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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微漫]素手醫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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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09: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爭取

  「對了,沈娘子,太子哥哥讓我將這個交個你,他說,這個舊了,能否請沈娘子再做個新的?」

  安寧忽然想起來,從荷包裡取出一樣東西遞到素年的手裡,然後神秘兮兮地說:「沈娘子,你跟我太子哥哥……」

  那是一隻小靴子模樣的繡品,水藍色的,已經不復原先光滑鮮艷的模樣,像是被人時常拿在手裡把玩,上面用絲線勾勒出來的痕跡,都已經不太明顯了。

  「這是何意?」

  「祝大人平步青雲,步步高升!」

  素年彷彿看見自己聲音響亮地說道,然後蕭戈想笑又不得不憋住,冷峻的臉扭曲的模樣。

  沒想到他還留著,素年看著小靴子,眼裡不經意流露出一絲情緒,讓安寧抽著氣捂住嘴,「沈娘子,你是要做安寧的嫂嫂了嗎?」

  素年一口氣差點噎住,滿臉黑線不可思議地看著安寧,「殿下,您這是在折煞民女呢,太子殿下是什麼樣金貴的人兒,再說殿下的品味也不會這麼奇特呀。」

  「……」安寧就沒見過為了撇清這麼貶低自己的,「這個難道不是沈娘子送給太子哥哥的嗎?」

  素年將小靴子拎到眼前,笑了笑:「這個呀,是民女實在沒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東西,臨時用來湊數的。」

  **********************

  安寧離開之後,小翠和巧兒都不時地盯著素年看,然後偷偷地笑。素年早就瞧見了,實在被笑得沒了脾氣。才幽幽地說,「你們以為蕭大人是什麼意思?我猜啊。這說不定是蕭大人在隱晦地提示我,這玩意太不值錢,現在我也有錢了,怎麼說也應該彌補一下呢。」

  「小姐……」小翠和巧兒的眼神同時轉變,變成了濃濃地同情,蕭大人好可憐,他在小姐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地位啊…

  雖然素年覺得自己猜想的那個理由非常有可能,但她還是在空閒的時候。動了針線。

  自從她們不愁吃喝之後,素年便不再碰針線,她說是會傷眼睛,其實是嫌麻煩,頂多偶爾畫兩個花樣。

  小翠和巧兒看到之後,也不敢在她面前笑得明目張膽,免得素年為了面子直接給放棄了,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每日除了給皇上扎針按摩,然後親手熬藥。素年其餘的時間都是空閒的,所以這個繡品完成地也特別快。

  仍然是一個小小的掛件,這次是一隻小瓶子,不足巴掌大小。瓶身上了蝙蝠的圖案,瓶口處,素年嵌入了一顆品相上乘的玉。通透水潤,好似瓶裡真裝了仙露一般。

  素年來回看了一會兒。覺的滿意了,一抬頭。瞧見小翠和巧兒正盯著她瞧,於是很大方地將小瓶子吊墜舉過去,「如何,這塊玉可貴了呢,這樣蕭大人總不會還嫌不夠份量吧?」

  小翠和巧兒未置一詞,轉頭就走,見過愛面子的,就沒見過這麼愛面子的,不就是一個吊墜嗎,就是承認自己用了心怎麼了?小姐,難不成當真是決定此生不嫁?

  完成以後,素年便將這個小吊墜交給安寧,讓她幫忙轉交,安寧看著小瓶子愛不釋手,她還沒有見過這種造型的,一般都是葫蘆啊之類的,特別是裡面嵌的那塊玉,尤其點睛:「沈娘子,這個好精巧啊,一定花了許多心思吧?」

  素年淡淡一笑:「這沒什麼,隨便做做的。」

  安寧將信將疑,卻也不多問,只是又伸出一隻手。

  「恩?」

  「那個小靴子,哥哥也要拿回去的。」

  素年一愣,她都做了個新的了,之前那個還要有什麼意義?

  可安寧執意要,說是太子哥哥特意囑咐的,沒辦法,素年只好起身將小靴子也拿過來遞過去。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素年本想找機會問一下太子還招不招手下,她覺的這樣的領導非常難得啊,後台又硬,又肯體恤下屬,就連這種傳話的中間角色都肯擔當。

  可惜,素年的這個想法被皇上接下來一系列危險的情況沖得乾乾淨淨。

  皇上的年歲不小了,再加上據說皇上對朝政非常得上心,堪稱鞠躬精粹,然後又長期服用一些所謂的「靈丹」、「仙丹」,這些東西雖然開始吃的時候會覺的很提神,彷彿疲睏都消失了,可裡面所含的毒素慢慢地沉積在身體中,到這會兒,開始發作起來。

  皇上幾度暈厥,素年用金針強刺激急救,再加上心肺復甦、人工呼吸的手段,總算救回來了,可每一次救回來,都是在拼運氣,素年也沒有把握每一次皇上都會醒,她只是在盡力地跟死神拼搏,皇上現在的狀態,就是再也醒不過來,也是不奇怪的。

  再次將皇上喚醒,素年扎在皇上身上的銀針並沒有取出來,她對著同樣一身汗的魏公公搖了搖頭,皇上的情況很糟糕,若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就趕緊交代吧。

  太醫們在外面候著,他們就算之前並不知道有素年的存在,這會兒也是很清楚了,皇上的穴位需要長期留針,那些銀針,總不可能是皇上自己往身上扎的吧?

  天下誰對銀針有造詣,想一想總是知道的,醫聖柳老,沒想到皇上竟然將他召到了宮中。

  皇上的精神很不好,雖然甦醒了,但昏昏沉沉的,他看了看素年,慢悠悠地說了一句,「沈娘子,給朕,爭取點時間吧……」

  素年猛地抬頭,皇上曾經問過她,若是到了他神志不清的時候,有沒有辦法能夠很快地恢復精神,哪怕是迴光返照燈盡油枯。

  那時候,皇上還很精神,被素年整日調爛當,彷彿身子沒有任何病痛一樣,皇上是笑著,用說笑的口氣詢問的,彷彿覺的這件事情很有趣。

  素年自然不會拂了皇上的興緻,當真跟皇上說,是有這麼一套針法的,不過就像皇上說的,那套針法會讓身體的新陳代謝達到一個頂峰,促進血液快速流動,是燃燒生命力的做法,當生命被燃燒殆盡之後,便會回歸塵土。

  素年記得那時,皇上笑瞇瞇地看著她,「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刻,就勞煩沈娘子,為朕爭取些時間了。」

  素年看著皇上,他的臉已經有些浮腫,被心臟的疼痛長期折磨,每一次發作,都好像死過一次,將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生生折磨成這個慘烈的模樣。

  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了吧,素年抿了抿嘴唇,終於打開了針灸包。

  魏錦的眼睛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是紅色的,聽見了皇上的話,眼神哀痛到讓素年都不敢直視,看見素年去拿銀針,魏錦終於堅持不住,「沈娘子……」

  素年轉過頭看他,眼中是魏錦從沒見過的冷靜,這個女子,魏錦一直都覺的很不可思議,她看似一次次地在挑釁皇室的權威和規矩,卻從沒有因此受過罰,只因為,她要比自己以為的,更加地通透。

  這樣一個女子,眼睛裡的光彩還從未讓他如此震驚,彷彿比任何人都鎮定,比任何人都想得明白,她所要做的事情是正確的,不僅是因為皇上要求,而且,是最有效果的。

  「魏錦,去替,朕,將玄澤和玄毅傳來。」皇上氣若遊絲,然後又看向素年,「動手吧,沈娘子。」

  從內關開始,巨闕、心平、膻中……,素年回憶起她腦子裡跟師父研究過的柳氏續命針法的順序,每一個穴位的深淺都有差異,每一根經絡的走向都要顧及,她從沒有如此地將注意力集中,集中到對周圍一切都無法感知。

  玄毅和太子到的時候,素年還沒有完成續命針法,但皇上的精神明顯要好一些了,魏錦看得心裡難受,躲在一邊偷偷地抹眼淚。

  「澤兒,毅兒,這大概是,父王最後一次召見你們了。」

  皇上抓緊時間,素年一邊給他扎著針,一邊緩緩開口。

  「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好皇上,但朕,不是一個好父親。」

  「朕對不起毅兒,讓他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讓蓮兒,傷心病逝,是朕對不起你。」

  「澤兒,朕立你為太子,為的,是你的那份寬厚,蜀兒差你,也就在這一點上,你很好,朕沒有賜毅兒封地,讓他一直住在宮中,……咳咳,你也沒有針對他,這很好。」

  皇上歇了一會兒,等氣喘勻了,才繼續說:「毅兒,父王對你的虧欠,怕是來不及補償了,澤兒,你能代為父,好好地待他嗎?」

  太子玄澤跪在下面:「請父王放心,兒臣願起誓,今生絕不虧待清王,如有違背,人神共棄!」

  皇上的眼中有欣慰的神情,他從來沒有這麼像一位父親過,看著下面的兒子,有著從未有過的滿足。

  玄毅等著皇上問他,或者讓他也起誓不會跟太子爭奪皇位,他甚至開始在心裡醞釀著應該怎麼回答,可皇上並沒有問他的意思,就連太子,也是絲毫不提。

  為什麼?玄毅不明白,他看著父王虛弱的樣子,竟然恨不起來,自己應該也是恨他的吧,恨他沒有保護好自己,沒有保護好母親,可事到如今,玄毅才發現,一直以來支撐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的理由,正在一個一個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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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0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崩

  素年將手中最後一根銀針紮下去,結束了這一套續命針法,皇上現在的模樣著實令人驚駭,素年在不少地方用的都是芒針,從一個穴位透到另一個穴位,極長的芒針,在肉裡穿梭,極為恐怖。

  可皇上的精神,卻出於意料地恢復了不少。

  素年以為皇上將太子和玄毅找來是為了交代多麼嚴重的事情,可沒想到的是,除了剛剛的那些還算嚴肅的話題,皇上這會兒有了些精神之後,跟他們二人,說的都是一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毅兒,你去過北漠嗎?那裡到處都是風沙,風能在人的臉上割出長長的口子,我跟你娘,就是在那裡認識的。」

  「你想知道在哪裡嗎?」

  「……在哪?」

  「北漠,北漠的晉城,那樣的地方,卻能孕育出你娘那樣溫婉的女子,真是奇蹟。」

  「你想知道我跟你娘怎麼見面的嗎?」

  「……想。」

  「那是在一個小客棧裡,你娘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特別漂亮的眼睛,真好看吶,她的面紗沒綁牢,就要掉了,她急忙用手去擋著,卻將手裡的一碗粥,都潑到了我的身上……」

  「澤兒,你還記得小的時候,我送你的那根紅色的牛角嗎?」

  「記得。」

  「那是你騎射拔得頭籌的時候送你的,你還嫌難看……,咳咳……,呵呵,那個可是我都很喜歡的,特意拿出去做賞賜,卻被你隨意地擱在書房裡落灰……,咳咳……」

  「……父王!」

  「沒事兒,沒事兒,我從沒跟你們這樣聊過,真好。沈娘子,你能給我多爭取一些時間嗎?我覺得有些少呀……」

  「……民女,遵旨……」

  「你們兩人,是我最得意的兒子。像我,卻又不像我,咳咳咳……,真好。」

  「父王!」

  「沒事兒,咳咳,若是你們都在我身邊長大,應該兄弟之情很好吧,呵呵,可惜了,是我……做的孽啊…」

  「……。皇上,還請您歇息一下。」

  「不歇了,不行啊,時候不多了,怎麼能用在歇息上?咳咳咳咳……!」

  「皇上!」

  「父王!」

  「……。朕,這一輩子,努力做到問心無愧,可最對不起的,就是蓮兒和,毅兒,蓮兒……。若是我下去見到你,你還會,對著我笑,嗎?」

  「皇上!」

  ……

  麗三十四年,輝厲帝崩於永康宮,太子麗玄澤登基。年號麗明,清王麗玄毅,賜封地北漠……

  皇上的幕僚們,對於先王的遺詔表示不能理解,怎麼能將北漠那麼重要的地方賜給清王呢?清王跟皇上的不對盤誰都能看得出來。這麼一來,先王是給皇上留了一個隱患吶!

