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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寧靜]相公耍狠(狼心如鐵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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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0:46:24 |倒序瀏覽
相公耍狠【狼心如鐵之三】作者:寧靜

「你醒啦?這裏是『百獸房』,是我收養流浪小動物的地方!」
一覺醒來,他竟被關在獸圈裏,與獸爲伍,同吃同住?!
瞧這姑娘笑得甜蜜蜜,說出口的卻不是人話!
敢情她把他看成一只小獸,打算納入收藏,好生馴養?!
還是她打算來陰的,把照顧百獸房的繁重工作,全部丟給他?!
雖說他長得清秀俊俏,可天生沒什麼愛心,
讓他跟這些小「畜牲」住在一塊兒,簡直侮辱他的英明威武。
誰知這小女人竟對他說:沒關系,她願意花時間栽培他,慢慢感化他。
真是圈圈叉叉什麼跟什麼,「感化」個什麼東西啊?!
他是人不是獸,好嗎?!
他都已經氣得頭頂生煙,可她大小姐卻完全沒感覺,
依舊自顧自的說說說不停,把百獸房的成員細數一遍——
不只眼前活著的,還有過世了的?!(餵……)
說到辛酸處,她不由得輕輕啜泣起來,
他無言了,滿肚子氣只能暫時憋住。
看她那麼難過,肩膀借她靠一下下好了……
誰知她竟滿懷感激的說:「我就知道你跟牠們一樣,都很善良!」
當下他的腦袋轟的一響,火氣整個炸開來!
要他說幾次啊?!他是人不是獸,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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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0:46:47
第一章

在城郊,碧綠湖邊。

湖水清澈靛藍,周圍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白霧,景色優美,藍天白雲倒映湖上,形成一幅如詩如夢的絕美風景畫。

兩名女子走在湖邊,微風吹起她們的裙角,衣袂翩翩的模樣,宛如天上仙子降臨人間。

「小黃,你不要跑!」婢女打扮的俏麗女子拉起裙擺,邁步跟在一隻體型肥壯的狗兒屁股後頭追趕著。

這隻狗兒是常在這附近出沒的野狗,因為後腿受傷了,她家小姐想替它包紮傷口,但由於它怕生,所以才會一直跑給她們兩人追。

「等等我!」鄒靜語邊跑邊喊,汗水從她白皙的小臉落下,頰邊的紅暈襯得她的肌膚更加白裏透紅、吹彈可破。

「小姐,春桃求你別跟來,萬一你不小心跌倒,我怎麼向老爺交代?」婢女苦著一張臉,轉頭向自家小姐叮囑。

「我哪有你說得嬌貴?以前,那些路邊受傷的狗兒、貓兒,不都是由我親自幫它們包紮傷口的嗎?」鄒靜語噘嘴抗議,腳下的步伐跑得更急、更快。

「欸!小姐,你慢一點兒呀!」春桃頻頻回頭驚呼,沒注意到腳步,一不小心絆到了東西,跌了個倒栽蔥──

「哎呀!」

「唔……」一旁同時傳來男子的悶哼聲。

春桃趕緊往右下方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不慎踩到了一名肩膀受傷的男子手臂。

男子的眉頭緊皺,眼皮動了動,似乎有甦醒的跡象。

「小姐,快來,這裏有一名男子受傷了……」春桃吐了吐舌頭,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不好意思。

鄒靜語趨前觀看,果然見到一名面容俊秀、身材頎長的男子,倒臥在地上。

康軒昂微睜眼,偷覷著眼前這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暗暗低咒了一聲,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很背。

按照原先的計劃,他應該很快就能被鄒靜語救起,然後帶進鄒府去的,沒想到她們主僕二人居然追起狗兒來了!

少根筋的春桃還硬生生的從他手臂上踩下,害他差點痛得彈跳起來。

幸好,她踩到的不是他受傷的那隻手臂,否則他要是一時受不住、露出破綻,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他可不想白白的挨一刀,卻什麼目的都沒達成。往自己的身上劃下一刀,可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公子、公子!你醒一醒。」鄒靜語輕搖著男子的肩膀,還拿出手絹擦拭他額頭上的汗水。

他微睜開眼,嗓音沙啞的開口。「小姐……我、我在哪裏?我怎麼了?」他假裝自己才剛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你受傷昏迷,倒在路邊,我的婢女不小心踩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她客氣的道歉,眼中寫滿愧疚。

「我受傷昏迷?唔……對了,我被仇家追殺,躲到湖邊來,幸好仇家被我用沙子弄傷了眼睛,一時間找不到我,只好暫時放棄將我趕盡殺絕。」他籲出一口氣,暗自觀察鄒靜語臉上的表情。

據他多日來的觀察,這位鄒府的千金小姐似乎特別有同情心,常常帶著食物在碧綠湖邊餵食狗兒、貓兒。

雖然他想不通她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但他剛好可以利用她這份與生俱來的惻隱之心,混進鄒府。

果然,鄒靜語馬上一臉擔憂的望著他。「你被追殺?那你不就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萬一仇家不肯放過你,怎麼辦?」

她的小臉皺成了苦瓜臉,彷彿身處於危險當中的人是她一樣。

「小姐,我已經漸漸習慣在刀口下過日子了,你不必為我擔心。」他無奈的聳肩攤手,把被人追殺當成家常便飯。

鄒靜語激動的握住他的手臂。「這樣的日子過得太膽顫心驚了,我、我一定要幫你。」她神情堅定的直視著康軒昂。

康軒昂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才說沒兩句話,她就輕易上勾了。

「小姐,你不能幫我,你會被我拖累的。」他沈聲婉拒,撥開她擱在手臂上的小手。

他得以退為進,才能讓計劃順利進行。

「沒關係,我這人不怕惹上麻煩事,再說,能夠助人,也算是功德一件。」她再次申明自己的堅定決心。

一旁的春桃已經聽得嚇出一身冷汗來。

「小姐,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府了。」

明明日陽燦爛,春桃卻故意睜眼說瞎話。

她真的好怕小姐無端惹來一堆麻煩事,那可就糟糕了。

鄒靜語睨了春桃一眼,沒好氣的開口。「春桃,這名公子傷得不輕。」她的眉眼間始終染著淡淡的憂慮。

「小姐,咱們去找人來幫忙吧!」春桃拉著小姐的手,急著想走。

鄒靜語卻仍然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思。「這位公子的傷口一直流血,得先替他包紮止血才行。」

春桃才想開口,鄒靜語已經從懷中拿出手絹,利落的幫男人包紮止血,動作熟練得彷彿常常幫人處理傷口似的。

她的眼中流露出不捨及善良的神情。

春桃暗歎大事不妙,她家小姐又大發慈悲,想蹚渾水了。

「小姐,你就別管這陌生男人了,咱們趕快回府吧!萬一被老爺發現咱們又偷溜出府,他老人家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她邊勸說邊冒冷汗。

她家小姐原本就喜歡撿一些受傷的貓、狗、兔子或禽類回家照顧,還特地建造一間收留小動物的百獸房。

老爺已經嚴正下令,要她不准再繼續收留小動物,否則就要把百獸房給拆了。

身為小姐的奴婢,有責任提醒她老爺的交代。

「春桃,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可能見死不救的──你來幫我扶這位公子一把。」她站起身,朝小婢招了招手。

春桃嚥了口口水,猶豫了片刻。「小姐,這真的不太好……你平常撿貓、狗、兔子回家就算了,難不成還想把這名男人撿回家去?」

她越想越擔心。

「有何不可?不過就是多照顧一名男人罷了,我做得來。」她想也不想的道。

家裏那些小動物們平常都是她在照顧,而且,她自認顧得還不錯,每一隻都養得白白胖胖的。

「小姐,現在不是你能不能照顧的問題,而是你可不可以照顧的問題。」春桃急得有點語無倫次了。

「你放心,我會小心行事,不會讓爹爹發現的。」鄒靜語圓亮的大眼骨碌碌的轉了轉,俏皮的輕吐粉舌。

康軒昂看著她嬌俏的模樣,心口猛地狂跳了一下。

鄒靜語貴為鄒府的千金小姐,不僅沒有架子,外表看起來還像名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一樣。

這跟他想像中的小姐模樣相差十萬八千裏。

「小姐,我不想讓你為了救我,而與家人鬧翻,你還是別管我的事,快走吧!」他落寞的垂下眼,原本深邃的黑眸變得黯淡無光。

他故意說反話,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測試她是真的想救他,還是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他那失落無助的眼神,讓鄒靜語的心忍不住揪緊了,胸口湧上莫可名狀的悶疼感。

「公子,我不是怕事之人,我說了會救你,就一定會救到底。」她的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決心,那晶亮的光芒比天上的星子還耀眼。

她的堅決態度,讓康軒昂一時間忘了該回話。

片刻後,他才回過神。「小姐,你真的不該隨便搭救陌生男子。」

即便他一臉不贊同,但鄒靜語依然一意孤行,意志堅定。

「我先把你扶起來再說。」她拉住他的手臂,卻發覺自己似乎使不上力,只能勉強讓他高大的身軀略微動一下。「春桃,你來幫我。」

她怎麼也沒想到,受傷的大男人身子會這麼重,重得像巨石一樣,讓人幾乎無法移動分毫。

而且,他身上的溫度暖烘烘的,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抱了個大暖爐。

康軒昂一觸碰到她軟馥的身子,瞬間忘記了肩膀上傷口傳來的疼痛,只聞到鼻端傳來一陣陣的馨香,熏人欲醉。

他感覺自己好像躺在一片花海中,那花香味不濃郁刺鼻,反而舒爽好聞。

他逐漸將自己的重量轉移到她身上,覺得自己猶如躺向一畦柔軟的棉花田。

鄒靜語雖然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有逐漸加重的趨勢,但她卻不好意思吭聲,只能任由胸口上的重量將她往下壓。

直到她真的承受不住,她才不得不放手──

恍惚之間,她聽到一聲沈沈的撞擊聲。

「哎呀!鮑子,真是對不住!」她跌到一旁的沙地上,趕緊往前方梭巡。

轉頭一看,春桃跌坐在她的旁邊,受傷男子則一頭撞到了岩石,額頭上撞出一個腫包,還流著血。

「唔……」康軒昂撞得眼冒金星,一陣暈眩。內心暗暗低咒,自己今天真是倒黴透頂,沒一件事是順利的。

鄒靜語驚慌失措的爬到他的身邊,一張小臉像是快要哭出來似的。「公子、公子!你還好吧?」

她的聲音帶著哽咽,眼裏瀰漫著一層水霧,內心感到非常自責。

如果不是她愛逞強,公子也不會再次受傷,都怪她不好。

康軒昂半瞇著眼望向她,為她眼中的淚水而震懾。

她為他傷心難過?而且,還是非常的在乎與不捨,這讓他的胸口流淌過一股暖流。

從小,他看盡世間人情冷暖,別人給他的不是白眼就是嘲諷,從來沒有人像她這麼關心自己。

但是,即使她心地善良,有著菩薩心腸,仍不能動搖他想接近她的意圖……

「我、我的頭好疼。」他捧著頭,臉上的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

她的善良是優點,也是弱點,他必須抓住她的弱點,善加利用。

「公子,你真的很疼嗎?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她以眼神示意春桃,兩人再次將他扶起。

「不、不用了……」講沒兩句話,他就假裝昏了過去……

他得讓鄒靜語更加痛苦、自責才行,這樣一來,他才能夠不費吹灰之力的攻佔她的心。

「小姐,他昏厥了,怎麼辦?」春桃心想,大事不妙了。

她們兩名身上沒有幾兩肉的弱女子,怎麼拖得動他?

鄒靜語則捲起袖子,以鼓勵的口氣朝自個兒的婢女喊話。「春桃,只要咱們齊心協力,一定可以將他扶回鄒府的。」

她相信,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春桃的臉及肩膀頓時垮了下來,一顆心沈到了谷底。

她家小姐未免樂觀過頭了,等她們兩人將男子拖回鄒府,她們的兩隻手臂大概也廢了。

「小姐,你確定真要把他帶回鄒府?」她以乞求的眼神望著小姐,多麼希望她能夠改變心意。

她們家小姐什麼都好,就是愛撿小動物回家,這點讓人不敢恭維。

這回,她還撿了個男人回家,要是讓老爺發現,不氣得昏倒才怪。

她邊想邊打著哆嗦。

「當然,我決定的事,誰都無法阻止。」她再次重申自己的決心。

她一定不會棄他於不顧的!

也許是失血過多,康軒昂真的暈了過去,等到他醒來時,已經是日落時分。

他覺得頰邊有柔柔軟軟的東西,以為自己躺在羽絨被上,他挪動臉頰,往軟被上磨蹭。

過了片刻,他的鼻子傳來癢意,他打了個噴嚏,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隻胖到幾乎跳不動的白色兔子。

兔子旁邊,還站著一隻肚子垂到地上的胖貓。

「嚇!這裏是什麼鬼地方?」他定睛一瞧,這才看清楚房間裏擠滿了許多的小動物,連雞、鴨、鵝都有。

這時,房門被打開,鄒靜語端著一碗小米粥進來。

「公子,你醒了?肚子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墊墊胃。」她唇角微揚,露出一對迷人的小酒窩。

「姑娘,這裏是?」他疑惑的擰眉,雙眼往四周梭巡了一遍,發現這間房間擠滿了小動物,每一隻都被養得白白胖胖的。

「這裏是百獸房,是我收容小動物的地方,因為怕被爹發現我把你帶回家,只好先委屈你了……」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雙手放在身後扭絞著。

康軒昂嘴角微微抽動,想開口抱怨,卻又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立場說什麼。

不管怎麼樣,他已經成功的混進鄒府。

「謝謝姑娘,姑娘不僅救了我,還讓我有容身之處,我已經很感激了。」他嘴上說著感謝的話,但內心裏卻不停低咒著。

他甯可待在柴房,也不願意跟這些畜牲待在一起。

那一陣陣撲鼻而來的屎尿味,教他忍不住想作嘔。

「我叫鄒靜語,你喚我靜語吧!一直姑娘、小姐的叫,總覺得生疏。公子,你叫什麼名字?」她笑咪咪的將小米粥遞給他。

「我、我叫……啊?!真糟糕,我好像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了……」他作勢懊惱的捶著頭。

假裝失憶,應該更能博取她的同情心。

「什麼?你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一定是我害你撞到頭,你才會失憶的,對不起!我馬上帶你去看大夫。」她一臉自責,眼中瞬間瀰漫著一層水霧,鼻子也紅鼕鼕的,跟一旁的小白兔有得比。

「不行!我現在不能出去,你忘了有仇人在追殺我嗎?再者,萬一被你爹發現了,我一定會被趕走的。」

他力持鎮定的解釋,不希望自己的計劃被一點小事阻撓。

「你說得有道理,咱們先以不變應萬變,至少,你目前的身體狀況看起來還不算太糟糕。對了,我在你的玉珮上看到一個康字,我就喚你康公子吧!」

她柔聲說道,語氣及表情都帶著滿滿的關心。

康軒昂不太習慣的別開臉。「姑娘想怎麼喊我都無所謂,隨你的意。」

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動物相處久了,他覺得她的眼神,看起來和小動物一樣單純天真。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邪惡的大野狼。

「康公子,你快喝粥吧!涼了就不好喝了。」她柔聲催促著。

她溫柔悅耳的聲音,讓康軒昂煩躁的心情瞬間舒緩下來。「好,我喝。」

他以碗就口,一聞到小米粥的香味,肚子立即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他是真的餓了。

當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口粥要放進嘴裏時,大白兔突然蹦跳到他的面前,將鼻子及嘴巴湊進了碗裏。

「蹦蹦,你怎麼可以這樣?太亂來了!」她快速的抓住大白兔,並在它的屁股上打了兩下。

康軒昂呆愣的望著眼前的一人一兔,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鄒靜語溫柔可人,發起脾氣來也是柔柔的,一點威嚇力都沒有,難怪這些死「兔崽子」會如此無法無天。

「鄒姑娘,算了!這些畜牲又聽不懂人話,你教訓它們只是白費力氣。」他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不!它們很有靈性,聽得懂我說的話。」她不認同的反駁。

「是嗎?」他又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既然小米粥已經被大白兔給毀了,勞煩姑娘再去拿點吃的東西過來吧。」

不過就是一碗粥,沒吃到也不覺得可惜。

「可是,這碗粥我熬了半個時辰,而且,灶房裏也沒有其他食物了,你得再等半個時辰才有東西吃。」她無奈的輕歎一口氣。

她沒下過廚,會煮的東西也只有小米粥而已。

「什麼?」康軒昂睜大眼,瞪著眼前的一人一兔。

她的意思是說,他得再餓上半個時辰?!

被小米粥的香氣刺激之後,他的肚子更餓了……

於是,他以殺人的眼神怒瞪著大白兔,活像是想將它生吞入腹一樣。

大白兔感受到他眼裏的殺氣,害怕的往主人的懷裏偎去。

「康公子,你再忍耐半個時辰,我去去就來。」

她放下大白兔,旋身欲走。

沒想到,胖貓及大黃狗馬上靠了過來,在她的腿上磨蹭。

她望了望窗外,發現太陽已經下山,時候不早了。

「哎呀!你們肚子一定餓了,我先餵飽你們再說。」她趕緊張羅小動物們的幹糧,完全忘了該去煮小米粥。

康軒昂忍不住在心裏犯嘀咕……

他這頓飯,可能有得等了。

隔天,康軒昂才睜開眼,耳邊就傳來一陣淒厲的叫喊聲。

「蹦蹦!你怎麼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她邊哭邊喊叫,雙手一直不停的撫摸著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但身體尚有餘溫的大白兔。

「怎麼了?」康軒昂從簡陋的木板床上一躍而起,來到她的身旁查看大白兔。

「我一早過來這裏,就發現蹦蹦無緣無故死了……都怪我太粗心大意,沒有注意到它身體有異狀……我昨天還打它屁股,真是太不應該了。」

她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見她傷心的哭泣,他的心裏也不好受。

「別自責了,它不會怪你的,你必須照顧那麼多動物,力有未逮,我想它會諒解的。」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本他就不喜歡這些低等的畜牲,但見她對這些小動物們付出這麼多關懷,讓他也不禁動容了。

「怎麼這麼突然……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它,它陪伴我度過許多傷心及歡樂的日子,我沒有辦法想像失去它的日子,自己該怎麼過……」她哭到嗓音都有點嘶啞了。

康軒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再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鄒靜語哭著哭著,不自覺的將頭靠在康軒昂的肩膀上,兩人沒再說話,但彼此都感受到,有一股暖流流過了心田。

以往,她都只能獨自承受與自己喜愛的小動物分離的情境,沒有人可以讓她依靠、聽她傾訴悲傷之情。但現在,身邊有人可依賴的感覺,讓她的心情很快就能恢複平穩、安定。

這是她以前從未感受過的。

「姑娘別哭了,蹦蹦一定不希望你為它哭得這麼傷心。」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漬。

也許是哭累了,她的回應有氣無力的。「康公子,你是不是老天爺派來陪伴我的?」

康軒昂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她現在這麼脆弱,像是一捏就會碎了似的,可禁不起他慣用的毒舌攻勢……

仔細斟酌了一番,他才不甚情願的回道:

「是的,咱們的相遇,的確是上天的安排。」

他的臉色因為彆扭而變得很難看,認為這是自己有生以來說過最噁心的話。

鄒靜語感動得泛紅了眼眶,吸了吸紅鼕鼕的鼻子。

「你、你真是個大好人,比蹦蹦及大胖還要貼心。」

她邊哭邊笑。

而康軒昂的臉則悄悄的垮了下來,神色陰沉。

她竟然將他與那些畜牲相提並論,這讓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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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0:47:10
第二章

康軒昂又在一陣癢意中醒過來,發覺自己的胸口很熱,好像被放了一個暖爐似的。

他縮了縮身子,察覺這股熱源越來越熱,他受不了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大胖貓的圓臉,及懷裏的兩隻大白兔。

「嚇!什麼鬼東西?!」他嫌惡的彈跳起來,用兇惡的眼神瞪著兩隻大白兔及大胖貓,想將它們嚇跑。

沒想到,大胖貓不僅沒被他嚇跑,還跑到他的腳踝邊,用頭頂及圓臉磨蹭著,十足愛撒嬌的模樣。

「餵!肥仔,離我遠一點,否則我就將你毀屍滅跡。」他惡狠狠的威脅道,眼中的目光幾乎可以殺人於無形。

只是,他使盡力氣投射出來的寒氣,不但沒有嚇跑大胖貓,反而還讓它不停的在他的腳邊繞圓圈,繞得他頭都昏了。

「再不滾,我就要踢下去嘍!」他抬起一腳,作勢要將它踹飛。

說時遲,那時快,當他即將行動時,房門被打開了,鄒靜語一張陽光般的笑臉迎面而來。

康軒昂頓時變成一座石像,還是金雞獨立的模樣,動也不敢動一下。

「康公子,你在做什麼?」她一臉納悶,好奇他為何做出如此奇怪的動作來。

康軒昂愣了一下,隨即靈機一動的說:「呃,我看見,那兩隻大白兔想欺負肥仔,我想嚇唬、嚇唬它們,保、保護肥仔。」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說謊時,竟然會結巴?!

