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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銀]神龍蹤(雲宮四堂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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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0 00:01:42 |倒序瀏覽
神龍蹤(雲宮四堂之一)作者:水銀

是他?他是她的墨硯哥哥嗎?
她還以爲他十年前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想不到如今她還能再看到心心念念的他……
只不過他竟然當她是陌生人,
她是容貌已改,能證明的就只剩下他送給她的定情物了……
可是,爲了家仇——
她不能認他,也不再配得上他……
是她!她一定是他的雲兒!
這世上再也沒有另一個女人能讓他這般心系了,
即使她容顔已改,她還是他今生唯一認定的妻子……
她竟然不認他?!
是啊……是他當年沒能保護她她,
才讓她經歷了十年的苦楚,
可是,如今他已是威鎮東方的青龍堂主——
這一切的苦難家仇,應該交由他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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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0 00:02:06
  楔 子

  雲流宮,被尊列爲當今武林二大宮之一,與南方的靈鷺宮並稱。
  對天下人而言,雲流宮是個神秘而吸引人的地方,傳說它位於祈連山,卻沒有人知道它確切的位置,與進入的方法。關於雲流宮、雲流宮主、雲流宮裏的一切,都是神秘而令人想一探究竟的。
  百年以來,想探究雲流宮的武林中人不知凡幾,卻沒有人能解開它的神秘面紗。
  近十年來,武林中流傳出四句話——
  神龍赫赫鎮東方,
  白虎眈眈伏西門,
  朱雀翩翩向南天,
  玄武重重鎖北宮。
  據說,這四句話,隱含著雲流宮四堂之主的名號,而四堂之主,正是雲流宮主最得力的四大手下,他們武功過人、神出鬼沒、未嘗敗迹。
  如果這只是雲流宮主的四大手下,就已經走遍武林,少有匹敵,那麽,身爲宮主的神秘人,又會是何等轟動的人物?
  武林中人持續猜測,但,依舊沒有人能知道,雲流宮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地方;而雲流宮主,又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www
  迎春時分,雲流宮裏一片安詳
  去年,宮主初露頭角,四婢各自尋回雲流宮散失在外的四塊玉牌,並分別在江湖上留下一段佳話與傳奇;風崢、雷塊、水、焰珂,不辱雲流宮之威名、不枉四堂之主盡心之教導。
  過年前,在宮主的主持下,四婢與其夫婿一同完成終身大事;雲流官也從此多了四名生力軍。
  而過年後,四堂之主分別向宮主告假,準備去處理他們的私事。
  雲流宮主柳輕非點頭同意,只留一句話——
  “四堂之主要辦私事,可以;但記住,雲流宮永遠是他們的後盾。”
  一句話,當場令四堂之主爲之折服,也更重視自己的生命,深思熟慮著自己的“私事”該怎麽處理。
  青龍堂主東方情已經先向宮主告別,明天就準備離宮。
  風崢特地到雲織樓,卻發現宮主挽起袖子,正在整理樓前的園圃,而與宮主幾乎形影不離的影子護衛暗,就在宮主身旁,替宮主翻土,讓宮主種下種子。
  “宮主,我來就好,這種事您不需要親自動手的。”風崢連忙過去想幫忙,柳輕非卻搖搖頭。
  “沒關係的。”是她的園圃,她自己種,在不影響宮務處理的情況下,這是她難得的休閒。
  風淨也明白,於是在一旁陪著。
  “我記得寒星說過,新婚之後想帶你出宮遊玩一趟,對嗎?”宮主一邊種植,一邊詢問道。
  “嗯。”風崢點點頭,幫著蓋土。
  “我想,山東是個不錯的地方。”她隨口說道。
  “山東?”
  “對呀!”柳輕非想了一下。“有黃河流經、有運河經過,你可以乘船去看看那裏的風光,也可以去看看遼闊無際、你不曾見過的大海;去看看不同的地方,會瞭解不同的事,而且……說不定,你還可以知道一些東方過去的事。”說著,清脆的笑聲從面紗裏逸了出來。
  宮主一向不以真面目示人,四堂與四婢當然見過宮主的模樣,但宮主仍習慣戴著面紗。
  “東方大哥過去的事?”風玲完全被吸引。
  “嗯,東方應該有一個心愛的女子。”應該是這樣沒錯。  
  “我立刻去跟寒星說,要跟東方大哥一起去山東。宮主,風崢告退。”蓋完一片土,風睜起身離開雲織樓,決定找她的相公商量蜜月地點去。
  柳輕非低低笑了出來,種完最後一顆種籽。
  暗取過一條手巾,以虔誠的姿態,替她擦著雙手。  
  “暗,我這樣……會不會太奸詐?”她低首望著他的動作,輕聲問。
  暗搖頭。她做什麽都是對的。
  輕非再度笑了,旋身進入雲織樓,知道暗在身後跟隨。
  神龍赫赫鎮東方。
  不知道關於過去,東方會以什麽方式作了結——殺?還是不殺?
  呵呵……柳輕非拭目以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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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0 00:02:25
  1

  繡呀繡、縫呀縫,爲什麽小小的針線活兒會這麽難?
  “啊”她低叫了一聲,手指冒出一小顆血珠。
  又刺到手了,她對自己皺眉,這是今天刺到的第五個洞。哼!她朝自己手上的傷口扮了個鬼臉。
  春天,冬雪已融,花園裏開始開出美麗的花朵,這個時候她應該去花園裏玩才對呀,可是奶娘卻說,在她沒有縫出一件成品之前,不准她出去玩。
  奶娘說,雖然她才八歲,但是已經跟墨硯哥哥有婚約,她必須學著當一個好妻子,尤其,她父母已亡,現在是寄住在墨硯哥哥家裏,要守規矩、要學女紅、要讀書、學琴、學做菜,不可以沒有規矩的只想玩。好人家的女孩兒是不會那樣的,如果她不乖,可是會被休的哦!
  被休———是什麽意思?
  可是聽奶娘的口氣,就知道那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墨硯哥哥應該會保護她,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吧?
  嗯,去問墨硯哥哥。
  丟下這縫沒半樣東西的布、線與細針,她小小身子奔出房外,沖向南廂的書房。
  “墨硯哥哥!”一路奔進書房,她也不管裏頭的人在幹嘛。就直直撲進那熟悉的胸懷。
  “雲兒?”他訝然了下,隨即放下手上的書本,扶起賴在他膝上的人兒,“怎麽了?”
  “我……我想去看花。”她遲疑地說。
  “那就去花園呀。”他溫柔地笑了下。“要我帶你去嗎?”
  她搖搖頭。“可是……奶娘說不行。”
  “爲什麽?”他好奇地反問。
  “墨硯哥哥,被休是什麽意思?”
  “爲什麽突然問這個?”他端詳著她寫著疑惑與不安的小臉。
  “先告訴我嘛”她搖著他的手。
  他想了下。
  “被休,是指丈夫休離妻子,也就是兩個人不再做夫妻的意思。”至於被休的原因,她現在不需要明白。
  “那——墨硯哥哥以後會不會休了我?”她急急又問。被休果然是很不好的事,她不要跟墨硯哥哥分開啦!
  “不會的,你怎麽會這麽想?”他忍不住笑了。
  “可是,奶娘說:我要學針線,要縫出一個東西,否則不准我出去玩。”稚嫩的嗓音開始透出困惑與委屈,“墨硯哥哥,奶娘說如果我沒學好針線、沒學會讀書識字、沒學會做菜、當不成大家閨秀、沒有才能,以後你就會休了我,我就會被趕走。”她頓了下。“墨硯哥哥,你會趕我走嗎?”
  “當然不會。”他扶她站好,輕柔地攏好她因爲奔跑而淩亂的髮辮。 “學東西是讓你快樂,不是用來要求你的。有才能很好,但沒有才能的雲兒,也很好。”
  “真的嗎?”她小臉一亮。
  “當然是真的。”他肯定地回道,雙眸溫柔,心裏卻不太高興。
  瞧她說的那麽順,可見奶娘一定常告誡她這些有的沒有的。她才八歲,又失去父母,如果她的未來由他照顧,那麽他不需要一個全才的妻子。
  改天他得跟奶娘好好說一下,若她肯學,自然很好,但她學不來的事,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勉強她,更甚的是拿話嚇她。
  “墨硯哥哥最好了!”她歡呼一聲,小小的手臂緊緊摟著他。
  他笑了,很自然地疼寵她。
  “想去花園玩嗎?”他低問。
  “可是……”她擡起臉,猶豫了下,“我還沒有縫成一個東西,奶娘會不高興的。”
  “那你想縫什麽?”
  “我想縫一個娃娃送給墨硯哥哥,可是我都縫不出來。”她小臉皺成一團。
  “娃娃?”他想了下,牽起她的手走回她的房間。
  “墨硯哥哥,你會縫娃娃嗎?”她辛苦地擡起頭問。六歲的差別,他已是一個少年,而她看起還像是小娃娃。
  “不會,不過我們可以一起學。”他低頭見她頭仰得那麽辛苦,乾脆彎身抱起她,讓她可以平視自己。
  “真的嗎?那我縫女娃娃、你縫男娃娃,我的送給你、你的送給我,那我們就可以是一對了。”她很高興地笑著。
  “好。”他笑著點頭。“雲兒,我送你的半塊玉佩還在嗎?”
  “在啊。”她趕緊拉出挂在脖子上的細鏈,半塊玉佩從她衣襟裏滑了出來,連帶也拉亂了衣服。
  他笑了笑,空出一手整著她的衣襟。
  “我們把這兩塊半玉藏在娃娃裏,別人就不知道玉在哪里,以後,我們就把娃娃帶著身邊,那個娃娃,不只代表我們兩個人的心,也是我們的訂情信物,好不好?”藏起了玉,除了他和她,沒有人可以知道玉的秘密。
  “好啊好啊。”她立刻附和。這樣好像很好玩。
  在奶娘的指導下,他們縫成兩個娃娃,一個新郎、一個新娘,兩個娃娃都留著一條紅色的線,用來細成喜結。
  “我有新郎。”她拿著他送的小娃娃,笑嘻嘻的摟在胸前。
  “你要娃娃,不要墨硯哥哥了嗎?”他裝出一副被抛棄的表情,逗著她問。
  “當然要!”她連娃娃帶人撲進他懷裏。“娃娃給我,那我給墨硯哥哥!”她把自己當成禮物,就送他噦!
  葉墨硯開心地大笑。
  新娘娃娃,是她送給他的;而新郎娃娃,是他送給她的,等以後他們成親的那天,這對娃娃也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www
  山東境外,一艘外表毫不起眼的客船在河上慢慢滑行,船前的甲板上空無一人,客艙裏隱約透出光束,映照出艙內兩道陰暗的人影。
  幾聲微細的交談後,一雙纖細的藕臂輕擺,提著燈籠往後艙走。
  夜深深、人寂寂,低淙的流水聲顯得特別吵耳,今晚沒有月色照明,那盞小燈便成了船上最明顯的光亮,它照上船尾的甲板,也照出了立於船尾處、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由艙內走出的兩人站定在後艙門口,沒敢貿然出聲。  
  那抹昂藏的身影面向淙淙流逝的河水,微低著臉,一動也不動,似在沈思、又似是專注地望著什麽。
  良久,那抹身影長長歎了口氣,將記憶裏的往事藏回心上,手上的東西也收回懷裏放好,這才出聲:  
  “崢兒、寒星,你們還要在那裏站多久?”
  啊?被發現了。提著小燈的兩人對望一眼。
  都是你,一定是你呼吸太大聲了。
  誰叫你身上那麽香,我當然忍不住多聞一點。
  貧嘴!
  風玲提著燈走向前,俏臉被寒星露骨的眼神逗紅。
  “東方大哥,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他淡淡搖頭。
  風玲表情頓了下。
  “東方大哥,從我們出宮之後,你就不太說話,愈接近山東,你就愈沈默,山東……是不是對你有什麽不同的意義?”
  “沒什麽。”東方情回過頭,轉移話題,“你們剛成親,應該留在宮裏、或者去別的地方遊玩。”
  “我也是這麽想。”秋寒星十分贊同地點頭,然後哀怨的眼神瞟向那名他深愛的綠衣女子。
  “所以,我們跟著你到山東來了呀!這裏也是一個很值得遊玩的地方。”風崢淺笑地接了下去,對他的哀怨視而不見。
  說來說去,就是跟定他了。真不知道這是不是又得歸功於宮主的“暗示”?
  “東方大哥,如果你有事要辦,我和寒星絕不會打擾你的。如果有什麽我們可以做的事,你再告 訴我們,我和寒星很樂意去做的。”無視於寒星的哀怨,風玲很體貼地道。
  東方情望了滿臉無奈的寒星一眼,知道寒星很想和風崢好好過幾天兩人世界,偏偏風玲說要來,他也不敢不來,再繼續同行下去,寒星大概很快就會變成怨夫了。
  “你們應該下江南,那裏風光明媚、氣候溫和、百花盛開,最適合新婚的人去。”
  對呀,江南不錯。寒星猛點頭。
  “可是,山東出過名人呀,像隋唐時代的小盂嘗。再說,山東也靠近海,我還沒看過海呢,我很想來山東。”風崢含笑地說道,就不信寒星敢說不來。
  果然,寒星只能在一旁認命地歎氣。誰叫他是個疼老婆的男人呢,不管老婆說什麽,爲了讓她高興,他只好照辦了。
  “崢兒有沒有特別想去哪里?”東方情忍住笑。
  風崢想了想。“沒有,遊玩嘛,就隨興之所趨,不用太刻意的。”
  “寒星呢?”
  “崢兒說什麽,我就是什麽。”他還能有第二句話嗎?  
  淨兒笑瞪了委屈的他一眼,警告他別再裝可憐,不然等會兒……他就準備“獨守空閨”吧。
  接收到妻子的“暗示”,秋寒星立刻振了振精神,露出笑臉。
  “東方,別擔心我們,只要和淨兒在一起,不論去哪里,我都絕對是十二萬分的高興兼樂意。”這絕對是實話。
  東方情望瞭望他們兩個,神情有一瞬間的落寞。
  如果……“她”還在…那一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東方大哥?”風淨向他走近了一步,擔心地望著他,“你還好嗎?”她從來沒有看過一向沈穩的東方大哥,臉上會出現這樣的表情:那種混合著悲痛、絕望、想念!種種情緒的複雜表情。
  “我沒事。”東方情迅速回神,給了他們兩個一抹笑容,同時有了個主意。 “明天就進入山東境內了,你和寒星就去巡視一下青龍堂的分舵,順便也幫我辦一件事。”
  “什麽事?”風崢立刻問。
  “山東境內有座柯家堡,你們聽過嗎?”
  “聽過。”風崢和寒星都點頭。
  “不要以雲流宮的名義,暗中破壞柯家堡的生意,不論是護鑣、養馬,或者其他零星生意,你們可以辦到嗎?”  
  “不動用青龍堂的人嗎?”風崢深思地問。近兩三年來,她跟在東方大哥身邊,對東方大哥特別調查的柯家堡印象深刻得很。
  “可以用,但不能曝光。”
  “你想做什麽?”秋寒星蹙著眉;
  “我和柯家堡有一點私人過節。”東方情淡淡說道。“崢兒,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嗯,崢兒一定會做到。”風崢毫不猶豫就點頭答應,害秋寒星想阻止都來不及。
  他想和崢兒兩個人私下出遊,並且好好親愛一番的美夢,頓時哐啷一聲,在他心裏摔成碎片。
  東方情瞄了一眼哀怨的寒星,善心大發的宣佈另一個好消息——  
  “等明天一進入山東境內,我就上岸,這艘船和,青龍堂的事,就暫時麻煩你和寒星了。”
  “上岸?東方大哥要去哪里?”風玲立刻關心地問。
  寒星也擡起頭,眼神一亮。
  “我有我的事要辦。”東方情望向風玲,打趣道:“淨兒,不要擔心我,名揚江湖的青龍堂主,還不至於連一個人行動的能力都沒有。”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風淨臉一紅。
  “淨兒,別多問了,東方行事有分寸的。”寒星摟回妻子,看出了東方情的不願多提。“有什麽事,儘管聯絡我們,在你還沒打算回宮之前,我和崢兒會一直待在山東。”
  “多謝。”
  “別說謝。”秋寒星警告,“你待崢兒如家人,我也視你爲家人,既然是家人,互相幫忙是應該,再說謝就太見外了。”
  東方情笑出聲來,望著風玲。“崢兒,你眼光不錯。”
  “應該說,大家都很幸運。”包括其他三位姐妹。“東方大哥,你也會有你的幸運的。”
  “是嗎?”
  “當然。”風崢很肯定。她很期待能見到一個東方嫂嫂呢!
  回望流逝的江水,東方情卻不這麽肯定。
  他的妻子……他那個生死未蔔、早已失散十年的妻子;那個會大喊“我要嫁給墨硯哥哥”的女子,是他東方情此生惟一認定的妻,只是……
  她——還在嗎?
  www..www
  天一亮,渡口邊的市集小販紛紛將貨晶擺上攤,而幾艘載客的商船也趁著這個時候靠岸添購物資。  
  經過渡口,再向前走約一刻鍾,就進入城鎮,從這裏開始,便真正算是進入山東的地界。
  下了船,越過那些小販,東方情直直步向城鎮,一路上聽見的,都是小販們熱情的吆喝聲,來到一家小客棧前,他停下腳步。
  “客官,裏面坐,看是要吃飯喝茶、休息過夜,小店應有盡有。”
  店小二熱絡的招呼讓東方情轉了個方向,走進店裏。
  “請坐請坐,客官要用早膳嗎?”
  “給我三亞茶就可以。”
  “好,馬上來。”店小二動作利落地先倒了杯水,然後再到櫃檯裏拿了壺溫茶送過來。 “客官,你的茶來了。”小二還幫他倒好,才轉身要去招呼別的客人。
  “謝謝。”東方情喚住小二。“小二,我想請問,哪里可以買得到馬?”
  “馬?”小二想了下。“在這裏要買到好的馬,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到柯家堡的馬場去,不過那距離這裏大概有一天的路程。客官如果想直接找到一匹可以騎的馬,我們這也有柯家堡的馬行,只不過馬匹的選擇沒那麽多。”
  “那馬行在哪里?”  
