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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銀]焰珂(雲宮四姝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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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0:11 |倒序瀏覽
焰珂(雲宮四姝之四)作者:水銀

他原本只是想一探神秘的雲流宮,
卻意外的遇上如火焰般的她──
她的炙熱融化了他長久以來的冰冷,
也悄悄進駐他向來孤寂的世界,
讓他開始習慣她的存在和她的熱度……
所以,他將不顧一切後果要帶走她!

一場賭注,讓她輸掉自己,
就算心中百般不願,她也無法從他手中逃離,
跟著他,她的不馴漸漸被他的冷漠所收服,
讓她只想永遠待在他身邊,再也不離開……
然她知道,離開他才是她應選擇的路,
可一旦抽身,她恐怕將不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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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0:34
   黃沙滾滾,卷起漫天煙塵,幹燥的空氣中,滿足蕭瑟的寒意;在這片不斷重復的景象裏唯一的粧點,只有一家名為野渡口的客棧。

  在這個方圓百裏凈是荒涼、鮮有人煙的地界,這家野渡口客棧,幾乎就是各方往來人士唯一可以休息取暖的地方,每過傍晚時分,客棧裏便陸續停留了各種不同階層與身分的人,他們唯一共同目的,就是過夜休息。

  喝酒暖身、喊喝助興,這家客棧,該是方圓百裏中唯一的吵鬧之處了。

  「各位客倌、各位大爺,今天難得相遇此地,就讓小老頭兒為各位介紹一段武林事,小老頭兒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什么人物、也不是什么俠客,而是江湖中號稱二宮之一、最神秘、最不為人知的--雲流宮。」

  雲流宮三個字一出,原本喧嘩的客棧立刻靜了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轉往那個說書的小老頭。

  小老頭兒一陣得意。

  「江湖中,最有名、有勢的幾個門派,分別列為一寨、二宮、三家、四莊、五派,相信各位一定聽過,在這裏,小老頭兒就為各位再細說一次

  一寨:丐寨。

  二宮:雲流宮、靈鷲宮。

  三家:慕容世家、上官世家、封勝世家。

  四莊:逍遙山莊、黑風山莊,衛劍山莊、名曜山莊。

  五派:唐門、娥媚、少林、武當、龍行門。

  相信這些門派大家都聽過,但說起他們的事跡,江湖中傳言紛紛,是真是假就難以論定了。小老頭兒今天要為大家說的,可是不久前才在江西發生的--九嶺劍派傳承之爭這件事。

  各位,這可不是小老頭兒信口胡謅的。聽說,江西的石家和盧家每兩年舉行一次武功比試,勝的一方便可以擁有九嶺劍譜,那可是百年前縱橫武林、人稱九嶺劍祖所留下的劍譜呀……」小老頭兒滔滔不絕的說下去。

  九嶺劍譜--凡是練劍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這本秘笈,而石、盧兩家數十年來為了爭這本劍譜,每兩年比武比的你死我活也不是什么新鮮事,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到底有什么好說的?

  「盧家為了爭取到江西第一劍派與九嶺劍派正宗傳人的位置,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求來雲流宮的幫助;那個在比武場上輕輕松松打贏石家門主的人,是個年紀還不滿二十的年輕女子,聽說她容貌絕美、武藝超群,而她自稱是雲流宮主身旁四婢之一,名喚雷玦。」

  眾人一陣嘩然,四婢之一?!雲流宮有四婢?!怎么沒聽說過?

  小老頭兒喝了口水。

  「只是名小小侍婢,便擁有打敗石家門主的劍法,雷玦的名字在一夕之間聞名江西;就連盧濤門主本人對這名女子的武藝都欽佩得不得了,聽說,他還有意為自己的兒子說親……」

  「雲流宮究竟在哪裏,至今無人知曉。這次比武後,雷玦也在兩天後便失去蹤影,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小老頭兒漸漸說至尾聲。

  一陣陣響亮的銅板聲紛紛丟到小老頭兒的小桌子上。

  「喂,小老頭兒,那個雷玦真的來自雲流宮嗎?」有人聽出了興趣,急忙追問。

  「不知道雷玦去了哪裏?」找到她,就等於找到雲流宮的秘密呀。

  「盧家真的可以就此成為九嶺劍派的第一人嗎?」

  「雷玦是不是雲流宮中最厲害的人?」

  在小老頭兒說完之後,客棧裏興起一陣熱烈的討論,每個人詢問的重點都不一樣,而雷玦的身分與雲流宮無疑是所有人關注的重點。

  經由說書人口中傳出來的事,究竟有幾分真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說書人說的生動,讓它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最佳娛樂。

  說書人說完這段軼事,心滿意足拿著賞金在一旁喝茶休息;每一桌的人幾乎三句不離雲流宮、兩句不離雷玦出神入化的劍法,居然在短短二十招之內便打敗了一派之主;到最後,雷玦幾乎被說成是天下第一、曠古絕今的奇才了。