鄒靜語眼中閃動著晶亮的光芒,小手握住他的大手,一臉感激。

「康公子,你真是位善心人士,對小動物這麼有愛心。」

康軒昂尷尬的扯唇,對於自己被誤認為大好人已經見怪不怪,反正,他的目的是接近鄒靜語,其他的事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鄒姑娘,你每天早上都這麼早起床嗎?」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想討她的歡心。

即便他的笑意未達眼底,心思單純的她大概也察覺不出異狀來。

「是呀!我一向都起得早,做些簡單的梳洗後,就直奔百獸房了。」她如實告知,慈眉善目的小臉散發著光采。

只要一提到小動物,她全身上下就好像會發光似的。

他實在搞不懂,這些低等畜牲有什麼好?值得她為它們投注全副的心力?

「你連早膳都沒吃,就直接來百獸房?」他睜大眼,用著看怪物一樣的眼神望著她。

深邃的黑眸裏揉進一抹訝異,俊俏的臉龐變得有點僵硬。

她這樣無怨無悔的付出,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我怕它們餓肚子,就先趕過來了。動物的本性是很單純的,肚子餓了就會鬧脾氣,只要填飽它們的肚子,它們就會很乖。而且,看著它們吃飽的開心模樣,我也會跟著開心。」她邊說邊蹲下身,撫摸著大胖貓的頸背,大胖貓舒服的閉上眼。

她索性將大胖貓抱進懷裏,輕柔的低喃,但大胖貓不領情,用利爪抓了她的手背一下,她白皙的肌膚馬上浮現一條紅痕。

「死肥仔,你不想活了是嗎?」他氣怒得忘了該掩飾自己的嫌惡口氣。

見她受傷,他的胸口竟不由得揪痛了一下,眼中隱約浮現一抹心疼。

鄒靜語卻用著稀鬆平常的口吻勸阻他。「康公子,請你不要責怪大胖,它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開心的時候就撒嬌,不開心時就咬你一口,動物的脾氣都是最率真最不做作的,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的手上,有著好幾條明顯的紅痕,顯然都是這些小動物們的「傑作」。

「你的個性太溫柔,容易被這些小家夥們爬到頭頂上撒野。」他惡狠狠的瞪著大胖貓,眼中的目光像是要將它千刀萬剮。

他跟大胖貓的梁子結定了。

「沒關係啦!我不在乎。其實,動物比人好相處多了,它們至少不會耍心機、玩手段。」她語重心長的輕歎一口氣。

察覺出她的眼神不太對勁,他微挑了挑眉。「敢情,你被人欺負過?要不然,怎麼會出現如此失望的表情?」

他不喜歡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彷彿對一切都失去興致似的。

「是曾經遇過一些不好的事,被人欺騙過。」她語帶保留,不想再多說。

反正,那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一直記在心裏,反而對自己沒有好處。

「被人欺騙?」康軒昂心虛的嚥了口口水,額際流下幾滴冷汗。

他現在的行徑,也等同是在欺騙她……

這樣看來,他跟傷害過她的那些人,根本沒有什麼兩樣。

「哎呀!那些事都過去了,我不想提。」她勉強扯唇,露出一抹笑容。「光顧著談話,我都忘了自己端來一盆水,要給你梳洗。」

她一向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喪著一張臉,害別人心情不好,自己也跟著難受。她總是期許自己永遠保持樂觀的心情。

「怎麼好意思勞煩小姐做這些雜務?小姐可是千金之軀。」他謙遜的說,笑容裏夾雜著一絲尷尬。

對於她不惜放下身段,為他做著下人的工作,他心底感到驚訝不已。

這位小姐,還真是與眾不同。

「別說什麼千金之軀的話,世間的人都是平等的,沒有貧賤富貴之分,若公子有什麼需要,請隨時告訴我。」她依然掛著笑容,笑臉迎人。

康軒昂盯著她看了好半晌,覺得她的笑容真是百看不膩,越看越賞心悅目。

「小姐,你肯救我一命,已經是我天大的造化,我怎敢有什麼奢求?應該是我聽憑小姐的差遣才是。」他彎身拱手,表現出十足的誠意。

她的善良與美好,讓他有點自慚形穢。

聽他這麼一說,鄒靜語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她往他的面前挪近了一步。「康公子,事實上……我的確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她的雙手放在身後扭絞著,難以啟齒的咬著下唇。

她若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不知道會不會嚇跑康公子?

「小姐有什麼要求,盡避吩咐就是。」見她往自己靠近,他也順勢傾下身,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故意將溫熱的氣息輕吐在她的粉頰上,雙眼則眨了眨,想對她放電,讓她臣服在他的男色之下。

他這張臉皮,不知道迷惑過多少女人,連他也算不清了。

有張好皮相,的確比較好辦事。

可是,只見鄒靜語似乎對他的魅力沒有什麼反應,反而自顧自的說著。「康公子,希望你明白,我絕對不是在索討恩情。」

她很怕對方誤會她的意思。

「你說什麼,我都照辦就是了。」

他眨眼眨得眼睛都快變成鬥雞眼了,她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

由此可見,這女人實力不容小覷,比起外面那些花癡們,她恐怕更難對付。

「我希望,康公子能夠跟我一起照顧百獸房裏的動物們!最近收容的小動物越來越多,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我希望,在這裏的每一隻小動物,都是健康快樂的。」

雖然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這麼多年,對於照顧眾多小動物的工作已經很熟練,但有幫手的感覺實在很不錯。

而且,就是因為她太忙,才會疏忽了蹦蹦生病這件事,今後,她不想再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了。

康軒昂的臉頓時變得鐵青,雙手悄悄的緊握成拳。

要他幫忙照顧這些低等畜牲?不如直接給他一刀比較痛快。

雖然,他的心裏有千百個不願意,但他的臉上仍然平靜無波,唯有瞳眸深處閃動著幽微的異樣光芒,隱約洩露出他的真正心情。

「既然鄒姑娘都開口了,我豈有不答應的道理,我願意幫你一起照顧百獸房裏的小動物們。」他的臉上端著假笑,心裏算計著。

要想擄獲她的心,首先得從這些低等畜牲下手,不管怎樣,投其所好就對了。

「太好了,康公子,實在太感謝你了!」她開心的想握住他的手,卻又覺得不妥,只好將雙手放在身後輕輕絞著。

她怕對方會認為自己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康軒昂直盯著她,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失望。

他原本期待著,兩人的關係能夠更進一步發展。

有時候,她的反應會讓他有種錯覺,擔心自己的魅力是不是消失了……

「鄒姑娘對我不必這麼客氣,請你把我當成自己人看待就行了。」這也正是他接近她的目的。

相處這麼多天了,他的進度卻還停滯不前,不免讓他有點心急。

「啊!外面那盆溫水都涼了,我去端進來給公子梳洗。」她輕吐粉舌,旋身往門口而去。

不料,一陣暈眩感突然朝她襲來,她腳步不穩的踉蹌了一下,差點整個兒往前撲去,康軒昂見機不可失,便眼捷手快的攬住她的纖腰。

「鄒姑娘,小心!」

一陣香氣撲鼻而來,讓他的心神不由得晃蕩了一下,差點沒有抱好她。

他是怎麼了?鮮少會有這麼失神的時候。

「哎呀!真丟臉,連走路都走不好。」她屈指,朝自己的額頭敲了敲。

差點在他的面前跌倒,鄒靜語羞窘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姑娘,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從剛才你一進門開始,我就發覺你的臉色不太對勁。」康軒昂語帶關懷,雙眼直直的盯著她瞧。

以往,她的臉色就很蒼白,今天看起來更是白得可怕。

而且,瞧她瘦得像紙片一樣,讓他很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的吃飯。

「我、我的臉色真的不太好嗎?」她的俏臉微紅,想起自己一早起來,連好好梳個頭都沒時間,就急匆匆的趕來百獸房。

此刻,她的模樣一定很邋遢。

「跟平時比起來,你今天的臉色更加蒼白。」若不是看她精神尚可,他會懷疑她是不是生病了。

鄒靜語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小臉漲得更紅。「一定是昨晚太過思念蹦蹦,一整夜都沒睡好,才會精神不濟,連走路都會跌倒。」

昨天的晚膳,她也吃得不多,一早又還沒吃早膳,就急著趕過來。

康軒昂正色的板起臉,不甚苟同的喃念著。「鄒姑娘,你真的應該先照顧好自己,再來照顧這些小動物們。你若完全不顧自己的身子,萬一哪天病倒了,這些小動物們該靠誰來照顧?」

他語重心長的勸說著,內心卻逐漸湧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他的個性何時變得這麼婆婆媽媽?居然像個老太婆一樣,對著鄒靜語碎碎念個不停。

連他都有點唾棄起自己來了。

想不到,鄒靜語這次真的大膽的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手。「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我若倒下,你一定會接手,替我照顧它們,對吧?」

她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眼中隱約閃動著堅定的光芒。

她不會看錯人的,他一定能夠成為她的好幫手。

被她篤定的口氣及手中突然多出的溫熱膚觸嚇到,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呆愣了一會兒,才回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你跟這些小動物相處比較久,感情也較深厚,我畢竟是外來人,這些動物只會當你是它們的主人……」

他雖然討厭這些低等畜牲,但他感受得到,這些家夥對她可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

「你說得沒錯,我不能再繼續悲傷下去,我還有這麼多的動物要照顧,一定得趕緊打起精神來,盡快恢複以往的生活步調。」她的傷心不能持續太久,否則,怎麼對得起其他全心全意依賴著她的小動物們。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你的心意,它們絕對能夠感受得到,更何況,你若真的覺得很傷心,還有我的肩膀可以讓你倚靠、讓你哭泣。」康軒昂爽快的拍了拍自己結實的胸膛。

他順勢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突然,胸中有一股衝動,想將她擁入懷裏,好好的安慰一番。

她這麼瘦小,卻得一肩扛起照顧這麼多小生命的責任,令人訝異的是,她竟然還甘之如飴,這實在讓他無法理解。

鄒靜語吸了吸紅鼕鼕的鼻子,哽著聲回答。「幸好有你在我的身邊,否則,我肯定無法熬過失去蹦蹦的傷痛。」

生命的脆弱,讓她感到無助及無力。

康軒昂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皮笑肉不笑的附和。「幸蒙姑娘搭救,我才能夠好端端的站在這裏跟你說話,我才應該感謝你。」

他朝鄒靜語眨眨眼,俊臉彷彿會發光似的,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想趁機迷倒她。

但鄒靜語再次對他的魅力毫無反應,她用力的甩開他的大手,花容失色的捧著臉喊叫。

「糟糕!我真的太長舌了,再不趕緊去準備小動物們的食物,待會兒,房裏的屋頂可能會被躁動的它們給掀了!」她提起裙擺,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張羅飼料。

留下康軒昂愣愣地呆望著她的背影。

這是怎麼了?他的魅力為什麼在她的面前,發揮不了一點兒作用?

莫非……他老了?

魅力……大不如前?

他捧來水盆,直盯著水中倒映出的臉龐,還揉捏著自己的臉部肌肉,揉捏得幾乎變形,測試是否已失去彈性。

都怪鄒靜語那個小女人,害自己失去了以往的自信心。

總有一天,他一定要讓她沈淪在自己的魅力之中。

否則,這口氣教他怎麼嚥得下?

這天,鄒靜語及康軒昂難得在百獸房裏悠閑的聊天,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靜語,爹知道你在裏頭,快點開門,爹要進去。」

敲門的頻率越來越急。

鄒靜語嚇得差點彈跳起來,慌張的在房裏來回踱步。「怎麼辦?我爹來了,萬一讓他見到房裏藏了個男人,他一定會把百獸房拆了的……」

她一慌,腦子立刻一片空白,什麼事都無法想。

見她慌亂得不知所措,他邊安慰邊勸說。

「你別急,又不是犯下什麼滔天大罪,沒什麼好怕的,有什麼過錯,我來扛就是了。」

他拍了拍胸脯,大有天塌下來、由他頂著的氣勢。

「哎呀,你不瞭解我爹,他性子急,脾氣暴躁,發起脾氣來是六親不認的,萬一他把你送進官府,事情就棘手了。」鄒靜語的表情瞬間變得沉重,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她爹一發起脾氣來,搞不好連她也會一起被送進官府裏去。

她在家裏私自藏了個男人,這可是一件驚世駭俗的大事。

「瞧你害怕得連聲音都發抖了,你先鎮定下來,看看這間房裏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躲藏。」但他環顧四周,實在找不出可以藏得下一個大男人的地方。

總不能讓他躲進那些木製的小籠子裏頭吧。

「可以躲藏的地方呀?」鄒靜語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必須冷靜下來思考。片刻後,她想到一個地方。「床旁邊有一個小門,可以通到隔壁的馬廄,你先躲到馬廄的幹草堆裏吧!」

她差點就忘了,這間百獸房緊連著馬廄,以前是堆放幹草的地方。

康軒昂的視線往木板床掃去,果然見到一個小門。「好,我就先躲到隔壁的馬廄去。」

他暗自祈禱,希望那些馬兒不要被他這個不速之客驚擾到。

藏好康軒昂之後,鄒靜語趕忙替自個兒的爹爹開門。

「爹,你怎麼會來?平日你壓根不會踏進這裏的呀。」

「我不能來嗎?」鄒老爺睨了她一眼,隨即跨步入內。「為什麼這麼慢才來開門?難道,你這百獸房裏藏了什麼秘密?」

鄒老爺的表情及口氣,皆帶著濃濃的不悅。

鄒靜語幹笑了兩聲,小臉瞬間變得蒼白。「爹,您別開玩笑了,我這房裏除了動物還是動物,哪來的什麼秘密?」

他爹這話,問得她心慌慌,有種作賊心虛的錯覺。

「你喲!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別老是動不動就往這裏跑,你養這麼多動物,將來怎麼嫁得了人?難不成要當成嫁妝帶過去夫家?這像話嗎?」鄒老爺皺了皺眉頭,原本就顯得嚴肅的臉龐變得更加難看。

打死他都不想替這些畜牲把屎把尿。

「爹,我不是說過,我不嫁人的嗎?」她再次重申自己的決心。

「爹可不想留你,留來留去留成仇,萬一你將來真的人老珠黃,嫁不出去,而爹又不在了,你的下半輩子該怎麼辦才好?」他憂心忡忡的反問。

「爹,這裏的味道不好聞,您回去休息吧,更何況,我還得打掃一下環境,沒空跟您閑扯了。」她擺明了趕人,更不想在嫁人的問題上打轉。

鄒老爺無奈的搖搖頭。「在你的心中,爹恐怕連這些畜牲都比不上了。」

「爹,您想太多了,在女兒心中,您永遠是我最敬愛的爹。」鄒靜語乾脆勾住自個兒爹爹的手臂,半強迫的將他請了出去。

鄒老爺拿女兒沒轍,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老實說,他實在不喜歡這間百獸房的味道,要不是特地來勸女兒不要成天待在這裏,他才不想走這一趟。

仔細確認自個兒的爹爹已經離開後,鄒靜語趕緊打開通往馬廄的小門。

「康公子,你可以出來了,我爹已經走掉了。」她朝著幹草堆的方向喊著。

幹草堆裏有東西動了動,隨即探出一顆頭來。「鄒姑娘,你再不過來,我恐怕就會悶死在幹草堆裏頭了。」

他從嘴裏呸出幾根幹草來,頭髮上也插了幾根幹草,模樣狼狽不堪。

好好一個俊帥公子哥兒,竟然落得必須躲躲藏藏的下場,他真是自作孽。

見他模樣滑稽,鄒靜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你頭上插滿幹草的樣子還真可愛。」

隱忍住想捧腹大笑的慾望,她刻意淡化自己臉上的笑容。

康軒昂沒好氣的撇撇唇。「不知鄒姑娘笑夠了沒?可否過來幫幫忙。」

藏在這堆幹草裏頭,他感到渾身充滿癢意,想抓又不知道該抓哪裏才好。

「不好意思,我馬上過去幫你。」她心虛的垂下眼,趕緊小跑步過去。

她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還有心情取笑他,實在太不應該了。

「你爹沒找你麻煩吧?」他很想知道隔壁房的動靜,但躲在幹草堆裏,根本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沒有,他只是不希望我成天待在百獸房裏頭。」她避重就輕的低語。「你的臉有點髒,我替你擦一下。」她掏出隨身攜帶的手絹,小心翼翼的替他拭去臉上的灰塵。

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瞧清楚他的臉。

他不僅長得俊,五官端正立體,眉宇之間散發著一股英氣,不管笑或不笑時,都有一種獨特的男人味,非常特別。

他是她所看過的男人裏,長得最好看的一個。

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瞧,他得意的微勾唇角,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小姐,在你眼裏,我是個怎樣的男人?你救我回來,到底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人家都說,他要笑不笑時的側臉最好看,所以,他盡量擺出最好看的角度來,試圖讓她自個兒發現,眼前的他到底有多麼迷人。

鄒靜語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

「我救你,當然是出自惻隱之心。對我而言,你跟我救回來的那些貓兒、狗兒沒什麼兩樣,都很乖、很貼心。」

她的讚美,讓康軒昂垮下一張俊臉,內心充斥著說不出的鬱悶。

她居然把他拿來與那些低等的畜牲相提並論?簡直是侮辱他的人格。

這種讚美,他甯可不要。

他不以為然的皺起眉,試圖轉移這個話題。

「小姐,如果可以,我想先洗個澡。」

再不清洗一下,他的確快跟那些畜牲沒兩樣了。

「洗澡……恐怕不行,萬一你走出去,不小心暴露行蹤,一切就完了。」她想也不想的拒絕。

她明白他現在一定全身不舒服,可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只能勸他忍耐。

「我會小心一點,不會暴露行蹤。」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真的不行,不過,我可以端盆水過來,讓你簡單梳洗一下。這樣好嗎?」她體貼的建議。

康軒昂望向鄒靜語的瞳眸,她的眼中,有著深深的歉疚感。

他閉了閉眼。「也好,那就有勞小姐了。」

簡單梳洗一下也好,總比全身上下越來越臭來得好。

再不離開百獸房,他自己會先被身上的臭味給熏死。

到底還要待多久,他才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好好的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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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0:47:30
第三章

在康軒昂三番兩次的央求下,鄒靜語終於心軟,讓他偶爾到百獸房外透透氣,享受溫暖陽光的照拂。

怎知,才第一次出門,就出師不利,被眼尖的總管李伯發現。

「餵!你是誰?你給我站住,別跑!」李伯人雖然老歸老,也有點耳背,但身手尚稱利落,看不出老態龍鍾的樣子。

他手裏拿著一支竹掃把,將康軒昂當成偷兒,拼了老命的追趕他。

「老伯,請你別誤會,我不是壞人!」康軒昂一把抓住掃把的竹柄,雙眼朝四周梭巡著,確定周圍沒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可不希望第一次出門就被逮到,那他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踏出房門了。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李伯惡狠狠的盯著他,將他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仔細的審視了一遍。

眼前的男人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會當起小偷來?現在的年輕人年紀輕輕的就不學好,實在糟糕透頂。

康軒昂耐著性子,朝他的耳畔喊道:「老伯,我不是壞人!」這還是他生平頭一遭被人當偷兒看待,實在很不是滋味。

「真正的壞人通常都不會承認自己是壞人。」仔細一瞧,這小夥子長得還挺俊的嘛!苞他當年有得比。

「老伯,我是被鄒小姐從海邊救回來的,已經在鄒府住了好一段時日了,我真的不是壞人。」光看老伯的外表,就覺得他不是個好打發的老人家。

「你講大聲一點,我耳朵不好!」李伯幾乎是用喊的。

康軒昂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耳膜都快破掉了。

「老伯,你嗓門真大,我的耳朵快作廢了,還有,一句話講兩次,很累。」抱怨的話,他倒是說得小小聲的,存心不想讓李伯聽見。

「臭小子!我沒向你興師問罪,你倒先抱怨起來了一一要不要我找老爺來評評理?」李伯義正辭嚴的訓斥他。

這目無尊長的小夥子,需要再教育才行。

「老伯,你的耳朵沒問題嘛!吧麼裝聾作啞的?」他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深感他的思想行為很古怪。

「我的耳朵的確有點問題,想聽的時侯就聽,不想聽的時候就會自動關起來,怎樣?你有意見是嗎?」李伯漲紅臉,氣怒得鼻子噴著氣,還加大音量,故意靠在他的耳畔吼著。

「老伯,你大概可以列入奇人奇事的代表之一了。」他的雙臂交抱於胸前,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說詞。

「臭小子!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對我坍嘲暗諷。」他老歸老,腦袋可還是很管用的。

「晚輩不敢,晚輩是在讚美老伯,請你老人家別誤會了。」康軒昂禮貌的拱手作揖。

李伯一臉感慨的搖搖頭。「臭小子,看你長得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卻自甘墮落的當起偷兒來,實在是踏蹋了你這副好皮相。」

先褒再貶,就不信他招架得住。

康軒昂的嘴角抖了抖,有點想舉白旗投降算了,說了這麼多,老伯還是將他當成偷兒看待?

那他剛才不就全都白講了?