  可皇上,卻沒有任何表示,那是先王的遺詔,並且,目前讓他更傷腦筋的,是沈素年。

  先王駕崩之後,太醫們進殿確認,皇上身上的銀針雖然都起出去了,可那些可怕的針眼,卻是藏不住的,尤其在「有心」的太醫們的眼裡。

  於是,太醫們淚眼婆娑地齊齊跪在新王的面前,沉痛地自責著,有的年邁的太醫竟然當場就要用頭碰柱子,以死明志,要隨了先王去。

  而後,他們想要說的重點終於出來了,先王會駕崩,就是因為這些銀針的緣故,柳老是什麼人?皇上竟然被奸臣所惑,接受那樣子人的治療,殊不知,銀針扎在身上,就等於將身體內的陰陽調和之氣外洩,才讓先王這麼快駕崩。

  這特麼簡直就是放屁!素年得知之後,在屋子裡團團轉尋找趁手的傢伙,要去砸那些混賬老頭的們的腦袋。

  小翠和巧兒死死攔住,「小姐,皇上吩咐了,既然那些人認為是柳老,而沒有發現小姐您的存在,那當然是最好的,小姐您可別再添亂了!」

  「我添什麼亂了?他們口口聲聲污衊的是我的師父!我怎麼還能沉得住氣?」

  因為小翠和巧兒的拚死阻攔,素年暫時還沒有暴露,但太醫們如何能就此罷休?在新王的殿前跪成一排,要求皇上嚴懲柳老,要讓世人明白,他柳老醫聖的稱號,有多麼的名不副實。

  太醫的意思,皇上心裡也明白,早在先皇將素年接進宮之時,他就必然料到了今日的局面,可那會兒,先皇並沒有顧慮,為一個區區醫娘的生死操心?他還沒有空閒到這個地步。

  愈演愈烈的情況,即便是小翠和巧兒也攔不住了,玄毅也出面,冷著臉堵著門口不讓開,太醫在前殿鬧著要將柳老繩之於法,皇上的意思是,就讓他們鬧,總歸也找不出柳老的蹤跡,就算他們鬧得再凶,又能如何?

  「可我師父,就要永遠背負著這不實的指責,在他老人家逝世之後,我這個所謂的傳人,不僅沒有能夠將柳氏醫術傳承下去,反而砸了招牌,玄毅,你要我以後,一輩子都受到這種煎熬嗎?」

  這是素年在宮裡第一次開口叫玄毅的名字,不是清王,不是殿下,而是她叫過最多次數的「玄毅」。

  玄毅沉默著讓開了,他沒辦法繼續阻攔著素年,這些年來的相處,讓他就算沒有摸透素年的喜好,也早已知道她最不願意的,是什麼事情。

  於是,素年成功地出現在了太醫的面前,她此時不過十七歲,站在一群老頭子的面前,卻絲毫不露怯。

  一個小小的女子,獨自面對太醫院德高望重的太醫,卻在氣勢上絲毫不輸陣,口齒清晰,語言流暢,義正言辭地為她的師父柳老,正名。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背後是偌大的莊嚴宮殿,素年嬌小的身體站在眾人的面前,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光芒,讓人不忍挪開視線。

  被一個小丫頭下了面子,這群太醫中有不少人都咽不下這口氣,而有的,則默默地消失在隊伍中。

  素年不是光靠氣勢和聲音大威懾對方,她引據典故,將針灸融會貫通簡潔明了地分析出來,讓他們那些胡扯的歪理站不住腳,讓他們沒有辦法再針對師父。

  中醫的各種手段,其實都暗暗有聯繫,只是麗朝的大夫們,都沒有使用銀針的習慣,他們更多地是善於湯藥,可素年說的是那麼有理有據,想想,卻好似為他們打開了一扇新的門一樣。

  討伐柳老的隊伍變少了,留下來的,卻都是精英,而且他們的目標,則已經變成了沈素年。

  皇上焦頭爛額,這個女子就不能安生一些?如今事情鬧這麼大,她想要如何收場?

  太醫們又開始車輪一般地上書要求嚴懲沈素年,各種品行不端、有失醫德……,反正怎麼嚴重怎麼說,言下之意若是不將她斬首示眾,那就是丟了所有醫者的臉面,請皇上慎思!

  「沈娘子……,如今,你以為如何?」

  「回皇上的話,民女以為甚好,作為徒弟,民女維護了師父的名聲;作為醫者,民女似乎讓一些太醫有所深思,無論之後的結果如何,民女都不會無顏見師父。」

  皇上狠嘆出一口氣,真是難搞啊…,偏偏她還一副死不悔改義正言辭的態度,傷腦筋啊…

  「沈娘子,你是覺的甚好了,可若真讓那些太醫們如願,朕要如何向人交代呢?」

  素年一愣,如今皇上可已經不是太子了啊,他還需要那麼在意跟蕭戈之間的承諾嗎?

  「皇上,蕭大人,……那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皇上不必掛心。」

  「沈娘子,看來,蕭戈確實如他自己所說的,前途堪憂,呵呵呵,朕真是有些期待呢。」

  素年不明所以,疑惑的眼神讓皇上似乎心情更好,「沈娘子,你也有段時間沒有見到蕭大人了吧?你覺的,朕的心腹之臣,為什麼這個時候,會不在朕的身邊呢?」

  皇上並沒打算等素年回答,而是瞇了瞇眼睛,繼續說:「朕之前主張以武力吞併馬騰,然而,朕心裡卻沒有合適的人選,因為那很危險,最合適的人,朕卻無法開這個口。」

  素年的臉色明顯變了,皇上的眼睛裡,這時才稍稍讓隱藏的冰冷散去一些。

  「朕沒想到,蕭戈卻是主動來找朕,主動請纓要去討伐馬騰,他就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讓朕承諾,在先王駕崩之後,保全你沈素年的安危。」

  ……

  「太子答應我,就算皇上……,他也會極力保證你的安全,所以你不用擔心。」

  「可我不希望你死。」

  「你只需要知道就可以了。」

  素年記起蕭戈曾經跟她說過的話,一句一句,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他瘋了嗎?領兵打仗有多麼地危險他不知道嗎?

  好似蕭戈這般衷心地追隨皇上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踏足危險來證明他的忠心,他滿可以在京城中享受榮華富貴,可他為什麼……

  素年不明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點值得蕭戈這麼去做,她不安,她惶恐,這些不安和惶恐交織在一起,將她淡定的表情,徹底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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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09: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沒聽清

  作為一個跟蕭戈從小認識的摯友,皇上其實挺為他覺得不值,這個從沒有對任何女人有過異樣情緒的人,卻在一個小醫娘身上栽了大跟頭。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這個醫娘,卻並沒有對蕭戈有同等的感情,哪怕蕭戈為了她,做出再多讓自己瞠目結舌的事情,小醫娘彷彿都好像不在意一樣。

  憑什麼?她憑什麼能讓蕭戈做出那樣的犧牲?皇上對沈素年雖然表面不顯,暗地裡,卻是很不能認同的。

  可即便如此,沈素年卻一次又一次讓他大開眼界,一次又一次做出讓自己無法理解,卻又無法否決的舉動。

  難道就是這樣才讓蕭戈深陷其中的嗎?太子微微搖了搖頭。

  「朕答應了,朕會將你的命保下來,就當做,一命換一命吧,雖然朕完全不覺得有什麼意義。」

  這是皇上第一次對素年表現出赤裸裸的惡意,在他看來,蕭戈的命比起沈素年來,要重要得多得多,十個沈素年,他也不願意去換一個蕭戈,所以對於這個讓自己的心腹身陷險境,凶多吉少的罪魁禍首,皇上再也無法將情緒隱藏地那麼好。

  只是,素年卻完全沒有接收到皇上的敵意,她還兀自沉浸在自己瀕臨崩潰的情緒裡。

  蕭戈竟然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素年也無法再想當然地視而不見,他是在拿他的命,來換取自己的命!

  平日裡怎麼瞧怎麼靈動的素年,一下子變成了呆頭呆腦的樣子,木然地站在皇上面前開始發呆,眼神特迷茫,讓皇上都無法從中看出端倪。

  素年就維持著這種呆滯的表情跪安告退,皇上有沒有允許她離開她都沒在意,反正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一套動作之後,失神地飄了出去。

  「哼,還算有點良心。」皇上在素年離開之後,才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心裡算是小小地解了氣。

  回到自己地方的素年,獨自一人坐在一個角落裡很久,小翠和巧兒都很有眼色地沒有去打擾她,她們知道,小姐這會兒一定在想一些重要的事情,關乎她一直以來堅持的想法,她們只需要等著結果就可以。

  素年這一考慮,就一直持續了很長時間,她的腳都坐麻了,也沒有等到小翠來叫她吃飯的聲音,她餓呀……,思考什麼的,最耗體力了,怎麼她們都將自己給忘了嗎?

  **********************

  素年從知道蕭戈的去向那日起,並沒有在對抗太醫這件事上有所收斂,而是主動請皇上身邊的太監為她通傳。

  「皇上,民女並不願在這件事情上退讓,這關係到民女的師父柳老的名聲,至於蕭大人的恩情,民女無以為報,只願他能夠平安歸來。」

  皇上的眼睛危險地瞇了瞇,卻不動聲色,「朕雖然說會將你的命保住,沈娘子這是有恃無恐?」

  「皇上恕罪,民女並無此意,只是,對民女來說,師父的名譽勝過民女的性命,僅此而已罷了,若是能夠,民女更希望蕭大人能夠凱旋歸來,就算讓民女現在死去,民女也毫無怨言,皇上,這是兩回事,民女若是因為蕭大人的承諾,就放棄師父的名聲,想來蕭大人,也是不願意見到的。」

  皇上的心裡,忽然想起蕭戈離開前,跟自己說的話,他將素年新縫製的一個瓶子小掛件,和之前的那個小靴子拿過去,放在手中摩挲了半晌,才慢慢地說:「殿下,臣希望臣離開之後,殿下不要將這件事告知沈娘子。」

  「這是為何?」

  「呵呵,其實殿下說與不說,也都是一樣的,沈娘子並不會因為此事,而改變太多她的堅持,臣也不希望沈娘子會因此而改變,那樣的話,她就不值得臣這麼做了。」

  ……

  皇上揮了揮手,示意沈娘子可以下去了,他才剛剛登基,怎麼就碰到這麼棘手的事情呢?真是太頭疼了……

  除了太醫堅持要嚴懲素年,另外還有榮妃,現在的榮太妃,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此事,也跳出來,說是沈素年之前就對自己不敬,此女德行敗壞,不可再留。

  榮太妃就是咽不下一口氣而已,她在宮中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吃了那麼大的虧,如今發現那個狐媚的賤人竟然做出太醫們口中的事,那還得了?她必須要為曾經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此事不宜繼續擴大,皇上很快有了定論。

  接受沈素年的治療,是先王的決定,就算是皇上,也不得對先皇的任何決定產生質疑,愛卿們如此情緒激動,莫非是打算質疑先王?

