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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袖唐]偽宋殺手日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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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08: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章 騙局(1)

安久藏身的地方是在半山上,看著距離縹緲山莊很近,其實望山跑死馬,保守估計也得有六七里的距離。

暫時沒有樓明月的蹤跡,她便在山上暫作休息,靜觀其變。

山谷里,是一座中規中矩的院落,青瓦黛墻,半隱在樹叢之中。院落並不是很大,正屋闊三間,兩側各有廂房,右側帶了一個馬廄,在半山上能瞧見院子中有兩個人走動。

安久揣測,暗點的人不算多,應只有十來個。

現在試煉的人有十三名,也算是雙方勢均力敵,應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她對控鶴軍沒有一點信心。

其實這支暗影軍隊的確已經沒落了。

控鶴軍剛剛組建的時候,暗影的實力都不算太高,但是他們的戰意和殺意所向披靡,戰斗力極其強悍。它能悄無聲息的覆滅一個國家,也能暗中扶持親王篡位,可是隨著君主一代弱于一代,他們又時時憂心自己的暗劍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所以千方百計的想大換血,使之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內,致使現在的的控鶴軍實力越來越不如從前。

想把一支利劍磨得不傷己,或許它也不再能傷敵了。

上一代皇帝還在位時,控鶴軍的實力勉強過得去,到了這一代,直接荒唐了。

當年,龍武衛乃是控鶴軍中最威猛的一支,一個龍武衛能夠單槍匹馬的于敵軍之中斬殺將領頭顱,皇帝御駕親征,九個龍武衛在大宋兵敗落入敵軍埋伏之際護得聖上全身而退,而如今,龍武衛只是聖上求仙問道的爐鼎。

可龍武衛統共才多少人!只有二十個!且大都是男子,有個把女子也都是二十五歲往上,練武練得一身糙肉,皇帝哪里願意與這樣的女子顛/鸞/倒鳳?爐鼎的人手不夠了,這才添上控鶴羽林軍。

這些辛秘,外人不得而知,安久自也不知情,她只是目睹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覺得控鶴軍的實力不過如此。

若非這般想,她也不會貿然進控鶴院。

安久吃了一些干糧,開始拔草裹在自己身上偽裝,她在野外的生存能力和偽裝能力都遠遠高于普通的暗影。弄好之后,她便換了個更隱蔽的地方。

等了兩個時辰,安久再次放出精神力去試探。

這回終于發現了六個人的氣息,距此地不到五里地,她心頭略松。

那六人慢慢上了山。

安久不打算迎上去,等他們開始偷襲的時候,她在旁邊打打下手也算是參與了。

然而那六個人沒有找一個適合觀察敵情的地方呆著,竟然在山上走來走去,這讓安久頓時起了戒心!

她立刻收回探查,全力隱藏自己。

入夜時分,隱隱有人聲傳來,安久凝神傾聽。

“師兄,我們都快把整座山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半個人影子!”一個年輕的聲音道。

另一人道,“聽先生的不會錯。”

年輕人憤憤道,“梅氏到底是控鶴軍的人!也不知道先生想做什麼,不是引狼入室麼!”

“先生做了局,說能捉到就一定能捉到,哪這麼多廢話!還不快找!”

安久手心倏然出了冷汗,這些人是想要捉她啊!世人都以為精神力能知千里外的事,可安久知道,只能辨別人數、功力,魏予之亦知道這些,專門找六個人騙她……

可是,控鶴軍那十幾個人呢?不會這麼點功夫就悄無聲息的全軍覆沒了吧!

紛亂的問題在腦海中閃過,安久緊緊握住了匕首柄,上面玉石微涼的溫度漸漸撫平她心中的起伏。

聲音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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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08: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傾訴

風拂過,草叢嘩嘩作響。

那六個人輕功了得,點草即飛,到了附近停住,輕飄飄的浮于葉上,呼吸輕緩,仿佛即將與草木融為一體。

安久覺得這六個人的武功絕對不止她感受到等階。

幾人站了一會兒,其中那個年輕人輕聲道,“師兄,無人。”

“方才明明感受到了一股精神力,先生說那梅十四精神力超群,達到了化境,隱藏氣息輕而易舉。”那人沉聲道,“一定就在周圍,仔細找。”

安久脊背發緊,如果被發現了,她的實力是絕對不可能以一敵六,到時候怎麼辦?束手就擒還是拼死反抗……

現在距離很近,若能再次探查,估計可以看出他們的真正實力,但為免暴露,安久不敢輕易嘗試。

五個人向周圍分散找尋,只有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安久沒有動彈,看不見是誰,但她依照執行任務的規律揣測,應該是那名青年的師兄。

那人就站在安久身后一尺,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輕輕的呼吸,以及他四處探查的精神力量。

這樣的僵持持續了整整兩刻,其余五個人陸陸續續返回。

一人道,“未曾發現蹤跡。”

另外一人道,“在坡上發現草叢倒塌,應是有人走過。”

“那邊消息如何?”師兄問道。

“先生布陣困住了他們,但是其中有一名八階高手,恐怕今夜就能脫困,我們繼續找還是過去支援?”

“找,先生說尋了她有大用處。”

“哈,有什麼大用處?”青年嬉笑道,“據說先生是一顧傾情。非要娶人家呢,咱們找的可是未來二莊主夫人。”

安久很糾結,當初她沖動之下任由智長老毀了經絡,想再擁有內力的希望渺茫,倘若能夠好好利用精神力,或許是個不錯的出路。魏予之與她一樣,有強大的精神力卻不會武功,那他是否會控制、利用精神力的方法?她學了智長老留下來的精神力驚弦,知道精神力其實並不是雞肋,反而有很大的用處。而她現在一知半解,也只會使用一小部分,白白浪費了強大的精神力。

但魏予之這個人城府深不可測。安久完全不能辨別他說話的真假,與虎謀皮,到底值不值得冒這個險?

“我已經發現你了,出來吧。”師兄忽然道。

安久心頭一凜,方才她分神想事情。可能會導致氣息泄露,她不知道對方是使詐還是說真的。

遲疑了一下,安久決定繼續隱藏,既然對方沒有傷她的意思,就算真的被發現挖了出來也沒什麼,反而現在出去萬一中計就后悔莫及了。

她有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她不笨,但與多智者交鋒,被坑的肯定是她。所以她一向是寧願單槍匹馬的執行九死一生的任務,也不願意與心思深沉的人接觸太多。

九死一生,好歹還有一成機會。

山風吹過,天地之間只有草葉互相摩擦的聲音,顯得越發靜謐。

靜候片刻。為首的人輕輕落到地上,用劍鞘在地上敲打。

其余人見狀。便也跟著落下來,在周圍尋找。

震動的聲音就在耳畔,安久肌肉繃緊,殺氣瞬間爆發,死死鎖住面前的人,她突然一躍而起,一把擄住那人,匕首抵在他頸部。

襲擊來的太快,周圍人剛從安久的威壓下反應過來,便瞧見師兄被她牢牢制住。

“退開一里,否則留下來給他收屍。”安久冷聲道。

“退開。”師兄開口道。

他心里想的是,自己的武功比對方高出整整八階,方才不防被她精神力制住,動作遲緩了一瞬,倘若一有機會,就算是只有一個人,想抓住她也不是難事。

其他五個人亦是同樣想法,所以看了安久幾眼,迅速離開,沒有絲毫遲疑。

那人道,“梅姑娘,我們並沒有惡意,先生令我們請姑娘回去有要事商議……”

安久未讓他閉嘴,也沒有答話,只是精神上的威壓一絲不減。

一路下山,他鼻尖上已經冷汗涔涔。

安久的精神力遠遠超乎他的想象,甚至比魏予之還要可怕,剛剛開始他還能夠撐著說出話來,但隨著時間推移,他竟然漸漸抵不住壓力,腦中一陣一陣的發懵。他精神力是七階啊!

下了山,安久徑直往林子里去,那里活物多,更容易隱藏。

林子里的陰寒,令被挾持的人清醒一點。

安久放出精神力去查探其余五個人的位置,發現他們果然退出一里以外。她目光微黯,匕首抵著那人脖子的力道加重了幾分。

殺心一起,她就忽然想起梅久的與人為善,想起樓明月的做人底線。

可是只有兩息的猶豫,手中匕首還是狠狠落了下去。

那人剛剛才察覺安久的精神力放松一些,準備伺機反撲,誰知她竟然毫無預兆的下手!那匕首之利,直是切斷了真氣護體,只眨眼之間,他便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具屍體。

縹緲山莊的高手,就如此輕易的消失了一個。

安久松手,屍體倒在地上。

若是從前,在這等情況中下手,她不會有絲毫顧慮,也不會有任何不安,可是這一次心里竟然隱隱不舒服。對方是要活捉她,沒有一定要置她于死地,被抓住有可能會有危險,也有可能沒有,她只是在有選擇的時候避免去冒險。

殺了此人,可能會惹來更大的麻煩,和許多不必要的仇恨,可是她前世是個逃犯,所犯下的罪行,一旦被捉住就是死罪,因而在許多次的生死一線中形成了一個觀念——有沒有以后,就看現在能不能活下去!

每當這時,她的目光就只有眼前,看不到更長遠。

她平靜的把匕首上的血跡在他衣服上抹干凈。心里卻是翻江倒海。

“你竟然殺了他!”

“萬一他們不是壞人呢?”

“安久,不要殺人好不好,我們躲起來吧……”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嗚嗚嗚……”

梅久的聲音在耳畔紛亂響起,擾的安久紛亂煩躁。她腳步踉蹌,急匆匆離開,胡亂鉆進一個樹洞了縮了起來,握著匕首的手指微微顫抖。

她揉了揉頭,將頭埋在腿間:

梅久。你死了,但是你的怯懦還留在身體里嗎?

一個人靜靜呆了一會兒,拂去心頭的煩躁。她用精神力探查外面的情況,發現一里外不知何時多了二十多個人,行速極快,直向一個方向奔去,其中有一個頗為熟悉的氣息。

是楚定江!

通常情況下。她的精神力之只能探查到人和功力等級,可是不知道為何,她居然獨獨能分辨出他的氣息!

