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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沒關係小姐(單身套房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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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21: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子澄 -沒關係小姐【單身套房之一】

沐沁汶正舒服地窩在客廳裡的懶骨頭裡,聽著慵懶的藍調音樂準備睡覺;
耳邊卻斷斷續續傳來惱人的細微聲響,讓她無法安心入眠!
她被吵得心不甘情不願地睜開眼,起身走向發出奇怪聲音的那扇窗──
才剛拉開窗,額上便莫名其妙地被正前方飛來的物體打中!
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的她,立刻又被突然響起的陌生男音嚇一跳……
熊煜熙頭一天搬進這新公寓裡來,實在無聊得差點沒抓蚊子來辨雌雄!
正當他耐不住寂寞時,恰巧看到對門屋裡亮著燈──
向來玩心很重的他,隨手拿起黏土丟向對面的窗戶;
想藉機和新鄰居聯絡一下感情,順便打發時間!
想不到丟出最後一塊黏土時,竟直接命中對方的額頭!
奇的是這個漂亮美眉非但不生氣,還一直說「沒關係」!?
看來有這麼有趣的鄰居作伴,未來的生活肯定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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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21:4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王老先生有塊地呀,咿呀咿呀喲~~

  要在地上蓋大樓呀,咿呀咿呀喲~~

  請來建築師,全交人處理,

  這裡量、那裡敲,動了工、成大樓。

  王老先生有大樓了,咿呀咿呀喲~~

  「老王,恭喜啊,樓仔厝總算蓋好了啊!」大樓完工之際,左右鄰居紛紛跑來跟老王道賀,每個人臉上都掛滿羨慕神色,其實是歡欣以後不用再聽到任何施工的嗓音,也不須再呼吸滿是灰沙塵士的空氣。

  「謝謝!謝謝!」老王笑著和各位鄰居道謝,但心裡可是不斷地直犯嘀咕。

  搞什麼鬼!他好好的一塊地本想蓋成現代化的大樓來賣,誰知道那個天兵建築師不曉得是怎麼設計的,竟然把他完整的一大塊地硬是分成兩小塊!?一條礙眼的防火巷由正中間一刀劃開,當場變成兩幢相望的「袖珍型雙子星大樓」,樓高只有四層。

  看著那條兩臂寬的防火巷,他的心簡直在倘血,而且血流不止。

  都怪他太相信那個「兩光」的建築師,把所有的決定掉都交由他來負責,才會搞成這個樣子;早知道讓他把防火巷擺在最左邊或最右邊不挺好?擺在這中間成什麼樣子!?

  事實上也怪他太放心了,連施工時都不曾來查看過,搞成這個樣子也怪不了別人,要不是那建築師是經由他拜把好兄弟介紹的,自己大概會謹慎點吧!?

  哎~~原本預估的每戶四、五十坪居家型的豪華住家,因為那條礙眼的防火巷的介入,現在每戶成了不到二十坪的套房,又因為建坪的關係,不能蓋超過四層樓,可是這種半大不小的坪數連小家庭都住不下,現下看來也只能租給單身男女了。

  老王委屈的嘆氣兼撇嘴,把帶來的鞭炮掛在竹竿上燃放,好討個吉利。

  隨後老王便晃到書店買了現成的紙筆,在一張A4大小的紅紙上,用黑色麥克筆寫了個大大的「租」字,當然,免不了加了些條件之類的文字;下面四分之一的部分則用刀片切割成流蘇狀,寫上自己的聯絡電話,之後悻悻然地將紅紙貼在大門上──

  嘿!吉屋出租嘍!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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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2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沖個溫涼的澡後,沐沁汶走回客廳嗑完洗澡前沖泡的泡麵,然後便舒服地窩在客廳裡的懶骨頭裡,滿室充斥著慵懶的藍調音樂,舒服得令人想睡。

  就在她渾身酥麻得連半點移動的慾望都沒有時,耳邊卻斷斷續續傳來惱人的細微聲響,不很大、也不很小,剛剛好讓人無法安心入眠,挑釁她敏感的聽覺神經,令她不得不睜開眼尋找聲音的出處。

  她住在這棟公寓的四樓,上層就是頂樓了,她記得老實的房東老王並沒有在頂樓上加蓋鐵皮屋之類的違章建築,也就是說這聲音不可能是從樓上傳來的了。

  既不是樓上傳來的,更不像是由樓下傳出來,那這奇怪的聲音到底由哪兒冒出來的呢?她有點毛骨悚然地左右環視,最後,視線停留在客廳面對防火巷的那扇大窗上。

  會是它嗎?聲音會是從那兒傳來的嗎?她咬咬唇,終究耐不住好奇地緩緩走近那扇窗。

  由於室內點燈造成反光的關係,窗外是一片漆黑,但看得出來對面樓層的燈是亮著的,而且恍惚間彷彿有個人影站在窗邊。

  那裡有人搬進來了嗎?她住進這裡已經兩個禮拜了,不記得對面公寓的那個樓層曾亮過燈。

  拉開窗,還來不及看清心中的疑慮,她的前額便結結實實地被某種物體打中;她悶哼了聲,下意識撫著額際低頭尋找攻擊她的兇器,然後在腳邊找到一塊淺灰色的軟質球體。

  「抱歉,我沒想到會打到妳,真的很對不起!」她莫名其妙地撿起那顆球體,才在上面捏出一個凹陷的指印,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便由窗戶外面傳了進來,她的注意力倏地又被拉了過去。

  「那是黏土,會不會很痛?」男人在相距她兩臂遠的那扇視窗向她揮手,她瞇起眼想看清他的臉,可惜近視三百度加上逆光,使她看得並不清楚。「Sorry,我只是想跟妳打個招呼。」

  他頭一天搬進這幢新公寓裡來,任何休閒娛樂的電器都還來不及買,實在無聊得差點沒抓蚊子來辨雌雄,正當耐不住寂寞想溜到外頭去晃晃時,恰巧看到隔著防火巷的對門窗戶裡亮著燈。

  燈亮表示屋裡有人。他一向認為敦親睦鄰也是件滿重要的事,況且手邊正好有用剩的油性黏土,便手癢地將它揉捏成一坨坨小球體,拿來丟擲對面的窗戶,想借此引起新鄰居的注意,不僅可以打發時間,最好還可以順便聯絡、聯絡感情。

  連續丟了好幾球黏土,可惜都遭到陳屍防火巷的悲慘命運;剩下最後這一小坨,他原本想說丟完就算了,沒想到對方突然打開窗戶,更無巧不巧地扔中她的額頭,這下倒顯得有點弄巧成拙了。

  「沒、沒關係,並不是真的很痛。」只是額頭上恐怕會留下一個球狀紅印。「你是剛搬來的嗎?」脫口而出後,她有點沮喪,這不是白癡問答題嗎?不然他在那裡做什麼?唉,真是豬腦袋!

  「是啊!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我叫熊煜熙,很高興認識妳。」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但她依然完全看不清楚。

  「呃……我是沐沁汶,請多指教。」應該先介紹自己沒錯吧?畢竟對方已經主動地告知姓名,這是社交禮貌。

  「木?木頭的木?」男人問道。

  「呃,不,是水木沐、水心沁、水文汶。」她不由自主地解釋道,因為很多人都搞不清楚她的名字怎麼寫,因為諧音的字實在太多了。

  「很特別的名字,妳的命裡缺水麼?」男人的聲音又充滿笑意。

  「嘎?」她一愣,從沒想得那麼深入。

  「不好意思,我似乎問得太多了。」男人聳聳肩。他只是依中國人命理學上的常理判斷,並無心探人隱私,或許這個女孩也會忌諱這個。

  「沒、沒關係啦,我自己也沒注意那麼多,大概是吧?」這個名字是爺爺取的,她並沒有特別去對號入座。「你的名字也很特別啊!」姓熊?特別又有趣,他是自己第一個遇到姓「熊」的人。

  傷腦筋,光是想到那個姓氏,很容易便聯想到那種動物。她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既然看不清他的長相,倒是可以依姓氏來揣測他的五官,這讓她有很大的想像空間……

  噢!老天!她有種惡作劇的罪惡感!

  「是啊!如果妳是命裡缺水,那麼我的命盤裡就是少了火,所以才會三個字都帶火。」男人似乎沒發覺她的心態,一逕地站在跟她窗邊攀談。

  「你似乎……滿喜歡研究命理學?」不就是個名字嗎?他想那麼多不挺累人的嗎?

  「也不是,只是依常理推斷罷了。」男人再次聳肩,她發現他好像滿習慣這個動作的。「妳搬來這裡很久了嗎?」

  「才兩個禮拜。」這是新大樓,她能搬來多久?

  「這樣啊!」男人點了點頭。「那表示我們還滿有緣的嘛!」

  「呃……」這該怎麼回答?說是嘛,好像不夠矜持;若說不是,又顯得太拒人千里,她索性閉嘴來得安全。

  「妳不要不說話嘛,我剛搬來,什麼電器都還沒買,既沒音響也沒電視,無聊得要命,才會突發其想地找妳聊天。」他頓了下,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我這樣一廂情願,會不會太麻煩妳了?」也不曉得她有沒有事要忙,他這樣好像不大尊重人家。

  「啊?沒關係啦,我也是閒得發慌。」哎~~她這種個性是否太過鄉願?

  「妳的意思是,妳不反對以後我們可以經常像這樣聊天?」他的聲音透著幾許興味、滲著淡淡的笑意。

  「欸,你要這麼想也沒關係……」她莫名地紅了臉,因他語氣裡明顯的調侃意味。

  「嘿!我發現妳很喜歡說『沒關係』這三個字。」這是她的口頭禪嗎?那麼她的個性一定不很強勢,否則不會習慣把這三個字掛在嘴邊。「我們才聊沒多久,這三個字已經從妳口裡出現……四次了。」男人頓了頓,原來是在數這句話出現的次數。

  「是嗎?」她愣了下,真的不曾發現自己的口頭禪。「我、我不曾注意耶!」

  「妳真有趣!」這次清楚地聽到他的笑聲。「雖然我們一個水、一個火,但看來我們還不至於會『水火不容』。」說不定還會上癮呢!

  「是、是嗎?」她虛弱地笑了笑,就這麼呆呆地跟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男人站在視窗邊聊天,聊了好久、好久……

  ※※※※

  沐沁汶匆匆忙忙衝到公車站牌,剛好她要坐的公車正在搭載最後一個乘客,她急忙趕在公車關上門之前跳上車,不然下一班車不知還得等上多久才會出現。

  她今天醒得太晚了,平日這個時間,她早就在半路上,而不是才剛跳上公車;不過還好,趕上這班車還來得及在上班之前打最後一分鐘的卡,不致淪落到遲到的命運。

  由於是上班時間,車上幾乎塞滿了上班上課的人潮,她在下一個站牌被上車的人潮往車內擠,正好被擠在人群之間動彈不得,更別提企圖碰到座椅邊的扶手了,她只得踏著腳尖,吃力地拉著頭上的活動扶手,好穩住隨車晃動的身軀。

  可惜她的噩運並未因此結束。公車往前駛不到兩站,她敏感地察覺有人在撫摸她的臀部——

  色狼!她遇上公車之狼了!

  她一張粉臉頓時刷白,卻連回頭看看是誰這麼大膽的勇氣都沒有。

  那隻令人作惡的手掌恍若發現她不敢聲張的心態,更是肆無忌憚地越來越囂張,順著她渾圓的臀部往下滑,遊走在她玲瓏的曲線之間。

  她驚怕得渾身顫抖,無助的水眸瞟向車上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每張臉上都掛著一成不變的冷然和淡漠,似乎沒有人發現她急需救助的窘境。

  怎麼辦?到底有誰可以救救她!?大大的眼眶蓄滿無助的水霧,正當她再也忍受不住,想大聲尖叫之際,那隻噁心的大手竟像平空消失了般,霍地由她發顫的身上離去……

  「你很愛摸人家的身體是不是?」一個低沉嚴厲的聲音由她的頭上響起,她陡地發現身邊站著一個穿襯衫的男人;他長得好高大,她的視線竟只達到他的胸口,迫使她不得不仰起頭來看向解救她的那個男人,愕然的發現那人手上還抓著一隻肥短的手掌。

  「來啊!我讓你摸!」穿襯衫的男人突地捲起袖子露出健壯的手臂,將那隻肥短的手掌放在他光潔的手臂上。「摸呀!隨便比較看看,我和這位小姐摸起來的觸感哪個比較好!」

  車上瞬時起了一陣騷動,輕輕淺淺的笑聲伴雜著竊竊喁語,讓那隻肥短手掌的主人羞紅了臉。

  「放、放手!」那做壞事的男人面紅耳赤地想掙開箝制,可惜力不如人。

  「司機先生,麻煩你將車子開到最近的警察局。」見義勇為的男人根本不理會那色鬼的惱怒,逕自扯開嗓門對著司機朗聲大喊,並誠懇地向其他乘客道歉。「很抱歉耽誤各位的時間,但這種人若不給他一點懲罰,他勢必會再犯且樂此不疲,相信這不是大家願意見到的結果。」

  「對啦!這種人就是要給他一點教訓!不然他會食髓知味。」

  「是咩!以前他也犯了很多次啊,可惜都沒有人像你那麼勇敢地把他抓出來ㄋㄟ!」

  「就是嘛!這種人最噁心了,司機先生,給它開到警察局棄啦!我們浪費一點點時間不要緊的啦!」

  沐沁汶看著車上的人個個仗義執言,感動得雞皮疙瘩掉滿地;她感激地看著身邊高頭大馬的男人,將他義勇的形象加諸在對他的第一印象裡,瞬間感覺那個男人如天神般俊美,令她心頭小鹿亂撞且崇拜得五體投地。

  男人在發現她對自己投射出崇敬無比的視線後,低頭對她微微一笑,和煦的笑容深深震撼住沐沁汶的心;她無措地低下頭,微微咬著下唇,卻止不住唇角上揚的弧度。

  公車司機一時也熱血奔騰了起來,當真依言開往離「案發現場」最近的警察局,由於有一整車的乘客當現成證人,很快地,那個色狼便被收押起來,而其他乘客則乘著原車繼續往原定的行進方向前進,留下了那個路見不平的男人和沐沁汶做筆錄。

  「真謝謝你的幫忙,不然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沐沁汶和那個男人在做完筆錄後雙雙步出警局,她靦腆地出言道謝。

  「遇到這種事本來就該蓄意引起大家的注意,妳越怕,對方就越得寸進尺,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男人調了調領帶的位置,瞳眸帶笑地望著她。「妳的個性得改一改了,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可別不敢求救哦,『沒關係小姐』。」

  沐沁汶呆愣地眨了眨眼。「呃,我叫沐沁汶,不叫『梅冠西』。」這個人怎麼隨便幫人家取名字,而且還是好怪異的名字,她才不要呢!

  男人霍地瞠大眼瞪著她,半晌後,輕握拳頭,擋住唇邊輕咳了聲,嘴角帶著藏不住的笑痕。「看來妳不認得我了。」語氣裡透著淡淡的失望。

  「啊?我見過你嗎?」沐沁汶焦急地搜尋自己腦中的記憶庫,可惜對他的記憶仍是一片空白。「抱歉,我不記得曾經見過你。」她硬著頭皮老實回答。

  「嗯,忘性不錯嘛!」男人還是笑,調侃的意味更濃了。

  他越說,沐沁汶是越糊塗,她真的完全想不起來自己跟他見過面的場景,這樣下去該怎麼答腔?總不能讓救命恩人一個人自說自話吧?

  她陷入自我厭惡的矛盾情緒當中,眉心深深皺起。

  「真的想不起來?」男人狐疑地看她一眼,在確定她沒有任何心虛的神情後,大大地嘆了口氣。「沒想到我這麼容易讓人遺忘,虧我們昨晚還站在窗邊聊了那麼久!」

  沐沁汶聞言心臟一縮,兩隻眼睛瞪得比廟前的石獅子還要大。她深吸口氣,飛快地將視線定在男人臉上,不敢置信地說:「你、你就是那隻……呃,那個熊、熊先生?」

  他……他長得一點都不像熊嘛!

  略呈方正的臉龐輪廓,英氣逼人的兩道濃眉下是漂亮的大眼,高挺的鼻管配著飽滿的鼻翼,弧線優美的唇瓣噙著似笑非笑的微勾弧度。若真要論他全身上下稱得上像熊的部分,大概就屬那副高壯結實的體格;整體而言,應該是個極引人注目的男人。

  熊煜熙在聽到「那隻」的刺耳量詞時,挑高右眉,然後在她發現錯誤,並作過「適度修正」之後,很快地放鬆臉上的線條。「是啊,沐小姐。」

  「你、你早就認出我了?」所以才伸出援手?

  天!她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被認識不到一天,而且還是「長相不清」的人所救?真是感謝老天!

  「嗯哼。」熊煜熙用鼻孔輕哼了聲,仍是對她沒認出自己一事感到不滿。「早知道妳根本認不出是我,就不該一時心軟救了妳。」

  「嘎?」果然,他救人還是有選擇性的。「你是說,倘若今天我是一個你不認識的人,你就不出手搭救了?」油~~原來這男人如此小心眼!

  熊煜熙睨了她一眼,看出她眼裡滿是譴責的光芒,忍不住又笑了。「妳認為我是這麼沒風度的男人嗎?」這妮子對他的誤解還真深吶!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誰教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天呢?

  「我怎麼知道?」她嘟起紅唇,頓時對他的好印象打了折扣,而且是折扣後再打折,成了次級促銷品。

  「哎~~」他故意誇張地嘆了口氣。「現在就算我說破了嘴,妳恐怕也都不會再相信我了,看來我得給妳個好機會,讓妳重新認識我才行!」最起碼得讓她記住自己的長相。

  「你……莫名其妙!」她脹紅了臉,小手緊握成拳。

  對!她是沒什麼脾氣,但就算是泥娃娃也總有三分土性,他這麼將落難的人自動分類,聽起來就教人生氣!

  難道他也和時下都會人一般勢利,對陌生人遭遇麻煩可以等閒視之?或許就因為她是鄉下來的女孩子,所以怎麼也無法苟同他這種自私的論調!

  「嘿!生氣啦?」他好笑地看著她紅得像顆富士蘋果的俏臉蛋,心頭莫名地有股騷動。「我是開玩笑的,妳可別當真!」

  基本上,他承認自己對她的感覺還不賴,畢竟在雙方還不算熟識的情況之下,她願意花時間陪他聊一個晚上的「義舉」,就足以令他感激涕零;加上他現在身邊又沒有任何異性的牽絆,他很樂意跟她玩一場無傷大雅的愛情遊戲。

  噢!他喜歡這個主意!

  「你這個、這個……」沐沁汶惱怒地瞪著他的嘻皮笑臉,實在不曉得該對這個鄰居兼救命恩人怎麼辦!

  「嗯?」這個什麼?幹麼不一次說完,難不成想故意吊人胃口?

  「算了!」沒關係、沒關係,反正除了鄰居的身份之外,他跟自己也不會再產生任何交集。她不斷地深呼吸,心中再三告誡自己要穩定情緒,轉頭便跨開大步準備離去。

  「喂!妳就這麼走啦?」三、兩步趕上她,他堵在她面前倒著步伐走。「我還想跟妳多聊一會兒咧!」

  沐沁汶睞了他一眼,半點說話的興趣都沒有。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們上班都遲到了,不如一起蹺半天班,怎麼樣?」這種突發狀況不知道能不能請公假?好歹他也算除暴安良吧!

  沐沁汶的腳步明顯加快,這次連賞他一記白眼都懶。

  「也不好?」他這個人沒什麼特殊長處,但起碼的察言觀色,他還懂。「那不如我送妳去上班吧?」他可是退而求其次,不僅是退一步,還退了好幾步,就希望她可以賞個臉,讓他能多爭取些跟她相處的時間。

  沐沁汶一言不發地往前走,熊煜熙只得摸摸鼻子走到她身後,一路跟著她的腳步向前走。

  過了將近十分鐘,她終於忍不住轉身面對他。「熊先生,你不用上班嗎?可不可以麻煩你別再跟著我?」他就這樣跟著她是什麼意思?她真的真的不想帶隻跟屁蟲到公司上班!