  所有人說的興高採烈,但單獨坐在野渡口客棧角落裏那個灰衣男人並下。

  雲流宮?他揚起淡淡的冷笑。

  「老頭兒,你知道該怎么樣才能找到雲流宮嗎?」一個看來很像武林中人的大漢豪邁的問道。

  「這個呀--」說書的老頭兒沉吟了會兒。「天下問沒有人知道雲流宮真正的位置在哪裏;不過,小老頭兒聽說,凡是想找雲流宮的人,可以往祈連山去,運氣好的話也許會碰到一、兩個雲流宮的人。」

  「祈連山那么一大片,到底是哪裏呀?」

  「這個小老頭兒就不知道了。」他抱歉的對所有客人鞠了個躬,然後收拾好今天所賺的賞錢,臨走前還作個預告:「各位對武林事如果還有興趣,明天,小老頭兒再來說個慕容世家--」

  祈連山?

  灰衣男人淡笑,低首看了腰間的佩玉一眼,神情若有所思;不一會兒,他站了起來,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沉灰的身影靜靜離開客棧,迅速沒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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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1:06
  生活真是無聊?生命真是無趣?

  真是--悶哪!

  自從風琤也出宮了之後,焰珂開始覺得日子真是難捱,以前她們四個人都在的時候,要比武、要練功、要聽琴樂絕對不愁沒人陪;可是最近宮裏接二連三的接到玉牌請求,弄得她們也開始不得安寧。

  都怪那個什麼玉牌主人,要出現幹嘛不一起出現,偏要一個接一個,而且中間還隔這麼久;現在大家都有事忙,只有她沒有,想出宮玩玩也不行,那個討厭的焰牌主人,怎麼還不出現!

  一個人的時候,焰珂才發現自己居然也是停不下來的人,可是,大家都有事做,她總不能去要求別人陪她打發時間吧。

  去找宮主,宮主一定會要她多看些書--算了。

  而她的師父,北宮大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除了定時來驗收她武藝的進步程度外,其他時間根本找不到人。

  一手支著下頷,焰珂百無聊賴的表情、寫著無趣的眼珠子溜來溜去,實在想不出做什麼好。唉,只有到山下跑一跑,說不定她可以和風琤一樣,救到自己的委託人也不一定。

  主意一定,一抹紅色的身影隨即往宮外飛去。

  *****

  祈連山終年凝雪,少有人跡;然而,這卻是傳言中雲流宮的所在地;真有人會將居處建於雪山之中?

  眾峰無數,似乎無止無盡,他昂然著身軀走著,並不在意足下走過多少崎嶇之路。

  在祈連山麓徘徊了數天,他還沒有離開的打算。

  「任大哥。」

  他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望著遠處那一陣白雪皚皚的群峰,雪愈下愈大,看來今天只能走到這裏了。

  「任大哥,我終於找到你了。」她半跑著追上他的身影,然後與他並肩齊走,嬌麗的臉上是一片欣喜。

  他連看也不看她一眼,步伐並沒有因為她的出現而停住。

  「任大哥,你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害我找了你好久。」她半是撒嬌、半是抱怨著。

  他仍然一聲不應,淡漠的反應與她的熱切正好形成反比。

  「任大哥,你不高興嗎?」她小心的看著他。

  他依舊面無表情,並不回答。

  「任大哥,你要去哪裏?」見他沒有怒意,她試著再問道。

  「妳不需要知道。」他終於開口。

  「我想跟著你。」她看著他,眼裏滿是深情。「任大哥,讓我跟著你好不好?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沒有必要。」

  「可是,我想跟著你,」她語氣有些急,任大哥為什麼總是不明白她的心意?

  「去你該去的地方,別再跟著我。」

  「任大哥!」她仍然固執的追在他身邊。「任大哥,我要跟著你,你去哪裏,我就要去哪裏。」

  他不再理會她。

  「任大哥,我……我喜歡你呀,你感覺不到嗎?」她低喊。

  他停下步伐,回身。

  「喜歡?」他冷淡地回問:「什麼叫喜歡?」

  「喜歡……就是我很在乎任大哥,想一輩子跟任大哥在一起。」她走到他面前,低語著回答•

  他冷冷的笑了。

  「不要以為我救過你,就不會殺你;救你,只是個意外。你該明白,我並不需要隨從;別再跟著我。」這半年來,他走到哪裏,她便在後頭遠遠跟著,她真以為他不知道嗎?

  他獨來獨往,不需要任何人的跟隨。

  「任大哥……」她窘紅了臉,看著他轉身離去;早該知道,依她的武功修為,哪裏瞞得過他。

  只是,任大哥真的那麼無情,對她的真心一點也不在乎?

