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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人,我連續跟蹤李英豪好幾天,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吳得興的手下,也就是海珍珠口中的青衣男子張文,總結了這幾天的跟蹤心得向吳得興報告。
「我這邊的情況也一樣。」另一名手下,名要安為新的白衣男子說息。「李英豪帶著海珍珠到處遊山玩水,兩人無論走到哪裡都在一起,感情非常要好。」
「看樣子海珍珠好像真的是李英豪的未婚妻,她甚至已經搬去跟李英豪同住,兩個人跟真正的夫妻沒兩樣。」
「李英豪雖說是欽差,但好像不知道該從哪個地方開始查案,倒像隻無頭蒼蠅到處飛來飛去,毫無頭緒。」
「他身邊沒有任何幫手,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不會武功。」
安為新這句話,引起吳得興的重視。李英豪身邊既無幫手,本身又不會武功,那等於是自廢雙手,別想找到他貪污的證據。
「我還是很難相信他不會武功。」吳得興疑心病向來嚴重,凡事都要再三確認,就怕出差錯。
「李英豪出身文狀元,不會武功是很正常的事。」安為新倒不覺得有何不妥。「聽說皇上本來指派黃宗世當李英豪的護衛,協助李英豪辦案,不知因何緣故又把黃宗世調走,也沒再派人來。」
「黃宗世,他不是去年的武狀元嗎?」和皇上差不多歲數。
「李英豪是前年的文狀元,雖然只是翰林,但前途大有可為。」他跟黃宗世二人一文一武,都是皇上跟前的得力助手,歲數也都相當。
「這就怪了。」吳得興沈吟,想不通皇上葫蘆裡頭賣的是什麼藥,把能夠暗地裡活動的武官調回去,留下派不上用場的文官,到底是何用意?
「大人,您是擔心這其中有詐?」安為新猜測。
「不可不防。」吳得興皺眉。「皇上雖然是小毛頭,身邊用的也都是一些不可靠的人,但小看他那顆腦袋可是會吃虧的,凡事還是小心點兒的好。」
別看皇上雖然只有二十二歲,卻已經坐了十二年龍椅,其中發生過無數次皇位不保的危險,他都能安然度過,可見他不僅運氣好,腦筋也不差,否則早被朝中重臣生吞活剝,哪能安然活到現在,還進一步掌握權力。
「是,大人。」安為新和張文是吳得興的心腹,對吳得興忠心耿耿,他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不敢有第二句。
「大人,我們還得繼續監視李英豪嗎?」安為新請示吳得興。
「當然得繼續監視。」吳得興肯定地點頭。「李英豪現在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動靜,但也有可能暗中算計著什麼,只是不動聲色,外人很難看得明白。」
安為新和和張文兩人互看一眼,點點頭,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他們會派人全天候守住李府,只要李英豪或是海珍珠外出,他們便能充分掌握他們的行蹤,以最快速趕回來向吳得興報告。
「另外,帳冊也得換個地方藏匿。」吳得興繼續指示手下。「現在柴房已經不安全,把帳冊搬到書房去放。」
「可是大人,畫房不是更容易被發現,把帳冊放在書房妥當嗎?」張文和安為新不解。
「我的書房有間密室,只要把帳冊放在裡面,就萬無一失。」非到緊要關頭,吳得興不會向外人展示密室,就連安為新和張文也不知道吳得興的書防居然還有一間密室。
「小的立刻去搬帳冊。」張文和安為新領命以後,馬上去柴房合力把金庫搬到密室內存放,吳得興這才放心。
「大人,您這招真是高啊!」安為新萬分佩服吳得興。「您不但在書房修建了一間密室,還配上文字鎖,如此一來,就算再厲害的小偷也無法破解。」
「如果那個小偷是月光的話就另當別論。」吳得興冷笑。「倒不是他有多厲害,而是他的運氣好得出奇,每回都能瞎貓碰上死耗子,楊天賜放在金庫內的月餅,不也是這樣被他吃光的嗎?」
「沒錯,全吃光了。」這事已成為杭州百姓最愛提起的笑話。」據說那一顆月餅得花二十兩,楊老爺可說是損失慘重。」
「都已經存在金庫,還放在柴房,都能被月光找到。」邪門。「你們說,他的運氣是不是特別好?」
這倒是,杭州的夜匪橫行,就找不到一個運氣跟月光一樣好的小偷,莫非他就像杭州老百姓幫他取的外號,受到月神的特別照顧,否則怎麼能一次都順利脫逃?
