很精彩。

  「沈娘子,父王的身子如何?」

  「尚可,需要精心調養。」

  「那麼就請沈娘子多多費心了。」

  玄毅和素年一問一答算是糊弄過去,然後素年便告退。

  「父王,兒臣也告退了。」

  玄毅面不改色地也跪下開口,只是皇上發覺,他離開時的腳步稍微邁得有些大。

  「魏錦啊,你說,這兩個孩子是不是都挺好的?」

  魏公公連連點頭,「都好都好。」

  *************************

  「沈娘子!」玄毅在素年身後連連追著,終於在素年即將踏進偏殿之前將人攔了下來。

  素年無奈回頭:「清王殿下。」

  「你怎麼進宮了?我不是讓你趕緊離開的嗎?」

  「皇上派人來請,清王殿下覺得民女能違抗嗎?」

  玄毅聽著素年說話,總覺得不對勁,「你能好好說話嗎?」

  「……」素年心想她哪裡不好好說?可很快,她才意識到,玄毅在跟她說話的時候,一直都用的「我」,而不是「本王」。

  「過得還習慣吧?」素年的聲音莫名其妙地放輕了,玄毅忽然覺得,自己一繃直著的神經,奇異地放鬆了不少。

  回到偌大的皇宮中,玄毅一直在強迫他自己,他必須做到,這是他的宿命,可從來沒人問過他,習不習慣?

  身邊一片都是恭喜的聲音,每個人都覺得,玄毅能回來,能成為清王他會有多麼得開心。

  「……嗯。」

  「那就好,別讓人欺負了就行。」

  玄毅正感動著。忽然又聽見素年說:「對了,上次你還欠我們一個賭約怎麼說?你看吧,你都是清王了,這賴著不還。有些不太合適吧……」

  上次那個賭約?玄毅面無表情,別說感動,啥都沒有了,讓他想想那個賭約是幹什麼來著,貌似……,是做一個他最嫵媚的動作?

  玄毅記得他當時就掀桌子了,是終於掀了,都說了他不要再跟她們一起玩,非要拖著自己,不承認。他絕對不承認!

  素年還在一旁喋喋不休:「要說你的運氣真是夠背的,怎麼玩什麼輸什麼呢?大家都是公平競爭,這輸了,總得有個說法吧,我也不是個難說話的。隨便擺兩個姿勢就可以了,如何?」

  素年一抬頭,只看到玄毅的一個背景,以她對玄毅的了解,這傢伙正面必然是冰寒如鐵的表情,嘖嘖,真是的。還是那麼玩不起。

  看著玄毅的背影漸漸消失,素年眼中的嘲諷逐漸垂落下來,這孩子,這樣子的性子,怎麼能夠是太子的對手?更別說太子身邊還有個蕭戈這號人物,真是前途堪憂。

  安寧第二日就直接去素年那裡報到了。魏錦攔都攔不住,她說的正大光明,是來找沈娘子的。

  「這麼開心,見到清王了?」

  安寧快樂地好似一隻小松鼠,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減退過。「玄毅哥哥真的不是討厭我,太好了,多虧了沈娘子呢。」

  「殿下謬讚了,清王殿下跟您是血親,自然是不會不理殿下的。」

  「可是哥哥昨日回去時的臉色很不好呢,沈娘子知道為什麼嗎?」

  「哦,是這樣的……」

  素年也不客氣,直接將賭約告訴了安寧,安寧的臉不由自主地咧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這麼有意思?哥哥那個習慣性著一張臉的人,真的會履行賭約嗎?簡直太有意思了!

  安寧成為了素年這裡的常客,以找素年聊天為主,蹭飯為輔,皇上雖然知道,卻沒有說什麼。

  然而,太子殿下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沈娘子在宮裡的事情,急匆匆地找上了安寧。

  面對這個自己一直以來都信任依賴的太子哥哥,安寧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來面對,而太子卻直接問道:「沈娘子在宮裡?她還好嗎?」

  安寧面色一變,什麼情況?太子哥哥怎麼這麼關心沈娘子的事情?莫非,他對沈娘子有什麼想法?

  太子能有什麼想法,只是要再沒有沈素年的確定消息,他的得力大將說不準就要爆發了。

  「挺……好的吧。」

  太子又急急地問了一些稍微細一些的情況,安寧習慣性地說了實話,得到確定的太子,又一陣風一樣地消失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子和清王的之間的矛盾,很快便出現了,朝中眾臣有的是不動聲色地觀望,有的,則很明確自己的立場,這種時候,若是賭贏了,便能夠贏得未來君王的賞識,所謂險中求富貴,大體就是如此。

  清王的支持者遠遠沒有太子殿下的眾多,素年很是不明白,皇上明明背後一副對玄毅很愧疚的樣子,為什麼要助長這種動蕩的風氣呢?