這應該是控鶴軍發現有人被殺、試煉者被困,所以趕來救援。

安久想了一下,提步跟上去。

那些人運輕功,安久無法追上。但用精神力判定他們的方位,不至于跟丟。

追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她突然發覺楚定江忽然折了方向。朝她這邊來。

有那麼一瞬,安久心底微暖。

楚定江的速度極快,短短時間,她便瞧見一個黑影迅捷如豹,落地卻如魅般無聲無息。

他還是披著黑色斗篷。整個身形都罩在里面,宛若豐碑。

“過來。”他道。

安久遲疑了一下。走了過去。

楚定江伸手環住她的腰肢,足尖一點,飛身躍起。

安久抬頭只能看見他被鬼面之后輪廓分明的下顎。

耳邊風呼啦啦的刮過,楚定江微垂了一下眼睛,“幾個時辰不見,我變了樣?”

她心里分明是愉悅的,但說出來的話就不怎麼中聽了,“你把我們當做誘餌?”

楚定江忍不住伸手彈了她腦門一下,“什麼話,我是那種人嗎?再說這回我就是一個跟班,哪有資格做什麼決定。”

不是他,那就是顧驚鴻了。

“這話聽著很酸。”安久道。

楚定江低低笑了起來。

聽著他的笑聲,安久心里的不舒服稍緩,生出一種想傾訴的沖動,她雖然很孤僻,但因為經常看心理醫生,卻也不排斥泄露一部分內心想法,不過現在看起來並不是一個好時機。

“想說什麼?”楚定江察覺到她的情緒。

“我殺人了。”安久也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的道,“從前我殺過不少無辜的人,從未愧疚過,但這次殺了一個不該死的人,心里居然很復雜。”

“挺好的苗頭,說明你懂感情了。”楚定江一開始就看出安久不是尋常的小姑娘,“雖然干我們這行感情太充沛不是什麼好事,但若是沒有絲毫感情,麻木的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安久陷入思考。

他道,“對我們來說,能夠心痛也值得欣喜。”

安久點頭,心里肯定了楚定江知心大叔的地位,她有點好奇,“你還會心痛嗎?”

“會,我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漢。”楚定江很嚴肅的自我定義。

重情重義這件事情,安久是有一點認同的,但聽他親自這麼說,知心大叔的形象便轟然倒塌了。

楚定江攜著安久,樹影飛快的向后退。

片刻,兩人便趕上了大部隊。

顧驚鴻目光從他們身上掠過,提醒了一句,“魏予之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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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0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可是華容簡

“你擔心是圈套?我們襲擊這個暗點的計劃也是臨時決定,不可能泄露消息,他豈能事先布置陷阱?”楚定江道。

“我倒是不擔心消息泄露。”顧驚鴻聲音凝重,“魏予之有大智,博聞強記,最擅布陣。”

陣法是出自道家,涉及五行八卦,十分玄妙,安久理解大致是類似于迷宮之類的東西。作用確實有相似之處,然而從根本而言有很大不同。

普通陣法沒有什麼殺傷力,不過傳說一個精妙的大陣也能困死成千上萬的人。

短時間之內,魏予之可能做不成什麼大陣,但是對上他這種奇士是頗為棘手的事情。

好在顧驚鴻早就防患于未然,此行帶了一個奇士過來,那人名叫林起寒,是個文弱的中年人,大半輩子都耗費在陣法上,以至于懈怠了練功,至今還只有二階的內力。

“到了!”林起寒道。

一行人停下向四周張望。

前面還是樹林,除了有些薄霧,看起來與別處沒有什麼不同。

林起寒走到一棵樹前蹲下,撥開草叢,在樹根處挖出一只系了紅繩的土陶罐,拍開封口,掏出里面一張用朱砂寫滿了奇特符號的紙符,點火焚毀。

眼前的景物看起來沒有絲毫改變。

林起寒向顧驚鴻和楚定江解釋道,“這是障眼法,在不同的卦位埋上符咒,可令困于鎮中之人產生幻覺,我們在陣外卻不會受到影響。”

顧驚鴻點頭。

楚定江未曾做聲,顯得深沉而嚴肅,可事實上,他此刻摟著纖腰楚楚,感受溫軟在側,半邊身子都酥了。心里甭提多美。

安久距離這般近亦看不出他與平時有什麼不同,只是覺著他身上越來越炙熱,灼得人難受,于是動了動,想掙脫他的手。

楚定江倒是沒有用強,感覺到她的掙扎便松開了手。

“現在可以進去救人了,不過為保險起見,兩位大人還是莫要同時行動。”林起寒只是把一張網破開了一個口子,卻並不能十分保證進去之后能否找到這個口。

“我進去吧。”楚定江說罷,回身點了幾個人。“你們跟我進去。”

軍中的規矩如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主將要在中軍。不能事事去打頭陣。控鶴軍雖然與普通的軍隊略有不同,但還是遵守著大致的規矩。楚定江主動請纓,是免得等會被人點名指派。

“有勞。”顧驚鴻自然不曾反對。除了遵循規矩之外,他認為楚定江內力深厚,精神力強。有他帶領更為穩妥。

“我也去。”安久抓住楚定江的手。

楚定江掌心的溫熱透過薄薄的手套透過來,春日暖陽般,安久發愣的瞬間,被他攔腰攜起。

那熟悉的感覺一閃而逝,接著便被他身上的炙熱替代。

“楚定江。”安久看了一眼身后,發現其他人在三丈開外。她便壓低聲音道,“為何我感覺你這般熟悉?握著你的手,我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男人?”楚定江問道。

“算是吧。”安久覺得二十五歲以上的男子才能被稱之為男人。在此之前,都是男孩,“他叫華容簡。”

安久仔細觀察的他的反應,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她握著華容簡手的熟悉感覺和握著楚定江一模一樣。

楚定江語氣里透出很明顯的不悅。“他摸了你的手?何時?”

“不久以前。”安久把話題又拉了回來,“別打岔。你究竟是誰?”

“你以為我是他?”楚定江更不悅了,“你從哪里判定?憑感覺?”

“你和他手掌的溫度與旁人不同。”僅憑這個,確實無法證明楚定江與華容簡有什麼關系,安久只是覺得奇怪,因為她以往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溫度。”楚定江淡淡道,“你說的是經絡屬火性的原因吧?你的經絡原本也屬火,自己卻沒有生成內力和真氣,當初我以自己的內力強行拓寬你的經絡,所以你的身體便以為這是原本就屬于自己的真氣,接觸到之后自然會有熟悉感。”

他說著說著,又找回一點安慰,原來他早就在她身上烙下了印記。

“那個男的經絡必然也屬火性。”楚定江普及完常識之后,諄諄告誡,“男人對你動手動腳,肯定是沒安好心!莫要與男人有身體接觸。”

安久正在想他方才說的事情,聞言抬頭問道,“對我動手動腳最多的人就是你。”

楚定江不語,心里卻道:姑娘,我的確也是沒安好心呀!

“楚定江。”安久對于他的的解釋相信了一半,心中卻還是有疑惑,他的身形和感覺與華容簡截然不同,但與華容簡的兄長華容添有點相似,“你高齡?”

“四十?”安久揣測。楚定江時常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斗篷里,偶爾露出一點面容也都是有棱有角,再加上聲音沉厚,似乎是一個歷經滄桑的男人。

“姑娘你怎麼從來說不出好聽話?”楚定江好不容易調整好心態,又被她打回谷底,于是必須得為自己洗冤,“某今年不多不少二十有五。”

安久與梅久吐槽習慣了,有時候心里想什麼便順嘴說了出來,“聽說華容簡也差不多二十四五,怎麼他看上去像二十,你卻像四十。”

拿他與旁人做比較就算了,竟然還是這種結果!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定江深吸了一口氣,耐心解釋道,“估摸是野生和精養的差別。”

“裝嫩吧。”安久涼涼道。

“乖,閉嘴。”楚定江和和氣氣的拍拍她的腦袋,“我怕等會忍不住把你扔出去。”

“抱歉。”安久覺得他對自己一直不錯,不應該惹他生氣,“容我最后說一句。”

“準了。”楚定江破罐子破摔。

安久安慰他道,“其實四十也沒有什麼不好,別自卑,我沒有貶義。”

楚定江嘆了口氣,揚手彈了她腦門一下。

此時此刻,他只能想點好事安慰自己。

這個陣方圓不超過二里,他在陣外便已經用精神力找到了樓明月等人位置,一入陣中攜安久直接趕過去,其余暗影一直在十丈之外跟著。這一次入陣于他來說有也有好處,他親自救出這些試煉者,相當于施恩,日后更容易收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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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08: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連環陣

林子中霧氣忽起,短短時間便已經不能視物。

楚定江稍稍放慢了速度,等了等后面的人。

“大人,這霧有些詭異。”一個身形和楚定江差不多的暗影道,“不會有毒吧?”

“無。”楚定江不敢大意,“迅速與試煉者會和。”

最近這段時間,楚定江實在冤屈,先前他帶領控鶴軍試煉時遭到突襲,那種情形,多虧他應對快速得當才使保住了一部分實力,但是控鶴監那那幫頭目還是拿他開了刀,之后就是墻倒眾人推,被神武軍的人一步步擠下來,如果這次再有意外,估計就要被往死里整了。

安久提醒道,“那個魏予之很了解精神力的弱點,他教縹緲山莊的人偽裝成試煉者,小心點。”

楚定江嗯了一聲,摟著她的手緊了幾分,“距離目標三十丈,戒備。”

其余人也聽到了安久的話,所以明白他這個命令的意思——若發現這批人是偽裝者,免不了一戰。

“楚大人!”濃霧中傳出一個女聲。

試煉者中樓明月的精神力最強,她在楚定江進入陣法的時候便已經發現了,但是陣中道路復雜,他們不敢四處亂跑,便呆在原地等候。

“是我。”楚定江停住。

濃霧之中跑出六個人來。

安久看著那幾個身影,目光一凜,殺氣驟然鎖定。

楚定江眉峰一挑,長劍出鞘,整個人如箭簇一般迎上去,安久這樣的目力都難以看清他如何出手,待站定之時,六個黑衣人已倒地。

控鶴軍的其他暗影被安久方才突然爆發的巨大威壓鎮住。久久才反應過來,不禁投來探究的目光。

他們先前看著楚定江時時摟著一個女子,雖心中覺得他行事委實過于囂張了些,但並沒有過多在意,因為在控鶴軍中為了解決一些需求,是可以找相好的,也允許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互相幫襯。這也就意味著,會有許多人利用身體取悅強者以換求保護。

可是安久的突然爆發的實力分明不比楚定江弱!