  只見熊煜熙聳了聳肩,臉上是一副無辜的模樣。「我可沒跟著妳哦,只是正好我的公司也是往這條路走,所以才『不小心』讓妳誤會了,我絕對沒有任何不良企圖。」

  奇怪了!他原本該是個英雄,怎麼這會兒在她眼裡倒成了狗熊?落差可真大,害得他一時心理有點調適不過來。

  「真的?」雖然她的公司位處商業黃金地段,可不知怎地,她就是對他的說辭有些懷疑。

  「天地良心!」他忙作出發誓的手勢,一時間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沐沁汶有點想笑,但她努力維持面無表情,轉過身又往公司邁進。

  她其實不想那麼咄咄逼人,只不過不希望讓他因這莫名其妙的堅持而誤了上班的時間。但既然他都這麼保證了,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畢竟他們是鄰居,往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鬧僵了對彼此都沒有好處。

  她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且神經兮兮地注意身後的腳步聲,直到兩雙腿同時踏進同一棟大樓,她又忍不住回頭瞪他。

  「你該不會正好在這棟大樓上班吧?」微瞇的眼已由狐疑轉變成不信任,她連禮貌的稱謂都省下了。

  「是啊!」嘿嘿嘿!他也不知道怎會這麼巧,老天爺安排的事,哪輪得到他這個凡人來做主?

  「我以前不曾在這大樓裡見過你。」她指控。

  「我也不曾吶!」他這禮拜才由洛杉機調來這分公司,今天第一天報到。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今天是頭一次來這裡上班的吧?」雖然在這大樓裡上班的人,她不見得每個人都見過,但她就是覺得事有蹊蹺,不禁嘲諷的加了句。

  「我是啊!」瞧他回答得多無辜啊!但事實就是事實,他想說謊都沒機會。

  沐沁汶習慣性地蹙起眉心,對他的不信任又加了一分;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她薄怒地按下電梯鍵,然後在步入電梯後,安靜地站在角落。

  「幾樓?」他問。

  「你先按。」她受夠了他的「巧合論」,索性等他先行選定樓層再說。

  他聳了聳肩,無所謂地按下「18」這個數字,心裡還直感嘆這女人的防備心太重!

  「妳到幾樓?」他好心地又問一次,由於是背對著她,因此沒發現她有任何異樣。

  「你……你確定你的公司……在十八樓?」她有點結巴,完全不敢相信世上竟真有這麼巧的事,她的公司就在……十八樓。

  「怎麼?不行啊?」老被她拒絕兼懷疑,說真的他心裡實在也老大不爽,自然語氣也變得不耐。

  「不、不是不行……」她撫著額際,驀地覺得自己有點精神耗弱。

  她是惹到了什麼災星?不然為何老跟這個人牽連不斷?

  「妳到底到幾樓?」他終於慍怒地回頭瞪她。

  這電梯的速度不慢不快,眼見就快到達十八樓了,難道她就連給他一點服務的機會都不肯麼?小器死了!

  「……十八樓。」極小聲且不情願的,她緩緩報出公司所屬樓層,然後沒意外地見他呆愣了下,一個極刺眼且陽光燦爛的訕笑在瞬間躍上他的嘴角——

  噢!老天!讓她「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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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世峻企業」是代理世界知名品牌所屬玩具類禮品的國際機構,雖然名為代理,但因支付了原公司部分版權費用,所以他們有權更改原廠設計,以便讓產品能更適合台灣的消費市場。

  而令人跌破眼鏡的是,熊煜熙竟是「世峻企業」台灣分公司的負責人項天生由洛杉磯總公司借調而來的空降部隊,本身領有美國工業總會授與的正牌玩具師執照,將借調到台灣來就任企劃部經理一職。

  當兩個同時遲到的人,早上前後腳一起踩進開會已開到尾聲的會議室時,總經理項天生便迫不及待地發佈這個所謂的「好消息」,令她渾身的火氣當場涼了半截!

  企劃部經理!一想到他的職位,沐沁汶忍不住又沮喪地嘆了口氣,翻看設計稿件的動作因而遲緩了下來。

  雖說企劃部是個獨立單位,但實際上它掌握了業務、行銷部和整個設計部的動向,有權依照市場需求推出熱賣的銷售產品及最有力的行銷方式。一旦企劃案成立,各部會都必須全力配合,也就是正好掐緊了業務部跟設計部的喉管,成為項天生之下最具影響力的權力部門。

  她在「世峻」工作了兩年多,職位也由原本的助理設計升為正式設計師,可是那頭熊一出現,立刻沒有異議地成為她上司的頂頭上司。

  雖然她從不去注重什麼職稱吶、頭銜的,而且她上面還有個設計部主任荊麗麗頂著,她只要能快樂地設計美觀又好玩的玩具禮品,她就很滿足了。但突如其來的變動總教人有點無所適從的不安定感,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鄰居。哎~~

  「沁汶,妳在忙嗎?」鄰座的林美鳳走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肩。

  「嗯?」這一拍,可把她紊亂的心緒給拉了回來,她趕忙把注意力移轉到林美鳳身上。「有事嗎?美鳳。」

  「我想麻煩妳幫我看一下修改的稿件。」林美鳳雖面有赧色,卻無法否認沐沁汶的設計才能和配色眼光遠遠淩駕自己之上。「要是妳忙就不用了。」

  「沒關係,我想我可以幫妳這個忙。」她綻開和善的笑容,站起來移到林美鳳正在使用的電腦旁邊,認真地審查她修改過的部分。「不錯啊,不過這邊……換個顏色可能會好一點。」她移動滑鼠,把右下角原本塗上綠色的範圍改成紅色,整張設計圖立刻呈現完全不同的風貌,感覺更為活潑了。

  「哇~~果然找妳幫我看是對的!」林美鳳驚嘆了聲,她感激的兩手合掌。「妳都不知道這張圖,我被主任退了幾次,可是總沒發現哪裡不對,現在經妳這一改色,我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退件了。」

  「美鳳,妳太誇張了啦!」沐沁汶笑著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看了一半的圖形資料繼續往下翻看。「是妳的原創性好,我只是換了一個亮一點的顏色,根本什麼忙都沒幫上。」她一向不喜歡居功,況且她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

  「話不能這麼說,沁汶。」另一個設計王品嬌回頭說道,她把屁股黏在椅子上,利用椅子的滑輪,快速滑到沐沁汶身邊說道。「妳的能力連主任都眼紅,不然妳怎麼會進公司兩年才升上正式設計師?」

  公司內部早有明定,以三個月作為測試工作能力的期限,一旦不符合公司的能力要求,早早就叫不適任的人滾蛋了,哪可能留置到兩年這麼長的時間!?

  「品嬌,別亂說話!」林美鳳擔憂地看向門外,低聲斥責王品嬌,恍若怕被人聽到似的小心翼翼。

  「有什麼關係,這又不單是設計部的秘密,幾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呀!」話題一打開,連蕭逸祥這個設計部唯一的男生也靠過來湊熱鬧。

  「妳們或許不清楚,其他部門的員工,對設計部的流言多得不勝枚舉;甚至有人私下下注,猜測沁需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將荊麗麗由設計部主任的位置上拉下來呢!」

  他逕自說著大夥兒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不經意地甩甩手上的彩筆,不小心將顏料甩到王品嬌白色的裙子上。

  「喂,要死啦!妳小心一點行不行?萬一洗不掉怎麼辦!?」王品嬌沒氣質地踢了蕭逸祥一腳,報復他的「髒裙之恨」。

  「洗不掉我就幫妳再多加一點圖案吶!保證這條裙子價值百倍,成為世上最獨一無二的裙子哦!」蕭逸祥不以為件,嘻皮笑臉的又故意將彩筆多甩了幾下。

  「啊!竟然是油性顏料!」王品嬌拿著濕紙巾找了半天,才發現顏料瓶上標示了一個「油」的字樣,頓時花容失色地大聲叫嚷。「死定了!這下子真的洗不掉了啦!」

  這條裙子是新買的,她才頭一回穿,沒想到竟會遭此噩運,真是心痛啊!

  一時間,不算太大的設計部整個熱鬧起來,王品嬌和蕭逸祥像兩個頑皮的童男童女,相互叫囂鬥鬧,令人看了是又好氣又好笑。

  「真羨慕他們能這般無憂無慮。」林美鳳霍地嘆了口氣,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臉上顯得愁緒滿佈。

  「妳也可以啊,美鳳。」沐沁汶笑看吵鬧不休的兩人,在聽見林美鳳突如其來的感嘆時,微笑且認真地回視林美鳳略帶憂鬱的愁顏。

  她一直感覺美鳳是不快樂的,這點可以輕而易舉的由她深陷的眉心皺摺裡發現。

  每個人心裡或多或少都有無法解決的難題,她不會自找麻煩去插手別人的閒事,除非對方本身願意主動將困難說出來,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存方式。

  像今天早上在公車上發生的意外,她就很強烈地以眼神發出求救訊號,可惜只有那頭熊接收到她求助的電波;倘若今天她也是旁觀者,她絕對會對當時的自己伸出援手,因為她一定能感受到自己當時強烈的企求。

  換言之,美鳳若是願意將她的心事或困難提出來,雖然她沒絕對的把握能夠解決美鳳所有的問題,但起碼她可以是一個最佳的聆聽者。如果可以讓美鳳徹底發洩情緒,或許她就可以用全新的觀點和感覺去面對這個世界,這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嗎?

  但前提是她必須得主動敞開心扉,那麼別人才會產生「幫助她」這個意念的共鳴。

  所以,可以幫助別人,但千萬別自找麻煩。謹記這兩點生活準則,方能風調雨順,福順安康——這就是她的生活理念。

  林美鳳愣了下,用食指推高鼻樑上的眼鏡,雙眼微光閃閃,用彷彿不曾認真見過她的眼光看她,看得沐沁汶都有點不自在了。

  所以沐沁汶只得佯裝鎮定,努力把視線定在一旁仍打鬧不休的一男一女身上,雙眼平視前方,沒敢左右亂瞄。

  「死蕭逸祥,不管啦!你要賠我一條全新的裙子!」才經過沒多久的時間,王品嬌身上的白色中長裙已呈花色——多采多姿,氣得她對肇事的蕭逸祥大呼小叫。

  「才不!喂,我好心幫妳變出這條舉世無雙、超級獨特的迷彩裙,全世界僅此一條、別無分號,有錢都買不到耶!」蕭逸祥得意洋洋地將彩筆擲回筆筒,準確無誤地投入筒中,正中紅心。「YES!」他握起拳喊了聲,拳頭拍擊另一掌的掌心。

  「耶你的頭啦!什麼買不到!?根本是賣不出去!」王品嬌懊惱地推了他一把,火大地扯著變成花彩的裙子。「這種裙子怎麼穿上街?準會被別人笑死的啦!人家才不敢穿出去呢!」她的嘴越扁越高,幾乎扁成一座富士山。

  「不會啦,說不定還會有人問妳這條裙子在哪裡買的呢!到時候妳可跩了。安啦!絕對不會讓妳丟臉的啦!」蕭逸祥咧開大大的嘴笑道。

  「人家說不要就不要嘛!」王品嬌坐在椅子上重重跺腳,兩隻美眸泛起水霧。「你要是那麼滿意這件裙子,不會拿回去給你女朋友穿吶!我才不要穿這麼醜的裙子上街呢!」她發起小女人的嬌嗔,怎麼都無法被說服。

  「欸,這……」就是想追的女朋友還沒追上手,偏偏又惹人家生氣,這才糟糕嘛!

  沐沁汶原本只是為了逃避林美鳳審視的目光,才會將注意力放在這對小男女身上,想不到情勢竟會演變至此,令她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苦笑地搖了搖頭。

  這兩個人沒一天不鬥嘴,只要一天沒鬥上那麼幾句,兩個人就彷彿渾身不舒服,搞得大家上班情緒也變得沉悶了。

  其實若不是他們倆帶動整個設計部活潑的氛圍,恐怕每個設計師都會被美鳳的憂鬱感染得滿面苦瓜……

  蕭逸祥見王品嬌真的很不高興的樣子,忙向沐沁汶眨眨眼,並對王品嬌說:「嘿!我真的沒騙妳啦,這條裙子真的變得比原來的白色好看多了,不信妳問沁汶!」

  搞不定只好找幫手了,而且對像必須是王品嬌信得過的人才行,所以人選自然非沐沁汶莫屬了,大家都知道王品嬌崇拜死沐沁汶了。

  沐沁汶眨著眼,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接收到王品嬌含嗔帶疑的眸光,一時間沒來得及接上話。

  欸?隔山觀虎鬥也會遭到流彈波及?怎麼現在大家的吵架攻勢都如此先進?能不能假裝毫不知情,就這麼瞎矇混過去?

  她猶疑地看了看蕭逸祥,怎麼也無法對他求助的神情視而不見,因為他眼裡的SOS求救訊號是閃動得如此強烈……

  「沁汶,妳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覺得這樣很醜?」見沐沁汶沒及時反應,王品嬌的小圓臉頓時皺成一個肉包子;她轉而責備起滿臉菜花的蕭逸祥。「都是你啦!我就知道我跟你八字犯沖,你一定是故意讓我出糗的,你討厭啦你!」

  「呃,品、品嬌,其實逸祥說得沒錯,他把妳的裙子變得更漂亮了!」這個指控可嚴重了,沐沁汶心知蕭逸祥對王品嬌一直有著暗自喜歡又不敢明說的矛盾心態,為了讓逸祥有機會可以追得美人歸,她只好善心大發地救他一把了。

  她拍起蕭逸祥筆筒中的彩筆,將他噴灑在裙面上的色彩再加上幾筆簡單的線條,頓時一隻活靈活現的美麗彩蝶即躍於裙上,雜亂的色點倒模糊成千嬌百的爭艷花卉,令人驚嘆不已。

  「這樣不就出色多了嗎?」沐沁汶瞇起眼看著自己的傑作,忍不住笑了開來。

  「是好得太多了!」突兀的拍掌聲霍地響起,所有人的目光全被引至發聲的設計部大門,只見滿臉笑容的熊煜熙大方地表讚嘆之意,而站在他身後的設計部主任荊麗麗則神色晦暗地瞪著沐沁汶。

  「想不到我們公司設計部裡臥虎藏龍,除了荊主任之外,還有實力超強的沐小姐壓陣,看來公司的前景將無可限量。」發光的眸子貼緊沐沁汶彆扭的身影,熠熠發光。

  沐沁汶忍不住翻了記白眼。

  他沒發現主任的臉色已經夠難看了嗎?他再這麼誇讚下去,只會讓她的立場更為尷尬罷了。

  「連經理也這麼認為嗎?」身為沐沁汶頭號的仰慕者,王品嬌立刻笑容滿面地靠近熊煜熙。「不管任何麻煩都難不倒我們沁汶,她可是我們設計部公認實力最強的設計師喲!至於主任嘛~~」她睞了一眼荊麗麗,眼裡寫著濃濃的不屑。「她~~」

  「品嬌!」沐沁汶和蕭逸祥同時制住她口無遮攔的嘴,不讓她直率的性格挑起無謂的辦公室戰火。

  「幹麼?」王品嬌陡地頓住,莫名其妙地白了兩人一眼。

  「沒什麼啦!」沐沁汶跑到她身邊輕聲說道,並將她推給蕭逸祥,仰起頭戒備地看著那頭熊。

  他們除了知道王品嬌對沐沁汶的仰慕之外,更沒忽略品嬌對荊麗麗的不滿;雖然其來有自,但沐沁汶並不特別放在心上。

  「看不出來沐小姐深藏不露啊!」熊煜熙笑看她的一舉一動,毫不吝嗇地送了頂高帽子戴在她頭上。

  「我也看不出來熊經理來頭不小呀!」沐沁汶見招拆招,犀利地頂了他一句。

  「沐沁汶,妳怎麼可以——」荊麗麗見她出言不遜,立刻攢起秀眉,不假思索地以熊煜熙的保護者自居。

  「哈哈哈!」熊煜熙驀地自顧自地朗聲笑了起來,一點都沒將沐沁汶的挑釁放在心上,無巧不巧地化解了荊麗麗的責難。「想不到沐小姐的機智反應跟作品一樣令人印象深刻吶!」太有趣了,他很想看看她接下來會有什麼出人意表的表現!

  「你想不到的才多呢!」沐沁汶礙於虎視眈眈的荊麗麗,不甘願的小聲嘀咕。

  任何人都有令人無法預期的一面。像他,有昨晚和善鄰居的一面,也有今早見義勇為紳士的表現,更有現在身為上司,籠絡下屬的一面;她當然也會有眾人沒見過的另外面目,像現在,她就不曾這麼不禮貌地對人頂過嘴。

  「是麼?我很期待!」熊煜熙將她的嘀咕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裡,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寓意深遠地凝睇她眼底的倔強,惹得她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

  荊麗麗不甘被冷落,陡地拍了兩下手,大聲宣佈公司請客的大利多。「各位,為了歡迎熊經理今日就任,公司今晚特別舉辦一場歡迎聚會;如果沒有特別的理由,我希望設計部可以全員參加。」

  「好耶!」王品嬌馬上忘了自己剛才還想扒荊麗麗的牆角,一聽到她宣佈的好消息,立即興奮地跳了起來。

  「嘖!善變的女人!」蕭逸祥撇撇嘴角低喃,但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很快地也感染了她的喜悅,不由得扯高嘴角微笑。

  「喂,你知不知道你很囉嗦?」王品嬌當眾睨了他一眼。「這不正好秀秀你的傑作?」她故意拉拉裙擺,惹來大夥兒一陣訕笑。

  「就說妳會滿意的吧!」他挑高眉,明顯被她的言辭所取悅。

  「滿意你的頭啦!」她不留情面地敲了他一記爆栗,親熱地勾著沐沁汶的手臂。「這可全都是沁汶的功勞,你只會搞破壞而已!」她做個鬼臉,完全不領他的情。

  熊煜熙和蕭逸祥同時瞪著她和沐沁汶勾扯的手臂,各自若有所思地安靜無語。

  荊麗麗不著痕跡地將熊煜熙和沐沁汶之間的暗潮映入瞳底,臉色更加陰沉了──

  ※※※※

  免不了商場上的繁文褥節,聚餐一開始就是一連串互相褒揚的官場詞令,噁心得令人反胃;不過看在個人餐點單價所費不貲的分上,大夥兒就勉為其難地聽聽就算了。

  而在無聊的社交辭令之後,無可免俗的就是中國人怎麼擋都擋不掉的敬酒文化。

  「來來來,熊經理,讓我們乾了這杯吧!」項天生借將成功,興奮得一張圓餅臉脹得像顆火紅的太陽。「你隨意,我先乾為敬。」不待熊煜熙有所回應,他不由分說地仰起頭,大口灌掉自己杯裡橙黃的酒精。

  熊煜熙盯著他牛飲般的喝酒舉動,臉上的尷尬不言而喻。

  在國外,酒可不是用來這麼「喝」的,而是用來細細「品嚐」的。

  他離開台灣的日子久了點,早已不適應這種海派的飲酒方式。這次有機會回來,倒是又見識到這種「灌水飲酒法」,只是沒那個心情也沒那個酒量來應付這種傷身的喝法。

  「項總,人家熊經理可不習慣你這種老式的喝酒方式呢!」王品嬌早就看那些老頭子不順眼了,再加上熊煜熙臉上有點古怪的神情,她好心地出聲解救他的困境。「來啦!熊經理,跟那些老先生在一起喝酒有什麼好玩?不如過來跟我們年輕人划酒拳來得有趣啊!」

  「哈哈!還是年輕人有辦法,我當真是老了!」王品嬌故作玩笑地向項天生眨著美眸,逗得中年又頗好漁色的項天生笑得合不攏嘴,直向身邊同他差不多年紀的品管部經理打哈哈,其實心裡被王品嬌這年輕粉嫩的女孩逗得是心癢難耐,一點都沒有真正服老的誠實心態。

  「那麼,項總,我去跟其他員工聯絡感情嘍!」熊煜熙鬆了口氣,順水推舟地想離開原來的位置。

  「去吧、去吧!」項天生揮了揮手,愉悅的就此放人。

  雖然負責人願意放行,卻還是有人不以為然。

  「熊經理,人家都還沒跟你喝到酒,你再跟人家喝一杯嘛!」荊麗麗打從聚會一開始就黏在熊煜熙身邊,可是公司裡的大頭一直纏著他巴結不已,她根本沒機會好好跟他說上一句話,現在他又要轉移陣地前往「敵方」餐敘,她再不好好把握機會,今晚恐怕再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荊主任,我們只不過是請熊經理到我們那桌稍微坐一會兒,而且項總也已經同意放人了,妳就好心點,別小器地霸著熊經理不放嘛!」王品嬌難得的對她和顏悅色。

  「妳不小器,那麼妳把熊經理讓給我可好?」荊麗麗可不領情,她身邊一向都只有項天生這種糟老頭,好不容易老天爺眷戀到她,送來熊煜熙這個全身鑲金的黃金單身漢,對他,她勢在必得。

  「讓?」王品嬌譏諷地挑高柳眉。「這我可不敢作主,這事兒可得熊經理答應才行吶!」也得看看人家熊經理對她有沒有意思再說吧!嘖!

