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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總攻大人]再世為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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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1:01:36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你這樣笑,我倒是心裡沒底了,所以我到底要不要去呢?」

孟苑環住趙琛的脖子,他坐在椅子上,她這般小鳥依人,倒有點不像是大家閨秀,頗為風塵了,不過這就他們兩個,她這般模樣也只有他看得見,那便沒了後面的東西,只剩下前面的依人了。

「你最近卻是越發放肆了,就不怕我生氣?」

趙琛睨著她的側臉,情不自禁地親了一下,這行為跟他所說的那些正經的話,真是半點都不沾關係。

「你是我夫君,若夫君都不能信任,我還能信誰?」孟苑說著,笑吟吟道,「快回答我,我後日到底要不要去?公主在帖子上說一起去的都是各家夫人,瞧著都不是簡單角色,我若去了,也不知能不能應付得了。」

趙琛扔下帖子淡淡道:「你去吧。」

「我去?」孟苑直起了身,「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

趙琛和九公主的關係是非常好的,若是她直說對九公主的懷疑,是不是會傷了趙琛的心?孟苑思索著,閉上了嘴巴。

趙琛看她那模樣就知道是為什麼了,他失笑道:「靜安那孩子,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難免會一時糊塗做錯事,你這次去,沒什麼需要擔心的,因為我也會去。」

孟苑驚訝道:「都是各家夫人,太子爺跟著去是不是不太好?」

「誰說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那殿下要怎麼去?」

「我自有分寸。」

後日一早,便有東宮的車架駛出皇宮,目的地是靜安公主府。

孟苑到達的時候,其他人已經聚集在門外,準備出發了。

靜安看見孟苑,驚喜地迎上去說:「嫂嫂可來了,我們都等了好久,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孟苑下了馬車笑道:「怎麼會不來呢,在宮中也沒什麼事,跟大家一起出去散散心挺好的。」

其他夫人們都上前給孟苑行禮,孟苑不著痕跡地掃了一遍,其中不但有賢王妃周菁,還有賢王側妃孟柔。

孟柔倒是低眉順眼地在行禮,她身邊的周菁卻在悄悄打量孟苑,當她與孟苑的視線撞在一起,便立刻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孟苑輕輕一笑,柔聲道:「大家都快起來吧,不必多禮,若人都到齊了就出發吧。」

九公主十分粘人地要和孟苑同乘一輛馬車,孟苑自然不會拒絕,其他人各有各家的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郊外的白馬寺駛去。

白馬寺是周朝王公貴族最常去的寺院,寺院香火鼎盛,菩薩靈驗,今日與其他各位夫人一起去燒香祈福,孟苑也是有真誠發心的,世上連重生這種事都會發生,那自然也是有菩薩神仙的,她要好好感謝上天讓她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去白馬寺的這一道兒上,九公主一直在跟孟苑聊天,她們聊得十分開心和隨意,就好像那日在公主府的事真的不曾發生過一樣。可她們心裡又都知道,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要想著它不曾存在,那是不可能的。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們到達了白馬寺,寺內主持和高僧已經在外等候,幾人穿著雖然不新但卻洗得乾乾淨淨的袈裟並排站著,等她們都下了馬車,便一起打了佛號。

「阿彌陀佛,貧僧恭迎太子妃、公主殿下、王妃和各位夫人。」

孟苑代表夫人們說了免禮,也合十雙手道:「阿彌陀佛,今日多有打擾,還望主持見諒。」

主持淺笑道:「哪裡,諸位有向佛之心,此乃大善,貧僧歡迎都來不及,怎會嫌打擾。」他側過身子,風吹動他雪白的鬍鬚,當真是寶相莊嚴,「寺內已經準備好一切,太子妃請進。」

孟苑再次道謝,側首對靜安道:「那我們進去吧。」

靜安點頭,站在孟苑深厚一些的位置,一起踏上了台階。其他人則站在他們後面,慢慢跟著。

白馬寺裡果真是準備好了一切,大殿上香的地方擺好了蒲團,也沒有外人,安排十分妥帖。

孟苑看看身後的女子們,先一步跪在最中央的蒲團上,合十雙手,安然地閉上眼,默默訴說著自己心中的祈願。

其他人見此,雖是各懷心事來到這裡,卻也都跪下來裝模作樣的祈願。

九公主跪在孟苑身邊,合十雙手,在心裡默念著她的訴求,許完了之後,她睜開眼看向身邊,孟苑還沒有結束,她穿著水紅色的宮裝,膚若凝脂,手如柔荑,面似美玉,她想不出什麼好的詞語可以形容她,只能用十分匱乏的三個字,太美了。

孟苑的美麗,帶著一些嬌艷,又帶著一些禁慾,嫵媚卻又不輕浮,端莊卻又不乏味,人家都說仙女下凡,大概就是說這樣的女子吧。

想起駙馬對孟苑懷有的心思,九公主心裡又是一陣心悸,聯想到她一向敬重的三哥,她不確定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而孟苑……其實她又有什麼錯呢,只要她婚前不曾與蘇寄塵不清不楚,那蘇寄塵怎麼喜歡她,又跟她有什麼關係?

想起來之前二哥與自己說的話,九公主顯得十分為難。這時大家已經全都結束了跪拜,等孟苑先站起來,其他人才站起來,孟柔在人群最後感覺著孟苑的地位與權勢,想起自己母親的離去和父親的冷血,心弦再次被顫動。

「聽說這裡的無塵大師講經講得很好,太子妃若無事,大家一起去聽無塵大師講經?」

周菁忽然開口,拉出了另一件事。

孟苑問九公主:「公主覺得呢?今日是公主做東,我們自然還是要聽公主的安排。」

這樣的體貼她,九公主又開始糾結了,她抿唇看了孟苑一會,像下定決心似的:「去聽聽吧,反正時辰還早,不著急回去。」

孟苑含笑點頭:「公主說去,那咱們就去吧,不過咱們這多人,禪房估計擱不下。」

周菁笑道:「太子妃不必擔心,您身份尊貴,自然要坐在裡面,我們這些人,坐在外面就可以了。」

孟苑道:「那怎麼可以,賢王妃切莫妄自菲薄,若是賢王知道了會心疼的,到時候要說本宮欺負你該怎麼辦?」玩笑話說完,她正了正臉色道,「如果地方實在放不下,本宮就不聽了,賢王妃和其他夫人去聽吧。」

九公主緘默,似乎沒有反對意見,倒是孟柔在得到了周菁的眼神認可後開口了。

「妾身見過太子妃,今日妾身只是隨行祈願,如今心願已經完成,就不需要多留了,若是要聽無塵大師講經,妾身就不進去了。」

有先出來起頭的了,其他人也紛紛開始表示自己不進去了。

到了最後,好像要進去的只有周菁、孟苑和九公主。

孟苑看了看大家,點頭說:「那各位夫人且在這兒稍作等候,本宮與公主還有賢王妃去去就來。」

其他人自然稱是,孟苑與周菁還有九公主一起朝寺內走,帶路的和尚看著很面善,不像壞人,孟苑便也沒怎麼擔心。

等到了無塵大師的禪房門口,周菁忽然停下腳步皺眉說:「哎呀,臣妾忽然覺得肚子很疼,恐怕不能跟太子妃和公主一起進去了,還望太子妃允准。」

這種事怎麼可能不允許?難道讓她在這裡憋著?就算她是假裝的,孟苑也不能那麼做。

「不舒服就快去吧,可能是路上著了涼,讓下人跟著,小心一些。」孟苑非常擔憂地說。

周菁應下告辭,九公主在她離去之前與她對視了一眼,卻只是低下頭,不曾言語。

孟苑側頭看向九公主,柔聲問道:「公主若有其他的事也可以去辦,我一個人進去也可以。」

九公主倏地抬頭,詫異道:「嫂嫂這是什麼意思?」

孟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麼意思,但禪房的門忽然開了,裡面走出來的不是什麼無塵大師,也不是什麼外男,而是當今太子殿下,趙琛。

九公主震驚地看著趙琛,今日他一身便服,顯然是微服出巡,未曾驚動任何人,那方才裡面的人呢?

見九公主用眼睛不斷在屋裡搜尋,趙琛淡淡說道:「靜安在找誰呢?告訴孤,孤幫你一起找。」

趙琛對親密的人,從來不自稱孤的,可這次他用了,九公主的心直接涼了個透徹。

她不由看向孟苑,眼中凝著淚水與委屈,她剛才又沒趁機離開,已經決定和她一起進去,沒想著害她,她為什麼還要讓三皇兄這樣對她?

「太子哥哥,我沒有找誰,你聽我解釋,我……」九公主欲解釋,可趙琛根本不聽。

他的眼光那麼冰冷,好像看著毫不相干的人,一身白蟒錦袍,當真是如天中之月,高貴,清冷,遙遠。

「你不必解釋了。」趙琛不帶一絲感情道,「該看的孤已經都看見了,也已經全都除掉,靜安以後還是長個心眼,不要再跟著誰做些對自己不利的事,要不然……」他一笑,九公主的心卻更涼了,「怕是孤也保不了你。」

九公主直接沒了表情,站在那木訥地一動不動,孟苑不由道:「殿下,您……」

她還沒說完,九公主便像剛才趙琛打斷她說話一樣打斷了她。

「不必你假好心。」九公主紅著眼睛道,「你若真是誠心與我和好,又怎麼會讓太子哥哥在這裡等著?」她笑道,「你不就是想看我出醜嗎?孟苑,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說罷,九公主便哭著跑了,孟苑遠遠看著,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你不必放在心上,這孩子被慣壞了,已經不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了。」趙琛蹙眉道,「方纔這屋子裡,哪裡有什麼無塵大師,只有……」他似乎不願說出那些骯髒的人,直接道,「若是你一個人進去,今日所有來的人都會統一口徑,說是你與那人在此處苟合,壓根兒沒什麼無塵大師。你到時,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孟苑眨了眨眼,心裡惆悵,只得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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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1:01:56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賢王府,趙殷與九公主面對面坐著,周菁在公主身邊柔聲安慰,孟柔立在趙殷身後,淡漠地看著這一幕。

「今日之事雖未成,卻也無甚大礙,靜安不必如此傷心。」趙殷溫和道,「左右有二哥在,必不讓誰欺負了你去。」

靜安抹了抹眼淚,看上去有些遲疑,趙殷怎麼會允許?

他繼續道:「靜安,二哥還有一計,這次二哥親自出馬,決不讓你失望。」

九公主猶豫道:「可是二哥,現在太子哥哥已經生氣了,若是我們再繼續,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而且,我怎麼願意連累二哥一起被太子哥哥厭棄。」

趙殷嘴角一抿,隱約有些不悅,但很快便又是和顏悅色的好兄長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做哥哥的自然要為妹妹討回公道,靜安,你不必擔心二哥,二哥會替你安排好一切的,你只需要將太子妃約出來,到哪裡都可以。」

聽著這話,九公主慢慢搖了搖頭,站起來說:「不必了,我今日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二哥和嫂嫂也早些休息吧。」說完,她離開了,臨出門前,她看向了孟柔,淡淡道,「說來也奇怪,孟側妃與太子妃是姐妹,這種事上不但不幫忙,還出主意一起害她,可曾心有不安?

孟柔詫異地看著公主,公主說完就走了,洋洋灑灑的一隊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賢王府。

東宮,星沉稟報了這個消息,趙琛聽完臉色才稍有緩和,讓他退下,回寢宮去了。

可是事情並未到此結束。

既然在公主那裡無法促進這件事,趙殷便傳來了蘇寄塵,將公主在白馬寺意欲謀害太子妃的事全都說了出去。

「駙馬,此事因你而起,也該由你來結束,你回去之後好好勸勸公主,切莫再如此行事,知道了嗎?」趙殷語重心長道。

蘇寄塵已經出離憤怒了,他強忍著怒氣離開賢王府,快馬加鞭回了公主府。

這時已是深夜,九公主好不容易睡下了,卻被突然闖進來的駙馬吵醒。

「駙馬,公主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婢女盡量攔著,可這畢竟是駙馬爺,萬一一個不是怪罪下來,也不好收場。

「她倒是能睡得著,做了那麼惡毒的事,不會覺得心裡不安嗎?」

這話與九公主離開賢王府時對孟柔的有異曲同工之妙,九公主從床上下來,披上外衫慢慢走出去,看著風塵僕僕的蘇寄塵,忽然就笑了。

「原來你深夜闖入我的閨房,就是為了興師問罪?」

蘇寄塵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你做的那些事,難道不該問你的罪?」

九公主冷笑道:「蘇寄塵,誰問罪我都可以,唯有你不可以。我變成這樣,還不都是因為你?」

蘇寄塵怔住,緊鎖雙眉不言語。

九公主繼續道:「你心裡那些想法,以為別人都不知道,看不出來嗎?你若不喜歡我,早告訴我,如今我們已經成親,你卻跟我來這一套……蘇寄塵,你很好!」

蘇寄塵無奈道:「你怨我可以,你衝著我來,不要傷及無辜。」

「我偏要!」

蘇寄塵對孟苑的維護再次激起了九公主的怒火,她一夜未眠,第二天趙殷一散朝便去賢王府見了他。

只不過,這次她顯然聰明了許多,沒驚動任何人,做百姓打扮,走後門,悄無聲息。

最近,京中忽然湧入一群異鄉人,他們做外族打扮,攜帶大批珠寶,打著經商的口號,幾天內將珠寶銷售一空。

然而,古怪的事發生在他們全都離開京城之後。

那些原本華麗名貴的珠寶忽然都變成了石頭,各家收購了珠寶的商人聚集在一起將這件事上告了朝廷,京中富商幾乎無一倖免,全部受害。

早朝上,京城府尹將這件事告知了皇上,皇上聞言勃然大怒。

「竟有這種事?大批異鄉人進京做生意爾等竟不曾讓其報備?如今居然連人都抓不到!」

府尹道:「回陛下,那些異鄉人進京時有登記入案,受害商戶皆說購買珠寶時那些珠寶的確都是真的,可不知怎的,那些人走了之後珠寶就變成了石頭,現在京中傳的風風雨雨,說是有妖怪作祟。」