「就像大人說的,只要把帳冊藏在密室,月光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找不到帳冊。」安為新就會拍吳得興馬屁。
「如果月光真的是另一個人,他也沒有尋找帳冊的必要。」除非海珍珠就是月光,才會出面幫忙尋找帳冊,月光只偷金銀財寶,帳冊對他沒有吸引力,也沒有必要冒險。
再說,如果月光真的出現,他也絕對猜不到正確的正字排列。
吳得興冷笑,對自己的聰明才智充滿自信。
※※ ※※
又是另一個朔月。
沒有月光的夜晚,杭州百姓早早入睡,自從月光消失以後,杭州的街道就安靜許多,雖然仍舊有宵小,但官府漠不關心,因為這些小賊小盜偷的全是老百姓,至於那些奸商貪官則可以安穩的睡覺,因為沒有人會動他們的腦筋。
對杭州的窮苦老百姓來說,這是一大損拻有謠言說海家的千金海珍珠,便是名聞遐邇的夜盜月光,但杭州老百姓聽到這謠言,全都笑說不可能。
堂堂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會幹這種危險的事?百姓們並認定這是官府刻意放出來的風聲,目的是破壞海萬行的名譽,要知道比起官府來,杭州百姓更相信海萬行這個大善人,反而不相信吳得興。
結果堂堂杭州知府,竟比不上一個商人,想來也夠諷刺。
不管怎麼樣,月光已經銷聲匿跡這是不爭的事實,陳江快終於可以睡個好覺,雖然他對於上回無法順利逮捕海珍珠仍耿耿於懷,但至少不必帶隊夜巡,也算是因禍得福。
除了陳江快一行人以外,沒人將海珍珠和月光聯想在一塊兒,只當是陳江快夜闖海府逮捕海珍珠不成,引起月光的顧忌躲起來避風頭,改天等風聲一過,月光又會出來活動。
換句話說,陳江快的計劃徹底失敗。百姓們不但不相信海珍珠和月光是同一個人,還譏笑陳江快想錢想瘋了,妄想誣賴海萬行從他身上撈油水,氣得陳江快幾乎吐血,卻只能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就在大家以為月光已經消失之際,吳得興的屋頂上又出現一道黑影。
咻!
李英豪刻意等了一段時間才出來活動,主要是誤導吳得興他只想潦草回覆皇命,不想認真查明案情,而經過這半個月來的努力,也已經收到效果,他的計策不僅鬆懈吳得興等人的心防,同時達到保護海珍珠的效果,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但他同時也明白,吳得興並沒全放棄對他的監視,為了以防萬一,他透過密道由海家出入,果然成功欺騙負責監視他的張文和安為新,直到他成功離開海家,他們兩人還在看守李府,絲毫未曾發現他已經從對門的海家溜走。
這就是住在對門的好處,借道之餘順便借走女兒,相信海伯父也不會有所抱怨。
李英豪接著想起海珍珠,此刻她應該還在睡覺吧!如果被她發現他要夜闖吳府,一定會吵著跟來,好玩的事,她一般不會錯過。
然而,他現在要做的事可稱不上有趣,至少在找到帳冊之前,他每一步都得小心行走。
李英豪藉由黑暗掩護,順利來到吳府,由於之前已經來過兩次,手中又握有吳府的配置圖,對於柴房的位置已經能充分掌握,因此就算不藉由月光,也能準確無誤找到柴房。
他小心翼翼,一路摸索,終於來到柴房,發現吳府的柴房比別人家要大上幾倍,讓人不得不懷疑裡頭是不是藏了什麼東西?只是如果裡面真的藏了金庫,吳得興為什麼沒派人看守柴房?就算不想引人側目,但完全置之不顧也未免太不合理。
直覺告訴李英豪,這其中大有問題,帳冊不是搬到別的地方藏匿,不然就是陷阱,最可能的情況是兩者皆是。
正常情況,李英豪應當要打道回府,改日再探。但他怕萬一帳冊真的在裡面,會鐵失這次機會,因此即便有所存疑,他還是決定冒險。
少了官兵的戒護,吳府格外安靜。他靠在牆邊觀察柴房好一會兒,確定真的無人看守以後走出陰影,潛行至柴房。
柴房的門上繫著一把大鎖,這點讓李英豪更加肯定柴房裡頭存放著金庫,不然沒有理由上鎖。
李英豪拿出他小時候打的萬能鎖匙,他跟海珍珠說他已經不會打鎖匙,這是真的,和她分開以後,他再也不必想辦法救她,再也不需要幫她收拾爛攤子,所以他很多技巧都忘記或是生疏,其中包括怎麼打鎖匙。
如今看來,多磨練還是有好處,這不就派上用場?