他再次鄭重申明。「老伯,我真的不是小偷!」天啊!眼前的老伯比那些畜牲們還要難以相處,怎麼解釋都解釋不清。

深深的挫敗感猛地朝他襲來。

「是不是小偷,自會由老爺來加以評斷。」李伯粗魯的拉住他的手臂,強硬的將他往前拖去。

康軒昂怕自己力道太大,會傷到李伯,只好任由他拉著走,沒有加以反抗。

這時,鄒靜語剛好趕來,急忙的拉住李伯的手臂央求。「李伯,請等一下,別把康公子交給我爹!」她著急得額際冒出一層冷汗來。

要是李伯將康公子交給爹處置,爹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小姐,你可別被他那副皮相給騙了,像他這種男人,最會欺騙像小姐這種心地善良的姑娘。」李伯說得咬牙切齒,像是把康軒昂當成可惡的採花大盜一樣。

「李伯,你真的誤會了,康公子很正直善良,他不會欺騙我的。」她說得篤定而堅決,眼中的焦急顯而易見。

李伯還沒見過自家小姐為哪個男人如此著急過,不禁感到有點驚訝。

「正直善良?我橫看豎看,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像個正直善良的男人。」他挑了挑眉,不以為然的冷哼。

他看人一向很準,總覺得這臭小子滿肚子壞水,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伯,第一印象通常都是不准的,要相處了才知道。」康軒昂不客氣的堵了回去。

這臭老頭肯定看他不順眼,存心找他麻煩。

「臭小子,我在跟自家小姐講話,輪不到你來插嘴。」李伯厲色斥罵他。

他敢肯定,自己一定跟這臭小子不對盤。

「李伯,請你息怒,康公子初來乍到,還不太熟悉鄒府的人與事,對你有冒犯之處,請你別見怪。」鄒靜語低聲不氣的緩頰,不希望兩人交惡。

李伯語重心長的慨歎著。「小姐呀!你要知道,李怕是為你好,不希望你犯下過錯,到時候傷心的可是自己。」

他察覺得出來小姐對臭小子有一份特殊感情,只是她自己還沒發現。

「李伯,多謝你的關心,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對了,李伯,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她直言道,態度謙和有禮。

「小姐,有什麼吩咐你盡避說就是了,我若做得到,一定幫你辦妥。」李伯爽快的拍胸脯保證。

他家小姐他從小看到大,明白她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李伯,我想麻煩你讓康公子假裝成你的遠房親戚,讓他能夠順理成章的在鄒府謀得一份差事,這樣他才能長久待下去。」一直讓他待在百獸房,成天與小動物們在一起,也不是辦法。

「小姐,恕老奴無法答應。」李伯想也不想的拒絕,絲毫不留情面。

鄒靜語及康軒昂錯愕的面面相覷,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麼果決,一點商量餘地都沒有。

「李伯,請你再考慮一下,康公子的人品真的不錯,對鄒府的將來一定會有幫助。」她大力推薦,希望能夠說服固執的老人家。

「小姐,我若幫你,等於就是害了你,還變成你的共犯,你教我怎麼對得起老爺?」他畢竟是領老爺的薪餉做事,總不能做個吃裏扒外的人。

「李伯,我求求你,康公子是我救回來的,我有義務替他謀得一份差事。」鄒靜語苦苦哀求,希望李伯能夠看在她的面子上答應她。

「他好手好腳的,幹嘛需要小姐替他謀差事?難道,他自己沒本事謀得一份差事嗎?」李伯意有所指的暗諷,話裏帶著明顯的貶低意味。

他就是要挫挫他的銳氣。

這時,康軒昂已經忍無可忍,他走到李伯的面前,背對著他,與鄒靜語談話。

「小姐,你不需要苦苦哀求他,我就算餓死,也不會請求他的幫助。」

康軒昂脾氣一來,便口不擇言的亂罵一通。

他就是硬骨頭,不想做曲意承歡的事。

鄒靜語則著急的朝他直眨眼,希望他能夠說一句好話。「廉公子,你、你可別太衝動,待在鄒府,你才有前途可言,李伯非常熟悉鄒府的事務,他可以教你很多事。」

更何況,外面還有仇家在追殺他,待在鄒府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老伯質疑我的人格,我再待下來,又有什麼意義?」他變本加厲的抱怨,氣得李伯直跳腳。

「可是……你一出鄒府,咱們兩人就再見無期了。」鄒靜語落寞的垂下眼,眼裏有霧氣瀰漫著。

一想到他即將離開,她的心口就傳來一陣揪疼感,好像被人緊緊抓住一樣。

看自家小姐好像快哭出來了,李伯輕歎一口氣,態度逐漸軟化。「要我幫助他可以,除非,他能夠讓我認同。」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認同我?」康軒昂提出疑問。

「這我無可奉告,只要你的表現能夠讓我滿意,我自然會幫你。」李伯莫測高深的睨了他一眼。

就不信臭小子鬥得過他。

「老伯,你根本存心找我麻煩!」若不是看在他是老人家的分上,康軒昂還真想直接揍他一拳算了。

「答不答應隨便你,反正,我又沒差。」李伯以閑涼的口吻說,存心氣死他。

康軒昂吸氣再吸氣,決定不跟老人家一般見識。

就在氣氛有點僵凝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出陣陣呼喊聲。

「炫風、炫風一一你別跑!」

馬啼聲由遠而近的傳來,三人定睛一看,發現看似發了瘋的馬兒突然從一旁竄了出來,直直的衝往李伯所站的方向。

李伯被嚇呆了,忘了該趕緊閃開,只能睜大眼,看著黑馬朝他面前橫衝直撞而來。

「李伯,小心!」康軒昂邊喊邊抱著李伯往旁邊的草地滾去。

他護住李伯的身子,並未讓他直接撞擊到地面。

「不好意思,炫風突然發狂,我制不住它,請原諒!」負責照顧馬匹的人急匆匆的道歉後,就繼續追馬去了。

鄒靜語趕緊跑到兩人的面前,語氣帶著焦急。「李伯、康公子,你們兩人沒事吧?。

「我沒事,小姐別擔心。」李伯驚魂剛定的率先出聲,但聲音聽起來跟平常不太一樣,似乎是受到了驚嚇。

「那就好,康公子,你呢?」鄒靜語籲了口氣,將視線轉向康軒昂。

「我也沒事,好得很。」康軒昂的聲音聽起來倒是中氣十足,像是剛才的突發事件只是稀鬆平常的小事一樣。

「還說沒事?你的手肘都流血了!」鄒靜語立刻掏出手帕,替他包紮。

「流血算什麼?萬一讓老伯跌倒了,那可就不好了,老人家禁不起摔。」他雖然討厭老伯,但卻不想看到他受傷。

李伯睜大眼,驚訝的望著他,眼中閃過一抹愧疚。

自己對他尖酸刻薄,他卻對自己寬宏大量。

他對他開始有了改觀,不再認為他只是想用皮相迷惑小姐的心機男。

「小子,衝著你剛才拚命保護我的分上,我願意幫你一次。」李伯心平氣和的妥協。

原本是想趁機刁難他,但剛才的突發事件,嚇得他魂都差點飛走了,而這也正好讓他看清楚小子的為人。

「老伯,謝謝你。」康軒昂真心道謝,想都沒想到,事情的轉變竟如此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只是隨手做了件善事,沒想到老伯卻對他改觀了。

「小子,你該改口了,既然要做我的遠房親戚,就得盡早習慣我這個人。」李伯好心的提醒。

改口?好吧!他就來個半路認親戚好了。「爺爺,孫兒這就向你請安。」他拱手為禮,誠意十足。

「不對!什麼爺爺?我有那麼老嗎?」他慍怒的板起臉。

現在是怎樣?連口頭上都要佔上風就是了。

「伯伯,這樣稱呼可以嗎?」他又自動幫他把年紀和輩分往下調了,這下,他應該無話可說了吧?

「胡來!要喊我大哥。」李伯正色糾正他。

康軒昂驚訝得下巴差點掉下來。「大、大哥?」這個稱呼未免太離譜了,簡直破綻百出。

「乖,再叫一聲。」李伯感覺自己瞬間年輕好幾十歲。

康軒昂的嘴角抽了抽,想反駁卻又怕惹怒他,只好閉上眼,順從的再叫一聲。

「大哥。」

「哈哈!好、好,大哥我會好好的照顧你的。」李伯神情愉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康軒昂不斷的在心裏犯嘀咕。都幾歲人了,還玩這一套?真是讓他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康公子,你現在就隨我一起去見爹吧!」鄒靜語想也沒想的,就直接拉住他的手,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有李伯的保證,讓她安心不少,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也在瞬間落了地。

途中,鄒靜語見到大姨娘的貼身婢女小紅,正端著一碗人參雞湯要給鄒老爺補一補身子。

「小紅見過小姐。」婢女屈膝朝鄒靜語福了福身,動作有點草率。

「不必多禮。」她擺擺手。

「小姐,二夫人交代我做好多事,能不能麻煩你把這盅雞湯端去給老爺喝?」

小紅柔聲請求,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好的,交給我吧!」鄒靜語二話不說便答應,端著雞湯,神色自若的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小紅蹦蹦跳跳的離開,走沒幾步,便和府裏的長工聊起天來,康軒昂忿忿不平的怒道。「小姐,人善被人欺,你不應該答應小婢的要求,這又不是你的工作。」

他替鄒靜語打抱不平。

「沒關係啦!只是舉手之勞,這些府裏的婢女,平常要做那麼多雜事,幫她們分憂解勞也算功德一件。」她淡然一笑,認為他太大驚小敝。

「但是,你若對她們太好,她們會恃寵而驕,你應該端起小姐的架子來。」她是他見過最沒有小姐樣子的富家千金了。

「不!我從不端架子,我只不過比較幸運,出生在好人家,其實,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是生而平等的,更不該有門第之見。」她以平淡的口吻抒發己見。

康軒昂沒再答話,深深被她單純善良的天性所吸引,對她的好感越來越深。

他無法想像,當她得知自己被他欺騙時,會有多麼傷心欲絕,他用甩頭,告訴自己要狠下心來,不能對她心存仁慈。

否則,他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了。

「康公子,聽李伯說,你這陣子的工作表現很不錯,不僅勤快,反應敏捷,還比其他人聰明,替他解決不少麻煩事。」鄒靜語讚賞著,感到很欣慰。

她就知道他不會辜負自己的期望。

「我是你推薦的,當然得力求表現,否則,豈不是會丟你的臉。」康軒昂說得冠冕堂皇。

她不知道,事實上,他以化名在邊關地區經商,被喻為經商奇才,他的工作和處世能力是眾人公認的。

「李伯鮮少稱讚別人,你能夠得到他的讚賞,實屬難得。」她就知道自己挖到一塊璞玉。

「李伯那老頭……」發覺自己言詞太過粗魯,他趕緊改口。「他老人家還真是個寶,不瞭解他個性的人,肯定會覺得他很難相處。」他坦白告知。

見他言談之中,似乎已經不再排斥李伯,鄒靜語感到安慰,畢竟,她希望他能夠與府裏的每一個人相處融洽。

只是,他越忙,陪她的時間就越少。

「最近,你和府裏的每一個人似乎越來越熟稔了。」尤其是那些小婢。

這讓她忍不住在心裏犯起嘀咕來。

他對每一位姑娘,好像都很體貼。

康軒昂的雙眸微瞇,察覺出她的話語之中,似乎帶著微微的酸意,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敢情,小姐不希望我跟府裏的每一個人相處融洽嗎?」他試探性的反問,對她最近的轉變感到滿意。

以前的她,太過博愛,把全副心思都放在照顧小動物上,不懂得享受世間最美好的愛情,連他這位優秀的美男子在身旁,都會刻意忽略。她的反應,曾經讓他的自信心受挫。

如今,他已經漸漸找回自己的信心了。

「怎麼會呢?你在府內越受歡迎,我越開心。」她言不由衷的端著笑臉,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胸口感到悶悶的,喉嚨感到澀澀的,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讓她既陌生又害怕。

「今晚,小紅親自下廚做了幾樣家鄉菜,小姐要不要一起過來品嚐?」他乘勝追擊,想逼出她的真正心意。

她明明就很在乎他,還故作無所謂,這讓他看不過去。

老實說,她早該愛上他,眼前的情況與他預想中的進度落後太多,他得加把勁才行。

「不了,我還得照顧小動物,沒空與你們同歡。」她客氣有禮的拒絕,連考慮都不考慮。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他與小紅走得這麼近?

他對待小紅,是否跟對待她一樣,那麼的溫柔體貼?

種種疑問一一浮上心頭,害她心裏亂糟糟的,思緒全亂成了一團。

康軒昂不給她逃避的機會,繼續步步進逼。「我可以幫你一起張羅小家夥們的食物,請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

「為什麼非要我去不可?」她微擰眉,心裏的煩躁感揮之不去。

她壓根不想看他與其他姑娘開心同歡的景象。

「如果小姐可以跟我一起去,那些姑娘就會安分一點,不敢太放肆。」他實話實說。

小婢們纏他可纏得緊了,讓他煩不勝煩。

「原來,你將我當成擋箭牌?」她失望的垂下眼。

她原以為,可以聽到更強而有力的理由。

「你誤會我了,我絕對沒有將小姐當成擋箭牌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歡被那些小婢們纏得太緊,她們逼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了。」他誇張的搖頭歎氣著,暗喻自己人緣太好。

鄒語靜原本是沒有脾氣的好好小姐,被他這麼一激,脾氣卻上來了。

「是你自己答應小紅要嘗她親手做的家鄉菜,你招惹的麻煩,就要自己解決,恕我無能為力。」

話落,她就像逃難似的跑走了。

康軒昂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她這是在生氣嗎?

他從未見她說過如此任性的話,完全與她原本的性格不搭軋,好像瞬間變了個人似的。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鄒靜語是有個性的,並不是自己認為的好脾氣小姐。

只不過,偶爾任性一下的她,還挺可愛的。

後來,康軒昂找了個借口,推掉小紅的邀約,他甯願和鄒靜語培養感情,也不願浪費時間在不相幹的人上頭。

當晚,他被鄒老爺召見,鄒老爺要他留在自己的身邊做事,而他也欣然答應,只不過,當他親口告訴鄒靜語這個好消息時,她卻沒有他預期中的反應。

「什麼?爹要你到他的身邊做事?」她拔高音量,認為這是自己今天第二次遭受到打擊。

「聽你的口氣,似乎不高興我到老爺的身邊做事?你放心,我會小心行事,不會惹老爺生氣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早就聽聞鄒老爺脾氣暴躁,在他底下做事會很辛苦。

不過,若能深得鄒老爺賞識,對他的複仇計劃絕對有幫助。

「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而是……」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若他到爹爹的身邊做事,與她相處的時間肯定會更少,她已經習慣有他在身旁陪伴,不想回到以前必須孤軍奮鬥的日子。

但仔細一想,大好的前程就擺在他的眼前,她怎麼能夠成為他的阻礙。

「如果,小姐希望我不要到老爺的身邊做事,我可以想辦法拒絕。」康軒昂已經隱約猜出了她的顧慮。

但他不打算點破,他要親耳聽她說出口。

「我沒有不希望你到我爹的身邊做事。」鄒靜語說著違心之論。

「真的嗎?你不怕,我將來忙到連陪你的時間都沒有?」他微瞇著眼打量她,覺得她彆扭的樣子真有趣。

深怕他看出自己的心事,她衝口而出。「我有大胖及大白兔它們陪我,我不會感到寂寞的,你盡避放心。」

她不停的告訴自己,自己對他的感情只是同情而已,他跟大胖沒什麼兩樣。

康軒昂望著她寫滿困惑的小臉,心裏篤定她的心中已經有了他,只是自己沒有察覺而已。

他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無可自拔的愛上他。

到時候,他就不必再偽裝自己,可以做回自己,並且實現多年來的計劃。

他由衷的期待這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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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康軒昂對鄒靜語溫柔體貼,兩人郎才女貌,相當登對。

小紅心儀康軒昂,自然對自家小姐產生了故意。

她仗勢著自己的主子一直比正房夫人得寵,有後盾可依靠,便開始對鄒靜語出言不遜。

康軒昂看不下去她在府內作威作福,便一臉厲色的訓斥她。

「小紅,你怎麼可以用這種傲慢的態度對待小姐,還支使她替你做事?」

他的神情激動,彷彿自己才是被冒犯的人。

「康公子,小姐都沒責備我了,你憑什麼對我又吼又叫?」小紅桀騖不馴的迎視他,不滿他一味的為小姐打抱不平。

「小姐人太好,捨不得責罵你,但我不一樣,沒她那麼好心,由我代替她教訓你。」他疾言厲色的低吼。

「人家平時對你那麼好,你怎麼捨得責罵人家?」硬的不行來軟的,就不信康公子是鐵石心腸。

小紅故意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想博取他的同情。

沒想到,他非但沒有憐香惜玉,反而罵得更凶。「公歸公、私歸私,這是兩碼子事,你別混為一談,難不成,你自個兒的主子平常都沒教你嗎?真是失職。」

他連最受寵的二大人都一併罵進去。

小紅跺了跺腳,小臉寫滿哀怨。「你竟敢連我的主子都罵進去,難道你不怕我去告狀嗎?老爺可是很疼二夫人的。」

話語之中帶著明顯的威脅意味。

「你盡避去告狀,我無所謂,大不了離開鄒府而已。」康軒昂的表情看似雲淡風輕。

「萬一你離開鄒府,就見不到心愛的小姐了。」小紅涼涼的提醒,話裏帶著濃濃的嘲諷。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老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我向老爺坦白認錯,你覺得他會留你,還是留我?」他挑眉反問,胸有成竹的直視著小紅。

再笨的人都知道老爺會留他下來。

他不僅聰明有才智,經商手腕一流,像他這種人才,就算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鄒老爺老好巨滑,自然知道他是一塊寶,怎麼樣都不可能將他往外送。

小紅咬了咬下唇,惱羞成怒,「哼!枉費我對你一片癡心,卻換來你的絕情絕義,我真是看走眼了。」

她心有不甘。

「承蒙小紅姑娘愛戴,我心存感激,只不過,我自認為配不上小紅姑娘。」他客氣而疏離的答道,眼中絲毫沒有一點溫度。

明白他的謙虛只是推托之詞,她不死心的勸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肯向我道歉,我們的友誼依然維持不變。」

康軒昂卻不加思索的回答。「小紅姑娘,我認為該道歉的人是你,你應該主動向小姐低頭認錯,並且請求她的原諒。」

「康公子,你會後悔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小紅惡狠狠的瞪了康軒昂一眼,便轉身跑開。

她邊跑邊拭去眼淚,想回頭看看他有沒有追上來,只是,她跑了好久,都沒見到康軒昂追上來。

此時,她才發覺,他心裏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

她只是自作多情罷了。

兩人的談話,其實都落入躲在大樹後面,表情很尷尬的鄒靜語耳中。

這時,她緩緩從樹後走了出來。

「康公子,我不是故意躲在後面偷聽你們談話的,我只是來不及在你們來這裏之前離開……」是她先來後花園的,絕對沒有故意偷窺的意圖。

「你別急,我知道你為人坦蕩磊落,不會做出逾矩的事來。」他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她感動的點點頭,趕緊推了推他的肩背。「康公子,如果你感到後悔,現在趕快去追小紅,或許還來得及挽回。」

兩人原本感情不錯,如今卻搞得反目成仇,真是讓她始料未及。

「小姐,小紅犯了錯,若繼續縱容她,只會害她越來越目中無人,你不可以再心軟了。」康軒昂的語氣難得嚴厲,正經的表情讓臉部線條看起來有點僵硬。

「可是,她很喜歡你,你若不去安慰她,她會很傷心的。」她實在不希望有人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她喜歡我,難道我就一定得喜歡她?」他傾身,挪動腳步與她靠得更近。

兩人的氣息彼此交纏著,獨特的男人味直接竄進鄒靜語的鼻端,害得她心跳失序,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可是,你跟她的交情一向很好,不是嗎?」難道是她誤會了?

「我跟她交情再好,也比不上小姐的救命之恩。」他微蹙眉,不滿她一直將他往外推,一點都沒有顧慮到他的感受。

「我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再者,我又沒有向你索討恩情的意思,你根本不必擔心。」

她說得理所當然,但聽在康軒昂的耳裏,卻覺得刺耳難聽。

好像他跟小紅是眾人公認的一對似的。

「我的心自始至終都是向著你的,絕無二心,任何人都無法撼動我的意念。」

他堅定的聲明,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他多麼希望,她能夠早一點開竅,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

「你這麼說,會讓所有的小婢們心碎的。」鄒靜語不敢直視他寫滿深情的深邃黑眸。

「我只在乎你,只怕你會心碎,其他人,我不想管太多。」他又不是聖人,怎麼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你太會說話,我辯不過你。」她故意轉移話題。

見她想逃避,康軒昂主動以長指勾住她的下巴,這得她不得不面對他。

「告訴我,你害怕接受我的感情,還是,你壓根不屑我的感情?」他不自覺地加大音量,想讓她聽得更真切。

他已經表白得這麼露骨,她若再裝傻,那就太沒天理了。

他對鄒靜語的喜愛,已經讓他暫時忘卻了自己來此的真正目的一一他的複仇大計。

「你、你錯將恩情當愛情,你喜歡的人不是我。」鄒靜語捂著唇,不敢面對現實。

她承認,當他激動的為自己辯護時,她真的很感動,也發現原來在朝夕相處之下,她已經漸漸的喜歡上他了。

當他與小紅或其他小婢交談時,她會感覺到喉頭湧上一股酸意。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那股不舒坦的感受就是嫉妒。

她竟然會為了他而吃醋?