  「好,我走。」她黯然低道,知道他會聽得見。「但是……任大哥,至少告訴我,你要到哪裏去,好嗎?」她軟軟的請求道。

  「雲流宮。」

  「雲流宮?」那不是武林中神秘的地方嗎?難道任大哥知道雲流宮在哪裏?!「任大哥,你為什麼要去雲流宮?」

  揚起一抹含著興味的輕笑,他沒有再回頭。

  「任大哥,雲流宮是不容人擅闖的,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她在他背後連連喊著,然而眼前那個身影卻是愈走愈遠,一點也不將她的擔心放在心上。

  「任大哥……」她追了幾步後不敢再跟,怕任大哥生氣起來,會真的對她下手。

  他愈走愈遠。

  危險?神秘?那又如何。

  好不容易有一個令他感興趣的地方,若沒有走上一遭,豈不可惜?篤定著神情,他依然向前走,沉灰的身影漸漸自她眼中消失。

  「任大哥……」她咬著唇,留在原地;很想再繼續跟隨,卻又不敢。

  總是這樣,他往前走、她便緊緊的跟著,可是他卻不讓她跟,總要她走;他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她的心意呢?

  *****

  已經是春末時分,然而祈連山上的雪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幾代以來,雲流宮一直是與世隔絕的存在著,雖然被列為武林二宮之一,卻鮮少涉足武林事。

  出了宮門,焰珂直往山下那個立著石柱的地方走去;雖然現在只剩她一個人,是有點孤單;不過比起風琤臨走前的建議:去找東方大哥或者北宮大哥切磋武藝解悶……她還是一個人無聊點兒算了。

  除了雷玦之外,她在宮裏還真是找不到對手了;因為其他人的武功不是太強就是太弱,打起來一點都不好玩。她邊想著邊往前走,就在快接近石柱時,卻突然聽見爭執聲。

  她連忙向聲音來處奔去。

  「你是誰?」石柱旁,負責巡守雲流宮外圍的青衣護衛擋住一名全身灰衣的男人,謹慎的詢問著來意。

  「你們是雲流宮的人?」他語音沉然的反問。

  「是,」青衣護衛答道。

  「雲流宮在哪裏?」

  「你是誰?為什麼要找雲流宮?」

  「好奇。」他答道。

  「好奇?」青衣護衛們相覷一眼,這是什麼理由?

  「告訴我進雲流宮的方法。」

  「雲流宮不是你可以去的地方。」青衣護衛說道:「這位公子還是請回吧。」

  「如果我非要去不可呢?」

  「既然公子並無要事,請別為難我等,如果公子要硬闖,那麼,我們只好強硬的『請 你離開。」

  請?他突然笑了。

  「打贏你們,你就為我帶路?」他問道。

  「護守雲流宮是我們的責任,不能攔住你是我們無能,但我們絕不可能帶你上雲流宮。」青衣護衛昂然道,

  「那麼,就試試吧。」

  灰衣男子驀然向前,四名青衣護衛立刻攔住他的路,不讓他再向前;灰衣男子並沒有出招攻擊,但青衣護衛已為守衛而出手。

  灰衣男子臉上始終揚著恣意的笑容,身形飄□的讓青衣護衛的攻擊頻頻落空;四人心中皆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的武功比他們高出太多,光憑他們四人絕對擋不住他,但--守護雲流宮是他們的責任。

  轉念間,灰衣男子轉守為攻,片刻後四人全被點住了穴,動彈不得。

  「你們便是傳言中,負責守衛雲流宮的青衣護衛嗎?」他嘲諷的語氣裏似有笑意。

  「守衛是我們的職責,就算你打贏我們,我們也絕不會帶你上雲流宮?」青衣護衛個個視死如歸。

  「是嗎?」他站到其中一人面前。「穴道凝滯、加上分筋錯骨,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嘗過那種感覺?」

  分筋錯骨!四人臉色忽變。

  就在灰衣男子準備動手的時候,焰珂已飛奔而來,正好聽見他的威脅。

  「住手!」

  一聲喝止,令灰衣男子轉過身,眼前只見一抹火紅的身影倏地出現。

  焰珂衣袂飄然的站在石柱上與他對視,然後躍下,身形輕如鴻毛落地不起煙塵。灰衣男子眼中忽然浮現了抹趣意。

  「你也是雲流宮之人?」

  焰珂先望了眼被定穴的四人,發現他們並沒有受傷,只是被制住不能動彈,這才轉過身。

  「是。你又是誰?來這裏有什麼目的?」她語氣不善地反問。

  「我來見雲流宮主。」

  「你想求見宮主,所以制住雲流宮的人,順便威脅?!」焰珂斜睨著他。

  「如果他們答應替我引路,自然不會有爭執。」他答的再自然不過。

  「放肆。」焰珂凜著小臉。「雲流宮豈是你可以隨意來去的地方,宮主又豈是你想見就能見?」

  「你能代表雲流宮嗎?」灰衣男子笑的輕狂。「傳聞青衣護衛都是雲流宮裏一流的高手;但如果這四個人就代表雲流宮的高手,那麼江湖中的傳言,未免太誇大了。」

  「別以為你贏過他們就能代表什麼,你還沒有贏過我。」焰珂忍著怒氣,她不容許有人輕蔑了雲流宮。

  「妳?!」他看著她,笑的更加輕恣。「贏了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而言,也稱不上什麼光彩的事。」