李英豪一邊拿鎖匙開鎖,一邊想海珍珠果然是他的對門冤家。他為了她學會許多事,現在統統得到回報,雖然因此而吃盡苦頭,但他絲毫不覺得辛苦,只要海珍珠能回應他對她的感情,一切辛苦都值得。
他的開鎖技巧或許不若以前熟稔,但用來對付這副大鎖卻是足足有餘。只聽見「喀嚓」一聲,大鎖沒兩下就被李英豪打開,李英豪拿掉鍞,解開纏在門把的鐵鍊,順勢打開門踏入柴房,還沒能適應裡頭的黑暗,就有一枝箭朝他飛過來。
有機關!
他彎下腰閃過,又有一枝箭從反方向射過來,他再躲過,下一枝又跟著飛來,他一連躲了好幾枝飛箭,最後還是無法完全躲掉,右邊的肩膀中了一枝箭。
可惡!
李英豪想過可能會有埋伏,但沒想到吳得興會設機關,他這招夠很也夠聰明,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對來者造成傷害,就算沒射中,吳得興也沒有失。
右肩後面傳來一陣強烈的疼痛,這一箭雖然未能刺穿他的肩膀,但他已經無法再調查,他得趁著尚未有人發現之前離開吳府。
李英豪帶著肩傷,一路顛簸回到自宅,他本想無聲無息地回到房間,卻在開門的時候,吵醒了正在偏房睡覺的海珍珠。
海珍珠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用手揉眼睛,一邊抱怨。
「什麼聲音啊,這麼吵……」
當看看見李英豪慘白的臉色,整個人都嚇壞了,他的右肩後面插著一枝箭,血正從傷口源源不絕地冒出來。
「對不起,吵醒妳了。」李英豪跟海珍珠歉,差點挨她一巴掌。
「這個時候說什麼廢話!」她急忙將他扶到床上坐好,不許他再亂動。
李英豪靠著床柱喘氣,海珍珠翻箱倒櫃找創傷藥,找到藥以後趕緊去打水,並將她的白色中衣用剪刀裁成條狀,好用來幫他包紮傷口。
從頭到尾,她都是忍住眼淚在做這些事,她萬萬沒想到,看見他受傷會讓她產生一股想要大哭的衝動,但她強迫自己不能掉淚,得先把該做的事做完,要崩潰再麻崩潰。
「這是怎麼回事?」她在他身邊坐下,試圖搞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平白無故你怎麼會中箭,是誰暗算你?」
「我中了埋伏。」李英豪虛弱回道。「稍早我去了一趟吳府的柴房,本來以為吳得興會把帳冊藏在裡頭,誰知道他在柴房設置機關。」他因此中招。
「帳冊,什麼帳冊?」海珍珠幫他把箭拔起來,李英豪倒抽一口氣,肩膀顫了一下。
「簡單來說,就是吳得興貪污的證據。」李英豪解釋。「這次朝廷稅收短缺,杭州大小官員幾乎統統有份,每個人在過程中或多或少都收了銀兩,吳得興將他們一一記下,記錄成冊。倘若能找到這些帳冊,就可以證明吳得興貪贓枉法,也好將這些拿錢的貪官一網打盡,還杭州百姓一個公道。」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沒跟我提起?」她幫他把傷口洗乾淨,發現傷口其實不深,只是多流了些血,好好休養幾天便可恢復,她大可不必擔心。
「因為我怕妳會忍不住衝動去找帳冊,所以才沒告訴妳。」
他的顧慮不無道理,以海珍珠的個性,確實會不顧危險去吳府把帳冊搜出來,然後和他一樣中箭回家。
但是他隱瞞她就是不對,所以她在幫他塗抹創傷藥時特別用力。
好痛!