  “客官從我們客棧門口往左走,走到底再轉入小巷就是了。”
  “我明白了,謝謝你,小二。”
  “不客氣。”小二回給他一抹善意的笑,”然後小小聲地提醒:“不過,客官如果要去買馬,記得要多殺點價,柯家堡的馬在山東雖然挺有名氣,但是有時候他們會故意擡高價錢、對人的態度也有點凶,客官自己提防點兒。”
  “我記住了。”東方情給了小二一兩銀子及茶錢。
  “客官,這……”小二蹬大眼,嘴巴有點合不上。
  “給你的,收下吧。”
  “謝謝客官。”這聲音特別大。
  東方情喝完那杯茶,才想離開客棧往柯家馬行走,客棧外就傳來一陣爭執聲。
  “我已經說過不賣你,萬一我們的客人都被你嚇跑怎麽辦?!你再不走,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廣
  東方情才走到客棧門口,就看見對面的夥計不斷將一名纖弱的女子推出門。
  “我只想買幾個饅頭帶走。”那名女子的聲音略微低沈,語氣很鎮定。
  是柯家堡的商號標誌。東方冷笑。以這種態度對待一名弱女子,看來柯家堡的所謂“正派”生意,也不怎麽樣。
  “去別的地方買,我們不賣你。”夥計看准外面沒人,用力將她推出門。
  那名女子一時沒提防,就被夥計過大的力氣推的往後倒,一腳踩空店外的階梯——
  東方情迅速飛掠向前,驚呼聲來不及出口,她已被扶住。
  “姑娘,沒事吧?”他低頭輕問,在看見她面容的同時,眼裏迅速掠過一抹訝異,但隨即恢復正常。
  “我沒事。”一察覺自己正靠著一名陌生男子,她幾乎是立刻離開他,一步遠站好,擡起眼,她不只是訝異,而是震驚地呆住。
  他……他……真的是他?!
  東方情沒有多看她,眼神冷冷地瞥向那名夥計。
  “做生意便是讓客人上門,就算你不賣東西,也不該如此對待一位姑娘。”
  他更顯沈穩的熟悉嗓音,令她更加震驚。
  “我就是不賣她,她一上門,我的客人就全被嚇走,我何必對她客氣?”夥計氣焰高漲。
  “你可以選擇不賣東西給任何一個客人,但沒有權利傷害任何一個人。”東方情淡漠的表情裏有著—抹狠厲。 “十天內,我會讓你同樣嘗到被人輕視的感覺。”
  “你……你……”夥計被他冷冽的表情嚇到了。
  東方情不再理他,轉身面對那名女子。
  “你還好嗎?”
  那名頭裹著布紗的女子顫然回神,仍然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他,有一瞬間,她似乎有千盲萬語想對他說,又莫名頓住。
  最後,她只是失著神地望著他。
  “姑娘?”
  那名女子突然驚望他一眼,左手迅速捂住自己的左臉,然後轉身就急奔而去。
  “姑娘!”東方情還沒喊完,那名女子已經轉入巷於裏,瞬間不見身影。
  怎麽回事?
  手掌上,似乎還留有那名陌生女子身上的香氣,東方情怔了一下,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怎麽了,他居然會對一個陌生女子産生悸動的感覺?而且,對方並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
  但是,這名女子竟看了他就跑!
  他記得,有人形容過他貌似潘安、玉樹臨風——這些年行走江湖,雖然曆盡滄桑,但基本上,應該不會影響到他的面容吧?
  但是,很明顯地,她是被他嚇跑的。
  東方情笑了笑,進入山東後沈重的心情忽然變輕鬆了些,而他臉上自嘲的笑容更深。
  什麽時候開始,他的長相居然變得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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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0 00: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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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南城外南方的一座山上,留著一座荒廢多年的宅院,由現場殘留的痕迹看來,這座宅院顯然曾遭過火焚。  
  一名身著青袍的男子在宅的翻身下馬後,走進毛裏。
  初春的風微帶著寒意,而這滿屋的冷清讓四周的氣溫變得更低,然而他像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寒冷,帶著祭祀用品,他繼續往宅裏走。. 一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荒無人迹的地方迅速長滿雜草、滿灰塵和結滿蜘蛛網——但是他愈走向裏頭,就愈覺得不對勁。
  這裏,乾淨的出乎人意料。
  他迅速步向宅院的中心,看見兩座並立的墓碑依然矗立,他安心了點,但也更困惑。
  墓碑前,有被清掃過的痕迹,還擺著饅頭、鮮花素果,還有燃燒未盡的香。
  是誰來祭拜過?
  除了他,還有誰會記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事,與這裏殘留的冤魂?
  難道——是她嗎?!
  他立刻望向四周,卻沒看見任何身影。  
  他失望地望回墓前,點香、擺上供晶,祭拜過後,定定立於墓前。
  那一夜,所有人都死了,整座宅院被放火焚燒,什麽都不留,只有他活著,而她……生死末蔔。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十年來,他沒有一刻忘記過那一夜;十年來,他沒有一刻忘記過父母與家人的慘狀。
  “爹、娘,我已經確定了滅家仇人是誰,而且,他用我們的家傳寶刀,揚名於北方。”
  那把刀,能助柯渡飛揚名,但除了削鐵如泥外,他不會得到任何實質利益。墨硯刀之謎,只有葉家人能解。
  “爹,你放心,我會拿回我們的家傳寶刀,而滅門的仇,我一定會報。”
  當年那個恩將仇報的人,如今成爲一堡與一寨之主,身份不同以往。但是,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遺孤,滅門之仇,他一定會報!
  “爹、娘,如果你們有靈,請保佑孩兒,能夠找到雲兒……”那個讓他深愛人骨,惦念半生的女子。
  “不管她變成怎麽樣,她都是我此生惟一的妻。”不管滄海桑田,他都不會忘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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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草原上,兩匹馬一前一後快速奔過。
  “小姐,我們回去吧!才到春天,那些獵物不會這麽早出來活動的。”跟在後面那名男子一路勸說,已經勸了整整一個時辰了,結果他前面那匹馬還是自顧自地往前跑。
  “少囉嗦,本小姐沒叫你跟著我,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她才不管,反而策馬愈跑愈快。
  “小姐,你沒經過堡主同意就跑出來,萬一出了什麽事,小的實在擔待不起。”
  “你不說、我不說,爹絕對不會發現我偷跑出來。”
  “小姐……”
  “閉嘴,你再囉嗦,就滾回堡裏去,我不需要一個多嘴的隨從”煩死了!
  她跑向山林,意外看見一隻灰兔跑在草叢裏,她勒住馬,雙眼緊盯著灰兔的同時也拔出背後的箭,一張弓,箭矢立刻疾射而出。
  灰兔突然靜止不動。
  “射到了!”她歡呼一聲,立刻趨馬向前,身後那名無奈的護衛只好也跟去。
  就在她下馬要拿起自己的戰利品時,右邊林子裏突然竄出三個人,早一步將灰兔給取走。
  發現自己的獵物被搶,她劈頭就是一陣罵——
  “你們這幾個無禮的小人,竟敢搶本小姐的獵物!”
  那三個人一聽,立刻好笑地看著彼此。
  “大哥,她說你搶了她的獵物耶!”
  “胡說,她的箭明明射到地上,這只兔子是被我們大哥抓到的。個子最小的那個男人不服氣地道。
  “快點把本小姐的獵物還來,本小姐可以不跟你們計較,否則,別怪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她高傲地道。
  “哦?”抓起兔子的那個男人把兔子給放回山林。
  “喂,你幹嘛?”她眼睜睜看著兔子跑掉。
  “你說你射中兔子,那麽就再射射看,看你這次是不是射得中。”
  “你快點把本小姐的獵物給抓回來,本小姐還可以饒你們一命,否則,別怪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她生氣地道。
  “哦?怎麽個不客氣法?”他們三人向前圍住她。“兄弟們,你們有見過這麽不講理的女人嗎?”  
  “沒有。”兩個小弟很合作地回道。
  “明明自己射不中兔子,還硬賴我們,你們說,這種女人是不是欠教訓?”做大哥的又問。
  “是。”兩個小弟再度異口同聲。
  “好大的膽子,你們竟敢對我這麽說話——”她當下拔出劍就要砍人,身後的護衛趕緊阻止。
  “小姐,別這樣。”
  “放開我,你沒看到他們對我是什麽態度嗎,還不幫我教訓他們?”
  “小姐,他們並沒有惡意,你就別計較了,先回堡吧。”身爲隨從的柯超,很努力地勸。
  “走開!”她甩開他。“不幫我就滾。”
  “嘖,脾氣真嗆。”那個大哥搖搖頭。
  “對啊,以後誰娶到她,真的是倒楣了。”老二附和。
  “住口,你們不想活了,竟敢批評本姑娘,看劍!”她氣不過的拿劍就砍,那三人連忙閃開。
  “老大,反正你還沒成親,我們抓她給你當老婆好了。”
  “這麽凶的我可不要。”老大邊閃躲還邊搖頭。
  “二哥,不然給你好了。”
  “我才不要。”老二連忙跳遠一點。
  她氣得用力一揮,更刺那個最矮小的男人。
  老三連忙跳開,反手一撥,她一時沒立穩的向後倒。
  “哇,我可不敢要你!”老三一把推開倒過來的軟玉溫香。  
  “你、你們……”她好不容易站穩,生氣地大 吼:“柯超,你還不過來幫本小姐教訓他們!”
  “這……”柯超無奈地將小姐護在身後。“三位大哥,我家小姐沒有惡意,請你們別再逗她了。”
  “那很簡單,叫她道個歉就成,我們三兄弟本來就不屑跟個女流之輩計較。”老二雙手盤胸道。
  “這……”柯超爲難不已。
  “柯超,我是叫你來打人,不是道歉的,不想幫本小姐,就給本小姐滾遠一點”她一把將他推開,又沖向那三人。
  看得出來,她學過劍,但是劍術可真是差,而那三個男人也不占她便宜,後來只有老二跟她對打,另兩人只站在一邊看,一邊說風涼話:
  “大哥,你說這附近有哪家的女兒個性這麽刁蠻的?”  
  “我看,除了柯家堡之外,沒有第二家了。”
  “大哥,你說我們今天得罪了柯大小姐,那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我們沒得罪柯家堡,柯家堡就讓我們好過了嗎?”老大冷笑的反問。
  柯超一邊擔心著小姐,想勸架,又不敢貿然加入戰局;一邊又聽到那兩兄弟的對話,心裏更是著急。
  “小姐,算了,我們還是先回堡吧。”
  “閉嘴。”她的劍被搶,那人一劍刺來。
  柯超一見情形不對立刻縱身擋住,隨即那兩個原本旁觀的兄弟也加入戰局,五個人頓時打成一團。  
  武器被奪的柯家大小姐很快就被捉住,柯超連忙想救人,結果讓自己也受傷。
  “住手,你再反抗下去,你尊敬的小姐身上會立刻見血。”捉住柯家大小姐的老二威脅道。
  “別傷害小姐。”柯超立刻停劍,不敢任意妄動。
  “大哥,你說要怎麽辦?”老二問道。
  “嗯……”老大想了想。“我們的小生意被他們弄垮了,不如就讓這小子回去拿錢,用三百兩來交換這個大小姐。”
  “三百兩?柯家大小姐只值三百兩?”老三懷疑道。
  “三百兩是用來賠償我們生意的損失,不是這個大小姐的價值。”老大補充道:“依我的標準,這個什麽柯家大小姐的,連二百兩的價值都沒有。”
  “你、你們……”柯家大小姐氣得漲紅臉。
  “三位壯士,我願意回柯家堡取三百兩,但請你們先放了我家小姐。”柯超誠懇地說道。
  “放了她?你當我們是呆子嗎?”人都放了,誰還會來付贖金咽。
  “這……不然我留下來當人質,讓我家小姐回去拿錢。”柯超商量道。
  “你?”三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你這個當人奴才的,在你家小姐眼裏大概連三兩都不值,抓了你對我們有什麽好處?別在這裏廢話,快點回去拿錢,要是再晚一點,我不敢保證你重視的小姐還能完好無恙。”
  “放了他。”循聲而來,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青袍男子終於決定現身。
  “你是誰?”老大皺眉。
  “放了這位姑娘,你們立刻離開,這事就當沒發生過。”青袍男子淡淡說道。
  “你想英雄救美?”老大對小弟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沖上。
  “該說是你們以多欺少,缺乏大丈夫行爲。”他話才說完,沖上前的兩人已經一前一後被他用在地上,只剩那個押著人的老二。
  “你是誰,爲什麽多管閒事?”老二努力咽下驚恐。
  這個男人動作快的嚇人,在他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他的大哥和小弟已經被打倒在地。
  “放了這位姑娘,立刻離開。”青袍男子再度說道,向前一步。  
  “你——別過來——”“來”字還沒收音,架在柯家大小姐頸子上的劍已經被隔開。
  青袍男子狀似輕鬆的反折對方的手,一聲痛叫傳出,利劍隨即脫手落地。
  “立刻離開。”他放開那個老二,讓他們三兄弟跌成一堆。
  “大哥,我們……”老二據著自己受傷的手。
  “走。”大哥揚聲,三兄弟立刻走人。
  “小姐,你沒事吧?”危機解除,柯趙立刻關心地問。
  “如果我有事,你十條命都不夠賠!”沒用的傢夥!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然後瞄到那名救了她的男人就要離開,立刻追上去。“這位公子,請等等。”
  “還有事?”青袍男子回問,暗自記下了那三人的面貌。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請問公子如何稱呼?”一反剛才的大呼小叫,她很端莊有禮地請教。
  青袍男子挑了下眉,才開口回答:“東方情。”
  “東方公子如果不嫌棄,請到柯家堡做客,讓無雙有機會能答謝公子。”她面帶羞怯地邀請道。
  “柯家堡?”
  “嗯,”她點點頭,“柯家堡堡主柯渡飛是我爹,你救了我,我爹一定會很歡迎你來做客。”
  “舉手之勞,柯姑娘不必客氣。”他搖頭推卻,轉身要走。
  “不,東方公子請到柯家堡讓無雙招待一番,不然無雙過意不去。”柯無雙連忙攔住他,很誠意地請求。
  “這……好吧。”東方情終於點點頭。
  “太好了!”柯無雙漾開笑臉。“東方公子請隨我來。”她徑自把客人給請回去,至於騎來的兩匹馬和佩劍,當然就是柯超得收拾囉。
  www
  小姐失蹤了一整天,柯家堡上下幾乎亂成一團,柯家堡主知道後更是生氣的不得了。
  “天黑以前沒找到小姐,你們統統不必回來見我!”
  就因爲堡主這句話,所有堡內弟子全部出動,城裏城外找成一團,小姐沒出現,就沒有人敢回去。
  終於,遠遠的道路前方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擔心到等在門口的總管總算松了口氣,急忙迎上前。
  “小姐,你總算回來了。”這下所有人都可以安心回堡,好好吃頓晚餐了。
  “怎麽了嗎?”柯無雙狐疑地問。怎麽總管一臉如釋重負?
  “你沒說一聲就出門,全堡上下沒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堡主正在裏頭髮脾氣呢廠真是拜託小姐,以後別再跟他們玩“捉迷藏”了。
  “我去見爹。”她說著就要往裏頭走,還不忘一手牽著東方情。
  東方情不著痕迹的掙開,只跟在她身後。
  “爹!”她半跑著進大廳,撲進父親懷裏。
  “雙兒,你跑到哪里去了?”看見女兒回來,柯渡飛總算安心。
  “整天在堡裏好悶,所以我去打獵、順便散心嘛。”
  “爹不是要你少出門,就算要出門,也得多帶幾個護衛?”柯渡飛皺眉看著女兒。
  “有柯超跟著我呀。”
  “只帶一個怎麽夠保護你?”柯渡飛眉皺的更厲害。
  “對呀,好可怕,柯超好沒用。”她又偎回父親懷裏。“我們在南山碰到幾個混混,柯超都不幫我,害我差點被人捉走,幸好東方公於及時出現,要不是他救了我,爹您現在就看不到女兒了。”
  東方公子?柯渡飛這才有空看向大廳裏那名陌生的男人。
  柯無雙放開父親,站到兩個男人中間爲兩人介紹。
  “爹,這位是東方情公子;東方公子,這是我爹,也是柯家堡的堡主。”
  “見過堡主。”東方情斂住眼神。
  “多謝你救了小女,請坐。”有點面熟。
  “謝謝。”
  兩個男人坐下來對視,柯渡飛不著痕迹地打量著這個他女兒口中的救命恩人;而東方情也坦蕩蕩地任他打量。
  不一會兒,柯渡飛滿意了。
  “東方公子府上哪里?”
  “先父母早逝,在下便落拓江湖,居無定所。”東方情面不改色地回道。
  “那麽東方公子怎麽會到南山?”
  “純粹是經過,見到令愛遭人挾持,這才出手,只是沒想到這位落難的姑娘會是堡主的千金。”
  “那……”柯渡飛還想再問,柯無雙已經不耐煩地出聲打斷。
  “爹,東方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應該一直對他問東問西的,來者是客,我邀請東方公子來堡裏做客,至少我們該好好招待他呀。”
  “說的是。”柯渡飛點點頭,看向東方情。“東方公子若不嫌棄;就和我們父女倆一起用晚膳,在堡裏多住幾天。”
  “多謝堡主盛情,東方情恭敬不如從命。”
  柯渡飛笑了出來。 “別跟我客氣,你救了我惟一的女兒,柯家堡歡迎你留下來做客。”
  www.
  晚膳過後,東方情被安排在客院住下,趁著月色明亮,他閒適地在堡中散步,一面觀察堡中的環境。
  由外觀看來,柯家堡像被守衛的固若金湯,但進了堡後他發現,除了某處再走的地方真有守衛巡邏外,柯家堡內部其實很容易入侵,想來要攻破柯家堡並沒想象中的難,不枉他來這一趟。
  柯渡飛,柯家堡之主,果然是行走江湖的老手,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在大廳裏,每一句話都是在探他的底。
  柯無雙,任性、嬌蠻,雖然是柯渡飛疼愛的女兒,但是卻一點江湖經驗也沒有,看得出來柯渡飛對這個女兒保護的過分。
  如果要對付柯渡飛,最容易又能令他最痛苦的方法,就是從他女兒著手。
  但是,冤有頭、債有主,他向來不牽連無辜。
  這十年間,柯渡飛成功建立起柯家堡,並且將生意擴展至整個山東,現在想扳倒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怎麽做才會比較完美?
