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漫]素手醫娘(全文完)

個人言論

第二百七十九章第三次託付

　　這位啟奏的大臣從來都是兢兢業業地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朝堂上也並不會隨意發表看法，但只要他提出來的意見，先皇都會很認真地思考。

　　這位老臣在當初自己和蜀王針鋒相對的時候，就沒有表現出偏向任何一方的意向，他只為了天下眾生，不管是誰做了皇上，那都不是他應該操心的。

　　「蕭將軍驍勇善戰，馬騰如此奸猾之輩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將之殲滅，可謂麗朝開國以來難得一見的勇將，今次阿羌族使者使計想要埋伏我朝大軍，也曾明示希望蕭將軍前去，說明阿羌族對蕭將軍很是忌憚，蕭將軍的能力不容置疑。」

　　老臣的話擲地有聲，他也並非兀自抬高蕭戈的威名，只是就事論事，有這麼一位大將放著不用，將會是麗朝的損失，是被圍困的麗朝大軍的損失。

　　老臣的話說完之後，朝堂維持著寧靜，不少人想要說什麼，卻閉上了嘴巴，皇上知道，讓蕭戈去，是最能夠讓麗朝擺脫困境的方法，只是，離上次出兵征討馬騰殘軍時日並不長，再加上蕭夫人正懷著身子……

　　皇上很長時間沒有發表意見，許多人的目光都偷偷地掃到蕭戈的身上，他仍舊是站得筆直的樣子，英氣的面龐，眉宇間隱含凌厲。

　　「臣，願意前往。」蕭戈知道皇上在顧慮什麼，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將身懷六甲的素年一個人留在京城，去到危險重重的邊關。

　　可是，正如同素年沒辦法放著病人不管一樣，他也沒辦法見到麗朝的將士枉死，他是麗朝的將軍，在這個位置上一天，他的肩上都擔負著守衛麗朝百姓的職責，這不是矯情的正義，而是責任感。

　　皇上看著堂下單膝跪地請纓的蕭戈。心裡頭有些堵，他跟蕭戈認識已經有十數年了，想當年，蕭戈的父親異軍突起。受到先皇的重用與信任，蕭戈便進宮跟還沒有被立為太子的他認識了。

　　性格相仿，愛好一致，人終其一生能碰到多少真正肯為自己兩肋插刀的摯友？皇上有時候都會感嘆自己的幸運，他雖然成為了麗朝天子，高處不勝寒，卻並沒有失去能夠理解自己的好友，這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

　　蕭戈曾經跟自己提過，等到麗朝的局勢安穩下來，他就會帶著沈素年離開京城。找一個平靜的小城市安頓下來，悠閒自在的過他的清凈小日子。

　　聽到他說的時候，皇上心裡是有些遺憾的，可是，蕭戈為了他可謂鞠躬盡瘁。皇上想要挽留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那就這樣吧，就讓他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吧，丞相的勢力，只要將丞相制住，其他的不足為懼，只要再過段時日。蕭戈就可以過上他希望的清凈日子。

　　可是沒想到，又需要他出征了。

　　皇上在太子的時候親征過一次，為了鼓舞麗朝軍隊的士氣，他只是遠遠的出現在軍營的後方，從戰場前鋒被風吹過來的血腥和吶喊，都將他的人洗禮了一番。以至於回到京城，被先皇稱讚心性更堅毅了。

　　而蕭戈不是，他不能一直縮在後方調兵遣將，他在有需要的時候，是要出現在陣營前方的。這種危險可想而知，出征意味著什麼，他一定更加地清楚。

　　「請皇上准許。」蕭戈依舊單膝跪在那裡，雖然低著頭，整個脊背卻是筆直的，從頸部到腰部的線條，是一個流暢美麗的弧線。

　　皇上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准奏。」

　　朝堂上又出現了細細碎碎的聲音，蕭戈起身，又退到一旁，似乎那些聲音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蕭家在京城，並沒有來得及跟別的權貴之家攀親戚，蕭家是從蕭戈的父親才開始紮根京城的，除了蕭戈，蕭家還有兩個女兒，是白語蓉設計了蕭然所生，年歲雖然比蕭戈要小，卻在他娶妻之前出閣。

　　兩個女兒在蕭然的看顧下，嫁的也只是尋常人家，也因從小瞧見了白語蓉在蕭家的地位，跟她的關係並不親近。

　　蕭戈又娶了沈素年這個完全沒有助力的媳婦，在京城，蕭家幾乎就是孤立的，蕭家的興衰，只取決於皇上的態度，蕭戈就是個孤臣，沒有其餘的結交，這對蕭家來說，並不好。

　　之前這些心思活絡的大臣們擅自揣測皇上的心意，集體彈劾蕭戈，也就是因為蕭家沒有別的牽連，他們才敢如此。

　　這會兒朝堂上明顯有人有反對意見，剛想站出來啟奏，抬眼就看到了皇上的眼神，這是真正天子的眼神，不怒自威，冷冷的彷彿能看穿一切，「麗朝大軍等待援軍迫在眉睫，蕭將軍身先士卒，鞠躬盡瘁，願意帶兵支援，愛卿們若是覺得自己較之蕭將軍更能勝任便啟奏，若是不能，延誤了軍情，朕一定嚴加發落！」

　　底下沒人吱聲了，他們在朝堂上打打嘴仗還可以，讓他們真的打仗去，那還是直接殺了他們來的比較痛快。

　　於是，皇上下旨，令蕭戈帶援軍立刻出征，去支援被圍困的麗朝大軍，即日啟程。

　　退朝後，皇上將蕭戈留下來，將使喚的人都遣了出去，「你放心，你的夫人朕會幫你照看，切忌不要涉險。」

　　「謝皇上，丞相那裡還請皇上多盯著些，臣妻的徒弟如今尚在丞相府，臣妻甚是擔心。」

　　「知道了知道了，你心底有沒有把握？」

　　「……，說實話，有點懸，阿羌族常年與世無爭，這次為什麼會突然針對麗朝，臣心裡並未找到緣由，出兵就算將戰勝了阿羌族，仍舊會存在隱患，所以當務之急，必須派人調查原因，阿羌族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設計麗朝的軍隊，此間必然有什麼原因。」

　　皇上看到蕭戈板著個臉，一本正經地跟他分析，長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小心為上，你夫人那裡……，打個招呼的時間還是能夠給你留下的。」

　　蕭戈謝恩，退出去的時候又停住了，「皇上，請容臣放肆，如果臣回不來的話，請您千萬念在臣跟您這麼多年的交情上，垂憐臣的妻子，保她一世平安喜樂，富足安康。」

　　蕭戈的面容皇上有些看不真切，光線明明暗暗的，可皇上卻能描繪出他臉上的認真與虔誠。

　　三次出征，蕭戈這番話跟他說了三次，每一次，皇上都會從蕭戈的語氣中，聽出讓人為之震驚的氣勢，他是認真的。

　　蕭戈每一次，都是認真地向皇上託付素年，他很想能伴在素年身邊長長久久，但有時候，容不得他做選擇，所以蕭戈要為素年做好最完備的打算，就算自己不在了，她也能安安然然地過完以後的日子。

　　「我答應你。」

　　皇上同樣嚴肅地回答，沒有用「朕」，而是「我」，以蕭戈摯友的身份，答應了他。

　　蕭戈這才露出了些微笑容，慢慢地離開。

　　雖然聖旨裡說了要即日啟程，但蕭戈還是回去了蕭府，他走到院子的時候，正巧看到素年站在院子中間，慢慢地舒展著身子。

　　聽素年說，這是一種能幫助她以後生產，也能讓孩子更加聰明的動作，蕭戈起初看到驚得一身冷汗，急忙找了莫子騫來給她診脈，確定無礙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素年身旁有一棵芙蓉樹，枝葉將陽光切割成細碎的光影，灑在素年的周身，她還是喜歡穿著素凈的衣服，淺淺的月牙白，襯得肌膚勝雪，從背後看，幾乎看不出她的腰身有任何改變，烏髮在身後隨意散著，在院子裡，她總是這樣閒散，說是髮髻勒得頭會疼。

　　平舉，前伸，素年動作輕緩，微微側著的面龐恬靜淡然，嘴角下意識得有些微揚，眼神寧靜沉著。

　　阿蓮伺候在一旁，不經意瞧見了蕭戈的身影，忙出聲提示素年，並將手裡的汗巾送過去。

　　素年停下動作，有些疑惑地看向院門口，一邊將汗巾拿過去，輕輕按了按額上的細汗：「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

　　「……想你了。」蕭戈也不知怎麼的，從前也沒發覺自己是個肉麻兮兮的人，對著素年，什麼膩歪的話似乎都能隨口說出來。

　　阿蓮小丫頭一怔，悄悄地往後退，然後撒丫子跑走，順便將院子裡的其餘人等都招呼走，將這塊地方留給素年和蕭戈獨處。

　　素年走過去，拉著蕭戈坐下來，眼睛賊亮賊亮，「快來給我說說，我哪兒就那麼討喜了。」

　　「……」，蕭戈坐下，好笑的看著她，「難道我說得不夠多？」

　　「不夠不夠的，眉煙說了，懷著身子可是兩個人了，要聽到的讚美也要兩份才行，這樣才會身心愉悅，生出個愛笑的孩子。」

　　素年說得一本正經，煞有其事的樣子讓蕭戈伸手揉亂了她的頭髮，「先留著，等我回來，慢慢說給你聽，好不好？」

　　素年一愣，臉上嬌俏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你要去哪裡？……是不是墨宋那兒出事了？」

　　蕭戈點了點頭，輕聲將事情說給她聽，說完以後，便靜靜地等著素年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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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動了

　　素年坐在蕭戈的對面，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青蔥白皙，刺萍每日會用溫水加入花瓣泡了，然後用乾淨的巾子擦乾，再塗上一層素年自己做的花脂，柔軟芳香。

　　半晌，素年才抬起頭，眼睛裡半點水光不見，她忽然笑了笑：「我其實想抱著肚子滿地打滾，從院子這頭滾到那頭，哭著讓你別去的，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出來，因為沒有道理……」

　　「我從來都指望能過上混吃等死的日子，沒有岌岌可危的現狀，沒有隱隱騷動的不安，每日用無聊來打發時間，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吃一大碗，一睡一整天，輕鬆愜意，歲月靜好，你曾經說，會帶我離開京城，隨便找一個小城住下，我記著了，所以，你去吧。」

　　蕭戈看著素年的眼睛，是形狀非常漂亮的杏仁眼，長長的睫羽輕輕垂著，只能看到一汪清透與幽深。

　　「我不能自私的以別人的性命來成全自己的懶散，我並不大方，卻也懂得大義，不過……」素年停了一下，抬起頭來：「麗朝沒有別的將軍了嗎？皇上得廣納人才才行啊！」

　　素年無比憂心的表情讓蕭戈的心情忽然好了些，前面「一吃一大碗，一睡一整天」的日子，竟然讓他也無比期待起來，雖然自己知道素年不會反對，可正是因為知道，蕭戈心裡的愧疚就更強烈。

　　「我現在就要走了，放心，不會有事的。」蕭戈起身走過去，在素年光潔的額頭上輕輕用嘴碰觸了一下，「我會很快回來的。」

　　素年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要不要我幫忙收拾東西，這個我已經很熟練了。」

　　蕭戈一愣，笑了出來，淡淡的笑容軟化了他臉上的表情，漂亮得顯得極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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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戈離開之後，素年呆呆地坐在院子裡，很長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只用手摸了摸肚子，忽然，掌心下感受到一個圓圓的東西頂了一下，素年低頭去看，剛好又看到肚子鼓出了一個小小的包。

　　胎動素年早已感覺到過，但這麼明顯被她看到的還是第一次，素年有些欣慰，小傢伙知道娘親心情不好，故意逗她開心的吧？

　　剛剛那些傷感的情緒突然消散了，素年心底湧起了無限的勇氣和決心，她如今並不是獨自一人混混就可以的了，她還有孩子要保護，是真正完全需要依賴她的孩子，如果，她想如果，若是蕭戈真的回不來了，她也不允許自己這麼消沉下去。

