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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甯羽華再也無法隱忍,便一把推開手裏的滑鼠,極度煩躁的抬起眼。
那個一大早就坐在她辦公室裏的柏峻,臉皮絕對比城牆還要厚!
「快十二點了,你還不打算離開嗎?」他不是已經明確表示過她不行了嗎?那他幹嘛還來找她?
但她不會將心中的疑問說出口。
她很瞭解他的脾氣,她越是好奇,他就越會吊她胃口。
在趕了幾次都趕不走他以後,她決定最好的辦法,就是完全對他不理不睬,當他不存在,甚至隱形!
一整個上午,她的確這麼貫徹了她對他的態度。
不管柏峻說什麼、做什麼,她都無動於衷、我行我素。
可是,看著他在她的辦公室裏到處踱步,這裏看看、那裏摸摸;一會蹺起二郎腿在沙發上看報紙、看雜誌,一會又乾脆斜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悠閑的好像在他家一樣隨便。
她的怒火在胸臆間不斷燃燒沸騰,終於忍耐不住的衝破了臨界點。
「該吃午飯了。」柏峻活力十足的從沙發上跳起來。「快點收拾東西,我帶你去吃紅燒肉和螃蟹粉絲煲。」
「吃吃吃!你真的只知道吃嗎?一整個上午除了吃就是睡,又不是豬!」她斜睨著他,雖然說著批判與不滿的話,但她的喉問,卻已分泌出嘴饞的唾沫。
紅燒肉,螃蟹粉絲煲。那正是她最愛吃的兩道上海菜!
這個壞蛋,居然用她最難以抗拒的美食來勾引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昨天,就是在他的脅迫下,害她到最後還是很不爭氣的吃了一塊披薩。
誰讓那個火腿披薩香氣四溢?餓了八年的她,看著他大口朵頤的樣子,根本就無法拒絕。
但是,吃完以後,她就被深深的罪惡感給淹沒了。
那塊披薩還是雙倍起司呢,根本就肥到不行……
「做豬有什麼不好?很可愛啊。」那個誘惑她的罪魁禍首,竟掛著一抹邪惡笑容,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座位上拉起。「別磨磨蹭蹭了,我們快走吧。」
。我不去啦!」甯羽華試圖甩開他的手,可是那個笑容滿面的男人,卻有著鋼鐵一般的手勁。
忍無可忍之下,她只能憤然大喊。「柏峻,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不是已經說好,不會強迫我嫁給你了嗎?那你還來我的辦公室裏騷擾我幹嘛?」
她質問的語氣裏流露出一絲難解的怨慰。
「羽華,你這麼說真是太讓我傷心了。」柏峻的笑容立刻陰霾滿佈。「我們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你不想嫁給我,難道連和我做朋友也不行?」
不行!
她臉色一僵,很想對他大聲說出這句話。
「你也知道,我雖然有很多朋友,但大部分都是酒肉朋友,要不然就是想要巴結我的女人……沒有一個可以安靜的聊天吃飯,甚至談心事的知己。」他英俊的臉上掠過失望,陡然放開她的手。
「好不容易你回來了,我真的很高興。可是你不但從一開始就給我臉色看,還處處與我作對;甚至在我們相認以後,也強烈的抗拒我……」柏峻帶著幾分落寞,輕歎口氣,溫柔的眸光蘊含著某些期盼,靜靜地凝視著她。
他是在演戲。
他是想要用哀兵政策來搏取我的同情。
一定、一定是這樣的!
甯羽華的理智在咆哮,但情感,卻不自禁的被他話裏的那份遺憾所吸引。
所有的反抗都梗在喉間,她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只是一起吃頓飯,也會讓你如此為難嗎?」他將雙手插進口袋,自嘲的斂下了眉眼。「我們現在……居然連一起吃頓午餐都變得這麼困難了。」
「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去吃飯,只是我要注意身材,不能大吃大喝……」
她皺起眉頭,奇怪自己幹嘛和他解釋這麼多。
「餐廳裏也有蔬菜、水果跟沙拉,就算什麼都不吃,你也可以陪我。」他輕巧的抬起頭,平靜的注視她。「當然,你也可以,讓我一個人去吃午餐。」
甯羽華被排到了猶豫的邊緣。如果現在她選擇不去,那麼他一定會順利的被她趕走,以後大概也不會再出現在她辦公室了吧……
「算了,我不為難你。」柏峻後退一步,刻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你這麼討厭利我一起吃飯,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我在你眼裏,只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大少?」
他那種透著調侃的低沉沙啞聲音,和他臉上那故作無所謂的苦笑表情,卻好像芒刺般,紮進了她的心裏。
「不是這樣的。」甯羽華輕聲反駁。「我……我和你一起去吃午餐。」
她為什麼不拒絕他呢?