  截斷柯家堡的營生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才是重點……
  “又是你,我不是吩咐過,不准你在廚房和後院以外的地方活動,你居然敢違背我的命令,跑來這裏!”
  接著,啪地一聲,毫不留情的巴掌聲響起。
  東方情循聲而去。
  “小……小姐,我不是……”
  “不是什麽?’’柯無雙斥道:“要不是看在你無依無靠,又長得這副醜模樣,一個人在外面可能會餓死,我老早就叫人把你趕走。現在你給我記住,以後不准你到前院來,立刻滾回去!”
  “可是……”
  “還有可是?!”柯無雙第二記巴掌立刻甩出去,授著用力將她推向後院的拱門。
  “啊!”她絆到門檻往前撲,她雙手揮著想抓住什麽來穩住自己,卻什麽也沒抓到,就這麽直跌向地面。
  柯無雙才想再補一腳,身後卻有人抓住她的手,讓她踢出去的腳趕緊收回來站穩,回頭準備甩去一巴掌。
  “誰敢……啊,是東方公子。”一看到是東方情,兇惡的語氣一變,揚在半空中的手掌也立刻收回,態度頓時轉成溫柔,“東方公子怎麽來了?”
  “我聽到這裏有聲音,所以過來看看。”東方情淡淡回道。放開柯無雙,走向前去將跌在地上的女子給扶起來。
  “東方公子別理她,她只是堡裏的一個小小奴僕,只會裝可憐、又不聽話,不值得你去扶她。”柯無雙想拉開他,東方情只搖了下頭。
  “她跌倒了,我扶她起采,這無關身份。”這位堡主幹金看來真的是被寵過頭了。“她做錯什麽事,讓你這麽生氣?”生氣到非得將人給打倒在地不可!
  “這個奴才不聽話、不守堡裏的規矩,我才要好好訓她。東方公子還是先回房休息,別管她了。”
  “哦?”東方情微一低眼,那名戴著頭紗的女子立刻低下頭,避開他的探視,他心一動,轉而望向柯無雙,“柯姑娘,今天是我到貴堡做客的第一天,可否給我一點情面,就不要在這麽晚的時候訓誡奴僕了?”
  “這……”柯無雙一接收他的眼神,立刻微羞紅了臉。“既、既然是東方公子開口,無雙就不再多說。”
  “多謝柯姑娘。”
  “東方公子,堡裏地形你不熟,我送你回房吧。”柯無雙拉他的手臂就要走。
  “多謝柯姑娘好意,不過我還不累,想在這裏再逛一下。”
  “那我陪你。”柯無雙立刻道。
  “不用了,我知道怎麽回房,柯姑娘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又受到驚嚇,應該先回房休息。”
  “可是……”
  “柯姑娘貴爲一堡之千金,不該爲了一點小事這麽費神,還是先回房休息吧。”東方情咧出一抹淡淡的笑。
  柯無雙幾乎被那抹溫柔笑意迷住。
  “我……好吧,既然東方公於這麽說了,那我就先回房休息;東方公子也不要逛的太晚。”
  “我明白。”他點點頭。
  “那,晚安。”
  “晚安。”東方情目送走柯無雙,立刻回頭,見那名女子正快步走向後院,他立刻大步向前,擋住她去路的同時,雙手按住她的肩。
  “公……公子……”她的聲音細若蚊納,頭低的快要垂到胸前。
  “我長得很可怕,讓你連看都不敢看嗎?”他的音調平穩的讓人不安。
  “不、不是……”
  “那麽,擡起頭。”
  “不要。”她低叫著回應,“公子,請、請放開奴婢,奴婢必須——”
  話還沒說完,她的臉已冷不防地被他以手指托起,一張滿是傷疤的臉,霎時完全暴露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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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
  她驚慌地瞪大眼,立刻推開他的手,退開兩大步遠,低喘著別開身,伸手拉住面紗,將臉完全遮蓋住。
  那是一張傷痕交錯的臉,傷痕有長有短,甚至連額頭上都有,有的傷口淺、有的傷口深。由疤痕看來,這些傷應該已經存在很久了。
  東方情並沒有被她醜陋的臉嚇住,反而走向她。
  “我嚇到你了?”他的氣息就在她身後,而他輕柔的語調裏,含著明顯的歉意。
  這個男人……還是這麽溫柔……
  她閉了下眼,阻止酸楚的淚意在這個時候掉出來。她無法開口說話,只能搖搖頭。
  東方情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
  不知道爲什麽,兩次見到她,他都有股想把她摟人懷中安慰的衝動,想替她擋去所有的傷害——
  這不對勁。
  他們只是陌生的兩個人,他不該對一個陌生的女子有這種保護欲。  
  “公子,奴婢告——”她想離開。
  “慢。”他抓住她一隻手,端詳著上頭的血絲。
  剛才她跌倒了,肯定是因爲摩擦到地面而受傷。
  “先跟我回房,我替你上藥。”是小傷,但在她一雙細嫩的手上卻極不搭調。奇怪的是,她是奴僕,怎麽會有這麽一雙青蔥玉手?
  “不用了。”
  “要。”他堅持,不理會她小小的掙扎,牽著她往自己的房間走。柯家堡雖然不小,但地形根本難不倒他,只走過一遍,他就完全記住。
  掙脫不開他,只好跟著他回房。
  他房裏只點著一盞油燈,一進房,他牽她坐到燈前,然後取出隨身的外傷藥,拉起她的手,小心地上著藥。
  她咬著下唇,忍著上藥必然的刺疼感。
  “忍耐一下,明天應該就會好了。”他不由自主地安慰她。
  “嗯。”她點點頭。
  上完藥,他用毛巾沾了冷水,熨貼向她的臉,她立刻反射地一縮。
  東方情拉近她,不容她拒絕地將冷毛巾貼上她臉上有紅腫的位置;她想掙開,他輕易地以一手制住她。
  他身上的氣息瞬間充斥她的鼻間,她暈眩了下,差點失控地投入他懷裏。
  “她爲什麽打你?”他輕問,一邊細望著她,觀察著她的反應。
  “我很醜……你不該看……”她及時回神,低垂著眸光,看起來難過的像要哭了。
  “外表的美醜對我來說,從不重要。”重要的是 那顆心。
  “讓……讓我回去……我不要緊……”
  “等我幫你上完藥,你再回去。”他的語氣溫柔,但很堅持。
  “可是,小姐……”
  “你還沒告訴我,她爲什麽打你?”他再度溫和地打斷她的話。
  “她——”她頓了下語氣。“小姐不希望我到前院來,怕我會嚇到別人。”
  “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我在柯家堡的廚房打雜。”她咬了咬下唇。“我……我不痛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她眼神閃爍,想編個名字,偏偏腦袋裏一片空白。
  “別說謊。”他的聲音警告似的傳來。“告訴我你的真名。”
  她深吸口氣,咬著唇,閉嘴不答。  
  他望了她一會兒,決定不逼她。
  “爲什麽在這裏工作?”
  “我需要活下去。”她低語。
  “爲什麽每次看到我,就急著避開我?”
  “沒……沒有。”
  “沒有?”他擡高她下頜,拿開毛巾,仔細端詳著她臉上的紅腫有沒有退。
  “不要……看我。”她難堪地別開臉,淚光隱隱閃爍在眼中。
  “別哭。”他不自覺地輕哄,“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覺得難堪。”容貌的缺陷,肯定是她心頭上難忍的痛。
  “別人怎麽看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麽看你自己。”他頓了下。“你真的因爲你臉上的傷而自卑,認爲自己該受別人輕視嗎?”
  “你……你不會明白的。”她推開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沈溺了。
  “我不明白,你可以說給我聽。”他讓她退開,但不讓她離開。
  “公子,請你……放開奴婢,奴婢必須回去了。”她掙脫不開他的手。
  “那你答應,以後不再避著我?”東方情不喜歡她避他如蛇蠍的模樣。
  “公於是貴客,不該和我這樣的奴婢糾纏不清。”她急了,說話也變尖銳。
  他突兀地放開她。
  “回去的路上,自己小心點兒。傷口別下水。”他別開身,淡淡地叮嚀道。
  他沒有發怒,但她知道他生氣了。
  “我……我……”她想解釋什麽,卻不知道能說什麽,最後,忍住造決的淚意毅然轉身,離開了他的房間。
  不可能……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
  咿呀一聲,門扉合上的同時,他也轉回身。
  他是怎麽了,爲什麽會對她糾纏不休?
  難道只因爲,她的神情與眼神……和“她”好像?
  www
  聽說,因爲他在南山救了小姐,所以被小姐請回堡裏做客。
  聽說,小姐對他非常禮遇,看起來,這位救美英雄是打動美人的芳心了。
  聽說……聽說……
  她一直待在廚房與後院做打掃工作,什麽都只能聽說;她沒再到前院去、沒再遇見他,他也不曾采找她。
  這樣也好,但——
  他是“他”,難道他一點都不知道柯渡飛做過什麽嗎?如果知道,他怎麽還能平心靜氣地留在這裏跟柯家父女談笑風生?
  但如果不知道……她是不是該告訴他?
  可是,她能用什麽立場告訴他?她的話,他會信嗎?
  “雲娘,今天的空心菜便宜,你要不要買回去?”
  聽見菜販的招呼聲,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市場,想起廚師的交代,她趕緊對菜販點點頭。
  “要。大嬸,請你待會兒送五斤的空心菜到柯家堡。”她掏出菜錢。
  “好。”大嬸收下錢。“待會兒我收攤後,立刻送過去。”
  “謝謝。”  
  就這樣,她買好了廚師所交代的好幾種青菜與搭配的材料;最後,來到賣肉類的攤子。
  “大叔,今天有山雞肉嗎?”
  “有,要多少?”
  “十隻。麻煩你先拔完毛,再送到柯家堡。”
  “這樣要加工錢哦。”大叔提醒。
  “沒關係,張伯說,雞肉的錢請你直接跟他算。”她說道。
  “老張啊,好,我會送去,你放心吧。”賣雞的大叔爽快地答應。
  “謝謝大叔。”最後,來到最愛找她麻煩的豬肉攤,這對夫妻在這市集上是有名的難纏,並且勢利得很。
  “大叔大嬸,我……”
  “不賣你。”沒等她把話講完,那個正在削皮的大嬸就直接回絕。
  “這是張伯交代的,柯家堡……”她耐心地再說一次,結果又被打斷。
  “那叫老張自己來買。”
  “大嬸,你何必這麽爲難我,我也只是奉命來買豬肉,如果你不想看見我,我說完立刻走就是。”
  “豬大嬸,你就別爲難雲娘了,她也只是奉命出來買東西而已,不然,你把她要買的豬肉拿給我,我替你送。”好心的雞大叔幫忙講話。
  “我們家的豬肉,就是不賣她。”豬大嬸就是看她不順眼。人長那麽醜,還叫“雲娘”那麽好聽的名字;她好歹也算是豬肉攤上一枝花,偏偏她老公就愛叫她“黃臉婆”,哼!
  “那就別賣了。”一道冷淡的嗓音忽然切人,她一回頭,就發現他已經牽住她的手。 “我帶你去別的地方買。”
  他就這麽公然地牽著她的手,走出那個市集。等她回過神,他們已經將那群目瞪口呆的大叔大嬸抛在身後。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差點大叫出聲,她太驚訝了。
  他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
  “我跟著你來的。”從她由後門出堡開始,他就一直跟著她。
  三天沒看見她,他卻由廚房的張伯那裏知道一些她的事。例如,她剛來堡裏不久,只比他早四天;例如,她能留在堡裏打雜,是因爲張伯的好心,但是堡主和小姐都嚴格命令她不能到前院;例如,她無依無靠,她叫“雲娘”……
  她皺了下眉。“你不該跟著我,還有,你害我沒有買到豬肉,這樣今天廚房就沒有豬肉可以用了。”
  “他們對你那麽不客氣,你何必再去買?”
  她微弱地笑了下。 “這個市集離柯家堡最近,而這裏只有這一攤豬肉販,我只能跟他們買。”
  “是嗎?”他忽然笑了下,牽著她的手。 “跟我來。”
  “去哪里?”
  “隔壁的市集。”
  “不行,這樣來不及的。”那是中午就要用的材料,而這裏到另一個市集,至少得要一個時辰,一來一回間,就過中午了。
  “絕對來得及。”他自信地道,轉身抱她上了馬。
  他將她放在身前,而他的手臂穿過她的腰側,控住馬繮後低問:“你騎過馬嗎?”
  “騎過。”她點頭。
  “那坐穩,我們走了。駕!”他叱了聲,馬匹迅速往前跑去。
  慌亂問,她差點因爲馬匹快跑而滑了下去,幸虧他及時摟住她的腰。
  “抱住我。”他望向她。
  她回望著他,眸裏閃著瑩瑩光采,那是就算她的臉上有傷疤,也掩不了的動人光采。然後,她閉上眼,聽話地偎靠著他。
  東方情松了口氣。
  他有點擔心她會反對,然後堅持下馬,但幸好她沒有,而她在他懷裏如此安適、又如此自然,那種契合,只在他生命中出現過一次。
  但她不是“她”,還是……就是“她”?
  他對她,真的愈來愈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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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他順利替她解決豬肉的問題,不到一個時辰,就從臨近的市集趕回來,正好來得及讓廚師煮菜。
  爲了往後她不必再受氣,他甚至自掏腰包,要那裏的豬肉販每隔兩天送一次豬肉到柯家堡。有穩定的生意可做,那裏的豬肉販很高興地答應了。
  “累不累?”將馬安置好,他審視著她略微蒼白的臉孔。
  “還好。”她避著他的眼神。
  “用不著躲開我,”他語帶關懷,定住她的臉。“我說過,你的容貌美醜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你……”她還來不及把話說出來,找了他一早上的柯無雙聽到他回堡,立刻就趕來。
  “東方公子,你去了哪里,無雙找了你一早上了。”發現東方情身邊還有別人,柯無雙立刻變了臉。“又是你,你竟敢纏著東方公子!”
  “小姐,我……”
  “不要臉”柯無雙伸高手就是一巴掌,快的讓雲娘連閃都來不及, “東方公子是本小姐的客人,你居然敢纏著他,也不想想自已是什麽模樣。”高舉的手突然被抓住,讓她沒機會再打第二下。
  “柯姑娘,她並沒有纏著我。”東方情不但拉住她的手,還把雲娘護在身後。
  “東方公子,她只是個下人,你不必護著她。”柯無雙抽回手,不滿地瞪著他。
  “下人也是人,她沒有做錯事,就不該受到處罰。”東方情淡然回道,原本的溫柔已消失。
  “你、你護著她?”柯無雙簡直不敢相信。她只不過是一個人見人怕的醜女人、只不過是柯家堡裏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東方情爲什麽這麽護著她?
  東方情沒有理她,反而回頭望著雲娘臉上紅紅的指印。
  “回房去用冷水敷著,待會兒我會去找你。”他低聲道,望著她的眼神裏有著不舍。
  “可是……”她擔心地望了下他身後。
  “回房去,我不會有事的。”這回,他溫柔的語音裏多了堅決。
  雲娘咬了咬下唇,聽話的轉身進去。 
  “你不准走!”柯無雙大叫,打算給那個膽敢跟她搶男人的醜女人一點教訓。
  “柯姑娘,請自重。”東方情攔住她。
  “你!”她回頭瞪他。“東方公子,你是故意對她好,來羞辱我的嗎?”
  “我何必這麽做?”他覺得好笑。
  “那你爲什麽對她那麽好?”柯無雙不滿地質問。她不相信,堂堂柯家堡的大小姐,會比不上一個小丑女!
  “對一個人好,需要理由嗎?”他一臉似笑非笑。“就像我在南山救了你,也不需要什麽理由。”
  柯無雙一聽,想到他那天救她的情況,本來有點消氣,可是下一秒,她立刻板起臉。
  “你把我跟那個不要臉的醜女人相提並論?!”
  “她不是什麽不要臉的醜女人,她是一名姑娘,與你一樣。”東方情不說還好,愈說柯無雙愈生氣。
  “我是堂堂柯家堡的大小姐,她憑什麽跟我比?”她瞪著他。
  “你只是比她幸運了點兒,她無依無靠,而你有個有權有勢的父親。”所以被縱容成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仗勢欺人。
  柯無雙火大了。“東方情,你給本小姐說清楚,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他淡然道,轉身進堡裏,決定先去看看雲娘的臉有沒有大礙。
  “你不准走!”柯無雙攔住他。“你別忘了你現在站在誰的土地上;你敢對本小姐這麽不敬?”
  東方情神情一冷。 “柯姑娘,別忘了是誰幹請萬托的邀我來做客。如果柯姑娘不歡迎,只需要說一聲,東方情不會賴下不走。”
  “你……我……”柯無雙被他嚴厲的神色嚇到了。“東方公子,我……”
  “柯家堡不留客,東方情不會就無處可去。在今天晚膳之前,柯姑娘不會再見到在下,告辭。”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東方情!”柯無雙氣得直跺腳。
  可惡,都是那個不要臉的醜女人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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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裏,雲娘摘下整天包住頭部的紗巾,站到鏡子前,拿起沾濕的毛巾熨貼向泛紅微熱的臉頰。
  這是一張滿傷疤的臉,尋常人見了,不是厭惡地遠離她,至少也會驚嚇一跳、不敢直視;然而,他除了初見時眼神裏閃過微訝,視她一如正常人。
  甚至,比待正常人更加溫柔。爲什麽?
  她再也不是那個美若天仙、被封爲第一美人的女子了,再也不是葉墨硯阿疼備至的未婚妻。雖然,他也不再是那個溫文儒雅的翩翩公子葉墨硯,而是一個冷淡的男人——東方情,但不論是溫雅或者冷淡,他俊雅沈穩的外表始終未變,能輕易就吸引任何女子的芳心……
  身後的門扉被打開,東方情不避諱地走進來,到她身後。
  “痛嗎?”他接過濕毛巾,端詳著她臉上的紅印。
  此刻是大白天,她更是拿掉了面紗,醜陋的面貌清晰可見,然而他沒有退縮,反而更小心地替她冷敷,惟恐弄疼了她。
  “不痛了。”她恍然回神,推開他的手。
  “很抱歉,害你挨了打。”他始終沒來得及讓她免於傷害。
  “沒關係。”比起前幾次,今天挨的巴掌不算重。
  確定紅印漸漸消退了,東方情拉著她到桌邊坐下。
  “我要走了。”
  “你要走?!”她立刻擡起頭。
  “這裏不屑於我,也不是我想久待的地方。’’東方情淡淡一笑,仿佛胸有成竹。“雲娘,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走?!”她又嚇到。
  “如果你需要一份工作、需要一個可以待的地方,我能安排一個比這裏更好的地方讓你待,卻不會受到任何錯待,也沒有人會任意欺負你。雲娘,跟我一起走,好嗎?”東方情輕道。
  “可、可是……”她搖搖頭,有點慌亂,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我們才見過幾次面,你爲什麽……爲什麽對我這麽好?”