  素年不理解,但也不敢多問,那是皇上啊,不是有什麼不明白就可以刨根問底的主。

  皇上仍舊是老樣子,將大部分政事移交給了太子,卻也從中慢慢剝離出一些讓玄毅接手,別說是素年這種對朝政一竅不通的人看不懂,就是浸淫在官場中多年的老臣,也不明白皇上的用意。

  這是要讓他的兩個兒子鬥一鬥的節奏?素年微皺眉頭,將銀針起出來。

  皇上的心衰癥狀略略有些好轉,但畢竟是跟心臟有關的病症,素年絲毫不敢放鬆,只是稍微好一些的話,素年便開始嘗試耳針。

  治療這種心臟問題的耳針,最好以電針為宜,但現在條件不允許,素年便只能用高頻率的針刺來代替。

  先只針一側,心、神門、內分泌,配上小腸、風濕線、交感,一次耳針下來,素年的手都會酸軟無力。

  不過耳針的效果是很顯著的,皇上的精神明顯地好了許多。

  太醫來複診的時候,都大讚了一番,說是聖上龍體有天佑,必然能夠轉危為安。

  身子好一些了,皇上就開始發作了,素年是這麼覺得的。

  他開始同時將太子和清王召來,同時聽他們對政事的意見,素年就在屏風後躲著待命,只為了防止皇上突然有狀況。

  這不是找死嘛!素年一邊聽著前面玄毅和太子總是針鋒相對,都能夠想像得到會是一種多麼刺激的場面,皇上脆弱的小心臟能夠負荷得了?

  「兒臣以為,馬騰提出和親與納貢,換得停戰一事,斷不可答應,如今我朝勢如破竹,根本不需要理會他們的求和,而一旦讓馬騰有喘息的空間,兒臣認為,他們必然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又是生靈塗炭。」

  「兒臣卻不這麼認為,戰爭本就是慘烈的,如果能夠以和親和接納貢品的方式,將馬騰納為附屬國,從而停止戰爭,不啻為一件天大的喜事。」

  ……

  素年差不多聽懂了,麗朝的邊界有外族入侵,名叫馬騰,這個外族狡猾善戰,麗朝也是費了大心思才得到如今將馬騰逼到求和的程度。

  但對於要不要接受求和,玄毅和太子產生了分歧。

  太子不同意,他認為只有徹底將威脅消滅,麗朝百姓才能真正過上安心的日子,而玄毅則覺得,戰爭是殘酷的百姓已經因為戰爭民不聊生,既然人家想投降,那就接受吧。

  說實話,素年挺認同太子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特別是身為國家的統治者,必須將眼光放長遠,暫時的戰爭能換取更長時間的和平,雖然不知道滅了這個馬騰是不是就沒有別的外族了……

  但玄毅說的也不無道理,他是吃過苦的孩子,本性又是個善良的,古代的戰爭就是用人骨鋪路,用血肉築基,多打一場,就有無數的家庭因此崩散,戰爭隨之而來的是疾並窮困、流民、疼痛……,這些,都是沒有人願意見到的。

  這種大事,兩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只能讓皇上做定奪。

  朝中大臣們從財政,兵力等各個方面,都有所支持,只是目前不很明朗,素年聽見皇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你們自己商量吧……」

  素年毫無形象地蹲在地上捶地,皇上是身子好了找樂子呢吧?這種事情,他們要能商量出個結果,現在會在這裡嗎?

  玄毅表情裂了吧?是裂了吧?一定是裂了!素年有些壞心腸地想,那傢伙連自己都對付不了,更何況老奸巨猾的皇上了。

  前面安靜了一會兒,只聽見太子鎮定的聲音:「兒臣遵旨。」

  玄毅則是一聲不吭,還是那種不善言辭的模樣。

  忽然,素年聽到魏公公急促的聲音,「皇上?皇上你怎麼了?」

  素年立刻衝了出去,皇上的面色泛紅,呼吸有些急促,眼睛半闔著,有昏迷的趨勢。

  素年心裡一驚,立刻伸手去摸上皇上的心臟處,然後立刻拿出銀針,針刺人中穴和手心的勞宮穴,又將皇上的鞋子脫了,扎了湧泉。

  在玄毅和太子及魏公公的幫助下,將皇上平躺放下來,素年一手扶著皇上的頸後向上托,另一隻手按住他的前額,向後稍推,使下頜上翹,頭部後仰,讓呼吸變得順暢。

  素年示意玄毅過來接手,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探著皇上的脈搏,皇上已經是慢性心臟病的後期,這個時候若是出現心臟驟停,那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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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08: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七章掙扎