因為她辦不到。
面對眼前真誠的柏峻,她彷彿看到了十年前,那輕坊撥動她心弦的大男孩一一
那個總是在她無助時陪伴她,為她解決所有難題的白馬王子。
就算曾被他重重的傷了心,她卻還是無法承受他的失望與寂寞。
「你確定?」他露出了記憶中的陽光笑容,溫暖得瞬間就照亮了她的心房。
「嗯。」既然決定了,就坦然以對。
甯羽華抓起皮包,率先向外走去。
她果然還是那樣心軟與善良,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能讓她輕易就範。
柏峻帶著愉悅的心情,靜靜的凝視她的背影。
看起來,要達到他的目的還真是件簡單的事,只要搬出他們的過往,應該就沒有什麼辦不到的。
替甯羽華關上辦公室門時,柏峻的唇畔,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欣然的笑痕。
小肥妹,是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
除了追求小肥妹之外,他也打算讓她恢複往日對美食的熱愛。
畢竟,看她香甜的吃著關食,是他人生裏最大的樂趣之一。
如果他們注定要成為夫妻,他豈能放棄這麼大的福利?
而且以他的瞭解,她對於美食,還是一樣的喜愛、無法拒絕誘惑。
既然是喜歡的事,就不要壓抑自己去抗拒。
那樣的話,真的有些可憐。
他的小肥妹就算變成了窈窕淑女,也該仍是那個貪吃又迷糊的小肥妹才對……
甯羽華發現,自己完全上了柏峻的當。
說什麼陪他去吃午餐,卻變成了每天的慣例。
一開始,她還能忍住食慾,盡量忽視擺在她面前的各種美食。
但是他每天都帶她去不同的餐廳,而且每問都是她絕對會喜歡的餐廳!
在過去的八年裏,為了保持好身材,她刻意迴避各種高熱量食物,幾乎以蔬菜為生,所以,她已經餓了有八年之久了……
在極度的自我克制中,她對美食的瘋狂渴望,也在悄然的膨脹、滋生。
柏峻每次都會點一大堆她愛吃的食物擺在她面前,面對如此豐富與大量的美食誘惑,再加上他那極富煽動性的鼓勵與讚美,她的定力與忍耐力,只能漸漸崩塌。
從最初的淺嘗輒止,到最後幾乎吃下和他相同份量的正餐,甯羽華覺得自己正一步步邁向美食的深淵。
然而,雖然內心充滿了掙扎,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魔,她每次總會在他的鼓動,與殷切的目光期盼下,越過自己設定的防線。
她真是太不爭氣了……
「這裏的香烤牛舌和鱈龜,是不是超讚的?」在上甜品時,柏峻得意的瞥向甯羽華面前的空盤。
果然是「小肥妹」,對美食的熱愛,其實一直深藏在她體內,只要稍稍點火就可以瞬間引燃,半點也沒有讓他失望。
看她香甜的吃著烤肉,他心裏那種久違的幸福感,立刻滿溢而出。
「別說了!」甯羽華蒙住雙眼,盡顯不去回憶自己剛才那毫無羞恥心的吃法。
「怎麼不吃甜點了?」看到她推開面前的香芋冰,他不解的揚起眼睫。「這個芋頭味道很濃郁,你一定會喜歡。」
「柏峻,你的目的該不會想讓我吃成個小胖子吧?是不是等我變成那樣子後,你家裏就不會讓你娶我了?」甯羽華坐直身體詢問。
她很努力在抗拒著芋頭的香氣,也很認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
「身材對你來說,真這麼重要?」也是,小女生終究要長大,會想要擁有魔鬼身材,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何況,他也向來欣賞那些前凸後翹的辣妹。只是,一看到「小肥妹」拒絕美食的樣子,他就深深感到遺憾,甚至心有不快。
「身材對任何人來說都很重要。」她回瞪他一眼。「不要告訴我,你覺得我以前肥胖的樣子比現在好。」
這個問題並沒有得到柏峻理所當然的回答,他居然緊蹙眉峰,面露沈思。
「怎麼?回符不出我的問題了?」就在甯羽華洋洋得意的翹起鼻尖時,他驀地起身向她走來。
俯下頭,他輪廓鮮明的面龐和英挺邪佞的五官,在她的眼前放大,引得她莫名心慌意亂。
好半晌,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那樣靜靜的望著她。