　　深吸了一口氣，素年緩緩起身，每日她都要在院子裡走上些時候，今日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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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葉府眉煙夫人來了。」

　　素年眨了眨眼睛，指導阿蓮將魚肉卷放入蛋液中，放到蒸籠上開始蒸，叮囑阿蓮看好時間，這才走出去迎接。

　　眉煙近來時常會來蕭府找素年，素年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才走動的這麼勤，不過，多虧了眉煙和她的乖乖女兒，倒是讓素年真淡化了不少擔憂。

　　「快來讓我瞧瞧，乖囡是不是又重了？」素年見到眉煙，忙先問起葉歡顏。

　　眉煙笑著讓奶娘將女兒抱過去，卻是不讓素年抱，素年的月份漸大了，歡顏如今喜歡揮舞著小拳頭，若是不小心傷著了素年，那就不好了。

　　素年伸著頭，越瞧歡顏肉呼呼的樣子越是喜愛，忍不住低頭香了香，才拉著眉煙坐下來。

　　「今兒來得正好，阿蓮正在做蛋香魚肉卷，一會兒嘗嘗怎麼樣。」

　　眉煙輕捂著嘴笑出聲，「那我是有口福了，來你這兒幾次，回回都有好東西吃，阿蓮的手藝呀，我都恨不得住你這兒不走了。」

　　「那敢情好，若是葉大人同意，我這裡隨你住多久都行。」素年挑了挑眉，眉煙哧哧地但笑不語。

　　如今眉煙和葉少樺搬離了葉府，眉煙自己當家作主，雖然宅子並不十分大，出入卻都不需要跟別人彙報，眉煙較之從前，心情舒暢了許多，而且素年瞧著，她跟葉大人的感情也升溫了不少，面龐紅潤明艷，就好像剛嫁了人的小娘子一般。

　　「對了，給我接生的穩婆是我娘給我找的，端的是穩妥，若是你還沒有找到放心的，我將她推薦過來？」

　　素年點點頭，「那太好了，我這裡也沒個可靠的長輩，能有穩妥的人便是最好的。」

　　素年也不跟眉煙推辭，穩婆對女子的生產太重要了，如果碰到個技術不好的，或是來歷不明的，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京城裡可靠的穩婆素年也不太清楚，她還正想著讓眉煙幫她瞧瞧呢，沒想到眉煙已經幫她想到了。

　　「如此便謝謝你了，幫了我一個大忙。」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若是沒有你，我和乖囡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這點事你還跟我客氣？」

　　素年便看著眉煙光笑。

　　「對了，少樺讓我告訴你，蕭大人目前安好，讓你放心，安安心心地將孩子生下來是關鍵，別的不用想太多。」

　　「恩，我知道了，這話你來幾次就要說幾次，我都會背了。」

　　素年笑著答應，這是眉煙和葉大人的心意，她十分感謝。

　　阿蓮從小廚房裡出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裡面是兩個方形描金粉彩花口碟，熱騰騰地冒著熱氣。

　　「小姐，小姐好了，您試試。」阿蓮將托盤在桌上放下，端著底部的小碟子將花口碟放到素年的面前，然後另一份端到了眉煙的面前。

　　魚肉卷是用青魚脊背部位的肉捲成，沒有魚刺，每個魚肉卷上插著一小片翠綠的芹菜葉作為點綴，下面是嫩嫩的金黃色蛋羹，看著就十分得有食慾。

　　魚肉鮮嫩異常，事先處理過，一點腥氣都沒有，混著芹菜葉特殊的香氣，嫩滑鮮美，底下的蛋羹加了些牛乳，蒸之前還篩過兩次，滑嫩如脂，淡淡的香甜。

　　「所以我就說，來你這裡次次都有口福，阿蓮姑娘的手可真巧。」

　　阿蓮垂著手站在旁邊，聽聞連忙擺手：「是小姐教的好而已。」

　　素年笑起來，「行了，多做幾份你們分著吃吧。」

　　阿蓮笑瞇瞇地退下去，跟著小姐以後，但凡小姐吃得覺得好的東西，幾乎都有她們的份，在院子裡服侍的丫頭們很少會有外心，能跟到這種主子，是她們的福氣，不惜福是會有報應的。

　　「你的丫頭們各個都讓我眼饞，都怎麼調教的？也教教我呀。」眉煙從阿蓮看到刺萍，從刺萍看到綠荷，還有守在院子裡的綠意，和其他服侍的丫鬟。

　　素年院子裡服侍的人並不多，但每一個包括做掃灑的丫鬟，舉止都十分得體，也幾乎從沒有出現過偷奸耍滑的情況，她們都想要表現得好好的，留在院子裡。

　　素年對下人的態度好到有時候都不像一個主子，不拘是誰，她都會微笑著說話，也從沒有遷怒責罰，每季都會做新的衣服配飾，連胭脂水粉也會定期發放，月俸也足，丫頭們到了歲數，還會費心幫她們找人嫁了。

　　並不是隨意指個人婚配，也不是為了要籠絡外院的管事不管願意不願意塞過去，而是真心的，打聽了那人到底是不是良配，才會做這個主。

　　前些日子，素年就將院子裡一個到了年紀的丫頭，嫁給了外院的一個小管事，這個小管事為人忠厚老實，在蕭戈面前也是能說得上話的，蕭府裡不少丫頭都有些芳心暗許，甚至還有大膽的直接袒露過心意。

　　只不過這個小管事並不喜好私相授受，為人稍顯木訥，更是讓人覺得穩重可靠。

　　嫁過去的這名丫頭並不是服侍在素年跟前的，可一年多以來，能稱得上忠心耿耿，院子裡她負責的事務從來沒有出錯，這樣的丫頭，有了這麼好的一個歸宿，院子裡其他的丫頭都打起了精神。

　　看看，跟著夫人，有好日子過！她們這些做人家丫頭的，能有個人肯真心為了她們尋找一門親事，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有盼頭呢？

　　所以眉煙才會看到，素年院子裡的丫頭們都十分勤懇……

　　閒聊了一陣子，葉歡顏在奶娘手裡睡著了，眉煙也起身告辭，懷了身子那會兒她時常會犯睏，可不能打擾到素年休息。

　　「穩婆我過幾日就給你送來，可以讓她住在府裡，有備無患。」

　　素年點點頭，再次道謝，惹得眉煙皺著眉蹲下身，跟素年圓圓的肚子抱怨：「瞧見沒，你母親親是個這麼見外的人。」

　　「動了，他動了！」眉煙驚喜地叫著，直起身指著素年的肚子，滿臉神奇。

　　素年就無奈了，好歹她也是生產完不久的人，怎麼弄得跟沒見過似的？

　　「我這裡有些補藥，你拿回去吃著，上次我教你的那些動作你都學會了沒？趕緊將身子調養好。」素年摸了摸肚子，這個小傢伙十分活潑，時不時就要動一下，晚上睡著了都能被他動醒過來，然後換個姿勢才能繼續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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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胎教

　　眉煙看到刺萍遞過來的藥包，讓身邊的人接過去，臉上的神色已經換成了感激，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是今生只會有乖囡這一個女兒了，她都已經放棄了，素年卻還想著幫她把身子調養回來。

　　再多的感謝，眉煙也不知道要如何表達出來，只能深吸一口氣，將感謝都埋在心底，都記住，然後笑著離開。

　　素年每日的生活十分有規律，每日吃吃睡睡，然後在府裡走走，素年覺得如此腐敗的過著她必定會胖起來，只是並不是如此，胖起來的，只有她的胸……

　　當刺萍給她做的貼身小衣服又有些不合身了，素年呆呆地坐在榻上，低頭就能看到一片雪白豐腴，原本的尺寸素年覺得剛好，這就過了呀，太累贅了。

　　倒是刺萍竟然已經提前預見到，提前做好了新的，尺寸雖然是估摸出來的，卻沒想到剛好。

　　一邊服侍素年更衣，刺萍一邊念念有詞，「我已經又做了一些，現在穿著不合適，過段日子也許就剛好了。」

　　素年咬牙切齒，不能吧，不過，想著她可以自己餵奶，也就平靜了下來，就當做隨身攜帶兩個奶瓶了，前世可都提倡母親親自餵養，而且在這裡，找奶娘她也不放心。

　　蕭府始終十分平靜，之前有些針對蕭府的言論，一時間銷聲匿跡，聽眉煙說，少樺告訴她這是皇上的意思，那些之前彈劾蕭戈彈劾蕭府的大臣，或多或少都被責罰了，這是皇上對蕭家的表態，所以那些人精自然消停了下來。

　　皇上之前之所以聽之任之，也不過是要安某些人的心，再說蕭戈這裡也不會受到實質性的影響，但這會兒他顧不了了，人家蕭戈率兵去了戰場，要還有人囉里吧嗦，那麼就是其心可誅，說不定就是阿羌族派來的奸細，這麼敏感的時期還想要挑撥朝廷對蕭將軍的信任，抓起來抓起來。

　　皇上還真抓了兩個，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這兩個人也點背，他們是丞相的勢力，丞相現在卻沒空管他們，於是做了儆猴被殺的那隻雞。

　　丞相的病症，如今基本被控制住沒有繼續惡化，只是仍舊記性減退，判斷能力下降，稍微複雜些的問題，都難以處理，所以朝堂上爭鬥，彷彿從中抽身了一樣。

　　但丞相之前埋下去的火種卻不會這麼容易消散，先皇將權利下放出去，造成他們對權利的爭奪和貪心，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想讓他們再交出權利，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所以即便這會兒沒有丞相操控，朝堂上對新皇勢力抗爭的暗潮洶湧，也從沒有停止過。

　　這些素年並不關心，她關心的是還在丞相府裡的莫子騫，阿爾茨海默病的患者會出現激惹，常有多疑，情緒也會變得焦躁，特別是丞相這樣長期大權在握的，更容易會被激怒。

　　莫子騫又是個老實孩子，有時候直白得素年都想打她，說不準哪句話就會戳到丞相的憤怒點，每一次莫子騫回來報平安的時候，素年都會苦口婆心一遍又一遍地讓他三思慎行，別莽莽撞撞的。

　　莫子騫都會特無辜地摸摸腦袋，然後滿臉不解為什麼素年會跟他說這些，「師父你放心，子騫向來都很穩重謹慎的。」

　　「……」素年只能無語，對於這種衝動又沒有自覺的人，她只能覺得極為神奇。

　　好在目前為止，莫子騫都十分安全，月竹一直都跟在他的身邊，蕭戈說，就算丞相想對莫子騫做什麼，以月竹的身手，也能保證他安全地逃出來。

　　而且，據莫子騫自己說，丞相待他算得上十分客氣，也沒有限制他的行蹤，只不過希望他不要經常離府，免得出現想要找他結果找不見人的情況。

　　「師父，丞相又請了兩名太醫入府，這兩人我認識，人都挺不錯，當初在太醫院，我們一起偷偷琢磨過針灸之術，我想……，恩，雖然我知道自己並不夠格，但能不能跟他們說一些針灸之術？您放心，柳氏醫術我一定是不會說的。」