  太醫們都閉了嘴,這個罪名太大,讓他們無法承受,那些尋著柱子要一頭撞死的,也沒真的想血灑朝堂,若是皇上這麼說,那估計他們就是真死了,也只會落個大不敬的罪名而已。

  至於榮太妃所說,當日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也在場,並且已經將人帶走懲罰,莫非榮太妃是對皇上的責罰有所不滿?

  榮太妃也立刻不跳騰了,先皇駕崩之後,沒有先皇的榮寵撐腰,榮太妃在宮中的地位已不再如同以前那樣的尊貴,如今宮裡最尊貴的人是皇上,已經沒她們這些妃嬪什麼事兒了。

  不過,皇上也深知甜棗加大棒的重要性,而後又是一頓安撫,對榮太妃賞了不少東西作為安慰,然後對太醫們,皇上則是一副他也是很想處罰沈素年無奈那是先皇的決定他也無能為力還請太醫們諒解的模樣。

  皇上這麼做,還是挺有風險的,他畢竟新登基不久,根基太淺,如此強硬的作風,不免讓有些「有心」的人給盯上,皇上雖然登基了,不是還有各位王爺嘛,皇上這麼一意孤行,他究竟適不適合做皇上?這真是該好好想想。

  被暗地裡提得最多的,便是玄毅的清王。

  先皇對玄毅的態度,還有賜予他的封地,無一不昭示著清王在先皇心中的不一般,更甚的是,遺詔中並沒有規定清王赴封地的期限,這就意味著,只要清王願意,他就可以一直待在京城裡。

  素年看著面前毫任何表情的玄毅,覺得他可真是夠淡定的,這種情況要是放在她以前看過中,那必然是渲染地驚心動魄,新登基的皇上必須各種方法各種手段儘快將這個王爺給搞死才能安心。

  怎麼玄毅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呢?

  「我要去北漠了,你要不要一起?」

  玄毅冷著臉,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

  素年驚恐萬分,不可能吧,她居然有魅力到將這個冷面王爺給虜獲了?真是罪孽啊罪孽,都怨自己這張罪過的臉,哎……

  玄毅已經練就出光看素年的表情就能大概猜出她的想法,這會兒他整張臉都在抽搐,似乎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太好說,掙扎了半天才開口:「北漠那裡……離馬騰……挺近的。」

  一隻手摸著臉還沉醉著的素年,如同被敲了一棒一樣,還保持這那樣的姿勢,只是臉僵掉了。

  「呵呵呵,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素年勉強扯了扯嘴角,笑容無比虛弱。

  「我說,北漠那裡,離馬騰如今的大本營很近,若是去那兒的話,也許就有可能,能夠碰到你想見的人。」

  「呵呵呵,我想見誰呢,你這孩子說的真是。」

  素年完全豁出去了,自己究竟在說什麼,她已經是無力顧及得到,笑容假得讓人不忍直視,但她卻仍然堅持著,顫顫巍巍地走到一旁,顫顫巍巍地倒出一杯水端起來喝,那手,抖得也太明顯了。

  玄毅也不催她,他只是來詢問通知她一聲而已,若她願意,就一起上路,若是不願,那他們,就只能在這裡道別了。

  看好清王的某些人,暗地裡旁敲側擊地想跟清王牽線搭橋,想要表表忠心,或是攛掇一下,可惜,清王早已決定好去封地了,讓這些人的希望落了空。

  玄毅決定兩個月後啟程,他將日子通知了素年,如果她有想要一起去的打算,只要去他的府裡找他就行了,玄毅此時已經出宮,住在一處王爺府內,皇宮裡面,只能夠留下一個最最尊貴的主人。

  素年這會兒還在宮裡,現在出宮太危險了,指不定分分鐘就被那些餘怒未消的太醫買通人給弄死,素年決定稍微避一會兒風頭,反正皇上也沒有要趕她出宮的意思,素年就權當不知道。

  不過,素年很快發覺,她這裡的待遇竟然慢慢地更加好了起來,並不是皇上的刻意照顧,而是莫名其妙的,送來東西的品相,比之前要好了幾個品級。

  宮裡人慣會見風使舵,眼見著皇上對沈素年的維護,又默許她在宮中住下,他們當然要趕緊巴結上,素年也想到了,她真想出去怒吼兩句,你們看看皇上給她看的臉色再做決定啊!

  但讓素年覺的奇怪的是,皇上還竟然真的沒事兒就會來她這裡坐坐,讓宮中的傳言更加坐實了。

  素年特別無法理解,不是新皇剛登基都會有很多事要處理,忙得不可開交嗎?皇上這麼頻繁地來自己這裡就為了給她臉色看就不花時間了嗎?要不要這麼看得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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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0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茶藝

  素年憋屈地站在一旁,皇上坐著,她就只能站著,這也不錯了,起碼,皇上沒讓她跪著,素年心裡挺阿Q地自我安慰著。

  小翠顫顫巍巍地送上一壺茶,放下了就走人,素年看皇上身旁的太監沒有動的打算,便上前親自給皇上斟茶。

  一邊倒茶,素年一邊在心裡盤算著,皇上這麼沒事兒就過來溜達,什麼意思?他難道在找尋機會為蕭大人出出氣?可看著也不像啊,每次來自己這裡,也就坐坐,有時候連話都不樂意跟自己說……

  將茶盞送過去,素年又退了回去,不就看誰能沉得住氣嗎,她有這個自信不輸任何人的。

  皇上姿勢優雅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然後皺了皺眉,又放下,說話前素年竟然發現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朕聽蕭戈說,沈娘子有一個泡茶泡得很出色的丫鬟?」

  素年一愣,緩緩抬起頭,眼中迸射出不敢置信的神采,皇上被她這種毫無遮掩的眼光看得不自在,竟然微微偏了偏頭。

  什麼意思?素年正在迅速地理清思路,皇上是在問巧兒?他……,看上巧兒了?

  不怪素年會這麼想,她認為,蕭戈就算跟皇上的關係再好,也不會跟他說這麼細碎的事情,所以這只能是個幌子。

  是了,皇上來她這裡許多次,巧兒都是避而不見的,她是刻意的,說是不敢見皇上,小翠倒還好,這丫頭見證了皇上的太子時期,倒是沒覺得那麼可怕了,還敢送壺茶上來……

  所以皇上每次來這裡是想見見巧兒的嗎?難道是巧兒在榮妃面前的英姿勃發打動了皇上的心弦?

  皇上看著素年不斷轉動的眼睛,覺得真是作孽,這個女人這會兒指不定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呢!

  皇上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對一個小丫頭念念不忘,只是那一次,他和蕭戈遠遠地瞧見榮妃要為難素年。他覺著有趣,就跟蕭戈打了一個賭,賭賭看素年會不會在榮妃身上吃苦頭。

  蕭戈十分有信心,直接賭不會。而自己,則是很看好囂張跋扈的榮妃。

  結果,他一柄心愛的佩劍就這麼輸出去了。

  巧兒利落地拳腳,眼睛裡迸發出來的狠勁兒,好似母雞護崽一樣的身姿,卻讓皇上記住了她。

  而後,每當皇上見到素年的時候,都會連帶地想起她身邊那個忠心護主的小丫鬟,越見不著,就越想見。以至於有時候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就又往素年這裡來了。

  明明身邊有美妻美妾,卻偏偏對一個身份低賤的小丫頭這麼在意,皇上覺的,這一定是蕭戈傳染給他的。哦,不對,蕭戈還沒有成親呢……

  接連幾次都沒有見到人,皇上沉不住氣了,他是皇上啊,見個人還要遮遮掩掩的,沒這樣的。於是,他便隱晦地提示了一下。

  不過現在,皇上後悔了,因為沈素年的眼神告訴他,她對這個很感興趣……

  「回皇上的話,民女的丫鬟們泡茶的手藝。都是跟民女學來的,若是皇上不滿意,民女親手為您泡上一壺,可好?」

  素年眼睛裡的笑意明目張,她說的是事實啊。小翠和巧兒以前哪兒懂泡茶,不過也不是跟她學的,柳老極愛喝茶,還只愛喝好茶,用他的話說,他這輩子也就這麼個愛好了,小翠和巧兒才跟著學了不少。

  皇上龍顏一緊,素年卻毫不退縮,想動她的人,就算是皇上,也沒那麼容易的。

  讓素年驚訝的是,皇上卻並沒有強硬地命令她什麼,而是默默地將面前的那壺茶喝完之後,就離開了。

  素年恭送皇上,回頭立刻去找了巧兒。

  巧兒比小翠還要略小一些,但也已經及笄,算是大姑娘了,這種事情,素年從來不瞞她們。

  只不過巧兒在聽了素年的話以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好似見了鬼一樣,兀自顫抖了近兩分鐘,才哭喪著臉,「小姐……,您別逗巧兒了,巧兒還給您新做了一套衣裙呢,按你說的那種樣式,保准你喜歡。」

  看吧,巧兒自己都覺得是在開玩笑吧,素年無奈地笑笑,開始給她洗腦。

  等巧兒再三確認素年並不是在說笑,一旁的小翠也輕輕地點了幾下頭,表示她也聽見了,巧兒又再次凌亂了起來。

  素年明白,任誰聽聞這樣的噩耗都得有段時間才能緩過來,她能理解的,不過現在的問題是要如何解決,如何讓皇上打消對她的興趣才好。

  素年冥思苦想,巧兒卻緩過了神,「小姐,是真的嗎?那、那可怎麼辦呀?!」

  不對,素年發現巧兒的情緒不對,並不是她心裡所想的焦躁和困擾,而是激動,純粹的激動,就好像是,不小心發現自己中了大獎,現在又並不確定的激動一樣。

  怎麼會?那是皇上啊,就算他喜歡有什麼用,那是要跟起碼十幾二十人分享恩寵的,巧兒怎麼似乎並不排斥的樣子?

  素年茫然了,這種情況,她並沒有考慮過,所以之前還是應該讓巧兒出去見見比較好嗎?

  小翠這會兒突然聰慧了起來,「小姐,那是皇上,能得到皇上的青睞,可是天大的榮幸呀。」

  「可是……」,素年忽然說不下去,她又忘了,這裡是古代,是三妻四妾無比正常的古代,皇上的妃嬪多又如何?還不是有無數的女子擠破了頭想要進入那個巨大的牢籠?