  將手騰出來以後,素年開始給皇上做胸外心臟按壓,儘管皇上的心臟並沒有停止跳動,但她希望能夠幫助皇上恢復正常。

  由於前一段時間調養得當,皇上很快甦醒了過來,他並沒有完全昏迷,這讓素年鬆了一口氣,但還是立刻讓魏公公差人去取了冰塊,包在帕子裡放在皇上的額上降溫。

  素年出了一身的汗,這會兒竟然有些酸軟,她將銀針收好,無力地讓魏錦去將太醫找來,再診斷一下。

  她自己則是慢悠悠地又走到了後面。

  皇上靠在椅子上,他知道剛剛自己差點被閻王收了去,他的父皇,也是在某一天突然倒地就不省人事了。

  不過這沈娘子又走進去是什麼意思?她是覺得太子和玄毅並沒有發現她嗎?

  很快,太醫們蜂擁而至,診過脈以後商量了半天,又開出了一些方子,還有太醫直接拿出一瓶丹藥,說是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可迅速服用幾丸。

  素年好奇得不得了,她對中藥物並沒有研究,前世她就活了那麼長時間,接觸到的也並不十分全面,能將針灸學成這樣已經是不容易了,那究竟是什麼靈丹妙藥?她慢慢地,慢慢地挪了出去。

  太醫已經下去了,丹藥在魏公公的手裡,素年一手扶著屏風,只露出小半張臉,默默無言地注視著魏錦。

  魏錦起初沒在意,等冷不丁看到,嚇得手裡的東西差點落了地。

  而玄毅,則是首次臉上出現了奇怪的表情。

  皇上順著玄毅和太子的眼光看過去,就看到素年一大半身子躲在屏風後面,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魏錦,和他手裡的小瓶子。

  「出來看吧。」

  魏錦只覺得沈素年的眼睛猛然一亮,徑直就朝著他走過來。

  如願地拿到了小瓶子,素年特別識相地縮到角落裡。自以為不會妨礙他們談正事兒,然後將瓶塞拔開,從裡面倒出一顆棕黃色的藥丸在掌心。

  濃濃的川穹味讓素年想起前世的速效救心丸,素年對太醫還是很崇拜的。她不是多厲害的醫娘,只不過會一手針灸之術而已,跟太醫,還是相差甚遠的。

  心滿意足地將藥丸倒回去,素年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這會兒都在她的身上。

  是她的造型太猥瑣了嗎?素年自己審視了一下,應該還好吧,她又沒有蹲著,這些人放著國家大事不談。看她幹嘛?

  莫名其妙地將小瓷瓶交還給魏錦,素年又打算回去屏風後面。

  「沈娘子,你就在一旁即可。」

  事到如今也沒有迴避的意義了,皇上開口讓素年待在一邊,她也就很聽話地又走回來。還對著玄毅和太子友好地笑笑。

  從什麼時候開始,宮裡的規矩越來越淡薄了呢?魏錦在一旁惆悵著,好像,是從沈娘子出現以後吧,在她的身邊,總是能潛移默化地慢慢隨意起來,像是知道對方能夠承受的隨意極限是多大一樣。就算在皇上的面前,也絲毫沒有拘謹。

  沈娘子,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馬騰一事,你們自行商量,不管結果是什麼,朕只需要知道結果。」皇上再次重申了一遍。就讓太子和清王都下去。

  素年看著他們兩人的身影慢慢退出去,她抬起頭,瞧著皇上的表情還行,便氣場有些弱地開口:「皇上,今日的情況十分兇險。民女以為,若是以後太子殿下和清王殿下能夠不碰面,還是一個一個見吧。」

  「哦?沈娘子覺得,這樣會影響到朕的身子?」

  素年覺得皇上說得太含蓄了,豈止會影響?完全就是主導嘛,但她不能這麼明說。

  「多多少少,是會有影響的……」

  「沈娘子,毅兒……是個怎麼樣的孩子?」

  皇上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閉著,像是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素年糾結了,她明白皇上的心情,這麼久沒見的兒子,問問情況也是正常的,但這讓她怎麼說呢?