　　莫子騫有些不安地跟素年請示，他只是跟丞相提了一下太醫院裡也有對針灸感興趣的太醫，誰知丞相就將人給請來了。

　　莫子騫也是個奇葩，尋常大夫們會的東西他都不會，比如說私藏。

　　這兩位跟他在太醫院裡就走得挺近的好友，他們曾經一起琢磨過，從先皇駕崩那時開始，被素年站在殿前的一番話驚住，然後默默地離開，從此便對針灸之術十分有興趣。

　　這會兒知道莫子騫成為了醫聖的傳人，兩名太醫雖然知道不合適，也按捺住想要問的慾望，可他們身上傳出來的求知慾，讓莫子騫還是沒忍住跟素年提了。

　　素年這會兒捧著肚子坐在椅子上，手指在突起的腹部輕輕地點著，有時肚子裡會有回應，也突起一個小小的鼓包，她便十分開心。

　　「恩，你看著辦吧。」素年沉迷於這種遊戲，語氣十分敷衍。

　　「師父……」，莫子騫不滿意地皺著眉頭，「師父你好歹正眼看我一下啊…」

　　素年抬起頭，看了一眼又低下去，莫子騫無語凝噎。

　　「只要你認為那人可靠，對針灸並非只是一時好奇，只是覺得它是奇巧陰技，但教無妨。」

　　莫子騫猛搖頭：「他們不是的，他們跟我一樣，只是希望能夠多學些救人的醫術而已。」

　　「那你就教唄，不過記得了，只能教你有把握的，半點含糊都不能夠。」

　　「是，徒弟遵命！」

　　莫子騫興奮地激動起來，大聲地保證，一旁的刺萍皺著眉瞪了他一眼，最近小姐在搗鼓名為「胎教」的玩意，說是要聽柔和優美的聲音才可以，莫子騫的聲音無疑被排除在外。

　　「恩？刺萍姑娘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怎麼臉色不太好？」

　　莫子騫十分沒有眼色，一點都沒接收到刺萍眼中的嫌棄，反倒是擔心上了，略帶關切地詢問。

　　刺萍翻了個白眼，小姐的擔心十分有必要，就莫子騫這樣的呆頭鵝，怎麼能在丞相府安然地混到現在的？

　　知道莫子騫一切安好，素年也就安心了，她這會兒全身心投入到一個剛發現的事情中，胎教。

　　她幾乎都要忘了，還有這玩意呢，主要沒經驗，這會兒突然意識到了，便覺得十分重要。

　　胎教據說要聽美妙的音樂，或是輕聲哼唱，還可以給肚子裡的孩子講故事，素年覺得，她不能一個人胎教，寶寶會審美疲勞的。

　　於是，她便挺著個大肚子，開始在院子裡「海選」起來。

　　「會唱歌的唱歌，會彈奏的彈奏，會跳舞的……，就算了，反正也看不到……」

　　素年坐在椅子裡，阿蓮小丫頭一上來就十分誠懇地表態，她啥都不會，就在旁邊看看就成，這會兒正坐在素年的身邊，用一把精巧的小榔頭敲核桃，再用銀剔子將核桃肉剝出來，放在一旁的細白瓷盤子裡，嬤嬤說了，要多吃核桃小少爺才會長得聰明。

　　只要參加的人，不管表演的如何，都有賞銀可以拿，關鍵這是能夠在夫人面前露臉的機會，院子裡的丫頭們都躍躍欲試，甚至別的院子裡都聞風而動，希望「海選」的範圍能擴大一些。

　　要說麗朝的歌謠，多以溫婉柔情為基調，吳儂語軟，輕聲哼吟：

　　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但願與君長相守，莫做曇花過眼煙。

　　面前丫鬟軟軟的聲音唱著，素年聽著聽著，肚子一動，忙將她心頭湧起的情緒壓下，笑著讓她去領打賞。

　　看了一圈下來，素年竟然還選出了四強，裡面有唱歌十分好聽的，有會說故事的，有古琴彈得十分出色，就是刺萍，還有一個，只是聲音不錯，素年選出來準備寫些兒歌讓她照著念……

　　肚子裡的孩子十分挑剔，素年挨個選的時候，但凡遇到個不怎麼樣的，自己都會被踹上一腳，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她寶寶的審美能力如此卓越，讓素年覺得十分有趣。

　　每日聽聽歌，聽聽琴，聽聽故事，聽聽兒歌，素年自己有時候也會哼唧，哼一些前世她喜歡的音樂，然後沒事兒就一個人自己嘀咕，起先讓刺萍和阿蓮都有些奇怪，等聽了一小會兒，兩人才默默地走開。

　　素年嘀嘀咕咕將她每日做的事情在跟肚子裡的寶寶說呢，可問題是，她也木有什麼可說的，於是就開始瞎編，編得是天花亂墜，以假亂真，阿蓮一度以為真發生過只是她湊巧沒見到而已。

　　後來還是刺萍將她拖到一旁好生說了一番才讓她明白過來，刺萍姐是這麼說的，「小姐幹嘛還要找一個會說故事的呀？她自己就天下無敵了……」

　　阿蓮只得呵呵呵地傻笑，不一樣啊，人芳兒姐姐說的故事好歹也是有根有據的，小姐純粹是信口拈來即時編造的，要她說，還是小姐更厲害些，怪不得自己經常會被忽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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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發飆

　　素年潛心安胎，府中的事情都交給了月娘處理，月娘的心思也完全不在上面，每日盯著素年的身子，有一點點反應都神經緊繃著，特別是在素年做一些舒緩的孕婦操的時候，那眼睛，恨不得能放出必殺技出來。

　　為了讓月娘安心，素年特意花了時間跟月娘解釋，有氧什麼的太深奧，她只說這樣的動作能讓肚子裡的孩子更聰明，恩，這些是自己的師父柳老說的。

　　月娘將信將疑，但既然是夫人的師父說的，可信度在她心裡陡然上升，可仍舊在素年活動的時候守在一旁，蕭府其餘的事情完全不能讓她分心。

　　素年孕吐過去了，就開始小腿水腫，腫得她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究竟是什麼體質，跟懷孕這事兒是不是有衝突？不然怎麼就沒有消停過呢？

　　下肢浮腫是因為胎兒增大和羊水增多，下肢血管受到壓迫指示下肢血液迴流不暢造成脈壓增高所致，這個很普遍，也十分正常，但關鍵是葉夫人眉煙懷葉歡顏的時候什麼反應都沒有，別說水腫了，天天來回蹦躂，無比歡樂。

　　這讓素年覺得十分不平衡，她別說是蹦了，身子沉得每日的例行散步都是咬著牙堅持下來的，若不是怕到時候不好生產，她恨不得一天都窩在榻上。

　　生孩子的風險有多大，看眉煙就知道，所以素年不敢含糊，就算再辛苦，她也堅持著散步和偶爾的孕婦操。

　　「好難受啊…」素年捧著細白瓷杯盛著的核桃露，可憐兮兮地跟眉煙抱怨，兩條腿讓刺萍用軟枕墊高，這樣水腫會稍微緩解些。

　　眉煙也很詫異素年的慘狀，她無法理解，自己懷孕的時候那叫一個舒坦，不僅沒什麼狀況，葉少樺對她更是百依百順，日子十分逍遙，這個……，只能說因人而異了。

　　眉煙給素年帶來了蕭戈最新的情況，素年也接到了蕭戈寄回來的信，薄薄的一張紙，上面通篇一句提到他的話都沒有，都在問素年的情況，她如今有沒有好些，孩子在肚子裡乖沒乖，有沒有每日拳打腳踢？

　　這些問題明知道素年沒法兒回信回答，他仍舊用了僅有的時間傻傻的發問，素年接到信，一個人在屋子裡，每一個問題都認真地回答了，雖然她的對面沒有人，但她都是認真思考過後才輕聲地說，彷彿蕭戈就坐她的面前，微笑著傾聽一樣。

　　「你放心，蕭大人那麼厲害，想必不會有危險的，少樺說，蕭大人已經識破了阿羌族的埋伏，第一次交鋒就打了個勝仗。」

　　素年點點頭，只是籠在袖子裡的手握了握，這樣才能更有些力氣一樣。

　　刺萍忽然走過來，「小姐，是時候了。」說著，從她身後走來一名丫頭，眉煙瞧著眼熟，就是素年院子裡的，小丫頭低著頭，滿臉認真，捧著一本手抄本，走到素年的面前端端正正的坐下。

　　「哦，對，今日是說故事的日子，眉煙你也聽聽，回去可以說給歡顏聽。」素年也坐坐好，還將肚子上的紗衣掀開了一層，彷彿這樣肚子裡的孩子就能聽得更加清晰一般。

　　眉煙這還是頭一回見識素年所謂的胎教，極感興趣，也忙坐好，打算聽認真些。

　　小丫頭將手抄本翻開，清了清喉嚨，便開始柔聲地念出來。

　　今日的故事熏陶，說的是素年口述，由刺萍謄寫出來的安徒生童話故事，醜小鴨。

　　「……新生的小傢伙叫著往外面爬，又大又醜，身上灰撲撲的……」

　　小丫鬟的聲音十分悅耳，才說了個開頭，就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素年在口述的時候，為了能讓孩子聽到更多的形容詞，裡面有許多漂亮的描述，那個生機勃勃的小小農場，似乎就生動地浮現在眾人的面前一樣。

　　「夫人……，時候不早了……」眉煙身後的嬤嬤忍不住走上前低聲提醒，在蕭府待得時間有些長了，府裡還有不少事情需要眉煙去處理呢。

　　眉煙擺擺手，示意她安靜，這隻可憐的小鴨子到處被人欺負，它最後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呢？真是讓人憂心。

　　好在，後面的內容也所剩無幾了，小丫鬟的語氣中充滿了欣喜，「那一群美麗的白天鵝都遊了過去，圍在它的身邊，用雪白柔軟的脖子蹭著它……」

　　醜小鴨終於蛻變成了白天鵝，「只要你曾經在一隻天鵝蛋裡待過，就算你生在養鴨場裡也沒有什麼關係。」

　　眉煙眼裡是很神奇的光芒，她覺得這個故事太美妙了，一隻從小被人譏笑嫌棄的醜小鴨，最後成為了一隻美麗高貴的白天鵝，多麼勵志的故事！

　　刺萍眼角一跳，小丫鬟的聲音還沒有停下來，那故事是她親手謄寫的，後面還有什麼，她十分清楚……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醜小鴨之所以能變成白天鵝，並不是因為它有多努力，多聰明，而是因為它原本就是一隻白天鵝！就算不用歷盡千辛萬苦，最後仍舊會是一隻白天鵝，所以說，努力雖然也很重要，但也敵不過命運，不該傻的時候千萬不能傻……」

　　小丫鬟的聲音明顯跟之前的抑揚頓挫有了差別，雖然仍舊流暢，但情感投入就不那麼深刻了。

　　刺萍用餘光去看葉夫人，葉夫人臉上的感動也定格住了，這麼勵志，這麼感人的故事怎麼最後得出這個結論，不是應該感動於醜小鴨的執著和努力嗎？

　　不過，眉煙想想也對，如果醜小鴨其實並不是從天鵝蛋裡出來的，可能它再努力，最後的結果依然是讓那些漂亮的大鳥捉弄嫌棄，最後難過的死掉。

　　「……，你就是這麼做那個什麼教育的呀……？」眉煙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微微顫動，太讓她大開眼界了，素年到底是怎麼想的？

　　「挺有意思的吧？」素年洋洋得意，這些童話故事就是深入人心，不過，上一次她口述了小紅帽的故事，刺萍一開始還很認真地幫她謄寫，等寫到最後，這丫頭暴走了，十分大牌地扔了筆就走，還說什麼處罰她都認了。

　　素年莫名其妙，大灰狼本來就把奶奶和小紅帽都吃了嘛，從肚子裡拖出兩具屍體怎麼了？怎麼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果然是自己太好說話了，脾氣見長了……

　　不過，最後還是她去將人哄了回來，不說這個就是了，她肚子裡的故事多得是呢，那就換白雪公主吧，只不過，不知道說到後面，白雪公主的屍體一放三年……，刺萍會不會又發飆。

　　故事聽得眉煙一愣一愣的，她以為，素年說是要給肚子裡的孩子從現在開始教育，那必然是怎麼溫馨怎麼來，結果沒想到聽到這麼一個結局，茫茫然地就被葉府的嬤嬤給拖走了。

　　素年摸著肚子，她現在竟然能理解天下所有母親的感情，她不求自己的孩子能有多出色，會多努力，反正以蕭府現在的狀態，混吃等死幾輩子都夠了，她只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過完屬於他的人生，所以，這些道理十分重要！