她一向對他和對小動物們一視同仁,但最近卻慢慢發現,這其中還是有所不同的。

只是,她害怕他對自己的感情只是感恩之心,並非愛情,她從未與任何男人談過感情,自然對愛情既害怕又期待。

「直到現在,你還感受不到我對你的真心嗎?」

康軒昂鐵青著一張臉,咬牙質問。

這小女人對愛情實在太遲鈍了。

「我……」

當紅唇微啟時,康軒昂一把捧住她的臉,薄唇封住她的小嘴,或吮或吻,以舌尖沿著她優美的唇線輕佻慢拈。

他要她漸漸習慣他的氣息,進而戀上他的氣息,甚至讓兩人的氣息交纏,難分難捨。

她睜大眼,驚訝得合不上嘴,康軒昂趁勢將滑溜的舌鑽進她的檀口,勾纏住她的粉舌,挑動著她口中的敏感肌膚,將她的唇舌緊密吸吮住。

鄒靜語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腦子裏糊成了一團,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由她的反應看來,康軒昂猜得出這是她的初吻,怕嚇著她,他不敢太躁進,只好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你好好想想,真正的愛情與恩情到底有什麼不同。」言盡於此,他希望她能夠自己想通,發覺他對她的感情是真心真意的。

鄒靜語以指腹觸摸著還留有餘溫的唇辦,感覺自己染上了他的氣息與味道,內心悸動不已。迷濛的雙眼直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發覺他的身影已經烙印在她的心版上,難以抹去。

她心想,她真的愛上他了嗎?

或許,在更早以前,她就已經深陷在他布下的情網之中,難以脫身也不一定。

自從被康軒昂吻過之後,鄒靜語陷入迷惘之中,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愛上他,也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愛上自己。

她害羞得不敢與他碰面,甚至不敢與他交談,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間或是百獸房裏,當一隻縮頭烏龜。

這晚,她連澡間都不敢去,直躲在房裏悶著,當房外傳來敲門聲,她驚訝得差點彈跳起來。

「小姐,你在嗎?」

門外傳來康軒昂低沉醇厚的嗓音。

鄒靜語摀住耳朵不想聽,怕自己會被他的聲音幹擾,影響思緒。

「我……我染上了風寒,不能跟人接觸,也不宜見客。」眼下,她唯一想到的借口就是裝病。

「咳、咳咳……」還假意咳了幾聲,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我知道你在說謊,晚膳時我明明看你好好的,不像生病的樣子。」康軒昂篤定的反駁,繼續屆指在門板上規律的敲著。

敲得鄒靜語心慌意亂。

「那是因為……當時我還沒發作,所以才會像個沒事人一樣……還有,晚膳時我根本沒見到你,你是怎麼看到我的?」她聽出他話裏的破綻,認為他在胡謅。

「我自然是待在暗處看著你,只是沒讓你發現而已,還有,你居然連『發作』這個詞都用上了,真是說謊不打草稿。」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真想打她的屁股一頓,以示懲戒。

「總之……我就是生病了,我真的沒騙你,你不信就算了!」她幹嘛跟他解釋那麼多?還有,他憑什麼管她?

「你讓我親眼看看你,我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她八成是裝病,他非得戳破她的謊言不可。

「我不能開門讓你進來啦!都說染上風寒了。」她沒好氣的噘嘴嘟囔著。

沒想到他的脾氣這麼拗。

「你再不開門,我就把門撞壞,到時候驚動老爺,他若問明原由,我在逼不得已之下,只好抖出咱們的情事。」康軒昂壓低聲嗓,沈聲威脅。

門內沈默了一會兒,似乎正在思忖著事情的嚴重性。

「你真的要撞門喔?門板很厚,撞上去會很痛,說不定還會受傷流血。」一想到那些恐怖畫面,她就全身一陣哆嗦。

「身體的疼痛哪比得上心痛?你一直躲著我,讓我很傷心。」他輕歎一口氣,故意說得有氣無力。

虧她想得出來,用裝病來躲避他。

「我、我只是感到困惑……」她的紅唇輕輕開合著,卻想不到該怎麼解釋比較妥當。

她的心很矛盾,也很徬徨。

「如果,我的愛讓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那麼,我甯願自己從未出現在你的面前。」他有感而發的說,聲音夾帶著濃濃的失落感。

鄒靜語心一急,趕緊回答。「不是!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感情事根本說不清、道不明,越理越亂嘛!

「你若不說清楚,我怎麼會知道你的想法,以及你心裏在想些什麼?一味的逃避,並非解決問題之道。」他好言相勸,希望她能夠自己想通。

畢竟,感情世界對她來說,還太陌生、太難以理解。

「請你不要逼我,給我時間想清楚。」她輕聲央求,還沒有辦法鼓足勇氣面對他。

「你要是甯願當一隻縮頭烏龜,不願意直接面對我,那你就算想個十年也想不出結果來。」他咬著牙,有股想直接把門板拆了的衝動。

要不是怕嚇著她,怕她無緣無故消失,他早就喪失理智的破門而入了。

這小女人把他的耐性全磨光了。

「我現在還沒有辦法見你啦!」鄒靜語不耐煩的低喊。

只要一見到他,她就會想起那個吻,一想起那個吻,她就小臉漲紅,腦袋瓜胡思亂想,什麼事都做不好。

到時候,一定會被他取笑的。

康軒昂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決定不再縱容她。「既然你真的染上風寒,我直接老請大夫來看你,到時候,你可別再躲起來。」

只是,等了半晌,房內依然沒有動靜。

他又朝門板敲了敲,敲了幾下之後,鄒靜語才慢悠悠的回答。

「那就有勞康公子去請大夫過來了。」她心下暗忖,他一定只是在嚇她而已,不會真的去請大夫。

因為,若驚動了爹,對大家都沒好處。

門板外一陣靜默,安靜到鄒靜語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她心口急速跳動著,雙眼直直的瞪著門板,像是想將門板瞪出一個洞來。

瞪了好半晌都沒動靜,耐不住好奇心使然,她走到門邊,猶豫了片刻,便伸手打開門,將頭探了出去。

才一眨眼的時間,她就瞥見一抹黑影,迅速的閃進門內。

「啊?」定睛一瞧,康軒昂已經悠哉的站在門內,雙臂交抱於胸前,好整以暇的望著她。

「你、你使詐!」好卑鄙。

她握緊小手,俏挺的鼻子噴著氣,模樣嬌俏可愛。

康軒昂大手一伸,勾住她的粉頸,以自己的額抵住她的額,測量她的溫度。

「沒發燒,你人好端端的,看起來哪像染上風寒?」他挑眉質問,從鼻中噴出的氣息輕拂上她的臉頰,讓她不由得全身打了個哆嗦。

她想與他拉開距離,但他的大手箝制著她,讓她動也動不了。

她覺得自己心跳好快,快到像要跳出喉嚨似的,她深怕自己的心跳聲會大到讓他聽見。

「算我判斷錯誤,不行嗎?」既然被識破了,她只好耍賴。

他太精明了,實在很難矇混過去。

「你最近躲著我,是因為討厭我嗎?」他正色的直視著她,期望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

她的臉蛋紅鼕鼕的,讓他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鄒靜語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妥當,乾脆以沈默代替一切。

康軒昂低垂著頭,表情變得沉重。「你果然討厭我。」他一顆火熱的心宛如墜入冰窖裏。

鄒靜語的紅唇開合著,卻始終擠不出一個字來,只能繼續保持沈默。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對愛情感到困惑,無法確定彼此是否心意相通。

「唉!已經無所謂了,老爺交代我出遠門一趟,你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見不到我,也大可不必再躲著我了。」

他沈下臉,原本黑而發亮的雙眸黯淡下來,胸口湧上一股濃濃的失落感。

「你要出遠門?什麼時候?」她著急的問。

眼裏瞬間瀰漫著一層水霧,氤氳了她的雙眼,她的鼻子冒出一陣酸意來。

一想到將有好一陣子看不到他,她就感到鼻酸難受。

「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希望我離開,既然如此,為何要躲我?」他伸出大手,擱放在她的臉頰上,眼中帶著憐惜之情。

她的舉止太過矛盾,簡直讓他摸不著頭緒。

「我害怕,我怕我們對彼此的感情只是錯覺,到頭來受傷害的人會是自己。」

愛情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又太過複雜難解。

「傻瓜!愛情沒你想像中複雜,愛上了就愛上了,不必考慮太多,只要你願意打開心扉,你會發現愛情有多麼的美好。」康軒昂以過來人的姿態勸說著。

「你說的是真的?」她小心翼翼的確認,深怕他只是在說好聽話安慰她而已,她必須找到能夠讓自己相信的證據。

「我沒有必要騙你,如果我們彼此沒有心意相屬,為何又會如此在乎對方?想時時刻刻與對方在一起?」

康軒昂振振有詞的反問,強烈的表達出自己對她的心意絕對是真誠而堅定的。

「那……我們真的喜歡著彼此?」得到解答,鄒靜語的心情頓時豁然開朗,不再感到鬱悶難解。

「當然,這還用得著問嗎?只有你這個傻瓜會自尋煩惱。」他屈指敲了敲她的額頭。

「你喜歡上我這個傻妞,你也聰明不到哪裏去。」她輕吐粉舌,扮了個鬼臉。

解開所有憂慮與煩惱的她,只覺得身心無比舒暢。

「我就喜歡你的傻勁。」他半開玩笑的捏了捏她的粉頰。

她握住他的大手,輕聲問:「你真的要出遠門?不能不去嗎?」她的神情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像她撿回來的那些小動物一樣。

「這是老爺的交代,我不能不去,再者,我不可能永遠待在鄒府,總有一天,咱們還是得分離。」

他實話實說,黑眸閃過一道複雜難解的光芒。

他本來就不打算待太久,只要目的達成就馬上離開。

只是現在,他不確定自己真的能夠瀟灑的全身而退。

「能不能不要走?永遠留下來陪我。」她軟言軟語地請求,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康軒昂覺得自己的心驀地抽痛了一下。

他不明白,為什麼心裏有股不捨之情漸漸浮了上來?

這不是他應該有的情緒。

見他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鄒靜語拉住他的手臂搖晃。「別走嘛!我需要你,小動物們也需要你。」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一字一句都充滿了感情。

原本想硬下心腸裝冷漠的他,只好暫時妥協。

「要我留下來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康軒昂正色提議,實在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來到鄒府之後,他的心腸變軟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心存仁慈,但面對她時,他就是做不到冷酷無情。

「只要你肯留下來,一百個條件我都答應。」她想都沒想,一口氣全允諾了。

她的爽快,反而讓康軒昂傻眼了。

「你也答應得太快了吧,小心被我賣了都不知道。」他半開玩笑的揶揄。

她對他的信任,讓他感到開心,同時也多了一層顧慮。

當她發現他接近她的真正目的後,她會不會傷心欲絕?

他甩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先不要考慮太多,反正,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知道你不會賣了我,因為你會捨不得。」鄒靜語拉著他的手臂撒嬌。

「放心,我不會賣了你的,因為……你賣不了幾個錢。」他扯唇訕笑,絲毫不留情面。

鄒靜語掄起小拳頭,往他的胸膛上落去,而他卻不痛不癢的。

「你的胸膛是鐵打的嗎?這麼硬?」

她吃痛的甩了甩手,後悔自己不該逞強。

「若沒有堅硬的胸膛,怎麼讓你依靠?」他體貼的揉了揉她的雙手,捨不得見她疼痛擰眉的模樣。

她主動將小臉貼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溫熱。

「你還沒說,你的條件是什麼?」

光顧著抬槓,都忘了正事了。

「我要你從今以後,不要將我跟那些小動物相提並論,因為一一我跟它們是不同的。」他說得正經八百。

然而鄒靜語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跟小動物們吃醋呀?」真可愛。

「你還敢笑?我堂堂大丈夫,卻比那些小動物還不如,這口氣,教我怎麼嚥得下?」一想起過去她無視於他魅力的情形,他的胸口就燃起一把無名火。

「對不起啦!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把你擺在第一位,這樣總行了吧?」她信誓旦旦的說。

直到此刻她才瞭解,男人的尊嚴是不容踐踏的。

「你要記住自己今天說的話,不要明天一覺醒來就忘了。」他殷殷叮囑。

鄒靜語以傻笑來應付他。「我知道啦!我會記住的。」暗暗心驚他比自己還要瞭解自己。

雖然嘴裏說著允諾的話,但她心想,如果她偶爾犯個小小的過錯,應該不為過吧?

愛一個人,不是應該包容對方的所有過失嗎?

還沒與他正式在一起,她就開始想犯錯時的應對措施了。

康軒昂望著她變幻莫測的小臉,心緒複雜難解,說不出此刻的心情是開心多一點,還是憂心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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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0:48:08
第五章

康軒昂出了趟遠門,當他回鄒府後,赫然發現鄒靜語平白無故多了一名未來的夫婿一一方劍仁。

在大廳裏,康軒昂與方劍仁打過照面,彼此寒暄了幾句,便將對方當成隱形人一樣。

鄒老爺察覺兩人似乎不對盤,他試圖緩頰。「小康,劍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人又長得俊,與小姐站在一起,是不是很登對?」

一個是得力助手,一個是未來的女婿人選,他偏坦哪一方都不對。

康軒昂僅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老爺選的人選,自然不會有錯。」他故意低著頭,不願看向鄒靜語。

不用猜想也知道,鄒靜語一定對他的回答感到失望。

沒辦法,在老爺面前,他一向維持良好的形象,從未做過逾矩的事,也從未頂撞過他。

「好、好,我就知道你的想法跟我是一樣的。」鄒老爺心情大好的扯唇微笑,認為自己找了個好幫手。

「老爺的吩咐,我一定會盡力達成,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他拱手作揖,表現出十足的誠意。

「你跟小姐走得近,你要多勸勸她,不要成天與那些畜牲在一起,要多抽出時間與方爺相處,培養感情。」鄒老爺沈聲叮囑,希望早日替女兒找到好歸宿。

他這些話雖然是對著康軒昂說的,但實際上卻是說給自個兒的女兒聽。

鄒靜語挪動腳步,往前走了一步。「爹,我不……」

話未竟,隨即被康軒昂打斷。「相信小姐會懂得為自己打算的,老爺不必太過擔心。」

他不停的朝鄒靜語使眼色,她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忿忿不平的退回原地站好,小臉漲紅,將滿腹不平與委屈全部吞進肚子裏。

她不解,他幹嘛要替別的男人講話?

他明知道她對那個方劍仁沒有一絲好感。

「鄒老爺、小姐,在下初來鄒府,對這裏的人及事都不熟悉,麻煩小姐替在下介紹一下環境。」方劍仁客氣有禮的提出請求。

他隱約察覺得出來,鄒靜語對他的第一印象似乎不佳,該不會……她與康公子之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管怎麼樣,他是鄒老爺看中的人選,對鄒靜語有著志在必得的決心。

「這是當然的,方爺是客,老夫一定會善盡地主之誼。靜語,陪方爺熟悉一下府內的環境。」鄒老爺對著女兒沈聲命令。

「爹,這種小事交給府裏的小婢去做就行了。」她不加思索的拒絕,不想跟方劍仁單獨相處。

「方爺是貴客,不該怠慢人家,再者,他可是你未來的夫婿。」鄒老爺一字一頓的說,想讓她聽得更加真切,並且認清這個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你根本沒問過我的意見,就擅自作主。」她不滿的握筆抗議。

她極不喜歡這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彷彿她是什麼貨物似的,急著把她推銷出去。

「住口!案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婚事由爹娘做主,是天經地義的事。」

鄒老爺疾言厲色的斥罵。

怕現場氣氛太過僵凝,康軒昂率先出聲打圓場。「老爺,不如由我陪小姐以及方爺一起熟悉環境。」

有他陪伴,她必定比較自在一些。

「好吧!有勞你了。」鄒老爺隨意的擺了擺手。

但願自個兒的女兒,能夠跟方爺相處融洽,最好早點愛上方爺。

康軒昂盡責的替方爺介紹環境,他夾在兩人的中間,阻擋了方爺對鄒靜語投射過來的熾熱視線。

方爺雖然氣結,卻也無可奈何,由於鄒靜語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的,他不想自討沒趣,只好先行告退,回房歇息。

方爺一走,鄒靜語隨即不滿的抱怨。「康公子,你為什麼要答應爹的清求,撮合我跟方爺?你應該嚴正的拒絕才對。」

「靜語,請先息怒,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理由。」他心平氣和的回道。

對比鄒靜語的氣怒不平,他顯得太過鎮定,彷彿事不關己。

「有什麼歪理你倒是說說,最好要夠強夠有力。」她雙手擦腰,小小的鼻子噴著氣,一張俏臉漲紅,氣到頭頂都快冒煙了。

瞧見自家小姐難得任性的發怒,康軒昂隱忍著笑意,不敢笑出聲來。

她連生氣吃醋的樣子都好可愛。

「方爺初來乍到,我們若把他嚇跑,老爺肯定氣怒難平,到時候,就會有第二個方爺、第三個方爺,甚至無數個方爺出現,你會更吃不消的。」他慢悠悠的分析利害關係。

「那我們該怎麼對付他?」她擔憂得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康軒昂見她漂亮的小臉變得扭曲,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頰,藉以安撫她。

「對付方爺必須一步一步來,不能心急。我不是不幫你,而是,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他蹙眉尋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對於方爺這個絆腳石,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只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可不能先自亂陣腳。

「你的意思是,我得對方爺虛情假意,是嗎?」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一臉為難。

她向來不屑做這種表面功夫。

「只是暫時的,等我想到對付方爺的好方法,你就可以不必再委屈自己了。」

他溫聲勸慰。

從她臉上的痛苦表情,可以感受得到她有多麼的厭惡方爺。

「只要確定你跟我是站在同一陣線,我願意為你而忍耐。」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原以為兩人的感情會進展得很順利,沒想到半路卻殺出一個程咬金來,實在讓人始料未及。

這也讓她瞭解到,愛情的世界裏不是只有酸、甜兩種滋味,還有苦及辣得嘗。

康軒昂伸出大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我當然跟你站在同一陣線,這還需要質疑嗎?」

他的力道又重又沈,卻沒有弄疼她。

「可是,你又答應爹要讓我跟方爺多相處。這樣聽起來,好像你跟爹才是一夥的。」她以不確定的口吻詢問,內心有點忐忑不安。

她突然發現,自己還不夠瞭解他。

「在老爺的面前,我當然得說場面話,否則萬一惹怒老爺,遭殃的不只是我,還有你。」在鄒老爺的眼皮底下做事,除了得小心翼翼之外,還得面面俱到,才不會出錯。

「你的顧慮固然沒錯,但你可曾想過,我聽了之後心裏有多麼的不舒坦。」像是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似的。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希望我們能夠同心協力,一起對抗方爺,早日將他趕出府。」他誠心的說出心底話。

方劍仁就像是芒刺在背一樣,讓他全身不舒坦極了,恨不得早日拔除。

思忖片刻,鄒靜語再也找不到反駁的話。「你先告訴我,有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她迫切的想盡早趕走方劍仁。

要不然,多跟他相處一天,她就會多痛苦一天。

「目前還沒有。」他有點挫敗的低垂著頭。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這是他首次感到黔驢技窮。

其實,他的著急並不亞於她。

「那該怎麼辦才好?」她慌急的咬著手指,來回踱步著。

如果連頭腦好的康公子都沒辦法應付方爺,那她這個腦袋瓜不太靈光的人,不就更加束手無策?

康軒昂察覺她的慌張,便正了正心神,安慰道:「你先暫時對方爺友善一點,好讓他失去戒心。」

眼下,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方法。

「友善一點?得友善到什麼程度?」她不隨便對人友善的,要看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見她面有難色,康軒昂淡淡的回道:「越友善越好,最好讓他誤以為你對他有好感,這樣一來,他將來受到的打擊會越深。」

他拍了拍鄒靜語的肩膀,以示鼓勵。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用著壯士斷腕的決心低喃。「好吧!我豁出去了,我會對方爺友善一點。」

這是她第一次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難受是必然的,但只要一想到,這是為了兩人的將來著想,她便願意做出任何犧牲,只希望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康軒昂望著鄒靜語寫滿複雜神色的小臉,內心百感交集。

老實說,他不想勉強她做不喜歡做的事,但情勢逼人,他與她不得不面對。

這件意外的插曲,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他只希望能夠盡早解決方爺這號麻煩人物,讓他別再來攪局。

方劍仁對於鄒靜語的轉變感到驚喜,他抓緊機會,故意製造許多讓兩人得以相處的巧合,並且還故意在鄒老爺面前提出各種邀約,讓她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鄒姑娘,今晚夜色很美,不知在下是否有榮幸邀請小姐一同到池邊賞月?」

他恭敬有禮的彎身拱手,表現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鄒靜語原本想直接拒絕,但接收到爹爹的嚴厲眼神後,即將到口的話又被她吞入腹中。

她趕緊改口。「好、好呀!」她能說不好嗎?