「你……你想幹嘛?」在他一眨也不眨的逼視下,甯羽華只越來越覺得臉紅耳熱。
某道深刻的畫面劃過腦海一一那就是幾天前他的強吻。
「我不想幹嘛,只是想到我們重逢以後,我還沒有好好的看過你。」他伸出修長手指,突然撫過她額前的髮絲。「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面了?你都不會想我嗎?去了加拿大後,居然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我……我們以前的關係不是還不錯嗎?」
看著她眼裏的戒慎,柏峻的心底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不悅。
雖然這些日子,他一直努力拉近彼此間的距離,但從甯羽華那裏得到的回饋,卻總是有限。
她似乎對他很防備,彷彿再也不如過去那般滿心信任了。
然而對他來說,即使分開八年,她卻依舊是那個很喜歡跟在他身邊,和他一起討論美食和煩惱,對他無比依賴的小女生。
「誰會想你!」甯羽華倉惶的垂下眼簾,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她恨都恨死他了,怎麼還會想他?
他幹嘛扯開話題,說這些有的沒有的?
甯羽華試圖拍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個正著。
柏峻無法接受她的拒絕,反而用力握住她的小手,低垂的眼裏掠過淩厲的光。
「以前你的手總是肉嘟嘟的,柔若無骨,可不像現在這樣骨瘦如柴。」他深感不滿的攏住眉心。
「什麼甘瘦如柴?你是不是存心想氣死我?」她奮力推開他的手。
自從她瘦下來以後,不管走到哪裏,聽到的全是讚美。
人們稱讚她婀娜多姿、身材竊窕,而她也以自己傲人的身段深深驕傲,可是他居然說得這麼難聽!
「那你要我怎麼說?這本來就是事實。」柏峻揚起頭,放開她的手,一臉堅定的面對她的憤怒。「比起你現在這副營養不良,瘦得皮包骨的樣子,我還甯願喜歡當年的小肥妹,起碼當年的你,不會掩飾自己的喜好一一」
「你才沒有喜歡小肥妹!」她大力拍向餐桌,朗聲打斷他。
他怎麼敢、怎麼敢這麼說!
甯羽華的腦海裏,爆發出源源不斷的怒火,柏峻的這句話,徹底打破了她心裏的平衡。
她憤然起身,毫不禮貌的猛推他的肩膀。「走開,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不要靠得這麼近!」
柏峻後退了幾步,對於她突然間如此大的反應感到錯愕。
甯羽華帶著憤慨,昂起頭,瞪著他的雙眸裏浮現不屑與輕視。
「你是在說,你喜歡我以前的肉圓臉、水桶腰、大象腿?別開玩笑了!」她不顧形象的大聲怒吼。
還好他們是在包廂裏,不然她的聲音絕對會震動整間餐廳,甚至整座建築物。
別開玩笑了……當年,他就是用這句話否定她的!
傷痛的感覺掠過全身,她忍不住顫慄。
「柏峻,我沒想過你不僅毫無責任感,還是個這樣言不由衷的虛偽之人。你說你喜歡八年前的我……」甯羽華冷笑著咬了下發抖的嘴唇。「為何你那個時候,不提出和我交往?」
「羽華,我……」面對她的怒氣,柏峻完全狀況外。
他到底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惹得她勃然大怒罵
「我覺得自己像個完全的白癡,這些天,我幹嘛浪費寶貴的時間和你虛耗?還無故長胖了好幾公斤……」她抓緊自己的皮包,用力吸氣,好平複高漲的悄緒。
「既然達成了不會結娟的共識,為了保留住最後一點點的情誼,我看我們以後也不要再見面了!」
「你現在的脾氣真的很大。」柏峻咬緊牙關、瞇起雙眸。「什麼叫以後也不要再繼續見面?你是想和我斷絕一切關係?」
「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甯羽華昂起頭。
「是嗎?」柏峻厲眸圓瞪,臉色鐵青。「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她那撇清關係的表情,讓他很不是滋味,白熱化的怒氣開始在體內高築。
她看起來是真的很討厭他,但這……到底是為什麼?