  回憶起跟玄毅在一塊兒的幾年,素年隨便想想都覺得汗顏,那會兒,她是真沒有想到玄毅有這麼強硬的後台,所以幾乎能夠算成是欺負了。

  這種事情說來給皇上聽,那就是作死。

  素年明顯地猶豫,讓皇上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她臉上的掙扎,「朕,喜歡聽實話。」

  素年淚流滿面,既然想聽,那就聽吧。

  起先,皇上是靠在那裡悠閒地聽,聽著聽著,他靠不住了,慢慢直起了身子,眼睛裡也不再是懷念啊感傷啊,而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因為素年已經說到後面了,剛遇到玄毅時他的慘烈確實讓皇上很自責很動容,結果等到他在素年那裡落了腳,那境況就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你……脫了毅兒的衣服?」

  素年嘴角略抽搐:「……那也是為了殿下的身子著想,皇上您有所不知,清王殿下的性子實在是……,民女有讓他自己脫的,殿下不願意。」

  這能隨隨便便地願意嗎?魏錦在一旁也是好似聽天方夜譚一樣,那是皇子啊,皇子的衣服,怎麼能說扒就扒呢?

  「請皇上贖罪,民女實在不知清王殿下的身份,所以才出此下策。」

  「行了行了,接著說,毅兒的癇症如今如何了?」

  「暫時已無大礙,只要調養得當,應當不會再發作。」

  皇上想起一個女子,溫柔嫻淑,永遠是令人舒服的笑容,就算有自己的眷寵,也從不會恃寵而驕,好似一汪清泉一樣,清洌,乾淨。

  然而這樣的女子,卻患有癇症,他能夠力排眾議將人放在身邊,卻不能給她太高的品級,然而她卻不在意,仍然食之如飴,為自己生下了一子一女。

  而自己貴為皇上,卻連這樣的人都保護不了,讓她的孩子慘遭毒手,她也隨後傷心過度而病逝。

  皇上這些年,對安寧的嬌寵,不是沒有補償的意思在裡面,他為了後宮安定,為了不影響朝政,只能草草了結當初的事。

  誰想,玄毅竟然有跟他的母親一樣的病症,還差點因此而死,現在聽到素年說玄毅的病症基本已經無礙,他的心裡才稍微安定下來。

  素年這一日,幾乎就在皇上這裡度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之前「善意」的提醒,素年還真沒見到有妃嬪出現在皇上的身邊。

  她將玄毅的事情,挑著說給皇上聽,從一開始極力避著一些可能會觸怒皇上的事情,到後來完全無所謂了,要真想藏著那些不說,那她壓根就沒的說了。

  豁出去以後,素年說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聲情並茂,魏錦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想法,他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特別是聯想到清王殿下冷清的模樣,魏錦很多時候非常想笑,卻又不敢,憋得相當辛苦。

  晚膳的時候,素年抓緊時間告退,她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唯恐皇上留她吃飯,動作迅速地跪下請安離開。

  小翠早在偏殿裡等急了,見到素年以後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小姐在皇宮裡跟在外面沒什麼兩樣,但她和巧兒的內心深處,仍舊是無比惶恐,只是為了不讓小姐擔心,才強行壓制著。

  太子和清王的矛盾升級,關於對付馬騰的求和一事,就鬧出了不少的動靜。

  安寧會不時地給素年帶來最新的情況,然後苦著一張臉,「沈娘子,太子哥哥和玄毅哥哥安寧都喜歡,這可怎麼辦?」

  玄毅讓安寧不用有任何地改變,以前怎麼樣,現在仍然怎麼樣,他和太子的事情,由他一人承擔。

  可安寧如何能夠和原來一樣?因為哥哥出了事,他們的母妃也病逝,她怎麼還能用平常心去對對待太子殿下?

  安寧之後在宮裡碰見過太子,她當時就愣了好一會兒,還是太子一如既往地走過來,一如既往地說:「寧兒又漂亮了。」

  安寧很想哭,這麼些年,太子對她的關心和愛護是做不得假的,可是為什麼,他的母妃要對玄毅哥哥做那樣的事?

  ***************

  「殿下既然都喜歡,那就繼續喜歡吧,想來,太子殿下和清王殿下也都是喜歡公主的。」

  素年一邊安慰著,一邊在心底揣摩玄毅的想法,他是贊同和親,主張和平的,那麼究竟派誰去和親,這是個問題。

  皇上的女兒也不少,可素年旁敲側擊了安寧幾日,卻發現適齡未嫁的公主,還真沒有幾個。

  要麼就是不夠年歲的小妹妹,要麼就是許了人家的,素年打聽來打聽去,憂傷地發現,似乎只有安寧,比較合適。

  這要怎麼搞?素年很是頭疼,玄毅會捨得讓安寧去嗎?和親聽起來很美好,象徵著和平,但實際上,外族那裡的生存條件有限,一個在深宮裡豢養出來的嬌滴滴的公主,能夠在那裡活多久?

  素年表示懷疑,但若是安寧不去,找誰和親?哦,對了,還有那些大臣的女兒嘛,挑一個賜個公主的封號,嫁過去就是了。

  然而,素年自己給自己找的答案,很快被否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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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0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章是誰?