　　雖然刺萍和阿蓮誰都不理解，素年扁著嘴，多有教育意義啊！

　　素年自從懷孕了以後，就特別偏愛望江樓的點心，特別是芙蓉杏仁糕，幾乎每幾日就會惦記一次，素年的飲食從來不假他人之手，所以都是阿蓮親自去買。

　　素年不放心小丫頭獨自上街，便讓綠意跟著，沒想到，還真的出了點事情。

　　望江樓阿蓮也算是熟客了，掌櫃的一見到她就親自出來迎接，「鄙人就猜到阿蓮姑娘今日會來，早已準備好了新鮮的芙蓉杏仁糕候著了。」

　　阿蓮客氣地道謝，將銀子遞過繞櫃送上糕點，豈知掌櫃讓人去拿糕點以後，小二空手而歸，有些詫異地說：「蕭府今日來過人了，已經把糕點拿走了。」

　　「這怎麼可能？蕭府向來只有我會過來採買糕點，你們打聽清楚了沒有？」

　　「阿蓮姑娘，並不是小的拿出去的，剛剛我回後院問了，是一個剛來的小二，他聽說了是蕭府的人，便以為是阿蓮姑娘今日沒空，派了人過來，所以才拿給了他們，因為除了蕭府，誰會為了芙蓉杏仁糕亂說呢。」

　　阿蓮傻了眼，但她也不呆，如果不是她親自拿回去的糕點，月娘是不會給小姐吃的，小姐也不可能相信自己派了人去取，那這個自稱是蕭府的人，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就為了一盒芙蓉杏仁糕？

　　望江樓的掌櫃連連賠不是，又給阿蓮準備了一盒新的糕點，阿蓮拿著上了馬車，仍舊想不明白。

　　結果半路上，馬車竟然被人給攔下了，有綠意在，阿蓮倒是不怕，她掀開車簾走了出去，見到攔下她車的是兩名衣著講究的男子，瞧著約莫跟蕭大人年歲差不了多少，似乎竟然還有那麼一些相似。

　　「請問是蕭府上的馬車嗎？我們是蕭家長房的人，想要見一見如今三房的掌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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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事後諸葛

　　阿蓮看著兩人彬彬有禮地跟自己說話，只是沒怎麼理解，蕭家的長房？三房？那是什麼？蕭家還有這麼複雜的說法嗎？

　　阿蓮出來就代表了素年，自然也不能失禮，端莊地回了禮之後，才柔聲說，「兩位公子，婢子是蕭府上的丫鬟，只是出來採買東西的而已，若是兩位公子找我家夫人有事，還請去府上遞交名帖。」

　　其中一名穿著皂青色刻絲錦衣的男子微微笑了笑，「你是蕭夫人身前的丫頭吧，蕭夫人喜歡望江樓的點心，所以你每幾日就會來望江樓一趟，能負責蕭夫人的吃食，怎麼可能是只負責採買的丫頭？我們只想請你幫忙引見一下罷了。」

　　原來將芙蓉杏仁糕拿走的就是他們，阿蓮心裡有些戒備，他們竟然知道得頗為詳細，甚至連自己來望江樓的時間都算得準準的，還能守在這裡攔她的馬車……

　　「這位公子，婢子可沒有您說的那麼得勢，不過採買一些點心而已，公子太抬舉婢子了，更何況，兩位公子的要求頗不合適，若是真想見夫人，還請遞交名帖才名正言順。」

　　阿蓮十分硬氣，她可不想給素年丟臉，雖然垂在袖子裡的手握得緊緊的，但她面上卻是努力保持鎮定，小姐的那些故事裡可都說了，輸人不輸陣，至少不能讓人看出她害怕了。

　　一旁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不耐煩地皺起了眉，「二哥，跟她一個小丫頭費這麼多話做什麼？直接將她拿住，再去蕭府，我還就不信那個女人仍舊不見我們了！」

　　阿蓮心裡一驚，果然是來者不善，還想將她捉住來要挾小姐？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阿蓮這段時日受到所謂的「故事」的強烈熏陶，倒是受教育了不少，於是立刻朗聲質問起來：

　　「你們究竟是誰！冒充我蕭家的人想做什麼？我可告訴你們，我家大人如今正率兵出征，豈是你等可以隨便冒充的！再不讓開，我可要報官了！」

　　阿蓮的聲音清脆明朗，年歲尚小，還帶著些許童音，他們本來只在街邊一角，動靜並不大，可這番話一說，特別是話裡還提到了蕭大人，立刻半條街的人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蕭府的馬車雖然很低調，但蕭府的牌子相當得好認，只見阿蓮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擋在馬車前面的兩個人，眉宇間透著凌厲，義正言辭的模樣，頓時不少人就看那兩個人有些賊眉鼠眼。

　　蕭大人是誰啊？那可是麗朝的大英雄！如今更是再次率兵出征，在京城的聲望十分得高，居然還有人不長眼攔到了蕭府的馬車面前，真是活膩味了。

　　眼看著不少人都偷偷往他們的方向移動過來，這兩個男子都察覺到了不妙，那個穿著進玄色衣衫的人惡狠狠地瞪了阿蓮一眼，裡面充滿了陰森，隨後才與另一人迅速離去。

　　「阿蓮姑娘，你其實可以讓我表現一下的。」阿蓮有些虛脫，卻聽到一旁綠意淡淡的聲音。

　　綠意將飛刀收了回去，有些惆悵，他和妹妹綠荷到蕭夫人身邊有些時日了，可一次都沒派上用場…，對了，綠荷倒是挺忙的，跟著夫人一會兒一個點子，忙得不亦樂乎。

　　綠荷擅長使鞭，他擅用飛刀，來蕭府之前，蕭大人鄭重其事地希望他們能夠保護好素年，他們都已經有將性命豁出去的覺悟了，結果一次真正需要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阿蓮哪兒還有力氣體會綠意的惆悵，慢吞吞地爬進車廂，直接癱在了墊子上，好可怕好可怕，她竟然能夠對著那樣的人說出那種話，阿蓮此刻的小心臟猛烈地跳著，好像要從嘴裡跳出來一樣。

　　她抿著嘴，還用手捂住了嘴巴，可奇異的，除了害怕，還有一絲絲不明的情緒從心裡蔓延出來。

　　她也能很勇敢地維護小姐了，她也能站出來擋在小姐身前了，這是一種莫大的成就感，小小的情緒瞬間蔓延，讓她的心跳跳的更加劇烈，剛剛她應該能說得更加有力度才對，阿蓮靠在車廂上，有些懊惱，她總是在之後才想的起來如何說話才最合適……

　　回到府裡，阿蓮還沒忘記先將芙蓉杏仁糕先端去給素年，素年正在聽刺萍彈奏古琴，曲子又是她從未聽過的。

　　素年時常會哼一些奇異的調子，卻完全不知道曲譜是什麼，刺萍便根據這些調子大概的還原成曲譜彈奏出來，素年十分驚嘆，完了就開始絞盡腦汁地想，實在想不起來了，乾脆就讓刺萍直接編。

　　刺萍也是習慣了，編就編吧，她從前是管家小姐，琴棋書畫不說精通，也是樣樣拿的出手，特別是古琴，造詣頗深，每每編出來的素年都相當滿意。

　　等刺萍彈奏完畢，阿蓮才湊上去，將今日的事情說給素年聽。

　　素年一連吃了數塊芙蓉杏仁糕，還想再吃的時候，月娘上去將碟子奪了下來：「夫人，一會兒該用餐了，吃得太多了小心沒有胃口。」

　　素年就這點不好，沒什麼控制能力，遇上喜歡吃的就拚命吃，然後真到吃飯的時候了，啥都吃不下，等過了飯點又會餓……

　　月娘說得也有道理，素年只得抱著杯子喝了口水：「他們說他們是蕭家的人？蕭家大房？」

　　「恩，我聽他們是這麼說的，小姐，他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不來蕭府遞帖子，非要在半路攔我的馬車？」阿蓮對此十分不解，好好正常的舉動都被做成了不正常。

　　素年看了月娘一眼，月娘也正好看回來，將點心碟子收好了以後才正色道：「夫人，上次月娘跟您說的，就是他們了。」

　　這件事，素年一早便知道了，那些人想要見素年，他們當然一早就遞了帖子，可是都讓月娘攔了下來，月娘也跟素年說過了，當年蕭戈的父親蕭然，是被蕭家逐出家門的，而且什麼都沒有給他，蕭然一路流落到京城，幾度差點沒活下來。

　　蕭家並不是沒背景的世家，只不過蕭然從來沒有任何跟蕭家有聯繫，一點點都沒有，旁人自然不會調查到什麼，蕭然還未離世的時候，蕭家曾經送來一些信件，那個時候正是蕭然得到先皇信任與器重之時，也不知道蕭然是怎麼回覆的，總之之後便沒有下文了，似乎蕭然和蕭家老死不再往來。

　　「月娘不知道這些蕭家的人現在找來是什麼意思，不過老爺的意思，是不再跟蕭家有任何瓜葛，月娘覺得夫人還是不要見他們比較好。」

　　蕭府的事情雖然都是月娘在管，但她並沒有直接做決定，而是來請示了素年，並且給出了她的建議。

　　素年也聽蕭戈說過一些，他的父親會被逐出蕭家，跟他父親的爹娘有關係，雖然知道的並不詳細，但不想再跟蕭家有牽連是肯定的。

　　於是素年就讓月娘看著辦了，月娘對於那些想要求見的名帖視而不見，那些人居然還想硬闖，但蕭府是隨便闖闖就能闖進來的嗎？要真是這樣，他們還有什麼臉面見蕭大人？

　　不管如何都見不到素年，蕭家的人才會想出這麼個法子，本想將得用的丫頭抓在手裡，沈素年總不可能還不見了吧，沒想到人沒抓到，他們差點被圍觀的人給抓了。

　　素年摸了摸下巴，他們怎麼知道阿蓮的點心是買給自己的？不過發生了這種事情，她能不能報官呀？

　　「夫人，還是先不要，一來他們並沒有得手，二來，一旦報官，可就如了他們的意了，到時候說是個誤會，順便將他們是蕭家的人給宣傳出去，白白便宜了那些人。」月娘覺得不妥。

　　但素年覺得無所謂，她認為，這些人的身份遲早是要露出去的，他們來到京城，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那行吧，就不管了，看看他們還能想出什麼招數。」素年懶洋洋地期待著，她也是無聊久了，並且也不覺得這些蕭家的人會威脅到她什麼，都已經將人逐出家門了，這會兒再找上門，臉皮不可能有這麼厚吧……

　　門房那裡依然是夫人身子不適，不便見客，素年也盡量讓她們少出門，只是沒想到，對於挖空心思想見到自己的人來說，方法遠不止這兩個。

　　前院的管事來通報月娘，官府來人了，說是有人抓到了一個小賊，從身上搜出了兩個物件，卻是蕭家的，所以來這麼一趟，讓他們給認認。

　　月娘疑惑著就去了，結果黑著臉回來了，站到素年的身邊不知道如何開口。

　　素年正在畫畫玩，畫的是一隻狐狸，半蜷著，毛茸茸的身子裹成了一隻絨球，憨態可掬的樣子，眼睛處素年卻精細地留了白，眼神竟然有些深邃的樣子。

　　「夫人，是他們……」月娘皺著眉頭，官府說那兩個物件十分貴重，需要蕭夫人親自去確認才行，月娘看到官差身旁站著的人，就猜出了他們的身份。

　　素年講筆放下，左右看了看，「要不要再給它多添幾條尾巴？」

　　刺萍眼角又開始跳了，眼瞅著素年又開始嘀咕「九尾狐」什麼的，趕緊上前將她手裡的畫拿走，省的糟蹋了。

　　素年空了手，遺憾地搓了搓，才看向月娘：「月姨，是哪兩樣東西您看到了嗎？他們這是打算先給我們送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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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勇敢的阿蓮