方劍仁馬上以手勢比了個「請」。

鄒靜語遲疑的往前跨出一步,雙眼四處梭巡著,期待康軒昂能夠馬上出現替她解圍。

只是,走了好長一段路,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鄒靜語心想,康公子一定是被爹支使開了。

她的心裏雖然氣憤難平,卻又不敢發作,只能尷尬的陪著笑臉,笑得臉都快僵了。

來到池塘邊,陣陣涼風吹來,她以雙臂環抱住自己的身子,方劍仁馬上脫下外褂,披在她肩上。

「謝謝方爺。」她客氣而疏離的道謝。

他的衣服上傳來屬於他的味道,讓她全身不自在。

想脫下他的外褂,卻又怕惹對方生氣,她只好頻頻深呼吸,無奈的隱忍著。

「小姐,你快過來看看,有一隻小鳥跌進了池子裏。」方劍仁像是看到什麼新奇事物一樣。

心懷仁慈的鄒靜語馬上挪動腳步朝他靠近,豈料,由於太過心急,她沒有留心腳下的步伐,不小心踩到青苔,身子便往前跌去一一

「小心!」方劍仁一把攬住她的纖腰,讓她兔於跌入冰冷池子的噩運。

驚魂剛定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這時才注意到,方劍仁的大乎正擱在她的腰際上。

那溫熱的膚觸驚得她差點彈跳起來。「放開我!」

她揚聲大喊,口吻帶著嫌惡,並扭動身子死命的掙扎。

全然沒想到,方劍仁救她是出自於一片善意。

方劍仁自討沒趣的鬆開手,撓了撓頭。「請小姐別動怒,在下沒有吃你豆腐的意思。」

鄒靜語面露尷尬,委婉的解釋道。「多謝方爺相救,我剛才的反應大了點,還請方爺見涼。」

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深怕剛才的激烈反應會引起他的猜忌。

「沒關係。」他隨意揮了揮手,刻意展現出良好的風度來,想博得她的好感。

他直勾勾的盯著鄒靜語,那狂肆侵略的眼神,像是想將她生吞入腹似的。

「方爺,天色不早,我也該歇息了,告辭。」被他盯得全身發毛,她急匆匆的想逃。

方劍仁伸出一手,高大的身子擋在她的面前。「小姐,這月亮越夜越美,何必急著走?」

「我、我困了。」她隨口搪塞。

「小姐這一走,等於不給在下面子。」他拉下臉,黑眸逐漸醞釀一股風暴。

正當鄒靜語急得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時,康軒昂出現了。

「小姐,老爺有事找你。」

「天色已晚,鄒老爺找小姐做什麼?」方劍仁狐疑的看著康軒昂,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說詞。

「自然是家事,方爺未免管太多。」康軒昂的口吻有些不客氣,甚至帶了點責難。

方劍仁原本想反駁回去,但怕影響自己的形象,只好作罷。「既然鄒老爺有事找小姐,我也不好繼續拉著小姐作陪,我先回房了。」

待方劍仁走遠,康軒昂馬上將目光投射在鄒靜語身上,將她從頭到腳仔細的審視一遍。

「靜語,方爺那家夥有沒有吃你豆腐?你有沒有覺得哪個地方不舒服?」他語帶關懷,雙眼直直的盯著她,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我沒有不舒服呀!我好得很,方爺的懷抱溫暖又舒服,我恨不得在他的懷裏多待一會兒。」她故意說反話,想激怒康軒昂。

「你……你覺得他的懷抱很舒服?」康軒昂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大石,沉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方爺的胸膛結實又溫暖,再加上他長相、人品、家世都很不錯,的確是當夫婿的絕佳人選。」她一臉陶醉的微笑著。

聞言,康軒昂的胸中竄起一把無名火,銳利的眼神夾帶著殺氣,彷彿要將人千刀萬剮似的。

「你真的把他當成夫婿人選?」這句話在他聽來非常刺耳。

「這不是你跟爹爹一致的希望嗎?」這兩人可是無時無刻不在製造讓他們獨處的機會。

「我沒有,我只是附和老爺,我並未逼迫你。」他趕緊溫聲解釋。

「你沒有逼我,但你也沒有幫我,我對你很失望。」她的眼中立即瀰漫一層水霧,很快的染濕了她的眼眶。

「我被老爺支使開,所以晚來一步。」他懊惱得直想槌胸頓足。

「算了,反正方爺也沒什麼不好,不如順應爹的要求,當個乖女兒。」她漫不經心的隨口道。

康軒昂揚高聲量反對。「不可以!我絕對不答應!」他吼著,字字句句都吼得鏗鏘有力。

她只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許搶走她。

「你憑什麼管我?你只是爹的應聲蟲而已。」鄒靜語淚盈於睫,倔強的跟他賭氣,情緒漸漸失控。

「憑我真心喜歡你,不希望見你們父女倆產生嫌隙。」他的理由充分而正當。

「若真心喜歡我,就不會見我被別的男人擁抱,卻無動於衷。」她深感委屈的擰眉癟嘴。

見她楚楚可憐,明明想哭卻又隱忍住的模樣,他激動得一把抱住她。

「我沒有無動於衷,我簡直氣得胸腔都快爆炸了!」

鄒靜語愣了一會兒,吸了吸鼻子,直直的望著他。「你……你是在吃醋嗎?」

原本悲傷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心中的陰霾宛如雲開見月,慢慢消失無蹤。

康軒昂不想再隱藏心情,只好大聲的低吼。「是,我是在吃醋,我喝了一大缸的醋,這總可以了吧?」

大男人吃醋的樣子雖然很難看,但也算是一種真性情的表現。

「你為我吃醋,我很開心。」鄒靜語破涕為笑,小臉再次散發光采。

「你……原來你剛才故意說反話來試探我?」康軒昂驚訝的睜大眼,總算察覺出她的意圖。

「若不這麼做,你怎麼可能說出真心話?」她得意洋洋的扯唇,粉頰上揚起一抹笑容。

月光投射在她絕美的臉上,柔化了她臉部的線條。

「連你也會耍心機了?」康軒昂伸出大手,捏了捏她軟嫩的桃腮,但力道輕得不能佴輕,深怕弄疼她。

「我是跟你學的呀!總不能每次都是我屈居下風。」她不甘示弱的哼了聲。

「你學得可真快,看來以後我得小心防範,以免將來被你給賣了都不知道。」

他半開玩笑的揶揄。

對於她的轉變,他既開心又憂心。

開心的是,她總算對愛情開竅了;憂心的是,她會失去原本天真單純的本性。

「瞧你將我說得多可怕?在感情上,我對你可是從一而終的。」她差點想舉起手、指天誓日了。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趕來的。」康軒昂有點自責的垂下眼。

月光在他的眼窩下方,投射出一片陰影來。

她知道,他一直忙著幫爹打理鄒府的家業,盡心盡力、無怨無悔。

「算了,反正被抱也抱了、摸也摸了,除了自認倒黴,還能怎麼樣?」鄒靜語撇嘴聳肩,狀似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方爺剛才摸了你的腰是嗎?」他的下顎緊繃,眼中凝聚一股殺氣。

鄒靜語嚥了口口水,神情有點緊張的點了點頭。

他該不會想做出什麼衝動的事吧?

正在尋思的當口,康軒昂猝不及防的抱住她,大手還在她的腰際上遊移。

「你、你要做什麼?」她小臉爆紅,支吾其詞的問。

被他的大手一摸,一股顫慄感由她的背脊直往上竄,讓她從頭麻到腳,差點虛軟得站不住腳。

鼻端盈滿他的氣息,她霎時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只能直接癱軟在他的懷中。

「我要把你身上屬於方爺的氣味抹去。」他霸道的申明,並加重手中的力道,將她抱得更緊,緊到她差點無法呼吸。

她拍打著他的背。「你輕一點啦!」她都快被壓扁了。

康軒昂趕緊放開她,但深邃的黑眸卻變得危險而深濃。

「餵!你……」她怎麼覺得他的眼神帶著侵略性,像是將她當成美味可口的食物,迫不及待想一口吞下去似的。

她才微啟紅唇,他的薄唇就貼了上來,直接封住她即將到口的話,深情縫絡的吻著她。

他熾熱的吻,驅走了方爺帶給她的厭惡感,徹底融化在他溫柔而纏綿的深吻中,她感覺自己在旋轉,越轉越昏,卻不願停下來,甯願沉醉其中,並隨著他的節奏而起舞。

就在她神智昏昏沉沈時,康軒昂霸道的宣佈。

「我決定讓方劍仁知道咱們兩人的情事。」

他的話,瞬間在鄒靜語的腦中炸開一一

「康大哥,你是不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怎麼突然做出如此衝動的決定?」他的做法,簡直是自尋死路。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委屈自己,去應付方劍仁。」他微瞇著眼,眼神看起來十分危險。

「萬一惹惱了方劍仁,他去向我爹告狀,那該怎麼辦?」鄒靜語的眼中寫滿驚恐,額際冒出一層冷汗來。

見她小臉變得蒼白,康軒昂以大掌捧住她的臉,語帶憐惜。「你別擔心,方劍仁絕對不可能去告狀。」

「你為什麼這麼篤定,他不會去告狀?」她納悶的擰眉尋思。

「方劍仁是個驕傲又自大的男人,他不可能讓老爺知道,你已經被我搶走了。憑他的條件,如果還比不上一個家丁,他不如拎好包袱,直接回家算了。」他胸有成竹的分析著。

鄒靜語垂下眼,仔細思忖他說的話,覺得不無道理。

方劍仁不可能在爹的面前自暴其短,否則,他的面子該往哪裏擺?

因此,康公子的決定並沒有錯。

「我該怎麼配合你才好?」她興致勃勃的拉住他的大手。

一想起自己不必再對方劍仁虛情假意,她的心情就由陰轉晴。

「這種事由我來主導,你只要開心的笑就好了。」康軒昂的表情帶著十足的寵溺。

從今以後,她可以不必再戴著虛偽的假面具了。

「這麼輕鬆?」怎麼跟以前的情形,相差十萬八千裏。

「我應該早點想通的,不該害你白白受苦,委屈自己去陪笑臉。」他愧疚的垂下眼。

「沒關係啦!總之,以後你對我好一點,好好補償我就行了。」她不以為意的擺擺手。

過去的一切,就當作一場惡夢好了。從今以後,等待著她的將全都是好夢。

鄒靜語天真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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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0:48:26
第六章

康軒昂與鄒靜語故意在方劍仁每天必經之地上演一出曖昧戲碼,存心要將方劍仁氣走。

不擅長演戲的鄒靜語,在康軒昂的帶領下,竟然把戀愛中女人的嬌俏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

「靜語,我喜歡你,再也不想隱瞞咱們兩人的戀情,我想向老爺坦白一切。」

康軒昂的大掌貼在她的臉上,眼中寫滿了款款柔情。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演戲,就能把自己對鄒靜語的愛意,完全表達出來。

雖然是事先套好的演戲台詞,但這個問題,的確是反映出目前他們倆所面臨的困境。

「康大哥,你千萬不能衝動行事,我爹若是知道我們兩人的戀情,他一定會將你趕出府的。」她淚盈於睫的勸說。

兩人的眼角餘光,都瞥見了躲在大樹後面的方劍仁,他臉上的表情既震驚又訝異。

怎麼也沒想到,鄒老爺的助手竟然比他捷足先登?

康軒昂激動的握住她的肩膀。「我不在乎!我不想再偷偷摸摸的跟你在一起,我要我們倆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這個台詞裏的願望,同時也是他內心的盼望。

「可我不要你離開我!只要你能夠繼續待在我身邊,就算得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一輩子,我也甘願。」她越說越激動,緊緊握住他的手。

康軒昂卻甩開她的手,面露難色。「如果,我沒本事讓老爺認可我,那我又有什麼資格永遠跟你在一起?」

他態度堅決,堅持將兩人的情事告訴鄒老爺。

他轉身,才往前走了兩步,背部就被她軟馥的身軀給貼抱住,「不!別去!求求你……」

她的聲音中,帶著乞求的口吻。

康軒昂痛苦的閉上眼、昂起頭,不想轉身面對她,因為,他知道自己到頭來一定會心軟。「我非去不可,我怎麼忍心見你為了我而虛擲青春?」

「沒關係的,反正,我已經下定決心,今生非你不嫁。」她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康軒昂如遭雷殛的轉過身,並往後倒退了一步。「靜語,你千萬別為了我而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不值得。」

不管鄒靜語是說真話還是純粹演戲,他都被她濃濃的真情給感動了。

「值不值得,應該由我來判斷。」她的態度堅決,任何人都無法撼動她分毫。

她固執的個性,每每讓他傷透腦筋;她的真心,卻又讓他感動不已。

壓抑不住內心的慾望,他終於情不自禁的抱住她。「靜語,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只要你真心真意愛我,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龐上印下一吻。

這蜻蜒點水般的吻,根本無法填補他內心的火熱慾望。他一手握住她的粉頸,一手托住她的腰,重重的吻上她的紅唇,狂肆的需索著。

外在的一切壓根無法影響他們,他們陶醉在彼此深情的一吻當中,兩人都感覺到,似乎有小小的火花在彼此眼中綻放著。

甜蜜的氣息與味道纏繞在他們口中,兩人的胸口已漲滿萬千柔情。

見到這令人震撼的一幕,方劍仁這才瞭解到自己輸得一敗塗地,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他再也按捺不住的跑走了。

兩人雖然知道方劍仁離開了,但彼此都不想結束這個吻。

直想吻到地老天荒為止。

鄒靜語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只好率先結束這個吻。

「方爺已經走了,咱們可以停止作戲了。」她小臉漲紅,氣喘籲籲的說。

她的唇,被他吻得有點紅腫。康軒昂盯著她櫻桃般的唇辦,有股想再吻她一次的衝動。

「剛才你說的那些,是真心話,還是只是作戲而已?」他直勾勾的盯著她染上粉紅色澤的小臉蛋。

此刻,他的眼中及心中,滿滿都是她的身影。而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深植在他的內心深處了。

「我講的當然都是真心話,這還用得著問嗎?」她嬌膛的睨了他一眼。

被她充滿魅惑的雙眼一掃,他覺得內心的慾望又蠢動了起來。

他的長指捏握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她柔嫩的肌膚上來回撫摸。「靜語,我真的恨不得早日與你成親。」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吻她了。

「你這麼快就忘記咱們剛才爭淪的焦點了?除非能過得了我爹那一關,否則,咱們別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她正色的提醒。

「是是是,我當然知道,我的時刻刻都牢記在心。」康軒昂趁機在她的頰上偷了個香。

兩人耳鬢廝磨了一會兒,直到一陣暴怒聲從身後傳來,才猛然驚醒。

「你們兩人在做什麼?」

鄒老爺怒不可遏的瞪著兩人,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個兒的助手會勾搭上女兒?

雖然被嚇傻了,但鄒靜語卻不忘跳出來袒護康軒昂。「爹,這不關康大哥的事,是我先招惹他的。」

康軒昂跨步上前,擋在鄒靜語的面前。「不!這個主意是我出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一人做事一人擔,他可不想連累小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給我解釋清楚,還有,剛才方爺臉色鐵青的從我面前跑過去,連聲招呼都不打,又是怎麼回事?」鄒老爺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實在不瞭解現在年輕人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

既然老爺連方劍仁的反應都看到了,那麼,他只好坦白的告訴他實情,希望能夠保小姐周全。

「我跟小姐只是在作戲而已,目的是希望把方爺趕走。」他的眼神有點閃爍,但口氣卻是篤定的。

鄒靜語聽到他的說詞,神情有點激動的反駁,「不對!爹,您別聽信康大哥說的話。」

想也知道爹會相信誰。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靜語,你仔細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鄒老爺如墜五裏霧中,摸不著頭緒。

事情的轉變,跟剛才的情況有點不同,這次,換康軒昂阻止鄒靜語將兩人的情事大刺刺的說出來。「靜語,你可要三思,小心斟酌詞句。」

他不斷的朝她使眼色,然而她根本視而不見。

她一心一意只希望能夠將他留下來,畢竟,留他在爹的身邊做事,總比流落在外被仇人追殺來得好。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不畏不懼的迎視自個兒的爹。「我喜歡康大哥,我不想再隱瞞了。」事已至此,她決定豁出去了,大不了跟他一起出府。

然而,康軒昂比較深謀遠慮,他趕緊搶白。「不是這樣的,老爺,您千萬別聽小姐胡說。」

萬一惹火老爺,兩人一起被趕出去,那他先前所有的付出都白費了。

「事實到底是怎樣?你們給我說清楚。」鄒老爺的耐性漸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康軒昂率先回答。「因為小姐不喜歡方爺,想將他趕出府,我才會想出這個計謀,與小姐一起作戲,以便台力將方爺氣走。」

他力持鎮定的堅定語調,幾乎讓鄒老爺察覺不出破綻來。

這是在他衡量利弊得失後,所想出的最有利說詞。

然而,鄒靜語卻不認同他的說法。

「不對!爹,您別聽他說的,我不是在作戲,我是真心喜歡他。」

既然被抓包,她乾脆把事實真相說出來,省得麻煩。

鄒老爺震驚得瞪大眼。「你喜歡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通知:各位親們,本店台言每本都做了不同記號,請勿外傳,謝謝合作!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被蒙在鼓裏,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到。

他們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怪!

「這不是重點,反正,我就是喜歡上他了。」她坦蕩蕩的道出事實,眸底隱隱閃動著一絲亮光。

康軒昂欣賞她的勇氣,但卻不希望自己的佈局受到任何影響。

他認為現在時機未到,還不是坦白實情的時候。

「老爺,小姐初識情愛,難免懵懂無知,誤以為對屬下的欣賞就是喜歡,事實上,她可能連自己是不是真的動了心都不曉得。」他若有所思的微瞇起雙眸,冷靜理智的分析著。

鄒老爺差點被他條理分明的一番話給說服。

「靜語,你確定自己真的喜歡上小康?一點迷惑都沒有?」鄒老爺沈下臉,用著像審問犯人一樣的口吻質問女兒。

她的女兒向來把那些撿回來的畜牲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怎麼突然間竟談起感情來了?

鄒靜語看著康軒昂不停的朝她使眼色,內心的篤定漸漸變得遲疑。「我……」

她這樣衝動行事,會不會反而弄巧成拙?

「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一時迷惑……請爹不要生氣。」她愧疚的垂下眼,悄然輕歎一口氣。

她從未想過,身為鄒府的長女,竟然連自己有喜歡的人都無法坦承。

這真是一件悲哀的事。

她甯願自己生在普通人家。

「靜語,你馬上去向方爺道歉。」鄒老爺厲聲命令。

「不要,我不喜歡方爺,請爹不要逼我跟他培養感情。」她毫不遲疑的拒絕。

鄒老爺的臉色鐵青,額際的青筋隱隱浮現。

他感覺得出來,女兒跟小康之間的關係並不單純。

「靜語,這件事由不得你,你一定得去向方爺道歉,方爺是爹看中的女婿,你將來勢必得嫁給他,所以不要輕易破壞你們之間的關係。」他壓低聲嗓威脅。

他絕對要斬斷女兒對小康的愛慕之情。

「爹,您怎麼可以這麼霸道?擅自斷送女兒一生的幸福……」她才不要嫁給方爺,死都不嫁。

「住口!你身為我的女兒,就得聽從我的決定,這是你的命,怨不得人。」鄒老爺聲如洪鐘,斥罵聲越來越大,幾乎響遍整個鄒府。

他明著是在罵女兒,事實上,也是在嚇阻康軒昂,不要心存非分之想。

康軒昂自然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老爺,我會陪著小姐一起去向方爺道歉,您盡避放心。」他的回答直接而爽快,絲毫沒有一點遲疑。

但他明白,老爺已經對他起疑心了。

「嗯,希望你能明白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言盡於此,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意味深長的睨了兩人一眼後,鄒老爺沈著一張臉離開。

鄒老爺走後,康軒昂率先往前跨出一步。「小姐,請。」

他催促著站在原地、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鄒靜語。

「我原以為,你會助我一臂之力,而不是臣服在爹的命令之下。」血色倏地從鄒靜語的臉上褪去,一張小臉變得蒼白。

「老爺正在氣頭上,你若再讓他知道咱們的情事,情況只會更加無法收拾。」

他耐著性子勸說。

大手往前一伸,他想撫摸她的臉頰,卻被她輕巧的閃開。

「此時不跟爹坦白實情,將來就沒有機會博取他的諒解了。」她不解,為什麼他們得愛得這麼辛苦?

「事情沒你想像得那麼簡單,此時應該按兵不動才是。」康軒昂擰眉沈思,眉心之間打了個淺淺的結。

他實在不願意跟她唱反調,也不願意傷了她的心。

「每次都是你在說,我已經漸漸開始懷疑,你說愛我,到底是真心真意,還是虛情假意?」她痛苦的閉上眼,對他感到心寒。

「如果你不肯相信我,我說再多也沒用。」他看似冷靜理智的臉龐,瞬間結上一層冰霜。

此時,她正在氣頭上,無論他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

「要我相信你,就不要逼我去向方爺道歉。」鄒靜語的眼神帶著乞求,希望他不要逼迫她去做不想做的事。

康軒昂卻斬釘截鐵的拒絕。「老爺有令,我不得不從,希望你見諒。」

他的聲調平板,聽不出任何情緒來。

「好,你甯願傷我的心,也不願意違背爹的命令,今日,我總算是真正看清你了。」她失控的吼叫著,聲音越來越尖銳。

她對他的失望,全都寫在臉上了。

康軒昂依然無動於衷的回道:「請你跟我一起去向方爺道歉。」

他的內心也有千百個不願意,只是,他無從選擇。

他甯可傷她的心,也不能冒著被老爺趕出鄒府的危險。

他知道自己自私,但目的尚未達成,只好繼續偽裝下去。

鄒靜語不停的吸氣再吸氣,才能壓抑住由胸口不斷往上湧起的怒氣。

她再次感受到,自己的愛情,似乎波折不斷。眼前,有一團迷霧籠罩著她,讓她看不清楚方向。

而他,雖然就在眼前,但她開始感到遲疑,究竟該不該伸出手,讓他帶領著自己往前行……

自從鄒靜語向方劍仁道完歉後,基於賭氣心態,她對方劍仁的態度變得越來越友善,並漸漸的疏遠康軒昂,想讓他吃醋、嫉妒。

總不能都是她一個人在受苦,他卻置身事外,當個沒事人似的。

康軒昂深怕鄒靜語的心真的離自己越來越遠,便想出一個計謀,打算將方爺永遠趕出鄒府。

這天,適逢鄒老爺生辰,他的妻妾及子女替他舉辦壽宴。

原本氣氛和樂,但當方劍仁想親自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給鄒老爺時,康軒昂卻突然嘔出一口鮮血來一一

鄒老爺的二房夫人率先尖叫出聲。「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鄒靜語慌張的直盯著他,想向前看個究竟,卻又怕爹起疑心。

康軒昂嘴唇發紫,顫抖而虛弱的說:「菜餚被人下了毒……」

眾人看向他的碗,發現他吃的是人參雞。

二房夫人立刻驚嚇的喊叫著。「這道人參雞有毒?這千年人參是方爺帶來的,莫非……方爺想對老爺不利?」

方劍仁頓時臉色慘白,百口莫辯。

人參的確是他從北方帶來的,但他根本沒有下毒,到底是誰想陷害他?