  「別這樣,不如荊主任一起過來,反正妳是她們的主管,在一起玩也是應該的。」熊煜熙並不是看不出設計部裡人事間的衝突,只是初來乍到,凡事都不清楚時,最好不要介入大多……

  倒是可以找個時間,問問他倔強又矛盾的鄰居小姐。

  「不會吧!」王品嬌當場叫了出來,但見荊麗麗已優雅地站起身,她也不好再表示什麼;好歹人家總是掛著設計部主任的頭銜,雖然得來過程不很光彩,但卻是個事實。

  熊煜熙和荊麗麗一加入,原本氣氛頗為熱絡的設計部立刻清冷了下來,其他部門的員工也不時以帶有疑慮的眼神看向他們,情勢變得有些詭譎。

  「熊經理,聽說你早就移民到洛杉磯了,這次怎麼會應項總的要求回來坐鎮企劃部?」蕭逸祥被王品嬌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腳,吃痛地開口打破冷場,問的當然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八卦消息」。

  「我並沒有移民,只是在國外工作,我的親人都還留在台灣。」他聳聳肩,否認移民疑雲。「其實就算項總沒有向總公司借將,我也早就想回來看看,這次不過是借工作之便返國,至少免除失業之虞。」他扯著好看的笑容,視線平均分佈在每個人身上。

  「這樣哦!那不就有人要失望了嗎?」蕭逸祥吐吐舌頭,悄悄地把目光定在荊麗麗描繪得「五光十色」的「彩繪臉蛋」上,暗自揣測她的心思。

  「熊經理,你這麼年輕、英俊又有才華,不知道你有沒有女朋友?」王品嬌綻開甜美的笑靨,暗地裡用手肘撞了蕭逸祥一記。

  笨死了!都不會暖場,更不會製造連續話題,真是所托非人。

  「目前沒有。」熊煜熙輕啜了口濃烈的洋酒,性感的唇角微微勾起;微合的眸光看不出他視線的流轉,當場令「有心人士」個個暗自心喜、興奮了起來。

  「那麼你有喜歡的女人了嗎?」噢!又是一個懷春女子最想知道的話題。

  「是有欣賞的女性。」唇邊的笑痕擴大,淺淺的笑聲逸出喉頭。

  熊煜熙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黑眸不著痕跡地落在始終不曾把眸光定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女人。

  「是這樣啊!那就不大可能是我們公司的人了。」嘆了口氣,王品嬌有點氣餒。

  目前沒有女朋友,卻有欣賞的女性?那豈不是早就認識那個女人了?他今天才來公司上班,短短一天之內,除非一見鍾情,否則……絕對不會是公司裡的同事。

  實在很可惜ㄋㄟ!王品嬌無趣地嘆了口氣,瞟向側前方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沐沁汶。

  哎~~人家本來想塞給她一隻金龜的說……

  「事實上,我可以很肯定地回答妳,『她』的確是公司的員工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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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2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喉!真高桿,這種回答最模稜兩可——聽起來是個個有機會,實際上卻是人人沒希望,因為真正有希望的是他心裡想的那個人,其餘的「她們」也只是乾興奮而已。

  王品嬌看了眼蕭逸祥,兩人眼中同樣浮起滿滿的崇拜。他們不著痕跡地將視線落在其他女同事身上,不期然地發現許多雙冒著心形泡泡的眼睛,看得兩人同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哇嗚~~這些女人對號入座的功力簡直登峰造極,令人嘆為觀止。

  「熊經理,你不反對辦公室戀情嗎?」又被王品嬌拐了一記,蕭逸祥再次吃痛地問道,並委屈地揉撫腰側。

  實際上,很多公司的主管並不認同所謂的「辦公室戀情」,尤以外國回來的為甚,所以熊煜熙的反應令人好奇得快嗝屁了!

  「為什麼要反對?只要彼此都是單身,志趣相投且兩情相願,公司並沒有阻止員工談戀愛的權力呀!」

  熊煜熙好笑地聳著肩,他還不致食古不化到這種地步吧?而且他還想身體力行咧,怎麼可以反對呢?那豈不是自打嘴巴!

  蕭逸祥心有同感,他看著熊煜熙,眼中發射出強烈的感激電波,看得熊煜熙心裡直發毛,以為自己遇到同性的愛慕者……他之前在國外任職時就曾經遇過,感覺好、好可怖!

  「熊經理,那麼可不可以冒昧地請問一下,到底是哪位幸運的女同事,有幸獲得你的青睞呢?」哦!這個問題不問不可,好奇心殺死貓,早知道蕭逸祥這個挫蛋問不出這麼高檔的問題,王品嬌索性主動開口詢問。

  「問這麼白不好吧?說不定會造成對方的困擾。」他還不確定她會不會接受自己的美式作風,不過如果能讓同事推波助瀾而成就戀曲,倒也不是件壞事。

  「你說笑的吧,熊經理!」王品嬌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睛,以看外星人的目光看他。她站起身,扯開嗓門對著公司的同事大聲喊道:「喂!有沒有人不想知道熊經理喜歡哪位女同事的,麻煩請舉個手,好不好?」

  「說啦。說啦!我們都很想知道ㄋㄟ!」

  「到底誰是那個幸運的女生嘎!」

  「趕快把她定下來咩!先貼上你的標籤,免得不知情的『青仔欉』跑來跟你搶!」

  「說出來嘛!熊經理,我們說不定可以幫一起你追呢!」

  反對的人倒是沒有,不過好奇的聲浪卻是一波壓過一波,拍打杯盤的鼓噪聲淹沒所有聲響,不僅讓現場氣氛燃至沸點,更瞬間讓所有員工的向心力凝聚了起來。

  所以花邊八卦實在有其存在之必要,否則少了閒聊談笑的話題,人生可就毫無樂趣可言了。

  從一開始就不想理會熊煜熙的沐沁汶,滿腦子想的卻是下一季禮品的設計動向,根本不大注意品嬌和他的談話。但由於同事們反應太過熱烈,她終於還是被拉回了心神;整理了下同事間的鼓動,稍微瞭解下現場實況,然後,心裡隱隱冒出不妙的預感。

  他……不是那麼衝動的人吧?不過……那應該跟她、沒關係吧?可是心頭的忐忑是怎麼回事?為何這麼惴惴地亂跳!?

  鎮靜!沐沁汶,鎮靜點!不關妳的事,絕對沒關係、沒關係的!

  「熊經理,大家都很支持你耶!趕快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嘛!」王品嬌漾開大大的笑容,挑釁似的居高睥睨著荊麗麗。

  她敢打賭,熊經理看上的絕對不會是這隻常耍小手段的狐狸精,她相信熊經理有絕對的智慧可以避開荊麗麗這個「女禍」!

  「真糟糕,不知道會不會弄巧成拙?」熊煜熙避重就輕地笑道,一雙帶電的瞳眸不斷對他的俏鄰居放電。

  沐沁汶眨眼再眨眼,心裡的恐懼指數急遽上升——

  噢!老天,千萬別跟她扯上任何關係,千萬不要!她在心裡聲嘶力竭地狂吼,可惜囁嚅的唇瓣卻吐不出半個字,只能用力地瞪著熊煜熙,以眼神威脅他!

  兩雙眼瞳在空中互相角力,引爆出絕對的火花油然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

  王品嬌就立刻眼尖的發現了。她呆愣地踢了踢蕭逸祥,讓他幫自己看一下,她有沒有眼花?

  她都還沒開始拉線,這兩個人就主動連上線了?這讓敏銳的王品嬌想到今早「那兩個人」似乎是一起遲到……頓時,她得意地笑了。

  比較起來,蕭逸祥就遲鈍得多。沒辦法,男生嘛!粗枝大葉也是理所當然。

  「熊經理,這麼問吧,那個幸運兒到底在哪個部門?」她悠悠哉哉地坐了下來,神情多了分篤定。「業務部?行銷部?企劃部?品管部?產品服務部?還是秘書處?總機?」她一口氣把公司裡所有的部門念過一回,獨獨漏掉設計部,而熊煜熙也毫不意外地全盤否認。

  熊煜熙大方地接受她的「盤查」,萬一事情曝了光,可不是他大嘴巴亂傳出去的,而是抵擋不住大家的熱情被逼供出來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不能把罪怪在他身上;光是看今早的事件就可以證明,那女人到底有多彆扭!

  沐沁汶的反應可全不是那麼回事了。每見他搖一次頭,她的心跳就快了一拍,心情也連帶地沉鬱一分;他到底想做什麼?為何她老覺得他的回答跟自己脫不了關係?

  瞅了眼荊麗麗的氣定神閒,沐沁汶好佩服她的鎮定。她看起來就像很喜歡那頭熊的樣子,難道她都不緊張嗎?

  像她就很緊張,不是怕沒被他點到名,相反的,就是怕被他指名道姓,那她還要不要做人吶!?最好他欣賞的是荊主任,那她往後的日子或許可以因此而天下太平。

  「嘿、嘿、嘿!」王品嬌笑彎了眼,心中的疑慮又證實了一部分,心情也越來越亢奮了。「熊主任的意思是,佳人位在設計部嘍?」她明知故問。

  熊煜熙笑而不答,神秘的眸光均勻地散落在設計部裡每位女同事身上,只不過看向「勝出者」時的眼光稍微熾熱了些。

  我的老天爺!他真的是那個意思!

  沐沁汶的心臟止不住狂飆的速度,她瞠大了眼,心中在悲嗚;她是走了什麼黴運?只不過因一時無聊陪新搬來的鄰居聊了幾個小時的天,怎會就此被「冤魂纏身」?OH!NO、NO、NO!

  他要是敢說出任何有關水部的字,她絕對會讓他死得很難看!如果他敢的話,半夜她就拿廚房裡那把生鏽的菜刀殺過那條該死的防火巷去把他大卸八塊!她咬牙切齒地在心中暗忖。

  「哇嗚~~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我們請熊經理公佈答案,好不好!?」王品嬌可樂了,全然沒注意到沐沁汶冒火的眼光直瞪著那頭熊,差點沒將他烤成黑炭熊!

  其他同事當然極盡鼓噪之能事,反正沒自己的事,湊湊熱鬧也爽。

  「別鬧了,各位!」熊煜熙顯然明瞭沐沁汶眸底的涵義,他笑著站起來阻止現場的一團混亂。「事情還沒有定論,我也還沒將佳人追到手,為了不讓她就此嚇跑或當場拒絕,我就不點明瞭。很抱歉讓各位失望,我保證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公佈好消息,現在我在這裡先乾為敬,有興趣的人請睜大眼睛靜待後續發展,感謝各位的支持與鼓勵,我會努力加油!」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一口飲完大半杯的洋酒,也謝絕了大家參與他感情事的「好意」。

  現場興起一片嘆息聲,有的是失落,有的是鬆了口氣,而更多的是可惜——可惜少了一齣免費的愛情連續劇可看。

  總之,在一大堆的嘆息和討論聲中,這場歡迎聚會就此結束,不過可以預期的是,這個話題將還會熱熱鬧鬧地持續討論下去……

  ※※※※

  超過十點的夜班公車,沒有太多人潮,大部分的座位都是空置的,車頂上的扶手隨著車子的移動而左右亂晃,整輛車顯得有些冷清。

  沐沁汶上車後,選了最後排、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正想放鬆心情看看窗外的夜景,陡地剛起步的公車又停了下來,由車門上來一個上班族打扮的男人。

  要命!怎麼會是那頭熊!?

  熊煜熙一上車就看到沐沁汶神情戒備地瞪著他,他扯開無賴的微笑,對她臉上抗拒的神色視而不見,快步走到她身邊的空位落坐。

  「嗨!我們真有緣,又見面了!」手臂大剌剌地越過她面前,將她身側的窗戶推開,讓晚風透過窗吹拂進來。

  「公車裡有開冷氣。」沐沁汶往座位貼靠了些,避開他肢體上的碰觸,不僅白了他一眼,也順便提醒他這個事實。

  他是身體的溫度系統有問題嗎?把窗戶打那麼開,就算不怕冷氣跑出去,也得小心公車司機罵人吧!雖然現在司機的素質提高不少,但偶爾還是會遇到脾氣不好或有理說不清的運將,憑運氣嘍!

  「我知道啊,可是吹吹風可以散點酒氣,我不好意思荼毒車上的乘客和司機先生。」這表示他還滿有道德感的,至少可以免去在車上「抓兔子」的糗態。

  「不是很多人搶著送你回去嗎?幹麼還跑來坐公車?」放著高級轎車不坐,跑來坐這種一趟十五塊的公車,這男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何必麻煩別人多走一趟?而且我想跟妳一起走。」聽好嘍!這表示我現在就要對妳展開追求行動了,妳等著接招吧!他在心裡暗忖著。

  沐沁汶身體一僵,陡地覺得天氣似乎變熱了。「沒人規定鄰居一定得一起走。」她僵硬地撇開頭,看著路樹一棵棵往後退去。

  「是啊,可是我不想只跟妳做鄰居。」這句話夠明顯了吧?他就不信她聽不懂。

  沐沁汶的頰側微微發紅,她無措地揪緊放在膝上的背包。「當、當然啊,我、我們還是……同事呢!」單就這點,就不只是鄰居了吧?

  「嗯,同事兼鄰居,還有呢?」他輕哼了聲。早知道這女人絕對會裝傻,他也樂得跟她攪和不清。

  她愣了下。

  「還有什麼?」就這麼多了,他還想問出什麼?

  「男女朋友啊,我想當妳的男朋友。」他一點都不拐彎抹角,直接表明意圖。

  沐沁汶倒抽了口氣,她從沒遇過這麼直接的人,令她完全招架不住,只好安靜地保持沉默,其實她的心思已經像顆捲得亂七八糟的毛線球,雜亂得連線頭都找不到!

  「妳一定沒交過男朋友。」他突地伸手輕撥她耳邊被風吹亂的髮絲,看著她越來越紅的頰畔,黑眸升起濃濃的笑意。

  「熊先生,你未免管得太多了點。」他真是個奇怪的男人,總能挑起她血液裡的反骨因子。

  家庭教育教導她對人要謙遜有禮,別人若需要協助,只要能力所及,理應盡全力去幫忙,而她也一直謹守這個教條;直到目前,她已認真地實踐了二十五個年頭,直到他平空而降,打破她努力維持的堅定信念。

  她總忍不住想對著他尖叫!

  「我目前沒有交男朋友的打算。」她的日子過得很平穩,不需要多一個人來分享她的生活。

  「是麼?我會讓妳改變主意。」自信十足的他又笑了。

  「熊先生……」這個人怎麼聽不懂人家的拒絕?

  「嗯哼。」他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兩下。「我不介意妳叫我的名字,沁汶。」他露出邪惡的笑容,再次讓她有種即將失控的感覺。

  「你這個人……」怎麼如此不知進退?

  「到了,下車。」完全不給她反駁的空間,他大剌剌地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向車門;待車一停穩,又拉著她匆匆下了車,彷彿早已習慣這個舉動。

  沐沁汶嚇呆了,只能任由他一路拉著她往回家的方向走,沿途他說了些什麼,她是一句都沒有所進耳裡。

  而他也不以為忤,自顧自地說著他自己想說的話,倒是讓無聲的夜顯得呱噪了起來。

  「鑰匙呢?」走到她家樓下,他這次要求她的回應。

  「嗯?」她回過神,發覺已經到家門口,下意識掏探背包裡的鑰匙。

  「拿來,我幫妳開門。」他恍若沒有回家的打算。

  「這點小事我自己會做。」她的神經繃到極點,他再這麼任性而為下去,難保她不會連夜搬家逃走!雖然這不像她的行事作風。

  看來她被逼到極限了!「好啊,妳開門,我看妳上去。」呷緊弄破碗,他沒有因離開台灣太久而忘記這句俚語。

  她慌張地將鑰匙插進鎖孔內,卻怎麼也對不准那個小孔。

  「早上妳為什麼沒有認出我來?」他不由分說地接過她的鑰匙,輕而易舉地扭開那道纏人的門鎖。

  他可是從她一上車就看到她了,但他被擠在公車的最裡面,看見她被色狼攻擊時,還花了好些時候才擠到她身邊。

  「我……輕微近視,昨晚根本沒看清你的臉。」她浮現赧色。

  奇怪了,這個理由夠正當了,她幹麼覺得不好意思?

  「現在呢?看清楚且記住了麼?」他霍地將俊臉湊到她眼前,嚇得她退了一大步,抵在鐵門邊的側門上。

  「看、看清楚了。」她猛點著頭,忙不迭地確定她這次真的看得很清楚,想忘都忘不了!

  「真的?」他再三確認。

  「是。」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心跳直飆一百二。

  「很好。」熊煜熙滿意地勾起唇角,熱呼呼的氣息噴拂在她細緻的頰上,讓她不由自主地瞇起美眸,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晚安。」

  「晚、晚安。」她下意識反應,扯緊背包閃進門板。

  正想關上鐵門,陡地一股拉力讓她跌進他懷裡;她莫名地仰起頭,卻正巧迎向他暖熱的唇畔,頓時四唇相貼,一雙瞠大的眼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俊顏……

  溫熱的大掌扶住她纖軟的腰肢,趁著她還兀自發愣的當口,火舌迅速入侵她甜美的檀口、嚐盡她唇中的甜蜜,然後在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便結束了這個短暫而扣人心弦的吻。

  「很晚了,早點睡。」他沙啞地提醒,輕拍她的臉頰,將她推往樓梯台階。「記得把門鎖好。」這才轉身關上鐵門,回自己的公寓去了。

  沐沁汶不知在樓梯間愣了多久,她失神地輕撫唇邊的熱度,感覺他強而有力的臂膀還環在自己腰側,令她渾身不住發軟──

  老天!他竟然就這麼不知會一聲就偷走她的初吻!

  該死的登徒子!

  但是……他的唇怎能如此柔軟、火熱呢?

  ※※※※

  她真是個驚喜,在他三十歲的生命裡。

  洗好澡,躺在自己舒適的大床上,他忍不住側著頭看向窗戶對面,透著暈黃燈光的另一扇窗,依稀記得她的唇形、溫度和柔軟,還有,她臉上震驚的表情。

  想著她溫柔地陪著無聊的陌生人談天;在車上遇到意外時的驚惶;體貼地安撫同事的焦躁;自在地揮灑手中的彩筆,製造出令人驚艷的繪畫天才;還有她拒人千里的倔強神情……她的一切皆令他深深著迷,這是以往心湖裡不曾有過的動盪。

  這次回台灣他意外地得到一個寶貝,一個值得他細細收藏的寶貝。

  或許是在美國見多了主動且熱情的女人,反倒對她這種具有中國傳統矜持的女人沒有任何抵抗能力,才短短的一天之內,他便發現自己為她深陷情海。

  雖然意外,卻不令他排斥,甚至有點心喜。

  當初會願意回來工作的原因,泰半是想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因為公司上層一直覺得台灣分公司的業績成效做得不怎麼出色,卻一直沒什麼好方法可以改善目前停滯的行銷狀況,直到項天生向總公司提出借將的要求。

  沒什麼人願意到這裡工作,除了語言上的困境之外,更多的是安於現狀的理由。他之所以願意接下這個挑戰,真的是因為太久沒回到這片自己出生的土地,想回來看看家人及台灣的現況。當然,這是除了證明自己能力的原因之外最主要的理由。

  沒想到迎接他的,是她這個意外的驚喜。

  不管他的工作將面臨怎樣的挑戰,有她在身邊,他相信前途應該不致太麻煩。不過,他倒是對整個設計部詭譎的氣氛感到無限好奇。

  他發現幾乎每個設計部的成員,都對他們的主管荊麗麗頗具反感,尤其是那個活潑可愛的王品嬌。

  是什麼理由造成她們之間的隔離和齟齬?而荊麗麗又如何在眾人不服她的情況之下,坐上設計部主任的位置?這些都是他亟欲弄清楚的矛盾點。

  還有,依他看來,他的俏鄰居應該有絕對的能力可以擔任設計部主管的位置,她似乎也得到大多數設計人員的擁戴,之所以會一直留在原地踏步,或許是荊麗麗擋在她前面之故吧?