  “對你好,一定要有理由嗎?”他淡淡笑了,狀似苦惱。 “一定要想出理由,你才肯跟我離開這裏嗎?”
  “我……”她一時語塞,又覺得他的口氣怪怪的。“你總不會對每個人都這麽好吧?”
  “那麽,我不希望你平白受欺負,就因爲你臉上的傷。”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輕碰了下她的臉,表情裏有著不容錯認的關心與擔憂。
  她幾乎要溺斃在他溫柔的眼神裏,十年來的日日夜夜,能令她想念不忘的,永遠只有記憶中,他的溫柔與關懷。
  望著他,望著望著,她眼眶開始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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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人事已非,她再也不能沈溺。
  “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不必這麽關心我。”她強逼自己別開臉,冷淡地回答,努力忍住淚意。
  “雲娘,跟我一起走。”東方情再次道,語氣裏添了抹強硬。
  “我不要。”她站起來,背對著他。“張伯對我很好,我待在這裏也很好,你不用爲我擔心。”
  “雲娘……”他站到她身後。
  “我不會跟你走。”她垂著臉低語,“謝謝你……這麽關心我。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可以當作從來沒遇見我,繼續你自己的路。”
  東方情扳回她的臉。
  “你留在這裏,柯無雙很可能繼續找你麻煩。”他皺著眉,不懂她爲什麽不肯離開。
  “沒關係,她傷害不了我的。”
  他盯著她固執的臉。 “爲什麽不肯離開?告訴我實話。”他附加一句。  
  “我……”她很想編一個理由,可是只要他一認真地看著她,她腦袋就會一片空白,什麽也編不出來,只能說實話。這個缺點,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沒改過,讓她根本無法隱瞞他什麽事。
  “雲娘。”他再喚一聲,如果她不說實話,他決定強制帶她離開。
  “我有事要辦,現在不能走。”她很快地回答,退開一步,“不要問我什麽事,我不會告訴你。你不要再這麽關心我了,我不需要!”她叫出來,再度別開身。
  討厭,他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固執的一直問她?
  東方情盯著她好半晌。
  “那麽,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也許幾天,也許要很久,我不知道。”
  “你要做的事,跟柯家有關?”他再問。
  猶豫了下,她點點頭。“是。”
  東方情不再問,將她轉回來,摘下腰上那條有、著青龍標誌的玉帶交給她。
  “無論你遇到什麽困難、什麽事,只要拿了這條玉帶,到城裏任何一家有‘青’字爲店號的商家,他們就會盡全力幫你。”她不肯走,他只能這麽幫她。  
  “‘青’字的商家?”
  “例如……青華藥鋪、青東客棧等等。”他舉例。
  “你到底是誰?”她懷疑地問道。
  “東方情。”他又看了下她的臉,很滿意地發現她臉上的紅印已經完全退了。 “如果柯無雙再找你麻煩,就不要再待在這裏。另外,玉帶收好,別遺失了。”
  “嗯。”她點點頭,知道他要走了。
  “我不會立刻離開這裏,如果想找我,可以帶著玉帶,那些人會幫你找到我。”他再次交代。
  “我知道。”她咬了咬唇,送他到門口,忍不住問:“告訴我,這幾年……你過的好不好?’’
  “很好。”她爲什麽這麽問?
  “是嗎?”她垂下臉,唇邊牽出一抹好溫柔的窒息,“那就好。”
  原本,她還考慮告訴他柯渡飛的事,但是,他要走了、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麽報仇的事,就讓她來吧。
  能夠再見到他,知道他沒事,已經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恩賜,十年來爲他日日夜夜擔憂的心,終於可以放下。
  只希望……從今以後,他都會過的好,不再有劫難。
  www.
  夜深人靜,柯家堡裏一片安詳。
  十天的雜役工作,足夠她瞭解這個堡的地形和所有人的作息,從別人“秘密”的口述裏,她也知道,堡裏有一座密室。
  墨硯刀並不是一把普通的刀,柯渡飛不會將它放在自己的臥房裏,而會將它收藏好,因爲它太貴重、也得來不易。
  得來不易……她冷笑。能讓他泯滅人性血洗葉氏一家,的確得來不易。  
  她換上夜行裝,悄悄出了房門。
  總管說,堡主今天一大早就出門,到附近的牧馬場去查賬,大概要明天才會回來,那麽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機會。
  堡裏的巡邏大概半個時辰會走完全堡一周,那麽等巡邏的人經過後,她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可以確定刀在不在密室。
  叩,叩,哐!
  堡外傳來敲更聲,幾名堡裏的護衛提著燈籠,沿著走廊巡視而過。
  她躲在假山後面,等人全走過了,她立刻潛上走廊。
  密室的開關……她記得那天看柯渡飛打開過,就在門的右下方,有個暗鎖,她往下尋找——
  一聲低扣的回轉聲,密室門應聲開啓,她立刻進入。
  整個密室裏只靠一顆夜明珠做爲照明,她一眼望去,密室的架上,擺滿許許多多的刀劍兵器,而放在最裏頭中央位置、以刀架架放著的,正是一把通黑薄刀——
  她記得墨硯刀刀身如墨漆黑、外形如劍尖薄,擊聲清脆如弦,卻銳可斷石。
  她小心地走近,想確認那是不是真的墨硯刀。站到刀架前,她拿出匕首,輕輕往刀身一劃。
  那把黑薄刀忽然發出一聲如撥弦的脆音,匕首應聲而斷。
  是真的墨硯刀!
  她心一喜,手才碰到墨硯刀,機關立刻被啓動,十數枝箭由密室兩邊疾射而來。
  “啊!”她連忙閃開,卻沒完全避開機關,跳過箭矢射擊的範圍,她才想沖出去,卻在門口被長劍的機關刺中。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有人潛入堡裏!”
  糟了!
  她心一凜,按住腰腹的傷口,忍著痛想在堡裏的護衛湧來之前離開,卻來不及了——
  “大膽刺客,竟敢夜闖柯家堡,來人,捉住他!”數名護衛趕到,立刻圍住她。
  她手無寸鐵,衣袖用力一揮,數道白色粉妝立刻飄向衆護衛。
  “這是什麽?啊,好痛!”護衛頓時抱著身體哀嚎,兵器全部落地,她趁機跑開。
  “來人,捉刺客!”
  更多護衛湧來,她逃無可逃,腰間不斷流出血,她喘息著,眼神漸漸散亂。
  “圍住他,別讓他跑了。小心他會放毒。”衆多柯家堡的子弟將四周的通路全部堵住,讓她跑不掉,但也不敢貿然接近。
  不行,她不能死在這裏。
  撿起那些人掉在地上的劍,她抹上毒粉,隨即沖向通往後院的拱門。
  “格殺勿論,絕不能讓刺客跑掉!”柯無雙也趕來,立刻下令。
  她頭昏眼花,連拱門都還沒到,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她一恍惚,手上的劍被揮開,狼狽地跌到地上,滾向另一邊。
  無情的利劍再度刺向她,她沒有力氣再躲、也無處可躲,只能閉上眼低叫出聲:“啊——”
  就在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道人影快速竄入,連續幾道飛踢,踢開了圍住她的人牆,然後抱著她就縱身跳出人牆之外。
  “來人,快迫!”柯無雙率先追出堡,所有人立刻跟出去。
  www.
  他的身手利落而迅速,先點住穴道替她止血後,在柯家堡的人尚未追出時,他已經消失在街道上。
  隱約中,她知道他抱著她跳過幾處院落,然後閃進一道門,那道門在他們進入後立刻被關上。
  “堂主。”
  “清除我來的痕迹,吩咐所有人戒備。”他沈聲命令。
  “是。”
  交談聲消失,她被抱人一間廂房,意識逐漸模糊。
  “雲娘?”,他將她放上床,輕喚著她。
  她掙扎著想看清楚眼前的人,但是……眼皮卻愈來愈重,讓她無法睜開眼。
  “雲娘,是我,別擔心,你安全了。”聽見他的聲音,她不再掙扎。
  “墨……墨硯哥……”她含笑低喃,語音消逝,她也昏了過去。
  她流了不少血。
  東方情不再遲疑,在揭開她面罩的同時,也除去她身上的夜行裝。顧不得男女之別的翻開她貼身兜衣,按住她傷口,取來雲流宮特製的金創藥迅速敷上,一邊運起真氣,護住她心脈。
  傷口的血很快被止住,幸好傷口不算太深,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他轉而側向她手腕上的脈搏,緩緩收回內力。
  上完藥,他取來紗布包好傷口,然後將她的兜衣重新綁好,這才開始整理她的衣衫。
  他似乎總是在替她療傷……再這樣下去,替她上藥會變成一種習慣。他好笑地想。
  咦,這——
  他拉出她脖子上的細繩,這才看見她一直藏在胸口的東西——一個穿著紅蟒袍的布娃娃。
  東方情震驚地望向她的臉。
  他撫著她的臉頰,每觸到一處傷疤,他的心就像被刺了一下。
  在她身上,也有著大小不一的疤痕,只是不像臉上那麽多、也沒有那麽深,有些疤痕淡得快要消失,不細看不會發現。但,爲什麽那麽多?
  東方情必須咬緊牙關,才有辦法替她攏好衣服。他的心緒太亂,看著她身上的傷痕,他心痛的幾乎無法承受,雙手也止不住顫抖。
  世事會改、容貌會變,但他對她的感情太強烈,身體的直覺反應不會騙人,加上有這個小娃娃,他能肯定,她一定是“她”。
  雲娘和雲兒只差一個字,他怎麽會沒想到?
  她就在他面前那麽久,而他居然一再讓她在他眼前受傷!東方情悔恨得幾乎無法原諒自己。
  而她應該認出他了,爲什麽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份,反而避著他?
  這些傷,都已經存在很久了,難道……是在那一夜留下的?
  該死!柯渡飛究竟對她做了什麽,爲什麽她會變成這樣?!  
  他很想立刻知道在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但此刻他只能先好好照顧她。由此刻開始,他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拉過被蓋上她的身體,他坐上床沿,伏低身,小心翼翼的摟住她。
  “雲兒,我再也不會放開你。”傾近她耳畔,他沙啞地道。
  失去,一次就太多了!
  www
  “墨硯哥哥,那是什麽花?”
  “那是繡球花。”
  “繡球花?”她拉著他一同跑過去,傾近去看。“好可愛哦!”  .
  “關於繡球,有一個故事,你想不想聽?”他彎下身與她平高,一同看著嬌嫩的花朵。
  “想啊想啊!”她興致勃勃,“什麽故事?墨硯哥哥快說!”
  他拉著她到亭子裏坐,不讓她曬到太陽,縱容著她活潑的舉止。
  “古時候,有一名富家千金,決定用抛繡球來挑選自己所要嫁的物件,那天很多王公貴族、富家子弟都來參加,希望可以撿到繡球,結果後來,卻是由一個乞丐接到了她的繡球,那名千金小姐就決定嫁給這個乞丐。”
  “真的?!那他們有沒有過的很快樂?”
  “沒有,那個富家員外反對,他認爲自己的女兒那麽嬌貴,怎麽可以嫁給一個乞丐?!根本門不當、戶不對。”
  “啊,那後來呢、後來呢?”她扯著他的袖子,急忙追問。
  “後來,這個富家千金離家出走,還是堅決嫁給這名乞丐。”他低頭望著她。
  “後來呢?”
  “後來,因爲國家打仗,這個乞丐就去從軍,立了很大的功勞,成了大將軍,讓這名跟著他受苦的妻子,終於能過好日子。”簡略苦守寒窯十八年的心酸,他直接跳到完美大結局。
  “啊,真好”她滿足地笑了,因爲有情人終於可以在一起。
  他瞧著她滿足的表情,摘下了一朵繡球花,別在她發上。一名粉妝小佳人,配著一朵粉色的小花,更添幾分麗色。
  “漂亮嗎?”她圓亮的大眼希冀地望著他。
  “很漂亮。”他含笑點頭。
  她一下子笑開。“墨硯哥哥,我最喜歡、最喜歡你了哦!”用力抱住他。
  “我也最疼小雲兒。”他輕點了下她鼻尖。
  “我不小了,”她嘟起唇,“下個月我們就要成親了呢!最近叔叔和嬸嬸老要我改口,說我要叫他們爹跟娘。”
  “那你有沒有乖乖改口?”
  “有啊,而且娘告訴我,成親後就算大人了哦,你不能說我小。”
  原來她的重點是在這裏啊。
  “好吧,你已經長大了。”他忍住笑,又補充一句:“但是在我眼裏,你還是小雲兒。”
  “我是大雲兒。”她不平地爭辯。
  “小雲兒。”他堅持。
  “大雲兒啦!”她嘴一癟,快哭了。
  “可是,我長了你六歲,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比我小、是我的小雲兒,讓我疼、讓我寵,是我的小妻子,這樣不好嗎?”他柔著聲,低眼望著她。
  她的不滿很快被蒸發掉,只剩下小小的羞怯,和一點點被他誘哄的甜。
  “墨硯哥哥,你不介意我不夠莊重?”奶娘說,她的性子一點都不適合當葉家未來的主母耶,只像個小孩。
  “當然不。”他要的,是一個讓他衷心喜愛,能寵能逗能縱容、不會死守著禮教,充滿活力的妻子。
  “爹說,我都被你寵壞了。”她努力板著臉,依大家的說法,他實在對她太好、太縱容了。奇怪的是,爲什麽大家這麽說的時候,臉上卻都帶著笑意?
  “能寵壞你才好。”他輕啄了下她唇瓣,很滿意每天都能在她臉上看見笑容。
  “啊!”她低羞地叫,眼睛連忙瞄著四周。
  “怎麽了?”
  “沒有人偷看到吧?”她好擔心地問。
  “偷看到又怎麽樣?”他不解。
  “很羞人哪!”她喔道,白了他一眼。“墨硯哥哥不可以害我丟人。”
  “我害你丟人?”他頓時僵住。 “你不喜歡我?”
  “喜歡。”她按住他的嘴,瞄了瞄四周確定沒人偷看,才微紅著臉,低聲道:“我喜歡你……親我,可是被人看到的話……會被笑。”
  原來是這樣。他心一松,拉下她的手。
  “誰敢笑我的小雲兒,我就罰他去掃後院十天,讓他以後不敢再笑你,好不好?”他逗著她。
  “不好。”她嘟著嘴,“這樣別人就會說我仗勢欺人了。”
  “很好。”他卻很滿意。“大家最好知道你是我要保護的人,誰敢欺負你、讓你傷心,我就饒不了他。”惡勢力,哈哈。
  她又瞪他一眼,然後終於被他故作強壯的姿態給逗笑。
  “墨硯哥哥,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寵壞我。”這下不只別人,連她都覺得自己幸福的太過了。
  雖然自幼父母雙亡,得寄養在葉家,但她未來的公婆疼她一如親生女兒,而她的未婚夫也疼她疼的只差沒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來送她了,有多少孤兒能像她這麽幸運?
  “你是我的妻子,不寵你要寵誰?”他輕笑地捏捏她鼻頭。
  “啊——會痛啦。”她哇哇叫。
  “那這樣。”他低頭吻住她的唇。
  “唔……”她低嚀一聲。不管了,她喜歡墨硯哥哥親她、疼愛她,別人怎麽說她都不理了。
  www.
  他曾經立誓要保護她一輩子,然而他卻錯失她十年,讓她受盡苦楚,變成現在的樣子。東方情自責不已。
  一整夜,他握著她的手,守在她床前寸步不離。
  夜裏,她開始冒冷汗,額頭有點發燙,開始無意識的囈語。
  她的話,模糊的讓他聽不清楚,但他最擔心的,卻是她身體忽冷忽熱的反應。
  “堂主,這位姑娘體內似乎有某種毒素,雖然不至於致命,但是也不容忽視。她流失太多血,大大削弱她的體力,讓她變得異常虛弱,我只能想辦法穩住她的傷勢,但無法法除她體內那些毒素。”半夜被傳喚來的大夫恭敬地回答。
  “就先穩住她的傷勢,其他的以後再說。”東方情果決地道。
  “是。”大夫連忙拿出藥箱,準備針灸。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東方情與大夫留在房內。在大夫針灸的時候,他就在旁觀看,穩著不讓她亂動。
  半個時辰後,大夫收起銀針。
  “這樣就行了嗎?”東方情看向大夫。
  “暫時沒問題。屬下會命人煎藥按時送來,請堂主務必讓這位姑娘服下。”大夫說道。看堂主對這位姑娘的關懷程度,讓大夫一點都不敢怠慢,傾盡全力要醫好她的傷勢。
  “我會的。”
  “那屬下先告退。”大夫退了出去。
  針灸後,她睡得比較沈,但仍不算安穩。
  東方情取來毛巾,擦掉她臉上的汗,然後察看傷口,發現原先的藥被汗水濡濕時,他立刻幫她換藥。
  以這種情況看來,在她傷口結痂之前,最好不要移動,連腰帶都不能綁,否則一定會牽動到傷口。
  該死!她一個人跑去冒險,最可恨的,是柯渡飛再度傷了他的人;新仇舊怨,他絕不會少算任何一件!
  “墨……硯……刀……”她低低呻吟,眉頭緊緊皺著。
  “放心,我一定會拿回來。”他按住她的手,沈穩地在她耳畔說道。
  她輕籲出口氣,眉頭鬆開了,手不自覺反握住他的,這才沈沈人眠。  
  “雲兒,不要再擔心任何事,只要快點好起來就好,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東方情保證,接著在她額上輕吻了下。
  她唇角微微上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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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0 00: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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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家堡有人追來嗎?”三天後,東方情總算離開那間客房,有空問一問那天晚上的情形。
  “有,但堂主並沒有留下線索讓他們找,他們也不敢隨意亂闖民宅,天亮前,他們就返回柯家堡。隔天,柯家堡懸賞要抓一位面貌滿是傷疤、名喚‘雲娘’的姑娘。”藥鋪的龐管事盡責的回答。
  雲兒受傷後,東方情第一個念頭就帶她到藥鋪來療傷,離開柯家堡後,他也一直住在這裏。
  三天來,雲兒的狀況雖然不多,但仍然有冷熱交雜的情況出現。再者,昏迷不醒的她也無法自己喝藥,東方情一口一口地喂她,從來不讓別人代替,直到她傷口復原情況轉好、不再喝了藥就吐,他才踏出房門。不過雲兒門外還是有人守著,以防她有任何狀況發生。
  “過濾鋪裏的夥計,不許任何人泄露她在這裏的消息。”雲兒的安危是他最重視之事。
  “是。”龐管事很明白該怎麽做。
  “另外,柯渡飛呢?”