  這日午後,安寧如同遊魂一樣來到素年的偏殿,素年正在練習針灸的手法,她還奇怪呢,安寧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安寧的臉色極為不好,小臉慘白慘白的,一旁的許嬤嬤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再不復當初的氣勢。

  「這是怎麼了?」素年將銀針放下,安寧瘦下來變漂亮之後,每日都是快快樂樂的,怎麼現在好似失了魂?

  安寧的臉轉向素年,眼睛里毫無神采,木然地任由素年將她拉到一旁坐下。

  「說話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寧的視線總算慢慢地開始集中,看見素年擔心的表情,「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許嬤嬤這回沒有在意安寧的哭相,而是也在一旁默默地抹眼淚。

  「……」哭能解決什麼問題啊…

  素年心底吐槽,卻仍然在安慰她,默默地等著安寧平復情緒,等她哭夠了,才再次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安寧紅腫著眼睛,不斷地抽噎著:「我聽到消息,馬騰的首領,說是要求和親的公主是父皇的女兒,可宮裡適齡的公主,就只有我一個。」

  這麼囂張?「他們說娶就娶?現在是他們求著和親,有什麼立場能提出這種要求?」

  安寧看了素年一眼,眼光中有種讓素年感到汗顏的疑惑,「沈娘子難道不知道馬騰嗎?那些野蠻的的人陰險狡猾,讓我朝的軍隊吃了不少虧,這次說是求和,卻還沒有到走投無路的地步,所以太子哥哥不同意,就怕馬騰會有什麼陰謀,若是不答應他們提出的條件,而讓馬騰惱羞成怒逼急了,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

  素年還真不知道這些細節。馬騰這個外族挺牛氣的嘛,可是這樣的話,玄毅還會堅持和親嗎?

  清養殿內,玄毅的臉上跟平常並無二樣。但如果素年在的話,她一定會發現玄毅已經瀕臨崩潰了,他的內心此刻無比的煎熬。

  其實,玄毅並不覺得大臣的女兒就比公主要低賤,他也知道,去和親的女孩子要做出多麼重大的犧牲,但這比起戰爭裡的死亡,實在沒有可比性,但現在若是讓安寧去和親,玄毅發覺他心裡產生了從未有過的猶豫。

  自己怎麼會是這種人呢?難道別家的女兒就是應該的。安寧就不可以嗎?玄毅的拳頭捶在牆上,可他,真的開不了這個口。

  ***************************

  素年的主要重心在皇上這裡,玄毅和太子關於馬騰一事究竟發展到了什麼地步,她來不及去想。皇上的病情開始反覆,讓她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皇上的身上。

  若是自己會外科手術該多好?素年看著又一次脫離危險的皇上,在心裡遺憾地想,這樣子的話,不知道還能撐得過幾次。

  皇上需要極度安靜的修養,素年帶著巧兒慢慢地退了出去,在回偏殿的路上。有一個小宮女偷偷地過來,說是有人想要見她。

  素年的第一反應就是,蕭大人膽兒也太大了,宮裡都敢找人傳話?

  心裡糾結了幾秒,素年還是決定帶著巧兒過去看看,蕭戈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要是見不到自己,指不定又會整別的主意。

  但素年卻沒想到,想見她的,竟然並不是蕭戈。

  面前的女子頭上戴著艷麗的頭飾。一看這麼囂張品級就不能低,臉上應該是宮裡時新的妝容,只是在素年脂粉未施卻依然清麗水嫩的小臉面前,是那麼不值得一提。

  此人是榮妃,在後宮中,除了皇后娘娘,就沒有人能壓制得住她,原因無他,榮妃,算是比較受到皇上的寵幸,地位自然不一樣。

  榮妃在皇上面前有時候就算有些失禮,皇上都會包容她,這讓她從心底萌生出了她是皇上最重要的人的想法。

  然而,自己這個最重要的人,竟然已經有長達一個月沒有見到皇上一面了!雖然其餘的妃嬪也都沒有再得到皇上的召見,但皇后卻被皇上傳喚過,而自己,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提及。

  這怎麼可能?皇后已經年老色衰,她不過佔著一個比自己高的位置,皇上之前可是見自己的次數更多一些!榮妃覺出了不對勁,她在宮中的眼睛也不少,很快查出來,皇上寢宮的偏殿內,住了人。

  每日有人會往裡面送東西,新鮮的食材,換洗的衣服,各種需要的物件,都表明偏殿裡有人住著,這並不奇怪,可奇怪的是,皇上的皇子公主們,都好好的待在他們的宮裡,那麼,偏殿裡到底住著誰?