化境……屈指可數,更何況那似乎是個十分年輕的女子!

“大人?發生何事?”樓明月察覺了這邊的戰況,“我們似乎陷入了陣中陣。現在出不去。”

看眼前情形,是魏予之在此設了陣中陣,困住試煉者。但畢竟離得近,互相能聽見說話聲音,縹緲山莊的殺手便鉆這個空子趁機偷襲。

“不自量力!”楚定江道。

就是再多幾十個也不夠他手起劍落。

他抬手令林起寒過去查看,回望了一眼來時的路,“陣中陣。呵,好個魏予之。”

他們進來的時候外圍一切正常,可現在楚定江幾乎可以確定,處在外圍的顧驚鴻此刻應該也陷入陣中了。

林起寒渾身冒汗,“大人,這種連環陣變化諸多。若胡亂解陣可能會弄成死陣。”

“如何你才能解?”楚定江道。

“找出口容易,可是……”林起寒躬身道,“這陣法非十天半個月解不開。”

楚定江蹙眉沉吟片刻。看向安久,“你在箭尾綁上繩子射過去。”

眾人瞬間都替安久覺得壓力巨大,目下兩丈之外夜深霧濃,這就意味著她要盲射。前方樹木那麼密,想在這種可是條件下找到其中空隙真是比登天的難度不逞多讓。

然而。安久竟是什麼都未說,便抽出一卷細細的玄蠶絲綁到到羽箭尾部。

樓明月聽見這邊的對話。砍了一根長樹枝敲擊對面的樹干,為安久指明方向。

箭上弦。

眾人看著那個身材纖長的女子張弓之勢,屏息凝神,生怕發出一點聲音,驚擾了她。

安久閉上眼睛。

外人看來她像是入定,然實際上,她幾乎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被調動,耳中聽著樹枝敲打的啪啪聲,精神力順著這個方向覆蓋出三十余丈,仿佛一切盡在眼前。心中一邊估算了一下此處的環境指數,一邊飛快計算。

天地安靜,只余樓明月的敲擊聲。啪啪啪的聲音仿佛敲在人心頭,眾人心臟被擾的亂了拍,漸漸感覺到越來越沉的威壓,腿腳發軟,手心冒出冷汗。

安久雙指一松,箭矢帶著細線飛躥出去,被濃霧吞噬。

威壓一散,眾人身上陡然一輕,禁不住晃了一晃。

“蒼天!”隋云珠驚呼。

“何事?”楚定江問道。

樓明月立即答道,“是箭穿過敲擊的樹枝定在了樹干上。”

一眾暗影瞠目。

楚定江眼底浮上笑意,宛若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樓明月等人順著玄絲摸索出來,見到楚定江紛紛抱拳行禮,“大人。”

“免禮。”楚定江長劍入鞘,冷冷道,“尋出林之路!出去端了縹緲山莊的暗點!”

林起寒猶豫了一下,問道,“大人,不等副使嗎?”

這林起寒是顧驚鴻的手下,若是好生商量,說不定到時候架子放下了,也無法說服他,于是楚定江說話時帶上了精神威壓。“顧大人素有智者之稱,區區陣法豈能困的住他?!”

林起寒才是個二階武師,哪里扛得住得住他的精神力,腳下一軟,眼看就要倒下。

黑影一閃,楚定江眨眼之間便到了他面前,撤去威壓的同時,伸手扶住他,“林中路滑,先生小心了。”

待林起寒眼中漸漸清明,楚定江道,“先生帶路吧,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出林子等候顧大人。”

林起寒是控鶴軍編制中的暗影,雖不直屬楚定江管,但也是底層暗影,楚定江稱一聲“先生”,算是給了天大的面子。

恐嚇之后,臺階也擺好了,面子也給了,林起寒哪還敢說一個“不”字。

林起寒比魏予之相差甚遠,幸而這次控鶴軍急襲,他沒有太多時間布陣,倉促布下這個連環陣,多半是為了拖延時間。

兜兜轉轉半個時辰,才找到一個漏洞,總算出了陣。

楚定江探了一下,發現已經感受不到顧驚鴻等人的氣息,心知他們果然也被困了。

對于楚定江來說,顧驚鴻最好困死在這里一輩子,也就省得他費心阻止安久被弄進龍武衛。

想到這個,他體內的真氣又有些狂躁,“縹緲山莊的人已經撤了,你們在這呆著,我去去就回!”

他眼神凜冽的嚇人,“既然他們犯規,就怨不得我!”

這個暗點比較偏僻,誰都沒有料到魏予之會出現擾亂試煉,既然魏予之出手,控鶴軍化境高手坐鎮,豈能吃個悶虧。

眾人無語,心中均想:是咱們先挑的事吧……

楚定江身影一晃,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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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霉運

“最近控鶴軍很不順啊。”隋云珠嘀咕道。

何止不順,簡直是處處碰壁,幾乎每執行一項任務的時候就會中途受阻。之前有人刻意針對不假,但這一次的確是運氣不好。

“人要是走了霉運,連天都不讓你好。”不知是誰冷不丁的插了句嘴。

場面陷入沉默。

眾人在林邊或蹲或站,身影浸在夜里仿若長長短短的碑。

楚定江去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回來的時候滿身未斂的殺氣伴著血腥,像是從地府走出來的黑無常。

結果已經很明顯。

縹緲山莊暗點僅存的七名殺手全軍覆沒,魏予之不知去向。這讓楚定江確定了一點關于魏予之的信息——他的精神已經超過化境三品。

沒有人在旁操縱,陣法就相當于失去了生命,控鶴軍很快便脫困。

這次行動,控鶴軍犧牲四名暗影,斬殺對方十四人。但這個比例還是讓控鶴監那些頭目發怒了:一個化境高手和一個控鶴軍中最出è的殺手坐鎮,竟然還會有人犧牲?!太不可原諒了!

所以回到京中楚定江又被降職,某些人連他那個神武都虞候的掛職都容不下,而顧驚鴻卻因得聖上信任,只被罰了一年俸祿。

很多人都為兩人鳴不平,這次明明是試煉,按照規矩,領頭的楚定江和顧驚鴻不能出手,就算是正常的試煉最終也不太可能沒有絲毫折損!

控鶴院里。

安久在一間小練武房練拳,渾身被汗水浸透,曲線畢現。

楚定江端了一盤五香花生盤坐在墻邊喀喀喀的剝著,見她停下,嚼著花生問道,“梅氏明明有威名赫赫的梅花拳,你為何練這種貓撓似的拳?”

安久重新系緊手上的繃帶,睨了他一眼,“吃花生容易被嗆死,尤其你最近這麼背運,最好小心。”

“成心給我添堵。”楚定江指頭稍一用力,把一顆花生捏成了粉末塞進嘴里,“這就不怕嗆死了。”

安久繼續練拳。她回來之后去控鶴院的書館去翻看了很多功法,發現幾乎每一種都需要有強健的體魄作為支撐,所以她便暫時不看,先按照自己的法子鍛煉身體。

“你已經練了兩個時辰了。”連楚定江都看不慣她對自己的殘忍,忍不住提醒。

安久不答話,一拳比一拳更有力,外泄殺氣令人后頸發寒。

兩刻之后,總算住了手。

“楚定江。”安久在她面前蹲下,黑眸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梅……我娘現在在哪支軍隊?”

楚定江避開她的目光,“不知道。”

“你知道。”安久清楚的感受到他一閃而過的猶豫,“是不是在羽林軍?”

“不是,不過也差不多了。”楚定江原是怕說出真相之后,她也要把自己搭進去尋母,但既然她有這個心理準備,他也不再隱瞞,“龍武衛,也有和羽林軍一樣的職責。”

末了,他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你不會也要進去吧?”

安久猛的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我想救人,又不是要賣肉,為什麼要把自己搭進去!顧驚鴻也知道我娘被皇帝睡了?”

“咳咳咳!”楚定江被花生嗆了一下,咳嗽幾聲,“你是女子。”

安久執著的追問,“是不是?”

“人就是他選的,你說他知不知道?”楚定江道。

安久想到顧驚鴻那一雙清湛的眼,怎麼都想不通這樣一個人竟然能做出這麼惡心的事情,母女共事一夫?而且這個皇帝還真是一點都不忌口,連寡婦都不放過!

“那我娘已經被皇上給睡了?”安久問。

“這個我真不知道。”楚定江又不是皇帝近侍,怎麼會知道皇帝哪天和哪個女人睡覺。

安久緩緩起身,走到衣架面前取了斗篷披上。

梅嫣然溫婉清麗的面容浮現在眼前,她血液猛然翻騰起來,一股難以宣泄的殺意直沖腦海,那種消失了很久的瘋狂陡然又回來,她抓到兵器架上的一把劍,狠狠將面前的衣架斬碎。

但不夠!她想毀滅一切!

“十四!”楚定江見她雙目赤紅,心頭微驚,這股精神力分明是入魔的征兆。

鋪天蓋地的殺意瞬間覆蓋了整個控鶴院,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一聲巨響,控鶴院的練功房塌陷一大片,滾滾塵煙冒沖天而起。

幾位教頭聞聲急急趕到。

“發生何事?”地教頭捏著嗓子尖叫。

那股巨大的殺氣消失,其他渾身一松,開始人七嘴八舌的回答。

塵煙之中有身影顯露出來,所有人都住了嘴,仔細分辨是誰。

待那人走下階梯,眾人才看清原來楚定江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女子。

“楚大人,發生何事?”天教頭問道。

“練武館年久失修。”楚定江淡淡拋下一句話,抱著安久揚長而去。

楚定江想不出任何隱瞞的借口,這個敷衍的解釋只不過是他不想當眾無視天教頭。

當天下午,楚定江便被召回了控鶴監,原因是,懷疑他有入魔征兆。

控鶴軍並不排斥魔道,但是魔修的人的性格都不可避免的在某一個方面很極端,所以必須要嚴密監控,防止他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失控。

神武軍中立刻就有人提出,連顧驚鴻這種資質絕佳的人都不曾臻入化境,楚定江的功力很值得懷疑,為了避免釀成大禍,應該盡快廢除其武功。

這正應了那句話:人若是走了霉運,連天都不讓你好。

楚定江沒有被花生嗆死,卻默默的背了一個黑鍋,降職不說,還要被關在監察院中一個月。
安久一覺睡得沉,醒來時,天色微亮。

她頭疼欲裂,回憶之前的事情,怒火頓時又沖上心頭。

門吱呀兩聲打開又帶上,樓明月閃身進來,“梅十四。”

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她對安久總是會特別照顧幾分,“不管是何事,都不要透lu出你的精神力,楚大人說會處理,你莫要辜負他一番好意。”

“怎麼回事?”安久撐起身。

樓明月察覺有人靠近,道,“日后再說,等會有人問你,你就盡量把房屋倒塌的事情推到楚大人身上,這是他讓我代傳的話。”

安久心中一沉,雖然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直覺是自己精神失控惹了禍,而楚定江幫她兜著了。

嘭嘭!