皇上瞇眼道:「一派胡言,抓出散播謠言者,當街示眾,朕著你三日內辦好此事,否則,你的烏紗帽也不用要了。」

府尹汗顏道:「陛下,抓散播謠言的人好說,可那些珠寶要怎麼辦?微臣無能,請陛下恕罪!」

府尹跪在了地上,滿朝文武面面相覷,都在想皇上會派誰去辦這個案子。

趙殷左右看了看,正要往前一步自告奮勇,皇上便道:「這件事便交給太子去辦吧,太子做事,朕一向放心。」

趙殷擰眉看向趙琛,趙琛站在皇帝左手下第一個位置,一身明黃色龍紋錦袍,頭束九龍金冠,面如冠玉,目似寒星,面對如此委任,表情不起絲毫變化,端的是公子翩然,穩如泰山。

「兒臣遵旨。」趙琛行禮接旨,看上去對這件事很意意思思,別人見他這樣越發生氣了。

比起趙琛,趙殷沒有戰功來妝點自己,這次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立功的機會,能在父皇面前表現一下,卻又被父皇丟給了趙琛!趙琛還一臉意料之中,隨隨便便!趙殷心中憤恨,不言而喻。

散朝之後,趙殷直接去了鍾粹宮,這是他生母德妃的地界,到這兒來,也不必像在外面那般強忍著怒火,這才剛進了大殿,就把宮女端上來的茶杯給摔了。

聽見響動,德妃趕緊走了出來,無奈道:「這是做什麼,一大早這麼大火氣,朝中有什麼事兒不順心?」

趙殷冷笑道:「父皇又把好事兒丟給趙琛去辦了,我看他眼裡也沒誰了。」

德妃淡淡道:「昌文皇后的兒子自然是不一樣了,不過你也不必著急,好事兒不也能攪和成壞事嗎?」

趙殷蹙眉道:「我想過了,這件事可以給他使點絆子,讓他出點錯,然後我再向父皇請纓辦這個案子,不過……」

「不過怎麼?」

「只怕父皇到時候還是不會多看我一眼。」趙殷狠狠地拍一下椅子扶手,那椅子直接裂出了縫。

「好了好了,你消消氣兒,我這兒的東西都被你給弄壞了,你且去吧,你父皇這邊有母妃盡量幫你。」德妃歎息道。

趙殷冷聲說:「母妃每次都這麼說,可哪一次真的辦到了?兒臣看母妃還不如那關雎宮那位有手段,母妃只會給兒臣承諾,從來不兌現。」

德妃笑道:「母妃只當你是氣話,不往心裡去。你難道不覺得,皇上只是把林秋月當盾使嗎?放心,只要這次可以將太子鉗住,母妃必然兌現諾言。」

「當真?」

「自然。」

喝了這麼久的藥,孟苑覺得自己身體的確比以前好了許多。

以前即便是炎炎夏日,也不會覺得有多熱,身子總是涼的。

現在已進入十月,按理說天氣涼爽了不少,但孟苑每日都覺得很溫暖,有時還會出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趙琛因為珠寶案的事忙裡忙外,東宮也熱鬧了起來,除了之前常來的幾位幕僚,多了府尹與其他幾位大人。

這日,孟苑剛喝完藥,外面便有人通傳說。雲水大師來了。

她放下藥碗道:「快請。」

扶風將雲水大師請了進來,老和尚笑瞇瞇的,瞧著慈眉善目,很好相處。

孟苑很敬重雲水,因為趙琛與他關係十分密切,上次他又為了讓她安心打了誑語,說她的身體無事,她心裡非常過意不去。

「冒昧求見,打擾太子妃了。」雲水雙手合十,打了個佛號。

孟苑道:「不曾,大師請坐。」

雲水也沒推辭,就近坐下,兩人隔著點距離。

「不知大師今日到此,所為何事?」孟苑一邊說著,一邊讓人給他上茶。

雲水謝過說:「太子妃不必麻煩,貧僧只是來給太子妃送安神香,上次的劑量應該用完了吧。」

孟苑點頭,讓扶風接過雲水給的安神香,柔聲道:「多謝大師,本宮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大師才好,自從有了這香,本宮再也不曾做噩夢了。」

雲水笑道:「太子妃要謝,便謝太子吧。」

說來也是,若無趙琛,哪會有她今日?

孟苑與雲水又說了幾句,他便起身告辭,臨走之前卻說了一句話,讓孟苑心裡不安。

「若有機會,太子妃替貧僧轉告太子一句話吧,貧僧近日即將遠足,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京中,若太子有事,他知道怎麼找貧僧。」

雲水大師要走了?卻不知是為什麼,她也不好多問。

夜裡的時候,趙琛回來,孟苑便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他沉吟片刻,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早點睡,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很忙嗎?也要注意休息。」孟苑有點擔心。

趙琛看著她,看了一會才說:「只要你好好的,一直在我身邊,不再離開,我便怎麼都行。」

孟苑一怔,不由道:「我從不曾離開過啊,殿下。」

趙琛雙眸一凝,片刻後說:「哦,便當我錯言吧。」

孟苑心裡的不安越發重了,聯想之前發現的一切異常,回想起前世那個不苟言笑疏離淡漠的趙琛,孟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可這猜想實在太驚人,她連說,都不敢說一個字。

渾渾噩噩地過了幾日,九公主再次上門了。

距離那次在白馬寺不歡而散,孟苑與她已有半月未見,不知這次來,她又要做什麼。

收拾妥當招待了九公主,孟苑發現她似乎比以前清冷了許多,以前每次見到她,她總是開開心心,十分活潑的,可如今卻是沉默寡言,冷情冷性。

雖說這樣看著更加成熟些,卻還是讓人懷念以前的她。

「公主一路辛苦了,扶風,看茶。」孟苑十分公式化地說。

九公主望向她道:「不必了,我一會就走。」

孟苑也沒反對,讓扶風退下,道:「公主找本宮可是有什麼事?」

九公主看了她一會,慢慢起身,讓身邊的奴婢奉上畫軸,然後笑吟吟地親自遞了上來。

「這是我送給嫂嫂的,是駙馬親自所作,嫂嫂一定會喜歡。」

孟苑接過畫軸,正要打開,九公主卻道:「還是等我走了嫂嫂再打開吧,我就不多留了,告辭。」

孟苑起身相送,九公主頭也不回地離開,她攥著手中畫軸,最終還是沒打開。

回到寢宮,讓人將畫軸收起來,本欲小憩一會,武安侯府又傳來了消息。

這次倒是個喜訊,武安侯世子嫡長子孟澤要娶親了,定的是陳國公家的嫡孫女,兩人不論是身份地位都十分般配,看似是一門好親事。

只是,陳國公似乎……是趙殷生母德妃的娘家。

如今太子與賢王對立而處,父親曾說她嫁給趙琛後,便是孟家站在了趙琛身後,那武安侯怎麼還會答應這樣一門親事?

難不成其中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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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雖然才十月份,但趙琛卻穿得越來越多了。

近日,他似乎極其畏寒,寢宮早早通了地龍,面上總是毫無血色,有些病態的蒼白。

孟苑擔憂不已,傳了太醫來給他看,他也沒拒絕,可太醫也只說是過度勞累,沒其他問題。

「你最近究竟是怎麼了?」孟苑擔憂地問,「若是雲水大師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是為什麼。」

趙琛面無表情地看著公文,回答她的只是淡漠的話語。

「他在也一樣,苑苑不必擔心,我沒事。」

孟苑看著他,總覺得他最近性情也愈發涼薄了,以前還只是對著別人,現在哪怕是對著她,也總是疏離遙遠。

站在一邊看了他一會,孟苑走過去坐到了他腿上。

趙琛一頓,抬眼與她對視,孟苑凝視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柔聲說:「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趙琛輕抿薄唇,與她對視片刻,歎了口氣說:「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珠寶案又牽扯太多的人,一時有些焦躁。」

孟苑靠進他懷裡:「你若心裡有什麼事壓著,就說給我聽,我們是夫妻,你若連我都不能說,還能告訴誰呢?」

趙琛掩唇咳了兩聲,唇瓣有些發白。他笑了笑,瞧著有些恍惚。

他心中的事,還真就是誰都能說,只有她不能。

「我沒事。」他拍拍她的手,柔聲道,「真的。」

孟苑過了一會才說:「沒事就好。」她離開他的膝上,微微屈膝道,「那妾身先去休息,殿下也早點休息吧。」

趙琛看她就這麼走了,分明是心裡不痛快,於是也熄了燈,跟她一起朝裡間走去。

孟苑回頭,見他跟上來了,神色稍稍一鬆,站在原地等他。

趙琛走過來牽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說:「過幾日我可能要離京一趟。」

孟苑一怔,自從做了太子,因為身份問題,趙琛已經鮮少離京,如今又要離開,應該是為了珠寶案的事吧?

「是為了那些異鄉人的下落?」孟苑問道。

趙琛微微頷首,與她一起坐到床邊道:「你堂哥的婚事我就不參加了。」

堂哥孟澤要娶的是他死對頭母妃娘家的人,他不去是情理之中,去了才是委屈他。

不過以孟苑與武安侯府的關係,她若不去卻有些說不過去。

「那我……」孟苑想說什麼,趙琛直接結束了她的句子。

「算了,你與我同去,留你一人在京中,我總是不放心。」趙琛皺著眉,「如今連靜安也靠不住,除了丞相,這個京城已無人讓我信任。」

看來儘管孟澤要娶陳國公的嫡孫女,但趙琛依然信任著父親,孟苑鬆了口氣。

趙琛見她如此,當下便猜到她是怎麼想的,不由失笑道:「不要總是胡思亂想,丞相是我的岳丈,若我登基,便是國舅爺,若他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孟苑撲進趙琛懷裡,然後慢慢順著他的頸項吻上他的唇,趙琛卻微微一怔,沒有動作。

其實這很不尋常,若是以前,趙琛早就順桿子往上爬了,這是他最喜歡做的事。

可是最近他很不一樣,他變得真的表裡如一,對床笫之事並不熱衷,孟苑只道他是身體不舒服,有些勞累,也不曾放在心上,可時間長了,難免要起了疑。

「殿下?」孟苑的手探進趙琛的褻衣,趙琛身子僵住,聽見她在他耳邊吐氣如蘭道,「殿下若是哪裡不舒服,不必背著妾身,或者忌諱說出,這種事……」

趙琛直接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巴,閉上眼睛那一刻他想著,這樣也好,給她一個孩子,若他不在了,她也可有所依靠。

既此生已嫁給他,那無論如何她也無法再嫁給別人,所有的一切……便如此下去吧!

一夜翻雲覆雨,打消了孟苑對趙琛身體的懷疑。

只是,他依舊十分畏寒,稍有風吹,臉便白得好似無瑕的玉。

因著要隨他一起離京查案,孟苑便傳了信到武安侯府,告知武安侯和老夫人,她與太子因公事不能參加孟澤的婚禮。

趙琛在書房中思考了很久,決定了一件事。

下午的時候,孟丞相到了東宮,是太子特准他來探親。

孟苑見到父親的時候還嚇了一跳,激動之下險些落淚。

趙琛坐在他們父女二人都看不見的地方,面無表情地喝著燙好的酒,一杯接一杯。

星沉忍不住勸道:「殿下,酒多傷身。」

趙琛捏著酒杯的手不曾有片刻停頓,他勾起嘴角,清冷凌峻的臉上帶著耐人尋味的笑意,喃喃說道:「雲水既然走了,那孤的身子,也就談不上傷不傷了。」

星沉不解地看著他,趙琛毫無回應,只是繼續喝酒。

星沉望向太子妃與丞相所在的房間,思索著得尋個機會將這件事告訴太子妃,不過很快趙琛便帶著孟苑一起離京,他雖然同行,卻一直都跟著趙琛,無暇脫身。

十一月初的時候,孟苑與趙琛到了一個叫仙居的地方,這裡位於周朝的南方,與趙琛曾經駐紮過的牡丹正好一個極北一個極南。

比起京城,仙居要暖和一點,趙琛終於褪下了他一路來都披著的大氅,冷著臉進了行宮。

孟苑跟在後面,看著嚇得夠嗆的接待官員,無奈地歎了口氣,快步追上去小聲道:「殿下,您的臉色太難看了,注意一點。」

趙琛看了她一眼,擠出一個笑容,孟苑這才滿意,那官員也鬆了口氣。

仙居比穆旦那邊要富餘的多,天氣好,農田生長的也好,百姓們食宿不愁,日子好過,便也有閒心琢磨一些消遣的法子,所以仙居有許多各式各樣的銷金窟,連皇家行宮也建的比其他各地奢華數倍。

安排著宮女和太監放好東西,孟苑才到寢殿去看趙琛,他正與當地官員商談珠寶案的事,將照著京城受害的商戶們描述畫出的嫌犯畫像給那些官員看,官員們看了看,都搖頭,他們招來在殿外等候的獄卒,獄卒上前看,也是搖頭。

「太子殿下,奴才不曾見過這幾個犯人,據奴才所知,近幾年仙居也不曾有過這樣臉孔的犯人。」獄卒說。

趙琛淡淡道:「你倒是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

那獄卒道:「殿下,奴才在仙居大獄當差已有十數年,別的不敢說,記人的功夫還是心裡有底的,請殿下放心。」

趙琛掃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哦,也許他們戴了人皮面具。」

仙居縣太爺道:「殿下,卑職覺得這倒是有可能。」

「也許他們並不是進過大獄的人。」趙琛又道。

縣官立刻附和:「殿下所言極是,卑職覺得這也有很大可能!」

「也有可能他們連仙居的人都不是,只是曾在這裡停留。」

「說得太對了,卑職就是這麼想的!」

孟苑在簾子後面看得忍不住一笑,這縣官馬屁拍得也太明顯了,她都受不了了,真是難為趙琛還一本正經的。

其他人聽不見孟苑的笑聲,但武藝非凡的趙琛卻聽得見。

他揮揮手道:「今日便先到這,明日再說,你們回去吧。」

縣太爺領著一眾官員準備離開,走之前忽然又頓了頓說:「殿下,明日卑職在鎮上的孤月樓設了宴席為殿下接風,不知殿下……」

趙琛本已轉身步向後殿,此刻卻望向了他,將縣太爺還算年輕的面貌看了一遍,就在大家以為他肯定會拒絕的時候,忽然就點了頭。

「好,孤會去的。」說罷,便走了。

縣太爺看上去非常驚訝,與同僚對視一眼,一起退了出去。

孟苑站在簾子後,等他一過來便問:「你真的要去?」

趙琛拉住她的手腕往裡走:「去,自然要去。」

孟苑不解:「你不是一向最煩這些應酬?」

趙琛勾起嘴角笑了,笑得人毛骨悚然。

「這次不一樣,這不是應酬,是機會。」

孟苑並不清楚珠寶案的內情,只是偶然一次聽見其他人匯報時說,這件事所牽連的人很多,目的好像也不止是為了錢財,他們似乎有意將人引到仙居,如今趙琛真的來了,不知他們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