　　月娘自然沒有瞧見是哪兩樣東西，只是聽官差的人介紹了抓到小賊的人，她就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

　　「夫人，這些人明顯是不見著您不會死心的，可您現在身子重著，還是不見的好。」月娘的眼中有明顯的不屑，蕭家那些人想著什麼她心底明白，不就是瞧著如今蕭家烈火烹油，又已經換了家主，再來擺蕭家宗主的架子唄，啊呸，若是蕭然老爺還在的時候，他們還敢來？

　　素年動了動身子，一個姿勢久了身子就會僵硬，有些難受，「月姨，你說我這次還避著不見，他們還會有什麼招沒有？」

　　「定然是有的！」月娘恨恨的說，當初蕭然老爺得到先皇的慧眼賞識，蕭家就沒少打主意，為了接近眉若南，用了不少方法，月娘也是那個時候才見識到蕭家的厚臉皮的。

　　「我猜也是！」，素年笑了笑，起身走了幾步，「那就去見見吧，左右今兒沒什麼事兒，權當做是消遣了，月姨您放心，先不說我會不會胡亂答應他們什麼，就算我真被忽悠地應了下來，夫君那兒不允許，也是沒用的。」

　　月娘忽然垂了眼，神色有些尷尬，她確實擔心素年會被蕭家人的花言巧語忽悠住，而且以蕭戈對素年的態度，說不準真會順著她，到那個時候，少爺豈不是真要跟那個蕭家糾纏不清？

　　可這會兒被素年明說了出來，月娘又有些不好意思，這段時間跟在少奶奶的身邊，時時看著少奶奶行事，月娘能有些理解少爺為什麼會對她如此不一樣，少奶奶人聰慧，雖然有些懶散，但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一點都不含糊，在她們下人面前一點架子都沒有，有什麼都會想著這些小丫頭，就連自己的份，也不曾少了。

　　少奶奶心胸寬闊，但閱歷卻不一定多，所以月娘才會有此擔心，只是少奶奶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跟在素年的身後，慢慢地往前院走去。

　　「小姐小姐，阿蓮也要去！」正在忙活的阿蓮聽聞此事，特意從屋子裡跑出來，急匆匆地追到素年身後。

　　素年挑了挑眉，這種複雜的事情，阿蓮向來避之不及的。

　　阿蓮挺了挺小胸脯，「小姐，阿蓮在街上罵過他們呢，阿蓮不怕！」頓了一下，阿蓮才輕聲弱弱地補充了一句：「而且還有綠荷姐姐在呢。」

　　綠意聞言將頭轉過去，還有他呢！雖然他目前是無所事事了一些，但也不能這麼沒有存在感啊！

　　素年笑了笑，繼續往外走，阿蓮樂呵呵地跟在後面，她現在是勇敢的阿蓮了，在大街上孤身一人都敢怒目相斥，這會兒有這麼多人在，她就更不怕了。

　　前院裡，不少丫鬟婆子都有些嘀嘀咕咕，官差找上門了，難不成府裡出了什麼事情？等看到素年挺著肚子出現的時候，議論聲更大了。

　　素年將人把官差引到花廳，並不避著什麼人，她剛走進去，就察覺到兩束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她沒有回看過去，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到花廳的上位站好。

　　阿蓮特別有眼色地上前又是放上軟墊靠枕，又是讓人伺候湯水，好一陣子才安頓下來，然後阿蓮才意猶未盡地退到一邊勇敢地瞪著那兩個在街上見過的人。

　　月娘自然也跟著站在一旁，看向蕭家的人臉上都是防備的神色。

　　「蕭夫人，下官今日前來，是因為這兩位公子來報官，他們偶然捉到了一個小賊，從小賊身上搜到了兩樣物件兒，瞧著上面竟然有蕭府的印記，所以才特意來蕭府讓您過目一下。」

　　官差的態度十分客氣，這可是蕭府，他雖然只是個小官差，但該懂禮數都是懂的。

　　「哦？那可真是稀奇，我們蕭家向來嚴謹，也從未出現過失竊的情況，如何會有兩個物件在小賊的手裡？莫非，官爺捉到的小賊是我們蕭家的人？」

　　素年慢吞吞地說話，語調和緩，卻有不容置疑的威勢。

　　「蕭夫人誤會了，那名小賊只是普通的小賊，東西從何而來他尚未交代清楚，不過斷然也不可能是蕭家的人，下官今日只是打算物歸原主而已，並無其他意思。」官差直接讓人將東西捧過去。

　　素年一看，竟然是一塊青銅所鑄的腰牌，上面確實有蕭家的印記，還有一件紫檀香木盒，也刻有蕭府的字樣。

　　這兩樣東西是不是蕭家的，素年不太清楚，於是眼睛的餘光去看月娘，希望她能知道。

　　月娘的表情確實像是知道的，眼睛睜得無比大，盯著那兩樣東西都不會轉動了，半天，才悄悄地在素年耳邊說：「少奶奶，這兩樣東西月娘認得，確實是我們蕭家的。」

　　月娘說的是「我們蕭家」，而不是「蕭家」，素年微微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大人跑這一趟了，阿蓮。」

　　阿蓮上前，打算將東西接過來，站在一旁好一會兒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兩位公子這時開了口：「蕭夫人且慢，在下有幾句話想說。」

　　阿蓮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東西拿到了手裡，手裡一空的衙役還愣了愣，只看到阿蓮轉身站到素年身後的身影。

　　說話的公子也是一愣，不過並沒有停頓，接著往下說：「蕭夫人，說起來，我們跟您可是一家人呢，這東西物歸原主也是應該的……」

　　「你這人好沒規矩，哪兒有這樣攀親戚的？我家夫人可從沒有公子您這樣的兄弟呢。」阿蓮出言將他的話打斷，從月娘那裡聽到了蕭家人原先的做法，阿蓮對他們一點好感都沒有。

　　「蕭夫人，您府上的丫鬟都是可以在主子說話的時候隨意插嘴的嗎？可真是好家教。」另一人臉上有著嘲諷的笑容，勾著嘴角，不屑地看著阿蓮。

　　「唔……」素年眨了眨眼睛：「不可以，可是我這個主子沒有說話，她也不算亂插嘴呀。」

　　那人臉色一僵，眼睛瞇了起來，眼神變得有些可怕，阿蓮心裡抖了抖，又挺直了胸膛：「我家夫人娘家姓沈，夫家姓蕭，從沒有聽說過有在外的親戚，公子你們莫不是尋錯了地方？那也無妨，看在你們將東西給送回來的份上，我家夫人定然會幫助你們尋到正確的親戚的。」

　　素年竟然還隨著點了點頭，滿臉的誠意。

　　「小丫頭牙尖嘴利，蕭府的規矩什麼時候已經這麼散漫了？！果然是在外的一支，一點規矩都不講。」

　　起先說話的人將他攔住，重新開口：「也怪我們兄弟二人沒有介紹，在下蕭司權，這是舍弟蕭司放，我們也是蕭家的人，已故的蕭然將軍是我們的三叔，我們是二房的子嗣。」

　　「是嗎？可我從未聽夫君說過蕭家還有別的親戚，蕭公子也知道，夫君如今並不在京城，我一個弱女子也不好辨別真偽，這個所謂的親戚，素年暫時不敢做主認下。」

　　「辨別真偽？你的意思我們是冒充的？真是可笑，蕭家的血脈豈容你一個外人質疑？」蕭司放的脾氣明顯不太好，立刻跳騰了起來。

　　「蕭公子所言差矣，少奶奶是蕭戈少爺明媒正娶的蕭家太太，如何就是外人了？所謂的外人，指的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才是。」月娘忍不住站了出來，冷冷地看著蕭司權蕭司放兩兄弟。

　　對這兩人，月娘有一些些印象，只是那個時候他們也不過是半大的孩子，沒想到這會兒都跟少爺一般年歲了。

　　「我就奇了怪了，蕭府裡是個下人都能隨意說話，這也算是權貴之家的規矩？」蕭司放嗤笑出聲，看著素年的眼睛盡是同情，「蕭夫人你也不管管，好歹，你也算是這個家的主人吧？」

　　素年想了想，點了點頭：「公子有所不知，這真的是蕭家的規矩，只要說的是正確的，哪怕是下人都可以暢所欲言，蕭公子如此不適應，大概是因為沒有見過太多權貴之家吧，這也不能怪你。」

　　「你……！」蕭司放惱羞成怒，正想說什麼卻被蕭司權攔住，看得出來，蕭司權是個比較沉穩些的人，只是他有些後悔，怎麼今日會將蕭司放一併帶來。

　　「蕭夫人，舍弟有些魯莽，還請夫人見諒，但我們確實同是蕭家的子嗣，可否能容在下細細說給夫人聽？」蕭司權臉上有淡淡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蕭司權的態度，還真不好指著鼻子將人罵出去。

　　「蕭夫人，下官先行告退，若是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蕭夫人儘管說話。」官差一看這要說到涉及私密的事情了，趕忙提出告辭。

　　素年讓阿蓮幫著送人出門，小丫頭還有些不願意，生怕她不在讓素年吃了虧，素年安撫地笑笑，她不挑食，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阿蓮只得裝了些數量豐厚的賞銀，將官差送出府，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又再次折返花廳，速度之快讓素年側目，他們這兒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呢，小丫頭也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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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蛇與老鼠

　　氣喘噓噓地回到素年的身邊，阿蓮雖然啥也沒有聽到，但依然擺出一副十分鄙視的模樣，看得素年哭笑不得，使了個眼色讓綠荷將她往後拽拽。

　　「蕭夫人，當年三叔自願出戶，老太爺和太祖母如何勸阻都不成，老太爺經常在我們這些小輩面前唏噓，說三叔就是那麼個倔性子，他認定的事情，哪怕是錯誤的，他都會固執到底，老太爺因為當初沒能將三叔攔下來十分懊悔，也曾經使人來勸他，可三叔執意不聽，這才弄成現在完全不走動的狀況。」

　　蕭司權輕描淡寫地將從前的糾葛一筆帶過，並歸結到是蕭然太一意孤行性子倔強上面，素年只聽著，並不多言。

　　「現如今，老太爺常念叨著，他老人家的年歲也不小了，三叔這房卻還流浪在外，他心裡著實不安，所以特意請我們來當做說客，從前的事情就讓他們都過去吧，蕭戈兄弟也是蕭家的骨血，必然要重新回到蕭家族譜上才是，當然還有弟妹，和你肚子裡的孩子。」

　　「蕭公子請先不要斷言，還是稱呼我為蕭夫人吧，」素年淡淡地說到，「蕭公子所言極是，只不過素年進門時日尚短，蕭府從前的事情完全不了解，還是等夫君回來，到時候素年定然聽從夫君的意思。」

　　蕭司權神情有些不自然，要是跟蕭戈說他能夠順從些，他們還要費這麼大的勁兒見到素年幹嘛，又不是閒得慌。

　　蕭家的人從蕭戈成親之後就一直關注著他，他們發現蕭戈雖然對別人都是一副愛死不死的模樣，對他新過門的妻子倒是十分照顧，別的不說，蕭家也是能打聽到點事情的，太后娘娘要給蕭戈賜一個貴妾，是太后娘娘啊！還是在蕭戈被彈劾的時候，納一個妾就能緩解很多問題，蕭戈硬是不知道怎麼做到的，拒絕了。

　　蕭老太爺聽說了以後，嘴險些都歪了，蕭戈會這麼做，無非是為了他的老婆，不然還有什麼原因要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真是太嫩了，蕭戈也會做出這麼沒有腦子的事情，讓老太爺嗤笑了不少日子。

　　還有白家，明裡暗裡往家裡接姑娘去小住，還都是年輕漂亮尚未婚配的，其他人又不是瞎子，哪兒會不知道這是在打什麼主意？結果又沒成功，所以他們得出個結論，蕭戈對他的這個妻子十分看重。