“請進。”樓明月代安久答道。

幾個黑衣人推門進來,走在最前面的人帶著鬼面,后面跟著四位教頭、盛掌庫。

“玄壬。”鬼面人坐下,開口問道,“前日練武館倒塌,只有你個楚定江兩人在內,你可知道事情經過?”

安久不想暴露自己,卻也不想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把什麼事情都往楚定江身上推,“不知道。”

鬼面人的目光落在她受傷的手上,“你這傷從何而來?”

安久沉默不語。

樓明月插嘴道,“梅十四內力在梅氏被襲擊的時候廢了,如今是純外修,為有一朝一日報仇只能更賣力練功,她時常如此。”

幾乎算滅門之災,不願提及也算可以理解。

鬼面人伸手捏住安久的手腕。

觸感冰涼,安久忍沒有抽出來。

那人試探了片刻,點點頭,算是接受了樓明月的解釋。一個沒有內力的人是不可能造成那麼巨大的破壞,那麼就只有楚定江了……

得到了滿意的結果,鬼面人便沒有逗留,立刻回去復命。

“唷,小矮子,靠山倒了哦!”地教頭不懷好意的咯咯笑著。

安久默默吐槽:個子矮早晚有長高的一天,被切掉的小就再長不出來了!

安久在同齡女子當中不算矮,不過控鶴院這一批人多是男子,僅有的兩個女子年齡又比她大,個頭也稍微高一點,所以列隊的時候她是最矮的一個。

玄教頭冷颼颼的道,“你當老夫死了?”

當著他的面就想教訓他手下的人,擺明是沒把他放在眼里!

地教頭翻了個白眼,一邊扭腰出去,一邊道,“人家年輕健壯,你一個老頭子再怎麼討好,小姑娘也不會跟你。”

玄教頭的意思被曲解成這樣,當時便被氣的胡子亂顫,啐了一聲,“閹人!”

安久沒有心情聽他們斗嘴,待人都離開,立即問樓明月,“楚定江怎麼了?”

樓明月把這一天發生的事情說了,末了嗤道,“控鶴監這幫人,執行任務的時候沒見這麼利索,打壓人倒是有一手!”

安久心里頗不是滋味。

她精神又失控了,有些事情不太記得,但還知道當時楚定江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低低的說著什麼,內力爆裂,摧毀了整間屋子,她也被震暈過去。

他這麼做是為了替她隱藏有入魔趨勢的精神力吧!

安久抿唇,垂眼盯著裹著厚厚白布的手。

楚定江會為了她回頭,當她因為殺人而難受時,他不是像普通人般咒罵或懼怕她,也不像有些人那樣不斷的蠱u她繼續殺戮,而是笑著說“很好的苗頭,說明你還有感情。”

楚定江這樣護著她不知道有什麼目的,令她生出一種復雜的情緒。

樓明月見她臉è蒼白,便道,“你再休息一會吧。”

安久點頭。

她原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是躺下之后竟然沒多久竟然又昏睡過去。

夢境紛亂,一會兒是屍山血泊中,梅氏家主將一塊玉佩塞在她手里,說“忠正守義樓”;一會兒是梅嫣然笑著說“別怕,娘在這”;一會是梅久臨死前哭著說“你好好活著”;最后是塵煙滾滾,周遭的聲音震耳玉聾,伴隨楚定江沉厚的聲音“十四,冷靜,無論如何,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

對了,楚定江說——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

“楚定江!”安久霍的坐起來,額頭上汗水涔涔。

從來沒有那一刻讓她覺得,提高實力是如此迫切的事情。

安久下來喝了一杯水,簡單收拾了一下,帶傷去了書館。她不排斥楚定江的保護,可是她絕對不要成為一個一直靠人保護的弱女子!她不能成楚定江的累贅。

書館建在控鶴院的最中央,就在安久第一天來報道的地方,其中藏書幾萬冊,也歸盛掌庫管。

書籍是按等級擺放在不同房間。因為控鶴院中修習基礎的人都是孩子,並且有專門的師傅有針對性的教授武功,放置基礎功法的書房幾乎沒有人進。

安久在外修基礎的地放找感興趣練的功法。

她找的入神,察覺有人進來以為是盛掌庫,便不曾太戒備。

“練這本吧。”聲音若松間清泉石上流般清泠。

安久抬頭,看見一只白凈修長的手,不像楚定江那樣,時時裹著手套。

“顧驚鴻。”安久冷漠的看著那張鬼面中的清淺眸子。

顧驚鴻發現她的敵意,卻不曾放在心上,“按照原本的規矩,我就是梅氏弟子的師父,無論如何,我不會在習武方面害你。”

“那就是會在旁的方面害我。”安久道。

“也許吧,我這些年,做了不少害人之事。”顧驚鴻把書擱在桌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轉身出門。

安久看了一眼桌上,是一本薄薄的功法,書皮殘破發黃,上面寫了“斷經掌”三個字。
翻開封皮,扉頁寫了一行字:斷經者,斷人經脈也。

安久翻開大概瀏覽了一下,猶豫要不要相信顧驚鴻。

她把書揣進兜里,抬頭看見對面屋內中盛掌庫正在伏案處理事務,便起身出門,從游廊穿過院子,敲了正廳的門。

“進來。”盛掌庫道。

安久進去。

他抬頭打量她幾眼,“玄壬,何事?”

“我有事請教您。”安久道。

“請坐。”盛掌庫擱下筆,唇角翹起,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您可知道斷經掌?”安久問。

盛掌庫臉色微變,“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聽說是外家功夫。”安久道。

盛掌庫點頭,“這是一門比較狠毒外家功夫,其威力令許多內力深厚的高手都談之色變。”

但是迄今為止真正練成的人少之又少,這是這門功夫沒有被毀滅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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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09: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快來接老子

“幾十年前,斷經掌是外家武師必爭的秘籍,現在卻是無人問津了。”盛掌庫耷著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為何?”安久問。

盛掌庫斜倚在扶手上,打了呵欠,“這本秘籍早就不知所蹤,更重要的是,現在純粹的外修很罕見。誠然它是一門很厲害的武功,但是外修淬煉身體的過程太殘酷、太艱苦,到頭來苦頭吃了卻未必練成斷經掌。”

“而且因為外修等階越高,精神和身體的契合度就越高,也就越無法摒棄身體,所以無論怎麼練都不可能臻至化境。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魄力放棄內力,獨修這門功夫。”他揚起嘴角,“選擇外修的人無非都是那些注定一生都沒有外力的武者,反正也沒得選……”

盛掌庫扭頭,抬手點著身后幾排標記了紅色綢帶的小屜,隨口潑冷水,“那些都是外家武師,最高九階,不過都在執行任務時死了,現在控鶴院也不再培養外修武師了。”

安久卻絲毫未被他打擊到,“多謝,那……您是否知道,控鶴監會怎樣處置楚大人?”

“咦?”盛掌庫身子前傾,一手撐著臉,瞇起眼睛打量她,“本官不過小小掌庫,你為何會覺得本官能知道控鶴監之事?”

“直覺。”安久一直坐的比直。

“哦——”他拖著長長的尾音,面上依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像極了一頭白狐貍,“本官不知真正的消息,不過可以給你猜一下……楚大人武功突然臻至化境,這件事情讓有些人很眼紅,怕是會借機逼他交出武功秘法,定是會吃一些苦頭,可他畢竟也是一位化境高手,控鶴軍還用得著他,不會有性命之憂。”

“況且。”他頓了一下道,“我不認為那位楚大人是個善茬,小姑娘,別被mihuo了。”

安久心里對他的話有些抵觸,可是同時也覺得很有道理,她也不相信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自己掏心挖肺的好,只是她暫時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值得讓他圖謀的東西。

“我明白了,多謝提醒。”安久起身,向他拱手施禮。

安久前腳出來,后腳便有人急匆匆的進屋,“大人!”

“進來說。”盛掌庫托著腮,若有所思的轉著筆,甩了一紙的墨點。

那人語氣急促,“大人,上面令您即刻親自去接莫神醫。”

安久猛然頓住,駐足聽接下來的話。

“莫思歸?”盛掌庫道。

“是,莫神醫現在正坐在大街上,控鶴軍有人過去了,可是不知說了些什麼,莫神醫就非要來控鶴院。”

“快走。”

盛掌庫立即擱筆,莫思歸是控鶴軍一直想要的人,不管進控鶴院還是直接進控鶴軍都一樣,他聽說此人有些性子,萬一突然該了主意,這罪責他可擔待不起。

盛掌庫沖出來,目光掠過安久,腳步片刻未停。

此刻。

汴京朱雀大街上,莫思歸當街坐在藥箱上,旁邊豎一個青布幡,上面幾個字龍飛鳳舞:老子要進控鶴院,快來接老子!

“莫大哥,阿姊拋下我走了,你不要拋下我好麼?”樓小舞扁著嘴,泫然玉泣。

不過她三天以來一直都是這個表情,卻一滴眼淚也沒掉過。

華容簡坐在街旁的酒樓上,一臉燦爛的瞧著他,“莫神醫,可要上來喝杯酒啊?”

圍觀者仰頭看去,被他的容華吸引的挪不開眼去。

莫思歸展開折扇,一雙桃花眼風流瀲灩,也不遜色,“不去,老子有正事要辦,誰願與你一介紈绔為伍。”

“欸,莫神醫昨日還說我養的那個小倌,今日轉臉就不認人,真教人傷心。”華容簡倚在窗邊笑盈盈的嘬著酒,哪有半點傷心的神態。

“你自己舍不得就舍不得,非得扯上那小倌。”莫思歸笑瞇瞇的道,“容簡腰軟腿長臉蛋好,我真是喜歡,不過答應師父要救死扶傷,注定四海為家,小哥兒你還是另覓良人罷!”