夜裡,孟苑輾轉反側睡不著,又擔心吵醒趙琛,所以一直離他有一段距離。

她惆悵地歎了口氣,拉著被角又轉了個身,面對著趙琛,這一轉眼,就看見他睜著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孟苑嚇了一跳,驚呼一聲道:「你醒著?」

趙琛沒言語,只是忽然將她擁進懷中,用無比大的力道,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這還不算,等好不容易鬆開了她,他又好像著了魔一樣,極盡所能地索取著她唇齒間的甜蜜,整整一夜,直到清晨,才結束與她的抵死纏綿。

孟苑已經累得無法睜開眼了,她昏昏沉沉地睡著,趙琛慢慢坐起身,一點睡意都沒有。

此刻天已經濛濛亮,一會宮女太監就要進來伺候他更衣洗漱,本來那時候孟苑總會起來親自為他更衣,但今天恐怕是起不來了。

手指慢慢撫過她白皙的臉頰,為她撥開幾絲纏繞的黑髮,她臉上還有許多汗,那是被他折騰的。

他慢慢收回手,緊握成拳,眼中是從未表現出過的不甘。

他閉了閉眼,在心中長舒一口氣,掀開紗帳下去,外面立刻有宮女進來伺候他洗漱更衣。

孟苑慢慢睜開眼,眉宇間儘是疲憊,恍恍惚惚間,似乎回到了前世,眼前明黃色的紗帳讓她不知置身何處,瞧著外面來來去去的人影,似乎有趙琛在,於是她便喚了出來。

「趙琛……」

這樣連名帶姓的叫,讓外面的奴才們頗為咋舌,不過也僅僅是在心裡。

當今太子爺,看著十分嚴肅遙遠,太子妃這樣與太子說話,就不怕太子生氣嗎?

這麼一看,太子爺雖然是面無表情,可卻真是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

他甚至不但不生氣,聽見她呼喚還走過去掀開簾子探了進去。

「怎麼了?」他的聲音那麼柔和,讓人覺得虛幻縹緲,「不舒服?」

孟苑搖搖頭,她半夢半醒,抓住他的手腕,不斷地說著「我好後悔」,趙琛愣在原地,眼前畫面和前世她去世前重合,他心中憤恨壓抑,自從雲水走後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情緒全部湧出,竟是赤紅了眼。

「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趙琛克制地問,「我是誰?」

孟苑使勁睜大眼,看著金龍冠發的他,吸了吸鼻子說:「太子……」

趙琛笑了:「不,我不是太子。」他放低聲音,只有他們能聽見,「我是皇上。」

孟苑驚詫地瞪大眼,他繼續道:「我已經登基了,我把你救回來了。」

孟苑不可思議道:「真的?」

「真的,天命之子,不講虛言。」

孟苑皺起眉,漸漸清醒,趙琛卻說:「時辰還早,你再睡一會。」說完,直接點了她的睡穴。

孟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她沒吃早飯和午飯,再加上昨晚折騰了一夜,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趙琛沒在行宮,她摸了摸有些疼的頭,心想他應該是去赴宴了吧。

扶風聽見她醒了,立刻端上溫熱的飯菜,十分可口精緻。

孟苑早就餓了,自然不會拒絕,很快開始吃飯。

「你這樣丫頭越來越有眼力見兒了,將來若是找了婆家,必然很討婆婆喜歡。」

孟苑一邊吃一邊誇讚扶風。

扶風笑道:「哪裡是奴婢有眼力見,是太子殿下離開前吩咐奴婢的,讓奴婢一直準備著飯菜,等您一醒來便為您上膳。」

孟苑動作一頓,想起之前恍恍惚惚好像夢境中的對話,確信那不是夢。

雖然當時有些犯迷糊,但回想起來,怎麼會是假的?

那樣的他,那樣真實。

他那些話,讓她開始確信自己之前的猜測,她這一世的存在,怕是與趙琛脫不開關係。

「殿下可有說何時回來?」孟苑放下筷子問。

扶風道:「殿下說讓太子妃不必等他了,他今晚會很晚回來,回來之後便不來打擾太子妃了。」

孟苑皺起眉,心裡萬般思緒,遠在孤月樓赴宴的趙琛,心中亦是如此。

歌舞昇平,酒宴豐盛,這樣的招待不知比在石川與穆旦打仗時好多少倍,可他卻覺得不及在石川半分心安。

仙居的縣太爺名叫孫清安,約莫三十五六歲,看上去只知享樂、愛拍馬屁,可是能當上仙居這種肥沃之地的縣官這麼多年,又豈是簡單角色?

這個孫清安,深藏不露。

趙琛沒有表情地聞了聞杯子裡的酒,確定安全之後才慢慢飲下,正思索間,中央跳舞的舞姬忽然朝前走來,曼妙的身材看得眾人心癢癢,嫵媚妖嬈且帶著異域風情的面容相當特別,只看一眼便讓人記在了心裡。

趙琛注視著她,她一步步踏上台階來到他面前,為他斟上一杯酒,笑著跳舞,請他飲下。

趙琛看了酒杯一眼,接過來,直接摔到了地上。

然後他就開始無聲輕笑,驚得在場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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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1:02:35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穿著大膽暴露的舞姬跪在地上不斷顫抖,小心翼翼道:「殿下,奴婢該死,殿下息怒,殿下恕罪!」

趙琛看都沒看她一眼,慢慢站起身,從台階上一步一步走下去,星沉跟在他身後,聽見他吩咐道:「把孫清安和那個舞姬抓起來,讓自己人看著,對外就說他們在宴席上激怒了孤。」

星沉立刻照辦,那舞姬慌亂地和孫清安對了一下眼神,孫清安丟去個稍安勿躁的神色,一聲不吭地任由人將他拖下去。

至此,這裡只剩下其他的舞姬和仙居另外的官員。

趙琛負手在跪了一地的人中間慢慢走著,溫文爾雅的外表,斯文俊美的容顏,混身上籠罩的卻是一種殺伐決斷的氣息。

當朝太子,果然名不虛傳。

「各位應該都看到他們的下場了,心裡應該都已經有數了,不需要孤多做提醒了。」趙琛停下腳步道,「一天時間,明日一天孤會在行宮等著,若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那剛才被抓走的那兩位,必死無疑。」

說罷,他快步離開現場,舞姬裡有人想衝上去,卻被身邊的姐妹拉住,搖頭示意不要。

留在原地的太子貼身護衛看到這一幕,直接上前將兩人抓住,混在官員裡的某個男人眼神一暗,沒有動作。

深夜時分,趙琛才回到行宮。

孟苑還沒有入睡,坐在榻子上繡著什麼。

趙琛看了看快要燃盡的蠟燭,走過坐到她身邊說:「在繡什麼?」

孟苑頭也不抬道:「鴛鴦。」

趙琛蹙眉看著:「怎麼看著不對勁。」

孟苑停下動作,道:「因為鴛鴦繡得不全,缺胳膊少腿兒。」她起頭,朝他眨眨眼。

他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切的笑容,無奈道:「頑皮。」

「那是用來形容孩子的。」孟苑放下東西靠到身後的墊子上,輕撫著自己肚子說,「我都是可以生孩子的人了。」

趙琛看著她的肚子,似乎有些感慨。

「的確,一眨眼,苑苑都是能做母親的人了。」他輕撫著她的發,柔聲道,「相信我,你很快就會做母親。」

孟苑用臉蹭了蹭他的手背說:「我相信,你每天那麼賣力,我不相信都不行。」

趙琛看上去有些尷尬,孟苑都好久沒見他這麼像個活人了,不由有些看癡了。

趙琛捏捏她的鼻子,見她皺眉,他情不自禁地彎起了眸子。

「殿下今夜可還順利?」握住他肆意作亂的手,孟苑含蓄地問。

趙琛點頭道:「一切都順利,快的話三日,慢的話七日,我們就可以回京了。」

孟苑道:「其實我並不想回去。」她往裡挪了挪,讓開身邊的位置,道,「來。」

趙琛猶豫了一下,還是躺在了她身邊,她鑽進他懷裡,他緊緊抱住,兩人都閉起了眼,一時非常安靜。

過了一會,孟苑才再次口,她柔聲說:「你會不會忽然離開我?」

趙琛停頓了一下,說:「不會。」

「你有停頓,你在撒謊。」孟苑慢慢說,「不過我還是相信你,你不會離開我。」

趙琛拉開兩人的距離,看著她的眼睛說:「為什麼這麼問?」

孟苑抬手輕撫他的眉眼,看著看著眼圈就有些發紅,她輕聲道:「對不起。」

「怎麼又忽然說對不起?」趙琛皺起眉。

「這句對不起,我欠你太久太久了。」

她說完,垂下了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趙琛有一瞬間的怔愣,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的容顏,大約猜到她知道了什麼,可他還是沒有坦誠,只是模稜兩可地回答說:「那以後就乖一點,少讓我操心。」

孟苑點頭,又鑽進他懷裡:「那你也要說話算話,不要突然離開我。」

趙琛的下巴抵著她的頭頂,心裡刀絞似的疼,他不想對她說任何假話,可為了圓這件事,他又說了數不清的謊。

「嗯。」趙琛終究還是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孟苑閉上眼,他長歎一口氣,抱她抱得更緊了些。

當晚過後,趙琛一直呆在行宮,哪都沒去。

孟苑本以為他說那麼快就可以回京,是要忙活幾天,誰知他居然哪也不去了。

「殿下不用去處理事情嗎?」孟苑忍不住問。

他已經坐在那邊盯著她快一整天了,除非她出去,要不他眼光絕對不移開。

趙琛說得非常無辜:「是你不讓我離開你。」

孟苑抓狂:「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

趙琛不忍見她糾結,柔聲解釋道:「我知道,只是今日有事,還必須呆在這等著,你不必管我,做你的事便是,我很想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在做些什麼。」

這些事,也許以後就沒機會看了,現在看一看,今後不管在哪,他都可以記得清清楚楚。

孟苑道:「你這樣盯著我,我做什麼都不自在。」

趙琛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站起身說:「你閉上眼。」

孟苑有些疑惑,但還是閉上了眼,趙琛又道:「數三下,再睜開眼。」

「……」孟苑吸氣,道,「一、二、三。」

數完了,她睜開眼,這裡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孟苑有些著急,在寢殿裡四處尋找,找不到他半個影子。她又跑到門口朝外看,也尋不見他。

扶風見她像在找什麼,不由問道:「太子妃要找什麼嗎?奴婢幫您找。」

孟苑道:「可曾看見太子殿下離去?」

扶風:「不曾,太子殿下不是一直在裡面嗎?」

「沒看見嗎?」孟苑有點納悶,可屋子裡哪都找不到他,必然是從其他地方離開了吧。

十分失落,孟苑沮喪地進了殿內,走到榻子邊坐下,卻無心再幹什麼,只是坐在那裡發呆。

她雙眼發直,毫無焦距,明顯已經開始神遊太虛。

藏在樑上的趙琛見到她如此,便想,原來他不在的時候,她這麼孤單。

若以後他永遠不在了,她要怎麼辦?

趙琛難受極了,薄唇抿得沒有一絲縫隙,恨不得立刻下去陪伴她,可他目前的狀態,自己都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過了一會,孟苑有了動作,她起身從櫃子底下取出了一個包裹,在榻子上打開,拿出裡面做了一半的衣服,一針一線地仔細作了起來。

趙琛怔住,她在縫製衣服,從面料、顏色和款式來看,是給他的。

他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感情,只覺如鯁在喉,講不出一個字。

他很糾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曾經以為不會多麼難熬的事,到了真實發生的時候,竟是度日如年。

外面忽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聽著便是星沉,趙琛翻身下了梁,突然一下子出現在殿內,把孟苑嚇了一跳,手裡的針直接刺在了手指上。

「呀!」

她驚呼一聲摀住手指,眼睛還沒看清楚,趙琛就已經到了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指放進嘴裡,她哪裡還記得痛。

星沉站在外面,聽見裡面的動靜,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在做什麼,他簡直不要太尷尬,恨不得時間倒流,或者直接回京,先躲一陣子。

「還疼嗎?」等將她的手指拿出來,趙琛才自責地問。

孟苑卻答非所問:「你剛才一直在這裡?」

趙琛點頭。

孟苑看著自己打算給他驚喜的衣服,十分崩潰。

趙琛咳了一聲道:「呃,我可以假裝沒看見。」

孟苑直接糊了他一臉:「你走,不想看見你。」

趙琛笑道:「好,這次我真走了,有事要做了。」

孟苑看向門口,隱約可見星沉的衣袂,於是道:「去吧,正事兒要緊。」

趙琛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抬腳走到門口,道:「來了?」

星沉抱拳道:「來了,還差一個沒抓住,剩下的捆在前面了。」

趙琛道:「很好,把昨晚抓到那四個也帶出來,全都扔到前面去曬著。」

星沉領命去了,趙琛又回頭看了一眼孟苑,她正在心疼自己的手指,他也想去心疼一下,不過眼下有事兒,還是先辦正事兒吧。

離開寢殿,趙琛快步到達前殿,一眼就看見了被捆著仍在那的五個人,其中便有縣太爺孫清安和昨晚那個舞姬,以及後面鬼鬼祟祟交頭接耳的兩個舞姬。

趙琛一站定,立刻有人搬來椅子和撐起傘,他頭也不回地落座,斜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那優雅冷靜的模樣,真是讓台階下被暴曬的人看得牙癢癢。

「殿下,那人應該就在附近。」星沉低聲說。

趙琛看了一眼周圍,在看到樹後某處時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條斯理道:「讓人去準備一桶開水。」