「來人,趕快找大夫來,先醫治小康再說!」鄒老爺揚聲高喊。

一旁的家丁馬上聽命行事,趕緊找大夫去。

其他的家丁則合力扶起康軒昂,只見他吃力的詢問鄒老爺。「老爺,您沒事吧!我擔心……」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方劍仁。

鄒老爺內心百感交集,沒想到小康自己中了毒,卻還掛心著他,這點讓他很感動。「我沒事,待會兒,我會順便給大夫把把脈。」

他的神情複雜難解,夾雜著關心及擔憂。

「那我就放心了。」話落,康軒昂便昏了過去。

「方爺,我待你是客,對你禮遇有加,沒想到你卻心懷不軌,下毒加害我,你有何居心?」鄒老爺睜大眼,直瞪著方劍仁。

他的臉龐如冰似霜,對他徹底心寒。

「老爺,我沒有,不是我下的毒!」他急忙辯解。「說不定,是康公子有意陷害於我……」

情急之中,他忍不住將心中所想的脫口而出。

鄒老爺氣怒的斥罵他。「方爺,你不分青紅皂白誣賴我的人,鄒府不歡迎你,請你打道回府吧!」

他不留情面的趕人。

方劍仁自知被陷害,中了人家的計,但無計可施之下,只好摸摸鼻子,自認倒黴了。

「鄒老爺,你不明事理,我也懶得跟你爭辯,你將來肯定會後悔。」話落,方劍仁就氣怒的轉身離開。

鄒老爺氣憤難平,差點站不住腳。

除了自歎識人不清之外,他還能怎麼辦?

眼下,他只希望小康能夠平安無事,否則,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鄒靜語整夜未曾合眼,徹夜不眠的照顧康軒昂。

她已經下定決心,就算爹氣得將她趕出府,今晚她也要待在他的身邊,一步也不離開。

望著他虛弱蒼白的臉龐,她的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落在他的臉上。

康軒昂悠悠轉醒,吃力的睜眼看她。

「靜語,你怎麼哭了?」

他想伸出手撫摸她,無奈身子虛弱無力,使不出一丁點力氣來。

鄒靜語緊緊的握住他的大手,臉頰在他的手背上摩挲。

「幸好,你中的毒不深,及時被大夫搶救了回來,你若出事,教我可怎麼辦才好?」

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還隱隱顫抖著,讓人聽了不由得心生憐惜。

「放心,我本來就沒事,我命大得很。」他吃力的扯動唇角,想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這毒是他下的,份量不重,根本不會致命。

為了趕走方劍仁這個眼中盯,他不得不耍耍手段。

「虧你還笑得出來,我都快急死了。」她不停的擦拭著淚水,但淚水還是不聽使喚的流出來,彷彿湧泉一般。

「別哭啦!你嫌我傷得不重,想讓我心痛死嗎?」她的眼淚,比他中的毒還要讓他難受。

「我沒有辦法控制淚水嘛!」她難過又自責的擰眉,為自己之前對他冷淡的態度感到後悔。

早知道,她就不該給他臉色看,應該對他好一點的。

「如果,我的中毒能夠換來你的諒解,那麼,我甯願早一點中毒。」他半開玩笑的自我揶揄。

他這個計謀,成效還真大,果然讓他重新獲得了她的感情。

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鄒靜語趕緊伸出小手,摀住他的嘴。「不許你胡說八道,詛咒自己。」她擔心得要命,他卻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這麼擔心我,我實在太開心了。」康軒昂握住她的手,眼中寫滿深情。

「老實說,我本來不打算理你的,因為你讓我太失望了。」她撇撇嘴,眸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眼神。

她不能讓他這麼容易就輕鬆過關。

「如果你不肯理我,那我待在鄒府就太沒意思了。」他有點緊張的繃緊下顎。

他來鄒府這麼長的一段時間,怎麼能夠空手而返?

在計劃尚未實現之前,他是不可能放棄她的。

「你也會感到緊張了吧?」鄒靜語得意的勾起唇角,很滿意他的反應。

她就不相信,他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刻意疏遠。

「我當然緊張,緊張到吃不下睡不著。」他激動得想直起身子,怎知,才一用力,全身就像被撕扯開來一樣,疼痛不已。

早知道中毒這麼痛苦,他就另謀他策,不要使出中毒戲碼,這樣就不必忍受皮肉之苦了。

「你真的為了我而吃不下睡不著?」她捧住他的臉龐,仔細的審視著。

難怪,他最近看起來好像有比較瘦一點。

「當然,你以為我真的是沒心沒肺的男人嗎?我知道你疏遠我,其實我的心裏很難受。」他實話實說,深邃的黑眸染上淡淡的愁緒。

這陣子以來,鄒老爺盯他盯得很緊,以致於他找不到機會與她單獨相處,才會讓她誤以為,他壓根不在乎這段感情。

事實上,他一直在想方設法,想彌補兩人之間的裂痕。

「對不起!我以為……你已經開始討厭我了,因為我總是一直跟你唱反調。」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

在感情上,她實在太任性了點。

「傻瓜!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是我疏忽了你,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他握住她的手,真誠的道歉。

希望經過這次的事件,兩人能夠重修舊好。

「好了,咱們兩人別再互相道歉了,你的身子尚未痊癒,該好好的歇息。」鄒靜語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躺下,並替他蓋好被子。

「你也回去歇息吧!」他溫聲催促,瞧見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了。

「我不要!我要陪著你。」她堅持非得留下來照顧他不可。

康軒昂拿她沒轍,只好由著她。

「如果真的困了,就別逞強,知道嗎?」康軒昂殷殷叮囑。

今晚,就縱容她一次吧!

這次的中毒事件,想必已讓老爺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

今後,他應該比較不會找他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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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鄒老爺對康軒昂的態度果然改變許多,最近,他甚至將府裏一部分的帳務交給他打理。

即使還不能夠下床,他仍是成天把帳冊拿在手上,仔細的審查一遍又一遍。

正當他發現帳冊的細目似乎有問題寸,手中的帳冊卻瞬間被搶走了一一

「你還是個病人,怎麼可以不好好躺著,反而看起帳冊來了?」

鄒靜語噘嘴嘟囔,趕緊把帳冊往方桌上一丟。

她最討厭看帳冊了,連摸著帳冊的封皮,都讓她感到渾身不舒坦。

「老爺好不容易才將府裏的一部分帳務交給我打理,我若不好好表現,怎麼對得起老爺的栽培?」他說得理所當然。

眼下的他,氣色好、精神好,元氣也漸漸恢複,只差身上的餘毒未消,還得再調理幾天。

「我要去向爹爹抗議,要他先把帳冊收回去。他讓你看帳冊,你怎麼能夠好好休息呢?」她氣憤難平,為康軒昂抱屈。

然而,康軒昂卻一臉的雲淡風輕。「我的身子已經複原得差不多了,你若不讓我看帳冊,我會覺得自己像個廢人一樣。」

再者,先將帳冊的細目研究清楚,有助於他日後奪下鄒府的一切!

鄒靜語沒發現他眸底深處暗藏的心機,癟嘴低喃。「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再成天看帳冊了。」

他都沒發現,少了他的陪伴,她的日子過得有多無聊嗎?

康軒昂斂眉低笑。「我沒辦法陪你,你覺得無聊了?」

她的心思,他早就摸得十分透徹了。

只消一個眼神或小動作,他就能猜測得到,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

「對啊!我跟大胖及大白兔它們說話,它們都有聽沒有懂,實在很無趣。」她喃喃地抱怨。

以前,她的傾訴對像只有那些小動物們,即使它們聽不懂,也沒有辦法回應,她還是滔滔不絕的說著。

現在,有人能夠陪著她,跟她談天說地,她便感覺到自己不再是孤單一個人。

寂寞太久的她,一直渴望身邊能有個人陪。

覷了眼她寫滿落寞的小臉,他主動提議。「你陪我到後花園走走好嗎?我好久沒有看到胖仔及大白兔了,它們有沒有再變肥?」

為了討她歡欣,他什麼事都願意做。

「可是,大夫交代過,盡量不要讓你下床走動的……」她遲疑了片刻,不知道該不該扶他下床。

萬一他的身子狀況有異,她會一輩子都活在自責悔恨當中。

「我只是中毒,又不是行動不便,為什麼不能夠下床走動?」他誇張的拂袖怒罵。

大夫是存心讓他無聊到悶死就是了?

「你的身子還沒完全複原,若隨便下床走動,恐怕日後會留下病謗。」鄒靜語一字不漏的轉述大夫的說詞,重複的提醒他。

康軒昂不屑的冷哼一聲。「大夫不明白一直躺在床上的痛苦,我若再不出門,很有可能會先瘋掉。」

他誇張的言詞逗笑了鄒靜語。「真的有那麼誇張呀?要不要我陪著你一起瘋?我也很無聊呢。」

「一起瘋倒是不必,只要你肯陪我出去走一走就行了。」他繼續遊說。

鄒靜語看著他擠眉弄眼的,心中所有的堅持都放下了。「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她決定暫時把大夫交代的話全都忘光光。

康軒昂迫不及待的下床,拉著她的手,直奔後花園。

陽光照耀著他的臉龐,將他原本略顯蒼白的肌膚,變得更為健康紅潤。

兩人在後花園裏繞了一圈,鄒靜語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一邊關切的問:「你的身子狀況還可以嗎?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

康軒昂沒好氣的回道。「你看我像是病人嗎?我身子好得很,再走個十圈都沒問題。」

他屈指,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你別怪我嘮叨,我是擔心你,要不然,你以為我愛像個老媽子一樣,一直在你的耳邊啐啐念嗎?」

她噘嘴抱怨,深感委屈的轉過身去,不想再看他。

康軒昂乾脆直接從她的身後抱住她。「我知道你擔心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只是,我真的沒事。」他故意在她的耳畔吹氣。

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耳廓,讓她不由得全身一陣酥麻,差點站不住腳。

眼見她有了反應,他索性放肆的在她的耳朵上吮吻著,惹得她嬌聲抗議。

「康大哥,你太放肆了!也不瞧瞧這裏是什麼地方,萬一讓我爹瞧見,他老人家一定會扒了你的皮。」

她心慌意亂的梭巡著,深怕有人剛好經過。

「被老爺發現了正好,我會主動向他提親。」他半開玩笑的微瞇起雙眼。

是時候向鄒老爺攤牌了。

「什麼?你要主動向他提親?你怎麼都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她驚訝的睜大眼,震撼得差點岔了氣。

「這種事怎麼能事先讓你知道,若知道了,不就沒驚喜了?」要不是她問起,他還真的不想說,以便保持神秘。

「你難道不怕爹把你轟出去?」鄒靜語內心又驚又喜,又害怕又擔心,種種情緒充斥在胸口,讓她的心思亂成了一團。

「就算被轟出去,我也要帶著你一起走。」他的眼神堅決,口吻篤定,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待在床上休養的這段期間,他已認真想過,萬一鄒老爺不答應將女兒嫁給他,他就要強行將她帶走,讓鄒老爺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滋味。

鄒靜語震驚得睜大眼,胸口漲滿感動的情緒。

這陣子,她無怨無悔的付出,總算得到回報了。

他願意說出承諾,代表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越來越深,幾乎到了不能沒有她的地步。

「你在對我許下承諾?」她的嗓音變得嘶啞,喉嚨口湧上一股乾澀的感覺,眼底瀰漫著一層水霧。

「是,我在對你許下承諾。」他深謎的黑眸,專注而認真的望著她。

「最近,我漸漸想起一些事,想到了我似乎還有一位親人,你願意陪我一起去找他嗎?」他真心誠意的詢問。

鄒靜語想也沒想的立即答應。「我願意陪你一起去找親人。」她拚命的點頭。

康軒昂淡笑著捧住她的小臉。「我就知道你會答應。」

「可是,萬一讓你找到親人,你會離開鄒府嗎?」她擔心的擰眉,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臉。

原本晶瑩剔透的雙眸,蒙上了一層陰霾。

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他信誓旦旦的許諾。「我向你保證,就算找到親人,我也會繼續待在你的身邊,絕不離開你。」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一字一句都說得鏗鏘有力,讓她不安的心情,漸漸穩定下來。

康軒昂的黑眸跳躍著異常燦爛的火光,內心期待著趕緊見到趙伯。

他是爹的忠僕,待在爹的身邊二、三十年,即使康府家破人亡,他仍然對爹忠心耿耿,不離不棄。

是趙伯一直督促他,要他不能忘記替爹報仇雪恨。

他因為忙於自己的計劃,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到趙伯了,不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

「康大哥,既然你急著找親人,我待會兒就向爹稟報,咱們明天一起出門去找人吧!」她體貼的建議,想盡早止他完成心願。

「好,謝謝你。」他展露出真心的笑容。

一想到可以見到許久未見的趙伯,他的內心相當激動,甚至因此而失眠了……

隔天一早,康軒昂前來接鄒靜語。她見到他的眼窩底下有一層陰影,心疼的以指腹摸著他的眼窩下方。

「你昨晚沒睡好嗎?是不是又在看帳冊?怎麼精神看起來這麼差?」她語帶關懷,秀氣的眉宇堆攏成一座小山丘。

他摸了摸她的頭,語氣帶著寵溺。「我沒有看帳冊,昨晚是因為太興奮,所以才失眠了。」

他不太自在的垂下眼,臉龐浮現一片不自然的潮紅。

見他突然臉紅,鄒靜語毫不客氣的嘲笑他。「你這副緊張的模樣,好像是要去見心上人一樣,不像是去探望長輩。」

表面上揶揄他,事實上,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讓他放鬆心情。

「你還敢說我?你為什麼蘑菇到現在,還沒準備好出門?」他雙臂抱胸,好整以暇的反問。

「我、我比較注意儀容,想再將自己打理得整齊一些。」被說中心事,她一時間慌了手腳,眼神飄忽,不敢看向他。

康軒昂重重的握住她的肩膀。「你的穿著打扮已經夠端莊了,看你這麼緊張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要去見公婆。」

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鄒靜語噘嘴抗議。「你別取笑我……萬一你的親人不喜歡我,那該怎麼辦?」

她的小臉越漲越紅。

她都已經擔心得要命,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不會的,你是人見人愛的姑娘,沒有人會不喜歡你。」他嘴裏說得篤定,然而,心裏卻產生了一絲遲疑。

事實上,他之所以會帶著靜語一起去看趙伯,主要的目的,是希望趙伯能放過靜語,不要讓她捲入兩家的恩怨裏。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他認為靜語是無辜的,不該由她來彌補她爹當年犯下的過錯。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如果你的親人不喜歡我,你可要替我多說幾句好話喔。」她拉住他的手臂央求。

「那有什麼問題。」康軒昂爽快允諾。

在前往趙伯所住的城鎮途中,康軒昂心中一直激動難平,恨不得身上長出一對翅膀,趕緊飛到趙伯的面前。

好不容易長途跋涉來到趙伯的住處,卻見大門深鎖,牆上顯現出斑駁的痕跡。

他敲門敲了好久,卻沒有人出來應門。

康軒昂原本淡然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慌亂。

該不會趙伯搬走了,卻沒有差人告訴他?

待了好半晌,隔壁的門打開了,一名穿著樸素的中年男子走到康軒昂的面前。

「公子,請問……你們是來找趙伯的嗎?」

「是的,這位大哥,趙伯人不在嗎?」康軒昂客氣有禮的拱手詢問。

心想,趙伯若出遠門了,應該會交代隔壁鄰居自己的去向。

「公子,你來晚了。」中年男子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

康軒昂的神色變得緊張,他嚥了口口水,接續問:「大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一臉迷惑。

「趙伯在一個月前因病逝世,在他生病那段期間,他留了一封信給我,要我交給一位康公子。」

康軒昂不敢置信的瞠大眼,雙腳往後退了一步,全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凍結。

他來晚了?他真的來晚了!

為了佈局,他花了太多時間在鄒靜語身上,卻連趙伯生病了,也不知情。

他這陣子到底在做什麼?

「大哥,我就是康公子,請把趙伯托付給你的信交給我吧!」隱忍著椎心刺骨般的傷痛,他力持鎮定的說。

男人將信拿出來給康軒昂,康軒昂道過謝後,立即轉身看信,連多看一眼鄒靜語都沒有。

而鄒靜語見他瞬間變了臉色,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只是靜靜的待在原地陪他。

康軒昂展信一讀,眼眶便凝聚了一層淚水。

軒昂,當你看到這封信時,趙伯可能已經不在人世。趙伯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交代的,只希望你不要忘了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別忘了你爹是怎麼被小人陷害,怎麼慘死街頭的?你一定要報仇,不管用什麼方式,絕對要毀了鄒府。

看完信,他緊緊的捏住信紙,眼神變得狠戾無情。

趙伯的信,提醒他不能再因為兒女情長,遲遲不展開報複行動。

他得盡快把鄒老爺欠爹的,一點一滴討回來。

鄒靜語在一旁猶豫許久,才鼓起勇氣安慰康軒昂。「康大哥,人死不能複生,請你節哀順變。」

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見他一副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的痛苦表情,她的心裏感到很難過。

原本興致勃勃的前來找親人,沒想到,得到的消息卻是噩耗,這教他怎麼承受得住?

見他一直默不作聲,她的心越來越著急。

「趙伯一定是不希望你為了他而擔心,所以才沒有差人告訴你他病了。你別太自責,他會諒解你的。」她感同身受的婉言相勸。

雖然心頭亂糟糟的,但她仍然強打起精神來,端著笑臉面對他。

聞言,康軒昂的心裏更難受了。

趙伯知道他在鄒府伺機而動,為了不讓他分心,所以,沒有差人通知他,自己病了的消息。

若不是因為他忙著和她培養感情,趙伯也不會等不到他展開報複行動,就先走了……

都怪他不好,是他迷失了心志,才會來不及實現趙伯一直以來的願望。

他真該死!

「康大哥,你說說話,你這樣讓我好擔心……」鄒靜語拉扯著他的衣袖,直勾勾的望著他,希望他能夠轉身看她一眼。

康軒昂深吸一口氣,終於控制不住情緒而爆發了一一

「你住口!別煩我,離我遠一點!你看不出來我現在心情不好嗎?」他的眼中瞬間燃燒著兩簇憤怒的火苗,像是想用眼中的怒火,將她燒穿幾個洞來。

都是因為她,他才會愧對趙伯,如今,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了。

「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她委屈的咬了咬下唇,眼中瞬間瀰漫著一層水霧。

她不停的眨眼再眨眼,深怕眼淚會不小心掉下來?再度惹他生氣。

見她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楚楚可憐模樣,康軒昂心中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在瞬間消減了一大半。

他不應該把氣出在無辜的她身上。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該對你大吼大叫。」他僵硬的臉部線條慢慢放鬆下來,積壓在胸口的悶窒感也舒緩了許多。

只是,心中對鄒老爺的怨恨仍然濃烈得化不開。

「沒關係的,康大哥,你的情緒需要發洩,否則,悶在心裏只會更難受。如果罵我能夠讓你的心裏好過一點,那你就痛快的罵吧!我承受得住。」她微勾唇角,無怨無悔的輕聲道。

面對她的逆來順受,康軒昂只覺得胸口糾結著複雜而矛盾的情緒。

她的善良,往往造成他在內心的天人交戰,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他握緊雙手,克制住自己想撫摸她臉頰的衝動。

「我怎麼可能拿你出氣?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我反而希望你能夠罵醒我,而不是對我百般容忍。」她的忍讓,只會讓他的心裏更難受罷了。

「你都這麼難過了,我怎麼罵得下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快樂呀!」

面對她的真心付出,康軒昂只覺得無言以對。

他的快樂,必須建構在她的痛苦之上,這教他怎麼下得了手?