  榮妃越等越焦躁,她的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個女人,還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人,這怎麼得了?皇上如何能將一個女子不明不白的放在身邊?這不合規矩。

  以這個為理由,榮妃使人將素年主僕帶了過來,果然,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看看你這狐媚的樣子,見到本宮為何不下跪?」

  素年煩死了動不動就下跪的規矩,可如今身在皇宮中,不得不低頭,「民女給娘娘請安。」

  榮妃並沒有讓她起來,而是盯著素年放在地上的那雙瑩潤如玉的手,漂亮地好似用玉捏出來的一樣,散著潤澤的光。

  這是一雙充滿了朝氣鮮嫩的手,這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先不說她絕色的容顏,光是年歲,就已經完全佔了上風。

  榮妃越看越生氣,邪火上來,抬起腳就往素年的手上踩。

  素年的反應極快,她早就看出這位娘娘不是個善茬,那眼神,都恨不得將自己給吃了,所以在榮妃抬腳的同時,她已經迅速將手縮回來,並且拉著巧兒起身。

  榮妃一腳踩空,驚得眼珠子都要噴出來,她敢躲?她竟然敢躲開?

  「你這個賤人!竟敢在本宮面前放肆!?」

  素年拉著有些發傻的巧兒,順手將她手上的針灸包接過來,她這雙手可是要留著給皇上治病的,給她狠踩一腳還得了?

  「娘娘息怒,民女知罪,民女這就離開。」巧兒已經稍微回神,她也知道現在最好的方法是趕緊走,於是便很自覺地在素年開口之後,快速地跟在小姐的身後想要離開。

  「給我站住!將她們攔下來!賤人,本宮允許你走了嗎?把她抓起來,本宮要好好撕爛她那張藐視本宮的臉!」

  榮妃身邊的兩名宮女動了起來,因為榮妃也不能明目張地來堵人,只帶了兩個人,誰知,巧兒已經完全恢復了,她跟著素年進宮,可不是為了小姐讓人欺負的時候站旁邊看的。

  巧兒和小翠之前跟著玄毅和魏西學了些拳腳,兩個小丫頭生生將小胳膊小腿練粗練結實,就是為了這個時候發揮作用的。

  上前一把將一名宮女推開,巧兒屈起膝蓋上踢,將身材比她要強壯的宮女踹到往後退了幾步,捂著肚子半天直不起腰,隨後巧兒以低身躥到另一名宮女的後方,她已經伸手去拉素年的胳膊了。

  這還得了?巧兒往上一撲,一隻手從後面繞過宮女的脖子,掐住一處,右腿從宮女的腿間穿過去,往後一絆,直接將人撂到地上,掐住的那處,是素年告訴她的,叫什麼頸動脈竇,壓迫這裡的話,反正是很有效的,這麼一試,果然不錯。

  榮妃算是開了眼了,巧兒長相十分清秀可人,當初也是因此而遭到訛婚,但這樣一個小姑娘能將自己的兩個宮女都打倒,不對不對,是她竟然敢對自己的宮女出手?翻了天了!?

  「你們,你們大膽!賤人,看我不殺了你們!」榮妃在一旁氣急敗壞,恨不得親自上前教訓她們二人,可她終究不敢,兩個身形相對健碩的宮女在巧兒手裡都討不到好,她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巧兒護著素年往後退,一副小母雞護崽的架勢,眼睛死死地盯著榮妃和地上的兩個痛到打滾的宮女,絲毫沒有任何鬆懈。

  「行了,巧兒,沒事兒了!」,素年忽然拍拍巧兒緊繃的肩膀,示意她往榮妃身後看,那裡,有幾個人似乎站了挺長時間。

  太子殿下……,素年鬆了口氣,還有蕭大人……

  「榮妃娘娘,這是怎麼了?」太子慢悠悠地走過來,眼睛瞇著,讓素年聯想到笑面虎。

  「太、太子殿下,臣妾給太子殿下請安。」榮妃吞咽了一下喉嚨,立刻跪下來。

  「榮妃娘娘免禮,本王剛巧從這裡路過,聽見有聲響過來瞧瞧,這是發生了什麼了嗎?怎麼她們……」太子指著仍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宮女。

  「是她們!這兩個賤人衝撞了臣妾,還將臣妾的宮女打傷,太子殿下,還請您為臣妾做主啊!」

  榮妃瞬間計上心來,自己平日裡對太子很不錯,他跟自己的關係雖不是很親近,但也算是尊重,太子應該不知道這兩個賤人的身份,那麼太子應該會為自己出氣,畢竟是舉手之勞,這麼一來,若是太子將她們兩人除去,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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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神思路

  「是這樣嗎?」太子轉頭看向素年主僕,卻是一愣,這兩人怎麼這麼個姿勢?