星沉點頭,吩咐下面的人去準備,下人很快端來一大通開水,在極南的仙居,熱烘烘的天氣下挨著這麼一桶水,真是要把人燙熟了。

「丟一個進去。」

趙琛面無表情地說著,好像說的只是「今天天氣不怎麼樣」這種無所謂地話。

見下人來抓人丟進熱水桶,孫清安直接道:「丟我吧,放過她們。」

趙琛被逗笑了:「孫大人不必著急,很快就會輪到你,你們一個都不會少的。來人,再弄幾桶熱水過來。」

他的話讓孫清安皺起眉,他看著身邊的幾個女子,滿臉陰沉。

下人按照吩咐又端來幾桶熱水,接著拿舞姬之一開刀,抓起來要丟進去,在丟進去之前,孫清安再次開口。

「趙琛,你欺負女子,算什麼大丈夫?!」

被這樣質問,趙琛依舊表情淡淡:「存有歹意的人,在孤這裡已經算不得女人了。」

孫清安怒斥:「卑鄙!」

趙琛輕笑,揮揮手,示意人將那舞姬丟下去。

孫清安眼睜睜看著同伴要被丟下去,正要說什麼,不遠處的樹後跑出一個人,將那女子救了下來,卻也無法脫身,因為星沉已經派人將他圍住了。

「欲孽亂黨。」趙琛站了起來,看著到齊的幾個人,「你們化裝成異鄉人到京城製造大案,將孤引到這裡,意欲何為?」

被抓住的男人冷笑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嗎,知道了為何還要問。」

趙琛淺笑道:「因為有人在記錄,這樣才能成為證據,當今聖上登基時,被滿門抄斬的聶家嫡子,可是你?」

那人聽到這句話,又開始使勁掙扎,所有人都用憤恨的目光看著趙琛,趙琛索然無味地收回視線,轉過身道:「星沉,將事情處理好,孤先走了。」

他的時間可是很緊迫的,浪費在他們身上實在心疼。

趙琛就這麼走了,被要求善後的星沉也很想哭。

不過他忍住了,將所有人抓進了行宮下建設的地牢,嚴刑拷問。

至此,不短時間的出行就要結束了。

趙琛離開還不到兩個時辰又回來了,孟苑還有點驚訝。

「你最近很戀家啊。」孟苑來了一句。

趙琛摀住肚子走過來說:「很餓。」

孟苑:「來人,給殿下上膳!」

趙琛意外:「你隨時準備著膳食?」

孟苑得意:「你上次不是也讓奴婢們隨時準備著?」

趙琛閉上嘴巴,等著餵養。

很快,美味的食物上桌了,趙琛一邊吃一邊說:「不出意外的話,後日我們便回京。」

孟苑說:「好。」

趙琛道:「如果你覺得急了些,可以再留幾日,仙居可以遊玩的地方不少,我帶你去轉轉。」

孟苑搖頭道:「不必了,最近總是很乏,哪也不想去,回京吧。」

趙琛點頭,繼續吃飯,吃得非常認真。

就在這時,扶風走了進來,行了禮說:「奴婢見過太子,太子妃。方才星侍衛派人來通傳,說是在仙居街上見到了雲水大師,如今已將大師請到了行宮。」

趙琛蹙眉看去,目光銳利得扶風招架不住,直接跪在地上。

孟苑直接摀住了他的眼睛,他頓時僵住,只聽孟苑說道:「好好招待雲水大師,本宮與殿下一會就到。」

扶風領命退下,孟苑這才把手放開,正要說什麼,趙琛直接將她打橫抱住,她從站著變成躺著,比剛才的趙琛窘迫多了。

「你要幹嘛!」

趙琛淡定地說:「沒事,請你蕩鞦韆。」

然後,他就站起來橫抱著她晃來晃去。

孟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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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1:02:52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在孟苑和趙琛去見雲水之前,另一個人先佔用了他們的時間。

趙殷突然從京城到了仙居,說是執行公務順便路過,來看看他們。

孟苑跟趙琛一起出去迎接,趙殷正快步往裡走,兩兄弟見面,表情都相當高興。

「太子!」

「二皇兄!」

「太子好!」

「二皇兄好!」

「好久不見。」趙殷握著趙琛的雙手笑道,「恰好路過這裡,遂來看望太子殿下,珠寶案進展可順利?」

趙琛皺眉道:「尚可,正準備回京,不過既然二皇兄來了,那便多留幾日——苑苑,嗯?」

孟苑笑道:「賢王殿下。」

她跟趙殷打了個招呼,對於他們兩兄弟表面上的兄友弟恭表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太子妃。」趙殷笑道,「太子走到哪都不忘帶著太子妃,你們感情真好。若太子妃能趕快給太子添個兒子,那就皆大歡喜了。」

趙琛面不改色道:「那是自然,等二皇兄做了父親,我們也就差不多了。」

趙殷皮笑肉不笑:「那太好了,孩子們到時也有個伴。」

「二皇兄裡面請。」趙琛側身讓開位置,讓他先走。

趙殷哪裡會先走,躬身道:「尊卑有序,還是太子先走。」

「長幼也有序,二皇兄先走沒什麼。來人,將昨日知州送來的新鮮水果擺上讓賢王殿下嘗嘗。」趙琛漫不經心說,「知州大人送來的水果,南邊兒特有的,味道極好,我與苑苑先嘗過了,二皇兄保準喜歡。」

趙殷嘴角抽了一下,這分明是在說,我吃剩下的,你吃吧,不要客氣啊!

「太子有心,多謝。」趙殷抱了抱拳,與趙琛一起走向正殿。

孟苑跟在後面走了幾步,忽然道:「殿下,妾身就不打攪殿下與賢王了,先告辭了。」

趙琛擺擺手說:「去吧。」

孟苑施禮離去,趙殷回頭看了一眼,與趙琛一起步入正殿。

「太假了太假了。」

孟苑一邊往雲水大師所在的地方走一邊道。

扶風不解道:「太子妃說什麼太假了?」

孟苑小聲道:「你看太子殿下和賢王那副樣子,看上去很親密,可親密得也忒假了點,比我跟孟側妃都假。」

「那倒是。」扶風說,「我瞧著殿下與幾個兄弟都不怎麼親近,若非要選,便是與瑞王殿下最好了。」

孟苑點頭道:「瑞王跟誰都不錯,大家都不會苛待他,因為他沒有競爭力,不會威脅大家的利益。」

扶風悵然說道:「哎,我還以為大家是比較優待身體殘缺的人呢。」

孟苑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這話可不要對第三個人說,仔細你的腦袋。」說罷,踏進了大殿。

雲水盤膝坐在蒲團上,聽見腳步聲就在睜開了眼,也沒動作,繼續盤腿坐著,目視孟苑走到他面前坐下。

「雲水大師。」孟苑雙手合十打了個佛號。

雲水道:「阿彌陀佛,在這裡能遇見太子殿下與太子妃,貧僧倒是沒有料到,此乃緣分。」

「大師神機妙算,當真沒料到嗎?」孟苑笑著問。

雲水也笑著說:「出家人不打誑語,自然是沒料到。」

孟苑道:「上次大師幫本宮看身子,說本宮無礙,但本宮很清楚,自己很難有孩子。」

雲水老神在在道:「不是的。」

孟苑驚訝道:「不是?您上次不是安慰我的?」

雲水道:「自然不是,殿下早就讓貧僧找過治療太子妃身體的方法,貧僧也找到了,太子妃不是一直點著那安神香?只要殿下有心,相信你們很快就會有個健康的孩子。」

孟苑情緒有些複雜,沉默了一會說:「可我還是有個疑問。」

「阿彌陀佛,太子妃但說無妨。」

孟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我再世為人,可是與太子殿下有關?」

雲水驚訝地睜大眼,隨後又恢復平常神色:「看來太子妃已經都知道了,想必不是殿下告訴您的。」

孟苑抿著唇,微微頷首道:「是我自己猜的,我一直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因為這個。」她迫切問道,「大師可否告訴我,殿下為了讓我再世為人,都做過什麼?」

「太子妃真想知道?」

「自然,大師也不必跟我兜圈子,直說就好。」孟苑一臉坦誠。

雲水一笑,點頭說:「那我便請太子妃看一場戲吧。」

孟苑微微睜大眸子:「看戲?去哪兒?」

雲水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樸素的檀香木盒子,將盒子遞過去道:「太子妃打開服下,休息片刻,便會知道一切。」

孟苑朝窗外看了看,天色還早,趙琛應該會和趙殷聊一會,於是她開口道:「扶風。」

扶風從殿外進來,躬身道:「奴婢在。」

「好好招待雲水大師,本宮有些乏了,去休息一下。」她站起身,與雲水道別,「多謝大師成全。」

雲水道了句「阿彌陀佛」,仍然沒有站起來,就那麼盤腿坐著目送孟苑離去。

扶風留了下來,為雲水大師倒了茶。

雲水閉上眼睛,白眉白面,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英俊風華。

回到寢殿,孟苑打開雲水給的盒子,服下裡面的藥丸,躺到床上。

宮女們替她放下了帳子,她很快便感覺到睏意,閉上眼陷入了沉睡。

恍惚中,眼前似乎出現了熟悉的畫面。

這個地方她來過,是皇后的椒房殿,可這裡好像又不是椒房殿,因為這個奢華的地方,有著與她過去住的閨房極為相似之處。

最為醒目的,還是躺在床榻上的人。

其實已經不算是人了,是屍體,只是身上不知有什麼,讓她的容顏一直不曾腐壞。

孟苑不知自己是什麼狀態,好像在做夢一樣,輕輕一思索,便看見了屍體的模樣,竟與她一模一樣。

……不,不該說是一模一樣,而是根本就是她。

是前世的她。

為什麼前世的她會躺在椒房殿?

看著那粗糙的手,被歲月傷害過的臉,皺紋,還有枯槁的頭髮,那樣的她,是被蘇寄塵趕出蘇府,孤孤單單快要死去時的她。即便再穿上錦衣華服,也像偷穿別人的衣服。

孟苑心如刀絞地看著,很快就聽見了別的動靜,是門口來人了。

她真的像看戲人一樣,一轉頭就見到了進來的人,是一身明黃色龍袍的趙琛。

這個男人,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這番打扮,分明是已經做了皇帝。

他這副樣子,倒叫她一時無法如現在的趙琛重合。

這樣的他那麼冷漠,看上去不帶一絲感情,拒人於千里之外。

宮女見到他都十分畏懼,行了禮便快速退下,大殿裡只剩下他與她的屍體。

然後孟苑就看見趙琛坐到了床邊,輕撫著屍體的臉龐,儘管她覺得那樣的她是那麼醜陋,可趙琛的表情卻非常溫和。

雲水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他從殿外慢慢走近來,模樣要比她再世時見到的老許多,他合十雙手給趙琛行了個禮,說:「參見陛下。」

趙琛看過去,面無表情道:「朕聽說,大師有辦法了?」

雲水道:「貧僧在古籍上查到一方法,或許可解陛下之憂。」

趙琛立刻站起來:「速速稟報。」

於是雲水便講了出來,很容易猜想到,那是一個讓他與她再世為人的法子,只是這個法子要付出的代價,怎麼看都沉重了些。

「所以,大師的意思是,若朕要這麼做,再世之後,不但活不長,還會失去天子命數?」趙琛掃了一眼身上的龍袍,意味不明地說。

雲水低聲說:「確是如此,陛下若考慮清楚,貧僧可為陛下一試。只是陛下,貧僧還是不建議這樣,因為即便陛下願意付出那些代價,成功的把握也非常渺茫。」

趙琛看著他問:「有多大把握?」

雲水思索片刻,道:「三成。」

孟苑即便沒有身在現場,卻也感受到了氣氛的壓抑。

她見到趙琛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窗邊,雙手負後俯視著她的屍體。

過了一會,他轉過身來,對雲水說:「去準備吧,朕要試一試,哪怕只有三成機會。」

然後,畫面忽然模糊起來,她開始劇烈的頭疼,疼得無法忍受,尖叫出聲,好像有人抱住了她,一直在她耳邊溫聲呼喚,她努力睜開眼,看見了一臉急切的趙琛。

他雖一身明黃,卻只是太子打扮,孟苑想起夢中又或者說是前世的他,她想起雲水的話,淋漓盡致地體會到了「肝腸寸斷」的感覺。

「相公。」

孟苑直接抱住了他,特別用力,趙琛都有點驚訝,這麼小小的身體,哪來那麼大力氣。

「做噩夢了?」趙琛柔聲問,輕撫著她的後背說,「看來二皇兄很嚇人,你一見他就做噩夢。我該告訴他,讓他不要再打你的主意,你都怕他怕成這樣了。」

孟苑被他逗笑了,後撤身子道:「哪裡是因為他,他對我來說只是毫無干係的人,若不是相公提起來,我都不會想起他來過。」

趙琛笑著說:「你叫我什麼?」他一邊用袖口為她擦拭額頭的汗珠一邊說,「再叫幾聲。」

孟苑環住他的脖頸道:「相公,夫君,官人,殿下……」

這一聲聲一句句,直叫得人心癢難耐。

趙琛啞著嗓子道:「好了,你若再叫,我又該……這樣不好。」

孟苑輕撫著他的臉,有些貪婪地看著。

趙琛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對,似不經意地問:「你休息之前去見過雲水?」

孟苑一頓,點頭說:「見過了。」

「聊了什麼?」他問得漫不經心,可眼底蘊藏的分明是極為在意的神色。

孟苑隨意說道:「沒什麼,只是問問我的身體如何了,是不是可以有孩子了。」

趙琛探究地看著她:「哦?」

「不信麼?」孟苑挨近他,「若是不信,可以把我的心掏出來看看。」

她握著他的手探進褻衣裡,柔軟的觸感讓趙琛喉結微微滑動,眼中慢慢染上慾念。

「你們都退下。」

隔著帳子,他吩咐外面的宮女,宮女們應聲退下,出去之後互相看了一眼,皆是非常無奈。

哎,太子和太子妃又要白日宣淫了!