華容簡也是個不要臉的,嘆了一口氣道,“別任性了好嗎,你若非要在上面,我答應你就是了!”

轉眼間,一段斷袖的虐戀情深便又出來了!

華容簡這段時間可真是不消停,前不久才傳出要娶妻,后來沒了下文,接著有人看見他依舊在煙花巷柳廝混,這轉眼又與莫神醫深情深不悔、生死別離,一樁比一樁勁爆,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有滋有味、蕩氣回腸!他自己一點也不在意,只可憐華老夫人,整日里的心情云端谷底,生生被氣暈了好幾回。

“讓開讓開!”

一群衙役撥開發愣的人群。

盛掌庫快步走進來,站在臺階下沖莫思歸拱手,“在下控鶴院盛掌庫,見過莫神醫。”

莫思歸打量他幾眼,這人一身碧色官服,面上罩著半截銀色面具,只能看見毫無特點的薄c魂,他膚色雪白,與銀色面具輝映,令人印象深刻。

與此同時,盛掌庫也在觀察莫思歸,他一身赭色布袍,一根桃木簪半挽長發,展開的扇骨在陽光下折射出的幽紫恰映在他一雙含笑的桃花眼中,光影隨著他緩緩搖晃幻作遙遠天際的虹,綺麗而神秘。

他折扇一收,背起藥箱迎上前,很是自來熟的拉著盛掌庫,“快走快走。”

臨走,他還不忘同華容簡作別,“來世你若生成女子,我們再續今世緣啊,老子真的很喜歡女人!”

“本郎君也是,你也要生成女子啊!”華容簡依依惜別。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眾人覺得被耍了。

樓小舞一直噙著的眼淚終于落下來,莫思歸真是半點沒有將她放在眼里啊,哪怕是朋友,也不會當她是空氣。

華容簡目送那個身影,修長的手指把玩著空酒杯,瞧著燦如晚霞的鈞窯瓷,忽然就想起了梅十四那張介于清純和秾麗之間的臉。

“可惜啊……”難得他看上一個女子,卻注定不是同一條道上的人。

莫思歸拉著盛掌庫走出一段路,終于吁了口氣,甩開折扇,呼哧呼哧的扇著風,“最不耐煩黏黏糊糊的道別。”

啟長老連死別都干干脆脆,干脆的他心頭發疼。

莫思歸心情又黯淡下來。

盛掌庫請他上了馬車,問道,“神醫為何不去控鶴軍,反要到控鶴院?”

“某人欠我情,我欠某人情。”莫思歸咧嘴笑道。

前者是樓明月,后者是安久。

盛掌庫自然不明白,但他一向不是刨根問底的人。

到了控鶴院,盛掌庫沒有請徐質前來讀心,亦不曾把莫思歸的資料入庫,只道,“神醫有何要求,凡是在規矩之內,在下無不滿足。”

“你們這兒是分組的吧,把我分給梅十四一組。”莫思歸就這一個要求。

樓明月欠著他的情,他不急著討,可是他欠了別人的若是不還就渾身不舒服。

盛掌庫不啰嗦,揚聲道,“來人!”

“在!”

“帶神醫在玄壬的屋舍旁安頓,另外告知四位教頭,莫神醫歸玄字組。”

盛掌庫出去的時候,四位教頭就得到消息了,他們都在等,因為像莫思歸這種神醫手里必然有不少有益練功的藥,他們都願意好生請回來供著。

地教頭聽見消息,當下氣的砸碎了一桌子的茶具。

玄教頭激動的渾身發顫。

另外兩位教頭則保持沉默。

外面正是白天,但控鶴院的住所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一人挑著燈籠在前面給莫思歸帶路。

安久坐在房門前的石階上,盯著那一點燈火越來越近,忍不住站了起來。

“表妹。”莫思歸看見安久,笑著打了聲招呼,仿佛他們昨天還見過面一樣。

“神醫,您的屋子就是那間。”引路人指著安久隔壁的那間房道。

“知道了。”莫思歸道。

“小的告退。”引路人把燈籠交給他便離開了。

安久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看了須臾,“莫思歸,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天下的去處,有人不敢去,有人不願去,哪有人不能去的?”莫思歸半真半假的道,“我一生中僅有交集的兩個女人都在此地,我有什麼理由不來?”

樓明月剛要開門出來,突然聽見這番話,便垂下了手,收斂氣息靜靜立在門前。

“你的一生才開始。”安久道。

莫思歸醫術高超,名聲不錯,著實沒有必要來這里蹚渾水。

“你不了解我。”莫思歸收了折扇,挑著燈籠走向石階,沖安久伸手。

安久知道他要把脈,這是他見到她必做的事情,便將手伸了出去。

莫思歸捏住她的脈搏,探了一會兒便松開,轉頭向樓明月的房間笑了笑。莫思歸的經絡屬性是極為少見的“風”,有著不同于常人的靈活性和敏銳性,在樓明月收斂氣息之前便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誠如安久所言,他的一生才開個頭,然而他天生涼薄又醉心醫道,啟長老讓他莫負情之一字,所以他的心實在擔不起太多情。

紅塵紛擾,弱水三千,莫思歸,一生愛一瓢飲……

只是這情是唯一,卻難辨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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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09: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光溜溜

莫思歸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樓明月就是秋寧玉,只是一種直覺而已,他有時間慢慢證明。

“經絡還是沒有起色啊。”莫思歸摸著下巴,咂嘴道“你好像天生與我不對付,總在我醫道上添堵,不過真刺激。”

安久之前去詢問盛掌庫,是因為她不信顧驚鴻,現在相較之下,她更信莫思歸“我這個經脈,適合練斷經掌嗎?”

“哎呦喂!斷經掌!”莫思歸表情怪異。

安久面露疑問。

“哈哈,只聽這名字就覺得不是什麼正經武功路子。”莫思歸的解釋中帶著赤裸裸的嘲笑“你這經絡一時半會無法恢復,適當練外家功夫有益無害,斷經掌……哈真好笑,這門外家功夫你隨便練練就是了,老子必須要把你經脈治好。”

“知道了。”既然得到肯定答復,安久決定踏實練功,為了增強實力,她什麼苦都能吃。

她回房之前看了樓明月那邊緊閉的房門“你然喜歡她,就應有擔當,莫要做畏首畏尾王八蛋。”

“喂!你給老子站住,誰是王八蛋!”莫思歸跳腳。

可是他僅是嘴上吼吼,沒有緊追著不放。其實安久看的很清楚,樓明月懷著滔天的恨意踏上了復仇這條路,喜歡上她就要幫她分擔,這對于莫思歸來說本就是一個重擔。

他心里既希望樓明月是秋寧玉,又不希望她是。

在華府的這段時間,他托華容簡幫忙查了關于秋家的消息,皆無所獲,但是所有的線索都告訴他,秋寧玉很有可能活著。

“樓二。”莫思歸走到她門前“你是寧玉吧。”

門打開。

樓明月冷漠的看著他。“你也喚我樓二,就莫要問些不必要的問題。莫思歸,我早就說過,你的救命之恩,我來世再還。”

莫思歸沉默,如果她是秋寧玉,更是不會認他,因為他的寧玉不會拉著他一起走上復仇之路。

“罷了,我就住在十四隔壁,你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莫思歸笑道。“送佛送到西,我真是有良心。”

這周圍都住滿了人,每人分到屋子都是一間大房隔成兩間。莫思歸住的房間其實原本屬于安久,被盛掌庫暫時分了出來。

“喂!”安久到窗前提醒他一句“這里時不時會有人偷襲,小心點。”

莫思歸點了燈,懶懶散散的躺在床上。哼唧的道“嗯,你千萬別賣力淬煉身體啊,過猶不及,會讓經絡越來越糟糕。”

安久一拳砸開窗子,看著他道。“你有幾成把握能治好,需要多久?”

莫思歸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怒道。“梅十四,你這是質疑我的醫術?”

安久盯著他沉默不語。

“好吧。”莫思歸不想浪費時間和她大眼瞪小眼“五成把握,至于什麼時候治好,可能是一年兩年。也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

安久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梅十四。你什麼態度!”莫思歸吼道“就你這傷,普天之下只有老子敢說有五成把握!”

安久相信他的話,但她沒有太多時間去等候,也沒有那麼多籌碼去賭,進了控鶴院,她就必須盡快提高自己——為了她最后的救贖。

要外修,首先要先了解什麼是外修。

安久重生之初,有奪舍的心思,所以零零碎碎看了一些關于內修和道家的書籍,后來她在梅嫣然對梅久的母愛之中漸漸放棄了奪舍的想法,對此也就不怎麼上心了,對于外修,她倒是真的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

她趁著手上的傷未好,便整日泡在書館里讀外修基礎,看了十來本書,也大致了解了情況。

體能訓練、格斗術、散打等等其實都應該算作外修,鍛煉的是肌肉的力量、肢體的協調能力和速度,練習這些,除了要有不錯的先天身體素質,更要有足夠的耐力和毅力。而這個世界的外修,比她從前的練習更為殘酷。

首先,如果身體先天素質不夠完美,必須得用藥物重鑄,樹上有重鑄筋骨的藥方,但並未解釋其中原理,只語焉不詳的寫了“血肉筋骨煥然若新生”。其次,每練到一層,必須用藥物淬煉身體。

安久的先天條件不錯,但是由于她經絡曾經受重創,莫思歸建議重鑄。

莫思歸在原有的藥方基礎上重新配了。

在控鶴院中有一個極大的好處,就是有取之不盡的資源可用,控鶴院也不會對基礎物資管束的太過嚴格,只要能夠提高功力,他們不介意擔負這筆錢。莫思歸用一瓶可助漲功力的丸藥賄賂玄教頭,弄到的全部都是上等藥材。

重鑄筋骨需要在渾身涂抹藥膏,安久去尋了幾次樓明月,而樓明月這段時間像是刻意躲著莫思歸一般,不知去了哪里,一直不曾回來。

安久想到中途好要換藥,索性就直接讓莫思歸幫忙。

那廝羞澀的婉拒了一回,就痛痛快快的答應了。

屋內藥香裊裊。

“準備下水。”莫思歸指著冒煙的浴桶,一雙桃花眼盈盈發亮。

他這是第一次配外修藥浴,安久很榮幸的做了小白鼠,他很期待結果。

“有什麼副作用?”安久道。

“怎麼會!”莫思歸否認。

“你現在滿臉都寫著四個字。”

莫思歸挑挑眉“啥?”