  剛剛還殺氣十足的巧兒,和淡定鎮靜的素年,就這麼兩句話的時間,已經雙雙癱倒在地上,表情要多驚恐有多驚恐,要多柔弱有多柔弱。

  「娘娘贖罪,娘娘贖罪!」素年楚楚可憐地靠在巧兒的身上,「榮妃娘娘,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還請娘娘開恩,兩位姐姐已經教訓過奴婢了,奴婢,真的知錯了……」

  素年秀氣好看的眉微微皺著,眼裡哀求的神色都要溢出來,這一眼看上去,活脫脫一個被欺負摧殘的弱女子。

  太子看了蕭戈一眼,蕭戈不動聲色地將頭歪到一邊。

  奴婢?榮妃氣得直抖,剛剛還「民女」呢,這會兒就「奴婢」了?這是什麼作態?看上去反倒是自己欺負了她們一樣,那兩個宮女還在地上躺著呢!

  所以素年和巧兒也迅速躺下去,搶佔有利姿勢,她們兩人的身材算正常,可跟那兩個宮女一比,當即玲瓏嬌小起來,要說她們欺負了宮女,還真沒有什麼說服力。

  太子嘆了口氣:「娘娘,如今父王正病著,這裡離父王的寢宮又近,隨便教訓教訓就算了罷,就當是為了父王積攢功德了。」

  太子一副悲憫的神色,榮妃完全挑不出任何不妥,可要她咽下這口氣,她也做不到,簡直欺人太甚,自己還沒怎麼樣呢,下人就被這兩個賤人給打了,現在還在太子面前一副可憐的樣子,真真可氣!

  「如此,臣妾就將人帶走,以免驚擾到聖上龍體。」榮妃咬著牙看著仍舊在地上坐著的素年和巧兒,眼皮抖了抖。揮手示意宮女將兩人帶走。

  太子本還想看看素年會用什麼方法脫身呢,豈料她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宮女來抓,她還很主動地將手送過去。巧兒本不理解,想要反抗來著,被素年給制止了。

  蕭戈嘆出一口氣,這小丫頭太懶了,這是瞧見他們在這裡,知道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們被帶走所以就想什麼事兒都不做?

  「咳咳....」,蕭戈輕聲咳了兩聲:「殿下,皇上的身子……,可還要靠沈娘子呢。」

  太子都無奈了,你想幫就幫啊。怎麼還要讓自己來出力呢?但看榮妃的樣子,沈娘子若是被她帶走,指不定會怎麼樣呢。

  「榮妃娘娘,這兩名女子行跡可疑,若是傷到娘娘便不好了。還是交予本王來處理吧,來人,」

  「小的在。」蕭戈正兒八經地應聲,立刻化身為太子身前的小嘍嘍,朝著素年上前幾步,自身的氣勢讓那兩個小宮女自覺地鬆開了手。

  榮妃一看,今天似乎是別想將人帶走了。不過交給太子也好,省的到時候人不見了還要懷疑到自己。

  「既如此,臣妾告退……」榮妃的眼刀一刀一刀戳在素年主僕的身上,帶著她的兩個宮女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蕭戈站在原地沒動,看著還坐在那兒沒起身的素年,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素年一小截雪白的小下巴尖兒,這個女子,似乎對誰都沒有打從心底的畏懼,這實在讓他很好奇。

  巧兒趕忙將素年扶起來,素年輕輕拍了拍衣裙。然後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臉上掛著習慣性的笑容:「民女給太子殿下請安,給蕭大人請安。」

  「沈娘子是如何遇上榮妃的?」太子對這個比較好奇,榮妃的膽子就算再大,也不可能進去抓人,那必然是沈素年自己走出來的。

  素年「呵呵」地傻笑,「就是這麼巧,民女也不知道呢。」

  「是有人傳信讓你出來的吧。」蕭戈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素年的笑容微微一滯,就當做沒聽到。

  「而且你並不知道是誰要見你,你覺得……是我來找你的?」

  「大人想多了。」素年的眼睛瞇地都快沒有了,心裡卻在念叨,這人可真夠討厭的,誰請他猜了嗎?還猜那麼精準……

  蕭戈也不追問,他不需要素年來證實,單看她現在不自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可素年的表情並沒有放鬆多少,因為蕭戈臉上笑得呀,讓她心底蹭蹭地冒火。

  「民女告退。」素年笑不下去了,板著個臉就要離開。

  「等會兒。」太子急忙開口,「沈娘子留步,其實,本王只是稍微遲了一步而已,本王也確實是來找沈娘子的。」

  素年奇怪地轉過頭,真找她?