  “他在兩天前回到柯家堡,知道有人闖進密室非常震怒,懸賞的公告就是他下令貼出來的,說是雲姑娘身爲家仆、卻意圖行竊,只要捉雲姑娘到柯家堡,就可以領賞銀五十兩。”
  “柯家堡的各項生意呢?”東方情又問。
  “關於這件事,大小姐十天前來時已交代過。目前我收到的消息,是柯家馬場的生意少一半以上,而護鑣的生意全被我們搶過來,其他零碎的酒樓、藥鋪生意,原本就是虧損中經營,我們不必動手,他們也撐不久。”雲流宮主身旁的四婢統以小姐稱之,風崢爲大、雷塊次之、水明居三,焰珂最小。
  “很好。”東方情冷冷地笑了,“繼續下去,我要柯家堡的生意在山東做不下去。另外,王家那三兄弟在吳山寨的狀況呢?”
  “他們很盡責,也很仔細,將吳山寨裏的狀況一五一十的傳回來。”龐管事回道。
  誰也沒有想到,當日在南山上抓不成柯無雙、反被堂主打跑的三兄弟,會被堂主網羅,成爲吳山寨的臥底。
  “嗯。”東方情想了想。“龐管事,在這件事結束後,把從柯家堡那裏買來的産業中,分出一家客棧交給他們,讓他們不必再流落街頭。”柯家堡的客棧以財勢壓倒了他們的小客棧,那麽柯家堡就欠他們一家客棧。
  “屬下知道。”也算他們幸運,跟堂主有同樣的敵人,所以堂主這也算幫他們討回公道。
  龐管事恭敬地又問: “柯家堡和吳山寨一直有來往,這兩個地方相輔相成,柯家堡如果出事,吳山寨的收入來源也會受影響。
  目前,柯家堡和吳山寨人員各半,大約共一百二十人,堂主打算怎麽做?”破壞的行動他們能夠執行,但不知道要執行到什麽程度。
  “我要柯家堡生存不下去,到時候吳山寨一定會想搶我們所護的鑣,一來破壞我們的護鎬信用,二來替柯家堡製造護鑣絕不會有失的假像,在這個時候,就讓柯家堡和吳山寨挂勾的事情曝光,柯家堡的名聲將一敗塗地。我要你引官府的人去剿吳山寨,讓吳山寨從此消失。”
  “那柯家堡呢?”
  “柯家堡由我應付。”柯渡飛的命,將直到他取回墨硯刀的那一天。
  “屬下明白了。”
  “記得隨時注意柯家堡與吳山寨的動向。”東方情再叮嚀。
  “是,屬下先告退。”
  “嗯。”龐管事退下,東方情也起身走向後廂房。
  十年的家仇、五年的計劃,多年的江湖曆練讓他原本就不急躁的個性更形沈穩,即使在事情完成的前一刻,他都能維持最冷靜的情緒。
  復仇的事勢在必行,而且不容許失敗,柯渡飛一定會付出他血洗葉家的代價!
  www
  墨硯哥哥……
  斷斷續續地夢到從前,再也沒有比那段日子更美好的回憶了,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在他身旁的十年裏。
  然而,她再也回不去了。
  唇上,仿佛還留著他的溫度,鼻間還聞得到他的氣味……墨硯哥哥……
  她虛弱而恍惚地睜開眼。
  有一瞬間,眼前的時空和夢裏的時空重疊,她以爲她流浪的這十年才是一場夢,直到腰間的疼痛傳來,記憶也慢慢回籠。
  她睜眼望著四周的一切,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房內的擺設耐用而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
  這是哪里?她又爲什麽在這裏?
  她撐著手肘想起身,而腰間隱泛的疼痛讓她更小心而緩慢的移動,等她能夠坐起來,蓋在身上的被子順勢滑下,她才發現自己根本衣衫不整。
  “呀!”她驚訝地低呼一聲,連忙拉起被子,又想到這房裏沒有別人,只有她自己,才又放下被子。
  她的外衣不見,原本的腰束被放到一旁,中衣只是擺著,而底下的貼身兜衣,只有頸後的結是完整的,腰間的那個根本沒綁!
  她又慌又驚,不意又扯動傷口,讓她差點疼的掉出淚。  
  咿呀一聲,房門突然被推開,她嚇到立刻伸手拉起被子,結果因爲動作太快,直接扯痛傷口。
  “嗚!”一顆眼淚硬是不受控地滑出眼眶,她雙眼紅通通的。
  “小心!”他快步走過來,動作迅速又輕柔地扶她躺好,避免再弄痛她的傷口。 “別動。”他命令,然後拉開被子察看她的傷口。
  “你……”她想阻止。
  “別動!”他再度命令,確定她的痛只是因爲扯動傷口,並沒有使結痂的傷口再度裂開後,才望向她,“你終於醒了。”
  他的神情滿是關心與如釋重負,她不自覺將被子拉到下巴,密密地蓋住自己的身體。
  由他剛才的舉動看來,脫掉她外衣而讓她衣衫不整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她該先害羞還是生氣?但是!他是爲了幫她治傷呀。
  咬了咬唇,猶豫半晌,她終於輕聲開口:“我爲什麽會在這裏?”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端了杯水,湊近她唇邊。“喝一點。”昏迷了三天三夜,她的聲音比他想象中更沙啞。
  她順從地喝了點,才想再問一次,他已經先回答了——  
  “還記得你夜探柯家堡的事嗎?你受傷了,是我把你救回來,替你療傷、照顧你;你已經整整昏迷三天了。”他拂開她的發絲,爲了讓她能舒服的休息,他早在第一天夜裏就將她梳好的發臀散開,而她散著發,看起來更加荏弱,也更令他眷戀。
  “三天?”那麽,他們沒抓到她?可是,不對。“你不是已經離開了,爲什麽又會在柯家堡出現?”
  “你以爲我真的放心你一個人待在那裏?”他語帶寵溺地反問。
  幸好那天晚上他去了,否則她不就會被那些人抓了,更甚的是……殺了?!
  一想到這裏,他臉色沈了下來。
  “爲什麽一個人去探密室,你想做什麽?”
  “我想去……”她忽然頓住,別開眼,硬邦邦地回道:“我想做什麽,與你無關。”
  “有關。”他溫和地糾正,不訝異她的脾氣變倔強了,這些年一個人獨自生活,一定讓她吃了很多苦。“你要去偷墨硯刀,怎麽會與我無關?”他伸手輕碰她的臉。
  “你知道?”她躲開他的碰觸,瞪他一眼。
  “就算本來不知道,光聽你這幾天說的夢話,也知道了。”他含笑道。
  “我說夢話?!”她嚇到,然後拼命搖頭,“夢話通常是假的,你別當真。”太激動的後果,是又扯動了傷口,讓她又差點痛的掉淚。
  “別亂動!”她眉頭一皺,他立刻按住她的肩,不讓她亂動。“你的傷口才好,不適合太激動,有話慢慢說,我不會跑掉的。”
  “夢話是假的,你不可以當真。”她聽話不動了。
  “我倒覺得,說夢話的時候,才是最真實的。”他深深望著她。“至少,一定比現在的你誠實。”
  她咬著下唇,閉口不語。
  “雲兒………他歎息地喚,不知道該拿她的倔強怎麽辦。
  她狐疑地擡起眼。“我的名字是雲娘。”
  “我習慣喚你雲兒。”
  “我不是雲兒!”她否認,不願意在此刻聽見這個稱呼。過去那個天真不知愁的雲兒早就死了,現在存活的,只有一身仇恨的雲娘。
  他不跟她爭論,只是拉出她胸前的那個女娃娃;她立刻搶回去。
  他沒有跟她搶,只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爲什麽不承認?”
  “承認什麽?”她語氣僵硬。
  “你早就認出我了,對嗎?”他撩起她一繼烏髮,纏在手指中。
  她躺著,而他盤踞住她上方所有視線,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親昵無比。
  “認出……什麽?”她呼吸一窒,爲他突然傾下的臉龐。
  “我是誰?”他吐出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擾亂了她的呼吸。
  “葉……”她倏地一頓,轉開臉,躲開他的誘惑。“我不知道。”
  “撒謊。”他輕柔地道,扳回她的臉, “你是雲兒,而且知道我是誰,否則你不會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就落荒而逃。”
  “我才沒有……落荒而逃。”她不想看他,他偏偏穩穩握住她的下巴,雖然沒弄疼她,但也讓她跑不掉。
  “不然爲什麽一見到我,就跑掉?”
  “那是因爲……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她拉下他的手,臉垂到側方,拉起被子想遮住。
  “不要遮。”他握住她的手,低沈的聲音含著一種令她心安的撫慰, “在過去三天裏,我一直守著你,就算閉著眼,我也能看見你,我說過,在我面前,你不需隱藏你的臉。”
  “沒有人……會喜歡看見一張醜陋、滿傷痕、又可怕的臉。”她忍住哽咽。“我不要你的同情。”
  “我沒有同情,是心疼。”她不肯談身份的事,他就不在此刻逼她,在看見她身上的傷痕後,他不忍心再見她有一點點的難過,有些事是該讓她承認,不過,不急在這一時。所以他轉而問道:“告訴我,你的臉是怎麽受傷的?”
  她垂著眼,不說話。
  “雲兒?”
  “不要叫我。”她把臉埋進被子裏,直覺想蜷起身子躲起來,結果扯到傷口又是一陣痛,她終於忍不住眼眶裏的淚,嗚咽地回道:“不要問了,我不知道、不知道……好痛”她乾脆埋在被子裏哭。
  “雲兒!”
  她哭了! ,
  東方情慌的連忙想翻開被,結果她緊揪著不放,他不知道該怎麽哄,只好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乖,雲兒,別哭別哭,你不想回答,我不問就是了。”她才剛醒來,現在絕對不是追究真相的好時機,東方情現在只希望她別哭,好讓他能看她的傷口。
  察覺她的嗚咽聲漸小,身子也漸漸放軟,他輕柔地將她放回床上,拉開被看她的傷口。
  扯裂了。
  他皺眉望著,迅速取出放在床頭的藥粉灑上,再敷上天仇特製的藥片,封住傷口,他的手掌放在傷口上方壓著,制止她再亂動。
  她微微掙扎著想蓋住自己的赤裸。
  “別動。”他往上看,發現她一臉害羞與不知所措,因爲剛剛哭過,所以連眼眶、鼻頭,通通紅成一片。他不自覺柔了表情,低沈笑了。“別害羞,你的傷是我治療的,現在害羞也來不及了。”因爲,他早就看光光了。
  她氣悶地瞪他一眼,拉起被又遮住自己的臉,不理他了。
  東方情的笑聲更沈了。
  雖然,她什麽都不肯承認,也什麽都不肯說,但至少她現在好好的在他眼前,有他親自看著,他不必再擔心她的安危。
  雖然,她變得倔強,但許多舉止如當年,在他面前,她的冷漠維持不了多久,他相信,有一天她會承認的。
  他一直陪著她,直到藥片被傷口吸收,她倦累地再度睡去,他才將她重新扶躺好,蓋上被,依著她低語——
  “雲兒,我不逼你,但我會找到事實讓你承認的。現在,你安心養傷,其他的事我會處理。”
  他的唇輕碰了下她額角,而後,移向她唇瓣,印下萬分憐惜的一吻,再放下床幔,不讓光線干擾她休息。
  現在最重要的,是療好她的傷。
  www
  他現在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從那天她受傷後第一次醒來、被他惹哭後,他不再要她承認什麽,也不再問她什麽,但是堅持喚她雲兒,她抗議無效。
  每天,她幾乎一醒來就能看見他。換藥是他親自換,不假他人;喝藥的時候,他會準備一塊糖,苦藥人喉後,他立刻喂她吃糖,像哄小孩子似的;接下來每天的三餐,都是他送、他準備、他陪她吃。
  待在這裏,她安靜養傷,不受任何人打擾。
  他說這裏是青華藥鋪,是他暫時棲身的地方,等她傷好後,他會帶她回他真正住的地方。
  帶她?他說的好順。
  他不介意她的容貌,也以行動證明了,如果不是他一直待她與常人無異,讓她幾乎忘了自己的缺陷,她的心情也許不會這麽平靜,傷不會好的這麽快。但是,她的容貌醜陋,卻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經過他細心的調養,她的傷已經好了七、八成,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一早醒來,她就自己穿好衣服,小心不弄到傷口,穿好外服、整好儀容,最後用面紗包住臉。
  “雲兒。”他沒有敲門,端了早膳進來,望了下她的裝扮。 “你都準備好了,那麽用完早膳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出發?”她疑惑地望向他。  
  “我想你悶了好幾天,大概在房裏也待膩了,所以決定帶你去外面走一走,散散心。”他爲她添好粥。
  “我不要去散心,”她坐下來,猶豫了下,才拿掉面紗。“我要離開。”
  “你想去哪里?”他面不改色地問。
  “離開這裏。”也離開他。她低垂著眼,如果繼續待在這裏,她一定會離不開他的。
  “那麽,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就這麽決定。
  “不可以!”她驚訝地擡起眼, “你有你的事要做,有藥鋪……要管理,怎麽可以說走就走?”
  “這裏的事自然有人代勞,你不必擔心。先用早膳吧。”他夾了她愛吃的小菜到她碗裏。
  “你不可以……”跟著我。後三個字還沒說,他已經夾一塊醃菜心喂人她嘴裏。
  “噓,吃飯的時候專心點。”他含笑哄道,自己率先吃了起來。
  “你……你……”她好不容易吞下醃菜心,差點被嗆到,但他卻一點愧疚都沒有,繼續吃他的。
  他他他、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皮?!
  東方情又笑看了呆愣的她一眼。
  “雲兒,快吃早膳,待會兒我們要出去。”他可不希望她餓著了。
  “我們沒有要出去。”她糾正。只有她要離開而已。
  “我們一定會出去。”他肯定地道。
  www
  結果事實證明,如果東方情不答應,她根本不可能離開。  
  外表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藥鋪,事實上裏裏外外都滿了他的人,只要她一踏出房門口,立刻就有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人跑去跟他報告,然後她連門口都還沒走到,就被他帶回房裏,等他有空了,才帶她出來。
  土匪!戴上面紗的雲兒只能瞪著眼暗罵。
  她被抱上馬,與東方情共騎出城,他很知道該以什麽樣的速度前進,知道她適應什麽樣的速度而不會害怕,因爲以前,他已帶她騎過太多次馬。
  愈和他相處,她愈覺得自己無法離開他,怎麽辦?
  可是,她現在這種模樣……怎麽能和他在一起?  
  揪著他衣襟,她坐在他身前,額頭柢著他胸膛,心情在走與不走之間擺蕩。
  “雲兒,我們到了。”他勒住馬,低首輕語。
  她擡起頭,望向四周——
  是南山。
  他率先下馬,然後再抱她落地,拍拍馬背任它自由活動,而他就牽著她往山上的廢墟走。
  “你回來過,對嗎?”拉她不動,他摟著不情願的她繼續走。
  她低著頭不回答。
  “雲兒,你該瞭解我的,你的冷漠不會嚇走我,也不會讓我答應放你走。”他很明白她想什麽。
  “我不是雲兒!”她慍怒地說。
  “知道我爲什麽叫東方情嗎?”他不和她爭辯,站在南山頂側邊的懸崖,任山頂的風呼嘯吹過,他只專注地望著她。
  她防備地回望著他,心裏有一點點不好的預感。
  “葉墨硯,字——東方。”他緩緩地道。“葉家位中土之東,而葉墨硯,一生只守一段情。”
  她一震。
  “雲水心,永遠是葉墨硯惟一認定的妻子。她生,是他妻;她亡,是他守住的魂;無論她變成什麽模樣,葉墨硯都會愛她,只因爲她是雲水心。”
  她唇瓣微微顫抖,微垂的眼眶逐漸泛紅。
  他放開她,更靠近崖邊,任風吹過衣袖,青袍人影仿佛要隨風飄走。
  她惶然地擡眼,注視著他的身影。
  “十年前,葉墨硯從這裏掉下去,葉墨硯可以死,但不會忘記雲水心。”他的語調平靜的令她害怕,他想做什麽?
  “十年來,葉墨硯沒有一刻忘記過他的妻子,名字可以改,但是記憶不會消失,太過深愛,就永遠不會忘、不懂得死心。”
  一陣心酸哽住喉,淚水盈在眼底,她緊咬住唇,心揪得好緊好緊,滿滿是不安。
  “沒有她的死訊、沒有她的消息,葉墨硯就認定她還活著;東方情找遍大江南北,再失望、再灰心,都不放棄。”他終於回過頭,迎上她淚光盈盈的眼。“雲兒,你知道那種思念的感覺嗎?不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是不是還活著,日日夜夜祈求上天會可憐自己一片癡心,讓他與心愛的人能再度重逢?”
  那種感覺有多絕望,又寧願抱著一絲絲希望,死都不放,她明白嗎?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她也每天這麽對上天祈求,直到那天遇到他、逃開他,她每天在見與不見他之間徘徊猶豫,不知道該怎麽辦。
  “十年來,它是我惟一的慰藉。”他從懷裏抽出那只穿著新娘服的女娃娃。 “我相信,我一定會找到我的新娘。”
  “別說了……”她捂住唇,喃喃搖頭。
  “我日日夜夜想念她,卻沒有想到,在兩個人終於相見的時候,她會不認我。”他咬牙轉開身,“如果雲兒已經不再愛我,那麽留著這個娃娃又有什麽意義?”他閉上眼,把手上的娃娃狠狠往懸崖下一丟!
  “不要!”她大叫著沖向前,追著娃娃就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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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兒!”