安久一個字一個字的道“草、菅、人、命。”

“不會有害,我用我的名聲擔保。”莫思歸見她遲遲不準備用藥,急急的扇著扇子。

“你發誓。”安久沉沉盯著他“如果騙了我,以后在醫道上混不下去。”

“忒毒了!”莫思歸啪的合上折扇,添著臉道“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疼啦,螞蟻咬蜜蜂蟄似的,但是絕對不會有后遺癥,否則我莫思歸以后就在醫道上混不下去!”

安久點頭,開始脫衣服。

莫思歸提了一桶糊狀的藥來,看見安久已經一絲不掛,臉頰一紅,別開臉干咳了幾聲“那個……你不介意吧。”

“看都看了,少賣純。”安久冷淡道。

莫思歸臉皮再厚,到底是第一次看見女人脫成這樣,免不了尷尬,他一邊悶頭往安久身上抹藥,一邊嘀嘀咕咕“罪過罪過,真是對不起我家小玉玉。”

安久嗤之以鼻“得了便宜賣乖這麼賤的行為,真教人不恥。”

“哪有便宜可得!”莫思歸頓時羞意去了大半,用竹篾指著她“要胸沒胸,要腚沒腚!”

安久一拳塞到他臉上“快點!”

挨了一拳,莫思歸總算消停了,手腳飛快的把她全身抹上藥膏,再用布條緊緊裹上。

安久坐進浴桶里。

莫思歸把桶蓋封上。

“莫思歸,你看了女人的身體,有負責的想法嗎?”安久突然想到楚定江。

莫思歸正在用泥巴把桶周圍糊上,沾滿泥的雙手嘭的拍在桶蓋上“老子已經犧牲到這個地步了!我不管,我只對我家小玉玉負責,她五歲就被我看光了。再說,老子身為醫者,實在沒有實力對每個都負責。”

“我又沒說讓你負責,別擺出一臉被強姦的表情!”安久若不是被困在桶里,真想站起來胖揍他一頓。

“真是嚇死我了。”莫思歸想到安久的種種劣行就難以對她產生什麼曖昧情思。比如,在洞房花燭時,她可能會拽著他的命根子一臉冷淡的說:真是太小了!再比如現在這樣,光著身子站在他面前,非但沒有一點羞澀還孔武有力的朝他揮拳頭……

蒼天!想想就冒冷汗。

莫思歸打了個哆嗦,連忙在筒蓋上放了巨大的鐵砣。

“這是做什麼?”安久皺眉。

莫思歸扇著扇子,發絲飛揚,滿臉春光燦爛的笑“一會兒你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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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09: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死之交,此生不負

即便他眼周被安久打的青紫,也掩不住俊逸出塵的顏色。

他這半年來倒是越長越好看了,只是安久瞧著他的笑容,怎麼看都覺得沒安好心。

“唔。”安久腿內側細嫩的皮膚刺痛了一下,緊接著,這痛迅速蔓延到了渾身各處。

一開始的確是像蜜蜂蟄一般,然而周身越來越痛,像是千萬根針鉆入皮膚從里面開始撕裂,她咬牙忍住,額頭青筋暴起,只片刻便已經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莫思歸開始幸災樂禍,只是瞧著她這般隱忍又樂不起來了,遂將扇子塞到頸后,取了鏡子來看自己臉上的傷。

他端著鏡子涂了一層藥膏,而后便點燈尋了醫書來看。

這二十幾卷醫書是啟長老的畢生心血,他在進控鶴軍之前便抽空返回梅花里偷偷給挖了,隨身攜帶進來。

莫思歸看書也是奇,手邊擺著銅盆和燈燭,每看一頁便撕下來燒一頁,待他看完,一本書早已化作一盆灰燼。

他在一旁看的入神,安久卻痛不玉生,渾身的皮肉仿佛被藥物腐蝕,那痛從表皮直逼骨髓,她沒有嘗過被潑硫酸是什麼滋味,但此時此刻,就覺得用硫酸洗澡也不過如此,浸在藥水中血肉仿佛都要化開了!

她牙根咬出血來都不覺得疼,甚至不曾察覺血腥蔓延口腔。

莫思歸看完一本書,有些困倦了,起身去浴房沖了個澡,換了一身干爽的白色寬袍進來。

他執著燈彎下腰去看安久的情況,披散的墨發從肩頭散落,臉膛在水汽之中如真似幻。

安久張開眼睛,里面一片赤紅,像是隨時能溢出血來,她腦中被疼痛刺ji有些木木的,但是因精神力太高,怎麼都不能失去知覺,反而身體血肉的每一寸疼痛都越發的清晰無比,教她想直接求死。

“十四,你若是撐不住,我便施藥將你弄暈。”莫思歸用帕子將她眼睫凝聚的水滴擦拭掉,“可你要知道,這種痛也是難得,利于淬煉精神力。”

他平時再怎麼胡鬧,卻不會容許自己在醫術上有絲毫怠慢疏忽,因此這會兒面上沒什麼表情,有著一種不符合年齡的冷漠和嚴肅。

“滾。”安久疼的耳邊嗡嗡作響,一張口,一道血水順著頰邊滑落,在她慘白的面上顯得凄厲猙獰。

莫思歸笑了,幫她擦了血,直身端著燈到坐榻上繼續翻看醫書,看到了不解處,甚至會拿針在自己身上試驗。

莫思歸是傳說中先天任督二脈想通的練武奇才,經絡屬風,風最易生勢,只要丹田中生出一星半點的內力,經絡便能推動內力在體內時時刻刻自行運轉,哪怕他不怎麼用功,功力亦會越來越深厚,尋常人努力百倍亦抵不過他天生的優勢。且,風是無形之物,可幻化萬千,所以他能輕學會啟長老研究幾十年的真氣分流把脈。

他擁有這樣先天優勢,卻對練武不怎麼上心,一心撲在醫道上,有時十天半個月也想不起來練一回功,否則,也不可能到現在只漲到七階的程度。

“莫思歸。”安久聲音嘶啞。

莫思歸旋首,瞧著她,“何事?”

“你去別處坐,我看著你這樣癡迷醫道,更難受。”她現在也全靠著毅力來強撐,看莫思歸這樣,不由想起了她那個拿妻子試藥的父親,心中就連最基本的平靜都做不到。

莫思歸放下書,好奇道,“你從前有何不愉快的經歷?”

安久垂下眼眸,何止是不愉快,簡直是一生的噩夢。她不知道為什麼漸漸不那麼排斥莫思歸了,可是看到他拿自己試針,依舊會煩躁厭惡。

她從骨子里不願接近對某一件事情太過執著的人,而她自己也從來沒有哪一件事情太執著過,任何事情對于她來說都是可有可無,哪怕生死。

莫思歸見她不想回答便不再問了,除了在醫道方面的事,在別的方面他是不喜歡強求旁人什麼的,可他也聽不得旁人指責他的追求,說話便冷漠犀利,“不管你經歷過什麼,安久,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哪怕我欠了你人情,也不能成為你干涉我的理由。”

安久飛身出去救莫思歸的時候,她便明白自己很看重這份友誼,她從來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若不是看重,就算天底下都是她父親那樣的人又與她有什麼關系!從前莫思歸總是厚著臉皮笑嘻嘻纏著她要幫她治病,從未表現出這等冷漠的一面,然他無情起來,原來誰都趕不上。

“也對。”安久閉上眼睛,心頭堵得難受,再加上渾身的劇痛,臉色越發難看。

莫思歸知道自己話說的重了,忽而生出一些愧疚。他看著燈影下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c魂微抿。以前安久討厭他,除了惡意的捉弄之外,根本不想與他接近,是后來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態度。梅氏遭襲,老太君懷疑他是內監,那些表親兄弟姐妹都生出懷疑時,只有她一個人說信他;在他生死一線的時候,是她奮不顧身的撲過來,那等利索的行動,他知道是安久而不是梅久,雖然后來不知怎的梅久替她死了,卻也抹不去她拼死相救的情分。

這女子,看似冷酷,實則對是對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安久腦中嗡嗡,身體的上的疼仿佛鉆進了心臟,使得一貫平緩的心跳抽搐起來。

正當她煎熬之時,額頭上忽然多了一只微涼的手,一絲柔和若春風般的真氣從手掌透入她身體,拂去三分疼痛。

“方才是我不對。”莫思歸輕聲道,“你我生死之交,莫染此生不負。只是,教我棄了對醫道的這份癡迷卻是不能,在我心里,醫道第一,情第二。”

安久睜眼,只能看見他垂落的白色衣袖,“你的命呢?”

莫思歸笑道,“沒有命,談何醫道、情分?可若是沒有醫道,要這性命何用?”