  才剛接手新的挑戰,許多問題還得慢慢理清。不急,他有得是時間和體力與問題交纏。

  最主要的是,想辦法解除他可人的俏鄰居對自己的防衛,呵~~這似乎比工作更能激起他旺盛的企圖心!

  啊!被突來的歡迎會這一攪和,他又忘了該去添購家用電器了。

  明天,明天下班後,得記得逮著那個直想躲避他的俏鄰居一起去挑選電器才行。

  晚安嘍,他期待每一個有她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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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23:4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如往常,沐沁汶再次沒有意外地在公寓樓下遇到熊煜熙。

  由一開始的排拒到視而不見,然後逐漸轉而習慣,她已經懶得叫他離自己遠一點,反正他任性慣了,說了也等於白說。

  「早啊,沁汶。」掛著如出一轍的陽光笑容,熊煜熙像打不死的蟑螂般倚在鐵門邊,迎接他日趨眷戀的身影。

  「早。」她扯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應著,逕自越過他自以為瀟灑的身軀往外走出大門。

  她不喜歡自己總是被逼著跟他一起行動,先是跟他一起去買電器,然後她的房裡莫名其妙地多了台電視、錄影機,連DVD都有了,而且沒有一樣是她想買的,全都是他付的款、他想要的東西,她不得不開始懷疑那到底是誰的房間?

  有了那些電器之後,他有事沒事就跑過那條兩臂寬的防火巷,堂而皇之地登門入室,儼然將她的套房當成他第二個租賃的住所。

  問他為什麼來?他總是回答:「來看電視」、「預約下午的XX節目」或「來看預約錄下的影集」,還有「來看光碟」諸如此類莫名其妙卻又冠冕堂皇的理由,讓她連拒絕都說不出口。

  他為何不把那些奢侈品拿回他家放算了?!她一個人時,根本懶得去碰那些東西。

  可是他的理由卻十足充分,因為他的房間裡堆滿了公司的產品和研發中的玩具,根本找不出位置安放這些家電,而她跟他是同事,理應為他分攤這點「小麻煩」。

  現在她終於知道,那天他為什麼會有黏土攻擊她的窗戶了,因為身為玩具創作的人,身邊總有那麼點平常不大用得到的小東西。

  「幹麼?心情不好呀?」看她臉上沒有一丁點的笑容,再遲鈍的人都該知道她的心情是陰天。

  「從認識你開始,我每天都心情不好。」這有點言過其實。在他們初遇的第一天晚上,還有他幫忙趕走色狼的時刻,她是快樂的;之後,就只有甩不開的「糾纏」。

  「噢!妳這麼說真教我傷心。」跟著她的腳步,兩人一前一後到達公車站牌,熊煜熙猶兀自享受著兩人之間特有的黑色幽默。

  沐沁汶睨了他一眼。

  見鬼了!他臉上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笑容,會讓她覺得他的心真受了傷才怪!

  公車來了,他讓她走在前面,自己則走在她身後跟著上車。

  她發覺他常在不經意間表現出一些貼心的小動作,譬如說現在。他總是不著痕跡地站在她身後,為她擋掉擁擠的人潮和不必要的麻煩;或許是那天的意外讓他有這種舉動,不論是刻意還是無心,她總是為這點小體貼而感動。

  除了嘴巴賤了點、舉止經常逾矩了點,他其實是個還不算壞的男人,而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因此而陷入他刻意經營的溫柔。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寂寞的,但自從他出現之後,情形有點改觀。

  在他必須參加推不掉的應酬和埋首工作時,她一個人待在熟悉的套房時,常一個人不知不覺就陷入無聊的發呆狀況。

  她會忘了吃飯、忘了自己喜歡聽的音樂,甚至忘了自己以往是怎麼過一個人的生活;往日的閒適和慵懶再也不見蹤影,這肯定是他破壞自己寧靜生活後的最大毒害!

  人潮實在太多,她的臉都快貼在他的胸口上了,鼻間甚至能聞得到他身上淡而清爽的肥皂香味。

  「等公司發配的車子下來,我們就不必每天擠公車上班了。」突地,他的聲音由喉嚨傳導至胸腔共鳴,清楚地鑽入她耳朵裡。

  「那是公司配給你的車,關我什麼事?」有點小甜蜜,又有點小慌張;她故作矜冷地堵住他的話,牙齒卻咬緊唇瓣,怕他看見自己唇邊上揚的弧度。

  「妳是我的女朋友,我的不就是妳的?計較那麼多幹麼?」這女人就是不坦率,每回都要他耳提面命地提醒再提醒。

  她都不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已佔據了多好的位置,那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都求不到的呢!

  「誰答應你了?」她的頭垂得好低,彎彎的眼看著他擦得發亮的皮鞋。

  「誰回話就是誰嘍!」低低的笑聲響在她耳邊,落入眼角的是他起伏震盪的胸膛。

  「無賴!」她輕罵了句,話裡卻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

  這讓他滿意極了,心情隨之飛揚而起;在沒有任何人注意的當口,他動情地低下頭輕吻她黑亮馨香的髮絲,惹得她紅了一張俏顏,也令他的心情更好了。

  噢!這傢夥真的是瘋了,竟敢在人滿為患的公車上,做這麼傷風敗俗的事,我的老天爺!沐沁汶不禁一陣懊惱。

  他將她圈在一個個人座寬度的扶手之間。「對了,我一直想問妳,為什麼你們和荊麗麗之間總是格格不入?」

  他在公司已觀察了好些時候,發覺自己的推論沒錯,設計部整體的運作的確出現問題,但他卻始終看不出任何不對勁的所以然來;畢竟面對他的,一向只有荊麗麗單方面而已,所以不如開口問沐沁漢來得快。

  「哪有?」她瞪他,不是很想談這個問題。

  「沒有麼?」他故意揉揉眼睛。「奇怪,我記得我的眼睛很健康,既沒有近視也沒有遠視,更沒有青光眼、白內障的毛病,怎麼會看成那個樣子呢?」

  「你八成散光了。」她還是不想理會他的問題。

  「我還閃到眼咧,散光?呿!」他猛翻白眼,看來從她身上是問不出所以然了。

  他早該知道的,一個遇到任何事都說「沒關係」的女人,妄想由她口中套出什麼不利別人的話語,簡直難如登天。

  那麼,他該找誰來幫他這個忙呢?陡地,腦海裡閃過一張活潑開朗的包子臉——

  啊!不就是她麼?王品嬌!

  ※※※※

  還沒來得及挪出空檔找王品嬌好好談談,倒先遇上難得的突發狀況。

  「叫我老婆出來!」不曉得打哪兒冒出來一個身形高大、黝黑的粗壯男人,硬是杵在公司玄關處,站在總機小姐面前大聲叫囂個不停,嚇得那些粉領上班族個個花容失色,卻怎麼也趕不走這尊瘟神。「再不叫她出來,我就把你們這間爛公司給拆了!」

  由於那個男人的聲音很大,言辭間又非常聳動,沒多久就引起公司內部全體騷動。每個部門或多或少都探出一、兩顆腦袋來探察「軍情」,瞧瞧是哪個部門裡的「老婆」闖了「大條」禍,讓家裡的老公跑來公司興師問罪?

  理所當然的,熊煜熙也被那如雷貫耳的吼叫聲給吼出辦公室。眼見探頭出來的就屬他職位最大,怎麼也得代表公司上層問個清楚,順道解除所有人的疑慮,免得大夥兒接下來工作時一心N用。

  「怎麼回事?」他不疾不徐地踱到服務櫃檯,詢問滿臉發白、一顆頭搖得快斷掉的總機小姐。

  想當然耳,總機小姐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他得到的依舊是顆搖個不停的頭顱,看得他幾乎都快忍不住想伸手去接……哎~~他無奈地搖頭嘆息。

  男人發現熊煜熙的身份地位好像比總機小姐來得高階,理應有用得多,立刻二話不說地揪住熊煜熙的領口。

  「你!去幫我叫我老婆出來!」那惡狠狠的口氣若能殺人,他早就死在那個男人的快嘴之下。「你要是敢不去,我就當場把你給砍了!」

  「這位先生,你總得知會一聲,到底哪個部門裡找得到你老婆?」熊煜熙氣定神閒地扯開男人極不禮貌的巨掌,不甚在意地以手指撣了撣襯衫領口的縐褶。

  他這麼沒頭沒腦地亂吼亂叫,他要是他老婆,老早就借尿道什麼的落跑了,還會留在這裡等著讓他找麼?

  「我、我要是知道,還用得著你叫人嗎?」男人擰起眉心,不算差的皮相有絲赧色。

  「喔。那麼,你總該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吧?」看來是一對問題夫妻,連老婆做什麼工作都不清楚,熊煜熙實在有點擔心他會不會找錯公司?

  「你問這幹麼?」男人粗聲粗氣地問。

  喲呵!這會兒又疑神疑鬼了?看來他對他老婆還是有點在乎的嘛!

  熊煌熙頭痛地搖了搖頭,用眼角餘光掃過在每扇門板後,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圖形腦袋,驚得那一顆顆黑不溜丟的頭顱迅速又縮回門板內。

  「先生,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該不會期待我未卜先知的知道你老婆是誰吧?」這會兒語氣裡透著調侃,清楚地表示他一點都不怕男人兇惡的威脅。

  「你……」男人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臉皮上有掛不住的窘態。

  「你這樣會影響到我們公司的上班秩序,不如你先到我們的會議室裡坐一下,我再幫你找老婆,好不好?」熊煜熙軟硬兼施地威逼他先到會議室「避鋒頭」,他再來想辦法幫他找到他所掛念的阿娜答。

  男人戒備地攏起眉心,他認真的審視熊煜熙黑眸裡的光彩,在確定他沒有任何欺瞞的可能後,合作地順著他的指示走入會議室。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老婆大人叫什麼名字了吧?」就算是神探福爾摩斯也得先知道對方的名號,不然怎麼找得出蜘絲馬跡?

  「林美鳳。」男人大方地佔據雙人座的沙發,扣掉他虎背熊腰的體格,留下不到一個人……呃,大約還可以容納一個小孩的位置。

  「林美鳳?」這個名字好似在哪裡聽……啊!設計部,常常皺眉的那個!「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熊煜熙又開始懷疑了,以林美鳳那瘦削的身子,受得了這男人這般高壯的體型麼?沒被他壓死算是奇跡了。

  「你只要幫我找到她就行了,問那麼多要戶口調查嗎?」男人脾氣又起,聲音回復剛進公司時的粗嘎。

  「嘿!我總得確定你的確是她丈夫才行啊,總不能你說了就算;她是我們公司的員工,現在又是上班時間,我有義務維護她的人身安全。」

  男人的呼吸沉重了起來,悶聲半晌後,撇開臉沉悶地說:「我不會打她。」他的神情是極其狼狽且難堪的。

  「喔,希望你記住現在所說的話。」無疑地,他的保證讓熊煜熙鬆了口氣。「我現在就幫你找人去,你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

  把林美鳳半強迫地送進會議室之後,等待成了煎熬的酷刑。

  沒有人知道會議室裡正上演著哪一齣戲碼、演到哪個橋段,倒是熊煜熙反而藉機賴在設計部不走了。

  他把原本放在書櫃前的高腳椅拉到沐沁汶桌邊,自在且舒服地坐了上去,並弓起雙膝把腳底板跨在距離椅腳三分之一的踏腳處,一雙腳丫子沒定性地上下擺動。

  「欸,你確定那個人……真的是美、美鳳的丈、丈夫?」沐沁汶無措地揪著熊煜熙的袖子,一顆聰慧的腦袋完全失去平日的水準,它「N、G」了。

  她從不知道——不,應該說大家都不知道,美鳳已經結婚的事,無怪乎突然冒出一個虎背熊腰的魯男子,自稱是美鳳的丈夫時,大家會如此震驚了。

  「嗯哼。」熊煜熙聳聳肩,不置可否地應道。「他是這麼說的呀!」

  「他說了,你就信?」沐沁汶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眸。「萬一他是騙子怎麼辦?又萬一美鳳被他欺負了,那又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她在辦公室裡又看不到美鳳求助的眼神,除非美鳳大聲尖叫,否則她是不能對她伸出援手的,這有違她的行事原則。

  「沒關係啦!讓他們夫妻倆好好談談嘛,反正人在公司又跑不掉,一旦有什麼萬一,再Call一一九都來得及。」他隨手翻看沐沁汶信手塗鴉的筆記本。嗯,有幾個樣式還不錯,回家再跟她好好研究、研究。

  「可是那個人看起來……好粗魯,他怎麼會是美鳳的丈夫呢?」她不安地走過來又晃過去,霍地沒預期地驚呼了聲,把注意聽她嘮叨的人都嚇了一跳。「啊!難怪我總覺得美鳳一點都不快樂,原來是因為『他』的關係呀!」

  「小姐,妳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熊煜熙啞聲失笑,他拉著她的手臂,將她帶到自己叉開的雙膝之間,弓起手指輕敲她的頭頂。「人家再怎麼樣好歹都是夫妻,收起妳豐富的想像力,沒關係的啦!」

  「你確定沒關係?」怎麼這句話問起來,有種……好熟悉的感覺?

  「絕、對、沒、關、係!」他一字字咬字清楚,為了撫平她的焦躁,差點沒加上但書。

  「哎~~」一個忙著想像恐怖血腥的暴力場面,另一個是忙著安撫那顆焦慮不安的心,而突然在兩者間冒出的,是一聲特意放大且無奈的陌生嘆息。

  「品嬌,又不關妳的事,妳嘆氣嘆那麼大聲做什麼?」不論王品嬌的喜怒哀樂有什麼變化,蕭逸祥總是那第一個發現的人。他把原子筆繞在手指上轉啊轉的,一雙耳朵還不忘注意會議室的動靜。「妳不知道女人嘆氣容易老嗎?」他沒神經地補了一句。

  「老你的大頭啦!」王品嬌對蕭逸祥做出猙獰的鬼臉。「我只是感嘆,感嘆我跟你認識這麼久,竟然一點默契都沒有!

  要死啦!女人最怕的三字訣就是「老」、「醜」、「肥」,三者地位均等、並駕齊驅。要有人膽敢將任一個形容加諸在她的身上,就要有隨時被碎屍萬段的心理準備!

  不過,看在蕭逸祥是她的好哥兒們的分上,再加上她姑奶奶今天心情好,這次就寬宏大量地放他一馬。但是,下不為例!

  「什麼意思?」嘎!這句話可嚴重了,沒默契怎麼可以?那可成不了情侶!

  「意思就是沒默契!」哎,該說他笨還是蠢呢?她這麼冰雪聰明的女孩,為什麼身邊就沒個稱頭點的男生,非得配這個愣頭愣腦的二愣子?

  「欸,我還是不懂耶!品嬌,妳可不可以說得清楚一點?」蕭逸祥益發驚恐地瞪著她,冷汗涔涔地由鬢角往下滑。

  「你看看沁汶和熊經理,他們兩個才認識多久,熊經理就感染了沁汶老愛說『沒關係』的習慣;而我們打從還沒進公司就認識到現在,卻沒有共通的語言,這不是沒默契是什麼?」喉!那兩個人一定「啾啾」過了,不然怎麼會連口頭禪都一樣呢?

  沐沁汶一聽紅了臉,手忙腳亂地離開熊煜熙的懷抱;熊煜熙則放聲大笑,笑顏裡有掩不住的得意。

  「哎呀!人家沁汶是有說『沒關係』的習慣咩,妳又沒有什麼特別的口頭禪,教我怎麼被妳『感染』啊?」他也很想像熊經理那麼順利呀!但就算是感冒要傳染也得有病毒才成,她什麼媒介都沒有,叫他想死了也沒用啊!

  「所以嘍!」所以人家的感情路才會走得那麼順嘛!

  「什麼所以?」蕭逸祥還想問個清楚,霍地會議室的門「啪」地打開,迅速吸走所有人的注意——

  「美鳳!」只見林美鳳掩面跑出會議室,她丈夫尾隨其後喊著她,卻始終得不到她回頭的意願,呆愣地望著她衝進女子盥洗室,他僵著身軀久久無法言語。

  喔哦!看起來談判破裂嘍!

  沐沁汶看著那個男人,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老天!她實在崇拜死美鳳了,她竟然可以跟那個大塊頭一起過日子……

  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熊煜熙,不知怎地,她陡地有種鬆了口氣的快意;雖然他跟那個男人差不多高大,但幸好他瘦削許多。

  熊煜熙驀然用手肘頂了頂她的手臂,示意她到女子盥洗室裡去看看林美鳳,而他,得跟這位先生好好地talk talk。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沐沁汶突然有種心安的感覺。

  以人類的慣性,遇到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總是能躲多遠就避多遠,但他卻不是如此。

  講難聽一點,這個男人很雞婆,天生愛管閒事、喜歡打抱不平。說真的,跟這種人在一起真的很危險——對於生命安全。

  但此刻,她卻瘋狂的感覺他——好有魅力、全身充滿男子氣概,她,心動了!

  真的好心動!

  扯緊他的袖子,在他狐疑的注視之下,她漾起一抹只因他而綻放的絕美笑顏,不禁令他看傻了眼,呆呆的跟著她傻笑。

  除去心中的不肯定,她霎時間領悟到人生因愛而圓滿的真理。再次看向前方滿臉憂心的高壯男子,她似乎已不再感到害怕。

  心下有了計量,輕輕推了推還在發呆的熊煜熙,以眼神暗示他試圖找出那男人和美鳳之間的問題;當然,美鳳那邊就由她來負責。

  似乎真的看懂了她眸底所表達的意念,熊煜熙點了點頭,轉身向那男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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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24: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噢!妳這個可惡的小東西,我總算是找到妳了,妳再也不能這樣傷害我!」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左右的男主角,事實上是個年屆五十、保養還算得宜的中年男子。

  這不打緊,場景跟著他,一路沿著海岸線奔跑,浪潮在他腳邊不斷沖刷出最美麗的浪花。最最恐怖的是,那人滿嘴風花雪月,訴說著只有愛情小說裡才可能出現的瑰麗浪漫,且讓人頭皮不斷顫抖發麻的言辭。

  「夠了,什麼爛片子!」電視「啪」地一聲,下一瞬間整個螢幕黑成一片,換來滿室短暫岑寂。

  「熊先生,你有點水準,好不好?你關掉的片子,曾經是整個台灣收視率最高的連續劇。」噢!雖然她也看得快吐了,但她覺得有必要澄清他對這支片子的錯誤觀點。

  「我很高興那段時間我人不在台灣。」丟開搖控器,他率性地躺在木質地板上閉目養神,兩條手臂舒適地交疊枕在腦下,長腿互疊交叉。

  「你幾歲離開台灣的?」或許他只是忘了或沒印象,或者是沒興趣。

  「十五。」小留學生,長大後就理所當然留在那邊工作。

  「很抱歉,是你的忘性好,不是你人不在台灣。」那種脫離現實的風花雪月,一度在近二十年前舊社會的家庭主婦眼裡,是最神聖的浪漫經典;因為她們的世界裡幾乎已不再擁有愛情,只能借由電視劇來滿足心頭僅存的一丁點浪漫。

  「妳是說,妳也『曾經』是它的忠實觀眾?」愛看這種讓人腦袋變蠢的戲?呿!