但望著被他揉成一團的信紙,他仍告訴自己,不能再心存仁慈了。

無論如何,他已經浪費太多時間,該是下手的時候了。

眼見鄒老爺似乎沒有打算放棄物色女婿人選,康軒昂的心裏更加著急,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獲得他全部的信任。

剛好,鄒老爺在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近日找來地方惡霸鬧事,想給鄒老爺一點教訓。慌亂中,康軒昂為了保護鄒老爺,狠狠挨了對方一刀,只得再次躺在床上休養……

鄒靜語的心裏又氣又急,又心疼又無奈,忍不住隨口叨念著。「我爹能夠遇見你,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若沒有你替他擋掉災禍,如今受傷躺在床上的人定會是他。」

「身為老爺的下屬,本來就有責任保護他的安全。」他狀似一臉雲淡風輕,彷彿身上的傷不痛不癢似的。

鄒靜語沒好氣的糾正他的說詞。「你是他的助手,又不是保鑣,沒有必要替他擋刀子。」

就算他要逞英雄,也要看狀況,怎麼可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你的意思是說,甯願看老爺挨刀子,也不願意見我挨刀子?」他微瞇著眼,故意半開玩笑的揶揄。

鄒靜語著急得額際冒出冷汗來。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話。」

說得她好像把愛情看得比親情還重要似的。

「好吧!不逗你了。」收起戲謔的神情,他正色的解釋。「我喜歡你,所以,不希望見到你的家人受到傷害,而這就是愛屋及烏。」

他就不相信,經過這次的事件,鄒老爺不會對他另眼相待。

果然,此時鄒老爺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一一

「小康,說得好。」鄒老爺面帶微笑的擊掌叫好。

「爹,我、我只是擔心康大哥的傷勢……」鄒靜語結結巴巴的解釋,越況越心慌。

剛才的話,不知道爹聽到了多少?

「我又沒有反對你來看小康,緊張什麼?」他伸出手,在自己的女兒肩膀上拍了拍。

她的心事,做爹的他會不知道嗎?

「老爺,小姐剛才說的話都是無心的。」康軒昂猜想,鄒老爺剛才應該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因此試圖替鄒靜語圓場。

鄒老爺清了清喉嚨,和氣說道:「小康,先前你在我的壽宴上中毒,現在又替我挨了一刀,我欠你一條命,只要你開口,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

這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後,所做出的決定。

「老爺,此話當真?」他不敢置信的睜大眼,既訝異又驚喜。

他的苦肉計,再次奏效了。

就算是狡猾如狐狸的鄒老爺,也不得不掉入他布下的陷阱之中。

「當然,大丈大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鄒老爺爽快的道。

他料定他不可能提出什麼無理的要求。

「老爺,屬下鬥膽,請你將靜語嫁給我為妻?」他真心誠意的請求,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像夜空的星子一樣耀眼。

對於鄒靜語,他有著志在必得的決心。

鄒老爺及鄒靜語頓時驚訝得睜大眼,一個字都答不出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提出婚姻大事。

鄒靜語更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鄒老爺並未直接拒絕,或潑他冷水,只是一臉嚴肅的詢問。「你敢保證,婚後能帶給靜語幸福嗎?」

他現在可還是一無所有的家丁而已。

「老爺,請你放心,我會加倍努力工作,絕對不會讓靜語過苦日子的。」他垂眼斂眉,道出肺腑之言。

鄒老爺也相信,憑他的聰明才智,靜語跟著他是不會受苦的。

「好,衝著你這句話,我就允了你們的婚事。」鄒老爺回答得爽快,不再有一絲遲疑。

像他這種忠心耿耿的女婿,就算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再者,他的能力卓絕,將來的成就肯定會超越他,像他這樣的人才,不留在身邊實在太可惜了。

「老爺,你答應我的要求了?」康軒昂不敢置信的又問了一次,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鄒老爺故意吊他胃口。「好話不說第二次,你趕緊將身子休養好,開始準備婚禮吧!」

話畢,他便轉身,邁步離開。

片刻後,鄒靜語才如夢初醒的低喃。

「這是真的嗎?我爹真的答應我們的婚事了?」

她該不會還在作夢吧?

「是真的,咱們兩人都聽到老爺說的話了,這事還會有假嗎?」望著她開心的笑容,他的胸口也漲滿喜悅。

只是,現在的情緒,讓他忍不住自責起來。

他不該有這種欣喜若狂的感覺。

他不斷的在心裏告訴自己,成親只是讓他的複仇計劃得以順利進行而已,他應該沈住氣,不能在這節骨眼上迷失方向。

成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他還要展開報複行動。

等他搞垮鄒府,他才能夠得到真正的快樂。

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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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0:49:01
第八章

成親日隔天,鄒靜語按照以往的作息起了個大早。

身子才輕輕挪動一下,她就嘶聲喊疼,用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看到身上肌膚散佈著點點紅痕,她的小臉紅得像蘋果一樣。

察覺身旁的位置是空的,她猜測,康軒昂大概先去忙了,便拾起床榻下的衣服穿上,還沒穿好,就看見康軒昂端著一盆溫水進來。

「娘子,你起來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身子還疼嗎?」他泰然自若的問,語帶關懷,深邃的黑眸寫滿了深情。

衣服才穿一半的鄒靜語,小臉爆紅,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你先出去,我還沒穿好衣服。」

天呀!他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就闖進來,害她羞窘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才好。

「娘子,咱們已經是夫妻了,你還有什麼好害臊的?」他放下水盆,逕自往床榻的方向走去,腳步連停都沒停一下。

昨晚,他就將她的身子看透、摸透了,相信她對自己也是,他實在不知道她為什麼還這麼害羞。

「我還不習慣咱們已經是夫妻的事實。」她捧著自己的臉頰,感覺自己的臉及頭頂幾乎快冒煙了。

昨夜,對於初解人事的她來說,就像作了一場夢一樣。

若不是此刻身上的疼痛提醒著她,她還真不敢相信,自己已經嫁作人妻了。

「這種事要慢慢來,時日一久,你就會習慣了。」他的語氣曖昧,盯著她的黑眸火熱而深情。

若不是深知現在的她需要好好休息,他真的很想再跟她好好溫存一次。

她側過身,閃躲著他熾熱的視線,並以最快的速度將衣服穿好。

「我該起床了,還沒張羅那些小家夥們的食物呢。」

即使自己沈浸在幸福甜蜜之中,她仍然沒忘記,要盡責的照顧百獸房裏的小動物們。

康軒昂從她的身後抱住她,溫聲提醒。「你別忙了,那些小家夥,都已經被我餵飽了。」

他把下巴擱放在她的頭頂上摩挲著。

鄒靜語不敢置信的轉身看著他。「你已經餵飽它們了?」她圓亮的雙眼瞪得大大的,骨碌碌的眼珠子轉個不停。

她沒要求他做這些事呀!

「咱們兩人已經是夫妻了,你的事,理當由為夫的接手,分擔你的辛勞,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你對我真好。」她嬌羞的垂下眼。

即便已經有肌膚之親,面對他時,她還是會不自覺的臉紅心跳。

「你是我的娘子,我不對你好,該對誰好?」他仰出手,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緊緊的握住他的大掌。「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有這麼一位疼愛她的夫君。

康軒昂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難解的光芒,但隨即隱逝。

「爹催我盡快讓他抱孫子,你看,咱們是不是馬上行動比較好?」

他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身子瞧,瞧得她全身幾乎快燃燒起來了。

「你可別打什麼歪主意,萬一讓爹知道已經日上三竿,咱們還賴在床榻上,他肯定會笑話咱們的。」她拉著被子,想掩蓋住自己的身子。

即使穿著衣服,但在他的面前,她彷彿赤裸著身子一般的不自在。

「爹交代給我的任務尚未完成,他老人家不會介意的。」他說得理所當然,瞳眸深處隱隱閃過一道詭譎的光芒。

在鄒老爺還沒有將家業全權交給他打理之前,他還得繼續戴著偽善的假面具,討他歡心,直到他對自己完全失去戒心為止。

「聽你這麼說,你跟我在一起,全都是為了討爹的歡心嗎?」她瞠怒。

她可不要被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

「你連自己爹爹的醋都吃?實在是服了你。」他又好氣又好笑的憋住大笑的衝動,實在拿她沒轍。

「誰教你開口閉口都是爹?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娶我是為了履行與爹的交易。」她試探性的說著,想看看他是否會流露出慌張的模樣。

誰知,他只是一臉淡然,讓人察覺不出他的真正心情。

「我若不喜歡你,怎麼可能跟你成親,還碰了你?我是不可能跟自己不喜歡的女人溫存的。」他不疾不徐的解釋。

事實上,他早就知道自己愛上鄒靜語,只不過,他明白自己肩上背負的責任,因此,從來不敢縱容自己沈浸在她所編織的柔情世界裏。

他的心情始終是矛盾而痛苦的。

「這麼說,我真該感到慶幸嘍!」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娘子,話說回來,我若沒有完成爹交代的任務,以後,我在他面前,會很難抬得起頭來的。」康軒昂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不會的,爹不是這種人。」她握緊小手,為自己的爹爹辯解。

他若瞧不起康大哥,絕對不會答應讓自個兒的女兒嫁給他。

「好吧!不過,撇開爹的要求不說,如果你的肚皮一直沒動靜,我就得被冠上『無能』的封號了。」

他的臉龐瞬間垮了下來,口氣隱約帶著一股哀怨。

身為男人,最厭惡別人說自己「無能」,那簡直比直接捅他一刀,還要讓人來得難受。

「『無能』呀?」她隱忍著笑意,不敢大聲笑出來。

康軒昂捧住她的臉,不悅的問:「難道,連你也認為為夫的『無能』?」

她剛才的口氣,好像在嘲笑他似的,讓他的胸口沒來由的湧起一把無名火。

任何人都可以質疑他,唯獨他的娘子不行。

他得向她證明,她的夫君到底是「無能」,還是「無所不能」。

「不是的,我絕對沒有這樣想。」她聲如蚊蚋,小小聲的辯解著,還偷覷著他的側臉,觀察他的反應。

「讓為夫的證明自己的能力,你就會知道,為夫到底有多強。」康軒昂直接將她壓倒在床上。

「不、不必了,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她端著笑,嬌聲討饒。

昨夜,她已經領教過他的能力了。

「人的潛能是無限的,你還沒見識到為夫的真正實力。」盯著她的黑眸寫滿深濃的慾望。

「啊?我、我身子不適,改天一定好好領教你的實力。」她閃躲著他熾熱的眼神,妄想從他身下逃開。

身上的疼痛,提醒著昨夜他的需索有多麼的激烈。

「這次,我不會再那麼粗魯,我保證。」康軒昂的大手,開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遊移著。

「大、大白天的,你不該縱慾。」鄒靜語仍想做困獸之鬥,小手推拒著他的胸膛。

「咱們新婚燕爾,沒人敢說一句閑話。」他可是在為鄒府延續香火。

「相公,你理智一點。」她嗓音沙啞的勸說著,感覺他帶著魔力的大手所經之處,肌膚幾乎快燃燒起來。

「娘子,依你之見,咱們生幾個孩子好?」他溫聲誘哄,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一個就好。」她回答得迅速而有力。

「那怎麼行?爹喜歡熱鬧的氣氛,咱們得多生幾個才行。」趁她不注意時,他用薄唇封住她的紅唇,吞沒她即將到口的話。

接下來,她的聲音只能化為軟語呢喃及嚶嚀嬌喘。

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鄒老爺的願望,很快就可以實現了。

在康軒昂的努力下,鄒靜語沒多久就有喜了,鄒老爺更是大喜過望。

也許是高興過了頭,再加上康軒昂在一旁慫恿,鄒老爺很快便將一大半鄒府的產業,全都交給康軒昂打理。

康軒昂得到實權後,態度大變,開始對鄒老爺頤指氣使,將他的交代全都當成耳邊風。

所有吃穿用度的花費,他全然沒有節制,出門排場一次比一次奢華,出手也更加闊綽。

鄒老爺對他的訓誡越嚴厲苛刻,他的行為就越誇張而狂妄。

連鄒老爺私下要求鄒靜語對他好言相勸,都被他不留情面的罵了一頓,害她只能暗自垂淚。

康軒昂在短短的時間內,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完全無法接受。

但讓人更加訝異的是,他將鄒府最賺錢的幾間店舖的房契及地契,拿去當鋪抵押借錢,然後故意不付利息,這幾間店舖,也就這樣被當鋪接收。

康軒昂並以鄒老爺的名義接了幾筆生意,卻不履行合約內容,造成鄒老爺的誠信出問題。

更離譜的是,他竟故意大量囤貨,並抬高貨物價格,讓貨物滯銷。東西賣不出去,鄒府自然損失摻重。

在他蓄意破壞之下,鄒府的財務出了嚴重的問題,因而不得不變賣土地及房舍以應急需。

鄒老爺氣得差點病倒,鄒府頓時陷入愁雲慘霧當中,府內的奴僕紛紛辭工,另謀生路。

「小康,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恩將仇報,你這是什麼意思?」鄒老爺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鄒老爺,想當年,我爹在商場上被你設計陷害,最後弄得貧病交迫,甚至慘死在街頭,這筆帳,你又該如何償還?」

康軒昂咬牙切齒的怒瞪著他,眼中燃燒著兩簇熊熊怒火。

「你爹?你……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鄒老爺瞬間變了臉色,心裏對他充滿警戒。

之前他曾覺得他很面熟,卻苦於一直想不起來他像誰……

「事到如今,該是揭曉答案的時候了一一我爹是康紹平,你昔日的好友,一個被你設計陷害、導致家破人亡的老實人。」他一字一頓的說,每說一字,眼睛都像要噴出火焰來。

一想起往事,他就憤怒得幾乎失去理智,就算將面前的老頭千刀萬剮,也無法平息他的怒火。

「康紹平?你是紹平的兒子?」鄒老爺激動得握緊雙拳。「當年,我一直尋找你們的下落,但卻一無所獲。」

他往康軒昂走近一步,康軒昂就往後退一步。

「哼!尋找我們?你是想趕盡殺絕吧!」他嗤之以鼻的冷哼,不屑他假惺惺偽裝出來的慈悲。

「不!我絕對沒有置你們於死地的意思,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爹的。」他愧疚的垂下眼,眼中閃動著淚光。

這些年來,他一直受到良心的譴責,常常夜不安枕。

「人都被你害死這麼多年了,你現在才來後悔,不覺得為時已晚嗎?」康軒昂燈著他的眼神,冰冷而毫無溫度。

當年,他以卑鄙的手段搶走爹一筆大生意,害他賠上畢生的積蓄不說,還不肯對他伸出援手,導致爹因此一蹶不振。

即使爹生病了,親朋好友也因為忌憚鄒老爺的威勢,沒有人肯救濟他們,他們只能流落街頭,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

這股恨意,在日積月累之下,逐漸扭曲了他的人格,消磨了他真正的情感,讓他變成沒血沒淚的人。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警告你,靜語是無辜的,你可別把她也拖下水。」鄒老爺慌張的拉住康軒昂的手臂,沈聲叮囑。

「恕難照辦!誰教靜語活該倒黴成為你的女兒,她就得替你承擔過錯!」他不留情面的甩開鄒老爺的手,害他腳步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

鄒老爺不死心的勸說。「有什麼不滿衝著我來就好,不要拖累無辜的靜語,她可是你的妻子。」

他氣急敗壞的咳了幾聲。

「我接近她,只是為了報複你們鄒家,跟她成親也只是權宜之計,你以為我真的會待她好嗎?別作夢了!」他神情狠戾,話語帶著不屑與輕蔑。

「你、你簡直可惡至極,你怎麼可以欺騙靜語的感情?她這麼愛你!」他揚起手,推了推康軒昂的胸膛。

康軒昂不以為然的用力甩開他的手。「欺騙她的感情算什麼!我跟我爹被你害得這麼慘,我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嘶聲吼叫著,聲音迴盪在大廳裏,震耳欲聾。

鄒老爺受到刺激,一度暈頭轉向,差點跌倒,鄒靜語趕緊從大門後衝出來扶住他。

「爹,你要不要緊?」她著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靜語?爹……剛才跟小康的談話,你都聽到了嗎?」他擔憂得直盯著女兒愁眉不展的小臉。

陳年醜事被挖了出來,他實在沒有老臉再面對女兒。

她淡淡的點點頭。「是的,我都聽到了。」因為太過震驚,她的小臉顯得蒼白而無血色。

她怎麼也沒想到,她一直深愛著且信任的男人,居然欺騙她的感情,還一直將她蒙在鼓裏。

她就像個傻瓜一樣,癡癡付出真心。

搞不好,他還一直在她的背後取笑她。

她緩步走到康軒昂的面前,內心百感交集。「相公,請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還有,你說你失去記憶,也是騙我的嗎?」

事已至此,再大的驚嚇她都必須要承受。

康軒昂坦白道:「我的確欺騙了你,我的真實姓名是康軒昂,我爹跟你爹曾經是舊識。」

他別開眼,不想看向她盈滿水霧的雙眼,怕自己會心軟。

她以哀傷又絕望的眼神看著他,比直接罵他還要讓他難受。

「不管過去我們兩家的恩怨如何,我請求你放了我爹,不要為難他。」鄒靜語低聲下氣的請求。

經過這一連串的打擊,她已經不敢再奢望什麼,只希望能保全一家人的性命。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拒絕。「你爹欠我康家的,就算用他的命來償,也償還不了。」怒氣染紅了他的雙眼,他的下巴肌肉僵硬而緊繃。

就連趙伯的死,也要算在鄒老爺的頭上!

「你想怎麼樣都衝著我來,不要找我爹的麻煩,我願意隨你處置。」她挺起胸膛,仰起下巴,不畏不懼的迎視他。

康軒昂慍怒的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讓她吃疼得微瞇起雙眼,「我就是要你爹血債血償!」

他故意加重語氣,想讓鄒老爺及鄒靜語認清他們已經沒有後路的事實。

「我的命可以給你,請你饒了我爹。」她的口吻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

為了保護家人,她甯願犧牲自己。

「我不會要你的命,我要的是你爹的命。」康軒昂回答得毫不遲疑。

「你殺了我爹,我也活不了。」鄒靜語的語氣帶著威脅。

若非情勢所邐,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我絕對不會讓你死,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康軒昂的臉上罩著一層千年寒冰,足以將人凍僵。

鄒靜語的眼中閃過一抹訝異。

「為什麼?既然你恨我,就應該殺了我。」她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絕望如潮水般向她襲來,讓她差點招架不住。

「殺你?我才不會那麼笨,你的肚子裏懷著我的孩子,就算要殺你,也得等你把孩子生下來。」

見她開口閉刀都是殺呀殺的,他氣極了,壓抑不住內心竄起的無名火,他乾脆殘忍無情的撂下狠話。

鄒靜語心灰意冷的倒抽一口涼氣。

「你留住我的命,只是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可以替你延續香火?」

他居然將她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

「不然呢?難不成,你以為我對你還有感情嗎?事已至此,你怎麼還沒認清楚事實?依然這麼天真愚蠢!」康軒昂一臉厭惡與輕視的表情,連正眼都沒有瞧她一眼!

他的態度,深深的刺傷了她的心,教她痛苦得幾乎無法喘息。

「康軒昂,我對你有恩,你不該恩將仇報!」他的冷酷無情,讓她不由得打起冷顫來。

都怪自己對他太沒有警戒心,才會引狼入室。

「那一點小小的恩情,怎麼抵得過我滿腹的仇恨?再者,坦白告訴你吧,當初在湖邊相遇,全是我一手策劃的,我身上那點小傷,其實根本傷不了我。」事到如今,他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聞言,鄒靜語全身的血液幾乎凍結,全身虛弱無力得幾乎站不住腳。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一人好了,別對付我爹!」她將所有的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因為,確實是她識人不清,才會鑄成大錯的。

「別妄想幫你爹脫罪。我可以饒他一命,不過,他必須離開鄒府永遠消失在我而前。」康軒昂揚高聲量宣佈。

「不!你不能這麼做,爹他年事已高,離開鄒府,教他靠什麼維生?」她著急得哭了出來,只是,她不敢大聲哭泣,只敢嚶嚶啜泣著。

「這是他應得的報應,怨不得人!」他握緊雙拳,眸中閃動著駭人的怒焰。今日是他得償所願的時候。

「如果,你堅持將我爹趕出鄒府,那麼,我一定會跟著他一起離開!」鄒靜語神情堅定的凝視著康軒昂,打定主意跟他唱反調。

「你別作夢了,我不會讓你離開鄒府,我要你待在我的身邊服侍我,替你爹贖罪一一來呀!將夫人拉回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准她踏出房門一步。」他厲聲命下。

兩名家丁隨即一左一右的架住她的手臂,想將她強行帶離。

「康軒昂,你這個沒血沒淚的魔鬼,我恨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她嘶聲吼叫著,熱淚從她的眼眶不斷的流淌而下。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在一夕之間,完全變了個人。

或許,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他,才會察覺不出,他其實是個狠心無情的男人……

今後,他會怎麼折磨她?