他垂下手,眼中霧氣與瀲灩之色融成一片,底下醞著一層淺淡卻真摯的笑意。

“得莫思歸一句‘此生不負’,真是要豁出一切!”安久忍著疼,嘴角微微上揚。

“像你這種刀口添血的人,以后會明白老子這句承諾有多金貴。”莫思歸正經了幾句又開始沒了形,懶散的靠回榻上,一手支著腦袋,“老子真是天生不適合談情,尷尬又悶得慌。”

“喂!”莫思歸看她還能清醒的說話,好奇道,“你不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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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癢

安久兩眼血紅的盯著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會知道的。”

莫思歸心道不好,連忙嚴肅道,“這就不必了,你先休息一會,我看書。”

他端著燈坐到放在安久背后的椅子上,繼續看醫書。

控鶴軍覬覦啟長老的醫術,這些手稿留著早晚會被搜刮去,莫思歸看別的書也許一遍記不住,但對醫書有過目不忘之能,所以要盡快把它們處理掉。

而且,他看的投入就不會再聽見安久因為疼痛而輕輕抽搐的聲音。

重鑄筋骨是大事,中途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不能離了人,莫思歸哪怕一定要出去,也會撿著較為安全的時段速去速回。

沙漏中的細沙窸窸窣窣的流下,兩人便這麼不吃不喝的閉關。

五個時辰之后,莫思歸轉身。

安久的頭無力的靠在桶沿,臉部腫脹,煞白的臉色中透著青紫,半點看不出原來的容色。

莫思歸取下鐵砣,用軟蛇皮裹了手臂探進水里把她抱出來放在榻上。

莫思歸手臂接觸的地方,疼的撕心裂肺,安久眼前一黑。

“換藥了,這會兒你不能暈過去,一定要醒著,知道嗎?”莫思歸沉聲道。

安久虛弱的哼哼一聲。

莫思歸給她喂了一點鹽水,過了一刻,又渡真氣幫她支撐,做完這一切才動手剪開她身上的布。“忍著。”

“嘶!”那布被輕輕扯動,安久感覺就像有人把自己的皮肉扯開一樣。

莫思歸眉心蹙起,手上的動作越發快了起來。

饒是安久這麼能吃痛的人,此刻被劇烈的疼痛刺激的渾身發顫,眼淚就像關不住的水閘從不斷涌出,與大滴大滴的汗水融在一起。

莫思歸不看她,只當面前的人是一具屍體,下手毫不猶豫,動作越發迅速。

布帶散開,露出浮腫的身體,上面的皮肉青黑,經驗告訴莫思歸,這些皮肉已經接近“壞死”,皮肉活生生的腐壞成這樣,所受的折磨可想而知。

從理論上來講,這樣淬煉身體對經脈的重鑄會有一定效果,否則莫思歸也不會建議她吃這種苦頭,而他也是第一次替外修重鑄身體,眼下慘狀也出乎他的意料。

瞧著這具身體,他不敢想象有多疼。

莫思歸深吸一口氣,狠下心開始清她身上的殘藥,清理到手指的時候,他怔了一下。

安久右手有一根手指斷了,怕是被她忍痛時硬生生折斷的。

莫思歸默默接上,而后在她全身抹上另一種藥膏。

一番折騰下來,安久已經連睜眼的力氣都不剩,任由莫思歸把她放到水中。

冰冰的觸感安撫了火辣辣的疼。

安久只覺得渾身放松,很快陷入沉睡。

她真想就這麼永遠睡著,可惜,不知過了多久被身上的奇癢逼醒。

疼痛可以忍,可這癢的人抓心撓肝,恨不能把一身的皮肉撓爛,她玉動時,才發覺渾身軟綿綿提不起絲毫力氣。

“快速生肌,定會奇癢難忍,為免你損壞身體,所以我在湯藥里放了軟筋散。”莫思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這癢像是從骨髓里透出來,以安久現在極端狂躁的狀態,若是有一點力氣恐怕定時要先殺了莫思歸再自殺。

莫思歸繞到她對面,原想著給下點藥讓她昏睡,可是瞧著她精神暴走的狀態忽然改了主意,“你先調息,撫平自己的情緒。你確實有瘋病的跡象,若是我沒猜錯,你很早之前便有此等病狀。”

莫思歸伸手拍了拍她的臉,“能聽懂我意思便開始調息!莫要錯過這次機會。”

安久被他拍了兩巴掌竟覺得身上的癢好受了點,腦海中找回一絲清明,連忙開始調整呼吸和心態。

可是癢的人心浮氣躁,怎麼都不能沉靜,她惱怒之下精神力達到每一個神經末梢、每一個毛孔——既然無法躲避就迎上去!

誰怕誰!

精神力覆蓋,身上的感覺敏銳度驟然增加了百倍不止,那種癢,直讓她玉同這個世界一起毀滅。

然而癢到了極處,卻是從中生出絲絲疼痛的感覺,反而比方才好忍受一點。

莫思歸見她表情漸緩,也跟著松了口氣。

在與身體折磨斗爭之中,安久疲憊不堪的睡著。

而這一覺一睡就是近二十天。

安久睡的舒坦了,卻是險些熬壞了莫思歸。

“莫思歸?”安久醒來便聞見桶里冒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莫思歸靠在椅子上瞇著,猛的聽見聲音,身子一抖,手中的醫卷滑落掉在地上。

“你醒了?”莫思歸撿起醫書,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到她面前俯身揭開她脖頸上的繃帶查看。

他屏著呼吸,直到看見露出的粉嫩皮膚,臉上才浮上激動之色,“不錯不錯。”

他笑著把桶蓋揭開,“能站起來嗎?去隔壁浴房沖洗沖洗。”

安久站起來,低頭便瞧見桶里飄著一層黑黑的東西,不知道藥還是她身上代謝下來的東西。

她就這麼渾身繃帶、臉色蒼白的從桶里爬出去,像極了沼澤里的冤鬼,一步踏出一個黑乎乎的腳印,扶著墻到了浴房,留下一路的泥印子。

洗洗刷刷大半個時辰,身上終于干凈了。

安久現在皮膚嫩紅嫩紅,有些地方不知是被繃帶勒得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皺巴巴的,好像新生的嬰兒,穿上以往的衣服都覺著磨得微疼。

她從浴房中出來,見莫思歸拎著燈籠站在廊上。

他瘦了很多,眼底一片青色,然而大袖翩翩,發絲輕揚,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姿態。

“感覺如何?”他問。

安久動了動手腕,“很輕松,好像更靈活了。”

“那是因為你在抗衡身體痛苦之時,精神力與身體更契合,你的精神力越高,契合度越高,就越是能控制身體做出常人所不能的速度和力量,更甚至,其他……”莫思歸想象了一下,如果真的達到了極度契合,也有可能一躍四五丈,抑或飛檐走壁,應該並不比內力差。

所以其實對于外修來說,精神力更重要吧!一旦精神力上不去,對身體的控制就不夠理想,修煉也就停滯了。然而精神力若是那麼好修煉,世上早有無數化境高手了。

莫思歸捏住安久的脈搏,確定搏動穩定有力才徹底放下心來。

心神一松,他渾身脫力,整個人向后倒去。

安久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莫思歸!”

“我睡會……”莫思歸喃喃道。

安久見他閉上眼,試了試呼吸和頸脈,知他確實是睡著了。

她正打算把人拖回去,突然察覺了一個八階武師氣息,扭頭看去,一個窈窕的身影落在那邊廊下。

是樓明月。

安久停了一會,見她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便架著莫思歸進屋。

待安久再出來時,她還是一動不動的立在那里。

“他現在昏著,你想見便去見。”安久道。

許久,樓明月才微動,聲音沙啞,“不了。”

見了又能怎樣,她滿腔都是仇恨,只會把莫思歸拉向萬丈深淵,到頭來粉身碎骨。

“你是秋寧玉。”安久只是揣測,但語氣肯定。

而樓明月沒有否認,“是,他十有也知道,可是他心里還有一絲不願意承認,因為他不想有束縛。他也不該有束縛,想他那樣天生學醫的奇才,是上蒼給蒼生的恩賜,他若死,也應該是為醫道而死。而現在只要我不承認,他便還有理由欺瞞自己,希望你也不要戳破。”

關于樓明月的身世,還要從樓莊主說起。

樓莊主不想女兒一生奉獻給控鶴軍,所以便想辦法偷偷把她送出樓莊。那時,秋夫人嫁入秋家好多年好不容易才懷了胎,可惜最后難產,母子只能留一個,秋郎君嘆了一聲“注定命中無子”便毫不猶豫的決定留了夫人。樓莊主恰逢此事,便偷偷把還在襁褓的樓明月放在秋家門口。

秋氏夫fu撿到嬰兒,覺得是天意,便瞞下了秋夫人腹中孩子已死的消息,把秋寧玉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養。

秋郎君與莫思歸的父親是至交好友,莫等閑死后,秋郎君自然對莫思歸就多照顧幾分,不知是誰傳出秋家存了莫等閑的醫案,秋家因此遭滅頂之災。

樓莊主得知此事,即日趕到,可惜秋家已經家破人亡,她打探到秋家娘子落水生死不明,便沿河下游找了幾天幾夜,總算救回了奄奄一息的秋寧玉。

秋寧玉小時候便活潑,喜愛練武,雖然練的都是些花架子,但也使得她身體不似一般閨閣女子交弱,回到樓莊之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可是秋氏夫婦養她那麼多年,對她的疼愛猶如親生骨肉,秋氏夫婦被殺,她懷著仇恨拼命練武,又通過樓氏的消息網查到了殺莫等閑和秋氏夫婦的是同一伙人。

起初樓明月只以為是有人覬覦莫等閑醫術,卻不想牽扯出一樁宮闈辛秘,如今那些行兇者都被她殺了,幕后主使卻還好好的在宮中呆著。

“我好像命中帶煞,不然就為了復仇而生。”樓明月年紀輕輕,目光卻已蒼涼,“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拉上一個人。”

倘若莫思歸把她看的比一切都重,就不會問她是不是秋寧玉。他是想證實,應該會有許多辦法,可他沒有,卻又放不下她,怕是心中還在糾結。

若說世上誰了解莫思歸,那個人非樓明月莫屬,她甚至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安久道,“你為了他擔著這些,他卻不知道。”

樓明月搖頭,淡淡一笑,“不。因為太了解他,知道他心中醫道之重遠勝于我百倍,所以這樣的情分我瞧不上眼。”

樓明月的恨如此刻骨,以至于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她的愛應當也是等同的。

所以她話雖這樣說,安久卻還是覺得,她對莫思歸的感情很深。

“或許也是因為他是我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親故了,我不想他出事。”樓明月道。她與樓小舞更多是血緣上的羈絆,樓小舞也是養在莊外的,回莊子之后各住各的院子,兩人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多,自是比不上穿著開襠ku就在一起玩的青梅竹馬。

然而她不願這份感情,變成一種羈絆,一種負擔。

安久迎上她懇求的眼神,“我不會管你們之間的事。”

“多謝。”樓明月微微躬身。

安久頜首,返回屋內。

莫思歸累昏過去,安久不能放他一個人這麼毫無防備的睡著,只好在旁守著,點了燈,看那本斷經掌。

正看到第三頁,感覺到一個九階高手迅速靠近。

她依舊狀似悠閑的看書,裝作不知道。

“莫思歸不愧是神醫之徒。”顧驚鴻落在輕飄飄的落在她對面的椅子上,仔細的看了她幾眼之后,“重鑄的很完美。”

倘若是旁人這麼說,安久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此話出自顧驚鴻口中,她覺得他在評價一個玩偶,目光不自覺的便冷厲起來,“你來干什麼!”