  可是巧兒,素年捨不得,自己捨不得她以後的一生都待在這個皇宮之中,每日只能見到一成不變的,四四方方的天空。

  然而素年無法改變她們的想法,就好像她們也無法改變自己一樣。

  皇上第二日,竟然又來了,他臉上帶著堅定的神情,他想過了,自己貴為一國之君,不過看上一個姑娘還要看人家臉色?於是他有些殺氣騰騰。

  誰知道這次給他送茶水的,居然就是他想見到的巧兒。

  昨個兒素年還護得死死的,今天就放出來了?皇上有些無法理解。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見到巧兒了。

  巧兒是一個典型的南方美人,恬淡溫婉。細膩柔美,所以當初反差那麼大,才讓皇上十分動容。

  巧兒在聽素年說,皇上對她有意思之後,覺的自己見到皇上定然會含羞帶怯欲語還休,只是這會兒她突然發現,跟小姐待的時間長了,她竟然忘了害羞是個什麼樣子的,頂多畏懼之情減弱了不少而已。

  這讓素年十分安慰,就是嘛。這樣才對嘛,雖然對方是皇上,但她們也不需用諂媚之姿,現在可不是巧兒對皇上一見鍾情。

  有禮有度地給皇上斟茶,然後巧兒神態自然地退了下去。皇上反而感到奇怪,就這樣?他見過的女子,除了沈素年罷,其餘的,要不就是敬畏到連頭都不敢抬,要不就是隱秘地暗送秋波,或是欲拒還迎。

  但巧兒不是。她是真的十分淡然,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敢置信。

  屋子裡就剩下皇上和素年,還有皇上身邊的小太監,「皇上請用茶,不知今日的茶水。可合您的心意。」

  皇上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賜座。

  素年很自然地坐下來,然後眼睛笑瞇瞇地,「皇上,您準備。給巧兒一個什麼名分?」

  皇上身邊的太監抬眼看了素年一下,然後又將頭低下去,只是那一眼讓素年給看到了,裡面在譴責她的不知分寸。

  不知分寸,素年暗暗笑了笑,她當然知道,可既然皇上有這個心,她就不能讓巧兒受委屈。

  巧兒這孩子太單純,自己救了她的母親,這麼些年來,巧兒一門心思地跟著自己,從一個唯唯諾諾的小姑娘,成長到現在有膽子對抗宮中妃嬪。

  這樣單純的女子,放在宮裡那就必然是宮鬥中的犧牲品,哪怕皇上再喜歡,也許結局,就好像玄毅的娘親一樣。

  況且,皇上到底對巧兒是個什麼意思,他也沒有說清楚,說不定只是覺得有意思玩玩而已,若是這樣,素年必然拚死也不會讓皇上如了意。

  這個惡人就由她來當,素年冷靜地看著皇上,等著他的回答。

  皇上也沒讓素年失望,既沒有發怒,也沒有敷衍,而是考慮了一下,素年又補充:「巧兒雖說是民女的丫鬟,但並沒有簽賣身契,清清白白的,民女也是拿她當做妹妹來看。」

  「如今內務府正在著手為朕選秀事宜,沈娘子覺的嬪位如何?」

  「皇上……」低下頭的太監再次抬首,這不合規矩,太后她們,是不會同意的。

  皇上並未理會,只是看著素年。

  嬪位,素年不是太清楚,不過似乎是僅次於妃位的品級,而且大概能有二品的樣子,皇上這是打算大出血?

  素年起身,裊裊地跪下去,「民女替巧兒謝恩,感謝皇上的厚愛。」

  素年不喜歡跪禮,皇上早聽蕭戈有提起過,然而此刻,素年卻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皇上,民女如此大不敬,民女知罪,但是巧兒,跟民女名義上是主僕,實則情同姐妹,我們在一個桌上吃飯,一個屋檐下過活,民女不得不為她考慮。」

  「民女知道,能得到皇上的青眼,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可巧兒的性子,未必就適合深宮大院,皇上,若是沒有足夠的保護,巧兒那丫頭,定然是連自保可能都做不到的,所以,皇上曾經答應民女,因為先皇,您願意滿足民女一個要求,民女懇求皇上,若是您想將巧兒收入宮中,請您,一定好好地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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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出宮

  素年跪在地上,臉上一貫雲淡風輕的表情已經全部消失,她深深地看著皇上,將頭,重重地低了下去。

  幕簾後的巧兒,咬著下嘴唇逼自己不要發出聲音,素年曾經不止一次跟她們強調,不僅男兒膝下有黃金,就是女兒家,也是不能隨隨便便下跪的。

  跪天跪地跪父母,就連天子,素年都背地裡很不屑地翻眼睛,「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幹嘛要跪他。」

  進了宮之後,素年雖然見到皇上等必須要跪的人,素年也會跪,可是姿態,卻要跟現在這種虔誠的樣子天差地別。

  素年的額頭碰在冰涼的漢白玉地面上,冰涼的感覺順著她的皮膚慢慢地滲進血脈中,運行至全身。

  低著頭,素年看不清皇上的表情,就無法揣測皇上的情緒,她知道自己真是太大膽了,不過一個丫鬟而已,皇上能看得上,那是她祖墳冒了青煙,竟然還敢跟皇上提出要求,簡直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些素年都知道,她不知道這樣對巧兒究竟是好還是壞,可她不能什麼都不做,她想盡她所有的努力,為巧兒的未來,添上哪怕一點點的助力。

  小翠擁著巧兒,她已經無聲地哭到脫力,她上輩子究竟積攢了多大的恩德,這輩子才能遇見小姐。

  「朕,答應你。」

  很久很久之後,素年才聽到皇上的聲音,她的兩隻膝蓋已經被冰涼的地面凍到有些麻木,起來的時候都忍不住趔趄了一下,可她扶著桌面,努力穩住,迫不及待地去確定皇上的心意。

  皇上是認真的,這個發現讓素年鬆了一口氣,這就夠了,也許以後巧兒有一天會後悔,但這已經是素年能夠為她做到的最多的了。

  皇上之後離開,素年站在那個屋子裡許久許久才回神,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有些餓了,不知道今天小翠做了什麼好吃的。

  「小姐……」巧兒走出來,滿臉淚痕地跪在素年的面前,她抖著嘴唇,卻說不出什麼話。

  「幹嘛呀,這可是喜事,別哭啊。」素年讓巧兒起來,笑嘻嘻地說:「以後呀,我還要稱呼你為娘娘呢。」

  結果巧兒哭得更大聲了,伏在地上幾乎背過氣去。

  素年束手無策,求救地看向小翠,茫然無助地不知所措,她說笑的呀,不過,這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兒嘛。

  小翠都無奈了,小姐也真是的,非要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她上前將巧兒扶起來,素年很不安地站在一旁:「別哭了,哭得好像我虐待了你一樣,一會兒要讓皇上知道,那我可就慘了……」

  「小姐-…,你先別說話了。」小翠黑線,巧兒這真要哭背過去可怎麼辦?

  巧兒花了很長時間才勉強恢復過來,兩隻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她有話想跟素年說,雖然哭成了這樣,但是很堅持地又走到她的面前,並且又堅定地跪下。

  「小姐,巧兒一直知道自己並不能比小翠姐姐在您心中的地位,這些年來,小姐對我們二人都是一樣的好,巧兒早已決定要一直服侍在您身旁,而現在,皇上看中了巧兒,這是巧兒的福氣。」

  「巧兒有時候想,小姐對巧兒那麼好,巧兒要如何才能報答您的恩情,在您離開的那半年時間裡,是巧兒最無助的日子,巧兒並不像小翠姐姐,對您充滿了信心,巧兒總會想,若是小姐您……,您出了什麼事情,那該怎麼辦……」

  「若是巧兒能幫得上忙,那該有多好,那段日子,巧兒一直都這麼想著,巧兒知道小姐為我擔心,可是小姐,您放心,巧兒會努力的,就算是只能分得皇上一點點的情義也好,巧兒都會努力,這樣子,如果下次小姐又陷入危險,巧兒就能夠幫得上小姐了……」

  巧兒跪在地上,低著頭,斷斷續續地抽噎著,她沒想到素年會那樣子幫她,豁出全部一樣,明明自己只是個丫頭,明明是她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小姐卻為她擔心成這樣,巧兒恨不得將心掏出來送到素年的面前,她能夠成為素年的丫頭,何其有幸。

  「起來吧。」素年伸手將巧兒拉起來,她沒想到小丫頭竟然有這麼多想法,別的她也就不說了,抬起手摸了摸巧兒的頭髮,「雖然……呃,情況跟我想的有些出入,但你和小翠的嫁妝,我已經備好了,皇上當然是不缺錢的,給你用來打賞疏通吧。」

  「別、別哭了,我都餓了,小翠咱們今晚吃什麼呀……」

  ************************

  「以後在宮裡,別誰的話都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每個人都要保持一份質疑。」

  「別誰給你什麼東西你就吃啊,裡面保不齊有什麼呢。」

  「別往水塘旁邊湊,身邊一定要有可靠的宮女跟著,起碼兩個。」

  「一些看起來很可疑的贈禮,偷偷地都讓太醫什麼的多看看,自己一個人了,別整日稀里糊塗的。」

  ……

  素年徹底囉嗦起來,她開始搜腸刮肚地去想曾經的宮鬥裡面都出現過什麼手段,雖然巧兒還是個黃花閨女,素年卻已經給她灌輸如何保胎,如何保護自己的孩子……

  「小姐……,你這會不會說得太早了?」

  小翠聽得滿臉通紅,怎麼就忽然說到孩子了呢?

  「不早,所有的事情都得提前想,這樣才能防患於未然,」素年很肯定地說,然後嘆了一口氣:「不過,不知道皇上那裡,有沒有問題。」

  素年想起那日皇上身邊的太監說的話,直接將巧兒收了是沒問題,可若是直接給她封嬪,那確實是不合規矩的,後宮的事情,有時候,還真不是皇上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這個,就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了,既然皇上應了下來,那他就一定能夠做到吧。

  那自己呢?她打算什麼時候出宮?出宮之後打算去哪裡?素年必須要好好地考慮一下。

  幾日之後,有教養嬤嬤找到了素年,恭敬地說她是太后那裡的人,要接巧兒姑娘過去,順便就在那裡住下了,皇上的嬪妃,必然要懂得宮裡的規矩。

  跟著教養嬤嬤一起來的,還有皇上身邊的太監,說明她所言不假。

  這麼說來,皇上那裡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巧兒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素年分別,但這是她自己選的路,她含著眼淚收拾好東西,給素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小姐,您千萬保重……」

  「去吧。」素年微笑著朝她揮揮手,彷彿之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去吧,不管如何,一定要勇敢起來,這條路,素年幫不上任何的忙,她只能默默地祈禱,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子,能夠在宮中,佔有一席之地,不被任何人欺負,不被任何人看輕,足以。

  巧兒一步三回首地離開之後,素年抬頭凝視著天空,仍舊是四四方方,規規整整的一小片。

  「收拾東西,我們也離開吧。」素年低下頭,小翠發現小姐的眼睛有一圈紅色,連忙應了,轉身去屋裡拾掇。

  金瓦紅牆,深宮大院,鎖住了多少年輕鮮活的生命,但願巧兒不要對皇上情根深種,這樣的話,也許還會好受點罷……

  素年獲得了允許,跟小翠二人輕車小轎低調地回到了她們的小院子,在離院子還有一條街的地方下了車,偷偷摸摸地往院子方向摸過去。

  這麼長時間,不知道魏大哥還在不在,那些對她頗有怨言的太醫們,有沒有僱人來砸她家的門洩憤。

  小院子的門是開著的,小翠勇敢地讓素年等著,她獨自謹慎地走過去探查情況。

  很快,小翠笑容滿面地回來:「小姐,魏大哥還等著咱們呢。」

  魏西見到素年和小翠,表情並沒有多少變化,似乎她們只是出去買了趟東西回來了一樣。

  「巧兒姑娘呢?」魏西發現人數不對,這點變化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回到了自己的家,素年才發現她原來也不是完全不緊張的,這會兒徹底放鬆了下來,比起宮裡的高床軟枕,還是自己家裡的床讓她能睡的安心。

  素年直接往屋裡撲,將解釋的重任交給了小翠。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素年睡到全身酸軟,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出門一看,小翠已經開始忙碌了。

  比從前少了兩人,如今這個院子裡,就剩下她們三個,原本住的剛好的院子,竟然如此的空曠。

  吃飯的時候,素年咬著筷子,嚴肅地提醒魏西:「魏大哥,我這次算是捅了簍子,得罪了不少人,說不定他們知道我回來之後,會僱人來出氣,我們的安全,可就交給你了。」

  魏西含著飯隨意地點點頭,素年的心稍定,又想說什麼,被小翠一把將筷子從她嘴裡奪下來,素年也不惱,呵呵地將話說完,「魏大哥,你去過北漠嗎?」

  一直都在漫不經心吃飯的魏西突然一頓,抬眼看了素年一眼,眼中出現了她從未見過的情緒。

  素年笑了笑,拿過小翠手上的筷子又開始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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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小賊