事實上,也果然如此……

夜裡,趙琛和孟苑才折騰完。

趙琛精疲力竭地倒在她身上,孟苑緊緊摟著他的腰,喘息著睜開眼,透過月光看著身上的男人,輕撫他大汗淋漓的後背,慢慢說了一句話。

「皇位與生命,都沒有我重要嗎?」

趙琛身子一僵,撐起身子看向她的臉,他瞇著眼,劍眉星目如刀刻般深邃,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倒映著她嫵媚的模樣,她微微一笑,當真是禍國殃民的水準。

「哎。」趙琛無奈歎氣,「我該給你找一面鏡子。」

「做什麼?」孟苑問。

趙琛說:「讓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就知道對我來說,什麼更重要了。」

孟苑笑了,這次笑得更加美麗,趙琛本已力竭,可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起了變化。

於是……這一夜,當真是差點要了他的命。

因為趙殷突然到了,趙琛決定再留幾天,陪趙殷四處轉轉。

趙殷假惺惺地推辭了一下,便應承下來,看上去還挺高興。

他偶爾會有機會能見到孟苑,她的確不愧對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號,生的是玲瓏剔透,靈秀天成,便如那迎風而開的花兒,純白無暇的落雪,叫人一看,便無法再忘記。

趙殷住在仙居行宮較為偏僻的修神殿,他坐在桌子後,執筆畫著什麼,畫完了落款時,才想起自己在幹什麼,急忙扔下筆,疊起宣紙撕了個粉碎。

撕了還不夠安心,直接點了蠟燭,將碎片全都給燒了。

趙琛來時,聞到殿內的味道,一根手指橫在鼻子下面,皺起了眉。

趙殷聽到通傳滅了火,看著一盆子灰燼,氣急敗壞地出去了。

只是,他不會把這種情緒帶到趙琛面前。

「太子殿下來了。」趙殷行了個禮。

趙琛點頭道:「二皇兄可準備好了?」

「自然,勞煩太子殿下親自跑一趟實在慚愧,可以出發了。」趙殷做了個「請」的姿勢。

行宮外面,兩輛馬車,二十來個侍衛,孟苑坐在最前面的馬車裡,正在吃水果。

不一會,趙琛上來了,瞧見她衣衫半露的樣子,立刻上前幫她拉好。

「怎麼衣服都不穿好。」趙琛皺著眉,非常嚴肅地說。

孟苑睡眼惺忪道:「最近總是困乏,做什麼都沒精神。」

趙琛:「扶風。」

扶風在外應聲:「奴婢在。」

「怎麼伺候的太子妃?」他責問道。

扶風慌忙跪在地上:「奴婢該死,沒有侍候好太子妃,殿下恕罪!」

孟苑忙道:「我自己的問題,怪她做什麼?」她朗聲道,「沒事兒,出發吧。」

扶風謝恩起來,車隊慢慢前行,這樣的架勢,吸引了不少百姓圍觀。

在圍觀的百姓中,有幾個人蒙著了臉。

仙居當地最高的一幢酒樓頂上,星沉站著,雲水盤膝坐著,兩人的衣袂被風刮得錚錚作響。

「大師,這兒的景色可真美。」星沉望著遠處感慨道。

雲水看了一眼說:「貧僧見過許多比這裡更美的地方,若有機會,星施主可以去看看。」

星沉苦笑:「我?恐怕是沒機會了。」整日跟著殿下,哪有心思遊玩。

雲水笑:「貧僧也沒什麼機會去了。」

星沉看看雲水的雙腿,歎了口氣:「大師大慈大悲,晚輩……」

「阿彌陀佛。」雲水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星施主不必在意這些,還是看風景吧。良辰美景最是難得,切莫辜負。」

星沉心想,哦對,我是被殿下派人來陪大師看風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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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仙居龍遊湖,顧名思義,這一片形狀類似一條龍的湖泊,趙琛帶趙殷來的就是這裡。

馬車緩緩停在龍遊湖邊的瑤池酒樓,趙琛第一個下了馬車,趙殷緊隨其後,孟苑坐在馬車裡,有點不想下去。

趙琛問道:「為什麼不下來?」

孟苑:「天氣太熱了,而且……」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不想看見賢王。」

趙殷這會兒已經走到了他們的馬車邊,孟苑的話聲音也不算小,他也有點功夫,所以聽見了。

趙殷的表情瞬間就變了,有點強顏歡笑的感覺,趙琛餘光望去,掩唇咳了一聲,遮住自己的笑意,柔聲道:「下來吧,明日不讓你跟著便是了。」

孟苑扁扁嘴,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馬車。

素白細膩的手落在大手的掌心,趙琛牽著孟苑站在那,端的是一對璧人。

趙殷在一邊看著,想起家裡那幾位,總覺得在哪裡差了些什麼。

府裡一個周菁,性格強勢,於他感情並不怎麼好,再說孟柔,那是根本對他沒感情,也沒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他亦然,兩人不過互相利用。再說懷了他孩子的妾侍,不過一個玩意兒,有了孩子才多看了幾眼,又怎麼能相提並論。

於是乎,趙殷忽然發現,自己竟是沒有一個懂他的紅顏知己。

莫名的,他心中的不平衡愈演愈烈,等與趙琛和孟苑一起進了瑤池酒樓,到了雅間裡時,這份不平衡上升到了鼎點。

「你看,這片湖果然如一條龍一般。」孟苑驚喜道,「老天爺真是鬼斧神工。」

趙琛點頭附和,趙琛慢慢走過來,順著看去,陰陽怪氣道:「據說這片湖是人工鑿出來的,太子妃恐怕要失望了,老天爺沒那麼鬼斧神工。」

孟苑看向他,眉頭微蹙,隨後笑著說:「哪裡,二皇兄多慮,只是一句玩笑話,不會有什麼失望,若真是人工開鑿的,那也要讚歎一聲我朝的能工巧匠。」

趙殷:「依著太子妃的話,那是什麼事都值得高興的。」

孟苑握住趙琛的手,笑著說:「二皇兄說得對,只要有太子殿下陪伴,於妾身來說,去哪裡都是好的。」

趙殷斜睨了一眼,收回視線:「時辰也不早了,該用午膳了,這間酒樓在仙居甚是文明,今日我就占太子一次便宜,做個白吃的食客了。」

孟苑莫名笑了起來,兩個男人看向她,她斂起笑容道:「妾身失禮了,殿下恕罪。」

趙琛微微勾唇,清朗的眉目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縱容:「無妨,今日出來咱們只論親疏,不論尊卑,只有二哥、三弟和弟妹,沒什麼君臣之禮。」

趙殷:「那怎麼行,禮不可廢。」

孟苑抬眼看看他,這可是趙琛經常說的話,趙殷什麼時候學了個十成十。

趙琛淡淡道:「無妨,二皇兄且坐下吧,來人,擺膳。」

趙琛話音剛落下,便有人推門進來,開始上菜。

上菜的人雖然穿著百姓的衣服,可瞧著模樣怎麼都不像普通百姓。趙琛不著痕跡地將孟苑護在一邊,把趙琛安排在自己的另一邊,正挨著那幾個上菜的小二。

趙琛:「二皇兄嘗嘗吧,我也是第一次來,不知味道如何,但這裡名聲在外,想來是不錯的。不過二皇兄一向受父皇重視,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對這些東西,必然也是沒什麼胃口。」

這話說反了吧?!趙殷眉頭直跳,若有所思地看著趙琛。

他非常疑惑他說這些的原因,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麼了,因為身邊的小二們忽然掏出匕首朝他刺來,竟全都是刺客!

趙殷是有些功夫的,勉強躲過了那襲擊,可還是受了點傷,腹部開始流血,扶著桌子強站著。

趙琛立刻道:「來人,抓刺客!」

他形影不離地保護著孟苑,門外進來許多侍衛,刺客被甕中捉鱉,想拿趙殷做人質,卻被趙殷躲開,他白著臉躲到侍衛後面,目光銳利地瞪向趙琛。

趙琛似笑非笑地望回去,那表情分明是:給你一個教訓。

趙殷在心中冷笑,誰給誰教訓,還不一定呢!

「殿下,人都抓起來了。」侍衛走到趙琛身邊稟報。

趙琛換上一副焦急的表情:「快去看看賢王殿下如何了,快把隨行太醫傳來!」

侍衛立刻去看趙殷的傷勢,趙殷能屈能伸,也不逞強,做在那讓侍衛檢查,可這侍衛是神經病還是故意的?使勁按他的傷口做什麼?!

「住手。」趙殷咬牙切齒道,「滾出去,傳太醫來。」

侍衛面無表情地抱拳離去,趙琛看了趙殷一眼,去審問刺客。

「你們科室聶家餘孽的下屬?」趙琛道,「你們可知你們傷到了誰?這次神仙也救不了你們。」

趙殷看過去,那幾個刺客真是面目猙獰,按照他原本的個性,是該將他們千刀萬剮的,可他竟是一笑,說:「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太子可否允准。」

趙琛看過來,淺笑道:「二皇兄但說無妨。」

「這幾個人傷了我,就交給我處理如何?太子不是已經抓到了主謀,那這些下面的人,就沒什麼用了吧。」趙殷吸了口氣,勉強說完一句話。

趙琛面露難色:「這……二皇兄,我實在很想答應你,但這於理不合。」

趙殷:「怎麼會,太子已經抓到主謀,這些人只要伏法便可,至於在誰那裡,不是都無所謂嗎?」

刺客頭子啐了一口說:「媽的要殺要剮趕緊的,搶什麼搶,以為老子是什麼?」

趙琛看去,冷哼一聲:「山野莽夫,胡言亂語,來人,卸了他們的下巴,將他們全都拖下去,嚴加看管。」

眼見著計劃不成,趙殷臉色愈發陰沉,再加上流血過多而蒼白,看上去十分滲人。

孟苑忽然就捂著嘴巴吐了起來,於是趙殷臉色更難看了。

「看來我的傷勢太過醜陋,噁心到太子妃了,還望太子恕罪,這實非我本意。」趙琛不陰不陽地說。

孟苑特別難受,靠著欄杆坐下,吐了一地,那味道著實不好聞。

趙琛絲毫不嫌棄,對趙殷的話充耳不聞,上前扶住孟苑,運功為她撫平心中翻湧的惡潮,孟苑漸漸好起來,面色也紅潤起來。

須臾,孟苑靠在他懷裡道:「我好多了。」

趙琛心疼道:「這是怎麼了,真被噁心吐了?」

趙殷狠狠瞪過去。

孟苑低聲說:「也不知怎麼了,可能是血的味道太難聞了,忽然就忍不住了。」

趙琛橫抱起她朝外走,路過趙殷身邊時說:「二皇兄在這兒等太醫吧,我先送苑苑去馬車裡休息一下,失陪。」

於是趙殷就眼睜睜看著趙琛和孟苑走了,為了避嫌,他今天來都沒帶自己的護衛,只帶了幾個小廝,全都在外面守著。

此時此刻,趙殷再也忍不住,冷聲呵道:「來人!」

小廝們立刻湧進來:「殿下,您沒事吧!」

「去,找太醫來。」趙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小廝裡出去了兩個去找太醫,剩下兩個扶著他坐下,為他簡單止血。

坐在椅子上,趙殷陰鷙道:「趙琛,不雪今日之恥,我趙殷誓不為人。」

趙琛敢做,就想到了趙琛會報復,不過他目前的狀況,還會怕人來報復麼?

時光珍貴,何必再小心翼翼,隨心所欲,便是最好的。

馬車上,孟苑已經徹底好了,只是精神還有點差勁,她抱怨道:「今日怎麼會有刺客,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趙琛不置可否。

「看來是知道了,你真是……我不知該怎麼說,今日受傷的若是你我,你會怎麼樣?」孟苑紅著眼圈。

趙琛無奈歎氣:「我不會讓你受傷。」

「那你呢?」想起雲水讓自己看到的一切,孟苑壓低聲音說,「是不是只要我沒事,你怎麼都可以?」她費接道,「殿下,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裡好,值得你這樣?」

趙琛困惑地皺起眉,輕撫過她的眉眼,最後失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他柔聲說,「大概,是我需要那麼一個人的時候,你出現了,然後又走了,我這心裡頭,一直割不掉,捨不去,所以……」

孟苑吸了吸鼻子說:「算了,我不逼你說。」

趙琛握住她的手腕道:「我來幫你把把脈。」

孟苑也沒拒絕,攤開手給他,趙琛將手指放在她的脈搏上,擰眉沉思了一會,詫異地看向了她,眼底帶著難以掩飾的欣喜。

孟苑有點亂,慌張道:「怎麼了?」

趙琛湊到她耳邊道:「你……有身孕了。」

孟苑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你說我……有身孕了?」

趙琛將她擁入懷中,重重地點了點頭。

孟苑這次是真的掉了眼淚,但不是因為傷心難過,而是喜極而泣。

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終於有了這個孩子,她怎能不激動?