李英豪痛得頻頻喘氣又不敢出聲抱怨,因為他知道她氣他背著她偷偷行動,若立場相反,他也會有同樣反應,只是不像她這麼粗暴就是。
海珍珠接下來幫他包紮傷口,她靈巧的手法讓李英豪不由得懷疑她是不是經常受傷,才會這麼熟練。
「都弄好了。」包紮完畢,海珍珠用力拍了一下李英豪的肩膀,通知兼報復。
「謝謝。」他回頭看她的臉,她的大眼噙著涙,好像在忍耐。
「珍珠,我已經沒有事了。」他手忙腳亂的保證。「這只是一點小傷,過幾天就會痊癒,妳不要緊張。」
「我才沒有緊張。」說謊,她明明就緊張得半死,手還會發抖。
李英豪也注意到了,連忙覆住她的手,柔聲安慰海珍珠。
「我真的沒事,妳不要哭了。」他伸手想要抹掉她眼角的淚珠,被她閃過。
「我管你有沒有事!」可惡。「就算真的有事,也不關我的事,你儘管去做你的大事,我才不屑關心你會不會出事!」
以往都是李英豪在繞口令,今天換成海珍珠。如果她的小臉沒有梨花帶雨哭得一塌糊塗,他會讚美她的學習能力。
「都是我不對,妳不要哭了。」他最怕她掉眼涙,她哭一次,他慌一次,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不要碰我!」她把他的手揮開,不讓他擁她入懷。
「珍珠。」但他一定要擁抱她,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方法可以安慰她。
李英豪執意擁她入懷,海珍珠掙扎了好幾下,仍然無法擺脫他強力的擁抱,只好靠在他胸膛哭泣。
她不知她會這麼難過,她自己也常常受傷,有些傷比他還嚴重,但她也只是笑一笑咬牙撐過去,可看見他受傷,竟讓她不知所措,甚至產生大哭的衝動。
「你好壞,真的好壞!」她想,她已經愛上他,不然不會如此心疼,眼涙流不停。
「我最壞,一切都是我的錯,妳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平時最擅言辭的李英豪,這個時候竟然只能不斷重複同樣的話,比她還要慌亂。
海珍珠也不想哭,但眼涙一直掉下來她也沒有辦法,叫她怎麼辦?
李英豪也想不到辦法,只好捧起她的臉吻她,每次他走投無路的時候這招最有效,總是能夠成功讓她乖乖聽話。
他是對的,因為海珍珠真的停止掉眼淚,一心沈浸在他的吻之中,在他的唇齒之間尋求慰藉。
兩人的唇舌交纏,擦出激烈的火花,這火花是如此耀眼,足以照亮整個房間,溫暖彼此的心房。
※※ ※※
桌上的蠟燭燃燒殆盡,狹窄的廂房裡只剩一盞油燈勉強來維持光亮。
夜已是如此的深,但床上的人兒還不想睡,海珍珠充其好奇李英豪的變化,因為以前他真的就只是一團肉,可現在他的胸膛變得好結實,變化真的很大。
「我還是不習慣。」她說出她的內心話,雖然他現在變成一個迷人的男子,她還是懷念以前那個麵糰,比較熟悉。
「什麼東西不習慣?」李英豪聽得一頭霧水。
「你變得太多我不習慣。」她說。「以前你的身子軟綿綿又熱呼呼,冬天還可以拿來取暖,可現在你的胸膛硬梆梆,又好冰涼,靠起來一點兒都不舒服。」
「這是因為練武的關係,我就不相信妳的身子能有多柔軟。」他極力克制自己不要踰矩,但如果她一直這麼挑釁下去,他就不能保證自己能夠一直當君子,也許下一刻便化身為惡徒佔她的便宜。
「那也不像你這麼硬,你已經練得一塊一塊。」她不知道是天真還是故意引誘他,居然用手撫摸他的胸膛,害他倒抽一口氣,呼吸開始不順。
「珍珠。」他喘吁吁地抓住她的手,拜託她別搗亂,出事概不負責。
「你搬離杭州之前明明還不會武功,怎麼才八年的時間,武功就變得這麼高強?」不公平,她可是練了十幾年的武功,武功還不及他,叫她情何以堪。
「我可是拚了命在練,妳絕對想不到我有多努力。」除了讀書之外,其餘的時間也幾乎都在練習場上度過,時常練到手腳失去知覺,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夠堅強,絕對撐不下去。