  沐沁汶脹紅了臉。「我是跟著我媽看的。」屬於沒有選擇的選擇,因為那個時段沒有卡通。

  「妳不覺得……男人講那種話很肉麻麼?」他可講不來,千萬別對他作諸如此類的「非分」要求,除非他願意被取笑一輩子。

  「是很肉麻。」說真的,她也無法想像,他會有說出這種話的一天。

  「其實男人不是不憧憬愛情,只是男人比較理智一點;有些話不用明說,女人也應該會懂的。」

  「只能意會,不能言傳」這句話,連小學生都會講。

  「話不能這麼說,每個人都是自由的個體,每個人也都只有一顆心、一個腦袋,心裡的話沒有說出口,別人是怎麼也沒辦法瞭解的。」沐沁汶微微嘆了口氣,想起今天在公司裡發生的事。

  「妳在想什麼?」聽出她的感嘆,他睜開眼盯著天花板,心裡想的其實跟她所想的是同一件事。

  「你說呢?」她抱了顆抱枕,不作正面回應。

  王品嬌說他跟自己之間有默契,她想試試看這個陳述是不是事實。

  「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林美鳳的事吧?」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還好到目前為止,他和沁汶之間還算順利,理論上應該不會發生那種問題。

  「嗯。」她輕哼了聲,這關算他過了。

  「要不要談談?」跟那個男人談過之後,他想,應該是夫妻間溝通不良占最大的因素。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說起。」跟美鳳談過之後,連安慰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更別提為她想辦法了。

  「這麼說吧,典型的家長主婚,夫妻之間原本就沒什麼感情基礎,加上她先生又是那種不善言辭的男人,難怪兩人之間的相處會不斷地產生摩擦,幾年下來便有點無法收拾了。」看別人的問題比較容易找到癥結,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話不能這麼說,美鳳也試著跟他談過,只是他每次都避而不談,自然讓間隙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啊!」至少美鳳還積極地爭取過,總好過她先生的鴕鳥心態。

  「可是她就這麼逃家不回去也不是辦法。」這就是男人與女人之間最大的不同。

  男人的想法是,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什麼麻煩事能「梭圓仔湯」梭ㄟ過就好了,但女人就不是這麼想了;女人往往拗起脾氣來就蹺家,希望沁汶不會是第二個林美鳳。

  「不然怎麼辦?她如果不這麼做,她先生會這麼緊張吧?」不過,她先生還算真有膽量的了,如此大剌剌地跑到公司來找人,一點都不怕別人非議的眼光。

  套房裡出現一陣靜默,兩人腦裡各自繞著林美鳳夫妻倆打轉,各有各的想法,也各有各的支持者。但相同的是,他們都不願見到一對好不容易結合的伴侶就此勞燕分飛。

  「妳覺得我們要不要幫他們一把?我想她先生對她還是有感情的,不然不會做出那般有損顏面的事。」過了半晌,熊煜熙開口說了,不過明顯偏向男方多一點。

  「你……」沐沁汶沒好氣地睞他一眼。「你這個人就是這麼愛管閒事,我實在沒見過比你更雞婆的男人了。」其實她早知道他會如此提議,只是仍忍不住叨念幾句。

  「幹嘛?」他揚起眉,撐直手臂一使力,盤坐而起。「妳不喜歡?」

  「也、也不是啦!」沐沁汶沒料到他有此一問,俏臉微微脹紅。

  「不是?」他挪動臀部,往她靠近了些。「那妳是喜歡嘍?」帶笑的黑眸洩漏出他的得意。

  「你、懶得理你!」感受到他逼近的壓迫感,她不禁摟緊懷中的抱枕,撇開的頰側更添緋色。

  「喂,妳幹嘛臉紅?」他覺得好笑,忍不住又靠近了些。「我說中了喉?妳愛上我了?」原來雞婆也是件好事呢!

  「誰……不討厭就是了。」好吧、好吧,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這是不爭的事實;但她只承認到「喜歡」的程度,至於能不能進階到「愛」這個字——還有待觀察。

  「只是不討厭?」他有種洩氣的感覺,雙肩瞬間垮了下來,連同嘴角也是。「噢!我的心又受傷了!」

  沐沁汶聞言不禁輕笑出聲。

  「笑什麼?」這個女人有沒有良心啊?他可是被她傷了心的說,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笑你言行不一致呀!」沐沁汶經他一問,笑得更加燦爛了。

  「哪有?我這個人言行最一致了!」冤枉啊!他抗議不實的指控。

  「有!」她還在笑。

  「沒有!」聲音有放大的趨勢。

  「明明就有。」沐沁汶實在笑到不行了,抱著抱枕笑倒在地板上。「真是死鴨子嘴硬。」男人就是死愛面子,這點小事都不肯承認。

  「妳給我說清楚,不然妳就完蛋了!」他弓起十隻手指,使出「九陰白骨爪」的手勢向她逼近。

  「噢,老天!」她瞠大眼,嘴角依舊掛著大大的笑靨。「別過來,我有真憑實據的!」別鬧了,她什麼都不怕,最怕人家哈她癢。

  「嗯哼!」他從鼻腔重哼了下,威脅地瞇起黑眸,再次象徵性地弓了弓手指。

  她不停地往後縮,直至碰到牆角,再也無路可退,一臉苦笑地大喊:「你別衝動,是你自己說受不了男人說些肉麻兮兮的話嘛!」

  「沒錯,那又怎樣?」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他是這麼說過沒錯,他還記得就在剛剛看那齣噁心的連續劇之後,自己的確說過這句話。

  「其實你說得很順吶!只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噢,她不禁又想笑了。

  「哪有!?」他什麼時候說過那些噁心叭啦的話了?什麼「妳這個可惡的小東西」、還「妳再也不能這樣傷害我」咧!還沒說出口,他就先吐滿地了。

  「有啊!」她無辜地眨眨眼,像隻惹人憐愛的小白兔。「你剛才不是說:『噢!我的心又受傷了!』?那也很肉麻呀!」

  她唱作俱佳地模仿他說這句話的神情,還誇張地做出西施捧心狀。

  那些話只是排列組合的不同,但在意識形態上仍是焦孟不離的。

  「那、那一點都不肉麻!」他陡地脹紅了臉,打死不承認那句話會讓人起雞皮疙瘩。「而且我的心真的受傷了呀!」說穿了,就是她吹毛求疵。

  「你看、你看!你又來了!」噢,受不了!她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笑嘻嘻地指著他的大紅臉笑個不停。

  「不准笑!」他大叫。

  可惜那句話一點權威感都沒有,尤其他的臉還像日本國旗那般紅;他越是這麼說,她就越是笑不可遏。

  「沐沁汶,妳完了!」他驀地撲向她,將她按壓在地板上,卻小心地控制力道,制住她卻沒壓傷她。「妳死定了!」

  「別、別鬧,讓人家笑一下、有什麼關係?」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臉皮竟然這麼薄。

  「妳是說『沒關係』?」瞇起的眼眸盯緊她的笑靨,瞳仁裡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是沒關係呀!」她不知死活地笑答。

  「那麼,妳讓我親一下也沒關係嘍?」不待她回答,熱呼呼的唇便不由分說地堵住她來不及收起笑容的小嘴,霸道地汲取她檀口中的甘甜蜜津。

  沐沁汶輕掙了下,被他乍然而起的熱情吻得頭暈腦脹,慢慢地便融化在他純熟的火吻之下,並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熱情。

  感覺她的「配合」,熊煜熙的喜悅控制不住地在心頭炸開。

  認識至今,兩人之間難免會有些親暱的小舉動,有時牽牽小手,有時親親小嘴,但她總是害羞又矜持地被動不已,害他總摸不清她心裡真正的想法和感受,老覺得自己是不是感情表達得不夠?不然她怎會無法回應他的熱情?

  在那種情形之下,他可沒那個色膽再進一步向她求愛,畢竟他還是怕自己太過躁進,萬一把她嚇跑了,那可划不來。

  人家說「黑色星期五」,對他而言卻不是如此;今天絕對是他的幸運日。

  先是逼出她的心意,知道她對自己不是那麼無動於衷,而且她還主動地回應他的吻!噢!回去之後,他絕對要在日曆上的今天畫個大紅心,慶祝自己搶灘成功!

  不過,他希望再次回到自己的套房,會是明天以後的事,反正明天是周休二日,賴床有理。而且,他或許有機會在她房裡度過這唯美浪漫的兩天假期!YES!

  OH,MY GOD!他愈想愈覺得自己實在聰明得過火,想起來便忍不住心花朵朵開。

  隨著心有旁鶩的熱吻,他的唇舌和手掌便開始不安分了起來,濕滑的吻滑下她尖細的下顎,極其小心地在她光滑的頸脖間留下一個淡粉色的吻痕,惹來她細聲輕吟,讓他的身體立即做出最誠實的反應。

  天!莫非他真的是禁慾太久了,否則怎麼她才發出細微的嚶嚀,他就衝動得像隻正處發情期的孔雀!?

  沐沁汶感覺自己像塊迅速融化的冰塊,來勢洶洶的熱潮幾乎在瞬間便將她吞沒,她恍惚得有如浮沉在沒有張力的死海,有點酥麻,又有點鬆軟,全身懶洋洋地使不上力,心頭卻似有股激烈的火苗在燃燒她僅存的理智,令她想抗拒,卻又力不從心……

  再次在她圓潤的鎖骨留下相同的印記,確定沒有得到意料中的抗拒,他不禁放大膽子讓自己體內的野獸放出柵籠。

  他用牙齒輕慢地咬開她棉衫的排釦,雙手像有意識般地鑽進她腰際往上爬行,直到碰到蕾絲布料的阻礙。

  「可以麼?」他艱澀地抬起頭,將她豔如桃花的媚顏收入眸底,雙手止不住地流連在她包裹著秀麗山巒的輕薄蕾絲之間。

  「可、以……?」她沒有抓住後面的問詞,暈陶陶地重複他的音律,卻怎麼也弄不清那兩個音律裡所代表的意思。

  她答應了!他同樣沒有抓住她微揚的尾音,純粹以為她同意自己的求歡!

  他興奮得聲音有些發顫。「我不會弄傷妳的。」雖然他的慾望脹得發疼、雖然明知進度的控制上有點困難,但他還是柔聲地安撫她。

  「唔……」她甩甩頭,卻甩不去心中的迷霧。嘆了口氣,不想再和自己暈沉沉的腦袋作對,她妥協地點了下頭。

  噢!老天爺!感謝禰的恩德!熊煜熙感動得都快哭了,兩隻迷人的黑瞳閃閃發高。

  恍惚間,她窺見他異於平常的眸光,怔忡地問:「你的眼睛……為什麼那麼亮?」

  「為了把妳看清楚呀!」咦?這個對話好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那……你的手……為什麼到處亂摸?」弄得她好癢哦!

  「為了讓妳覺得舒服呀!」那雙魔手早就乘她狐疑的時刻,褪掉她上身所有的遮蔽物,轉向腰下進攻,並且很努力地興風作浪。

  「嗯……那你的嘴……為什麼要一直親我,」她覺得自己熱得快暈過去了。

  「為了要吃掉妳呀!」啊!原來是小紅帽和大野狼的對話呢!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說的童話故事,巧合的是,現在的情境幾乎完全吻合,不過此「吃」非彼「吃」。

  大野狼一口吞了小紅帽,Just Only One Chance,最後還得被開腸破肚地把小紅帽毫髮無傷地放走;而他卻可以「享用」她百次、千次,甚至萬次——

  喔~~實在是太幸福了!

  「你……」她羞紅了臉,霍地清楚的瞭解到他的意圖,一時間龐大的緊張感握住她毫無預期的心臟,她瞠大美眸,真切地看清他的黑眸中那閃動的晶亮光芒——

  是赤裸裸的慾念!而她竟到此刻才看得透徹!?

  「怎麼了?」細碎且令人喘不過氣的吻落在她光裸的肩,也讓她意識到自己的一絲不掛。

  「你、我……」她的聲音好小,幾乎全含在唇間,兩隻小拳頭握得死緊。

  「什麼?我聽不見。」細細的聲音聽起來像小貓叫,他不是很認真的聽著,視線落在她胸前隆起的渾圓,其上顫動著嬌豔欲滴的紅莓……

  「啊!」當他放任心之所向,含住她胸前誘人的果實之際,她用力掐住他厚實的肩頭,無可遏抑地驚喘出聲。

  她的反應令他更為亢奮,大掌滑過她小巧的腳踝往上游移,越過她勻稱的小腿、白嫩的膝蓋,輕撫她細緻的肌膚,緊貼著她迷人的大腿,且越來越深入禁區。

  「熊……我、我沒……」她零零落落地吐出單音,發聲變得極其困難。

  「嗯?」他忙著搧風點火,不很認真的回應。

  「你……停、停一會兒……」他撩動的指尖、熱辣的唇舌,幾乎讓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停不下來,妳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在聽。」他的指直達陣地,輕輕淺淺地揉撫著她雙腿間的凹陷,似折磨、似愛撫,誘出她一聲又一聲盪人心弦的呻吟。

  「熊、我沒、我沒經驗……」她的聲音沒辦法由喉嚨裡發出,只能藉著虛軟的氣音宣洩出來。

  「我知道呀,我也沒經驗。」輕淺的笑聲由她胸前流瀉而出,他的聲音沙啞且感性,像道絲絨般滑過她悸顫的心頭。

  「騙、人。」雖然意識瀕臨渙散,她還是能抓住僅存的理智,指控他不誠實。

  「我是說真的。」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領口,微揚的唇角有魅人的魔力。「跟妳,我的確是沒經驗吶!」牽著她的手為自己解開鈕釦,即使非她主動而為,他仍覺得悸動非常。

  「噢……強詞奪理。」她忍不住發噱,倒是因此而抺掉不安和緊張,逐漸放鬆情緒,慢慢跟上他的腳步。

  「只要能讓妳放鬆,我什麼都做得出來。」他不置可否,俐落地褪去襯衫。

  「甜言蜜語。」這個男人簡直……肉麻當有趣!他根本把肉麻話當呼吸一般應用。

  「妳這女人太難取悅了吧!我這麼盡心盡力地讓妳感到快樂──」

  「拜託!」她翻翻白眼,終於將視線定在他肌肉結實的胸膛。「你可不可以閉嘴?」都什麼時候了,還多話地破壞浪漫?

  「有點困難耶!」他誠實作答,抽掉皮帶,火速褪去長褲。

  她臉紅心跳地撇開臉,害羞地不敢看他裸露越來越多的肌肉。「怎麼說?」

  「我只要一高興,情緒就變得亢奮,連帶的話就變得很多。」熊煜熙扯掉黑色內褲,兩人恍若剛出生的嬰兒般光裸。「從小就這樣,怎麼都改不過來。」輕柔地壓上她,口裡還停不下來地解釋著。

  「你一定是個讓父母很頭痛的小孩。」嘰哩呱啦地說個不停,煩死人了!

  「才不,有我這麼優秀的孩子,是我爸媽的福氣。」他將有點失溫的火苗再度點燃,惹得她嬌喘連連。「也是妳的福氣哦!」

  「關、關我什麼事?」原來多話的毛病也會傳染,她微喘地發問。

  「同理可證,能擁有我這麼優秀的老公,當然是妳的福氣。」拉開她虛軟雙腿,藉由不停的對談將她的不安降到最低。

  「你才不是我的老……啊!」陌生的撕裂感由下腹傳來,阻斷她的話語,並帶來驚痛的輕呼。

  「噓,忍一會兒,一下子就不痛了。」啄吻她紅嫩輕喘的唇,他溫柔的與她十指交纏,讓她能盡快恢復身體的不適,接受他突兀的入侵。

  「我的天!沒想到那麼痛!」沒有人不知道女人的初次難免經歷痛楚,只是這痛來得意外,只能意會不能言傳,沐沁汶的雙眸無法控制地漾起水霧。

  「以後不會再弄疼妳了,我保證下不為例。」他耐心地等待她再次放鬆,細細感受自己讓她溫柔肌理包裹的微疼和快意,他繼續說話試圖引開她的注意力。

  「還有下次?」她眨掉眼裡的水氣,驚惶地瞪著他。「你休想再得寸進尺!」她是昏了頭才讓他有機可乘,下次,下次她不會再犯傻了!

  「哦?」使壞地挑起眉,他露出邪惡至極的微笑。「妳不知道禁慾很傷身的麼?」額際冒出點點汗珠,他還在努力讓她適應他的存在。

  「我又不是男人!」她都快尖叫了,加上下腹間升起的脹痛和空虛感,她的身體變得既敏感又陌生,忍不住嬌吟了聲。

  「女人也一樣。」這種事兩個人才能做,當然男人跟女人都無法置之度外。「還疼麼?」哈啦夠久了,他的耐心逐漸用罄。

  「還好……」意識到兩人的緊密結合,嬌胴免不了地泛起誘人的粉色。「為什麼這麼問?」她不懂男女之間的情事,即使外界資訊再多,沒親身體驗過還是沒辦法瞭解得透徹。

  「這樣我才可以繼續進行下去。」噢!她實在單純得過火,偏偏他愛死了她的單純;他試著退出些再進入,引來她另一波緊張。

  「還好麼?」要命!她那麼緊張,連帶著牽動她細緻的內部肌肉,將他的壯碩包裹得更為緊實,他得深呼吸才不至於一瀉千里!

  「沒、沒關係,你可以……繼續──」嗚~~她怎麼會說出這麼不知羞恥的話來?

  「我喜歡妳的口頭禪。」壓抑不住的笑聲透過起伏的胸膛,傳導至與她相貼的胸口,密密實實地撩弄她胸前的敏感,兩人同時竄過一陣戰慄。

  舉高兩人交纏的雙手,古老而優美的律動就此展開序曲──

  熊煜熙火熱的唇舌在她身上烙下點點印記,用強而有力的撞擊向她證明自己強勁的生命力,帶給她難以言喻的充實和悸顫,一次又一次無可避免地癱軟在他緊湊的佔有之中。

  美麗的夜空不見半朵雲彩,點點繁星頑皮地眨著眼,笑看著有情人的相依……

  「夠、夠了……」不知過了多久,嬌軟的女音帶著淺淺的鼻音輕喃著。

  「還不夠,我還沒嚐盡妳的味道。」男人的聲音是粗喘的,漂亮的黑瞳帶著濃烈的情慾,略顯濃濁而激情。

  「不要了,我受不了……」夾雜著輕泣的柔媚嗓音再現,聽起來被折磨得很慘。

  「可以的,妳因我而生,絕對可以接受我的全部。」男人擺明了不肯輕饒她,一步步將她推往更深層的慾望空間……

  「大壞蛋、大色狼、大惡棍、大流氓……」女人開始口不擇言地謾罵,但嬌軟的聲音聽起來反倒像在撒嬌,適得其反地挑起男人更強大的戰鬥力。

  「這是妳對我的恭維麼?」邪魅的笑聲帶著粗喘,瞬時充斥著半大不小的套房。

  這個傻女人,這種時刻對男人說這種話,半點都不像在罵人,反而是在稱讚他的「能力」。

  「再講啊,我們今晚都別睡了!」

  「不!」女人驚喘不已,接連著數不清的嬌弱呻吟。

  月光下,嫩葉上滾落晶瑩的露珠,似乎在為女人不由自主的遭遇一掬同情之淚,一滴接著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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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24: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滿室陽光喚醒沉睡中的睡美人,沐沁汶慵懶地睜開眼,先呆滯地瞪了會兒天花板,想起今天是美麗的週末,可以貪懶地多睡一會兒。正想翻身繼續爬她的枕頭山,不料這一動,幾乎把她的骨頭給全拆散了!

  媽媽咪呀!她的身體怎麼痛得像被肢解過再重新拼湊起來似的!?

  她掙紮地攀著床沿,用盡全身的力量,終於讓自己在床上坐直起來。

  床?床!?床!

  她什麼時候回到床上睡覺的?她明明記得昨晚……噢!老天!她竟然真的跟那頭熊做了那件令人害羞的事!?而且是在……地板上!?

  嗚~~讓她「屎」了吧!