原本以為,那是因為他沒認出她來,她才會和他鬧脾氣;可是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特別是她現在的態度,更讓他徹底明白了,她是真的不願意靠近他。
柏峻在深深受挫的同時,也感到疑惑與惱火。
「你是什麼意思?」察覺他話裏的挑釁,甯羽華警惕的揚起眉。
「什麼意思,你日後自會明白。」他表情堅定,五官也在瞬間變得冰冷。「我告訴你,不想見面,那根本就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你以為你是誰?我有什麼需要見你的理由?」雖然矮了他一大截,她卻還是站在他面前,挺起胸膛,與他對峙。「八年前你也許是我最祟拜的人,可是八年後的現在,你在我眼裏,根本就是一無是處的人!」
「甯羽華!」柏峻氣得怒吼。
「難道不是這樣嗎?」甯羽華絲毫不怕他的怒氣,挑釁的往前跨了一步。「你所擁有的東西,都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得到的;你除了一張好看的臉蛋,還有父母給你的家世外,還有什麼可以自傲、自豪的?」
「不要以為你和我很熟,就可以在我面前胡說八道!」柏峻握緊雙拳,忍不想要揮摯的衝動。
他從來不在意別人把他當成紈褲子弟,也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指責,而感到憤怒。
但是,她不一樣。
她是甯羽華,是他認為可以理解他、贊同他的人。
此刻,她不屑一顧的表情,還有話裏深深的蔑視,以及她那拒他於千裏之外的態度……確實打擊了他的男性自尊。
「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裏最清楚。」她居然還不怕死的火上澆油。「振作起來吧,柏峻。你不應該是蹉跎人生的人,別讓我更看不起你。」
說完,在他那可以「殺人」的怒瞪中,她直起背脊,優雅轉身。
「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柏峻咬緊牙關,一種陌生的緊繃,蔓延至全身。
「不知道的人,是你才對。」他低沉的聲音,掀起了她心底隱藏的挫敗與哀傷;推開包廂的門,甯羽華疾步而出。
在她身後,柏峻的臉色佈滿陰影,凝住的眼裏透出寒冰般的清冷。
自從和柏峻大吵一架後,甯羽華就陷入了一種深深的不安裏,彷彿有人用力攫住了她的心臟,害她窒息到無法呼吸的地步。
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過。
以前天天都懶在她這裏不走的家夥,突然間杳無音訊;每天都會帶她去各種餐廳,嘮叨著讓她多吃點的那個男人,就這麼消失無蹤了……
她還真是有那麼點不習慣。
在去柏實百貨開會的路上,她不住的想起這些事。
她,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仔細回憶,她當時真的是惱羞成怒,一時血氣上湧,才會那麼口不擇言。
也難怪他不想再見到她。
可是,他不是說過什麼「不想見面,那根本就不可能」的話嗎?
沒想到一轉身,又都不算數了。
甯羽華在心裏提醒自己:那是在她說出那些傷人自尊的話以前。
捫心自問,如果她被人那樣說,而且還是認識了十幾年的人開的口,她應該也會想要從此以後都不再見面了吧?