　　這可是個好消息，蕭戈什麼性子，全麗朝都知道，整日冷冰冰的，一看就不是好溝通的主，可如果他有一個十分看重的人，那麼只要從這個人下手，一切便簡單了許多。

　　「蕭夫人，蕭戈跟三叔的性子有些相似，都是不聽人勸的，可他回到蕭家，是極理所當然的，他是蕭家的血脈，以後也要受蕭家的香火，過去那些事情都是上一輩的事了，都是一家人，也該是時候團聚了，你總不忍心見到古稀之年的老爺子帶著遺憾吧……」

　　不得不說，蕭司權的說話很有技巧，他不說別的，跳過了當年誰對誰錯，卻從感情方面入手，女子的情感都細膩，易被情所動，蕭司權說得又如此誠懇，彷彿只是一個年邁的長者不忍心看到他的後輩流離失所一樣。

　　只不過素年相信，若是蕭戈沒有今日的地位，蕭家早八輩子就忘了他們還有一個被逐出家門的分支。

　　「蕭公子，夫君的想法，素年也不好妄加揣測，不如這樣，還是等夫君回來了再說吧。」素年從頭到尾就一個說辭，等蕭戈回來再議，蕭家的事情她沒有聽蕭戈詳細說過，具體是什麼樣的，也不可能聽蕭司權片面之詞。

　　「如此也是應該，只不過，老爺子的身子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了……」蕭司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老爺子因為此事憂思成疾，整日都纏綿病榻，他也是怕他等不到蕭戈回京，才讓我們過來的。」

　　「只要弟妹你同意進了族譜，蕭戈想必也不會太反對，不過只需要一個契機而已，這事兒並不困難。」

　　聽上去還真像這麼回事兒，素年不禁露出了些微笑，「聽說當初蕭家也來人勸過公爹，公爹卻是沒有同意，若是素年這麼貿貿然同意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孝。」

　　素年是笑著說的，語氣十分輕柔，蕭司權卻是渾身起了一層寒意，素年的意思他聽清楚了，她在意的只是蕭家，蕭家三房的蕭家，跟他們的蕭家沒有關係，蕭老太爺如何，那也是別人家的事情，她是蕭戈的媳婦，凡事都只會站在蕭戈身邊。

　　不是女子都會有婦人之仁的嗎？特別是懷了孩子的女子，那心腸必然是沒有原則的軟呀，怎麼這個沈素年這麼不好說話呢？

　　可蕭司權也不能就這麼離開了，想到蕭老太爺說一不二的性子，他咬了咬牙，「這樣吧，弟妹這麼說也是應當的，那就等蕭戈回來再行商談，不過老太爺的身子真的不好了，聽說弟妹的醫術了得，可否請你去府上給老爺子瞧瞧？」

　　素年抿嘴一笑：「蕭公子又忘了，素年這會兒還不是您的弟妹呢，下次可別再叫錯了。」

　　蕭司權頓了頓，「是我的疏忽。」

　　至於去瞧病…，月娘是第一個不同意的：「蕭公子還請見諒，我家夫人如您所見，正懷著身子，您也知道，我們蕭家人丁單薄，子嗣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夫人身子不宜走動，不過，若實在不行，夫人倒是能介紹個太醫去瞧瞧。」

　　「就是就是，我家夫人若是有個什麼，你們賠得起嗎？」阿蓮終於逮到了機會，插空加了一句。

　　「哼，不就是懷個孩子嗎，多收幾個人不就得了，生個十個八個的也就不稀奇了。」蕭司放就是看阿蓮不順眼，刁鑽的惡僕，等蕭家落入了老太爺的手裡，看自己怎麼整治她。

　　阿蓮臉瞬間黑了，大呼小叫起來，「哎呀小姐，這會兒可是到您歇息的時辰了，您的身子可比不得一些不稀奇的人，金貴著呢，若是有些差錯，蕭大人還不扒了我們的皮？」說著就要將素年扶起來。

　　素年哭笑不得，卻也不想再應付這兩個人，便從善如流地起身：「蕭公子，請恕素年失禮，不過您說的去瞧病…，呵呵，您看素年現在的模樣，著實有些牽強。」

　　「就是就是，我們夫人的身份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幫人瞧病的，就是皇上，那也是要親自下旨的，哪兒這麼隨隨便便就能說得出口，還說我們沒規矩呢。」阿蓮扶著素年，嘴裡碎碎念，嘀嘀咕咕的聲音還特別大，大家都聽見了……

　　蕭司放立時就瞪了眼睛要找她好看，綠意只微微上前一小步，便將他的身形攔下，平靜的面色讓蕭司放皺了皺眉，正要動手卻又再次被蕭司權攔住，「如此是我考慮不周了，那若是我們將老太爺親自送來，蕭夫人能看一看嗎？畢竟也是蕭家的老太爺。」

　　這個便宜太爺可不好認呢，素年但笑不語，讓月娘幫著送客，慢慢地往後院走去。

　　「小姐，剛剛那個蕭什麼放的眼神好討厭啊，好像……好像一條蛇一樣！」阿蓮說著還打了個冷顫，手摸了摸胳膊，「真可怕。」

　　「可怕你還總是激怒他？」

　　阿蓮的手放下來，重新攙扶住素年：「他對小姐的態度，別說是蛇了，就是老鼠阿蓮也能拍著胸脯上的。」

　　素年的腳步頓了頓，老鼠……，似乎比蛇還不如吧……，但阿蓮極為害怕老鼠，跟天敵似的，這麼說足以顯示她的決心。

　　「阿蓮好勇敢。」素年捧場地稱讚，阿蓮小臉微紅，她要跟以前膽小的阿蓮說再見了，小姐可是懷了小少爺的，刺萍姐姐說得對，再那麼膽小下去，她以後還怎麼保護小少爺？

　　月娘很快回來了，看樣子也沒跟那兩人多說什麼，回來後站在屋子裡看著刺萍和阿蓮伺候素年躺下，還是問了一句：「少奶奶，若是那個蕭府真的將人抬來了，你真的會瞧嗎？」

　　「恩，會的。」素年點了點頭：「月姨，我不想對您說謊，我是真的會的，您或許會覺得我這麼做不合規矩傷風敗俗，或是自降身份作踐自己，我都無話可說，我只能做到問心無愧。」

　　「曾經我行醫，為了銀子，為了能活下去，那個時候我並不能算是一個大夫，只是以醫術混飯吃而已，可我的師父教了我，什麼是真正的醫術，那是用來救人的，不管是什麼樣的人也好，大夫的職責，就是治病救人，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是非恩怨自有人去了結，但絕對不會是大夫，所以若是月姨到時不想見那個蕭家的人，他們來了的話，你可以先去別處，我這裡有綠荷和綠意，哦，還有阿蓮和刺萍，斷然不會有事情的。」

　　素年本想強調綠荷和綠意他們兩人有功夫在身，卻看到阿蓮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滿的期待，趕緊將她和刺萍的名字也加上去。

　　阿蓮這才咧開嘴笑了起來，恩，有她在，她才不會讓小姐受欺負呢…而且不是還有綠荷姐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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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疑難雜症

　　月娘微微垂下頭，不再說話，素年性子雖然軟和，但執著起來，幾乎是不管不顧的，誰都無法讓她改變主意，月娘雖然這幾個月才跟她走得近些，卻也還是隱約摸清了一些。

　　「對了月姨，這兩樣東西果然是蕭家的？」素年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阿蓮手裡捧著的東西上，一個很特別的腰牌，一個紫檀木盒，看著都挺有年頭的東西了。

　　月娘的的眼睛轉過去，裡面的情緒忽然就洩露了出來，兩個物件上，都刻了一個「蕭」的字樣，筆鋒剛勁飄逸，字形獨特，若不是一開始官差說了有蕭府的印記，素年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是「蕭」字。

　　「少奶奶，這確實是蕭家的，而且，只是屬於少爺血脈的東西。」月娘的聲音變得十分奇異，眼睛盯著上面好似在看一個故人一般。

　　這兩樣東西起先並不是蕭家的，是月娘的小姐眉若南帶進蕭家的，她它們具體有什麼作用，月娘了解得並不清楚，只知道蕭然老爺被逐出家門了以後，眉若南突然發現東西不見了，還讓人好找了一番，沒想到卻是留在了蕭家。

　　素年將腰牌拿在手裡摩挲了一會兒，冰涼的質感從掌心一直順著手臂蔓延，這個腰牌應該是一對，造型如同一隻單翼的大雁一般，如此獨特，必然有另一半存在著。

　　紫檀木盒上面有一把精巧的小鎖，盒子整體卻是嚴絲合縫，素年看了半天都不知道是怎麼開的。

　　「先收起來，等夫君回來以後再說。」素年讓刺萍將東西妥善保管好，才舒展了一下身子，摸了摸肚子去歇息了。

　　月娘之前詢問素年的假設本是說說而已，可沒想到過不了幾日，蕭家真的將據說是纏綿病榻的蕭老太爺給抬到了府上來。

　　聽到門房傳來的消息，月娘都呆住了，她是真沒想到啊，蕭家人，已經無所顧忌到這個地步了？

　　「正好，你隨我一起去看看。」素年叫上今日正巧前來的莫子騫，一塊兒去了前院。

　　也真是夠了！素年看著躺在軟輦上不時哼唧的蕭老太爺，這特麼也能叫病入膏肓？除了臉色潮紅，有些陰虛火旺之外，素年覺得他挺健康的呀。

　　「蕭夫人，還請你瞧一瞧。」蕭司權站在老太爺的身邊，見到素年以後恭敬地抱拳，態度比起前兩日更為誠懇。

　　不得不說，蕭老太爺的演技屬於絕對的實力派，當真哼唧出了一種快要不行了的感覺，莫子騫站在一旁，眼中是沒有掩飾的詫異，「蕭夫人，這位老爺子瞧著並無大礙，……難不成是什麼疑難雜症？」

　　「……，算是吧。」素年面對如此心思單純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總不能說這位難受的如此逼真的老爺子，只是演得好？

　　「這位是太醫院出來的莫大夫，素年身子不便，就讓莫大夫為老爺子診脈吧。」素年乾脆讓莫子騫上去試試。

　　反正蕭家人的目的也不是真的瞧病，所以也不在乎，誰瞧都一樣。

　　聽說是疑難雜症，莫子騫頓時興奮了起來，面露掩飾不住的詭異笑容走過去，將蕭老太爺的手腕拿在了手裡。

　　診了一會兒，莫子騫的面色更加奇怪了，他歪著腦袋滿臉不解，好一會兒才茫然地收回手，「師父，這究竟是什麼病症？為何我診不太出來？」

　　刺萍長嘆了口氣，端著笑容走過去，十分有禮地將莫子騫請了回來，然後小小聲的在他身邊說了一句：「真是個呆子。」

　　莫子騫莫名其妙，可也無從反駁，身為大夫診斷不出來，可不就是個呆子……

　　素年依舊帶著微笑，「老太爺似乎並無大礙，之前吃的什麼藥還照常吃著就行，將養著一段時間應當就會恢復了。」

　　「如此，便多謝夫人。」蕭司權立刻道謝，看得莫子騫仍舊茫然，怎麼了到底，不是疑難雜症嗎？師父怎麼都沒有去診脈就斷定無事了呢？關鍵病患家人還真就認同了？

　　刺萍嘆了口氣，莫子騫這副呆呆的模樣她看著都替他捉急，於是將人請到一旁，跟他大致解釋一下，當然語氣不太溫柔就是了。

　　「老爺子還需要多休養，還是趕緊回去吧。」素年見他們沒什麼動作，便好心地出聲提醒著，「老人家年歲見長，可不能勞頓著。」

　　剛剛還在哼唧著的蕭老太爺忽然慢慢地靠著軟墊坐直了一些，「孫媳婦呀，你也說了不能勞頓著，我這還沒有喘口氣呢，現在就讓我回去，不太好吧。」

　　「蕭老太爺誤會了，老太爺若是想歇息，歇多久都行。」素年笑著讓人送上茶點：「只是，『孫媳婦』這個稱呼，小女子不敢當，老太爺儘管休息，若是需要什麼便跟管家說一聲即可。」