  她撫著泛疼的太陽穴,總算承認了這個不爭的事實,畢竟再怎麼後悔都沒有回頭的可能,何況她並不是很真心地後悔。

  抬頭看著自己安靜依舊的房間,除了她自己輕淺的呼吸之外,沒發現任何有生命的東西。那頭熊呢?別說是熊了,連隻蟑螂都沒看到。

  他就這麼走了?吃乾抹淨後,拍拍屁股就走了?

  果然男人都性喜嘗鮮,一旦得手,就跑得不見蹤影──

  「沁汶小寶貝,快起來吃早餐了!」愉悅的聲音由房門外傳進來,熊煜熙的「熊影」也緊接著出現在門口,手上端著一個托盤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妳已經醒啦?」

  沐沁汶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怎麼還在?」剛才還在心裡頭埋怨,一見到他的人,說出口的話卻完全跟心裡所想的搭不上邊。

  「怎麼,不高興見到我呀?」他的笑容倏地消失,肩膀微垮,所有力氣像在瞬間被抽走了似的。

  這女人怎麼這種反應吶?她應該飛奔過來,給他一個結實的擁抱和讓人熱暈過去的親吻才對呀!怎麼會是一臉不很情願看到他的模樣?

  是不是他昨晚表現得不夠好?弄疼她了,還是他不夠溫柔?

  不對啊!她又沒得比較,怎會知道他的表現夠不夠好?哎哎哎~~一夜生變,他的心又有了受傷的感覺了。

  「你幹嘛?又受傷了?」她好笑地看著他有氣無力的樣子,隨口取笑他。

  熊煜熙的嘴角垮下來,一臉「棄夫」的幽怨神色,隨手將托盤擱置在梳妝臺上,不發一語地凝睇著她。

  「不會吧!你真的、假的?」她的心跳了下,笨拙地用被單包住身軀,艱困地走向他。「喂,我不是故意取笑你的,你可別當真吶!」怎麼會這樣?這男人也未免脆弱過了頭吧!?「我道歉,好不好?」

  「笑都笑了,現在才來道歉有什麼意義?」他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假意吸吸鼻翼,肩膀還故意抽動兩下。「就像拿把刀把人給殺了,然後才叫救護車送急診,妳覺得這樣有意義麼?」黑瞳掩在手掌後偷覷她,眸底卻盈滿笑意。

  「別鬧了,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哭的?」她已經夠內疚的了,再聽他這麼一說、肢體一動,秀氣的柳眉不禁深深皺起。「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嘛!?」

  天底下最好騙的女人就非沐沁汶莫屬了,見他好似真的很傷心的樣子,她的同情心霎時間氾濫得一塌糊塗。

  「不管,我要求合理的賠償!」他的頭還是垂得低低的,伴隨著濃重的鼻音。

  「賠償?」神情出現戒備,她這次學乖了點。「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妳先答應再說。」契約先打好,就不怕她會反悔。

  「你?」她狐疑地彎下頭看他,卻怎麼也看不到他的臉,他的手實在太大了。「那、好吧!」他似乎越來越傷心了,轉念一想,她實在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損失,索性哄哄他,反正他高興就好。

  最起碼別這麼哭哭啼啼的,一個大男人,像什麼樣子?真受不了!

  「妳答應就好。」

  他抬起頭,臉上根本沒有她料想中的淚流滿腮,反而是得逞的笑臉取代了她的想像,不禁令她暗暗喊糟。

  「來,我們先吃早餐再說。」

  他將她拉到床沿坐好,回身拿起托盤走到她身邊就定位,然後把托盤跨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喏,先吃一塊起士夾吐司,很營養的。」他拿起夾好的吐司遞給她,卻被她皺著眉推開。

  「不要,我不敢吃這種整片的起士!」加過工的倒可以接受,譬如說起士蛋糕或起士卷、起士餅乾等等。

  「挑食!」他無所謂地咬了一大口,用叉子挑起盤中切成一塊塊的蛋餅。「那火腿蛋餅,也很營養。」這次直接遞到她嘴邊。

  「我不想吃蛋餅嘛!」她撇開頭,再次拒絕他的好意。

  「真是難侍侯。」他咕噥了聲,起士吐司已經被他嗑了大半。「那吃蘿蔔糕嘍?」再多也沒有了。

  「還有?」這次她沒有拒絕,一口吞掉他叉到嘴邊的蘿蔔糕。「你把早餐店都搬回來啦?」她含糊不清地說著,嘴裡還燙呢!

  「什麼早餐店?我自己做的。」他吞掉最後一口吐司,叉起另一小塊蘿蔔糕吹涼了些,再餵她吃下去。

  「你?」她瞠大了雙眼,不敢相信這種時代還有肯下廚的男人。「你有魔法棒嗎?」

  「我又不是仙女,哪來魔法棒?」他笑,笑她的傻氣。「以前在國外自己一個人生活,老是吃那些油炸的速食都吃膩了,所以偶爾自己會買材料回來動手做。」沒有三兩三,他是不會上梁山的。

  「美國也買得到這些材料?」她眨眨眼,又享受了一次他的服務。

  「美國也有中國城啊,只是遠了點。不過,在那邊都有汽車代步,也還算方便。」他呼嚕嚕地吃光了被她嫌棄的蛋餅,視線在她和蘿蔔糕之間流轉。

  「難道你在美國都沒有交女朋友嗎?讓她為你做飯不就好了,幹嘛還自己動手?」她還是不大相信他會「洗手作羹湯」。

  「幹嘛,妳吃醋了?」他叉了塊蘿蔔糕放到嘴裡,很高興她會表現出吃醋這種小女人的嬌態,而且是為了他。

  「我為什麼要吃醋?」美眸隨意亂膘,她故意假裝聽不懂他的意思。

  其實就算他在美國交了女朋友,那也是以前的事啦,不然他不會一個人回到台灣來,而沒有帶女友同行;既然是過往的事,如果她因此而不高興,那不是顯得她太小家子氣了嗎?所以她沒吃醋,一點都沒有。

  「放心啦!妳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台灣第一個;他在心裡加了備註,又叉了塊蘿蔔糕塞進嘴裡。

  「喔。」她有點心虛,因為他的保證的確讓她鬆了口氣。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也為了不讓他吃光自己的蘿蔔糕,她快速地把剩下的全吞進嘴裡,用力咀嚼。

  「那麼大口?小心噎死妳。」他勾起嘴角,將她的心思拿捏得一清二楚;他拿起一杯淡褐色飲料,自己喝了一口後端到她嘴邊。「要不要?」

  「什麼東西?」她瞪著那杯不明液體,堅持先知道口味。

  「咖啡。」見她搖了搖頭後,拿起另一杯同為淡褐色的飲料交給她。「喏!」

  「這又是什麼?」她擰起眉,眼裡滿是戒備。

  「毒藥啦什麼!」他沒好氣地戳了戳她的額頭。「奶茶啦!我還會害妳麼?」這女人的防心絕對可以上全世界前十大排名。

  「會呀……」她偷覷他的眼,極小聲又沒膽的嘀咕,並小心地接下那杯奶茶。

  她昨晚不就被他給「害」了嗎?而且還害得很慘、很慘……嗚~~

  「有膽子妳再給我說一次。」性格的濃眉打了結,他佯裝兇惡地恐嚇。

  「沒有、沒有啦!我什麼都沒說!」慌張之下她灌了一大口奶茶,不小心溢上鼻腔,造成一陣無法抗拒的嗆咳。

  「瞧妳,急什麼呢?我又不跟妳搶。」嘆了口氣,他伸手拍撫著她的脊背,幫她順氣。

  「咳……咳咳……」她還在咳,卻推推他的手,不讓他再用蠻力摧殘她的背。

  「好了、好了,瞧妳,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憐惜地吻去她的淚,惹紅了一張嗆咳中的俏臉。「『秀秀』哦!」

  「我好、咳、好多了。」欸,他還真會把握時機吃豆腐呢!

  「好了麼?」看著她泛紅的眼眶,他不放心地又問一次。

  「好了。」她吞了口口水潤潤喉,小手輕拍胸口。「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那麼緊張。」心頭甜甜的,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嗯,我知道,昨晚我親身體驗過了。」他搓了搓下巴,邪惡地盯著她說道。

  「噢……麻煩你正經點。」為什麼他總有意無意地說些讓人招架不住的話哩?討厭死了!

  順了順她黑亮的髮絲,他認真地在她耳邊低語。「我一直都很正經吶,尤其是對妳,妳感覺不到麼?」

  「唔……人家不知道啦!」說他不正經,一會兒又變得正經得讓人喘不過氣,真搞不懂他的思考邏輯;她含糊不清地矇混過去,心口卻甜蜜地惴惴亂跳。

  「是麼?」是不知道還是不想承認?就知道她不會乖乖回答。「吃飽了麼?」

  「嗯,吃飽了。」她露出滿足的笑,順道舔舔嘴角,像隻饜足的小貓。

  「那很好。」瞇起眼盯著她粉嫩的丁香小舌,他的慾望在瞬間又輕易被挑起。「那我可以索求賠償了?」黑瞳變得更深邃,眸光也更加晶亮了。

  「你……」她眨著眼,對他晶燦的眼神感到有點熟悉又帶點陌生,陡地明瞭他索賠的價碼。「你別亂來。」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她臉紅又心跳,不安地往後挪了點。

  「妳真可愛。」他朗聲笑了起來,伸手拉扯她包裹胴體的被單。「就因為妳是這麼可愛,讓我不想對妳亂來都不行。」他使壞地輕嚙她敏感的頸側,逼得她左右閃躲。

  「不要!」她瞠大眼,小手不斷地推拒他的親吻。「人家才剛吃飽,頭暈暈的想再睡一下,你不要打擾我!」

  怎麼可以讓他如此隨心所欲呢?不行!她可是有中國女性矜持美德的女生,不可以讓他隨意亂來的。

  「就是剛吃飽才要做呀!」他笑嘻嘻地拉開被單擠了進去,完全不理會她的抗拒。「妳沒聽過中國的諺語:『飽暖思淫慾』麼?我們應該身體力行才是。」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這麼下流的話他也說得出口!?

  在沐沁汶的理智淪陷之前,她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這頭熊為什麼總有說不完的理由?又為什麼她總是辯不過他呢?

  這輩子,她不會就這麼讓他給「吃」定了吧!?

  嗚~~可不可以不要啊——

  ※※※※

  熊煜熙和沐沁汶躲在公園的一角,偷看著在花亭裡已經呆坐了一個多小時的男人。

  「他幹嘛那麼早來?比我們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個鐘頭。」沐沁汶看了看錶,天色逐漸昏暗,蚊子有越來越多的趨勢,惱得她兩腳踩來踩去,深怕被嗜血的蚊子KiSS到。

  「我就說他對美鳳還是有感情的吧,不然怎麼會傻傻的這麼早來?」熊煜熙可得意了,這證明自己估算正確,絲毫不差。

  趁著休假最後一天的晚上,熊煜熙和沐沁汶商量好,各自約了男方和女方在公園裡見面。

  當然,之所以躲在一邊偷看,就是因為不想當十萬瓦的電燈泡;有那麼亮的燈泡看著,再怎麼想跟對方和解都會說不出話來。

  「拜託!」要不是他記錯了時間,就是他無聊,哪來那麼多理由?「這能代表什麼?這樣就能代表他愛美鳳嗎?不過是一個鐘頭罷了。」這頭熊真的是太過天真了。

  「這妳就不懂了。」他伸出食指左右搖擺。「男人是很實際的動物,今天假若他無心挽回美鳳的心,他大可不必來啊!可是他終究是來了,而且還早到了一個鐘頭來喂蚊子,對視時間如金錢的男人而言,就可以證明他的真心。」他頭頭是道地分析。

  「是喔,那我們幹嘛這麼早來?」他又知道人家是視時間如金錢了?何況他們倆不也在這兒偷看人家一個小時了?她的手臂上還多了好幾個包,真是「失血大相送」。

  「那表示我們注重同事情誼啊!」他又有話說了。「而且,妳不是很擔心美鳳的幸福嗎?我這都是為了妳著想呀!」

  沐沁汶翻了翻白眼。這傢夥,總有辦法說得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聽起來好像責備她都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好,一副很沒大腦的樣子。

  「妳看,美鳳來了。」女人也是一樣,對男人沒感情時可以做絕了,可是一旦情絲沒斬乾淨,心裡是怎麼也放不下的。

  「咦?她幹嘛也早到了?」她看到林美鳳由公園的入口處走了進來,神色略顯猶豫,一路小心地沿著草叢走,卻又慌張地左右觀望,像怕被人看見似的。

  哎,這樣也好,早死早超生,省得公園裡的蚊子都讓她給養得肥滋滋的了。

  「我不是說了麼?這表示美鳳也是愛她先生的嘛!」熊煜熙發現林美鳳走到他們附近的樹下站定,不斷地偷覷亭子裡的男人,忍不住推了推沐沁汶。「欸,看來她並沒有進去跟她老公見面的打算。」不然幹嘛站在那裡?

  「那她幹嘛來?」她突然迅速地往手臂上一拍——嘿!一次打死兩隻,兩隻企圖咬她的蚊子。

  「我來想辦法。」他彎身撿起腳邊的一顆石子,往林美鳳的方向丟了過去。

  「喂!你幹嘛攻擊美鳳!?」這人有毛病啊?美鳳又沒惹他,幹嘛拿石頭丟人?萬一受傷了怎麼辦?不怕被美鳳的老公海扁嗎?如果那男人真有他形容的那麼愛美鳳的話。

  「噓!」他快速摀住她的嘴,一邊注意著亭子裡的動靜。「喏,他發現她了。」顯然那顆石頭發生作用,男人由亭子裡循聲發現林美鳳的蹤影,大步走出亭外。

  「啊!他的臉色好難看吶!他到底想對美鳳做什麼?」沐沁汶驀然緊張地抓緊熊煜熙的襯衫,想像力十足地將畫面想像成暴力片。

  「噓!我不是叫妳小聲點麼?」他摟緊她的肩,理所當然地讓她偎進懷裡。「我們靜觀其變,妳要是打擾到他們的溝通,導致行動失敗,千錯萬錯都是妳的錯。」不要什麼忙都沒幫成,還招來人家夫妻的怨恨。

  「可是我緊張嘛!」雖說他的話有穩定作用,沐沁汶還是緊張得手腳發冷,兩眼發直地看著另一頭情勢的發展。

  熊煜熙好笑地揉了探她的髮。她就是這麼熱心、這麼善良,無怪乎自己會甘願掉入她的感情世界,哎~~這算不算是「燒欠ㄗㄟˋ」咧?

  不知道這筆帳是他欠她比較多,還是她欠自己多一些?

  其實誰欠誰多一點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不要演變成林美鳳他們這一對怨偶,不僅自己痛苦,看得身邊的人也難受。

  由於距離的關係,熊煜熙和沐沁汶完全聽不到那兩個拉扯的人在說些什麼,只能用眼睛努力地看他們的動作和反應,跟看默劇有異曲同工之妙,感覺一樣痛苦。

  「熊,他們是不是……在吵架?」兩個人的嘴巴都一張一合的,男的還握緊拳頭,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她實在很擔心他會動手。「他不會打美鳳吧?」

  「不會。」把目光轉到主角身上,他們這兩個配角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你怎麼知道?」那傢夥那麼高大,別說打了,只要輕輕一拍,說不定就能把美鳳給甩出公園呢!好可怕!

  「他保證過的。」就在公司裡跟他談過的那回。

  「是嗎?」男人潛意識裡大都有暴力因子,她實在不怎麼相信。「啊!他幹嘛那麼用力抱住美鳳咧?」喉!這算不算另一種肢體暴力?

  「美風是他老婆,他愛怎麼抱就怎麼抱,妳管那麼多?」看戲的情緒一直被打斷,這讓他莫名地焦躁了起來。

  「可是美鳳不讓他抱啊!」看看看,她可是很努力地在掙紮呢!

  「女人嘛,哪個不是這樣?」熊煜熙順其自然地摟住她的腰,怕她太過激動會跳腳,踩死滿地的草皮,落個破壞公物的汙名。「妳還不是每次都不讓我抱?不過都是象徵性地掙紮一下,當然得表現女人的矜持嘛!」

  「你在亂講什麼啦!」她羞憤交加地捶了他一記。「人家是真的不要,還不都是你用蠻力的說!」說起這個就丟臉到了家,誰叫女人天生氣力比不上男人呢?當然就……半推半就嘍!

  「小氣!」他順勢更摟緊了些。「抱抱很舒服的呀!」

  「放手啦!」她捶打著圈在腰際的魔手,不依地想推開他。

  「別吵,安靜點看啦!」他看得正緊張,可她卻在一旁喋喋不休,害他不得不將她的臉埋進自己的胸口。

  「你這樣我怎麼看嘛!」她用力地將臉由他胸口拔開,轉頭再看情勢發展。

  「啊!」

  「啊!」

  陡地兩人同時倒抽了口氣,又同時驚呼出聲,驀然發覺自己的聲音過大,下意識地伸手摀住嘴巴……摀住對方的嘴巴,然後四隻眼睛互瞪,交換了相互警告的眼神之後,慢慢地把手放下。

  「好、好刺激哦!」沐沁汶以氣音小聲耳語,眼睛還盯著人家夫妻不放。「她老公竟然在這種地方吻她,都不怕被別人看到耶!」實在是……太猛了!

  「誰敢光明正大的看?就算想看也得偷偷的看。」熊煜熙的聲音有點急促,顯然他所受的震撼不亞於她。

  這跟看電影或電視的親吻鏡頭,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因為他們的情緒是在極度緊繃的情況之下,何況他們不是舒適地在家裡或電影院裡,而是躲在暗處偷看,有點偷窺的變態快感。

  偷,就是不能被發現的意思,就像他們現在的行為,就是不能被人發現的,尤其是不曉得自己被偷窺的那對夫妻。

  沐沁汶心跳得亂七八糟,他們竟然成了天理不容的偷窺者!

  天!這是她這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除了跟他上床之外。

  「呃……嗯,他們……好像要離開了……」心臟有點無法負荷過大刺激的情況之下,她說話有點口齒不清兼支吾其詞。「你、你說,他們……會去哪裡?」

  熊煜熙的情況比她好不到哪兒去,他輕咳了聲,指了指公園邊的某棟建築物。

  「去那裡做什麼?」那是什麼地方?該不會他們正好住這附近吧?

  「看那塊粉紫色的招牌。」他好心的加點提示,一雙眼睛向上看看頭上的樹葉。

  「粉紫色的招牌?」她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很認真地看著建築物上的各色招牌,好不容易找到他說的那一塊,並一字字清晰地念出來。「夢、公、園、賓、館……賓館!?」她的聲音霎時間拔高。

  「噓!」他又摀住她的唇,因為那兩個人還走得不夠遠,起碼還來不及離開公園。「妳怎麼老忘了要小聲一點?」

  「你、你怎麼知道他們會去那種……地方?」她低喊,粉頰是又紅又綠,由於變化太快,搞不清楚哪種顏色比較多。

  「呃,是我給他的建議。」他悲痛地承認是自己的傑作。

  「你怎麼可以叫他們去那種地方!?」他到底在搞什麼?難不成那賓館讓他抽成嗎?

  「我是為他們好耶,人家不是常說夫妻是『床頭吵、床尾和』,我絕對是好意!」他一點都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好吧,可能……他們會因此而復合也說不定。」真要命!她到底在說什麼啊?竟然同意他所想出如此肉慾的解決方式!?

  「看吧,我就知道妳會同意。」他得意洋洋地笑了。

  「喂,我還是覺得很奇怪耶。」她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肚子,眼神有點睥睨。

  「嗯?」人吶,太過得意時,是不容易發現危機逼近的。「哪裡奇怪了?」

  「你不是才回台灣不久嗎?怎麼會知道那裡有家賓館?」還能給人家建議?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

  「嘎?」他的嘴角抽搐了下,呆愣半晌才訥訥地說:「我事先找過資料。」天地良心,他是趁著買早點的時候探勘過地形,絕對沒有進去給它「參觀」過。

  「真的?」哼哼,他真把她當三歲小孩來騙嗎?

  「當然是真的!」他討好地訕笑著說。「妳要不要跟我一起進去『參觀、參觀』?」他試著轉移話題,話一出口,陡地覺得這個主意實在太完美了,立刻彎起眼兒,躍躍欲試了起來。

  嗅,他著實崇拜自己崇拜得緊!