  意隨身動,他緊跟著往下躍,在摟住她纖腰後,身形轉動,足下連點崖壁好幾次,另一手拔出腰間佩帶的短刀,他手臂一振,短力變長刀,刺人崖壁,再加上一腳踩在較凸出的崖壁岩石上,這才穩住兩人下墜的身子。
  “我的娃娃。”她抓住了,摟在胸前,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跌的粉身碎骨,只是不要失去這只女娃娃。
  “雲兒。”他低喚,動容地望著她的神情。
  “不要、不要丟掉它。”她低咽著,祈求地看著他。
  “那麽,你承認,你是我的雲兒了?”他堅持地問。
  “我……”她又垂眼回避,這才發現兩人危險的狀況,她臉一白,“你、你快上去。”
  他搖搖頭,望著她,刀下滑了一點點,兩人驚險地晃在崖壁上。
  “你、你快上去呀!”她臉色更白。
  他又搖搖頭,握著刀柄的手腕用力到泛白。
  “放開我,不然你會掉下去的。”她想掙開他,他卻不肯放。
  這一幕,和那一夜……多麽相似!
  “別動。”他低沈命令,“如果你掉下去,我絕不會獨活。”
  他是認真的。
  她心一顫,又急又慌,也不敢再亂動,生怕她一動,就會害他跌下去。
  “告訴我,你是不是雲水心、我的雲兒?”他再問,讓她知道了他的堅決,他是存心要逼她承認的。
  他……居然用生命來換她的承認,他怎麽可以這樣……讓她連一點點驕傲都不留,她不要他看到她這種模樣……不要啊……
  “告訴我!”催促的語氣讓她明白,他無法再久撐,她不承認,就是兩個人一起掉下去。
  她嗚咽一聲,圈抱住他的身體,知道自己輸了。
  “我是,我是雲兒……”她流著淚,在他胸膛前點點頭。“你快想辦法上去啊!”她不要他死,不要他有事啊!
  “別哭,雲兒,抱緊我。”
  他提起內力,身形一轉,足下借力使力往上躍,中間再借一次劃過岩石的刀力,旋身飛上山崖。
  一站穩到崖上,他抱著她退了好幾步,避開風口扶著她坐下來。
  “沒事了,我們安全了。”他低聲安慰,知道她一定嚇壞了。
  雲兒從他懷裏擡起臉,發現他們已安然回到崖上,立刻含淚怒視著他。
  “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不這樣你會承認嗎?”他輕拭她的淚,一點都不將剛才的生死驚險放心上。
  “就爲了逼我承認,你連命都不要?!”她更生氣。
  “沒有你,我的生命就沒有意義。”他低望著她,語氣雖輕,卻無比慎重。
  她呼息一窒,淚水再度浮現。
  “我不想承認,你知不知道?”她哽咽了聲,再也無法堅強的潰決在他懷裏。 “我不想讓你知道我是雲兒,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她的心思,他能猜得出來。
  “那爲什麽還逼我?!”她哭喊著,握著娃娃的手,捶上他胸口。
  “因爲,我不能沒有你。”他萬分憐惜地撫著她的發,眼眶也發紅,低沈的語音輕的不能再輕。
  在十年前,他們成親的那一天後,他的生命,再不能沒有她。
  www  
  天才剛亮,她所居住的繡間裏,立刻湧進好幾名女僕,她們仔仔細細的替她打扮,然後換上嫁衣,接著,養育她十年的葉夫人就來了。
  “嬸嬸。”她從鏡子裏看到她走進來,立刻轉身。
  “你該改口稱我‘娘’了。”葉夫人慈愛地笑著,很滿意地看著一身嫁衣、更顯得美豔不可方物的她。“記得我把你帶回來的那一年,你才五歲。”
  “我現在已經十五歲噦。”她嬌憨地介面。今天是她及棄之日,也是她正式嫁人葉家的日子。
  雖然她在葉家已經住了十年,但是身份不同,她和墨硯哥哥雖然親近,但終究有男女之別,住不同的院落、受不同的管教,她住在這裏再久,身份上仍是外人;但從今天開始,就不是了。
  “如果你爹娘能看到你今天的模樣,一定會很高興。”葉夫人又感傷、又欣慰地拭了下眼角。
  “娘。”她體貼地低喚著,臉上有著小女兒的依賴。
  葉夫人一掃感傷,拉著她坐下來。
  “那一年,你爹娘臨終前將你託付給我,我自作主張地讓你和硯兒連了親,讓你成爲葉家未來的媳婦,你會覺得我太自私嗎?”  
  “不會。”她搖搖頭。從五歲來到葉家,到現在整整十年,她想不出她的生活裏如果少了墨硯哥哥,會變成怎麽樣?
  “那就好。”葉夫人寬慰地道,“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這十年來,你就像我女兒一樣,我疼硯兒、但是我同樣疼你;硯兒是我惟一的孩子,他成熟又懂事,個性沈穩,我相信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疼愛你。”這樣,她也無愧於雲家夫婦了;
  “墨硯哥哥不會欺負我的。”她直覺說道。事實上,這十年來葉墨硯疼她比誰都多。
  “我知道。”葉夫人笑望她一眼,還沒嫁給硯兒,她整顆心就向著硯兒了,可以想見,這兩個孩子一定會過的很幸福。
  葉夫人緊緊握著她的手,“雲兒,娘想告訴你,雖然你是嫁給硯兒、正式入葉家姓,但是娘依然捨不得你,像嫁女兒一樣。以後,這個水心閣就用不著了。”
  “娘。”雲水心依著葉夫人的懷抱。“不管我有沒有嫁,還是在葉家呀,我是你的女兒,喊你娘,永遠不會變的。”只是住進墨硯哥哥的墨園嘛,只要多繞一個門,不遠的。
  “娘知道。”葉夫人笑了下,“娘要你記著,不論是今天之前、還是今天之後,娘一樣疼你,如果硯兒惹你傷心,你可以向娘告狀,娘會幫你主持公道。”  
  “墨硯哥哥不會欺負我的。”她立刻替他辯解。
  “傻孩子,男人成親前和成親後可會有點不一樣的,以後要是墨硯忘了疼你,你就要記得娘的話,懂嗎?”
  “哦。”雲水心乖乖應答,不過心裏才不相信墨硯哥哥會對她不好。
  葉夫人光瞄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太單純了,想什麽都表現在臉上。雲兒的天真與活力,配上硯兒的世故與沈穩,兩個人個性互補,以後葉家絕對會很熱鬧。
  “夫人、小姐,時辰快到了。”一名守在門口的奴婢提醒著,葉夫人笑看了她一眼。
  “來,讓娘幫你戴鳳冠。”綴滿珠飾的鳳冠沈甸甸地套在她頭上,讓雲水心的新娘妝扮更形出色,葉夫人讚歎地看著。 “你一定是硯兒眼裏最美的新娘。”
  水心雖然鮮少出門,但是她每到之處,都令人驚豔。雲氏夫婦把這個女兒生得太差了。
  不知道爲什麽,雲水心脫俗出塵的絕美,竟讓葉夫人心裏産生一點不安的感受。她立刻打住,斥住自己的胡思亂想,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別想些不吉利的事。
  “娘,謝謝你養育我十年。”雲水心噙著淚,以一種感恩與辭別母親的心情跪下來,對葉夫人拜謝。
  “傻女兒,快起來。”葉夫人連忙扶起她,“娘這也是有私心的呢,把你養大,然後留你在家裏當媳婦,一點都不賠本。”
  “娘!”雲水心破涕爲笑。
  “好了,娘該出去了。”蓋上紅頭巾,葉夫人牽她到椅子上坐好等待,然後交代完奶娘待會兒行禮的細節,這才離開。
  www
  葉家莊位在濟南城外不遠的南山上,葉家三代世居於此,一脈單傳。由於三代的葉家莊主爲人厚道和善、行事寬容、同時也樂於幫助別人,所以儘管離濟南城有段距離,但仍吸引許多濟南的名家前來祝賀,連官府都特地派人送禮來。
  葉莊主從一早就忙著招呼送禮與來觀禮的人,雖然新娘就在葉家而省略了迎親的過程,但辦一樁喜事也足夠葉家上下忙翻了。
  幸好在成親儀式正式開始前,葉夫人及時回到廳上,幫葉莊主處理了不少事,讓儀式順利進行。
  葉家兩老坐在廳堂上的位置,看著一對兒女在他面前拜堂、許下今生相守的閉約,兩老都感動的幾乎要流淚。
  一句“送人洞房”,新娘美麗的倩影、新郎俊挺的身形消失在衆人眼界之中。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賓客中突然有人爆出這句讚歎,所有人全笑了出來。
  走出門外的雲水心聽到這句話,吃驚的差點絆到自己的腳,幸好一雙臂膀及時摟住她的腰,免了她當場跌倒出糗的命運。
  “小心些。”她就是這麽容易分心,連成親這天,都還要考驗他的應變能力。葉墨硯好氣又好笑。
  “哦。”她臉一紅,雖然在蓋巾底下根本沒人看到,她還是害羞了一下下。“墨硯哥哥?”她小小聲地喚,一邊繼續走向墨園。
  “嗯?”他靠近她一步,小心牽著她走。
  “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很會騙人?明明沒看到我的臉,居然說得出‘郎才女貌’這種話,簡直就是唬人廣她的聲音聽起來不滿得很。
  “他們是來祝賀的,總要說一些應景的話,看在他們特地來祝福我們的情份上,你應該謝謝他們。”他忍住笑。
  “好吧。”很不甘願的回答。
  走進墨園後,他將紅包給了奶娘與隨待的丫頭,打發她們走,然後親自牽新娘進新房。在出去謝客之前,他有一點點時間,可以和剛剛成爲他妻子的雲兒相處,誰都不准來打擾。
  在扶新娘坐上床沿後,他用了一點點時間欣賞她難得安靜的模樣,臉被紅巾蓋住,而她身著紅色喜衣,雙手交疊、規規矩矩地放在並攏的腿上,看起來沈靜、安詳,跟平常的活潑完全不同。
  想到沈重的鳳冠會累壞她,他取來秤尺,依規矩挑開了蓋頭巾,然後被新娘的絕美奪去呼息。
  儘管在葉府裏幾乎天天見面,但是著了新娘妝的雲水心卻美的更逼人!
  “墨硯哥哥。”這種情況下,她難得害羞了。他赤裸裸的注視和平常不同,含了一種……讓她心慌的不明火焰。
  葉墨硯回神,斟滿酒杯後,端著坐上床沿,含笑地望住她。
  “交杯酒。”
  她接過,兩人手臂相交後,她輕啜了一點酒,爲它的苦味皺了眉,才想一股作氣喝完它時,他卻接過她的酒,一仰而盡。
  “墨硯哥哥……”她微訝地睜大眼,他卻托起她下頷,低頭封住她唇瓣,緩緩將口中的酒隨著親吻哺人她唇內。
  她好像醉了,全身熱烘烘。
  墨硯哥哥的吻……好熱、好狂,她卻一點都不怕,只想他一直吻她……
  他及時自製地停住,望著她美麗的臉龐因爲泛起嫣紅而更形嬌豔動人,他差點就想把那群客人抛,在腦後,留在這裏陪他的新娘了。
  他可以放縱,但可不允許那群賓客將他沒出現的理由歸咎到雲兒身上,她的純真,不能被別人猜疑成媚惑。
  想到這裏,他冷靜了點兒,一手扶著她,一手取下她頭上的鳳冠。  
  “雲兒,我得去外面送客,你乖乖在房裏等我,明白嗎?”
  “嗯。”她回神,想到剛剛做了什麽,臉蛋更紅。
  他擡起她的臉,柔聲道:“雲兒,你終於是我妻子了。”
  “墨硯哥哥……也是雲兒的相公了。”她小小聲地應。
  “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如果覺得這身衣服很累贅,就換上平常的衣服。等送完客人,我就回來。”
  “嗯。”她點點頭,很不想放他走,不過也知道他得出去,所以她很快伸手抱住他,又放開。“不可以去太久哦。”她叮嚀。
  “好。”他笑應。
  有這麽甜美的小妻子在房裏等他,他哪捨得出去太久?
  www
  一個時辰後,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來葉家的遠親和葉莊主交情特別好的人,預備留下過夜。
  葉墨硯並沒有立刻回新房,因爲他看得出太過高興的父親今天多喝了酒,他至少得把這些客人安置好、送父親回臥房之後,才能真的放心回去陪雲兒。
  等到一切安頓好,已經是初更時分了。
  夜深入靜,他的“儘快回來”,居然花了足足兩個時辰,雲兒說不定已經等到睡著了。想到這裏,葉墨硯立刻加快腳步,卻在即將轉進墨園時,眼角望見花園裏有暗影晃動。
  他腳步頓停。  .
  現在沒有風,不可能是樹影。只喝了幾杯酒,他應該沒有醉,視線沒有退化到這種程度。
  他警覺地斂下腳步聲,小心翼翼的穿入花園。
  “你們幾個往前,其他人跟我走。”
  低促的氣音交談,令葉墨硯心一凜。
  有人侵入!
  糟了,現在葉宅裏大部分的人都休息了,而且有一半以上都喝了酒,這些人挑這種時候侵入,能有什麽好事!
  來人已經分散開,現在要去叫醒家仆也太晚了,這座宅子裏,他最在乎的只有三個人——雲兒和爹娘。
  葉墨硯不由分說立刻朝最近的墨園走去,一進房,雲兒已經換上平常的桃色女裝,半靠著床柱打盹。
  “雲兒。”他輕搖著她。
  “墨硯哥哥?”她惺忪地睜開眼,一見是他,自然地露出抹笑,抱住他。“你好晚哦!”
  “對不起。”他輕撫了下她的發,低沈卻清楚地道:“雲兒,你仔細聽好,有人侵入花園,而且不只一個,他們可能不懷好意,我必須去阻止他們。”
  雲水心立刻清醒。 “他們……爲什麽要來我們家?”她雙手緊抓住他衣袖。
  “爲財最有可能。”葉墨硯心思迅速轉動,還有什麽……啊!“墨硯刀!”
  “可是,爹不是說,知道墨硯刀是葉家家傳寶刀的人少之又少?”雲水心害怕了,她雖然未曾涉世,但也知道墨硯刀多有名,,凡是寶貴的東西,就一定會引人覬覦,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別擔心,我先去看看情況,你在房裏別出來,必要的時候,躲進床板底下,知道嗎?”他低聲交代。
  “不要,我要跟著你。”她緊抓著他。
  “雲兒……”
  “我知道很危險,可是我不要跟你分開。”她好怕、好不安,好擔心他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
  葉墨硯望著她一會兒。
  “好吧。一定要緊跟著我。”他實在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放在這裏。“我們先去爹娘那裏。”
  取下挂在書櫃旁的刀,葉墨硯牽著她才出房門,一把劍立刻朝他刺來。
  葉墨硯敏捷地避開,並且毫不遲疑的出刀攻擊,那人應聲倒地。
  雲水心捂住嘴,及時吞下一聲尖叫。
  “別怕。”握著她的手緊了下,他關懷地看著她。
  她深吸口氣,點點頭繼續跟他走,直覺知道自己不可以成爲他的負擔,現在絕對不是該尖叫驚嚇的時候。
  前頭的院落開始傳來尖叫聲、打鬥聲,葉墨硯走得更快,但仍然注意著四周,預防被襲擊。
  就在他們接近爹娘居住的竹院時,裏頭傳出一聲哀痛的吼叫——
  “夫人!”
  是爹!葉墨硯和雲水心同時一震。
  “你們竟殺了她!”
  “說出墨硯刀藏在哪里,否則下一個會是你、 或者你兒子、又或是……你的媳婦。”黑衣人壓低了笑聲,聽起來粗嘎刺耳。
  “你們休想知道墨硯刀的下落!”退了大部分酒意的葉莊主抓了刀就猛砍,黑衣人連忙避開,葉莊主殺出一條路,立刻跑出竹院。
  “爹!”葉墨硯已到門口。
  “硯兒,帶著雲兒快走!”葉莊主話還沒說完,黑衣人已經迫出來,他立刻回頭去砍人。
  葉墨硯護著雲水心,也加入戰圈。
  “爹”黑衣人太多了,他們絕對擋不住,葉墨硯逼自己出招犀利,絕不留情,否則死的會是他們.一家三口。  
  黑衣人愈來愈多,而竹院外的慘叫聲與打鬥聲愈來愈弱,葉莊主悲紅了眼。
  “硯兒,帶著雲兒立刻離開這裏。”葉家父子以背相對,應付著黑衣人。 “記住,無論如何要活下去,只要活著,就不要忘了爲你娘、還有今天枉死的葉家莊人報仇!”
  “爹!”
  “快走!”葉莊主一刀擋下所有黑衣人,將葉墨硯和雲水心推到身後。
  葉墨硯一咬牙。“爹,保重。”他帶著雲水心立刻由後門逃走。
  葉莊主一人擋住門口,黑衣人齊攻而上,有幾個已經突破葉莊主的攻擊迫了出去,葉莊主還是硬擋。
  葉墨硯帶著雲水心往山路直奔,他們都不敢回頭看,不敢去想爹會有什麽下場,只能記住爹的話——活下去、要報仇!
  山路崎嶇難走,卻也是黑衣人最難追的路,雲水心走的跌跌撞撞,幾次快要跌倒,但就算被拖著,葉墨硯仍不肯放開她的手。
  “墨硯哥哥。”雲水心終於跌倒,再也跑不動。
  “雲兒!”葉墨硯回過頭,一把抱起她,繼續跑。
  “墨硯哥哥,放下我,你一個人一定可以逃得掉。”她不要成爲他的累贅。
  “別胡說。”葉墨硯堅持不放。
  “帶著我,你跑不掉的。”這一夜,變化太大,原該是她這一生最期待的日子,卻變成這樣……
  “別說傻話,我不會丟下你。”葉墨硯堅定地道:“如果沒有你,我絕不會獨活。”,
  “可是……”話聲未落,他們已經到了山路最頂的盡頭。葉家莊後門只有一條路,然而就算是絕路,他們也必須逃到最後一刻。
  再往前,是斷崖,而身後有黑衣人的追趕,他們已經來不及轉路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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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陸續停下時,葉墨硯沈著地放下懷裏的人兒,讓她立穩,站在自己身側後方。
  雲水心緊抓著他的手臂,她手無縛雞之力,今晚是她畢生以采所遇過最可怕的一夜,她會害怕是必然,但是她沒有出聲示弱,只是盡力站穩,不讓自己再成爲他的負擔。,
  “你們究竟是誰?”葉墨硯冷冷注視著那群黑衣人。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但卻有一個黑衣人走出來,站在所有人前面,葉墨硯直覺知道,這個人是主謀。
  “交出墨硯刀,我可以保你全屍?”同樣是刻意壓低的嗓音,很顯然他怕聲音會泄露出他的身份,所以才故意變音。
  那麽,這個人是熟人!