  食不言寢不語,素年是覺得,她要是再多說話,小翠的臉陰得都能滴水了,所以她趕緊低頭吃東西。

  只是,魏西的神色卻有些不同尋常。

  魏西,當初素年找他來做護院,其實屬於考慮不當,她對此人並沒有太多的了解,光是覺得他有一身好功夫,所以就急吼吼地想要將他招來,但現在想想,真的挺兇險的。

  萬一魏西是個心懷不軌的人呢?萬一他心術不正呢?她們這幾個小丫頭就算再加一個玄毅都不會是對手,玄毅到現在還沒有在魏西手上贏過呢。

  魏西的功夫到底有多好,素年不知道,她只知道,每次他和玄毅切磋,玄毅都是滿頭大汗而魏西則是一副很欠揍的欣慰感,彷彿玄毅是他的徒弟似的。

  這樣的人,除非能確定他真的忠誠,最好是要慎用。

  不過,魏西跟她們生活了也有幾年了,素年從一開始的質疑到後來只剩下好奇,因為此人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他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除了喝酒,其餘所有的事情,素年會徵求小翠巧兒的意見,會詢問玄毅的想法,只有魏西,素年是不需要問他的意見的。

  因為魏西對什麼都可以,什麼都無所謂,他就好像沒有自己的想法,她們想怎麼做,他就可以怎麼做。

  一開始素年覺得彆扭,怎麼能隨波逐流成這樣呢?她也很懶的,可也沒有懶到這個地步啊。

  可是漸漸的,素年就習慣了,她發現魏西真的是無所謂,並且也不是在勉強自己,而是還挺樂在其中的,不管他們決定吃什麼也好,穿什麼也好,去哪裡走走也好。魏西都無條件同意。

  這麼一個素年心中的奇葩,這會兒竟然有些發愣,素年捧著碗,心裡起了軒然大波。

  自己剛剛說什麼了?好像也就提了一句北漠。是吧?魏西對北漠很有感情嗎?

  素年忽然想起當年,她給魏西治療關節炎,那癥狀嚴重得一看就是久居濕寒之地,或是受寒後過度飲酒,導致血管和皮膚擴張導致的。

  素年雖然沒有去過北漠,但這個名字太貼切了,北邊,荒漠,很是符合嘛,難道說。魏西是從北漠來到這裡的?

  「咳咳。」小翠低著頭咳了兩聲,小姐已經將空空如也的筷子往嘴裡塞了兩次了,關鍵是她的嘴巴還一本正經地嚼著,裡面啥都沒有。

  素年回過神,臉有些微微紅。趕緊專心吃飯。

  迅速地吃完,小翠去收拾,素年便將魏西留下來,笑瞇瞇地給他倒了一杯茶,將一碟水淋芬芳洗乾淨的鮮果往他面前推了推,笑容甜蜜到好似窩了蜜汁一樣。

  魏西無端地抖了抖,心裡開始防備。素年但凡露出這種笑容,通常都有很強烈的目的性。

  「魏大哥,你能跟我講講北漠嗎?」

  「怎麼忽然對那種地方感興趣?」

  「因為我們說不定,很快就要去一趟。」

  魏西還是愣住了,儘管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卻沒想到素年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北漠。嚴酷與希望並存的一個地方,擁有艱難的生活條件,卻也同時將人的性子捶打成堅毅與執著。

  那裡的人們,質樸,善良。驍勇,善戰,各種性格糅雜在一起,他們擁有抵禦外族和環境而形成的最團結的心性,卻因為太過粗糙的外表容易讓人誤解。

  那是自己經常在夢中回去的地方,而現在,素年卻說他們要去?

  魏西看著素年,這個女子正捧著一隻果子在啃,無比專心的樣子。

  她是在給自己留下思索的空間,這個小姑娘一直都是這樣,看似漫不經心的舉動,卻處處都在為別人著想,這大概,就是自己一直待在這裡的理由吧。

  素年將一顆果子啃完,擦了擦手,這才將眼神轉回來,亮晶晶地盯著魏西:「魏大哥,你對北漠是不是很熟悉?」

  魏西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那裡,算是我的故鄉。」

  「那太好了,聽玄毅說,那兒離馬騰和軍隊的戰場比較近,有個熟人帶路,我就安心了。」

  一旁小翠回來了,用小銅盆打了一小盆水端過來給素年凈手:「小姐,你已經決定好了?」

  素年垂下眼睛,去吧,她不喜歡欠人人情,就是去說一聲謝謝也好,確認他是不是安好,自己的心裡也稍微安心點。

  這時,魏西忽然對她們二人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素年和小翠立刻閉了嘴,看著魏西悄無聲息地迅速摸了出去。

  素年和小翠對看一眼,輕手輕腳地將手擦乾,然後盆就放著不動,也慢慢地站起來,不發出一點聲響地往前院移動。

  素年很有自知之明,她明白自己基本就可以算是個累贅,小翠還好些,力氣不小,又會些拳腳,所以素年很自覺地走在最後面,儘可能的不去拖累其他人。

  前院裡有不小的動靜,可是轉瞬即逝,歸於平靜。

  「走,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素年眉頭一皺,雖然她很相信魏西,但如果對方出賤招呢?指不定魏西就會栽了。

  不過,情況並沒有出現意外,她們兩人到的時候,已經結束了。

  魏西腳下踩著一名身穿黑色衣服,臉上也蒙著黑布,瘦精精的人,這會兒魏西一把將他提起來,將面罩一摘,是個相當大眾的臉。

  素年正想說什麼,冷不丁魏西大手在這人的下巴上一摸,他的下巴整個兒掉了下來。

  「這是……?」素年還想著盤問呢,這沒了下巴要如何說話?

  「他想自盡。」魏西淡淡地說。

  素年一驚,頓時無比地好奇,看著那人不受控制的張著的嘴,臉不由自主地往前湊過去,他是要咬毒嗎?那嘴裡的毒是如何藏的呢?不會無意間自己咬到嗎?多危險吶。

  素年蹲著,瞇著眼睛往那人的嘴裡看,姿勢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忽然,他們聽到前門有一陣喧嘩,關著的門被用力地砸響,似乎門外有不少人的樣子。

  魏西皺了皺眉,在那人身上劃拉了幾下,那人當即整個身子都虛軟了下來,魏西將他隨便往地上一扔,走過去開門了。

  門外有官差拍門的聲音,魏西將門打開,幾名身穿著官服,腰間配著長刀的官差就要往裡面闖。

  魏西往那兒一站,氣勢凜人,他身形高大,一個人就堵住了半扇門,再加上臉上凶神惡煞的模樣,皺著眉,眼睛微微瞇起一點點,「你們是誰?」

  官差在京城裡一般都是橫著走的,見多了魚龍混雜的情況,很容易能夠分辨出面前這個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

  這種氣勢讓官差的步伐緩了下來,為首的一個甚至走出來拱了拱手:「我們是衙門的官差,有人報官,說這裡有一名沈姓小娘子,在院子裡毒殺民眾,我們奉命過來查探。」

  魏西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也就是說,那名男子不管是否得手,他都會咬毒自盡?殺成了,也就罷了,若是殺不成,他的死就會變成是素年做的。

  只不過對付一個小姑娘,竟然用這麼惡毒的手段,麗朝的律法很是嚴苛,若是殺人,必將償命,這種做法,是不是太過分了!

  「官爺,進院查看可以,可若是並沒有像您說的,草民希望知道是誰報的官,草民要告他們誣告之罪。」

  「這……」

  「官爺,草民一家清清白白,小姐更是醫術聖手,救治過許多人,而現在,小姐菩薩一般的人兒竟然要受到誣告,草民拚死也不會答應,否則,我們大麗朝天理何在?聖上的明察秋毫何在!」

  魏西是從官府裡出來的人,他很明白裡面的彎彎繞,來搜查,可以,有了官府的文書即可,但一般的人只會想著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會再去追究,到底是誰背後捅自己一刀。

  若是如同素年說的那般,會對她下黑手的有可能是太醫院裡的大人,那他們也許就是直接給官府打招呼,而並沒有實實在在舉報的人。

  如果知道內情的話,以素年在宮裡的關係,她要是真的追究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脫身的,現在端看這個衙門是否願意攪這趟渾水了。

  捕頭好生傷腦筋了一番,但最終,他心裡的天平偏向了太醫,魏西的話很有拖延時間的嫌疑,說不定裡面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

  「若是真是冤枉,官府自然會為你們做主,進去,搜!」

  魏西讓開身,攔,肯定是攔不住的,反正人沒死,而且,以他對素年的了解,這丫頭應該應付得來吧。

  官差氣勢洶洶地往裡面沖,只是沒衝兩步,就偃旗息鼓了。

  素年和小翠其實就在前院,離門口也沒多遠,就隔著一道影壁而已,所以官差說的話,她們是一絲不落的全部聽見了。

  有了魏西拖延的那一點點時間,就足夠她們兩人準備。

  自從在宮裡遭遇過榮妃開始,素年就開始防患於未然,身上會放一個袖珍的小針灸包,裡面只有幾根銀針而已,以備不時之需,這會兒,正好排得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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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1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六章喝茶

  魏西跟在官差身後走過來,也跟著他們一塊兒不能動了,剛剛他隨手亂扔的小賊已經被妥妥地安置好,素年皺緊了眉頭,正拿著一根銀針扎在小賊身上,輕輕地捻轉。

  「小姐,來了來了。」小翠拿著一塊濕了的帕子,跑過來之後輕輕地放在小賊的額上。

  素年將銀針起出來,還用袖子擦了一下鬢角,抬眼看到那麼多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慢慢地在小翠的攙扶下站起身,素年娉婷柔婉地盈盈拜下:「各位官爺來的正好,這小賊無端端翻牆來到民女的院子裡,嚇了小女子一跳,小女子只是個弱女子,豈是這等惡賊的對手?」

  素年一副後怕的表情,「幸好上天憐憫,這小賊進院子的時候不慎摔傷,小女子身為醫者,卻不能見死不救,正不知道要如何處置呢,大人,還請為小女子做主啊!」

  魏西的手不自然地捂著嘴咳嗽了一下,心想果然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官差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這種情況……呃……

  「讓小娘子受驚了,我們會將此人帶回去審問,定給小娘子一個交代。」

  還是捕頭有經驗,先安撫素年的情緒,然後就揮揮手,打算將人帶走。

  「官爺請等一等。」素年將人攔住,「不知官爺來小女子的宅子所為何事?」

  捕頭一下子卡了殼,這會兒發現人還活著,沈素年還在給他診治,那自己之前的那套說辭再說出來,就很明顯不對了。

  可又不能改,因為他已經說過了呀,於是捕頭只得硬著頭皮又說了一遍。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到素年如同承受不住一般,往後退了兩步。撞在了小翠身上才停住,眼裡的不敢置信恨不得撲出來。

  「官爺……,這、這是怎麼說的!小女子清清白白姑娘家一個,平日裡樂善好施。治病救人,您不妨去周圍街坊領居問問,小女子就連吵嘴都不曾有過,竟然說……,說小女子毒殺……天哪!是誰跟小女子有這麼大的深仇大恨,官爺,您可一定要為小女子做主啊,這樣惡毒的人,小女子就算耗盡所有,也必然要將他揪出來!」

  素年的語氣誇張卻又真誠。說到最後斬釘截鐵,讓捕頭心裡打了一個突。

  「沈娘子,你也先不必如此,說不準,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呢?」

  「誤會!?官爺您這話說的小女子就不愛聽了!都已經告到官府裡了。還能叫誤會?若是今日,這名小賊在小女子的院子裡摔死了,那小女子是不是就必須要承擔起這個誤會造成的罪名?!前腳有小賊出現,後腳官爺您就帶人來搜查,這種誤會也太湊巧了吧?!」

  素年不是不會吵架,不就比聲音高嘛,她在宮裡跟太醫們對陣的時候。比這要兇猛得多了!