趙琛緊緊抱著她,心道,這樣就好,這樣若是他離開,她還有這個孩子。

因為這個發現,趙琛自然也沒了繼續遊玩的心情,帶著抓到的人和孟苑一起浩浩蕩蕩地回了行宮。

到行宮之後,他全權讓星沉代他處理珠寶案的事,全身心地陪伴孟苑。

他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擇日回京,這時候,孟苑想起了雲水大師。

「殿下,雲水大師會和我們一起回京嗎?」她問。

趙琛點頭:「會,我已著人為大師特製了馬車,大師會隨我們一起回京。」

孟苑鬆了口氣,有雲水大師在,總覺得很踏實,只是……

「特製馬車?」她抓住了重點。

「有件事,還未曾告訴你。」趙琛低聲說,「雲水大師的腿受了傷,再不能站起來了。」

孟苑忽然想起自己上次去見雲水時,他一直盤膝坐著,不曾站起來,原來那是因為腿受了傷。

「怎麼會這樣?」孟苑愕然地問。

趙琛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望向窗外,瞧著馬上要離開的這座城鎮,陷入沉默。

回程的路途十分安全,再也沒出現什麼行刺的事,被趙琛用囚車帶回去的犯人有很長一隊,從仙居一路到京城,那些囚犯被曬和折磨得不成人形,等到了京城,就被押入了天牢。

原本以為,這個案子會到此結束,但哪知會在最後關節起了變數。

聶氏餘孽在大理寺當場翻供,直指當朝天子命指使他們犯案,還讓他們嫁禍給二皇子,言詞之間,更是有「趙琛急不可耐做皇帝,意圖逼宮」的意思。

這個消息一出,滿朝嘩然,皇上傳徐太尉、周大夫和孟丞相進宮議事,陳皇后趕去東宮,踏進正殿時,看見的不是太子的焦急,也不是太子的籌謀,而是……太子在彈琴。

孟苑坐在椅子上,趙琛盤膝坐在琴後,微笑著演奏。

真是好一副鶼鰈情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恩愛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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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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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太子爺可真是好心情。」陳皇后走進來,宮女太監們立刻跪下行禮。

趙琛看去,表情淡漠,手上動作不停,一曲高山流水,彈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他可以如此淡定,孟苑卻是不能。

她早已起身,行至皇后面前施禮道:「妾身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長樂未央。」

陳皇后冷眼看過來:「本宮可是沒辦法長樂未央了,太子胡鬧也就算了,怎麼太子妃也跟著胡鬧!」

孟苑低下頭,不言語。

「一個兩個都不吭聲,是把本宮當死人了?」陳皇后看著是真生氣了,指著趙琛道,「太子,你若還當本宮是你母后就起來!」

趙琛彈完最後一個音符,不疾不徐地站起來,來到皇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兒臣參見母后,祝母后青春永駐。」趙琛笑著說,「這個詞可喜歡了?」

陳皇后冷笑道:「若本宮說不喜歡,你是不是還會再換?」

趙琛順著道:「那是自然,做兒子的,自然要討母親歡心。」

陳皇后道:「那好,本宮要你立刻去平復朝中議論,將那些亂臣賊子的誣陷解釋清楚。」

趙琛看向皇后,兩人對視片刻,他淡淡道:「母后覺得我需要去解釋?」

「為什麼不去解釋?難道任由他們誣陷你?你真當皇上看重你多過他的皇位?如今德妃不斷在皇上那裡吹枕邊風,本宮難得見到皇上,你便坐以待斃?」陳皇后杏眸圓睜道。

趙琛扶住皇后朝椅子那邊走:「母后不要動怒,傷了身體就得不償失了。」

陳皇后跟著他坐到椅子上,斜睨著他說:「你若真擔心本宮的身體,就給本宮動作起來,如今在東宮這般醉生夢死,不是在等死嗎!不要說本宮,便是你的岳丈,太子妃的父親,也不會坐視不理!」

此話一出,趙琛和孟苑臉色都不好看。

孟苑臉頰蒼白無比,她看向趙琛,他嘴角意味不明地在笑,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有點懷念和遲疑,但最後是滿滿的堅定。

「母后放心。」趙琛溫和道,「頂多不要這太子之位,兒臣不會就這麼死掉的。」

陳皇后憤怒地站起來:「本宮偏要你保住這個太子之位,你應不應!?」

趙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那麼在母后看來,太后之位比兒臣是否高興重要的多,是嗎?」

陳皇后轉開視線,看上去有些無措。

趙琛輕嗤一聲:「母后放心便是,即便德妃和二皇兄再怎麼籌謀,兒臣這次也不會丟了太子之位。」

陳皇后立刻看過去,顰眉表示疑惑。

趙琛冷淡道:「還不到時候,我不會把這個位置交出去。」說罷,他轉過身,「來人,送皇后娘娘回椒房殿休息吧。」

他下了逐客令,陳皇后也不得不走,她已經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自然也不願意久留,即刻轉身走了。

孟苑躬身恭送陳皇后,她走了之後,孟苑便直起身來到趙琛身邊:「殿下可有打算了?」

「沒有。」

「沒有?」孟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趙琛看向她說:「你也怕我丟掉太子之位?你也想要我做皇帝嗎?若我說這輩子我都做不了皇帝了,你會如何?離我而去?」

孟苑無可奈何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若是不當皇帝才好,你我神仙眷侶,再無他人來煩,豈不逍遙?」

「你當真這麼想?」趙琛蹙眉追問。

孟苑點頭:「若我所言有半句虛言,便叫我天打雷劈,五……」

她的話還沒說完,趙琛就摀住了她的嘴,頭疼道:「說話就說話,亂發什麼毒誓!」

孟苑追問:「所以呢,殿下這次打算怎麼辦?」

趙琛只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該怎麼辦便怎麼辦。」

孟苑這下真是哭笑不得。

賢王府,周大夫在一旁坐著,周菁在伺候趙殷喝藥,趙殷面不改色地吞下苦澀的藥物,過了一會說:「趙琛身邊有個和尚,不是簡單角色,咱們得想法子弄過來。」

周大夫道:「王爺是說雲水?」

「周大夫知道?」趙殷看過去。

周大夫笑道:「有過幾面之緣,的確是位得道高僧,王爺也信佛?」

趙殷冷笑道:「哼,佛?佛又如何,擋了本王的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周菁正在為他擦手,生生被這句話給嚇到了,哆嗦一下退到了一邊。

周大夫:「太子的人,若想策反,有些難度。」

趙殷看過去,淡淡道:「那便不策反。」

「王爺的意思是?」

「殺了,一了百了。」

「王爺最近戾氣太重了,若真有一日王爺榮登大寶,可不能用這種方法治國。」

周大夫倒是什麼都敢說,說得也面不改色心不跳,有這樣的父親,也難怪周菁敢那般在賢王府作威作福。

趙殷聞言,沉吟片刻,立刻換了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周大夫多慮了,若本王他日真有那個機會,必然做一位仁義明君。」

周大夫微微頷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天牢中聶氏餘孽翻供反咬一口的事,未必可以置太子於死地,太子說不定早就知道這件事。」

趙殷看過去,挑眉道:「哦?依周大夫之見呢?」

周大夫:「太子必然有後招,依老臣之見,王爺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由您親自為太子平反,打太子一個出其不意,也給皇上留下個好印象。畢竟,皇上跟太子父子情深,這次的事不一定會對他的地位造成太大影響。這樣做,利大於弊。」

趙殷皺起眉,似乎有點不願意。

周大夫道:「王爺,小不忍則亂大謀,若不這麼做,恐怕會被趙琛黃雀在後。」

趙殷捏緊茶杯,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那便勞煩周大夫為本王準備些證據和由頭,明日早朝,本王便幫太子這個忙。」他飲下茶水淡淡說道。

周大夫站起來施禮道:「那是自然,今日時辰不早了,老臣先告退了。」

「周大夫慢走,愛妃,送送岳丈。」

趙殷叫了這一聲「岳丈」,是在強調他與周大夫的關係,兩人對視一眼,周大夫慢慢離去。

周菁與周大夫都走了,趙殷便抬腳去了孟柔住的地方。

這裡寥落非常,十分清冷,還不到臘月,樹上便只剩下枯枝。

趙殷又莫名想起了孟苑,孟柔出來迎接時,他腦中浮現的是她的模樣,想起她看到自己受傷反而吐了,他就非常窩火,可窩火之於,又有點無可奈何。

聽見通傳,孟柔急忙出來迎接,趙殷揮揮手:「起來吧。」

孟柔謝過,起來,與趙殷一起進屋。

趙殷受了傷,孟柔看出來了,要上前噓寒問暖,趙殷卻直接道:「不必假情假意。」

孟柔愕然地看著他。

「你那副樣子,本王看得累,你裝的也累。孟柔,你是太子妃的姐姐,雖不是嫡出,卻也還是有這份關係在。你沒事的時候,多去東宮求見一下。」趙殷疊起雙腿道,「若是哪次准了,說不定可以見到太子呢?你不是一直掛念太子嗎?」

孟柔慌了,立刻跪下道:「王爺明鑒,妾身從不曾覬覦太子殿下,妾身是王爺的側妃,自然一心一意只為王爺,妾身的真心日月可表!」

趙殷牙酸道:「行了,本王又沒打算怪你,你忙著解釋什麼?」他斜睨著她道,「你若真覬覦太子,也不是沒有法子。」

孟柔難以置信地看著趙殷。

「若本王助你與太子見面,你可有本事拿下太子?又或者,拿不下人,也發生點什麼。」趙殷彎下腰湊近她的臉,「放心,本王絕對不會怪你,若你能俘獲太子的心便是最好,即便不能,鬧得太子與太子妃不合,也算幫了本王大忙。」

孟柔欲言又止。

「這件事於你和本王都是件好事,你既不心悅本王,本王也不喜歡你,如此各得其所,豈不快哉?」趙殷問著,微微笑起來,笑得三分邪氣,七分俊秀,與趙琛的英俊,是完全不同的兩種。

東宮中,孟苑並不知道趙殷和她的長姐在計劃什麼,她正躺在床上任由趙琛作為。

「這樣真的可以?」孟苑看著自己腹部的手不確定地問。

趙琛認真說道:「自然,苑苑不信為夫的功夫?」

「自然不是,只是孩子還那麼小……」孟苑乾巴巴地說,「若是有什麼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趙琛拿開看向孟苑,表情有些受傷,孟苑一著急就說:「好嘛,殿下為所欲為吧,只是我真的沒什麼事,只是有些害喜,不必擔心的。」

趙琛歎了口氣,坐到一邊,過了一會又回頭看看她,那目光,活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幼犬。

「不如為夫替你作畫吧?」趙琛忽然說道。

孟苑笑道:「這倒可以,殿下怎麼忽然有了作畫的性質?」

趙琛站起來笑著說:「以後我每天替你畫一幅畫,直到我們的孩子生下來。」

「是不是太頻繁了?」孟苑也慢慢下了床。

趙琛道:「不會,我想你記得你懷著我們的孩子時的每一天。」

兩人一起朝側殿走,孟苑看著高興起來好像個孩子似的趙琛,心道,真是難得,既然他這麼高興,那邊如他所願好了。

哪知,趙琛忽然又說:「希望,能有時間實現這個心願。」

孟苑心裡咯登一下,擔憂地看向他,他給她的感覺就是,好像隨時要離開一樣。她想,她得盡快再見一次雲水大師。自從回到京城,她幾次去見雲水都被拒之門外,也不知是為何。

到了側殿,周洛琛便從鋪上宣紙準備作畫,孟苑本打算幫忙研磨,又想起自己是主角,所以坐在了桌子對面的靠椅上。

「我在這兒可以嗎?」她問。

趙琛點頭道:「選個舒服的姿勢吧,其實就算你不坐在那裡,我也可以把你畫得很好。」

因為我已經畫過太多次了。

這句話趙琛沒說,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他轉頭看向畫缸,一副陌生的卷軸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畫了畫?」趙琛拿起來,展開一看,孟苑背對著他,不知道是什麼。

可是,趙琛的臉色變了,她當即就知道壞了。

「它怎麼會在這裡?」趙琛將畫轉過來面對孟苑。

孟苑這下是看清了畫上畫了什麼,看完了她和趙琛一樣震驚。

那是一副她的畫像,離近了看,落款是蘇寄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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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1:03:29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孟苑走到趙琛面前,從他手裡拿過畫,一邊卷一邊說:「我想起來了,很久之前靜安公主送來一幅畫,我沒看,直接讓扶風收起來,沒想到扶風給放到這兒了,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分寸了。」

趙琛目不轉睛地觀察她的表情,見她沒什麼掩飾,似乎不像假話,臉色才稍稍緩和。

可是,可能是因為前世別蘇寄塵坑慘了,這輩子趙琛對這個人總有著無法名狀的敏感,一碰到蘇寄塵的事,就容易陰晴不定。

「是嗎。」趙琛半晌才蹦出兩個字,坐到椅子上垂頭喪氣地看著桌上鋪著的宣紙,說,「沒心情畫了,今天算了吧。」

孟苑看著他這樣,忍不住歎了口氣:「那你坐到那邊,我來給你畫。」

趙琛抬起頭看著她:「你給我畫?」

「嗯,也紀念一下這麼年輕的殿下,等殿下老了,我們再翻出來看,可以感慨一句『哇,殿下年輕時那麼英俊』。」孟苑坐在他身邊,拿起毛筆,架勢足足的。

趙琛單手撐著桌子:「老的時候?」他好像在想像,過了一會就說,「好,畫吧。」

孟苑無奈:「你坐過去呀。」

「就在這不行嗎?」趙琛皺著眉。

孟苑道:「倒不是記不住你的模樣,只是你坐在這裡,我的手臂舒展不開。」

趙琛莫名說道:「若是換了別的女人,怕是巴不得我離她這麼近。」

孟苑動作一頓,斜睨著他說:「你試過別的女人?」

這樣的問話讓趙琛別開了頭,其實身為太子,前世還做了皇帝的男人,若說自己沒接觸過別的女人,會不會太丟臉了?

這樣的猶豫就被孟苑誤會了,孟苑嘟囔了一句:「男人果然都那樣。」

說完便不管他在不在了,開始在宣紙上作畫。

陽光正好,午後悠閒,趙琛與孟苑並肩坐著,方纔的不愉快似乎沒人放在心上,可事實證明,面上再無波無瀾,心裡也是意難平。

翌日早朝,賢王趙殷替不言不語的太子洗脫了嫌疑,滿朝文武態度皆是不同。

有的百思不得其解,而真正聰明的人,都在感慨此計之高。

周大夫滿意地暗自點頭,趙琛站在皇子首位上,側眼看了看身後的兄弟,上前一步道:「父皇,二皇兄所言皆為事實,聶氏餘孽妄圖翻供誣陷兒臣,挑撥兒臣與父皇的關係,其心可誅!」

皇上看上去挺高興,點了點頭說:「太子說得對,傳朕旨意,將聶氏餘孽即刻問斬,一個不留!」

周朝如今的皇帝陛下,絕對是一位明君,更是一位仁君。

他對犯人還是頭一次這麼無情,以往即便再罪大惡極的人,至少可以活到明日的。

由此可見,太子在皇上心中,位置不可小覷。

直到散朝,趙殷心情還是不太好,趙琛慢慢走到他身邊,似笑非笑地說:「這次的事多虧了二哥,三弟在此謝過了。」

趙殷擺出好面孔:「哪裡,你我兄弟二人,這點小事兒何足掛齒?再說了,在仙居時他們也曾傷了我,太子只當我是在報自己的仇便是。」

趙琛笑道:「既然如此,那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好像對話走向不太對啊?趙殷瞇著眼看趙琛。

趙琛繼續道:「二皇兄,雖說生在皇家,你我二人為兄弟,必然不能像平民百姓那般和睦,爭鬥也是難免的,但我一直覺得,不要把別人扯進來比較好,尤其是我們的妹妹。」

趙殷皺起眉,怎麼忽然提起靜安公主?