  「神經病!」她嬌嗔,羞赧地轉身就走。

  「好啦!我們去試看看嘛!」

  「要去你自己去,恕不奉陪!」什麼爛主意嘛!

  「我一個大男人進去那裡做什麼?」吃自己麼?

  「誰管你做什麼?我要回去了啦!」

  「真的不要?」害什麼臊嘛!真是!

  「不要!」

  「好嘛!」

  「……」

  「沁汶小親親,換個地方換種心情,說不定會很刺激ㄋ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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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美鳳,妳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有喜事哦?」王品嬌一大早就發現林美鳳頂著一張容光煥發的臉走進辦公室,忍不住好奇地纏著她追問。

  「沒有啦!」林美鳳羞赧地否認。

  「真的沒有?」怎麼可能?上個禮拜還一臉幽怨的棄婦樣,才隔兩個休假日就換了張臉來上班,要真說她沒發生什麼好事,她才不信咧!

  「真的、真的。」林美鳳忙不迭地連聲保證,雙眼帶著些微感激,不住地瞟向沐沁汶的位置。「對不起,品嬌,我還有事要忙呢,不能陪妳聊了。」她尷尬地轉移王品嬌的注意,而且轉得超硬。

  「是喔?有好康的要道燒報哦!」王品嬌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沐沁汶,心知在她身上什麼也問不到,不如換個對象會容易些,敷衍地又寒暄了兩句。

  「知道了。」林美鳳連忙埋首電腦,躲開王品嬌的追問。

  王品嬌轉向沐沁汶。「沁汶,妳一定知道美鳳為什麼心情變好了喉?」看美鳳的眼神也知道,八成跟沁汶脫不了關係。

  「我、我不知道。」沐沁汶一見麻煩轉到她這裡,嚇得頭都沒敢抬一下。

  王品嬌最受不了被人忽視的感覺,直抓著沐沁汶小聲發問。「別騙了,我知道妳一定知道。」沒辦法,同一個辦公室,總不能不顧人家的感受,大剌剌地談人家的八卦。

  「妳真的想太多了,品嬌。」沐沁汶臉俏微紅地扯開僵硬的嘴角。

  她到現在還覺得不好意思呢!腦海裡總有意無意地閃過美鳳夫妻在公眾場合熱吻的場景,加上又知道之後那兩人還去了……噢!想忘記都很困難!

  「妳呀!別一大早就像隻嘈雜的小麻雀,人家沁汶都說不知道了嘛!」蕭逸祥突兀地插話進來。

  「奇怪了,我又不跟你說話,你插什麼嘴?」他不插話還沒事,這一插話可讓王品嬌不爽到極點,一張漂漂亮亮的圓圓臉又皺成一個肉包子。

  「我是為妳好耶,妳又不是不知道待會兒那老巫婆就會推門進來了。」每星期一,中原時間早上九點半,荊麗麗那老巫婆總是準時推門進來,沒一次例外。

  「還有三分鐘,你急什麼?」她可是很會利用時間的哦,三分鐘就夠她發飆了。

  沐沁汶搖了搖頭。為什麼男人總愛跟女人說「我是為妳好」?蕭逸祥是這樣,那頭熊更是如此,他們真的知道怎樣做,對女人才是真的好嗎?

  天曉得喔!

  「我就是捨不得妳讓那老巫婆刮……」一層皮。話還沒說完,設計部大門突然「啪」地一聲被打開來,荊麗麗真的就站在門口,蕭逸祥連忙乖乖的噤聲。

  「一大早就嘰哩呱啦的,成什麼體統?」她面無表情地掃過裡面每一張臉。「公司花錢不是請你們來聊天的!」

  每個設計師心裡都捏了把冷汗。還好,看起來荊麗麗並沒有聽到大夥兒為她取的綽號,這一想又讓他們都鬆了口氣。

  「多用點心在你們的工作上,看看你們上個禮拜做出來的東西,能上得了檯面嗎?」她把手上的設計稿,像學校老師在發考卷似的,扔到每個人所屬的桌面上,滿臉嫌惡地批評道。「這種東西要真變成成品,我們世峻還要不要經營下去?」

  看著自己的創意和心血被這麼羞辱,四個設計師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卻沒有人出言反駁她;大夥兒心裡都很清楚,跟她唱反調的下場,只是跟自己過不去罷了。

  「尤其是妳,沐沁汶。」荊麗麗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銳利的大眼閃著怨恨的眸光射向沐沁汶。

  「我是看在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才讓妳由助理設計升上正式設計師,可是妳看妳做出來的東西;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仁慈了,不然在這麼不景氣的時代,還能讓妳這種沒才能的人得到一份如此優渥的工作?」

  沐沁汶咬著唇沒有回嘴,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被蹧蹋的設計稿、聽著自己的才能被無情地羞辱,心裡有說不出的疼。

  「你們每個人都給我小心一點,再做不出讓我滿意的東西,當心我一個個叫你們走路。」荊麗麗得意地說道。「要曉得世峻多你們一個不算多,可少你們一個也不算少,這麼好的工作環境,多得是有才能的人搶著要進來,我們公司有錢,不怕請不到比你們高明的設計師!」意思是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看他們個個乖乖的聽教,荊麗麗算是發夠了主管的威風。「好了,你們多看一點資料、多參考人家國外原廠設計出來的東西,可別讓我們公司丟臉!」

  劈哩啪啦地訓了一堆,她總算滿意地踩著她的高跟鞋,用力甩上大門,趾高氣昂地離開設計部。

  「什麼嘛!她根本什麼都不懂!」總歸是年輕氣盛的大男生,蕭逸祥頭一個受不了地甩筆發洩。

  「就是嘛!不過是個拿會計系文憑的女人,憑什麼評論我們正規設計學系出身、正牌的設計師所設計出來的作品!」王品嬌也跟著搭腔;原本只會鬥嘴的小男女,對欺侮他們的「外敵」可是同仇敵愾,同一個鼻孔出氣。

  「怎麼說她也是設計部的主任,別在背後批評人家。」沐沁汶雖然被責損得最慘,卻也是心腸最軟、最沒脾氣的一個,不習慣說人壞話。

  「ㄏㄡˋ!她都這麼說妳了,妳還吞得下這口氣?」王品嬌哪受得了自己的偶像被這麼惡毒的摧殘?忍不住也責怪她兩句。

  「沒關係啦!」至少她「暫時」還擁有這份工作,不是嗎?

  「被說成這樣還說沒關係!?沁汶,妳真的沒救了!」蕭逸祥也受不了她軟柿子的個性,在一旁附和王品嬌地敲邊鼓。

  「沁汶已經夠難過的了,你們別再增加她的煩惱。」一向不怎麼搭話的林美鳳嘆了口氣,陡地說了句讓大家都安靜下來的話。「被念兩句是無所謂,只要她別再盜用沁汶的創意就謝天謝地了。

  沐沁汶心一揪,當真被美鳳放出的箭刺中心窩。

  沒錯,這就是整個設計部最不屑荊麗麗的一點。荊麗麗總是對她冷言冷語,從沒說過一句好聽話,更誇張的是,讓她整整做了兩年的設計助理才讓她升格為正式設計,不僅是公司前所未有的首例,最可惡的是,荊麗麗經常盜用她的原創,向上面邀功。

  基本上,每個設計師都會互相討論彼此的稿件,因此哪個人做了哪些東西,大夥兒都心知肚明。

  每次沐沁汶被退回且被罵得最慘的案子,往往過沒多久就上市了,掛名的設計者卻都是荊麗麗的大名。

  偏偏那些產品又賣得特好,加上沐沁汶凡事不爭不求的個性,更讓荊麗麗肆無忌憚地樂此不疲,囂張地踩著她的頭頂不斷往上爬,簡直沒天理到極點!

  其他三人同情的眼光同時集中在沐沁汶身上;他們也是有苦說不出,誰叫荊麗麗交際手腕好,把公司裡的大頭頭個個安撫得服服貼貼?

  只能拜託老天爺幫幫忙,派個有影響力的青天大老爺來揭露荊麗麗的真面目,讓他們設計部重見天日,也讓沁汶的才華能被挖掘,他們就算為世峻做到死,都心甘情願……

  ※※※※

  「現代人壓力大,沒什麼特別的發洩方式,加上全球性的不景氣,每個人的荷包都看得很緊的經濟狀態,我們一定得推出跟別人與眾不同的商品才能出奇制勝。」聯合各部門的主管,熊煜熙負責主持下一季商品研討會,滔滔不絕地提出自己的見解。

  「黏土的可塑性強、質材穩定,而且價碼不高,我們可以推出一些精美且物超所值、類似出氣娃娃的商品上市,送禮自用兩相宜,應該可以創造出可觀的銷售成績。」

  「既然是出氣娃娃,如果做成像充氣的不倒翁可不可行?」美國不是有出廠一些賓拉登的充氣不倒翁嗎?據說賣得還不錯。

  「不是不可行,但那不過是跟著別人的腳步走,沒什麼太大的發展空間。」熊煜熙理智地分析利害點。

  接下來這場研討會在經歷近兩個小時激烈的討論、分析後,最後定案表決,由熊煜熙提出的觀點獲得最多的迴響,企劃案就此成立。

  「那麼接下來就交由設計部執行,可以散會了。」熊煜熙下了最後結語,各部門的主管便逐一離開會議室,最後只剩下他和荊麗麗。

  「還有事嗎?荊主任。」看到荊麗麗,他才想起之前想找王品嬌詢問的事。

  「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荊麗麗巧笑倩兮地綻開笑顏,扭著挺俏的臀向他靠近。「只是想請熊經理吃頓飯。」

  熊煜熙挑起眉,笑著整理桌上的影印檔。「荊主任,無功不受祿,我怎麼擔待得起?」要命!她的香水非得擦得這麼濃麼?他被熏得頭都暈了,就像離了水的魚般呼吸困難!

  還是他的沁汶所散發出來的味道比較自然,淡淡的蘋果沐浴香味,聞起來舒服多了。

  「別這麼拒人千里嘛,熊經理!」荊麗麗不斷地向他靠近,手肘頂著桌面,胸口幾乎平貼在桌上,包裹在低胸V字領下的兩團豪乳呼之欲出,刻意展現她傲人的雙峰。「人家都沒機會好好地歡迎你就任呢!」

  熊煜熙以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她到底擺什麼譜。「荊主任,妳大概不至於忘記,公司已經為我辦過歡迎會的事了吧?」那些形式上的應酬,他根本沒參加的興趣。

  「那不一樣。」她嬌嗔地輕觸他的文件夾。「人家想『單獨』表示一下心意嘛!」

  要不是他的手此刻交叉在胸前,現在她摸到的就不會是文件夾,而是他的手;熊煜熙閉眼暗忖。

  「我不大瞭解荊主任的意思。」睜開眼,他刻意裝傻,笑看她用化妝品堆疊而成的精緻美顏,微合的眸底卻是冰冷的,不見絲毫笑意。

  不曉得卸掉那層厚厚的化妝品之後,她的臉會是什麼模樣?

  「討厭!人家是女孩子,你怎麼好讓人家說得太白嘛!」她用鞋尖磨蹭他掩在桌下的小腿,明顯的意圖不言而喻。

  是啊!超齡的老女孩。

  熊煜熙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驀然瞭解荊麗麗之所以被稱之為手腕高明、且能恣意在各大部門之間呼風喚雨的「圓潤」手段。

  這套把戲他在美國已經看得太多,但是把這一套用在他身上可不管用,因為他早就對此免疫、百毒不侵了;更何況現在他有了沁汶,對她這種「公共汽車」就更沒興趣了。

  或許這也是設計部同仁,之所以與她格格不入的重點吧?

  「多謝荊主任的錯愛,如果荊主任非得特意表達歡迎之意,我很樂意在公事上看到妳『特別』的表現。」他避重就輕地讓她碰根軟釘子,也算顧慮到她的顏面了。

  早在決定回國之初,他就聽說設計部的荊主任對流行趨勢有獨特的見解,而且他也看過之前推出的商品,倒是對她的腦袋比對她的人有興趣多了。

  「好啊,那我們就以創意見真章嘍!」荊麗麗眼見他不為所動,以她對男人的瞭解,心知這男人沒那麼容易上鈎,一時之間也不好太過勉強,以免招來反效果。

  「我很期待妳的表現。」他再次露出敷衍的公式化笑容,起身打開會議室的大門。「如果荊主任沒有其他的事,那麼我就失陪了。」

  「熊經理慢走。」荊麗麗堆起滿臉燦笑,直到他走出去關上門後,立即斂起笑意,眼裡閃著怨恨的流光——

  ※※※※

  無可避免的接連幾天,設計部裡的工作情緒DOWN到最低點,其中當然以沐沁汶為最。

  「沁汶,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去麥當勞?」王品嬌拿起包包問道,而蕭逸樣早就收拾好,站在門邊等她。

  「那是你們年輕人去的地方,我太老了,不適合。」沐沁汶訕笑著回答。雖然她才二十五歲,可是她覺得自己的心,在這短短的幾天裡,蒼老了好幾歲。

  「拜託!」王品嬌和蕭逸祥同時翻個大白眼,這兩個年輕人的默契似乎越來越好了。「算了,我們走了,沐老太太!」揮揮手,兩人匆匆離去。

  「真是!」她搖了搖頭,頭一轉,發現林美鳳正慢條斯理地收拾桌面。「美鳳,妳還不走嗎?」美鳳的臉色比以前好多了,這讓她有種虛榮的成就感。

  「我老公說他會來接我。」林美鳳瘦削的臉頰浮起淡淡紅暈,看起來分外迷人。

  「喔,約會啊?」她笑了,為美鳳感到高興。「相處久了,難免會有摩擦,談開來總是好事。」

  「我看妳這幾天臉色很差,妳要不要跟熊經理談一談?」角色易位,換成林美鳳為她感到憂心。

  其實這份工作做起來真的令人深感力不從心,她老公也跟她說過,要是做得不快樂就乾脆辭職,到他工廠幫忙算了;可是人相處後便會產生感情,她捨不下這群可愛的工作夥伴,尤其是努力挽救她婚姻危機的沐沁汶。

  沐沁汶搖了搖頭。「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擾。」他也是領人薪水,怎能將自己的煩惱加諸在他肩上?那對他並不公平。

  「我以為妳跟他的感情夠穩定了。」在美鳳眼裡,她和熊煜熙是一對令人忍不住稱羨的金童玉女,她很期待能聽到他們的好消息。

  「是嗎?」她和他已經好幾天沒在下班後見面了,不是他沒到她家找她,也不是沒試圖利用窗戶跟她互通訊息,只是她不想讓自己的低潮感染到他,所以盡可能避著他。「我也不知道這樣下去,好不好?」

  他的前途無可限量,而她,卻是卡在剃刀邊緣岌岌可危;萬一兩人之間的事曝了光,會不會影響到他在公司裡的地位和前景?她無法勉強自己不這麼想。

  「別這樣!」察覺她的退縮,林美鳳有些慌了。「妳不是說有事要攤開來講嗎?我想熊經理會很樂意跟妳分享任何心情,不論是私底下或工作上的都一樣。」

  「再說吧!」她還得再仔細想一想。

  「嗯,那妳的設計圖交了嗎?」最近荊麗麗像瘋了似地逼著所有人交圖,看來急於在熊煜熙面前立功。

  如果荊麗麗的目標是熊煜熙,她很擔心單純的沐沁汶爭不過她;希望熊經理的眼光不是那麼膚淺,他應該知道誰才是適合他的女人。

  「交啦,妳不也是?」她覺得好笑,早在昨天荊麗麗就已光明正大地搜走他們的稿件,連修飾的時間都捨不得給。

  「希望她的老毛病不會再犯了。」那種行為比小偷還可惡,偏偏又沒人治得了她。

  「沒關係啦,就當她肯定我的能力好了。」禮品公司何其多,她也不是非世峻不做,只不過做習慣了,她懶得重新適應新環境。

  「妳……」林美鳳瞅著她,好半晌說不出話。「難怪逸祥會說妳沒救了。」

  沐沁汶笑而不語,然後,敲門聲便響起來了。

  「美鳳?」一個男人的頭探了進來,原來是林美鳳的先生。

  「老公。

  「嗨!」沐沁汶回頭看到他,笑著打了聲招呼。

  「沐小姐。」男人靦腆地朝她點下頭。「呃,我是不是打擾到妳們談話?」他顯得有點無措。

  「沒有啦,美鳳在等你嘛,我們就順口聊聊。」人的感覺真的很奇怪,幾乎每一瞬間都在改變;她現在看他,已經不像那天第一次見面那般害怕,反而覺得他靦腆得可愛。「快回去吧,美鳳,待會兒我也要走了。」她作勢要拿包包,並催促著那對夫妻。

  「嗯……那我們先走了。」美鳳害羞地越過她,打過招呼後便跟丈夫一起離去。

  嗚~~好幸福哦!

  關掉所有的燈,她拎起包包,走出門後上了鎖,才準備離開公司,卻看見荊麗麗迎面而來。

  「要回去啦?」荊麗麗下巴抬得高高的,故意彰顯地抬起手上的碎鑽金錶,睨了眼指針的位置後,用鼻孔跟她說話。「很準時嘛,時間才剛過,整個設計部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大家盡心工作了一整天,真的都累了,自然想回去早早休息,好儲備明天工作的體力。」沐沁汶不卑不亢地應聲,看向她的眼清澈無波。

  以前她剛認識荊麗麗時,總覺得她長得好漂亮,既能幹又會打扮,可以說是她心目中都會女性的代表;可事過境遷,她竟也覺得這個女人的面相似乎變了,變得不再那麼美麗,反而充滿令人厭惡的臉部線條。

  人果然會因附加價值而改變對他人的看法,她無力改變,也不想改變,就這麼順其自然吧!

  「喲,妳是翅膀硬了還是找到靠山了?竟敢這麼跟我頂嘴?」荊麗麗冷哼了聲,犀利的眼神變得像蛇一般陰冷、歹毒。

  「我不懂主任在說什麼。」她撇開眼,真心不想將她難看的神色看進眼裡。

  「不錯嘛!懂得閃躲對自己不利的問題了。」荊麗麗冷笑道。「不是聽說妳最近跟熊經理走得很近?很聰明,也很愚蠢!」想起那個男人三番兩次讓自己碰釘子,她就忍不住心火暗生。

  「主任,」沐沁汶實在不想再跟她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了。「對不起,我很累,想先回去休息了,再見。」她側過身,想越過她走人。

  「等一下!」荊麗麗驀然出聲留人。「招子放亮點,別妄想跟我荊麗麗搶男人,否則我會讓妳吃不完兜著走!」她完全以勝利者自居,擺明瞭終將熊煜熙手到擒來!

  瞧她荊麗麗嬌艷的臉蛋、狐媚的身段,還有男人無法抗拒的性感,就憑眼前這個乾扁四季豆、生得平凡無奇的女人想跟她搶男人?下輩子吧!

  沐沁汶深吸口氣,強壓住胸口不斷冒出的酸水,冷淡而有禮地出聲。「主任太高估我了,我跟熊經理沒有絲毫關係,若主任真有心想得到熊經理,就儘管拿去吧!」

  荊麗麗瞇起那雙媚眼,惡狠狠地瞪了她好幾眼,然後秉持她一貫高傲的出現方式,囂張地揚聲嬌笑而去,將沐沁汶一個人獨留在公司的長廊上。

  沐沁汶扶著牆面用力呼吸,她必須強迫自己不斷地深呼吸,才能抑下心頭那股不斷湧出的酸澀苦味……

  當她好不容易抬起頭、挺起胸、擦亮眼,準備好再次面對現實時,在長廊的盡頭迎接她的,是另一張慍怒的俊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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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4 08:25: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恍惚地被塞進車裡,一路承受極高車速的折磨,待到達了公寓前欲開車門下車的沐沁汶,早就腿軟得站不起身。

  熊煜照下了車,用力地甩上車門,把她由前座拖了出來,不由分說地翻起她的包包,找出裡面的鑰匙,並箝著她的腰,半拖半拉地往她的套房邁進。

  「我可以自……」

  「閉嘴!」

  完全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熊煜熙熟練地扭開門鎖,長腿往後一踹,門板主動合上並發出巨大聲響;接著他又拖著她進到客廳,將她往懶骨頭一丟,回身鎖上門,這才停下一氣呵成的動作,冷著眼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沐沁汶虛軟地閉著眼,連半句話都不想跟他說;這是報復他車開得過快的處罰。

  「妳沒話跟我講麼?」撐了許久,熊煜熙終究成了落敗的一方。

  她緊閉雙眼佯裝入眠,臉色漸漸由蒼白恢復些許顏色。

  熊煜熙突然低咒了聲,讓沐沁汶有絲愕然;這是他頭一次在她面前出言不馴,但她仍閉著眼不想理他,如果這樣可以讓他知難而退的話。

  「妳到底怎麼回事?」不理他、不見他、不跟他說話。諷刺的是,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值得她這樣對待他!