  這項認知擊中葉墨硯的腦海,握著刀的指關節因爲憤怒而泛白。
  “你是誰?”爹娘從不曾樹敵,如果這個黑衣人!真是爹娘的朋友,那就更——不可原諒!
  “老實說出墨硯刀在哪里,我可以饒你心愛的女人一命。”黑衣人的目標轉向一身纖弱又狼狽的雲水心。
  葉墨硯立刻將她護在身後。
  “雲兒,如果我有萬一,想辦法活下去。”他低聲對身後的她說。
  “不要。”她抓住他手臂。“我不要離開你。”
  “雲兒,聽話,一定要活下去。”他橫下心,佛開她的抓握,舉刀再攻向前。
  前無去路,後無可退,他惟一的生路,是殺光這些黑衣人。然而雲兒不同,由黑衣人剛才的話意,他知道那個黑衣人會對雲兒手下留情。
  他可以與他們同歸於盡、可以成爲冷酷無情的殺人者,但絕不可能妥協,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心甘情願將自己深愛的妻子交給別人,除非他死!
  葉墨硯手下不留情,將葉家刀法發揮的淋漓盡致,但是隨著刀起力落、殺的快要筋疲力竭,黑衣人依舊團團圍住他。
  雲水心在一旁愈看愈心驚,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個下命令的黑衣人也在一旁冷冷看著。
  “殺了他。”他無情地下令。
  黑衣人頓時像不怕死似的湧向前,葉墨硯拼命揮砍,卻怎麽都脫不開黑衣人的包圍,那個殺父仇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卻殺不到!
  隨著體力的消耗,葉墨硯的刀法逐漸變弱,黑衣人的攻勢變強,葉墨硯負傷累累,已經分不清楚身上的血到底是誰的。
  “墨硯哥哥……”雲水心擔心不已,卻又怕自己靠近會變成他的負擔,那名冷眼旁觀的黑衣人卻突然接近她。
  葉墨硯注意到了。“雲兒!”
  黑衣人撲向她,葉墨硯不顧一切奔向前,黑衣人卻突然轉向,手中的刀橫劈向葉墨硯。
  葉墨硯及時舉刀擋住,但黑衣人的攻勢太強,在他來不及提勁的情況下,他被對方的刀勁震退,口中吐出鮮血。
  黑衣人收刀再攻,葉墨硯節節後退,被逼到懸崖邊。
  “葉家的血脈,到此滅絕!”黑衣人冷酷地笑,再一刀劈向葉墨硯。
  葉墨硯持刀硬擋,趁著近身時扯下對方的面罩,黑衣人一驚,旋身一踢,葉墨硯身體向後飛,直直墜人崖下——
  “不!”雲水心尖叫,立刻撲向崖邊。 “墨硯哥哥!”
  崖下沒有回音,四周雲霧漸漸彌漫,遠處的天邊透射出一道光亮。雲水心站起來,緩緩轉回身。
  黑衣人全在,而那個被扯下面罩的男人離她最近,她蒼白著臉,在天邊的微曦中,清楚地看見這個人的臉——
  “柯渡飛。”
  竟然是他!
  一個月前,葉莊主無意中救回的人,卻恩將仇報的殺盡葉家人,世事,多麽可笑!
  “雲水心,只要你肯跟我、告訴我墨硯刀的下落,我保證好好待你,比葉墨硯對你更好。”面對她,柯渡飛放軟了聲音。
  她頓時放聲大笑,笑聲卻淒厲無比。  ,
  “就爲了那把墨硯刀,你狠心殺了這麽多人?”
  “爲了墨硯刀,當然也爲了擁有你。只有葉墨硯不在了,你才會死心。”柯渡飛向前一步,她卻沒有他預期中的後退反應。
  “爲了我?”她有什麽價情?
  “墨硯刀會屬於我,而我會在江湖上佔有一席之地,只有最美的女人,才夠資格站在我身邊。”他有妻子、有女兒,但那是屬於一文不名的柯渡飛。一旦揚了名,他要女人,就只要最好的。
  雲水心又震驚、又憤怒,卻更有一股想笑的衝動。
  美色……就因爲她生得美,所以爲葉家招來滅門之禍?
  她是禍水?!
  柯渡飛再向前一步,她立刻冷厲地望向他。“站住!”
  “到我這裏來,站在那裏很危險。”柯渡飛停住腳,轉而以溫柔的聲音想哄她聽話。
  “我是葉墨硯的妻子,”她一個字一個字咬著牙清楚地說:“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我恨你,就算是死,我也詛咒你!”
  “你!”他眉一凜。不知好歹!
  “墨硯哥哥,雲兒來陪你。”她一轉,縱身跳下滿是雲霧的深淵。
  “雲水心!”柯渡飛追到崖邊,但已經來不及了。
  可惡,沒找到墨硯刀,也沒留住雲水心。
  “寨主,現在該怎麽辦?”他身後的黑衣人問道。
  掉下這種深不見底的懸崖,想活命也難;柯渡飛不再浪費時間,心思一轉——
  “所有人回到葉家莊,就算翻遍每一寸土地,也要將刀找出來。”
  www
  墨硯刀,就在葉家莊的金庫裏,並不難找。
  找到了刀,柯渡飛下令放火,焚盡葉家厝。
  那一夜之後,他們都以爲從此陰陽相隔,再要相逢,除非下黃泉。但在沒有確認對方喪生之前,誰也不願意放棄尋找對方,就算那希望只剩下一絲絲,他們也不放棄。
  她在他懷裏哭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止淚。
  他沒有笑她、沒有埋怨,只是在她哭完後,擡起她的臉,替她抹去臉上殘留的淚水,動作輕柔的一如以往。
  一場痛哭幾乎耗盡她的力氣,她不願他一直看她的臉,他卻一點都不介意,望著她的眼神始終沒有厭惡與閃躲,只有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憐惜。
  “告訴我,在我墜崖後,你怎麽了?”他輕聲問。
  “我也跳崖了。”她低聲回答,語氣淡的聽不出喜怒。
  “跳崖?!”他一震。他不是沒想過這種結果,但真正聽到,他還是震動的心驚膽跳, “我要你想辦法活下去,你怎麽可以跳崖!”
  “與其苟且偷生,我寧願跟你一起掉下懸崖,就算是死,也在一起。”她第一次真正擡眼看他,堅決地表明自己的想法。 
  他這才知道,當時沒能護好她,對她也是一種傷害。她雖然單純,但也固執,不可能學人迂回地爲了生存下去就忍氣吞聲。如同他誓死護她的想法,他一旦出事,她也不獨活。
  好不容易才壓下心神,他深吸口氣,繼續問:“後來呢?”
  “也許是幸運,但也許是不幸,我沒有掉下崖底,反而被崖上歧生的藤樹纏住。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再醒來的時候,我的臉上、身上,全是乾涸的血痕。
  我抓著樹藤一直爬,等我終於能站在地面上的時候,又因爲體力不支又昏了過去。而後再醒來,,我已經被救了,躺在一間木屋裏。”她再度垂下眼。“我記得你要我活下去、記得葉家的仇,所以我沒有尋死,活了下來。救我的那個人,是個用毒的高手,我無法練什麽高深的武功,就求他教我用毒,讓我有能力找柯渡飛報仇。”
  學用毒?!那麽,她體內有毒素存在,是這麽來的?
  “我學會了用毒,才離開那裏到處打聽你的下落,和找柯渡飛報仇。”那時候,她身上的傷雖然不嚴重,但卻太多,以至於她失血過多,調養了好一陣子才能再自由活動;而習毒,也用了她許多年的時間。
  “所以,你進柯家堡當奴僕,爲的就是取回墨硯刀,然後再找機會暗殺柯渡飛?”由她的神情和後來他所看到的,東方情輕易明白她的計劃。
  “是。”她點點頭。
  相較於她的遭遇,他顯然很受上天眷顧。
  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斷崖下,其實是一片冷水湖,由於他是飛出崖外,距離崖壁有段距離,於是直接掉進湖底,被遊歷經過的前青龍堂主帶回雲流宮,醫傷、受教導、習武,然後繼承青龍堂主之位,揚名於江湖。
  而她卻——
  “你的臉呢,爲什麽沒醫好?”爲了這張滿是傷疤的臉,她在乎到不肯與他相認,爲什麽當初卻沒有醫好?
  被樹藤劃傷,如果樹藤不含毒,應該有機會治好的,最少,留下的疤痕會淡許多,不會變成暗紅色的痕印。
  她突然住了口,身體顫抖了下。
  “雲兒?”以爲她冷,他立刻環住她,爲她擋住山崖的風。
  然而,她還是沒有說話。
  “雲兒,怎麽了?”他低首,卻發現她剛剛才停的淚,又濡濕了滿臉。“雲兒?!”
  “對不起……”她嗚咽了聲,忽然道歉。
  東方情滿臉疑惑,但看到她的淚,卻忙不叠只想安撫她。
  “別哭。雲兒,你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什麽。”
  “是我的錯。”她雙手環住自己,不斷搖著頭,淚珠滾滾而落、情緒再度失控。“是我、是我害的!柯渡飛說,他要殺你,也是爲了要得到我,因爲我長得漂亮,他要我跟著他。我要美貌有什麽用?它爲你帶來仇殺、爲葉家帶來滅門之禍,我不要美貌,我不要、我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東方情立刻緊緊擁住她安慰。“雲兒,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怪自己。’’
  “是我,是我的錯!如果沒有我,不會害你掉崖,爹和娘也許就不會死,是我——”尖銳的自責,乍失在他驟然低下的吻裏。
  他……在吻她?
  她先是震驚,繼而想到自己的模樣,立刻轉頭想避開。
  但是東方情不讓她躲,他一手按著她的腰貼向自己,一手扶在她腦後固定住她,雙唇溫暖有力地鎖住她,深蚴的眼神則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快弱的眼。
  在她震顫地忘了反抗時,他立刻吻的更深,溫熱的舌更探進她唇內,不放鬆地吮著、誘引著,直到她呼息低促紊亂、身體輕顫地發熱,軟化在他的懷抱裏。
  激動傷心的情緒漸漸被他的堅定所撫平,不停流的淚水漸漸只凝結在眼眶,低垂的眸光幽然而黯淡,她是順從了、平靜了,卻仍忍不住自責。
  東方情輕輕放開了糾纏的舌,指尖輕撫著她紅腫的唇瓣。
  “那不是你的錯。就算沒有你,爲了得到墨硯刀,柯渡飛也會殺盡葉家人。”他輕聲低語,“而柯渡飛敢對你打這種主意,就是替他自己又找到一個必死的理由。”說最後一句話,他渾身散出冷酷的肅殺氣息。
  “可是……”
  “沒有可是。”他點住她的唇,以唇。 “你沒有錯,是我才該說對不起。是我無能保護你,才會讓你受這麽多苦。”
  渾身是傷的爬出樹藤,受傷會痛、治療同樣也會痛,而她的痛不只是身體、也在心裏,又要堅強地學會用毒……那一年,她不過是一個不解世事的少女,卻要承受這麽多,怎麽會不苦?
  “不是,不是你的錯。”換她搖頭了。
  他感慨一笑,接過她手裏緊緊握住的新娘娃娃,收進懷裏放好,放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十年來,我每次想你,就望著它,它從不離我的身。”
  她低下頭,同樣握著她做成項鏈戴著,從不離身的新郎娃娃。
  東方情張開雙臂,將她摟人懷中,讓她的臉就貼靠著他的心窩。  
  “雲兒,別想要離開我,我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他低啞地道。能這樣抱著雲兒,知道她還活著、就完整地在他懷裏的感覺,他日思夜夢,想望了多久?而今夢能成真,他絕不要再失去她。
  遲疑好半晌,她終於也伸出手,回摟住他。
  他想她十年,她何嘗不是?思念沒有唐蝕掉感情,只讓感情在心裏愈積愈深。
  她真的好想他。和他一樣,沒找到他的時候,她不也日日夜夜祈求上天保佑他安然活著。
  但是,她不敢應聲。
  除了她現在的模樣,還有一個她不敢說的原因。她對自己的生命一點把握都沒有,又能承諾他什麽?
  www.
  柯渡飛面無表情地聽著手下對他的報告。
  不可能所有他經營的行業都同時出現危機,酒樓沒客人們、藥鋪裏傳出醫死人而被告進官府的倒楣事、馬場的訂單被取消、預計該有的訂單也沒有進來,最後連護鑣的生意也一落千丈,這是怎麽回事?!
  但是柯渡飛只有驚、沒有慌。他是老江湖了,沒有什麽他解決不了的事。在江湖上,柯家堡也許不算大家,但在山東,絕對赫赫有名。
  “這些情況是什麽時候開始發生的?”
  “回堡主,這些情況剛開始的時候都不明顯,等我們察覺的時候,已經影響了店裏收入的一半,雖然我們立刻開始補救,但是不管我們怎麽做,虧損的情況卻愈來愈嚴重,努力了十天,我們實在沒辦法,只好來稟告堡主。”各行管事的頭都低低的,沒人敢直視堡主。
  也就是說,他費盡心思在五年內建立的事業,只在十天內就輕易被人逼上絕路?
  柯渡飛氣得臉色鐵青。
  “是誰搞的鬼?!”到底是誰敢在山東和他過不去?!
  底下的管事沒人可以回答,因爲他們也不知道啊!
  真是一群沒用的傢夥!柯渡飛腦筋很快轉動,想到密室被入侵、加上生意的危機,太巧合了。但是光一個女人就可以把他柯渡飛搞成這樣嗎?
  “從現在開始,各商行只留顧守的人,其他人全力去查出究竟是誰要和我們柯家堡過不去,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是。”各商行管事趕緊點頭,所有人爭先恐後地退出去。
  柯無雙才來到門口,就看見幾名管事從裏頭跑出來,連寒喧都不敢就離開柯家堡,一想就知道,一定是爹發脾氣了,才會把這些人給嚇個半死。  
  “爹。”她走進書房,果然看到一臉鐵青的父親。
  “無雙,你來的正好。”柯渡飛揮手要她過去。
  “爹,出了什麽事嗎?”柯無雙走近,自從密室被闖進後,柯家堡裏似乎就沒一件事是順利的。
  “無雙,爹要你去吳山寨住幾天。”
  “吳山寨?爲什麽?”柯無雙大約知道吳山寨的寨王很聽爹的話,可是爲什麽好好的柯家堡不能待,她得去吳山寨?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柯渡飛不得不預先作防範。
  “最近堡裏的生意一落千丈,爹懷疑是有人蓄意要跟柯家堡作對;爲了避免你受到傷害,爹想來想去,讓你去吳山寨最安全。”
  “不要。”柯無雙一口拒絕。“爹有困難,我才不要在這時候離開柯家堡。”
  “雙兒……”  
  “誰想跟柯家堡作對,就是我的敵人,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爹。”柯無雙一臉倔強。
  “無雙,你還小,不懂得江湖險惡,你是爹惟一的女兒,爹不要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自己,爹不用擔心我。”柯無雙依著父親,軟著聲音道:“爹,柯家堡有事,我是你惟一的女兒,怎麽可以自己先躲起來?如果有人想欺到我們頭上來,女兒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你呀,要真能保護好自己就好了。”柯渡飛可沒忘記前不久南山上發生的事,對了,說到這個,他就想到——“救你的那位東方公子呢?怎麽爹才出去一趟,回來就沒看到人了?”實在是太忙了,堡裏又接連出狀況,讓他一時忽略了這個人。
  “他早就走了。”說到他,她就生氣。
  “走了?爲什麽?”如果他記得沒錯,他女兒應該還挺中意那男人。
  柯無雙更生氣了。
  “爹,你知道嗎?他居然爲了那個醜女人跟我起爭執,我只不過是教訓堡裏的下人,他卻好像我做錯什麽事一樣,對我沒有好臉色,還一直護著那個醜女人,在他眼裏,我的價值居然還比不過一個下人!”
  東方情跟醜女人?
  “你的意思是,東方情護著那個想要潛入秘室的女人?”他再確認一次。
  “就是她。”一想到東方情那麽護著她,柯無雙就忍不住怒火。
  柯渡飛突然覺得不對勁。
  一般人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護著別人的家仆!更何況那個家仆又不是什麽天仙美女,東方情沒有道理爲了她而得罪無雙,他們一定是舊識。
  舊識?!
  雲娘隱藏身份到柯家堡當雜役工,目的是爲墨硯刀,如果東方情和她認識,那麽他們是預謀而來的!
  他們究竟是誰?葉家莊的人早在十年前已經死絕,他們會是爲葉家莊人報仇而來的嗎?
  不可能,十年前的事天衣無縫,他沒留下任何活口,而且五年前他以葉莊主朋友的身份殺了一群替死鬼,名爲葉家莊報仇,實則讓他能名正言順的擁有墨硯刀,如果他們兩個是葉家莊的朋友,應該會先以禮來拜訪柯家堡。
  除非……十年前墜崖的兩個人沒死!
  但是,這有可能嗎?那是無底深淵,一般跌下去不可能不死,尤其雲水心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更不可能從那麽高跳下去卻沒事。
  而葉墨硯墜崖的時候已經受傷,但…葉墨硯、東方情……葉墨硯、東方情……柯渡飛仔細一想,這兩個人的長相,愈想愈相似。
  “爹,你在想什麽?”怎麽發呆這麽久?