不見就不見,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本來就不想見到他……
走進電梯裏,她垂下腦袋。
不要騙自己了,甯羽華,你明明就很介意、很難過。
帶著幾分落寞,她走進柏實百貨的會議室,強打起精神,準備和柏勳一起討論凝石珠寶與柏實百貨,接下來一連串的活動與合作。
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與宣傳部、企劃部的主管一同進門的人,不是柏勳,而是柏實百貨新上任的副總裁:柏峻。
無視於甯羽華臉上的驚愕,他微微點頭,便面無表情的坐到主位上。
見他不苟吉笑,她也只能收拾起疑惑與不解,平靜的與他討論。
整個會議過程中,柏峻表現得十分專業也很有行動力,對於她提出的企劃和要求,都能給予恰當的建議與見解。
會議進行的十分順利,一個小時後,柏峻宣佈結束會議。
「甯小姐,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之後的問題,等我們回去各自討論完後,再一起修改。」
他站起身,健碩的身軀搭配稜角分明的臉龐,呈現出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疏離與威嚴。
比起過去那個懶散不羈的柏峻,此刻的他,簡直像是一個行事果斷、冷酷無情的企業家。
「再見。」他向她伸出手,短暫而有力的一握後,又立刻放開。
甯羽華還來不及說出「再見」兩個字,他便已轉頭,大步走出了會議室。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情不自禁的皺緊眉頭,心情複雜。
她不能責備他那公事化的態度,畢竟他們現在談的是公事;她也不能責備他猶如對待陌生人一樣的對待她,因為他們之間,的確有過不愉快的經曆。
但她還是心生不滿到想要生氣的地步;更讓她鬱鬱不快的是,是什麼理由,讓一向對經營毫無興趣的柏峻,突然選擇回公司幫忙?
難道……是因為她的那番話?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不是應該感到高興,甚至慶幸,他終於願意聽進她的「勸告」了嗎?
然而事實卻是,當她走出會議室時,她只感到心情糟糕透頂。
隨後的日子,她與柏峻雖然在公事上不斷見面,但他們始終都保持著疏遠而有禮的距離。
他在她面前的態度總是公事公辦,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超越工作關係一步。
一旦公事談完,他就絕不會再和她多說一個字。
凝石珠寶在柏實百貨裏舉辦的幾次珠寶發表會,還有一連串的宣傳活動,皆得到了很好的反響,雙方還進一步策劃著一場盛大的慈善捐款活動。
這在在都表示他們的合作效率非常高,但是這種完全不牽扯任何私人感情的相處,卻讓甯羽華無法適應,情緒也顯得相當沈鬱與煩躁。
當他們全家按到邀請,在週末的晚上去柏府赴家庭晚宴時,她便決定要趁機向柏峻問個究竟。
那一天,柏府邀請的客人,全是與柏家關係不錯的親友,因此晚餐的氣氛十分融洽和諧。
面對家人,柏峻的臉上,也終於掛起了她熟悉的迷人微笑。
雖然在晚餐期間,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交談。
甯羽華小酌了兩杯紅酒用來壯膽,待晚餐一結束,她就立刻走向柏峻。
「我有話要問你。」她不由分說的抓住他的手臂,趁其他人不注意時,拉著他走到落地窗外。
「什麼事?」月色中,他的表情相當嚴肅。
「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和我說話?」他那判若兩人的態度,讓她實在是無法忽略。
「你的話是不足說反了?應該是你很討厭我才對。」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不露痕跡拉開她的手,後退了一小步。
她的確說過。
「沒見過像你這麼小氣的男生。」甯羽華咬緊牙關,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了。
他是希望她道歉嗎?她才不要。
她說的那些話,的確是有負氣的成分,但也不是完全的違心之言。
「小氣?隨便你怎麼想。」柏峻昂起頭,冷硬的嘴角浮現一抹訕笑。「這些話你對我說過很多遍了。你找我出來,就是為了繼續說這些?」
「當然不是。」她怎麼又把情況搞僵了?
甯羽華不安的握緊雙手,姣好的臉上終於浮現些許妥協。
「我也知道自己那天說的話是有些過分。」她低下頭去,忐忑的眼神掠過灰黑的地面。「但……那也不算是完全沒有道理吧?你的確……生活得很懶散,也喜歡留連夜店,又沒有什麼抱負心……我也是為你著急……而且……誰讓你要說那些惹我生氣的話?所以我才會……」
柏峻一直沒出聲打斷她,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心裏的焦慮與不滿在悄悄滋生,既然她已經向他示好了,他難道不應該紳士的給她台階下嗎?