  「妳不要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妳要撐是不是?好,我就捨命陪君子,大不了跟妳撐上十天半個月,我們誰都不准離開這裡!」

  他的脾氣也來了!雖然他不常發火,但一旦發起火來,那強大的火力絕對是她所無法承受的;如果她夠聰明,她該知道怎麼做才是安身之道。

  半大不小的套房就此陷入長時間的岑寂,除了兩人略顯濃濁的呼息之外,安靜得令人產生耳鳴的錯覺。

  「時間很晚了,你該回去休息了吧?」直到時針走到十,兩人撐了近四個小時之後,沐沁汶總算是願意開尊口了,而且一開口就是趕他回家。

  「妳最好給我個理由,不然就算妳放火燒了房子,我都不走。」他的聲音像剛從冷凍庫裡拿出來的冷,跟冷冽的眼神相互呼應。

  「你要什麼理由?」她連哀悼自己心情的權利都沒有嗎?如果這是跟他交往的代價,那她寧可放棄。

  「為什麼不肯見我?」就算要判他死刑,也得給他一個足以令人心服的罪名。

  「我心煩。」他要理由,她就隨便給他一個理由,不過脫離不了事實。

  「煩到什麼事都不能告訴我?」他的心火再現。「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有秘密!」

  「我只是煩,哪有什麼秘密?」她糾結著眉,不想坦言心事。

  「跟荊麗麗有關是吧?」他根本沒給她逃避的空間,直指她心結的重心。「妳怎麼不說她盜用妳的設計圖?這件事除了設計部,沒有人知道吧?」

  沐沁汶抽了口氣,原本緊閉的眼立即睜開。「你……」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嘆了口氣,他斂下怒容,彎下膝蓋坐在地板上,與她兩眼平視。「如果我不問,妳就這麼忍氣吞聲地讓她吃定妳一輩子?」

  她不贊同地擰起眉心。「哪有什麼一輩子?大不了……」

  「大不了辭職不幹?」他輕而易舉便猜中她單純的心思。「妳有沒有想過,禮品界其實是個很小的圈子,妳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在公司其他設計師眼裡來看,或許是很帥沒錯,但是往後,妳怎麼辦?

  「頂著沒才能的臭名,再找一個發揮不了長才的禮品公司,然後沒沒無聞地由這個牢籠跳到另一個不見天日的監獄?」這根本就不是最有利的解決之道!

  「不然你要我怎麼做?」囤積了兩年的情緒終於爆發,她大聲地對他吼道。「跟她大吵大鬧?還是跟她撕破臉?你知不知道我在公司做了兩年設計助理?助理耶!我拿什麼身份跟她這個主管爭、跟她拼?」

  「為什麼不找我?妳知道我可以替妳解決。」看著她泛紅的眼和激動的神情,他看得是既心疼又不忍。

  他可以是她的倚靠,只要她開口,再大的困難,他都會想辦法為她解決問題。

  「你又不是我的誰,我憑什麼找你幫我?」

  荊麗麗都言明瞭對他勢在必得,憑她的姿色和手腕,她無異是以卵擊石;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不會再死皮賴臉地去招惹他,免得到時丟了臉又傷了心。

  她賭氣地撇開臉不看他。

  「我不是妳的誰?」他的嗓音瞬間拔高,表情猙獰了起來。「妳好膽再說一次,我不是妳的誰?我要不是妳的誰,妳會跟我上床、跟我做愛?讓我摸遍、嘗遍妳身上每一吋私密的肌膚!?」他氣得劈哩啪啦地口不擇言。

  「你你你……你幹嘛說得那麼下流!?」沐沁汶的臉脹紅得快爆掉了,順手抓起身邊的抱枕打他。

  「下流?這就叫下流?」他閃了兩下,霍地找到空隙用力撲倒她,將她緊緊壓在地板上。「我還有更下流的,妳要不要試試看?嘎?」

  「你……」泛紅的雙眼霎時間冒出水霧,頓時控制不住地滑下眼眶。「你……太過分了!」她嗚咽地指控著。

  「妳、妳哭什麼?」一見她淚濕了雙眼,他就慌了,熱脹了臉結結巴巴地說。「不、不公平!妳怎麼可以用這招!」

  他才是被拋棄的那個,他也很想哭啊!可他是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耶!她到底懂不懂!?

  「什麼招?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啦!」哭就已經很忙了,還得分心去猜他在說什麼東東,這男人真是、真是過分得可以!

  「哭招啦什麼招!」他又生起氣來,不過氣的是他自己,沒事惹她哭做什麼?害得自己難受得要命。「別哭了!」

  「你很奇怪耶!人家就是想哭,難道我發洩一下都不行嗎?」抽回自己的手,她伸出指尖戳他的胸口。「你要是不高興,不會也哭哭看,哭過也許會好過一點。」

  熊煜熙聽了有點哭笑不得。這女人實在是少根筋,他們兩個現在算是在吵架吧?她竟然還教他解放情緒的方式?哭?他要哭得出來才有鬼!

  「我是男人,不曉得怎麼哭。」即使笑意已衝到嘴邊,他還是板起臉裝酷。

  「男人女人還不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會哭。」她紅著眼瞪他,這個人就是中國歷史五千年來,大男人主義荼毒下的標準產物。「除非你沒有淚腺。」

  「這時候妳就牙尖嘴利,怎麼遇到麻煩時,就什麼都不會了?」他愛憐地撥了撥她淚濕的鬢髮。「最起碼要會還擊,不然只會被吃得死死了!」

  「還擊有用嗎?」她氣餒地嘟起嘴。「還不是每次都被你吃得死死了?」而且屍骨無存;哎~~他這是典型的寬以律己、嚴以待人,這一招光是想套用在他身上就行不通了,她哪敢拿去用在荊麗麗那個厲害女人身上?嘖!

  「我不一樣。」換他瞪她。

  「哪裡不一樣?」還不一樣都是哺乳動物?

  「我是妳的男人,不是敵人。」他得好好想個法子來對付荊麗麗那隻狡猾的狐狸精才行;敢招惹他的女人,就得有被修理的心理準備。

  「大壞蛋,你又亂講話了!」她不依地捶他,卻怎麼也推不開他厚實的胸膛。

  「妳不就愛我的壞嘛?」他輕笑,攫住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我們好久沒做了,今晚讓我留下來?」小兄弟休息了好幾天,早就衝動了。

  「不要!」她害羞地抗議。「大色痞!滿腦子下流思想!」

  「欸欸欸,妳這話就不對了。」大手不安分地爬上她渾圓的雙峰,隔著上衣揉撫著她的敏感。「人吶,要是不下流早就絕種了,還會有我們的存在麼?」他說得頭頭是道,連帶地唬得她一愣一愣的。

  「你這個人……」她生氣地擰了他一記。「沒救了!」

  「別這樣嘛!」他訕笑,不著痕跡地褪去她的衣服。「有沒有想我?」他可不允許只有他一個人相思難耐,至少要拉著她一起沉入相思海。

  「才沒有。」幾乎所有女人在這個時刻都會口是心非,她也不例外,打死不承認自己想他想得要死。

  「真的沒有?」他瞇起眼,火速扯掉自己的上衣。「我的身體呢?想不想?」拉著她的手放在胸口,讓她感受自己的體溫。

  「你竟然敢這麼問!?」她是不是該去裝置什麼心臟強波器之類的東西?否則早晚會被他口無遮攔的話給嚇死!「臉皮當真比萬里長城的城牆還厚!」話雖這麼說,但她仍「不小心」地多摸了兩把。

  「至少我坦白、敢說啊!」他的身體繃了起來,聲音變得沙啞而性感。「哪像妳,『愛呷擱假細利』。」睞了她一眼,他控制不住地低吟了聲。

  「你不要發出那種聲音啦!」她羞紅了臉,沒想到自己也會帶給他快樂,下意識地揉過他胸前的凸點,緩緩往他腰部下滑。

  「要命……」他可是鐵錚錚的漢子,也不想發出這般軟弱的聲音呀,這大大有損他男子漢的形象,可是真的……很舒服嘛!「不要停,繼續——」

  偶爾也該輪到他享受、享受被服侍的快感,這樣比較「均衡一下」。

  「叫你不要亂講話,你怎麼老是說不聽?」她嬌嗔地拍打他,又不小心拍到他胸口的敏感點。

  「哦……」他翻身呈大字形地躺在她身邊,胸口上下快速起伏,正大口地喘著氣。

  「你幹嘛啦?」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令她心生不安,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以為自己的指甲刮傷了他。「我弄痛你了?」

  「是有點痛。」問題是痛在別的地方。被她這麼亂摸一通,他都快爆炸了。

  「哪裡?」她可緊張了,忙爬坐起來檢查他的胸口。「沒呀,半點刮傷的痕跡都沒有。」難不成是內傷?她又沒有武功,沒這麼厲害吧?

  「拜託,是這裡痛!」抓著她的手放在他賁起的亢奮上,稍稍平撫那股難耐的脹痛感。「感覺到了嗎?」

  「啊!」她驚呼了聲,霍地收攏手掌,不經意對他的「寶貝」造成「二度傷害」。

  「啊!」熊煜熙叫得比她還大聲,他幾乎彈跳起來,用手肘撐起上半身,惡狠狠地瞪她。「小心一點!事關妳下半輩子的幸福耶!它可是很脆弱的!」

  「討厭!」她以手掩面,羞得不能再羞了。

  「喂,別做到一半就停,要有始有終才行。」他又去拉她的手,卻被她用力揮開。

  「不要啦!好噁心。」她蜷起雙膝,縮成一顆球狀。

  「什麼噁心?死沒良心的小東西。」他笑罵,不死心地再拉她。「就是它帶給妳快樂的,妳怎麼可以嫌棄它?」她都「試用」過了,現在可不准「退貨」。

  「討厭、討厭!別再說了!」天吶!他可不可以閉嘴?

  「不說就不說。」用手指輕刮她雪白的背脊,得意地發覺她竄過一陣戰慄。「來啦,摸摸它,我會很舒服哦!」

  她不情願地撐開指尖的縫隙,在夾縫中偷覷他。「……真的?」

  「真的。」他舉起手保證。「就像我這樣摸妳一樣舒服。」放肆的手指滑過她的耳後、肩膀、手臂內側,接著不顧阻攔地滑向她白嫩的大腿。

  他輕柔的嗓音像施了魔咒的音符,令她著魔般地拋開羞怯,開始怯怯地探索他的身體;細白的指撫過他壯碩的頸項、厚實的胸膛,略帶猶豫地滑過他的腰側,輕緩地探向他下腹的凸起,輕握並感受掌心躍動的生命力。

  熊煜熙的呼吸變得急促,黑瞳閃著晶矍的光芒,微合著眼將她的羞怯和愛意納入眸底,火熱的唇貼上她的耳垂,手指溫柔的滑進她的腿根處,輕壓她敏感的核心,長指慢慢深入她緊窒且迷人的花徑。

  「唔……」她低吟了聲,閉上眼感受他的探索。

  他們像兩個不經人事的孩子,既好奇又敏感地探索著彼此的身軀,相互親吻、揉撫,挑起雙方前所未有的熱情。

  「夠了,沁汶。」他顫著聲阻止她繼續深入。「再下去我就完了。」他很不情願地坦承事實。

  「你很舒服嗎?」睜著迷濛的眼凝睇他,她衷心希望他能得到跟自己對等的快樂。

  「是,所以我不能再等了。」將她輕放在地板上,他伸直背脊,堅定而有力地挺身佔有她的美麗。

  「啊……輕點……」她總是承受不了他的碩實。

  「妳還是這麼敏感。」他笑,在她胸頸間留下一條濕濡、火熱的路徑。

  「我、取悅你了嗎?」拱起身迎向他有力的撞擊,白晳的肌膚漾起眩目的粉紅。

  「百分之百。」不論心靈或肉體,她都帶給他全然的滿足。「告訴我,妳愛上我了麼?」熱汗由他身上拓到她的嬌胴,他還需要她口頭上的承諾。

  「噢……別在這時候、問這種、問題……」她很努力配合他的速度,可是他的問題造成她思緒紊亂。

  「回答我,我要知道妳的答案。」惡意抽離她的緊窒,他不介意以最原始的需索勒索她的愛情,即使自己被慾望燒灼得難受,仍執意得到她的回答。

  「不要這樣!」喘息的吻落在他肩上、鎖骨,她需要他來填補肉體上的空虛。

  「說不說?」靈活的舌挑動她敏感的肌膚和感官,在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之前,他情願跟她一起被濃烈的慾火燒盡。

  「求求你……」慾望之火逼出她的淚滴,她難耐地以雙足勾住他的腰腹,不顧羞恥地擺動臀部,祈求他滿足自己體內深層的灼痛。

  「說呀,說了我就滿足妳!」唇舌勾搔過她身上每一個敏感點,碩大的勃起抵住她幽徑的入口,就是不肯輕饒她。

  「你明知故問!」她的肌膚更添紅霞,扭動的嬌胴逼出晶瑩汗珠。

  「我不知道,妳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他無力地笑著說,怕她再不承認,他會是先掛掉的一方。「我就是要妳說出來,說呀,在妳把我們倆逼瘋之前,給我答案!」

  「嗚~~」她羞赧地閉上眼,雙臂摟緊他的頸項,終於妥協在他的淫烕之下。「愛啦,愛你……我愛你……」

  熊煜熙鬆了口氣,迫不及待地埋進她溫暖的甬道,滿足地喟嘆一聲。「老天!妳再不承認,我會先死在妳面前。」現在想想,還覺得自己衝動得過了火,差點沒把自己給害死。

  「過分……你真的太過分了……」她嗚咽地哭著,一邊承受他的「恩澤」,一邊不忘指控他不人道的行為。

  回應她的是一連串的細吻和喘不過氣的佔有和撞擊,在濃烈且激狂的擁抱之下,逐步將兩人帶上慾望巔峰──

  事後,熊煜熙摟著她漸漸平穩急促的呼吸,一轉頭,莞爾地發覺她早已沉沉睡去。

  「妳要有心理準備,對妳,我是不會放手了,妳休想把我讓給荊麗麗那個女人。」不管她有沒有聽見,他還是附在她耳邊喃喃低語。

  「要是再讓我發現,妳這顆美麗的小腦袋還有這種要不得的念頭,我會狠狠地打妳一頓屁股,然後將妳緊緊地拴在我的褲頭上,讓妳無處可逃。」滿足地勾起嘴角,他收攏雙臂,讓她倚偎得更加靠近,閉上眼,數著她短淺的呼吸聲進入夢鄉──

  ※※※※

  意外的,總公司借由傳真帶來一份驚喜,尤其是對設計部所有成員而言。

  「哇嗚~~太酷了!」紅艷艷的嫩唇圈成大大的O形,王品嬌瞪大眼,仔仔細細地將傳真內容看個真切。「作品競賽,所有員工一律無條件參加,全數密封快遞送回世峻總公司人事部,決選之獎品優渥……得獎者聘任高級幹部,最高可得……兩人份歐洲一月遊!?」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動整個設計部的成員群起亢奮。

  「老天!酷斃了!」蕭逸祥興奮地咬著筆桿,一雙頗具特色的丹鳳眼笑瞇成一條直線。「老天爺總算聽到我的祈求了,我們的機會來了!」嗚~~好感動、好想……哭!

  「沁汶!」林美鳳高興地衝到沐沁汶身邊,用力握住她的手。「我們脫離苦日子的時間到了!」只要作品勝出,往後她們就不必再看荊麗麗的臉色了!

  沐沁汶呆愣地忘了該有所反應,內心的激動不可言喻。

  終於等到出頭天的機會了嗎?只要贏過荊麗麗,她就可以擺脫她帶給自己的陰影,真正擁有自己的設計領域了?

  她不自覺地露出傻笑,回握林美鳳溫暖的雙手。

  「啊——」王品嬌霍地原地躍起,放開喉嚨大聲尖叫,把其餘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妳幹嘛亂叫?」蕭逸祥拍拍胸口,差點沒被她叫出心臟病。「嚇人吶?」

  「我太興奮了嘛!」她用力地親吻手中的傳真紙,發出好大一聲「啾」的親吻聲,然後衝向蕭逸祥,奮力跳了起來,想都沒想地緊緊攀住蕭逸祥高大瘦削的身軀。

  「兩人份歐洲一月遊耶!二愣子,我要是得了獎,同遊的對象就是你啦!」她不顧形象地對著他的耳膜大聲吼叫。

  「嘎?」蕭逸祥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給狠狠地震撼住,身體硬得像野柳的風化石,只能傻傻地發出一個單音。

  然而被嚇住的顯然不只蕭逸祥一個,沐沁汶和林美鳳同樣被眼前的「奇景」給嚇得說不出話來,兩個女人緊緊握住雙手,莫名其妙地紅了臉,只能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抱在一起的小男女。

  「這麼熱情啊?」熊煜熙霍地推門而入,在看到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後咧開嘴笑,跟著張開雙臂,用力地抱了那對年輕人一下。「我也要抱一下!」

  「啊!」林美鳳再次驚呼了聲。

  「我也要!」感染了所有人的熱情,沐沁汶拉著美鳳跑到他們身邊,同樣伸長雙臂,用力地摟抱在場的每一個人,笑得眼角都濕了;最後她選擇了最溫暖的懷抱,感動地緊偎在熊煜熙懷裡。

  「傻瓜,哭什麼呢?這麼大了還這麼愛哭。」溫柔地拭去她的淚,很高興她重新振奮起精神。「看到傳真了?嗯?」

  「嗯!」她整張臉撲紅,又哭又笑地猛點頭。「我好高興。」

  「啊……要是我老公也在,那該有多好!」陡地,林美鳳細細的感嘆油然而生,同時震醒了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對儷人。

  「啊!你幹嘛抱住我啦!?」熊煜熙有點不捨地放開沐沁汶,霍地,王品嬌的嬌叱由另一頭響起,又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對身上,正好看到王品嬌努力地想推開蕭逸祥,但蕭逸祥顯然不怎麼願意鬆手。

  「是妳主動抱住我的。」大男生也紅了臉,一雙鐵臂卻抱得死緊。

  「放手!」她堅持。

  「不放!」他也有大男人的堅持。「除非妳答應做我的女朋友。」還有,他懂得適時敲詐。

  「你胡說什麼?」王品嬌羞憤地又抓又咬,死命地推拒。

  「我才沒胡說。」他聰明地將所有目擊者納入他的聯盟陣線。「你們都看到了喉?我的要求不過分吧?」單鳳眼裡透著威脅,寫明瞭誰敢說個否定詞,就要誰好看!

  「好!有志氣!」熊煜熙第一個大笑讚聲;不錯、不錯,後生可畏。

  沐沁汶和林美鳳對看了眼,兩人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

  「恭喜呀,逸祥,總算讓你給等到了。」沐沁汶向他伸出大拇指,頑皮地拋給他一記媚眼。

  「沁汶,妳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王品嬌驚呼出聲,圓圓臉成了一朵紅滿月。

  「答應他,品嬌,他等得夠久了。」林美鳳跟著起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在自己感情圓滿之際,更喜歡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美鳳!」王品嬌抽了口氣,沒想到連美鳳也站在二愣子那邊!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妳的抗議無效!」蕭逸祥得意地哈哈大笑。沁汶說得沒錯,總算讓他給等到了。

  王品嬌的嬌斥聲淹沒在一片笑聲之中,春天似乎晚到了點,但是,誰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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