  周圍的街坊都出來探頭探腦,素年在這裡的人緣不錯,特別是知道她是醫聖的傳人之後,鄰里有個頭疼腦熱找上門來,素年都會笑嘻嘻地診治,現在知道沈娘子被人冤枉。有人大著膽子出來聲援。

  自古民不跟官鬥,但麗朝的律法對官員的要求卻是很嚴苛,捕頭聽著素年絲毫不讓步,頭漲漲地發疼。

  怎麼就輪到他來做這件事了呢?捕頭皺著眉頭:「沈娘子,一切在未查明之前。都不可隨意下定論,我們先將人帶回去,等審問之後,必然會真想大白。」

  相信你個鎚子,素年在心底狠狠唾棄,這種事兒她聽得多了,這人只要一離開自己的院子,指不定就會「暴病而亡」,說不定還會賴在自己的身上,栽贓成都是她動的手腳,那才真的說不清了呢。

  素年在心底想著,一個一個名字在她的腦子裡打轉,這種事情拜託誰來處理比較好呢?

  捕頭明顯等不及了,朝著他的手下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動手將人抬走,省的在這裡丟人現眼。

  魏西如何肯讓,站在小賊前面擋著,惡霸模式全開,震懾得那些官差沒有一個敢上前。

  「沈娘子,你這樣可是打算跟官府作對?」

  「小女子只求一個公道!」

  「說得好!」

  院子那裡,有一個聲音傳來,隨後,另一波官差跟在一人身後也走進了院子,素年的前院裡被塞得滿滿當當。

  劉炎梓,又是他,又是在這種時候出現,彷彿每次他出現,都能夠幫自己解決難題。

  劉炎梓的腰牌一晃,之前的捕頭便不敢說話了,只是面色很是不好。

  「這裡就交給我吧,你先回去,順便跟你們老爺說,這事兒,我劉炎梓管了。」

  劉炎梓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語氣和十分和緩,只是態度非常地強硬。

  捕頭無法,只得帶著人匆匆離去。

  素年直接往旁邊讓讓,「勞煩劉公子了。」

  小賊被之後來的官差帶走,劉炎梓卻留了下來。

  「沈娘子,好久不見。」

  ……

  小翠泡上一壺好茶送上來,素年端著茶杯,頗豪邁地敬過去,「感謝劉公子仗義出手,先乾為敬。」

  說完,一口氣將茶水喝下,舒出一口氣,還想用袖子做做樣子擦一擦,餘光看到小翠都在發抖的身影,想想還是算了吧。

  劉炎梓抿著嘴直笑,端起茶盞也一飲而盡完,沈素年還是當初的那個沈素年,這真好。

  劉炎梓想起那會兒在林縣,自己專心致志地念書,日子一成不變的過著,娘給他房裡放了一名女子。

  那時他的年歲也不小了,安排個通房是司空見慣的正常事兒,劉炎梓接觸了以後發覺,其實女子也沒什麼不同,只是情感細膩了些,依然沒有那些書卷吸引自己。

  直到他的眼睛染疾,腫脹得都無法睜開,在那一天,他聽到了一個清涼的聲音。

  眼睛慢慢地轉好,劉炎梓見到了素年的樣子,跟著光一起,進入他的視線,從那時開始,素年就一直在他心中的某一個角落存在著。

  這是一個跟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的姑娘,她美麗、聰慧、率真、善良,自己跟她相處的每一次,都能夠發現出一些特別的東西。

  劉炎梓開始漸漸期待素年出現在自己面前,在祭月會上,更是頭腦發熱地做出了一首詠芙蓉的詞。

  那應該算是調戲了吧?劉炎梓還從未試過,可之後卻覺得,還不錯。

  可後來,素年消失了,莫名其妙地就離開了林縣,一點徵兆都沒有,劉炎梓後來中舉,參加會試、殿試……,這期間,他都一直在關注著素年。

  從謝大夫那裡知道了素年去了青善縣,劉炎梓很想去見見她,可他不知道見到了素年以後,能說什麼。

  或許等自己功成名就了,足夠強大到可以保護她了,到那個時候,他心底是不是就有點底了呢?

  「劉公子?」

  素年見劉炎梓喝了茶以後就開始發呆,還以為小翠在這茶裡加了什麼,趕忙又倒出一杯喝下,什麼也沒有呀。

  劉炎梓回神,抱歉地笑了笑:「聽說沈娘子之前一直在宮中?」

  素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聽誰說的?這可是秘不外宣的,劉公子如何得知?」

  「……是,……聽安寧殿下說的。」

  劉炎梓的臉色有些灰暗。

  素年卻覺得不可思議,安寧公主?她怎麼會認識劉炎梓?就算認識了吧,兩人居然能夠說得上話?

  忽然一道靈光閃現,素年悟了,歷史上那些年輕的狀元郎,似乎最後都娶了公主吧?好像是這麼說的,未婚嫁的狀元郎,那就是駙馬爺的好苗子,更何況劉炎梓這麼根正苗紅的。

  想到這裡,素年再看劉炎梓的眼神都不對勁了,好奇中透著猥瑣,看得小翠轉過了頭。

  「這麼說,劉公子是要做駙馬爺了?」素年好似一個好奇寶寶,帶著點惡作劇地笑容壓低了聲音。

  「……」劉炎梓卻只是笑,輕輕地好似雲煙一般的笑。

  他其實想過若是素年知道了以後會是什麼樣一種反應,但不管他想多少次,他期望中的反應卻從來沒有出現過。

  自己真是個明白人啊,劉炎梓不免有些自嘲,沈素年從一開始就對任何男子都沒有想法一樣,她從頭到尾只是作為一名大夫,病患在她的眼裡是男是女都沒有區別。

  可劉炎梓不甘心,皇上給他露了口風,想將安寧公主指給他,還很「體貼」地安排了他們兩人偶遇。

  公主也是個純真的姑娘,劉炎梓能看得出來,她對於皇上的安排頗有些不知所措,見到自己以後,還找了機會打聽他是否有心儀的女子。

  劉炎梓很肯定,若是他回答「有」,那這事兒,也許並不能成。

  安寧公主跟素年有些相像,她們骨子裡同樣的驕傲,這讓劉炎梓感到一種熟悉感,兩人竟然很容易能聊到一起。

  不知道怎麼的,安寧公主就提起了素年,等得知劉炎梓也認識沈素年的時候,這兩人的話匣子算是徹底打開了。

  基本上都是劉炎梓在聽,聽安寧說沈素年在宮中的事情,說她多麼地有意思多麼地特別,劉炎梓聽得臉上淺淺的笑容,讓安寧公主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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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10: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故事

  劉炎梓生平很少會遇到為難的事情,而現在,他卻是真的為難了。

  皇上將他召過去,很是讚賞了他一番,劉炎梓年紀輕輕,卻已經大有作為,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皇上十分地看好他。

  這讓劉炎梓十分欣慰,能為了社稷做出貢獻,是劉炎梓當初決定走仕途的最初原因,他們劉家世代從商,卻出了他這麼一個喜歡念書的孩子,父親欣喜若狂,覺得他們劉家,要飛黃騰達了。

  可劉炎梓卻只是想著能為官的話,就做一些能有貢獻的事情,讓麗朝的百姓能夠過上更富足的生活,這些,卻是他從來沒有跟父親說過的。

  現在機會來了,皇上對他的賞識,讓他能夠更快地大展拳腳,劉炎梓心中不禁有些意氣風發。

  只是後來,皇上接著就說了安寧公主的事情,他希望劉炎梓能夠好好地對待安寧,這樣,他也放心將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給劉炎梓。

  一邊是自己長久以來的期望,一邊是自己追逐已久的感情,劉炎梓伸手倒出一杯茶,再次一飲而盡。

  「劉公子是否有心事?」

  劉炎梓苦笑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確實有些煩心。」

  「人生哪有不煩心的?」素年笑了笑,「要都能十全十美,那還有什麼意思。」

  「沈娘子也有遺憾的事情?」

  「那太多了。」

  素年想了想,劉公子幾度幫自己解圍,現在他有煩心事自己為他排憂解難義不容辭,於是,她豁出去打算用自己的那些遺憾事來幫助劉炎梓走出困擾。

  「記得有一次吧,我和小翠她們去了一趟首飾鋪,劉公子你不知道,兩個小丫頭真是嫌棄死我了,說跟我走出去。壓根都分不清誰是小姐誰是丫頭!你說可氣不可氣?所以她們非要拉著我進去了。」

  「裡面的一些圖樣,花里胡哨的一點都不好看,結果,我就看中一柄檀香木的簪子。打磨得水潤光滑,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跟周圍金燦燦明晃晃的珠翠一點都不一樣,無比的獨特,只是那一眼,我就被征服了。」

  「我想買那根簪子,小翠和巧兒兩人卻覺得不妥,那隻簪子並不適合我,我的年紀,我的身份。她們兩人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最終就沒有買。」

  「可我就是喜歡,越是沒買,心裡就越想,越是放不下。於是後來有一日,我又再次去了那家首飾鋪,將檀香木簪子買回來了。」

  「可是劉公子你看,我現在頭上簪的,還是我一直以來都慣用的這支碧玉雕玉蘭花的模樣。」

  素年深深嘆出一口氣,「多遺憾吶,若是我當初沒有堅持買下它。那支簪子一定到現在都保持著我心中最珍貴的模樣,哎……」

  「哐!」

  一碟切成八瓣的鮮桃放在粉彩繪雕枝如意盤中,被小翠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完了,小翠兒聽見了?素年臉上的惆悵定了格,這個……,不太好辦啊…

  「小姐。您在說什麼事兒呢?怎麼小翠都聽不明白?」

  「呵呵,呵呵呵。」

  素年企圖用笑容敷衍過去,小翠卻是不樂意,「劉公子,您別聽小姐亂說。那支檀香木的髮簪,您知道是什麼樣的嗎?上面是雕了字的,明顯是人家定做的,小姐不願意給自己置辦首飾,她就不講道理,非說看上了人家的簪子,這怎麼可能會賣給她?!」

  「我跟巧兒兩人不管挑什麼樣式的簪子,小姐都一律用奇怪的眼神去看那支檀香木簪,似乎是我們二人是惡奴,不給她買心儀的東西一樣!」

  「後來,就因為這個,那日我們空手而回,巧兒妹妹心思單純,第二日幾乎跑遍了京城的首飾鋪,硬是給小姐找來了一柄差不多的,價格也並不便宜,結果劉公子,您猜小姐她說什麼?」

  「她說,『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今日喜歡了,明日就不一定會喜歡,這是強求不來的』,巧兒妹妹都呆住了,小姐直接將簪子給她插上去,說是送給巧兒,所以說,小姐她說什麼喜歡檀香木的簪子,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

  小翠氣呼呼地說了一通,然後氣呼呼地離開,留下素年有些尷尬地笑笑,繼續捧著杯子裝作品茶。

  劉炎梓臉上的陰鬱卻被吹散了,每次見到素年,自己的心情都會莫名其妙地變好,她身邊的空氣彷彿都是閒適的,沒有哪家的小姐會跟丫頭相處得這麼隨意,沒有哪家小姐會有這麼可愛的任性。

  劉炎梓走了以後,小翠有些不滿地嘟囔,「小姐,劉公子心情不好,你也不能編故事逗他呀。」

  素年則仍舊坐在那裡,對面的位置上已經空無一人,她卻沒有起身,小院子裡涼風習習,有竹葉的清香浮在空氣里,她仰起頭,這個位置正好能夠看到一彎月亮,皎潔如雪。

  希望自己的故事,劉公子能夠聽得懂罷,劉公子那麼好的一個人,適合更好、更尊貴的女子,從一開始,他就不是能夠在小縣城裡待得住的,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這樣的人,不應該被自己這種人給絆住。