「那天的事,不必再提。」
當甯羽華開始感到尷尬時,柏峻終於開口了。
她微微鬆了口氣,面帶和解的笑容,抬起頭來,但她看到的,卻是一張冷淡的臉。「我已經很清楚自己在你心裏的地位了,也瞭解了你對我的評價。誠如你所希望的那樣,以後除了公事上的會面外,我們之間,不會再有其他關係。」
「柏峻,你……」胸口猛地揪緊,她定定地看著他。「你是說真的嗎?」
柏峻冷淡的瞥著她。
他嘴角那抹凜冽的笑容,已經透露了他所有的想法。
甯羽華胸口的疼痛,也急速的加深。
「你願意擔任柏實百貨的副總裁,是不是因為我的那番話?」在她傷心前,她選擇先搞清內心的疑惑。
「你大概也知道,我父親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麼和你結婚,要麼回到柏實集團工作;如果我兩者都放棄的話,就會立刻被趕出這個家,然後失去繼承權。」他輕輕佻眉,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弄。
「無論如何,像我這樣的紈褲子弟,怎麼可以失去繼承權呢?」他聳了下肩,痞痞的笑了笑。「原本我以為你雖然對我頗有微悶,但在我對你坦承困難後,應該還是可以順利的讓你嫁給我。」
「等一下!你不是對我說過,我不行嗎?你怎麼還會考慮娶我?」她被柏峻搞糊塗了。
「我是說,絕對不會強迫你嫁給我,可沒說過任何不想娶你的話。」柏峻坦率的抬起眼簾。
「你。」她惱怒的屏住呼吸。「你居然騙我?」而且是又一次!
「這應該不算是欺騙。我對你坦白了我的處境,也給了你選擇是否和我結婚的權力。」柏峻瞇了下眼。
「當然算!你對我隱瞞了你的真正目的!你來找我的理由,其實是為了讓我嫁給你!」難怪他會每天都出現在她的辦公室裏。
他看似關心她的身體、想和她交朋友……原來都是別有用心!
柏峻點了點頭。
他居然點頭了!
柏峻毫無掩飾的直率表情,讓甯羽華內心立刻被一陣排山倒海的失望給打擊,其中,還摻雜著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的苦澀與難過。
「我原本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並沒那麼差勁,當你想清楚以後,最終還是會看在我的真誠,和我們過去的情分上,選擇嫁給我。」他眼裏那股自嘲的味道,更加濃重了。「但我沒有想到你是那麼的討厭我。」
「你哪裏真誠了?過去的情分,你真的在乎過嗎?八年前你就已經。」
「你說不真誠,那便是不真誠好了。」他很果斷的打斷了她的控訴。
在她的眼裏,他早就是一無是處的男人了;所以不管她怎麼看待他,都不會再讓他感到意外。
甯羽華只能憤憤地瞪視著他,心中的苦澀卻不斷的在膨脹與壯大,直到梗住了她的呼吸與聲音。
「當我認清這一切時,我就決定剛到柏實集團任職。」他用平靜,卻帶著幾分嘲弄的口吻開口。「你沒說錯,我回到柏實集團,的確是因為你的那番話。」
他停頓了一秒。「對社會沒有任何貢獻的柏峻,以後應該會在柏實集團裏好好的貢獻自己。這麼說來,也許我還應該好好感謝你才對。」
他的聲音緩慢而冷靜,卻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漠然。
甯羽華的呼吸,在他這樣的聲音中一寸寸被奪走;一股冰冷的寒氣,也從腳尖竄上她的背脊,引得她全身顫動。
「沒什麼可說的話,我就先走了。」他冷淡的輕瞥她明顯蒼白的臉色,表情冰冷的轉身。
甯羽華用力吸氣,微微張口,真卻發現腦海裏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佇立在月光下,兩行消淚悄然滾落她的臉頰。
甯羽華不明白,她幹嘛要哭。
她不是已經達到目的了嗎?
她就是想讓柏峻看到她獨立自主,並且以勝利者的姿態站在他面前。
現在,她不但重重奚落了他,還打擊了他的自尊心,並讓他擺脫了那種紙醉金迷、沉溺美色的頹廢生活。
她的確是成功了。
她完成了利柏箝的約定,也完成了自己多年來一直想對柏峻做的事。
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痛?
她痛到眼淚不停地從眼眶裏滾落、痛到彷彿有人正在撕裂她。
而所有的悲傷,包括隱藏在心裏八年多的傷痛,全都在這瞬間,爆發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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