  「呃,就讓蕭戈跟沈娘子說吧。」太子說完,便往一旁溜達,素年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在皇上面前穩重高貴的太子氣質,什麼意思?有這麼體恤下屬的嗎?

  巧兒左看看右看看,蕭大人的眼光太怕人了,她朝著素年無奈地笑了笑,一步一步慢慢地挪開,嗚嗚小姐她也不想的……

  素年反倒是淡定下來,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不知蕭大人有何吩咐。」

  「太子答應我,就算皇上……,他也會極力保證你的安全,所以你不用擔心。」

  素年一怔,「大人,民女並未擔心,人生死有命,這事強求不來。」

  「可我不希望你死。」

  蕭戈的語氣特別地平淡,他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他不希望素年死掉,就算她可能無法迴避,他也會盡力一試。

  自己這輩子,或許就只會遇見這麼一個讓他動心的女子了,蕭戈試著回憶在認識素年之前他對女人是一種什麼印象,彷彿,什麼都沒有……

  他曾經覺得自己是個冷情的人,一直也都這麼過來的,在跟他同樣年紀的男子開始收通房納小妾的時候,蕭戈覺得去挑戰太子交給他的任務更加有意思。

  在其他男子已經開始定親娶親,他的那個名義上的母親也要給他找一個破落戶噁心他的時候,蕭戈竟然覺得,若是真要跟一個女子一起生活,他寧願是那個對他有點陽奉陰違的小醫娘。

  難道是素年讓他得了什麼病?不然他為何會有這種想法?想完了以後還覺得不錯?

  從來對女人這種東西沒有任何興趣的蕭戈,開始默默地關注這個叫做沈素年的女子。關注她的一顰一笑,關注她在人前和人後可愛的改變,他覺得自己病入膏肓了,這還能救得回來嗎?

  太子殿下在蕭戈跪下求他的時候無法接受。但他又如何知道,蕭戈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只是不想讓她就這樣死掉,況且還是自己親手將素年送進去的,但他也沒有想到素年會直接自投羅網。

  不知道素年在蜀王那裡是否還安好,他整日整日地焦慮著,卻因為那一絲希望,做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幸好素年還活著,幸好自己最後及時趕到了,看著簡玨手裡的劍要落下的那一刻,蕭戈只覺得他的呼吸都停止了。素年身上染著柳老的血,在他的眼裡是那麼地刺目,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將素年攬在懷裡。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重新跳回原位。

  素年這姑娘。性子散漫,跟她認識這麼長時間,蕭戈多多少少能感覺得出來,是個極度怕麻煩的人,就恨不得每日遊手好閒才好。

  但很遺憾,她身為柳老的傳人,擁有純熟的醫術。和出眾的容貌,再加上那副因為懶散隨意,反而會招惹人的性子,註定了過不上她夢寐以求的閒適日子。

  這次更是直接被皇上召見。

  雖然素年看起來還挺受皇上的待見,可是,皇上的病情。從那些太醫的語氣中已經能夠聽出不是大好,而素年,也跟太子說了實話。

  皇上撐不了多久了,一旦皇上駕崩,為皇上醫治的沈素年。保不齊要受到牽連,這就是在皇上身邊做事的代價。

  素年又讓自己陷入了絕境之中,儘管非她所願。

  「……我也不願意。」素年低下頭笑了笑,笑容瞬間真實了很多,她知道蕭戈是真心的,她也很感謝,但這次,她明白並非那麼地容易。

  「你只需要知道就可以了。」蕭戈酷酷地留下一句,然後瀟灑地走到太子身旁,太子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兩人便走了。

  「……」什麼意思?素年風中凌亂,他們今兒是做什麼來了?

  回到偏殿的素年,仍然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來通知她她還有可能活下去?這種神思路恕她無法理解。

  ***************************

  仍然在皇上身邊隨傳隨到的素年,從安寧那裡聽到了一個消息,玄毅放棄了。

  他放棄一直堅持的和親與接受納貢,而是同意了太子以強硬姿態繼續圍追馬騰的提議。

  發生了什麼事兒嗎?玄毅並不是那麼輕易會改變初衷的人,必然有什麼原因讓他放棄了原先的態度,難道是因為安寧?

  安寧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玄毅哥哥只是不再堅持他的想法,對於太子,採取迴避的方式,就連自己,都已經有些日子見不到哥哥了。

  「清王殿下有清王殿下的考量,他會改變,那必然有他的理由。」

  素年微笑著嘗了一下用山藥、黑芝麻、赤小豆、雞內金、炒棗仁、柏子仁研成細末之後調成的糊糊,雖然味道有些欠佳,但應該還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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