「我不明白,你幹嘛練武?」她納悶。「我是因為身子不好,爹不得已才請師傅來教我練武,希望能對我有所幫助,只是最後練出興趣,我才繼續習武,可是你並沒有這個必要。」
從小,她就知道他將來必有一番成就。讀書對他只是小事,她得花上兩個時辰才能背出一小段的文章,他用不了兩刻鐘就能流利背完全文。
寫字也是一樣,她天生手拙,筆都拿不穩。每回寫字不是這邊少一點,就是那邊少一撇,寫出來的字歪歪斜斜,根本不能看。
但他就不同了,一下筆就令人讚嘆。她爹的書房至今還掛著他送給他的墨寶,那個時候他年僅十三歲,卻已經是杭州知名的少年才子,她則被恥笑為全杭州才藝最差的富家千金,回想往事,豈是一個慘字了得,根本就是慘慘慘,沒連喊三聲慘,都不足以形容她當時的窘況。
「就是有那個需要,我才下定決心習武。」對李英豪來說,他並不認為文采好有多值得驕傲,倘若無法保護心愛的人,文筆再好也是枉然。
「這話怎麼說?」她不明就裡的看著他,以李家的財力,不怕請不起護院,再說李伯父也沒有跟人結怨,用不著怕人報復。
「我得保護妳呀,傻瓜。」他受不了翻白眼,好想敲她的頭。
「我不需要你保護呀!」她傻傻地搖頭,李英豪終於受不了。
「對,妳不需要我保護,是我自己想保護妳。」這就是他下定決心習武的契機。「也許妳無法了解,一直站在心上人身後仰賴她保護自己是什麼感覺,但我可以告訴妳,那滋味不好受。」
雖然當時他只是少年,卻也有身為男人的自覺,她一而再、再而三出面保護他,雖然窩心,也傷了他的自尊,他渴望有朝一日換他挺身而出,而不是一直躲在她後面。
「……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受我保護。」早知道就不出面了,哼!
「妳又誤會我的意思。」他嘆氣。「我只是想說,比起站在妳身後,我更渴望站在妳的前面,如此而已。」
一句簡單的如此而已,其中卻隱含了太多意思。
海珍珠好像漸漸能夠體會他內心的痛苦,因為她也同樣覺得難堪,至今還難以釋懷。
「其實、其實我很羨慕你。」海珍珠一直不想說,不過他既然這麼誠實,她再隱瞞好像說不過去。
「妳是該羨慕我,現在我的武功比妳好。」他完全搞錯她的意思,這次換海珍珠翻白眼。
「和武功無關!」她會被他氣死。「我羨慕你,是因為你什麼事都能做好,不像我笨手笨腳,只懂得打架。」
「可是妳很會打架,每次都打贏。」他才羨慕她呢!打架的功夫一流,誰都能打倒。
「笨蛋!」都說他聰明,腦筋怎麼還轉不過來?「我再怎麼會打架,還是女孩子啊!你明明是男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甚至比我更擅長刺繡,教我面子往哪裡擺?」
「那也是因為妳繡不出來,我不得已才幫妳。」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怎麼反倒成了加害人?──
「那你也不用繡得那麼好啊!」她不管。「我爹要荷花,你只要隨便繡朵荷花給他就行了嘛!幹嘛連青蛙也一起繡?」還在半空中跳躍呢,真是有夠雞婆。
「這樣畫面會美一些,也比較有意境。」要做就要好好做,不可以隨便打混過去。
「你看吧!」她可沒說錯。「你什麼事情都要做到完美,相對之下,我什麼都做不好,我怎麼能不自卑?」
「妳幹嘛自卑──」
他很優秀,從以前就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優秀到我在他面前都快抬不起頭……
他假扮黑衣人時,她對他說的話猶在耳際,當時他不知道她在說誰,如今才恍然大悟。
「妳用不著自卑,傻瓜。」他將她緊緊抱住,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微笑。「我也是覺得自己在妳面前抬不起頭,不然妳以為我為什麼要拚命練武?」
「麵糰……」
「還有拜託不要再叫我這個難聽的外號,好歹我也是皇上指派的欽差大臣,被人聽見妳這麼叫我,還像話嗎?」也給他留一點面子,他還要做人。