  自己的感情太淡薄,若是跟劉炎梓湊一對,他們說不定會相敬如賓,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其實這樣也不錯。

  可劉炎梓臉上的為難,說明這事兒並不簡單,再聯想到皇上對妹妹安寧公主的疼寵,劉炎梓這麼一個青年才俊,他一定是不會放過的。

  素年曾經見過劉炎梓寫出的文章,在給他治療眼疾的那段日子,她經常會等待留針的時候,去他的桌案上看看,那些文章裡面,透出了他心中的抱負,從他的字裡行間裡,素年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胸懷大志的少年形象。

  這樣的人,必定是需要一個廣闊的空間,將他的才能與學識都發揮出來,那麼現在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素年不想看到劉炎梓躊躇不定,人可能在一生中有無數個需要抉擇的時候,那麼這一次,就讓自己推他一把,也許很多年後,劉炎梓會一直記得自己,就好像她故事裡那柄檀香木髮簪一樣,可他不會後悔,因為他,已經獲得了更加值得珍惜的東西。

  ********************

  素年抽時間,找魏西談了談,主要是說了他們為什麼要去北漠。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去看看,順便找個人,告訴他,我還活著。」

  素年講得十分隨意,隨意到小翠都看不下去,她出門去找清王,告訴他小姐決定要跟他一起動身。

  素年則在魏西的陪同下,找了一個牙婆,看看能不能僱到合適的人,畢竟他們很快就要長途跋涉了,身邊人太少了也不方便。

  這名牙婆是魏西推薦的,素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曉,但既然他這麼說了,素年就決定去看看。

  好似素年一樣親自上門的人家並不多,可也有個好處,就是能夠見到更多的人。

  這個牙婆姓馮,見到素年就是好一頓猛誇,簡直要將她誇成天上的仙子,而且用詞都不帶重樣的,讓素年心中好生感嘆一番。

  素年能看得出來,馮牙婆有些怕魏西的樣子,說話時不時地往魏西那裡瞥上一眼,然後對自己更加地恭敬。

  「沈娘子呀,不瞞您說,老婆子這裡剛好有些姑娘,都是清清白白的,您若看著合適,那就是她們的造化了。」

  馮婆子一邊討好地笑著,一邊將人都帶出來。

  差不多有十幾人,大部分都是家裡窮困,實在養不起了,又是女兒家,所以才將她們賣掉,在古代,女孩子的地位真的是很低微,素年看著一個個花一樣的年紀,卻沒有機會開放的小姑娘,心中嘆息。

  除了小姑娘,馮牙婆這裡還有一些少年,她也將人帶了出來,魏西幫忙正看著。

  小丫頭們瞧著素年好似仙女一樣的樣子,心裡都有一些小小的期盼,她們的頭都低著,任由人宰割的模樣。

  素年只從中挑出了兩個,一個身形嬌小,頭低得最低,素年一度看不清楚她長什麼樣,只能看到她全身在輕微的顫抖,可是她的姿勢卻最漂亮,背是挺直的,就算在這種環境,也好似一株花苗一般站得直直的。

  另一名,則是裡面長得最好看的,馮牙婆有些意外,這種姿色出眾的姑娘,一般很難被選中,負責採買的當家主母們最看不慣這種狐媚相,果然還是個小丫頭,裡面這些彎彎繞不是很懂啊。

  「沈娘子挑中了這兩個?」

  素年點點頭,「她們倆就可以了,不過你這裡最漂亮的可是被我挑走咯。」

  「沈娘子說笑了。」馮牙婆捧場地笑了笑,然後才又說:「要說到最漂亮的,老婆子這裡還有一個,是前些日子佟家被……那個了,府裡男子削官充軍,女子發賣為奴,我這裡呀,剛好收到一個。」

  佟家?!素年聽了一驚,她認識的佟家只有一個,是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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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10: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標準

  蕭戈曾經跟素年說,佟府的事情,他會看著辦的,那個時候,她是想要離開京城,蕭戈並沒有阻攔,而是說,她想去哪兒的話,就去吧。

  可自己終究沒有能夠離開,卻沒想到佟府,他真的給看著辦了?

  馮婆子可是個人精,這看一眼,她就能看出沈素年對佟家姑娘有不一樣的情緒,忙使人將人叫出來。

  「放手!誰讓你碰我的?!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我動手?」

  「閉嘴,你還以為自己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呢?告訴你,你現在就是個簽了賣身契的奴才!」

  「你……!」

  素年不用看了,這種聲勢,除了佟蓓蓓也不作他想。

  被人一路推著的佟蓓蓓罵罵咧咧的來到了素年面前,她還想說什麼,卻在看見素年的時候住了嘴,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光芒。

  素年還是原來那個樣子,並沒有太過於華貴的衣裳,頭上的髮式也簡單,脖子和手腕上,甚至什麼都沒有戴,一如既往的素凈。

  然而跟此刻的佟蓓蓓相比,素年高貴得完全就是另一個層次的人,佟蓓蓓身上穿著的衣服,大概有一段時間沒有換洗了,上面有不少斑斑點點的痕跡,頭上更是只靠一根木簪子簪住頭髮,身上也不見任何的飾品,跟她之前珠翠滿身,富貴榮華的模樣相差甚遠。

  「你這個賤人!」佟蓓蓓先發制人,怒目瞪著素年開口就罵,結果一旁的馮婆子動作也不慢,一個耳光隨後就扇了上去,然後對著素年點頭:「沈娘子,您可千萬別介意,這丫頭婆子還沒有來得及教訓,驚擾到娘子了。」

  素年沒有反應,她看著落魄地佟蓓蓓。看著她吃痛地捂住臉,看著她變得粗糙暗淡的皮膚,心裡並沒有幸災樂禍的痛快感。

  她對這個女子,其實並沒有太多的痛恨。讓沈素年的父母蒙冤而亡,素年覺得跟她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可是,她卻不應該抹黑自己的醫術,這點,素年覺得她是自作自受。

  「行了,馮大娘,我就只要這三個。」素年一句話都沒有跟佟蓓蓓說,而是將頭轉向了馮婆子,指了指自己挑的兩人。和魏西看中的一名少年。

  素年看著魏西挑出來的人,覺得他的眼光也挺獨特的嘛,這個少年一眼看上去就是個刺頭,看看那桀驁不馴的眼神,手臂上露出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魏西是看中他哪裡了?

  「哎,老婆子現在就給您辦。」馮婆子歡快地應了一聲,覺得今兒可真是碰到貴人了,把她這裡不受歡迎的幾個都挑走了,於是,馮婆子心情很好地將素年往前廳引。

  「沈素年!你忘恩負義!你忘了我爹爹是如何善待你的了?!你這個不要臉的惡女子!你會有報應的!」

  佟蓓蓓在素年的身後吼著,她身上千金小姐的氣質已經蕩然無存。素年轉過頭,看見她臉紅脖子粗的樣子,覺得有些悲哀。

  曾幾何時,自己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而佟蓓蓓,則是被她的爹娘捧在手上錦衣玉食。以沈素年的父母為踏腳石。

  也許真的有輪迴一說,也許就算自己不去拜託顧斐調查,佟府也會有敗落的一天,可自己的努力,何嘗不算一種輪迴?

  佟蓓蓓被人拖了下去。被發賣為奴,總好過充為軍妓之類,若是有好人家買了,依然有出頭的一日,這個一直都是驕傲的女子,或許要經歷一場,痛入骨髓的蛻變罷。

  走到前廳,馮牙婆去拿這三人的賣身契,素年趁此機會詢問了一下魏西,他挑人的標準是什麼。

  「身子骨結實,耐打。」

  魏西言簡意賅,素年明顯發現那個全身發抖的小女孩,抖得幅度更大了,而那個漂亮的,也默默往素年身後站了站。

  只有那個少年,仍舊是一幅無法馴化的模樣,眼睛裡迸出了火花,彷彿立刻就要朝著魏西撲過去一樣。

  素年無奈了,大家的口味都好獨特啊,希望沒將這兩個小姑娘嚇到。

  回到家裡,小翠已經早回來了,她知道素年今日去找牙婆,他們會多出幾個一同生活的同伴,所以特意做了不少好吃的東西慶祝一下。

  「哎?你們都叫什麼名字來著?」素年後知後覺地問道,契書上有寫,但她忘了看了。

  「奴婢名曰刺萍,刺繡的刺,浮萍的萍。」美貌女子率先開口。

  「喲,念過書?」

  「奴婢曾跟著先生念過一年。」

  「先生?你該不會之前……」

  「回小姐的話,奴婢是罪臣之女,兩年前被發賣為奴。」

  刺萍的情緒很平靜,這事兒似乎沒人知道,就連另外一個小丫頭都很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素年沒說什麼,轉頭問另一個,「你叫什麼?」

  「奴、奴婢,奴婢叫阿蓮,家裡窮,娘就讓我跟著馮、馮大娘。」阿蓮受驚一般,哆哆嗦嗦地回答了,然後看了魏西一眼,頭埋得更低。

  嘖嘖,作孽啊,素年搖了搖頭,小姑娘膽子挺小,她又看向少年,「你呢?」

  少年沒說話,眼睛卻盯著魏西看,裡面滿是挑釁的神色。

  「沒有名字嗎?那成,那我就給你取一個吧,大家以後都在一起生活,沒有名字怎麼能成呢!唔……,阿力如何?好記又好念,說明你有力氣。」

  素年像是很滿意,只是少年的臉有些扭曲。

  主人給僕人新取名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們是不能反抗的,可是……

  「……墨宋……」

  「啊?什麼?」素年眨了眨眼睛,她是真沒聽清楚,本以為這孩子會死撅到最後呢,沒想到這麼快就妥協了,聲音那麼輕,她還沒準備好啊…

  少年黑著臉,不情不願地再次出聲:「我叫墨宋。」

  「墨宋啊…,真是個文雅的名字……」素年有些遺憾的眼光,看得墨宋滿身焦躁。

  「行吧。名字都不錯,就都用著吧,我這裡是小門小戶,沒那麼多大規矩。若是你們習慣,就待著,若是不習慣,也得先習慣著,等賺到了錢,再將自己贖出去。」

  「不過你們放心,要想贖身的話,只需要賺取將你們買來的銀子即可,而且呢,我也不喜歡剋扣人月例。不過,若是弄壞了東西,或是闖了禍,都是要在月例裡面扣除的,先說清楚了啊。」

  素年的眼睛很明顯地往墨宋那裡看了好幾眼。看得他更加地焦躁,臉色都不對勁了。

  「小姐,一會兒再說吧,晚飯已經準備好了。」這時小翠走了進來,笑容可掬地打斷了素年的話。

  刺萍和阿蓮有些不敢置信,這個丫鬟的膽子好大呀,她怎麼跟小姐說話這麼隨意呢?

  「這是小翠。我身邊的大丫頭,刺萍和阿蓮,你們就跟著她,小翠會給你們安排的,至於墨宋……,你就先跟著魏大哥吧。」

  素年說完。站起身去吃東西了。

  來到素年這裡以後,刺萍、阿蓮兩人,天天都在受到驚嚇。

  從竟然能夠跟小姐一個桌子吃飯,到每日非但沒有虐待,活計都清減得讓她們不安。每人先是在京城裡很貴的繡房量身做了一身衣服,布料都是上好的,然後每日使用的水粉胭脂等各種必需品,也都是一人一套新的。

  刺萍從前也是官家小姐,這些見得多了,能夠分辨出這些都不是俗品,就拿她們的面脂和口脂來說,一個,少說都要一兩銀子!