“你不必如此驚訝。”顧驚鴻對她的戒備和厭惡恍若不覺,“梅氏還在一日,我就還有一日管著你們的權利和責任。”

顧驚鴻是控鶴軍為梅氏指定的入門師父,倘若不是梅氏遭意外,他現在還在給梅氏子弟授課。

安久冷冷盯著他。若是以往她早就拳頭招呼上去,可是現在她知道必須克制,得罪顧驚鴻沒有一點好處。

“拿著這個去找盛掌庫,他會給你看控鶴院從前那些外修的密檔。”顧驚鴻將一塊雕刻玄龜的令牌放在桌上,“多了解,對你有好處。”

純粹的外修比之內修有個好處,便是淬煉的身體比內力穩定的多,輕易不會受到影響,哪怕看再多雜亂的功法也不會有內力混亂的困擾。

顧驚鴻堅安久對他如此反感,估摸是知道了龍武衛的職責,便道,“你且放心,讓你進龍武衛,不是要你伺候聖上。”

所以就讓我娘代勞!?安久很想這麼反問,她緊緊抿唇,忍住了。

隨口問出來也不見得能得到真實答案,反而出賣了楚定江,況且他說不會被皇帝睡就真的不會?龍武衛中的女人不都有這個職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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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10: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因為高端所以毒舌

顧驚鴻不多解釋,他這趟來主要是為了看看安久身體的重鑄情況。

莫思歸果然沒有讓人失望,雖然安久的經絡不會再恢復,但若是能在外修這條路上走下去,相信亦會有一番成就。

昏黃的燈光中,安久的表情漸漸平靜,目光卻如藏刃,機警而又鋒利。

就是這樣的神情,讓顧驚鴻在梅花里便注意到了她。

當時她幾乎沒有內力竟能夠拂掉他的面具,這讓他分外欣喜——這個女孩殺氣天成,簡直是天生的刺客!如若加以培養,不久的將來必是一件殺人利器。

只不過安久現在表現出十分的戒備,讓顧驚鴻覺得很棘手。

似乎搞好關系迫在眉睫啊……

他略想了一下,便找出原因了,“或許我現在說的話,你不會相信。你的母親未曾侍寢,以后也不會。”

安久皺眉,目光中有些嘲諷的意味。

顧驚鴻思忖須臾,道出真相,“我提議重建了另外一支龍武衛,這一支只執行任務,並不負責侍寢。此事是聖上首肯,畢竟,他目下還是凡人,需要理俗事。此事除了聖上、控鶴使和我之外,你是第四個知情人,你可以當做沒有聽過,但若是泄露,后果想必你能猜到。”

皇帝再怎麼求仙問道,也不能對國事完全不聞不問,作為身系一國安危的人,的確要有人保護,也要有人替他處理各種事情,包括一些暗殺手段。

他言之鑿鑿,安久半信半疑,然而就算梅嫣然沒有侍寢,她也不會考慮進入龍武衛,因為她對顧驚鴻那種目光太熟悉了。前世組織的指揮官也常常會用這樣眼神看著她,贊嘆道“感謝上帝!安,你是他賜給我征服世界的完美武器”。

安久從前一直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只能看見當下和明天,有任務便穿梭于血雨腥風里,沒有任務就東躲西藏,她習慣了接受命令,等待命令,失去指揮者就像失去了指引,然而在經歷了許多事情之后。安久似乎慢慢找回了自我,盡管對于未來依舊很迷茫,但她心里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想法——今生今世,就算逃不過再次成為殺人工具的宿命,她也要成為自己的武器!

顧驚鴻本也沒指望安久能夠相信,所以見她沒有反應,淡淡道了一句“后會有期”便自覺離開。

望著外面一片漆黑,安久陷入沉思。

這顧驚鴻到底想做什麼?他似乎並不是死忠于皇帝,可是卻這樣賣力的重建龍武衛。動機實在很可疑。

安久又想到楚定江,他似乎也在不斷的拉攏人,難道純粹是為了鞏固在控鶴軍中的地位?

她看不明白,也揣測不到他們的目的。然而單從控鶴軍中的動蕩,她已能察覺大宋平靜之下暗藏洶涌,也許一旦動蕩起來就是朝代更替的局面。

“呵呵。”安久兀自笑了一下。

死寂的屋里只有她突兀的傻笑聲。

安久抱著自己不好也看不得別人好的心態,想到即將可能到來的戰亂。心里萬分的期待。

這是她入殺手這行以來最高興的時刻了,沒有之一。

之后的幾天,安久心情一直不錯。習武也尤其帶勁。

她身上的皮膚就像新生兒似的,一天一個樣,漸漸變得白皙嬌嫩,使得她看起來比同齡的女子還要年幼一些。以至于莫思歸醒來看見她的時候唬了一跳,連嘆“原來外修重鑄身體還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莫思歸吃完粥,一邊拭著嘴,一邊道,“我決定五十歲之后必須也重鑄一下身體,從五十變十五。”

“我支持你。”安久對他這個想法予以積極肯定。

莫思歸聽這口氣,再想到他當時的慘狀,不禁抬手撫了撫衣襟,毫無節操的改變主意,“還是算了吧,像我這種主要靠內涵顛倒眾生的男子,其實皮相只是錦上添花,成熟也有成熟的韻味。”

安久嗤笑一聲,想挖苦幾句,旋即又想到練習斷經掌還需要莫思歸幫助,便掏出那本殘破的小書放到他面前,翻開第三頁,指著上面的字干巴巴的道,“說是要了解人體經絡,這個是你的專長吧,給我講講。”

她難得求人一回,表情尷尬。

“瞧不起人!”莫思歸撫著眉,故意為難道,“這不是專長,乃刻在醫者骨子里的東西,太簡單了,提不起興致。”

安久皺眉、抿唇、攥拳,忍了再忍。

就在莫思歸以為安久要低頭求他或者暴怒的時候,卻聽她平靜的問,“你骨子里就這麼賤?”

“啥?”莫思歸吊著眼梢,不悅的敲著桌面。

“你說是刻在骨子里的東西,當是珍貴,你卻自己看不起,不是不值錢麼?”安久努力的表達清楚意思。

莫思歸恍然,“你好生說話不行嗎?不值錢就說不值錢,說什麼賤!”

安久認真的糾正他,“這是比較高端的用法。”

不值錢等于不貴,不貴就等于賤,三個字可以濃縮成一個!多神奇,多有深度!

以前的安久只會用中文說一些比較簡單的話,自從繼承了梅久積累的知識,詞匯量突然豐富的讓她有點不知從何下手。她得到了這些積累,可惜與梅久相處的時間不長,沒有全部學會用法,大多時候都是感覺意思差不多就抓來用,並且經常會撿著自以為很有深度的說法。

“沒聽出來哪里高端!”莫思歸不知她的想法,只以為她是故意拐著彎罵人。

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莫思歸給自己倒了杯茶,打算壓一壓胸口的悶氣。

“沒關系,我以后慢慢教你。”在安久深信,梅久特別有文化,驚人的詞匯量比她會的幾國語言加起來都多,她也深信不疑自己的說法很高端,所以自信的道,“作為你教我人體經絡的回報。”

語氣真誠的讓莫思歸不禁抬眼仔細打量她,只見她嫩巴巴的臉兒上寫滿了“真摯”,心道也不像是調侃人,難道這具軀殼里還住著個傻子?

“水漫出來了。”安久沒有看,精神力已經感覺到。

莫思歸放下茶壺,沉默了片刻道,“我對你的高端用詞挺感興趣。”

實際他是對安久的“病情”更感興趣。

“成交?”在梅久死之后,安久漸漸發現她也並非一無是處。

“成交。”莫思歸道。

事情就這麼愉快的敲定了,莫思歸開始給安久講解人體經絡。

有一代神醫的教導,區區經絡不在話下。而莫思歸對安久的領悟能力也十分滿意,在教學過程中愉快又順利。

但安久對莫思歸就不太滿意了,給他講解一些詞語的用法,他總是不能精確理解,聽她解說時,要麼一副吃驚狀,要麼滿臉迷茫,再不然就開始沉思。還有,就是一天不定時的給她把脈。

“你最近給我把脈的次數有點多。”安久道。

莫思歸手指輕壓她的手腕,真氣化作四股順著脈搏滲透,探了片刻,神色迷茫。

“我身體有問題?”安久再次問。

莫思歸回過神,不想說出自己懷疑她精神方面的問題,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尋思借口,最終緩緩道,“你也十六了,胸部長的還是不太好,我在瞧著是不是脾虛、氣血不足……”

“我覺得挺好。”安久這具身體兩年前就來月事了,雖說不是很準,但估摸問題不大,而胸部于身體比例來說不大不小,只手可握,“太大影響動作。”

“你覺得好,我就放心了。”莫思歸起身,“我出去散步。”

安久點頭,覺得他看起來很憂郁,以為是因為學不好詞匯的緣故。她難得與人深交,認為應當珍惜,所以語重心長的安慰道,“東西可以慢慢學,我不會嘲笑你,真的。”

莫思歸咧嘴,分明是笑,但是看上去愁云慘淡中透出深深的無奈。他心中默念,“人生,誰不會遇上一兩道坎……”

查不出安久的“病因”,又一時想不到辦法復原她的經絡,當初也沒能分離同體的兩個靈魂……莫思歸覺得自己在醫道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出去轉了一圈,沐浴在夏季炙熱明亮的陽光下,遍想安久此人一貫表現出來的風格,慎重的把人分作四類:男人、女人、太監、安久。

莫思歸決定以后行醫專攻前三類人,最后一類由于過于稀少,只做順帶研究,不可為了一棵歪脖子樹就放棄整片大森林。

想通之后,他心情輕松了點。

而此時此刻,“歪脖子樹”正拿著顧驚鴻給的令牌在盛掌庫的帶領下查閱歷代外修高人的資料。

盛掌庫看著她越發清明的眼眸,淺笑,“莫神醫果然非凡。”

安久看了幾位九階外修的資料,問道,“為何他們有人只執行了一次任務便死亡了?”

九階的外修高手,竟然都輕易殉職,最高紀錄是執行了十二次任務,絕對不是巧合。安久不知道內修九階在任務中的表現,但顧驚鴻就是九階內修,可謂所向披靡,其他人未必能比得上他,卻也不會太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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