  “柯超,”柯渡飛立刻喚人。“你帶著小姐到吳山寨去住幾天,沒有我的命令,先不要回來。”
  “屬下遵命。”柯超在柯家堡的最大任務,就是保護、跟緊柯無雙。
  “我不要……”柯無雙才要反對,柯渡飛立刻打斷她的話。
  “雙兒,聽爹的話,柯家堡的事爹會處理,你去吳山寨住,別讓爹在忙的時候,還得擔心你。”他板起臉說道。  
  “好嘛。”柯無雙不甘不願地回道。爹一旦板起臉,就表示全意已決,說什麽都沒用了。
  “柯超,你記住,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小姐,以照顧她爲第一優先。”柯渡飛交代。
  “屬下明白。”柯超趕緊回答。
  安頓好女兒,柯渡飛心思轉了回去。
  東方情,如果你是葉墨硯,下一步,你會想怎麽做?殺了我?還是先奪回墨硯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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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0 00: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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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實在是很不優雅的一件事。以東方情如今的地位與名聲,要殺一個人,通常不必他親自出手。
  不急著去殺那個滅門仇人,也不急著去奪回失落十年的傳家寶刀,東方情的計畫,完全在柯渡飛的意料之外。
  以十天的時間,他讓柯家堡察覺到危機,再以十天的時間,他讓柯家堡經營的各類生意再無客人上門,就連原先被委託的護鎬工作,都會因爲各種理由而取消。
  如果這一切的背後主使真是東方情,那麽他到底是誰?偏偏他派人找遍整個山東,就是找不到他。
  可惡!敵暗我明,柯渡飛甚至連敵人是誰都搞不清楚,完全只能站著挨打,這種任人宰割的情況讓柯渡飛的耐性完全消失。
  惟今之計,只有從最明顯的目標下手。誰接收了柯家堡失去的護鎬生意,誰就是他柯渡飛第一個要剷除的物件。
  “吳老弟,明天下午,會有人押著五萬兩官銀從山下經過,我要你帶人助下這趟鑣。”柯渡飛快馬來到吳山寨。
  “是誰護的鑣,大概多少人?…’聽說有鑣可搶,吳山寨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十幾年前,他們這群山賊、強盜出身的人爲了生存而聚在一起,以柯渡飛爲首,集合成一個大組織,吳山寨是二當家。
  柯家堡和吳山寨分別成立後,他們一明一暗、表面上一正一邪,黑白兩道通吃。
  “誰護的鑣我不知道,這也是我要查明的,所以劫鎬的時候,我要你留下幾名活口交給我;至於護鑣的人,大概有二十個。”這群人會嘗到與柯家堡作對的後果。
  “大哥,你放心,我會抓到他們的。”吳山寨豪爽地道。柯家堡最近出的狀況,他當然也知道,敢妨礙他們賺錢的人、敢找柯家堡麻煩的人,也就等於是他吳山寨的敵人。
  “老弟,這件事就拜託你了,我不方便出面。”
  “我明白。大哥,你儘管放心先回去,這件事我會辦妥的。”吳山寨拍胸脯保證。
  自從有柯家堡的收入,寨裏的兄弟也很久沒動一動筋骨了,現在正好趁這次機會,好好活動一下,五萬兩的官銀,實在是太吸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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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華藥鋪,表面上是平凡無奇的一間藥鋪,其實是雲流宮在山東的總分處。
  東方情是武林二大宮之一——雲流宮中四堂之青龍堂堂主。
  十年的時間,讓葉墨硯變成東方情,讓他從一個平凡的葉家莊少莊主,變成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堂之主。
  而她,從一個不知愁的天真少女,轉眼也成一名經歷滄桑、失去美貌的女子。他們的身份,愈離愈遠了。
  “雲兒。”一進後院,就見她呆呆地望著小石庭出神。東方情走近她,她卻避開來。
  “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東方情淡淡一笑,對她的想法了然於心。“雲兒,我說過不要再失去你。”
  “我知道。”他每天至少說一次,她會沒聽見才怪,但她也從來沒有答應過會留下。
  “那就不要避著我。”他向前一步摟住她的腰,她愈要拉開距離,他就愈加靠近,沒辦法,他不想命令她,只好和她磨耐性了。
  “這樣不好。”她微微掙扎。從山崖回來後,他每見她一次,對她展現的舉止就愈親呢,她很想離他遠一點,可是她是他拜過堂的妻子,于情於理,他有權利對她做任何事,她有什麽理由拒絕?
  “怎麽不好?”東方情瞅著她問,“我還想對大家宣佈,你是青龍堂的堂主夫人,我東方情的妻子。”
  “不行!”
  “爲什麽不行?”他挑眉。
  明知故問。她咬著下唇瞪他,他明明知道她顧慮的是什麽,卻還問,可惡!她雙手撐在他胸前,眼神瞪得他不能再裝傻。
  “你的理由,在我心裏根本不成理由。”他再一挑眉。就爲了容貌,她打算休了他嗎?真過分。
  “但是對我而言,是。”她掙扎著想離開他懷抱,東方情就硬是摟著她不放。
  “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你都是我惟一認定的妻。”他再次申明,就此論定,然後換了個話題,“我接到消息,吳山寨會派人劫官銀。”
  “那柯渡飛呢?”談到這件事,她立刻停下掙扎。
  那天從山崖上回來,她才知道他早將一切計劃好,她雖然不知道詳細內容,卻知道如果成功,那麽柯渡飛不只會失去柯家堡,還會成過街老鼠,再也無法在江湖上立足。
  “他不會出現。”這只老狐狸非到必要,不會親自冒險。不過無妨,他自有方法引他自動出現。“這次我的目標,是一舉消滅吳山寨。”
  “我也要去。”她立刻道。
  “去哪里?”他不明白地問。
  “吳山寨。”報仇的事,他休想把她擱在一旁。
  他先是皺眉,然後忽然想通她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來。  ,
  “不,我們不去吳山寨,你和我都不去。”他強調。“吳山寨的事,自然有官府會處理,我們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待在一旁等看結果就成了。”如果他沒估計錯,最遲明天早上,官府將會公告大破吳山寨的好消息。
  “官府?”她懷疑。
  “是。”他點點頭。  
  他那麽有自信的模樣,讓她直接聯想——
  “你利用官府去對付吳山寨?廠
  “沒有。”他撇得一乾二淨。“吳山寨的人要搶官銀,官府當然會派兵討平山寨,這很正常。”
  “你讓官府去滅了吳山寨,那柯家堡呢?”
  柯家堡當然也會有它應得的下場。”柯家堡做的雖然是正當生意,但是天知道有多少像那三兄弟一樣因爲無財無勢,而被柯家堡併吞掉生意的人;多行不義必自斃,又是另一個天經地義。
  聽這種語氣,就知道他自有打算,雲水心只關心一件事——
  “你會取回墨硯刀嗎?”
  “會。”
  “那麽,把柯渡飛的命留給我。”她要求。
  “不行。”他想都不用想就拒絕。“雲兒,我知道你想替爹娘盡一分心,但是殺人這種事不適合你。”
  “我一定要殺了他。”她雙手握成拳,吐出的話語毫無溫度。
  “不可以。”他包住她雙手,語氣低沈而溫柔。“柯渡飛欠我太多,我應該是第一個殺他的人。你該想的,是專心治好身體內的毒。”
  “我很好。”她背過身。
  東方情由背後環住她,下巴貼靠著她發稍。
  “在替你療傷的時候,大夫也診出了你體內藏著某種毒素,但是大夫不知道那是什麽。雲兒,告訴我,爲什麽你身體裏有毒?”
  她顫縮了下,深吸口氣,垂著臉不語。
  東方情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所以將她整個人扳了過來,拉下她覆著臉的面紗,專注地看著她。
  “雲兒,關於學毒的事,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沒什麽。”她搖搖頭。
  “雲兒,你知道嗎?如果你有事,我會陪你。”東方情淡淡地道。他不會逼她說實話,但是要她明白,她的命,絕對關乎著他的。
  “不要做傻事。”她迅速擡眼望著他。“你是葉家惟一的血脈,不能有事。”
  “那你也不能有事,你平安,我就一定會平安。”他眨了下眼,溫爾笑問:“要不要告訴我實話了?”
  她瞪著他。
  “你威脅我,一點都不像我的墨硯哥哥。”她脫 口而出。
  他大笑。
  “你這麽倔強,也不太像我那個柔弱又誠實的雲兒。可是,不管是你現在的模樣,還是以前的模樣,都是我的雲兒。”
  他待她,一直都是這麽溫柔,萬千柔情只爲她。雲兒不知道自己必須離開的決心,還能剩下多少?在她也愛他的情況下,她還能堅持多久?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毒。”她忽然開口,聲音低柔而輕細。“救我的那個人,是個用毒高手,他答應教我用毒,但是惟一的條件,是替他試毒。他在我身上放了一種毒,這種毒不會馬上發作,但是在身體裏愈久,毒性就愈強。”
  “解藥呢?”他立刻問。
  “沒有解藥。”她搖搖頭。“他全毀了。他說,他不是我師父,除非我用毒的本事能達到他的標準,否則不能稱他師父;而那個標準、就是解我自己身上的毒。”
  “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她再度搖頭。“因爲我達不到他的標準,所以他不肯告訴我名字。”
  “那他人在哪里?”只要能找到人,就一定能找到解藥。
  “他走了。他說他已經教會我用毒,至於我能練到什麽程度,就看我的資質。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來。”她頓了下。“其實能不能解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要爲爹娘報仇。”
  “所以你要我把柯渡飛的命留給你。”是爲了報仇,也是爲她自己出氣。她根本已經存著必死的心理準備,所以不求生路,就算同歸於盡也可以,只要能殺柯渡飛,她不在乎自己要付出什麽代價。
  她怎麽可以這麽輕賤自己的生命?!  
  柯渡飛那條該死的老命,有哪點能跟她的命相比!
  “不許。”他重重說道,緊緊抱住她。“我不許你殺人,葉家的仇我一定會報;而你的命,我也一定會救。”
  “墨硯哥哥——”
  他塞了一顆藥進她嘴裏,一邊享受由她嘴裏喊出來久違的呼喚。“再多喚幾次。”這聲呼喚,他已經等太久了
  “你讓我吃了什麽?”不理他膩人的話,她吞進去後問。
  “南天仇特製的解毒藥,他是朱雀堂堂主,也是雲流宮裏除了宮主之外,最高明的大夫與用毒高手。這顆藥就算不能解你身上的毒,但也一定能緩住毒性擴散,等找到天仇,他一定能解你身上的毒。”東方情一點都不擔心她的毒無解,就算要跟閻王搶命,他也要將她搶回來。
  她幽幽望了他一眼。
  “你就是不肯讓我親手殺了柯渡飛,對不對?”
  “你的雙手不曾染過血,就儘量不要碰,殺人並不會讓你好過。”他低首,握住她一雙手。
  “你怎麽知道我不曾用毒殺過人?”
  “如果你習慣殺人,身上帶的毒藥,就不會只有迷藥;而在柯家堡的那天晚上,你即使逃不過追殺,也沒有對人下重手。”這是太明顯的事實。
  “爲什麽我覺得我好像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她澀澀地道。
  “因爲我關心你,也因爲你信任我。”他擡高她的臉,傾身吻住她的唇。
  雲兒顫抖了下,眼淚又沾濕了眼眶。
  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吻一個面貌醜陋的女子,就算那是他心愛的女人也一樣;可是他卻一再吻她,每一次吻,都是一種深深的佔有,是毫不客氣的奪取,也是一種毫無保留的付出。
  “我吻你,不是要讓你哭的。”他發現她的淚,低低打著笑語,轉而吻幹她淚痕。
  “墨硯哥哥……”她哽咽地喚,再忍不住投入他懷裏。
  每回她想拉開他們的距離時,他就會用盡一切方法打破,並且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再度屈服於自己的感情,自動投入他懷抱。
  她的墨硯哥哥,太瞭解她,也太聰明;而她還能抗拒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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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渡飛一聽到這個消息,震驚的連茶杯都打翻了。
  這怎麽可能?!無雙!
  “小姐呢?”
  “小姐沒有被抓,但是也沒有人看到小姐。”
  “那她人呢?”柯渡飛一把提起那人的衣領,氣急敗壞地問。
  “不……不知道。”
  “不知道?!”飯桶!柯渡飛一拳揍飛那個來報訊的人。“去找,叫所有人集合,一定要找回小姐廠
  “是。”那人飛也似的離開。
  失策!真是太失策了!
  他該料到這趟官銀沒那麽簡單,他以爲二十個人護一趟五萬兩的官銀已經算夠多人,沒想到官銀只是個幌子、是官府設下的圈套,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剿滅吳山寨。
  但事情還是很不對勁。
  吳山寨存在已久,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官府有派人想肅清山賊,但是反而大敗之後,官府早就放棄,爲什麽在這種時候又突然派人剿山?
  是誰在背後策劃?先是柯家堡的生意,再來是吳山寨,那麽,下一個目標,就是滅了柯家堡?!
  才想到這裏,大廳外突然一片吵雜,哀叫聲愈來愈近,柯渡飛立刻出去察看,走到大廳中央,兩個手下卻從門外被丟進來。
  柯渡飛頓住腳步,以著沈穩的態度面對來人。
  “東方情。”
  依舊一身青袍、衣袂飄飄,東方情瀟灑的姿態,像是一名儒生。
  柯渡飛鎮定地站在原位。
  “上一次來,我以禮相待,東方公子再度來到柯家堡,似乎不該用這種態度。”
  “那麽堡主認爲,東方情該用哪一種態度,來面對一個名爲一堡之主、實爲滅人家門的冷血殺手?”東方情頓了下語氣, “又或者,該稱呼你爲——搶財劫命的山賊大盜?”
  “什麽意思?”柯渡飛皺眉。
  “堡主未免貴人多忘事。”東方情扯動嘴笑,但是笑意卻未達眼底,他昂然立於門口。“十年前,葉家莊的滅門血案,堡主這麽容易就忘了嗎?”
  柯渡飛心中一震,竭力維持鎮定的表像。
  “你……你真是葉墨硯?”
  “我只是一個來爲葉家血仇討回公道的人。”東方情淡淡地道。  
  “你……你…”柯渡飛暗吞口氣,冷靜下來,咧開笑臉。“如果你真是墨硯,那麽便是世侄了,當年你爹救過我,沒想到葉家卻發生這種事,當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柯渡飛,不必再惺惺作態!”東方情眼神瞬間—冷。 “你以爲當年在山崖邊,我沒見到你的真面目嗎?”  
  柯渡飛表情一僵。
  “你以爲五年後再拿出墨硯刀,假裝殺了一群黑衣人,就能代表你爲葉家報了仇,然後順理成章擁有墨硯刀,再創立柯家堡?你以爲只要你做正當生意,變成人人眼中的正派人士,而吳山寨的暗裏生意、葉家的血案真相,就沒有人會知道;而你的罪行,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
  東方情每說一件事,柯渡飛的臉就白一分。就算他是葉墨硯,除了葉家血案,其他的事他應該不知道的。
  “可惜,就算你擁有墨硯刀,也無法破解墨硯刀的秘密。”墨硯刀之所以珍貴,除了它削石、鐵如泥之外,最重要的,是它暗藏著一本所有練刀者垂涎的刀法秘本,只要練成秘本中的刀法,持刀者將天下無敵。
  柯渡飛就是明白這點,妄想練成天下無敵的刀法,才會不惜殺害葉家上下搶奪墨硯刀。
  只可惜除了他,世上無人知道如何開啓刀中的秘密,就算柯渡飛擁有墨硯刀,也絕對得不到刀中的秘密!
  “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爲。”東方情冷笑。“吳山寨已經招出一切,包括這幾年來,由你主謀的各項搶案、和吳山寨與柯家堡之間的往來,官府很快就會派人來,而柯家堡的一切將被查封。”柯渡飛苦心經營的一切成果,全部只到今天爲止。
  柯渡飛突然明白了。
  “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害我失去生意、害我的商行經營不下去,都是你,對不對?”
  “比起你在一夜之間,屠殺我葉家四十餘口人,這只能算是小小的回報,不是嗎?”
  “你果然是葉墨硯。”柯渡飛反而冷靜下來。“沒想到你受了傷、被我打下山崖還能不死,命還挺大的。”  
  “我沒死,那麽該死的人就是你了。”東方情冷眸一閃。“除了葉家的血仇,還要爲雲兒討回公道。”
  “雲水心?!”難道她也沒死!
  “你想要她,不是嗎?”東方情緩緩踏步向前。“見色起心,你不管雲兒是不是已經嫁我爲妻,就是想得到她,滿足你的私心。只可惜雲兒個性剛烈,寧願跳崖也不願跟你,當她跳崖的時候,你又是什麽心情?”
  “不跟我,她死了算乾脆。”柯渡飛冷血地回道。
  “看來,你一點悔意也沒有。”東方情不怒反笑,雙手一拍,龐管事立刻押著柯無雙與柯超兩個人由門口出現。
  “爹!”柯無雙不敢相信,一向疼她、愛她的父親,竟然會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劊子手!
  “無雙!”柯渡飛面色一變,“放了無雙!”
  東方情手一擡,龐管事手中的劍更偎向柯無雙的頸項。
  “慢著!”柯渡飛大喊,咬牙道: “你的仇人是我、你要殺的人也是我,我女兒是無辜的,她跟我們的恩怨無關,放了她。”
  “十年前面對我爹娘、我爹甚至是你的救命恩人,面對我葉家一門老幼、面對無辜的雲兒,你可曾手軟?”東方情冷冷回道。
  “東方情!”柯渡飛怒極大吼,女兒在人家手上,他想沖向前,又怕危害到女兒的生命。
  東方情只是冷冷笑著,平時儒雅的溫和面貌裏充滿一片肅殺的恨意。
  柯渡飛鎮定地與東方情對視,袖裏的匕首悄悄滑落至手腕,手臂一動,匕首立刻射向龐管事。
  東方情動作更快,袖袍揚起的同時,一陣氣流疾射,匕首應勢落地。
  柯渡飛弓步向前,迅速出拳。
  東方情以退爲進,赤手空拳與他對打,一來一往間,勁道愈來愈強。
  柯渡飛頓時意識到對手的功力有多強,硬拼他絕對沒有勝算,他攻勢漸轉,邊打邊往後堂退去,想去拿墨硯刀。
  東方情豈會讓他如願,在柯渡飛想後退時,青龍絕學立刻應招而出,在距離三大步之外,龍光初現的掌法,以破天之勢擊中柯渡飛胸口,柯渡飛立刻口吐鮮血,踉蹌地後退好幾大步。
  東方情收勢,掌形一變,擒龍爪探向前,柯渡飛以雙手應招,東方情再度發掌,渾厚的內力應掌而出,輕易震斷柯渡飛雙手的手骨。  
  “啊——”柯渡飛受痛的大叫,頹然倒向大廳首位前的階梯上。
  “不要殺我爹!”柯無雙著急地尖叫, “東方情……求求你不要殺我爹……”她軟了身體、跪了卞來,只能哀求。
  東方情第三掌收勢不發,眼神深沈。
  “他的命是我的!”
  衆人來不及回神,一柄尖銳的利劍隨即刺向毫無閃躲能力的柯渡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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