  阿蓮得知之後,嚇得都不敢用,衣服也不敢穿,她幾時穿過這麼好的料子?她是來給人當婢女的,穿著這些,還怎麼做事?

  小翠笑嘻嘻地跟她們說:「小姐說了,女兒家最重要的就是保養,特別是嬌嫩的皮膚,這些可是小姐特意做的呢,裡面不含……呃……不好的東西,衣服當然也要穿好的,小姐說,咱們出去,代表的可是她呢,可不能讓人看輕了。」

  頓了一下,小翠的笑容收了起來:「可惜小姐這套說辭在她自己身上根本就沒有起到作用,我又說不過她……」

  刺萍和阿蓮正一天一天適應新鮮又舒適的日子,而墨宋,就有些慘了。

  素年這才知道,魏西不是在開玩笑的!

  從墨宋到他們家開始,魏西就讓這小子練起了功夫,魏西說,這孩子筋骨不錯,就是倔了點,但這沒問題啊,性子嘛,可以慢慢磨的。

  於是素年開始喜歡每日閒來無事,就抱著個蜜漬香梅的罐子坐到前院的廊下,一邊吃,一邊看書,一邊進行每日觀察。

  墨宋長得有些白白凈凈,但臉上一臉的橫氣,皮糙肉厚,一開始如何肯聽魏西的話?那反抗地叫一個激烈。

  男孩子嘛,總會有不服氣的時候,可他不服氣沒用啊,他打不過魏西!

  哦,說打都有點誇張了,魏西壓根就沒有什麼動作,就能讓墨宋近不了身,小傢伙氣急敗壞卻無計可施,恨恨地只能靠捶桌子洩憤。

  魏西也不惱,繼續指派練習,自己在示範過後坐到一邊,各種冷嘲熱諷,素年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終於,一張好好的梨花木桌子,裂成了兩半。

  素年放下書,叫來了小翠,將這個桌子的價值告知墨宋,然後記在賬上,「如此一來,你想要贖身,基本是要推遲很久很久了。」

  墨宋目瞪口呆,他這種發愣的樣子不多見,只是楞過之後,愈加地氣急敗壞,卻不敢再捶別的東西,素年看得不忍心,又捧著罐子回了內院,眼不見為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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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8 16:10: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隱情

  在馮婆子那兒見到了佟蓓蓓,素年連帶地就會想到顧斐,不知他怎麼樣了,那時候顧夫人還來見過自己,佟蓓蓓不是要嫁過去的嗎,那現在呢?

  可顧斐不來找自己,素年也不好主動上門去詢問,不過,素年一想她過不了多久就要離開京城了,臨走前道個別總是可以的吧。

  於是,素年讓人給顧斐送了帖子。

  顧斐很快送來了回覆,約素年見面。

  素年將刺萍和阿蓮也帶上,去赴了約。

  麗朝風氣算是開放的,可未成親的姑娘家單獨跟男子見面,仍然是不合適的,刺萍和阿蓮都有些畏懼,但卻也不敢說出來。

  好在顧斐定的地方不算隱秘,通透的閣樓,既不會讓人聽到他們的談話,又很光明正大,這點,素年覺得顧斐真的很貼心。

  素年消失了一段時間,顧斐雖然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但總有種感覺,素年並沒有離開京城,儘管她消失之前說是要離開。

  「來了?東西給你點好了,試試看。」顧斐笑瞇瞇地看著素年,桌上已經放了滿滿當當。

  素年覺得很溫暖,顧斐就是這樣,處處都很會照顧人,性子也很好,作為摯友真的是沒有話說。

  顧斐決口不問素年這段時間她去了哪裡,而是給她說起來佟府的事情。

  顧斐幫素年找到了那些也許能傷到佟府的東西之後,他卻沒有辦法運用,所以他提議讓素年去找蕭戈試試。

  最後素年究竟找了沒有,顧斐不知道,因為很快他就找不到人了,素年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

  據說是被一抬小轎給抬走了,但抬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顧斐試著找尋,卻發現一點痕跡都找不到。就在這個時候,佟家卻忽然遭了秧。

  先是佟二老爺在衙門裡莫名其妙地被打壓,然後有人向御史監察彈劾他玩忽職守,仗著有貴人撐腰。不將同僚放在眼裡,御史監察接到彈劾之後,立刻派人來查,並暫時停了他的職務。

  佟二老爺還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能到京城裡任官,那絕對是沾了侯爺的光,同僚心中都明鏡一樣,平日裡對他也多加禮讓,頗有些巴結的意味,怎麼這會兒說變就變了呢?

  佟二老爺還以為是有人心生嫉妒。於是,他請佟大老爺幫忙從中疏通一下。

  這種疏通,就需要一些錢財,佟老爺也不吝嗇,這種時候。可不能計較這些小錢,可正是這些小錢,讓佟二老爺又栽了跟頭。

  他托佟大老爺疏通的錢物,人家也都收了,可轉臉,就將佟二老爺行賄的行為又再次彈劾,這次可是人證物證俱在。壓根都不用調查,收了錢財的人,將東西原原本本地交了上去。

  此時正值皇上龍體欠佳,太子一派和清王一派正針鋒相對的時候,朝廷火花四濺一觸即發,佟二老爺算是撞上了槍口。

  如此一來。不管是清王派的還是太子派的,都決定要好好處理這件事,他們表現出對貪污行賄完全不能忍受的樣子,佟二老爺更是被直接罷免了官職。

  這對佟二老爺來說,不啻為驚雷。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找人疏通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他之前也不是沒做過,怎麼那時候沒事兒現在就天理不容了呢?

  佟老爺將之歸結為自己走了霉運,偏偏在太子和清王鬥得正凶的時候撞了上去,不過,還有希望,佟大老爺是堅定的太子一派,如今雖然有清王在蹦躂,但太子的勢力堅若磐石,只要太子上台,那麼佟大老爺就能夠幫到自己。

  佟二老爺從沒有那麼期盼皇上趕緊駕崩,可皇上愣是一直都拖著,然後太子和清王之間也越來越不明朗,讓他焦急地生生老了許多。

  終於,佟二老爺終於盼來了太子登基,然而,他卻沒有想到,太子的登基,成為了他最後的噩夢。

  太子登基之後,讓朝廷動蕩了一番,現在局面穩定,自然要大肆整頓,可不知道為什麼,佟二老爺的事情竟然被太子知道了。

  這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可他已經顧不得神奇,太子聽聞之後大怒,說是有這種敗類存在,大麗朝如何興旺?

  查!狠狠地查!佟二老爺還沒有來得及慶祝,就有人氣勢洶洶地帶著人來到了佟府……

  「後來,佟二老爺當年陷害忠誠的事也暴露了,皇上英明神武地將佟家抄家,並且十分憤怒地將二房中男子免官充軍,女子發賣為奴,而佟家大房,念及他們衷心,只做了免官的懲戒。」

  顧斐喝了口水,說了這麼多,有些乾渴,他抬頭一看,素年吃得不亦樂乎。

  「你就沒有十分痛快的感覺?」

  素年呆呆地抬起頭,嘴裡還塞著一塊酥梨糕,眼睛眨了兩下,似乎被噎住了。

  一旁小翠趕緊上前,倒出一杯水遞過去,素年一氣喝完,才好不容易緩了過來,「痛快!」

  這也不知道是在說佟府的事,還是在說吃得痛快。

  補救一般地用絲巾擦擦嘴,素年笑得格外甜美,「佟府已經那樣了,顧夫人給你定的親事可怎麼辦呀?」

  這種時候……,她怎麼還會在意到這種事情?顧斐無奈地笑了笑,「我娘,算是徹底大徹大悟了,我的親事她也不想再管,都交予我祖母來操持,祖母嘛,自然還是屬意我原先定下的親事,就不知沈娘子,意下如何?」

  素年扶額,這事兒就不要再討論了,顧斐確實很好,但玩伴和伴侶是不一樣的,而且,還有顧夫人……,顧斐雖然說顧夫人是不打算插手,但這樣一個耳根子軟的婆婆,素年大概是不會想要花時間去伺候的。

  說她怕麻煩也好,說她自私也好,素年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對著月神娘娘許下了心願,她會快快樂樂地過這一世,她不打算讓自己改變心性融入這個古代之中,她不想委屈自己,而將自己同化成一個完全的古代人。

  她做不到!

  素年不知道自己以前意淫過的穿越小說中,那些鮮活的姑娘是如何能夠遊刃有餘還樂此不疲的,要她去那些大家族中絞盡腦汁鬥智鬥勇,她覺得太累了,所以,還是敬謝不敏。

  素年的表情讓顧斐的笑容有些暗淡,他其實能感覺出來素年之前的話不是開玩笑,她可能是真的不想要嫁人,不想要成親。

  而且,還有一點顧斐沒有說,他不去問素年前段時間在哪裡,是因為他覺得根本不需要問,因為他們顧家接到了一道密旨,那個剛登基的皇上,竟然會因為顧家和沈素年的親事而特意下了旨。

  這說明什麼?接到密旨以後的顧老夫人,嘆息著將她的孫子叫到跟前:「斐兒啊,沈家姑娘……,跟咱們顧家可能註定沒緣吧,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再物色一個可心的好姑娘。」

  所以剛剛,顧斐只是在做最後的努力而已,他知道,沈素年,這個從小就跟自己訂過親的女子,和他終究是有緣無分……

  木聰冷冰冰地站在旁邊,他了解少爺,雖然現在少爺是笑著的,可自己卻能看出他的難過。

  如果自己沒有跟太太說過那些話,是不是沈娘子就會順利地嫁到顧家來了?那麼少爺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木聰覺得都是他的錯,都是他多事才會造成這樣的情形,可沈娘子怎麼會是這種人呢?她為什麼要對少爺的真情實意視而不見?少爺對她那麼好,她就一點都不感動嗎?

  自己雖然對沈素年有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但如果是少爺喜歡,他也是能夠對素年都忠心耿耿,可沈素年,從頭到尾都沒有過想要嫁給少爺的樣子,木聰不懂,他不明白沈素年究竟是怎麼想的。

  木聰跟在顧斐身旁的時候,顧斐也沒怎麼約束他,甚至有時候都會聽他的話,木聰知道這種場合自己不應該開口,可他控制不住。

  「沈娘子,嫁給少爺不是很好嗎?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呢?」

  顧斐吃驚地轉頭去看木聰,他怎麼了?

  素年抬頭,看到木聰一貫平淡無波的臉上,竟然出現了激動的情緒,她知道,顧斐的這個小廝是在為他打抱不平,真是個不錯的孩子。

  可是怎麼辦呢?自己要怎麼說才能讓他滿意?素年發了愁,這孩子似乎不太好說服的樣子。

  木聰看著素年,顧斐不贊同地皺了皺眉,可他就是一根筋地想要知道,為什麼少爺這麼好的人,她卻看不上!

  「哎……,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實話了。」素年忽然嘆了口氣,無比掙扎的樣子。

  顧斐睜大了眼睛,難道說真的有隱情?

  他們光顧著等著素年開口了,卻忽略了一旁小翠臉皮直抽的樣子,你們都太嫩了!小姐這個模樣明顯是想要瞎扯了啊!還一個個那麼聚精會神的樣子!

  「小女子,實在是因為……,沒辦法喜歡上男子,哎……,這個秘密本不想對任何人說的,還望你們幫小女子保守住才好。」

  「!!!!!!!」

  木聰的臉都綠了,顧斐也是一幅如遭雷劈的樣子,刺萍和阿蓮承受不住地往後退了退,只有小翠,默默地用手撫上額頭,早知道小姐很壞心眼,但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壞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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