「如今阿九和蘇駙馬關係僵持不下,二皇兄功不可沒,看阿九這般痛苦,二皇兄當真如意?」趙琛說著,也不需要他回答,繼續道,「二皇兄,今後還是不要再將阿九拉入我們的戰爭,若再那麼做,就不要怪我不顧兄弟情義了。」

趙琛說完就走了,看著他明黃色的背影,趙殷慢慢垂下了眼瞼。

公主府裡,蘇寄塵下了差也沒去理會九公主,直接去了書房。

這些日子他一直都睡在這裡,雖然身體上不如在臥房自在舒適,心理上卻更平和些。

九公主坐在椅子上喝茶,聽著下人的稟報,駙馬又去書房了,一點要來這裡的意思都沒有,於是這杯茶,最後就被砸在了地上。

「公主息怒!」

下人們跪了一地,九公主冷著臉道:「起來吧,不關你們的事,出去守著,本宮要一個人靜一靜。」

下人們依次出去,人還沒走光就又進來一個,他四處看了看,跪下來稟報道:「公主,太子殿下駕到,人已經快到這裡了。」

九公主愣了一下,急忙站起來道:「怎麼現在才來通傳?」

下人說:「太子殿下不讓通傳。」

九公主一邊朝外走一邊說:「糊塗,不讓通傳就不通傳?退下!」

下人畏懼地退下,九公主一陣風似的刮到外面,正碰上踏進門的趙琛。

趙琛掃了一眼九公主,以前一直天真可愛的妹妹看上去愈發憔悴了,眉宇間總凝著愁緒,看來,女人果然不能嫁錯人,今後若是有個女兒,為她挑選夫婿時,他一定得慎之又慎。

「太子哥哥要來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靜安好準備一下。」九公主笑著迎上來。

趙琛點點頭走進去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道:「你把駙馬畫的畫送給你嫂嫂時,不是也沒通知我一聲嗎?」

九公主立刻笑不出來了,冷著臉道:「她又找你告狀了?」

趙琛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沒有,是我自己發現了,她如果要告狀,我早就來了。」

九公主擺明了不相信:「太子哥哥就不要替你的心肝寶貝掩飾了,她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會不清楚嗎?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趙琛直接站了起來,那銳利的眼神驚得九公主半個字都不敢說了。

「靜安,你怎麼會變成這樣?」趙琛一步步走近她,自上而下俯視著她說,「看來嫉妒真的會讓一個女人發狂,你什麼時候變成了凡事都往惡毒方面想的人?」

九公主紅著眼圈道:「什麼時候?!在你和嫂嫂逍遙快活不管我的時候!三哥,她是你的妻子,難道我就不是你的妹妹?你為何那麼偏心,我過得這麼不好,難道不都是因為她嗎?!」

這一聲聲質問真是戳趙琛的心窩子,他吸了口氣說:「靜安,三哥對你如何你還不清楚?只是你要把事情搞清楚,蘇駙馬喜歡你嫂嫂,不關她的事。」

「我知道。」九公主哽咽道,「可上次在白馬寺,她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卻故意裝好人,這樣的人,我就是沒辦法對她善良!」

趙琛無奈道:「那次她什麼都沒說,是我覺得肯定有問題,自己要過去的。」

九公主詫異地看過去。

趙琛繼續道:「蘇駙馬喜歡她的事,我也知道,比你知道得更早,在你嫁給蘇駙馬之前,我想過要不要告訴你,可你那時候滿心都是他,容不得別人將他一個不字,你會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嗎?」

九公主噎住,捫心自問,她恐怕真的不會把這話放在心上。

「靜安,你是個好孩子,心地善良,趁著還沒有彌足深陷,離你二哥遠一點,和蘇駙馬去你的封地生活吧。」

趙琛這話說完,九公主又不高興了。

「你趕我走?」九公主紅著眼圈道,「你為了她,趕我走?」她痛苦地說,「你們一個個口口聲聲說尊敬我,疼愛我,可為了別的女人,一個不理我,一個要趕我走,你們真是好樣的!」

九公主激動地跑了出去,在書房的蘇寄塵得到太子過府的消息便過去請安,誰知來時正巧撞上滿臉淚痕的公主,當下便以為公主又陷害了孟苑,所以被太子責備,於是也沒有好臉色。

「公主又做什麼了,被太子殿下這樣責備?」蘇寄塵冷聲問道。

九公主崩潰地看著他,一個字也沒說,帶著人直接出了府,進宮去了。

趙琛走出房間,無視蘇寄塵就要離開,蘇寄塵急忙行禮,趙琛這才停下腳步。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趙琛回頭過來說:「蘇駙馬,你知不知道怠慢公主是什麼罪名?」

蘇寄塵一怔。

「不管公主與孤有什麼問題,那都不關你的事,你以什麼身份責備公主?」趙琛冷聲問。

蘇寄塵噎住,沉默不語。

「公主若是有個什麼,仔細你的腦袋。蘇駙馬最好搞清楚,你有現在,全是公主給你帶來的,若再惹公主不快,不要怪孤無情。」趙琛說完就走了,頭也不回。

蘇寄塵愣在原地,自嘲一笑,看著雙手,心道,與那裡,他如今這一切,竟然都是靠了女人嗎?可誰能行行好告訴他,為什麼科舉考試時,公主沒有出來代考!

一個兩個看不起他,還不是因為他身份低微?

呵,不過如此!

宮中,靜安公主直奔養心殿,早趙琛一步見到了皇上。

「父皇!」九公主直接撲進皇上懷中,哭得泣不成聲。

皇上皺眉道:「這是誰欺負我們小九了?快告訴父皇,父皇為你做主。」

九公主哭著問:「父皇真的會為九兒做主嗎?就算欺負九兒的人有人護著?」

皇上失笑:「那是自然,你是朕的女兒,誰敢欺負你?天下都是朕的,誰又敢護著欺負了你的人?」

九公主抹了抹眼淚,正要開口,趙琛便走了進來,也沒經過通傳,皇上看見有點不悅。

「這一個個是怎麼了,都不等通傳就進來。」皇上冷臉道,「琛兒,你一向是最守禮的,今日是怎麼了?」

趙琛行禮道:「父皇,兒臣見九妹哭著跑過來,不知是怎麼了,一時情急就忘了通傳,還望父皇恕罪!」

皇上看向九公主:「說到底都是為了你,小九你說吧,有父皇和你三皇兄替你報仇呢。」

九公主看向趙琛,趙琛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亂說話,那副表情愈發激怒了九公主,九公主直接道:「父皇,兒臣不要三皇兄幫忙,欺負兒臣的就是他!」

皇上睜大眼睛:「哦?」

九公主道:「父皇,蘇駙馬和太子妃有私情,你可要替兒臣做主!」

此言一出,趙琛直接面無表情,皇上也瞇起了眼。

九公主感覺到養心殿內氣氛驟變,忽然開始後悔說剛才的話。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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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1:03:45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皇上看著趙琛,拖長音調問:「太子,這是怎麼回事?」

趙琛行了個大禮,跪在地上道:「父皇想問的,也是兒臣想問的。」他看向公主,「九妹,是不是你嫂子哪裡惹你不快了,為何這般污蔑她?」

九公主不愛聽了:「什麼叫我污蔑她?父皇,兒臣說的句句屬實,駙馬還畫過太子妃的畫像,偷偷藏在書房裡,被我發現了。」她冷笑一聲,「現在這幅畫正在東宮呢,父皇若不信,找人搜了便是。」

皇上淡淡道:「毫無緣由地搜東宮,成何體統?」

九公主皺眉道:「可是父皇,不搜宮怎麼能證明兒臣沒撒謊?而且這也不算沒緣由,父皇你不是都說了替兒臣做主,父皇你偏心!」

這是第一個敢真的說出皇上偏心的人,以往大家都只是心裡那麼想,嘴巴可不敢說,旁邊聽著的奴才們都驚訝了。

皇上沉思片刻,漫聲道:「來人,去東宮找找,看看有沒有公主說的那幅畫,不要驚動了其他人,做得仔細乾淨著點。」

公主這才滿意:「父皇,我還記得那幅畫的卷軸外系的是藍色的帶子,照著找就行了。」

皇上道:「都聽見了嗎?

奴才們領命退下,趙琛仍然跪在原地,面無表情。

九公主看著本來與她最為親近的哥哥這樣,心裡是又疼又恨,哼了一聲轉開了頭。

倒是皇上開了口:「太子也別跪著了,若此事屬實,也不是你的錯,你且起來吧。」

趙琛抱拳道:「兒臣還是跪著吧,兒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太子妃與駙馬絕無私情,就是不知道駙馬是否單方面愛慕太子妃。父皇,畢竟駙馬之前曾是丞相的門客,認識太子妃比認識公主早,若當初曾愛慕過,也是往事,不該搬到現在來說。」

九公主道:「太子哥哥不要狡辯了,父皇,你大可以把駙馬傳來,看看兒臣說的對是不對。」

皇上冷淡地看了公主一眼,道:「靜安站起來說話吧。」

九公主無奈,只好站到了一邊。

「把蘇駙馬傳來,朕要親自過問此事。」皇上吩咐身邊的老太監。

老太監下去傳旨,趙琛與他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誰也沒察覺。

東宮裡,孟苑本來正在曬太陽,冬日裡好不容易出了點日頭,正暖和著,好心情就被破壞了。

一群皇上身邊的奴才們忽然出現在東宮,挨著房間搜查,找一幅用藍色帶子綁著的畫軸。

「諸位要找那幅畫?」懷著身孕的孟苑走到奴才們面前,淡漠說道。

奴才們跪下行禮:「參見太子妃。」

孟苑慵懶道:「起來吧。」她從丫鬟手裡接過一幅用藍色帶子綁著的卷軸,「可是要找這幅?」

奴才們抬頭,喜道:「就是這幅畫。」

孟苑直接丟了過去。

奴才惶恐地接住。

「拿過去吧,也別貿然回去,好好搜搜,找找這東宮裡,是不是還有你們要找的畫。」孟苑說完就轉身走了,還伴著一聲冷哼,聽得人心驚膽戰。

奴才們面面相覷,最後什麼也沒搜,直接走了。

派出去的奴才拿著畫軸回來稟報時,趙琛依舊跪著,誰勸也不聽。

奴才拿著畫軸走到前面兒跪下,雙手舉著畫軸道:「陛下,找到畫了。」

九公主一臉欣喜:「對,就是這幅畫,父皇,你現在相信我了吧?」

皇上看了趙琛一眼,道:「呈上來吧。」

奴才拿著畫軸躬身上去,將畫在皇上面前打開,皇上和公主都愣住了。

這畫上不是別人,正是趙琛,畫上的他約莫是孟苑小時候在接風宴上見到的他,瞧著極為年輕,氣質不如現在沉穩,場景瞧這也是那時候

「這就是你說的證據?」皇上看向公主說,「朕看著,倒是證明了太子與太子妃關係和美。」

九公主衝過去將畫搶過來,上下檢查道:「不可能的,不是這幅畫,肯定是沒找錯了,再去搜!」她呵斥那奴才。

奴才看向皇上,皇上冷哼一聲道:「靜安,你胡鬧夠了。」

九公主哭著道:「父皇,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公主府的奴婢可以給兒臣作證,兒臣真的見過那幅畫!」

說來也巧,她這話剛說完,就有人稟報蘇駙馬帶到了,皇上淡淡說:「讓他進來。」略頓,看向趙琛,「太子起來吧,被外人看了,平白笑話。」

趙琛站起來,因為跪得久了還有些站不穩,皇上歎了口氣說:「來人,賜座。」

於是趙琛就坐下了,九公主紅著眼圈站在那,表情怔愣。

蘇寄塵進來後,先是行了個大禮,然後才在皇上的允許下站起來。

「蘇駙馬。」皇上慢慢說道,「你可知公主今日與朕說了什麼?」

蘇寄塵看向公主,猶豫了一下說:「微臣知道。」

「哦?你且說說看。」

蘇寄塵又跪下了,道:「陛下恕罪,微臣這段時間怠慢了公主,微臣罪該萬死,但公主總是假想微臣與太子妃有私情,微臣實在沒辦法,為了不與公主爭吵,才搬到書房居住,哪想公主卻以為微臣是做賊心虛,微臣無話可說。」

皇上皺起眉,看向公主:「靜安,駙馬所言可屬實?」

九公主哭著說:「父皇,反正你就是不相信兒臣對吧!」

皇上道:「如此大事,你毫無證據,由不得你胡鬧。」

九公主忽然道:「父皇等一下,父皇可否傳二皇兄到這來?」

「殷兒?」皇上不悅道。

九公主跪下說:「父皇,二皇兄對此事一清二楚,父皇叫二皇兄來問問便知!」

皇上看向趙琛,趙琛淡淡道:「父皇,至於賢王為什麼與公主商談這件事,還望父皇替兒臣問個清楚。」

皇上按了按額角,讓人傳來了趙殷。

趙殷進來看見現場這個架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行了個禮之後說:「九妹這是怎麼了,哭得好像個淚人。」

九公主像看見救命稻草一樣說:「二皇兄,你快和父皇說,太子妃與蘇駙馬是不是有私情!」

趙殷條件反射地看向蘇寄塵,蘇寄塵皺著眉,好像忍受著天大的委屈。

趙殷沉默了一會,說:「父皇,此事兒臣不敢妄言,只是蘇駙馬是否愛慕太子妃,不是該由當事人來對峙嗎?如今只有蘇駙馬在這裡,是不是不太合適。」

趙琛聽了立刻皺起眉,趙殷只是笑。

皇上沉思片刻,又著人去東宮喚來了孟苑。

孟苑走進殿內的時候,瞧著容光煥發,十分美麗。連皇上都不得不承認,這丫頭的確有禍國殃民的資本。

孟苑給皇上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起身後又看向趙琛:「妾身見過殿下。」

趙琛點點頭說:「父皇有些事問你,你儘管照直說。」

蘇寄塵已經很久沒見過孟苑,如今乍一看見這般風華的她,眼睛就有點移不開。

皇上本就在觀察他們,瞧見蘇寄塵這樣,對這件事也有點懷疑了。

「太子妃,公主說你與蘇駙馬有私情,可有此事?」皇上開門見山地問。

蘇寄塵聞言垂下了頭,看上去有些訕訕的,還有點羞恥,這副表情落在九公主眼裡,真是恨不得下去跟孟苑打一架。

孟苑不卑不亢地說:「稟父皇,若說臣妾與蘇駙馬有私情,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她頓了一下,在九公主反駁之前又道,「只是,臣妾卻不知道蘇駙馬是否愛慕臣妾。若只是蘇駙馬單方面愛慕臣妾,公主卻說臣妾與駙馬有私情,那可真是冤枉臣妾了。」