　　素年說著就起身，看樣子是不打算奉陪了，每日這個時辰，她會在園子裡繞一繞的。

　　「站住，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真是沒規矩！蕭然小子就算除了祖籍，也沒有改姓，可見他還是拿自己當蕭家人的，沒有個長輩約束著，看看都成什麼樣子了！」

　　莫子騫這會兒剛聽刺萍說完，就聽到蕭老爺子渾厚的聲音，十分心神領會地點了點頭，也是，若是真有病，哪兒還能有這麼足的中氣？是自己看走眼了，也不怪刺萍姑娘說自己是呆子。

　　素年側過身，正面對著蕭老太爺，「聽說老爺子當初也使人來找過公爹，若是公爹真的還拿自己當做蕭家人，怎麼會不歡而散呢？」

　　「放肆！容不得你妄議長輩的事！怪不得白語蓉那會兒忙著要給蕭戈小子張羅妾室，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蕭老爺子哪兒曾被人當面揭短，立刻不管不顧地攻擊起來。

　　素年笑了笑，「老爺子，既然您這麼看不上小女子，那小女子也不能這麼沒有眼色，小女子這就派人將您送回去，以後也絕不出現在您面前，這樣一來皆大歡喜。」

　　說著素年就向管家招手，讓他去找人來將蕭老太爺抬回去。

　　「混賬東西，你只是個外人，我也不屑與你多說什麼，但你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我們蕭家的骨血，容不得他流落在外，明個兒我開了祠堂，讓蕭戈小子認祖歸宗，他在地下的爹娘也能瞑目了！」

　　蕭老太爺施捨的語氣讓素年十分摸不明白，老爺子哪兒來這麼大自信？難道加入蕭家族譜是多麼普天同慶的大事兒，他們需要感恩戴德？

　　「老爺子，長輩之事，素年不敢擅自定奪，還得等到夫君回來以後再說。」

　　「有什麼好再說的！認祖歸宗這種事情，蕭戈怎麼可能會反對？！難不成，還要讓以後蕭家的子孫沒個宗族？！」

　　「老太爺，當初您將蕭然老爺逐出家門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您說，蕭家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才會有老爺那樣的子孫，還說若是不將老爺逐出族譜，蕭家指不定就給老爺拖累了。」

　　月娘忍不住開口了，她當初作為眉若南的丫鬟，見證了蕭家這些人的嘴臉，再看看他們現在不要臉的模樣，真真令人作嘔。

　　「你這個賤婢，這裡哪兒有你說話的地方！孫媳婦，你就容忍這種賤婢在蕭家待著？真是有辱門風！」蕭老太爺戰鬥力旺盛，一旁的蕭司權滿臉的無奈，他家老太爺在府裡作威作福慣了，明明說好了今日是來好好說話的，沒想到還是這樣。

　　幸好蕭司放今日沒來，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祖父，我們今日是來商議的……」蕭司權輕聲地在蕭老太爺耳邊說著。

　　「有什麼好商議的！我來認孫子還需要商議！？看看他們這裡不像樣子的，一個賤婢都能隨便說話，不成體統！」

　　蕭老太爺的聲音並未放輕，氣勢足得不得了，好像現在就已經是素年、蕭戈的長輩了，可以代他們管理蕭府一樣。

　　素年將月娘拉回來，拍了拍她的手，「老爺子來認孫子於情於理，但也要孫子也肯認您才成，不然您去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認來做孫子，您看看人家願不願意？」

　　「你胡說什麼！」

　　「怎麼是胡說呢？更何況，哪兒您這樣隨便到人府裡來認孫子的，小女子沒將您趕出去，已經是顧念到您的年歲了，不過，看您這麼精神氣兒，想必也是休息好了，管家，讓你找到人找到了沒有？還不將老人家送回去？！」

　　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聽見素年的話一揮手，從他身後冒出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默不作聲地上前，將蕭老太爺放到軟輦上抬著就走。

　　老太爺都懵圈兒了，被抬起來以後才開始手舞足蹈，「你們幹什麼！造反了不成！」

　　素年有些同情地看著蕭司權，「真是辛苦蕭公子。」

　　蕭司權一愣，眼中有些情緒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來，卻又迅速消失，他朝著素年行了禮，轉身追了出去。
　
　　「以後，若是蕭家的人再上門，一律不見吧。」素年揮了揮手，帶著莫子騫回到花廳繼續之前他說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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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百轉千回

　　「丞相大人真的已經好了許多？」素年有些不敢相信，阿爾茨海默耶！怎麼可能說好就能好？

　　莫子騫卻是一臉肯定：「是真的，師父，丞相不是從太醫院找來了兩名太醫嗎，那是我的好友，我們一起想辦法為丞相調養身子，但不知道怎麼的，之前都說無法醫治的太醫又找來了，說是他們想到了醫治的法子。」

　　那些太醫是曾經到了丞相府無功而返的，丞相夫人這才會求到皇上那裡去，但這會兒他們竟然找到辦法了。

　　丞相府裡的人，對於太醫還是十分信服的，莫子騫雖然名義上是醫聖的傳人，但他卻也是曾經被太醫院逐出來的人，另兩名太醫瞧著雖然比他年歲大上一些，跟其餘的太醫相比卻也能夠稱為年輕。

　　所以當太醫們摸著臉上看似睿智的皺紋，沉吟著說他們有辦法的時候，丞相夫人立刻就選擇了相信他們。

　　於是讓莫子騫和兩位太醫將針灸停了，接受老太醫的醫治。

　　莫子騫也不是真呆，素年跟他說過丞相府裡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他之所以能這麼安全，只是因為丞相需要他的治療，但他也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一如既往地關注著丞相的身子，噓寒問暖，每日都會為他診脈。

　　丞相跟莫子騫接觸了這麼長時間，也知道這個小夥子醉心於醫術，就算知道他的師父是蕭戈的妻子，卻也沒有立刻為難他，再說蕭戈目前也並不在京城，所以暫時不足為懼。

　　「丞相大人的脈象雖看似平穩了許多，但時常會出現異狀，丞相大人的精神也恢復了清醒，只是晚上卻不容易入眠，我聽丞相說，他覺得似乎有無窮的精力，一點都不會感覺睏乏。」

　　莫子騫百思不得其解，丞相的狀態他看在眼裡只覺得十分蹊蹺，可丞相府裡的人卻是覺得太醫不愧是太醫，短短時日就能讓丞相恢復如斯，確實要比所謂的醫聖傳人厲害太多了。

　　「丞相的面色是不是有些隱隱泛青？」素年有些不確定地問，莫子騫描述的狀態素年也從未見過，阿爾茨海默病可謂醫學上的難關，也沒有可以治癒的方法，所以素年也同樣好奇，但是，晚上入眠困難，本人又覺得有無窮的精力……，素年在柳老留給她的柳氏醫毒上曾經見過。

　　那是一種名為「百轉千回」的醫毒，原理素年無法確切知曉，她也不是理科化學出生，這種醫毒一旦讓人服下，可有「起死回生，返老還童」之功效，讓患者脫離痛苦，恢復如初，而且獲得無限的精力。

　　不會覺得睏乏，夜幕降臨也不想入睡，面色泛青，人卻瞧著十分精神，彷彿真的脫離了病痛的折磨一樣。

　　但是，服用了「百轉千回」之後，人會消瘦得特別快，就好像身體裡所有的鮮活都被激發了一樣，燃燒到一個鼎盛的時期之後，迅速湮滅。

　　如同針灸中的續命針法一般，也是刺激細胞活力，激發生命力的做法，但續命針法只能在彌留之際施展，而「百轉千回」，則是讓人加速死亡的毒藥而已。

　　莫子騫認真地想了想，「確實有些，本來覺得只是病容才會如此，這會兒回想起來，似乎真有些不對勁。」

　　「而且，丞相大人進食並不多，總說是沒胃口吃不下，加上睡不安穩，人精神了卻也瘦了許多。」莫子騫補充道。

　　素年心頭一凜，就算不是「百轉千回」，應該是差不多的東西無疑了，可是為什麼會在太醫的手裡？這種東西必然是後來出現的太醫讓丞相服下的，他們怎麼會弄到這種東西的，丞相又為何會輕易地服下？

　　「你先別回去了，既然丞相已經接受太醫的醫治，你就不需要在那裡了，太危險了。」

　　莫子騫睜大了眼睛，獃獃地經問：「為什麼？丞相居然有好轉的跡象，這太神奇了，在丞相府的話我說不定就能知道原因呢！」

　　「你傻啊，小姐讓你別去是為了你的著想，那是什麼地方？是丞相府！你在裡面還能有命出來嗎？！」

　　刺萍翻著白眼對著莫子騫小聲吼著，沒想到莫子騫卻一點都不在意，還有些害羞地低聲感謝刺萍的關心，「多謝刺萍姑娘提點。」

　　刺萍懶得理他，斜了他一眼繼續給素年剝核桃，阿蓮之前用核桃仁做的蜂蜜琥珀核桃仁素年十分愛吃，核桃的清香混著蜂蜜的甜蜜，一小碟一會兒就給素年消滅了。

　　月娘看得笑瞇瞇的，都說多吃核桃孩子生出來會聰明呢！於是她這會兒也挨在刺萍的身邊敲核桃玩。

　　素年看著莫子騫和刺萍的互動，覺得十分有意思，刺萍一直都認為莫子騫有些呆，除了醫術，小孩子都能將他騙得團團轉，偏偏他還真就回回都十分吃驚的模樣，刺萍瞧著都腦仁疼。

　　「呵呵呵，沒關係的，子騫知道師父是擔心我，可我很想知道丞相是如何會恢復的，之前我和灡笙、錢晨努力了那麼久，也只能控制住，卻無法尋到治癒的方法，子騫不想將錯過。」

　　「萬一要賠上命呢？為了一個可能殺了你的人送命，莫大人您的想法可真高明。」刺萍冷哼一聲。

　　莫子騫摸了摸頭，傻憨憨的樣子，「不敢當不敢當。」好像刺萍是真心誇他一樣。

　　刺萍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手裡的小鎚子握得緊緊的，指尖都泛白了，月娘眼瞅著，輕悄悄地伸手掰開刺萍的手指，將小鎚子從裡面拿出來，萬一刺萍姑娘跳起來用鎚子去敲莫大人，那可就不好了……

　　莫子騫也看見了刺萍怒氣滿面的樣子，還有些弄不清楚為什麼，只得眨了眨眼睛，「刺萍姑娘放心，子騫不會做令人擔心的事情的。」

　　「誰擔心你啊！你趕緊去丞相府待著去吧！」刺萍將抓在手裡的核桃「啪」地拍在桌上，氣沖沖地起身出去了。

　　桌子上，一顆被拍得粉碎的核桃靜靜地躺在那裡，莫子騫吞了吞口水，月娘將小鎚子默默地收了起來……

　　素年仍舊興緻盎然，刺萍向來穩重可靠，這會兒竟然情緒變動這麼激烈，莫子騫可以啊，還有這個功能呢？

　　「師父……，刺萍姑娘不會是討厭我了吧……」，莫子騫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的，剛剛刺萍姑娘好嚇人的樣子，只是，那都是因為在擔心自己吧？

　　「……，你這是想哭還是想笑？」素年有些摸不準莫子騫此刻詭異的表情，無比糾結，還好現在是白天。

　　莫子騫最終還是執意要回去丞相府，他說丞相現在並沒有打算加害他，而他也確實不太想離開，就算現在丞相已經完全交由太醫們醫治了，但他厚著臉皮，還是能找到機會給丞相把把脈的。