「不叫你麵糰,那要叫你什麼?」她納悶地問。
「叫英豪,先說好,不准連名帶姓。」他知道她一定會拿不習慣當藉口,趕緊先約法三章。
海珍珠光說一個「英」字,就可以重複十幾次,李英豪只能嘆氣。
「算了。」虧他爹幫他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被她這麼喵喵叫,當不了英雄豪傑,反倒像小貓。
「對嘛!我覺得還是麵糰比較好聽,叫起來比較順口。」她鬆口氣,實在無法適應他們如此親密。
李英豪苦笑了一下,看樣子他得當一輩子的麵糰隨她捏,虧他還勤加練武甩掉一身肥肉,結果也是白忙一場。
其實他的努力還是有收到效果,看海珍珠不斷偷瞄他的胸膛便可瞧出端倪。
李英豪勾起嘴角,心想她也不是那麼想念過去的麵糰嘛!以前她可不會一直偷草他的胸膛,看起來現在的李英豪,對她還是有一定的吸引力。
「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覺。」海珍珠也覺得此刻的氣氛大有問題,直覺地想逃避。
「去哪裡?」他將她拉回床上,不許她亂跑。「這裡就是妳的房間,妳要去哪裡睡?」
經他這麼一提醒,海珍珠才想起之前見他受傷,她一時慌張先把他拉到自己睡的偏房醫治療傷,就算他們其中有一個要走,也不該是她走。
「那你回去。」他們共處一室是萬不得已,不代表就該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們又不是真正的夫妻。
「不要。」他乾淨俐落地拒絕。「我今兒個晚上,就睡這張床,妳休想趕我走。」
李英豪繼吞裝黑衣人之後,現在更扮演起章回小說中的無賴,死守海珍珠的閨房。
「你自己的床比我還大,幹嘛硬要和我擠?」她推他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
「好痛!」他倒抽一口氣,眉毛擰得好緊。「傷口好像又流血了,都是妳的錯。」
「真的嗎?我看看!」海珍珠彎下身緊張地檢查他的傷口,李英豪順勢把她摟進懷中吻個沒完沒了。
海珍珠原本是不打算理他的,但他的意志太堅定,她的意志又太薄弱,消長的結結果,她自然處於弱勢,兩人著實好好親吻了一番,吻到最後兩人的領子都有下滑的跡象,可見他們兩人吻得有多熱烈。
「呼呼!」
兩人不斷喘氣,海珍珠或許不懂,但身為男人的李英豪卻很難忽視身體給他的警告,他要嘛就痛痛快快幹一場,要嘛就想辦法撐過去。
要完成前者很簡單,但他得先確認海珍珠的心意,這又變得很困難。
「珍珠。」無論如何,這都是他必須做的事,現在不做以後也要做,擇日不如撞日,乾脆現在做。
「什麼事?」她也在煩惱自己子像越來越離不開他,這樣豈不是太沒有面子?
「我的話,妳認真考慮過了嗎?」他問。
「考慮什麼?」他對她說過一大堆話,她怎麼知道是哪一句。
「跟我成親的事。」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成、成親?」
「我是真的想娶妳,絕不是跟妳開玩笑,更不是權謀之計。」李英豪點頭。
「可、可是……」
「妳捨不得妳的自由?」他追問。
海珍珠猶豫了一下點頭。
「好,我知道了。」他嘆氣。
「啊,你知道什麼?」她慌亂的看著他,只見他一臉決絕。
「沒事,睡覺吧!」他閉上眼睛,說明他真的打算在她床上睡覺,至於她想去哪裡睡,請便。
也許是累了,李英豪很快入睡,留下海珍珠一個人躺在他身邊沈思。
她默默看著李英豪的睡臉,有種幸福的感覺,也許和他這麼過一輩子也不錯。
海珍珠在心中悄悄下決定,只是她同時明白,在此之前,得先搞定一件事,否則他們別想幸福快樂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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