皇上挑眉,看向蘇寄塵,蘇寄塵臉色發白。

孟苑繼續道:「蘇駙馬,你覺得呢?」

蘇寄塵望向孟苑,眼神有些癡纏,過了片刻,他開口說:「皇上,皇上恕罪。」他跪下,低著頭說,「太子妃說的對……微臣與公主成親之前,曾在丞相大人府中做門客,那時有過機會瞧見太子妃風姿,一時愛慕。但自從微臣與公主成親,太子妃也嫁給了太子殿下,微臣是半點非分之想都不敢有,全心全意地愛著公主,皇上明鑒!」

「你愛我?」九公主自嘲道,「駙馬,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真的愛我嗎?」

蘇寄塵急切道:「那是自然,我自然是愛慕公主的,公主為何總是固執己見,從不肯聽聽別人的真心話?」

一直看戲的趙琛冷笑一聲,這蘇寄塵總算是開竅了,知道該怎麼做事了,以前真是蠢得不像個為官之人。

公主皺起眉,有些猶豫,皇上見此,靠到龍椅上,冰冷道:「靜安,你滿意了嗎?」

九公主咬唇:「父皇恕罪,讓父皇看笑話了。」

皇上道:「父皇對你的疼愛,不能用來當你無理取鬧的資本,你回去好好閉門思過,若再犯,便與駙馬一起回封地去吧!」

九公主硬著頭皮道:「兒臣知道了。」

皇上又看向蘇寄塵:「蘇駙馬,不管公主如何,你都該遷就,回去之後斷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這次的事,朕且信了你,若以後被朕發現有假……」他銳利的眸子掃過在場所有人,淺笑道,「欺君之罪,你們都知道會怎麼樣。」

皇上笑了,他們反而心裡沒底了,在大家準備退下時,趙琛忽然又開口了。

「正好有機件喜事兒臣還沒來得及告訴父皇,便趁著這個機會說了吧。」趙琛站起來說。

皇上看過去道:「何事?」

趙琛行禮道:「父皇,太子妃已懷有身孕一月餘,因胎像不穩,未曾及時告訴父皇,還望父皇恕罪。」

皇上立刻眉開眼笑:「哦?有這等事?甚好,甚好!太子也不小了,早該有個孩子,太子妃,你功不可沒,賞!」

九公主看著眼前這一幕,只覺自己非常可笑。

她憤恨的人,鬧到父皇這裡,不但沒受到半點責罵,反而受了賞,她真是全天下最可笑的人!

趙殷蹙眉看向孟苑的肚子,好像要把那裡看出個窟窿,蘇寄塵表情也不怎麼好,跟丟了魂似的,幾人退下之後,一起走在皇宮雕欄玉砌的走廊裡,誰都不先開口。

等快要分道揚鑣時,趙琛才再次出聲。

「今日之事,孤不會就這麼算了。」趙琛背對著九公主,「靜安公主,從今往後,你我兄妹二人,恩斷義絕。」語畢,邁開步子,與孟苑消失在著巍峨皇宮的走廊盡頭。

九公主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蘇寄塵惦記著孟苑懷孕的事,也沒心思安慰,倒是趙殷看了過來。

「恨嗎?」趙殷低聲道,「阿九,你太傻了,你以為他還是你的三哥嗎?他是太子,早就不是你的三哥了。」

九公主恍惚看去。

趙殷繼續道:「若我是你,必然嚥不下這口氣,可你也太傻了,鬧到皇上這裡,你要二哥怎麼替你說話?我們沒有證據,做什麼都不行,你要學會抓住證據。」他低頭湊到公主耳邊,「駙馬不就在你身邊嗎?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你有的是機會抓住他們有私情的證據,只看你想不想了。」說完,趙殷快步離開。

蘇寄塵見他們都走了,便到公主身邊道:「公主,我們也回去吧。」

九公主看著他說:「你當真愛我麼?」

蘇寄塵立刻道:「自然。」

九公主笑了:「那若是太子妃站在你面前,讓你帶她私奔,放棄這裡一切的榮華富貴,你會去嗎?」

蘇寄塵停頓了一下,只這一個停頓,九公主就知道答案了。

「你們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她不屑地說著,抬腳走了。

看著九公主傷心的背影,蘇寄塵忽然有點自責,雖然介意公主給他帶來的「軟飯王」之名,可她到底只是個女孩子,又能如何呢?

然而,蘇寄塵當真是小瞧了女人,女人發起狂了,真是能不動聲色地毀滅一切。

只是,搞不好毀滅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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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1:04:02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靜安公主回府不過幾日,便傳來了她向皇上請旨去封地的消息。

作為駙馬,若公主離開,蘇寄塵也沒道理繼續留在京城,這對於懷有雄心壯志的蘇駙馬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他肯定是不願意的,正在努力掙扎。

尤其是蘇寄塵的父母,他們才剛搬到京城沒多久,還沒熟悉這上流社會的圈子和風俗,便要去往靜安那種偏僻的地方,任誰都不會高興。

於是,蘇駙馬的父母開始與公主各種鬥智鬥勇,公主根本無暇顧及孟苑這邊了。

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孟苑正在丞相府省親,今天是趙琛陪她一起來的,夫妻倆與丞相坐在一起聊聊家常,用個晚膳,倒是比跟皇上皇后親密得多。

「太子妃近日可好?懷了身子就要好好休息,不用來看老臣,老臣好得很。」孟丞相是有孫萬事足,完全不在乎別的事了。

趙琛笑道:「丞相放心,我不會讓苑苑有任何閃失的。」

孟丞相撚鬚笑道:「老臣肯定是相信太子的,只是這宮中危機重重,太子又日理萬機,萬一哪天有什麼疏漏,搞不好就落下遺憾。太子妃還是要自己學得聰明些,不能老是依靠別人。」

孟苑撅著嘴道:「父親這話說的,好像我有多笨似的。」

孟丞相看了一眼趙琛,說:「太子妃留在府中一些東西忘記拿走,跟管家去看看是否需要吧,老臣和太子殿下呆一會。」

孟苑知道父親只是隨便找個由頭,也沒反駁,直接起身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孟丞相淡淡道:「一晃都過去這麼久了,太子妃都要當母親了,時間可真快。」

趙琛溫聲道:「哪裡,丞相大人風采不減當年。」

孟丞相失笑道:「其實殿下也應該知道,您比太子妃大不少,她還是個孩子,少不得要您多照顧。」

趙琛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笑著說:「其實丞相不必擔心苑苑招架不住,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

孟丞相點頭:「看起來確實成熟了許多。」

「要做母親的人,自然與過去不同了,而且……」趙琛拖長音調,望著窗外的月亮,漫聲道,「這種危機重重的環境,她也不會呆太久了。」

孟丞相抬眼看向他:「哦?」

「丞相大人不是早就料到了嗎,所以武安侯世子的嫡子娶了國公的嫡孫女。」趙琛溫文爾雅道,「不知他們感情可還好?」

孟澤娶的可是當今德妃娘家的嫡孫女,那德妃是誰?趙殷的生母。

孟丞相沉默了一會說:「殿下這是怪我孟家哪都摻一腳了?」

趙琛晃了晃酒杯,沒有說話。

孟丞相說:「其實這件事,老臣也不好插手,畢竟老臣已與武安侯府已經分家,嚴格意義上來講,算不得一家人了。」

趙琛慢條斯理道:「左右都是姓孟的,自然還是一家人。我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丞相不必多慮,只是,在太子之位上,二皇兄實在不是良選,若有機會,丞相還是與武安侯好好商量。」

孟丞相道:「太子之位自然是太子殿下您的,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趙琛輕笑道:「這個位置我坐得乏了,對這個江山也沒什麼興趣,而且就算我有興趣,時辰也不允許了。」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比起二皇兄,我有更好的人選,還需要丞相大人多多支持。」趙琛目光如炬。

孟苑回來的時候,現場氣氛略顯凝重。

父親在想什麼事,趙琛只用膳,不言語。

孟苑坐下了,趙琛為她布菜,她想問他什麼,趙琛只說:「乖,食不言寢不語。」

孟苑只好作罷。

回程的時候,在馬車上,孟苑還是問了出來。

「你和父親是怎麼了,怎麼我走開一會氣氛就變了?」

趙琛睜開眼看著她,柔聲道:「沒什麼,談了些前朝的事,你不必介懷。」

孟苑歎了口氣,雖然依舊擔心,但後奼女子自古以來都得不干政,她還是閉上嘴巴,這是禁忌。

如今已經入冬,馬上要迎來新年,宮中張燈結綵,夜裡也是燈火輝煌。

孟苑與趙琛結伴走在宮中,忽然想起一件事。

「公主當真要回靜安去?」她仰頭問趙琛。

「她自己想清楚了,這是好事兒,就算她不是自己要走,我也會讓她離開京城。」他低頭看著她的說,「我不會讓任何對你有威脅的隱患留在這裡。」

孟苑聽完就笑了:「這話聽了真是讓人什麼都願意為你做,只是殿下,你實在不必為我如此,如今朝中賢王虎視眈眈,你要好好提防。」

趙琛淡淡道:「我自會提防他,你安心養胎便是,他很快就會有個好結果。」

孟苑懵懂地點點頭,不太清楚「好結果」指的是什麼。

但是很快,就有了回音。

趙琛組織王公貴族一起去踏青,她因為懷孕的原因沒有過去,趙殷這次去帶了周菁和孟柔,哪料周菁的馬莫名驚了,趙殷為了救她追了上去,兩人險些掉下懸崖,幸得趙琛與侍衛相救,才勉強逃過一劫。

只是,趙殷的腿被受了驚的馬踩到了,傷勢非常嚴重,當場便送了回去,傳了太醫。

孟苑等在寢宮,急的轉圈圈,等趙琛一踏進東宮,她便一陣風似的刮了過來。

「怎麼回事,你受傷了沒有?」

她緊張地上下檢查他的身子,見他衣衫整齊乾淨,不像有傷,才鬆了口氣。

趙琛卻道:「受了點傷,不受傷容易被人懷疑。」他牽著她的手往裡走,「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你這話是何意?」孟苑有點雲裡霧裡。

進了寢宮,屏退左右,趙琛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說,「今日的好消息,你已經聽說了吧。」

孟苑哭笑不得:「好消息?你是說賢王墜馬,還被馬踩了腿?」

「賢王妃是周大夫最疼愛的女兒,若二皇兄還想獲得周大夫的助理,就肯定不能讓周菁有任何閃失。」趙琛輕撫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所以……」

孟苑大著膽子道:「所以你動了手腳,讓賢王妃的馬受驚,引誘賢王去救,讓他們倆都……」

趙琛無奈地說:「噓,雖然東宮中都是我的人,可你這樣大聲,是怕別人不知道?」

孟苑驚訝地摀住嘴:「殿下為何如此?」

趙琛一笑,眼眸銳利:「自古以來,東宮之爭皆是如此。事到如今,我與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結局無法改變,我自然不會被動。」

孟苑停頓了一下,長舒一口氣道:「那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可別出什麼事,把自己搭進去。」

趙琛眉眼溫和下來,摸摸她的頭說:「在你心中,我是那般無用麼?連自己都保護不好。」

孟苑拍拍他的手:「我可沒那麼說,我只是關心你。」

「那為夫多謝娘子關心,只是出去了一整天,實在有些餓了,娘子你說怎麼辦?」趙琛苦著臉道。

孟苑笑道:「我去安排小廚房。」

趙琛目送她離開。

事到如今,賢王是不可能成為皇上的,因為他若登了基,趙琛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五皇子就更不必說了,他是趙殷的人。

大皇子一直被圈禁,以前更是曾想要害過他,也不是好人選。

算來算去,父皇五個兒子裡,只有四皇子做皇帝,他才能放心。

等太子將賢王的傷勢匯報給父皇……

趙琛冷笑一聲:「那時,四弟可不就是皇子裡腿腳最差的了。」

賢王墜馬的事發生沒幾天,孟苑又去探望雲水大師了。

這次雲水大師照例還是不見,孟苑遲疑半晌,也等不得了,直接闖了進去。

大殿裡,紗帳紛飛,雲水盤膝坐在蒲團上,正在唸經。

聽見腳步聲,他睜開眼看去,似乎在意料之中,似乎也有點無奈,打了個佛號,道:「太子妃還是來了。」

孟苑道:「硬闖進來,實在失禮,還望大師不要介意。」

雲水沉默了一會說:「既已來了,便不必談其他了,太子妃坐吧。」

孟苑謝過雲水,找了位置坐下,屏退了下人。

「上次與大師一別,如今已有數月,不知大師近來可好?」她看了一眼雲水的雙膝,「之前聽太子殿下說,大師雙膝受傷,不能再站起來,實在萬分遺憾。」

雲水笑道:「多謝太子妃掛念,貧僧甚好,雖雙腿不能行走,但只要心在四方,便得自在。」

孟苑點頭:「大師所言極是。我今日過來,是想問問大師,那日我在夢中所見,是否全是真的?」

雲水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太子妃何必糾結於真假呢?」

孟苑道:「那我就有話直說了。」

雲水做了「請」的手勢。

孟苑吸了口氣道:「大師,我想問您,殿下今生是否與皇位無緣,是否……時日無多?」

雲水眉目一凝,沉吟片刻道:「太子妃還是問了。」

「那大師是否會答呢?」

雲水道:「其實這件事殿下比貧僧更清楚,太子妃何不直接去問殿下?」

孟苑噎住,半晌才道:「我……我還是沒勇氣。」

「曾經與現在,皆是虛往,太子妃若自己都無法面對過去的自己,又如何知道殿下能面對過去呢?」雲水笑道,「這些事,太子妃還是直接去問殿下吧,等你二人心結打開之時,若有什麼需要貧僧的,再來找貧僧也不遲。」

孟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站起身告辭。

雲水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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