　　素年拗不過他，只得作罷，卻叮囑了月竹一定要多加防範，尤其是發覺丞相病情加重的時候。

　　「丞相的病情會加重嗎？」莫子騫有些好奇，師父怎麼會知道的呢。

　　素年沉吟片刻，還是將自己猜測的醫毒說了出來，莫子騫聽得目瞪口呆，馬不停蹄地立刻趕了回去。

　　「也不知道他這樣的大夫，以後會如何。」素年抬頭望天，側了側眼光，看到刺萍端著蜂蜜琥珀核桃仁走了過來。

　　雪白的細瓷碟子，核桃仁被包裹在香甜的蜂蜜糖漿中，散發著淡淡的甜香，再配上一杯得阿蓮調製的桂花酥酪，絕佳的搭配。

　　「小姐，莫大人還真回去了？」

　　「恩，還是回去了，希望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素年淺淺地喝了一口桂花酥酪。

　　「莫大人有些……恩，不是太精明，也不知道在丞相府裡會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不過是為了見識見識病情而已，莫大人這也太不明智了。」刺萍有些不以為意。

　　素年放下杯子，「誰說不是呢，丞相府裡危機重重，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莫子騫也不是個圓滑的，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情呢。」

　　刺萍嘆了口氣，她一直覺得莫子騫為人忠厚，若是就這樣捲入了危險中而喪命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你覺得莫子騫此人如何？」

　　「恩？」刺萍抬起頭，看到素年正用手捻起一顆核桃仁丟進嘴裡，彷彿剛剛只是隨意問出來的。

　　刺萍想了想：「莫大人……，只是有些太單純了。」

　　素年扭過頭，「誰問你這個了，你覺得他怎麼樣？你的年歲也不小了，我瞧著莫子騫似乎對你也很有好感的樣子……」

　　「小姐！」刺萍皺著眉打斷素年的話，「刺萍的事小姐就不要多考慮了，莫大人那樣的人，刺萍是高攀不起的。」

　　「他那樣的人？……你嫌棄他傻傻的啊…」

　　「不是的，莫大人雖然不夠聰明，但他心性樸實，前途無量，刺萍只是罪臣之女，如何能有這種想法。」

　　「怎們就不行了……」

　　「小姐您就別再說了，刺萍並不是那麼不知好歹的人，小姐以後若是心疼刺萍，就給刺萍選一個忠厚老實的管事，刺萍已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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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沈姑娘

　　刺萍從屋裡出去了之後，阿蓮走進來打算給素年凈手，才進門就看到素年伏在榻上「嗚嗚」地裝哭，一邊哭還一邊用手捶著：「孩子大了不好帶了啊，嚶嚶嚶嚶。」

　　阿蓮邁進去的一隻腳停住，半晌開始緩緩地往回收，要不，她還是過一會兒再過來吧？

　　只是素年早就看到阿蓮呆呆的模樣，猛一抬頭，對著阿蓮就皺著眉眼哼唧。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阿蓮只得走過去，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再往桌上瞧，點心也吃了不少，說明小姐情緒很不錯呀。

　　素年於是拉著阿蓮坐下來開始訴苦，「……，你說，我這麼操心著為了誰啊，刺萍這丫頭還不領情嗚嗚嗚。」

　　「小姐，咳，這個，阿蓮也不懂。」阿蓮的小臉紅撲撲的，她還沒及笄，整天跟個孩子似的，小姐跟她說這些……，她只知道渾身發熱，扭捏了起來。

　　素年想想也是，於是將假哭收了起來，端端正正地坐好，眼睛卻還在滴溜溜地亂轉。

　　阿蓮這才站起來，去端來一盆水，將素年腕上的一隻羊脂白玉玲瓏鐲取下，給她凈手。

　　「小姐，阿蓮跟刺萍姐姐是在來到您身邊以後才熟悉的，」阿蓮一邊用溫度剛好的水淋在素年的手上，一邊慢慢地說：「不過那時候阿蓮雖然跟刺萍姐姐說不上話，卻也一直都注意著她。」

　　阿蓮說的「那時候」，指的是她們還在牙婆手裡的時候，刺萍的容色出眾，在一群小姑娘裡特別地顯眼，阿蓮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可是那麼漂亮的刺萍，卻總是沒有辦法被人買走，因為太漂亮了，她們怕買回去徒增事端，阿蓮記得，只有那麼一次，刺萍被一名眼睛上挑的女子給挑中了。

　　阿蓮能記得那個女人，是因為她的眼睛就好像一隻狐狸一樣，嘴角上翹，看人的眼神都露著不懷好意的光芒，阿蓮見到頭就低了下來，一點都不想被她買走。

　　那個女子的眼睛在小姑娘們的臉上都繞了一圈，染成嫣紅色的指尖輕輕一點，指著刺萍說，就是她了。

　　牙婆十分高興，刺萍的年歲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可是一點兒好價錢也賣不出去的，於是急匆匆地辦理了手續，讓人將刺萍給帶走了。

　　可是過不了兩天，刺萍就被人送了回來，奄奄一息的樣子，讓阿蓮遠遠看著都有些喘不過氣。

　　「你看看你調教出來的人，反抗主子不說，還一味尋死，真是晦氣！」

　　牙婆連連賠罪，安撫了來人又換了一個姑娘送了過去，後來阿蓮才知道，刺萍是被人買回去做妾的，她抵死不願，折騰得幾乎死過去，才被人送了回來。

　　刺萍後來的下場無疑是凄慘的，牙婆怎麼能容忍她的名聲壞在一個臭丫頭的手裡，但又捨不得讓她就這麼死了，白白損失了不少銀子，所以刺萍被狠狠修理了一番以後，待遇是最差的。

　　可刺萍卻不覺得什麼，每日照常過日子，阿蓮在一次被罵了之後偷偷地哭，遇見了坐在柴堆旁的刺萍。

　　阿蓮不知道刺萍在那戶人家經歷了什麼，她只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個抬著頭看向天空，眼睛裡幽深得令人害怕的姐姐，身上散發著令人悲傷的感覺。

　　用柔軟的手巾仔仔細細地擦乾素年的每一根手指，阿蓮將盆端了出去，素年坐在桌邊，用手撐著下巴，看著桌上的一套茶具發呆，刺萍在她身邊時間不算短了，可她竟然從沒有察覺到她還有這樣的經歷。

　　刺萍所表現出來的總是積極向上的感覺，正直、果斷，行為得體，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如果不是阿蓮說的，誰能想得到她心裡也許還會存在著傷口？

　　這可難辦了，素年嘟著嘴，也不知道刺萍會固執到什麼地步，還有莫子騫，他看著對刺萍很有想法，但不知道有多大的想法，……哎，只能先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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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蕭家老太爺上門之後，蕭家似乎平靜了不少，素年以為蕭家應該是放棄了，她的態度那麼堅決，不等到蕭戈回來是什麼想法都不會有的，可月娘卻不這麼認為。

　　「小姐，蕭家那些人哪兒有那麼安分，您等著吧，肯定還會有別的招的。」

　　於是素年便開始等了，等啊等啊，等來了一個小女孩。

　　門房說有外面有個小姑娘要求見，素年抬著頭想了半天，愣是沒有想到一個可疑人選，小女孩，她木有相熟的小女孩呀，只有一個葉歡顏勉強算是吧，但人還不會走路呢。

　　素年讓刺萍去前面看看，她在院子裡繼續皺眉猜測，總不會狗血到冒出一個蕭戈的私生女之類的吧？那也太狗血了點。

　　刺萍很快回來了，臉色倒還好，素年放了心，若真是蕭戈女兒，刺萍絕對不會這麼平靜，那必須是滿院子找趁手的兇器才是。

　　「小姐，這個小女孩說她姓沈……」，刺萍口氣有些不確定，她跟著素年以後，從來沒有見過其餘沈家的人，她和阿蓮都十分奇怪，但卻也不好問什麼，這會兒有個姓沈的小姑娘找上門來，刺萍也無法斷定。

　　姓沈？素年的嘴微微張開，有些呆了。

　　沈家不是沒人了嘛，小翠說只有自己活了下來，沈家的旁支也都銷聲匿跡了，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小姑娘？

　　這見到了人，人家一問關於沈家的事情，那不都露餡了……，她可什麼都不知道啊。

　　「小姐……，見不見？」刺萍覺得素年的面色有些奇怪，一點都不像聽說自己的人出現時該有的表情。

　　「呵呵，見不見呢？」素年傻笑，然後一拍大腿，見了，一個小女孩還不好忽悠，再說若真是沈家的遺孤，自己這個冒牌的也可以為了沈家做些貢獻了。

　　由於是小女孩，素年讓綠荷直接去將人接到院子裡來，等她瞧見了小姑娘以後，素年才明白刺萍的語氣為什麼那麼地猶豫。

　　小女孩還沒有阿蓮大的樣子，比素年第一次見到阿蓮的時候還要瘦弱，細細的胳膊細細的腿，衣服有些偏大，鬆鬆地掛在身上，眼睛怯怯地看了素年一眼，就好像被驚到一樣迅速低了下去。

　　當初素年跟小翠從牛家村裡出來的時候，貌似也沒有這麼凄慘吧……

　　阿蓮主動給小女孩拿了一張凳子，小女孩卻不敢坐下，還是阿蓮硬拉著她她才勉強只挨了個邊，頭垂得更低了，素年有些罪惡感，關鍵她還一句話沒說，這罪惡感來得可真冤。

　　「別怕啊，你叫什麼名字，來找我有什麼事嗎？」素年平常說話的聲音就已經十分柔和了，這會兒恨不得能溫柔得滴出水來。

　　沒想到素年都這麼溫柔了，小女孩「噗通」一聲就給跪到了地上。

　　素年嚇得一驚，身子往後傾了傾，什麼情況，她真沒有威脅的意思啊。

　　「蕭夫人，我叫沈薇，我……，我也只能來找您了，我在京城沒有認識的人，沈家也沒有旁人了……，我……」

　　沈薇匍匐在地上，頭埋得低低的，言語有些混亂，聲音中還帶著顫抖，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在地上抖著。

　　懷了孩子以後，素年就更不能瞧見這種場景，趕緊讓阿蓮將人拉起來，「有話好好說，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

　　阿蓮去小廚房不一會兒就端出一碗麵，她怕素年會餓一直在灶上熱著一鍋高湯，細細的麵裡加了菌菇、雞肉、火腿丁和新鮮的蔬菜，再撒上一些蔥花，沈薇看著放到她面前的碗，條件反射地吞了吞喉嚨，肚子裡一陣痙攣。

　　「快吃吧，小心燙。」阿蓮笑瞇瞇地將筷子擺上，然後退到一旁。

　　沈薇卻不敢，看著碗裡冒出的熱氣，臉上十分惶恐。

　　「吃吧，有什麼話吃完再說，不吃掉我也懶得聽。」素年從旁邊拿出一本書，翻開裡面夾著的書籤開始看了起來。

　　等她看了一會兒，刺萍輕輕咳了一聲，素年才抬頭看去，沈薇已經將麵吃完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她是真餓了。

　　「好了，說說吧，你說的沈家，跟我是同一家嗎？」

　　「並……，並不是，我們家只是沈家的一個旁支，可我的爹娘輕信了他人，做生意將家裡都賠光了，母親……，母親帶了弟弟投了河，姐姐被追債的人抓走，爹想去將她救出來，卻……，於是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小時候娘帶著我和姐姐去過沈家，只是那時我還太小，夫人不一定能記得我……」

　　「嗯，是記不得了。」素年說得十分乾脆。

　　沈薇臉色一白，眼眶立刻就紅了，忙不迭地又要往地上跪：「夫人，沈薇已無親人，京城如此之大，我不知道能夠靠誰活下去，夫人，沈薇別無他求，只求能留在您身邊，我年歲雖小，卻也會服侍人的，讓我做什麼都行，只是別再讓我孤獨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