想起以後的日子,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在被康軒昂軟禁的這幾天裏,鄒靜語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就連水也喝得很少,成天不是以淚洗面,就是發呆。

康軒昂雖然故意對她不理不睬,卻暗中派了奴僕及家丁,時時刻刻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深怕她出事。

他告訴自己,他只是關心自個兒的孩子,不是捨不得她。

深夜,每當她哭著入睡,醒來時,身上總是多蓋了一條被子。

她不想去思忖到底是誰幫她蓋被子的,因為,鄒府對她來說,已經變成了一座禁銅她的牢籠。

在不吃不喝的情形下,她終於體力不支的病倒了。

聞風趕來的康軒昂,在她醒來後,忍不住斥責她。「你怎麼這麼不懂得愛惜自己?你的身子現在可不比從前,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孩子著想。」

「孩子?這個孩子若生下來,注定會不幸,因為,他有個殘酷無情的爹。」她冷冷地說,一字一句都帶著嚴厲的指控。

「這是他的命,怨不得人,誰教他投錯胎,成為我的孩子。」他故意說反話,表達內心的不滿。

「與其讓他跟著你學壞,我不如帶著他逃走。」鄒靜語有氣無力的回應,眼中寫滿了深深的絕望。

她的眸底彷彿一潭停止流動的死水,失去往日的光采。

「我不許你說這種賭氣的話,你若走了,你爹也活不成。」他勾唇冷笑,沈聲威脅。

鄒靜語不敢置信的睜大眼望著他。「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到底還想怎麼樣?我跟我爹被你害得還不夠淒慘嗎?」

她悲憤難平,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變成一個沒血沒淚的薄情郎。

「你折磨自己跟孩子,就是折磨你爹,如果你希望你爹安然無恙,就乖乖的聽我的話,吃點東西,並且,把藥喝了。」

他緩下語氣,臉上僵硬的線條,明顯的變得柔和許多。

見她不吃不喝,整個人消瘦一大圈,他難受得宛如胸口被壓上一塊大石。

原本以為,他可以對她的自虐視而不見,沒想到,他對她仍然會有心痛及不捨的感覺。

他想說服自己,他的心疼只是為了孩子,但實際上,他自己知道,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對她的感情,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我不想吃東西,也不想喝藥,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她痛苦的閉上眼,並下逐客令。

與他處在同一間房間,她連呼吸都感到痛苦。

「我再說一次,你若再繼續反抗我,你爹將會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他惡狠狠的威脅,那副咬牙切齒的殘忍模樣,再次讓鄒靜語深受打擊。

她總算瞭解到,自己跟他作對,簡直是自討苦吃,得不到半點好處。

她咬了咬下唇,勉為其難的回答。「好,我不反抗你,你別對我爹下手。」

她的眼眶含淚,小臉蒼白而無血色,整個人就像一具被抽掉靈魂的軀殼一樣。

只要爹平安無事,她可以像個行屍走肉一般過日子。

認清康軒昂的真面目後,她的生命已經失去色彩,而曾經天真的她,也已經不再對任何事物抱著希望了。

如今,她只能選擇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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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31 00:49:23
第九章

鄒靜語開始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再加上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讓她變得更加嗜睡及虛弱,一連好幾天,她都沒再經過康軒昂的房間。

這晚,她睡不著,想到外頭賞月,途經康軒昂的房間,見到一名姿容豔麗的女子,從他的房間走了出來。

那名女子主動開口向她寒暄。「想必,你就是軒昂的妻子,鄒靜語吧?」

女子以輕蔑的眼神,將她從頭到腳仔細審視了一遍。

「你是誰?」鄒靜語心存戒各的往後退了一步。

聞到濃郁刺鼻的香味撲面而來,她幾欲作嘔的捂著嘴。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輕視我的出身嗎?」女子拔高嗓音,不滿她捂著嘴的動作。「難怪軒昂會討厭你,你實在太沒禮貌了。」

即便對方表現得咄咄逼人,但性子溫順的鄒靜語仍然客氣的解釋,「我是因為身子不適才會摀住嘴,絕對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再者,我並不知道姑娘的身份。」

「哼,少拿你有身孕這件事來壓我,反正,以後我才是軒昂的正牌夫人,我是柳青青,惜春閣的花魁。」她微抬下巴,斜覷著鄒靜語。

「惜春閣?」那可是青樓之地,「是軒昂帶你回來鄒府的?」她突然感到全身發涼,連心都涼了。

「當然是軒昂帶我回來的,是他替我贖了身,而且,不久的將來,我還會將你取而代之。」柳青青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理會鄒靜語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想當軒昂的正牌夫人?是他對你許下承諾的嗎?」鄒靜語臉上的表情雖然平靜無波,但內心卻遭受到嚴重的打擊。

即使她的身子已經虛軟得幾乎站不住腳,但她仍然挺直背脊,傲然的面對她。

康軒昂居然光明正大的將青樓花魁帶回家,分明無視於她的存在,簡直將兩人以前的感情全都棄若敞屣。

「他沒有明說,只不過,由他替我贖身,再帶我回鄒府的舉動看來,他的確有意將我娶進門,我跟他成親是遲早的事,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處境。」柳青青得意洋洋的微仰起下巴。

想到自己再過不久,就是康軒昂的正牌夫人,她欣喜若狂,整個人幾乎快飛起來了。

「就算軒昂答應你,將來你可以將我取而代之,但現在,我依然是她的正牌夫人,這是不爭的事實。」她意有所指的瞥了柳青青一眼。

言下之意是,她的態度不該這麼囂張跋扈。

「哼!你不必提醒我你的身份,反正你遲早會離開鄒府,等你生下孩子,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她幸災樂禍的扯唇一笑。

鄒靜語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些事,都是軒昂跟你說的?」她狐疑的看著柳青青,無法確定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康軒昂雖然對她心存怨恨,但她相信,他不會狠下心來傷害她的。

柳青青愣了愣,才加大聲顯回答。「是不是他告訴我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得好好保護肚子裏的孩子,他現在可是你的保命符。」

「你、你想對我的孩子做什麼?」接收到由前方投射而來的不懷好意的眼光,鄒靜語心存戒備的又往後退了一步,雙手緊緊的貼在肚子上。

「鄒靜語,你也太天真了,我怎麼可能傻到直接傷害你的孩子,這孩子也是軒昂的,除非我不想嫁給他,否則,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她誇張的直嚷嚷,像是想讓全鄒府的人都聽到她說的話。

「柳姑娘,如果你有本事,現在就趕我出府去。」見機不可失,她故意使出激將法,期待能脫離康軒昂的監禁。

待在鄒府,她的心情只會日漸沉重,這樣對孩子來說也不好。

柳青青驚訝得睜大眼望著她。「你是怎麼回事?受到太大的刺激嗎?怎麼反而要我將你趕出府?外面的生活可不比在府內,你最好想清楚再決定。」

柳青青認為,鄒靜語真是一名思想古怪又難以捉摸的女人。

「敢情,柳姑娘怕自己沒本事說服軒昂,讓他趕我出府?」她故意說反話,想激怒她,讓她把鄒府鬧得雞犬不甯。

果然,柳青青豔麗的小臉瞬間變得鐵青,她支吾其詞,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你敢瞧不起我?哼,看來,我得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才會知道我的厲害。」柳青青舉起手,氣怒的往她的臉頰揮去。

鄒靜語緊閉著雙眼,瑟縮著肩膀,準備挨這一巴掌一一

誰知,她並未感受到預期的疼痛,反而聽到康軒昂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

「住手!這裏是鄒府,豈能容你亂來!」

柳青青驚慌的看著被攫住的右手,後悔自己不該衝動行事。

「軒昂,我、我只是氣不過,想嚇唬嚇唬她而已。」她收斂起方才囂張猖狂的氣焰,壓低聲量,吶吶說道。

康軒昂的臉龐肅冷,用彷彿凍結著一層寒冰似的雙眸掃了她一眼。「看清楚這裏是哪裏,可別隨便亂撒潑。」

他正色的警告。

「我是為你出氣,你怎麼反而責備起我來了?」柳青青委屈的癟嘴,心想,他八成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康軒昂嚴厲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你先進門,我有話同靜語說。」

他一臉莫測高深,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真正情緒。

「可是……」她想聽聽康軒昂會怎麼說。

「先進房。」他面無表情的趕人。

柳青青知道他沒有耐性,若再不走,待會兒被趕出門的人,可能會變成她。

反正,以後她自然有辦法知道他們兩人的談話內容。

見柳青青離開,康軒昂馬上一把拉住鄒靜語的手腕,厲聲質問。

「我到底哪裏對你不好,讓你一直想著要離開鄒府、離開我?」

她那種堅定的態度,深深的刺傷了他的心。

「好?你對我可真好!欺騙我的感情,搶奪鄒府的家業,將我爹趕出去,甚至等我生下孩子,你也要將我趕出去!苞你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只會讓我感覺到痛苦而巴。」

她實話實說,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

「你別忘了,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一報還一報而已,你爹欠我跟我爹的,就算用他幾輩子的時間來償還,也償還不了。」他激動難平,結實有力的胸膛起伏著。

「所以,柳青青剛才說的都是真的?等我一生下孩子,我就必須離開鄒府?」

她的腳步虛浮,臉色蒼白,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

康軒昂朝她挪動腳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樣一來,就算她突然站不住腳、暈了過去,也有他在她的身旁攙扶著。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現在什麼都還沒下決定。」他故意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現在,她的身子還很虛弱,禁不起再一次的刺激。

「既然我早晚都得走,你何不讓我早點離開?」她隨口道,料定這次他應該會答應她的請求。

只不過,她的如意算投打得太早了。

康軒昂雖然恨她,卻沒打算讓她離開自己身邊,因為他要折磨她,看她痛苦,他內心的忿怒才會漸漸平息。

「你聽清楚了,只有我叫你走,你才能走,我沒有允許你離開,任何人都不能擅自作主放你走。」他霸道的宣佈。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她氣怒的握拳,身子隱隱顫抖著。

「這是你們鄒家欠我的。」她越激動,他就顯得越淡定。

只不過,見她激動難平,他的心好像被人捏住一般,疼痛不已。

鄒靜語察覺他又蹙眉抿唇,知道他還是捨不得她的,只是礙於長久以來累積的仇恨,才會故意折磨她。

她知道,其實,他的內心還是和善的。

她放低姿態,大膽的拉住他的手臂,柔聲勸說。「軒昂,不要讓仇恨蒙蔽了你的心志,原諒我們,給我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他斜覷了她一眼,嫌惡的甩開她的手。「當年,你爹可曾給過我們一個機會?眼下的情況,足你們應得的,怨不得我!」

他的報複行動才剛開始,怎麼可能心軟。

他要讓鄒老爺及鄒靜語痛苦難受,將他們一路逼到絕境,否則,他怎麼對得起死去的爹及趙伯。

他要讓他們體會到那種無人可求助、活著比死去更痛苦的感覺。

鄒靜語望著他狠戾冰冷的眼神,背脊不由得竄起一股寒意,從頭涼到腳。

康軒昂為了刺激鄒靜語,讓她痛苦難受,常常與柳青青在眾人面前公然卿卿我我。

柳青青不愧是青樓花魁,誘惑男人的功夫一流,再加上她穿著大膽,眾家丁奴僕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被她迷去了心魂。

這天,天清氣朗,兩人在後院散步。

康軒昂表面上對柳青青溫柔體貼,但始終對她若即若離,柳青青一直苦於無法與康軒昂再更親密一點,便積極的找機會與他培養感情。

此刻在後院裏,眼見前方有一塊小石子,她故意一腳踏上去,差點踉蹌跌倒。

康軒昂眼捷手快的伸手扶住她的腰。「小心!」

柳青青順勢跌進他的懷裏。「哎喲!我的腳好疼……」

「你先別動,我看看。」他馬上蹲下身,脫下她的鞋襪,查看她的腳踝。

「沒事,別忙了。」她嘶聲說,眉眼全都皺在一塊兒。

「大概是扭傷了。」除了表皮有點紅腫,其實並沒什麼大礙。

柳青青的小心思,他看得出來,只不過他不想戳破。而事實上,他也正好需要利用她來刺激鄒靜語。

「真掃興,難得跟你一起散步……我還是先回房休息好了。」她一跛一跛的往前走去。

「誰說不能繼續散步的?我背你,上來。」他半蹲著身子,朝她招了招手。

柳青青內心竊喜,二話不說的爬上他的背,將他抱得緊緊的。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願意主動親近她!

康軒昂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鄒靜語的房間附近,而她剛好走出房門,準備到百獸房去,三人因此碰了面。

鄒靜語深吸一口氣,眸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情,但隨即隱去。

她低著頭,從康軒昂的面前走過去,與他擦身而過,即使心裏覺得難過,但仍然維持著雲淡風輕的表情,不想讓對方知道她的真實情緒。

如果,她表現出一丁點嫉妒的樣子,一定會被康軒昂及柳青青看笑話,她必須沈著應對才行。

「軒昂,你的夫人也太沒禮貌了,連聲招呼也不打。」

柳青青嫌惡的撇嘴,雙手將他抱得更緊,整個人幾乎黏在他的身上。

康軒昂語帶諷刺。「她大概是心裏不舒坦吧!你別怪她。」明著替她緩頰,實際上卻故意嘲諷她。

她的鎮定,讓他極為不滿,只好想辦法在言語上羞辱她。

鄒靜語停下腳步,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前進還是該後退。

她現在動輒得咎,怎麼反應都不對。

正當氣氛有點僵凝時,丫鬟春桃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鄒靜語拍了拍春桃的背,替她順順氣。「什麼事這麼慌張?」

她隱約感覺到事態不妙,因為自己的婢女從未如此驚慌過。

「我剛剛去市集,見到老爺他、他被街頭惡霸欺負,身上受了傷,但沒人敢幫他。」春桃苦著一張臉,畏畏縮縮的偷瞄康軒昂。

「在哪裏?快點帶我去!」鄒靜語著急得快哭出來了。

但前腳才踏出去,身後就傳來低沉而慍怒的嗓音。

「我有答應讓你踏出鄒府一步嗎?」

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溫度。

她轉過頭來,眼補寫滿乞求。「軒昂,我爹受傷,我一定要去看他,請你不要阻止我。」

「你爹被我趕出鄒府,死活都與我無關,我不准你去看他。再者,你現在有孕在身,萬一動了胎氣,傷到孩子怎麼辦?」康軒昂板著一張臉斥責。

鄒靜語屈膝往地上一跪,苦苦哀求。「軒昂,我一定得去看我爹,我也知道你重視孩子的生命甚過我,如果孩子出了什麼事,我不會獨活。」

她的瞳眸深處閃動著堅定不移的光芒。

康軒昂默不作聲,臉色變得很凝重,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如果,他不答應讓她出門,她一定會怨恨他,說不定還會絕食抗議,到時候,反而得不償失。

「靜語,我要你答應我,不要跟那些惡霸直接面對面起衝突,遇到危險要趕快跑開。」他越說,臉色越凝重。

「我知道了。」她隨口應道,心裏頭亂成一團,根本無暇思考他說的話。

反正,只要能夠保住肚子裏的孩子,她怎麼樣應該都沒關係吧!

見她回答得含糊,而且心不在焉的,康軒昂的大手重重的放在她的肩膀上,慎重的叮囑。「記住,我要你毫髮無傷的回來,一根頭髮都不能少。」

「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孩子的。」她的眼眶泛淚,卻強忍著,不敢讓眼淚掉下來。

反正,自始至終,他關心的都是孩子,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死活,這讓她的喉嚨湧起一陣酸澀。

她輕輕撥開他的大手,拉著春桃的手往前狂奔。

見她沒命似的往外衝,康軒昂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

「別跑,用走的!」他在她的身後狂喊。

只是,心急如焚的鄒靜語哪裏聽得進去,很快的,她像陣風似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她才剛離開,康軒昂就趕緊趨步向前,想要悄悄的尾隨在她身後。

柳青青慌張的喚住他。「軒昂,你要去哪裏?」

她想拉住他的手臂,卻被他不著痕跡的閃開。

「我去街上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他急匆匆的離開,連一點遲疑或停頓都沒有,彷彿將鄒靜語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柳青青沒有阻攔他,因為她知道,自己絕對攔不住他,乾脆就隨他去。

只不過,她終於瞭解到,自己永遠也無法取代鄒靜語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的心裏還有她,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他始終愛著鄒靜語,關心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一定要把鄒靜語這個眼中釘踢出鄒府,否則,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得到康軒昂的愛。

因為康軒昂的暗中幫助,鄒老爺僥倖從惡霸的手裏逃生,鄒靜語將他安置在一間破舊的矮房裏,並托春桃每日偷偷帶吃食給他。

因為染上風寒,再加上受到驚嚇,鄒靜語回到鄒府沒幾天就病倒了。

康軒昂請來大大為她診治。

大夫診治完,一踏出房門,就被康軒昂攔下。「大夫,我的妻子怎麼樣?肚子裏的孩子可還安好?」

他最在意的,其實是她的身子。

大夫擰眉沈思了片刻。「尊夫人只是染上風寒,吃幾帖藥即可舒緩症狀,孩子也還安好,只不過……」

他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接續說下去。

「大夫,我的妻子還有什麼其他狀況嗎?」他著急得額際冒出一層冷汗來。

見大大欲言又止,他的心臟跳得好快,簡直要跳出喉嚨口了。

「尊夫人體質偏寒,再加上有先天性的心疾,屬於不適合有孕的身子,若勉強將孩子生下來,恐怕……」大夫不忍心再繼續說下去。

「體質偏寒?先天性的心疾?先前,她的身子一直沒出過什麼毛病。」康軒昂狐疑的擰眉,心中的疑問逐漸擴大。

「原本,她是可以平安的度過此生,但懷有身孕之後,體質改變,身體的負擔將心疾誘發出來,她的身體狀況會越來越糟糕,有可能……無法撐到生產。」大夫的臉色越來越沉重。

「怎麼會這樣?我完全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令人意想不到的狀況。」康軒昂腳步虛浮的往後退了一步。

最近,她的身體狀況的確越來越差,而且,常常喊胸悶。

「很多潛在的疾病,是我們無法事先料想到的,既然遇到了,就要盡快找出解決的辦法。」大夫不疾不徐的勸說。

「大夫的意思是?」他挑眉詢問,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把孩子打掉,保住母親。」大大的回答斬釘截鐵。

「把孩子打掉?他可是我的骨血!」他不敢置信的直搖頭。

「康公子,現在不打掉孩子,將來母子都無法存活,你得趕緊做出抉擇。」大夫沈聲提醒。

康軒昂回想起鄒靜語蒼白憔悴的面容,內心天人交戰,腦子亂轟轟的,理不出一點頭緒來。

要他親手扼殺一條小生命,他怎麼可能做得來?

可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妻子的生命漸漸流逝,簡直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他雖然把對鄒老爺的恨加在她的身上,但他無法忍受失去她的日子。

他深吸一口氣,對大夫正色說道:「好,打掉孩子,保住母親。」

他甯願忍受沒有子嗣,也不能冒著失去她的風險。

大夫從藥袋裏拿出一帖藥給他,「這是墮胎藥,趁她現在神志昏沉,趕快叫人煎了給她喝下。」

康軒昂雙手顫抖的接下大夫手裏的藥,感覺手中的重量突然變得沈甸甸的,像是壓在心口上的大石。

他喚來守在門外的小婢,將藥丟給她。「把這包藥煎了,煎好後端來給我。」

「是。」小婢乖順的點頭退下。

小婢在灶房外煎藥,邊煎邊打盹。

春桃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小聲的說:「你累了吧,先到灶房裏小憩一下,我來替你煎藥。」

小婢連忙拒絕。「春桃姐,怎麼好意思麻煩你,而且萬一被姑爺知道,我一定會馬上被趕出府的。」

春桃笑瞇了眼。「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知道的,再說,煎藥需要適當的火候,你精神不濟,沒辦法將藥煎好。」

小婢被說服,開心的道謝。「那就麻煩春桃姐了,藥煎好記得喚我。」

「沒問題。」春桃比了個手勢,小婢便安心的進灶房裏去了。

春桃的眼中,閃過一抹莫測高深的光芒,但隨即隱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小婢端著藥進房,交給康軒昂。

這時,鄒靜語也剛好醒過來。

「靜語,該喝藥了。」康軒昂一反平時冷漠疏離的態度,對她好聲好氣的勸誘著。

她慌亂的直往棉被裏鑽。「喝什麼藥?我沒有病,我不要喝藥。」

剛才,她昏睡的時候,隱約有聽到他與大大的談話。

她好像有聽到什麼墮胎藥的……

「為了你的小命著想,你一定得喝下這碗藥。」他掀被,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她強拉起來。

「我不要!你突然一反常態,這麼關心我,這其中一定有詐!」她起身下床,卻被他的大手一把拉住。

「既然你不肯乖乖配合,我就跟你直說了,大夫說你的體質不適合有孕,這碗墮胎藥,你一定得喝下。」他目露凶光,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我不喝,我死也不喝!」鄒靜語拚命揮手反抗他,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他也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麼這麼狠心的想殺死他?」

「我恨你,所以,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他嘶聲狂吼,沒有想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只想吼出內心的痛苦。

殺死自己的骨肉,他的痛苦不亞於她。

「你、你好狠心,他只是一個小生命,他又沒有做錯事,你憑什麼決定他的生死?」她忿忿不平的握拳抗議。

「就憑我是他爹,我有權決定他的生死!」他越吼越大聲,情緒幾乎失控。

「求求你,不要殺死我們的孩子……」自知自己的力氣不如他,她放軟姿態,苦苦哀求。

「不可能!你一定得喝下這碗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他狠戾的跟神,散發出一道駭人的光芒。

鄒靜語感覺背脊竄起一股寒意,讓她從頭冷到腳,全身的血液也彷彿就要凍結成冰。

她突然領悟,就算她逃得了今日,也逃不了明日,不如順了他的意,要殺要剮隨便他。

「好,我喝。」

勉強擠出這幾個字後,她頹喪的倒臥在床上,任由眼淚沾濕了被褥。

淚眼中,她看著他端起湯碗,朝她靠過來……

康軒昂逼她殺死自己的孩子,她恨他,她巴不得從那一刻起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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