  他的態度徹底輕蔑,怒火瞬間燃亮了焰珂的雙眸。

  「要對付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也絕對綽綽有餘了!」她反諷回去。她最討厭瞧不起女人的男人。

  他大笑。

  「你對自己這麼有自信?」還沒有任何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倡狂。她,夠特別。

  「哼。」焰珂傲然的看著他,不畏於他眼神裏的邪狂。

  「來一道祈連山,總算也有收獲。」他喃喃低道。

  這一身鮮亮的紅衣、這麼倔傲鮮明的個性,似乎是想引出潛藏在他體內的徵服欲望。

  很久了,他不曾有這種近乎想擁有一樣東西的感覺;有了她,也許他的生活會多一點樂趣。而,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女人是什麼感覺?她,讓他很想試試身邊多了一個累贅會是什麼樣子。

  焰珂不再理會他,繞過他準備為那些青衣護衛解開穴道;然而他身影一掠,無聲無息的阻在她面前。

  「你想救他們?」

  「你想阻止我?」她站定,昂睨反問的氣勢不下於他。

  「你跟我走,他們四個就沒事。」他驀然說道。

  焰珂一怔。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怒道。這男人想幹嘛?

  「嚇到你了嗎?」他居然笑了。

  焰珂瞪他一眼。「讓開。」

  「如果你有本事越過我,他們就是你的。」他話還沒說完,焰珂身形倏地移轉,他立刻跟隨移動,每一步都擋住她的去路。

  焰珂氣不過的出招,灰衣男子只管閃避與阻撓,並不反擊;而他臉上始終噙著一抹令人費解的笑意。

  隨意出了幾招,都被對方阻開,焰珂開始認真起來了,並且意識到眼前這個灰衣男人並不若外表看來那麼平凡。

  十招一過,焰珂忽然停下手。

  「你究竟是誰?來雲流宮又是為了什麼?」她蹙眉。

  「等你跟我走之後,你自然會知道我是誰;至於我來雲流宮的目的,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她比雲流宮更能引起他的興趣。

  「你以為你真能打贏我?」他臉上那抹從容的笑意看在焰珂眼裏只覺得可憎,讓她想一拳揮掉。

  「不是以為,而是一定。」

  「驕兵必敗!」丟下一句,焰珂凝氣於胸,一套剛猛而帶著十足威力的掌法因應而生。

  「那是因為那個人沒有驕傲的本事,所以才會失敗。」他笑應,閃退以避開她鋒利的攻擊。

  自小嗜武的結果,使得焰珂的武學根底相當紮實,灰衣男子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原本他還以為她只是空有美貌,想不到她的武學造詣卻是出乎他意料的高。想來,以前他對女人的評價未必是對的。

  硬攻不成,焰珂身形轉柔,趁隙近身攻擊,灰衣男子像是刻意等著她,雙掌一相對,他立刻翻轉掌勢,制住她一隻手;焰珂一驚,另一隻手欲救援,而他就在此時轉守為攻,以單手再制住她另一隻手。

  「你--」焰珂臉色一變。

  「我說過,我會贏。」她的武功是不錯,可惜在他面前,大部分人的武功有等於沒有。

  他臉上得意的笑容是焰珂最後的印象,接著眼前一黑,她整個身子失去知覺,軟軟的倒進他伸出的懷抱裏。

  四名青衣護衛一見,立刻駭然驚呼。

  「放開她!」

  灰衣男子抱起焰珂,然後面向他們。

  「她是我的了,」揚起一抹自得的笑容,他轉身離去。

  他們想救她,無奈身體被點穴根本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灰衣男子將焰珂帶走。

  這個狂人到底是誰?

  *****

  天地在晃動,焰珂驀然驚醒!

  一張開眼入目的,是一座方正的狹長空間,晃動的不是她,而是周圍這個箱形的木屋,她……她在哪裏?

  對了,有個狂人想搗亂,她昏倒,然後……焰珂猛然往前拉開竹簾--

  「妳醒了?」竹簾一掀開,他悠淡的笑臉驀然出現在眼前,害焰珂連忙又後退一點點。

  「你……」看到馬車不停往前跑,她望瞭望四周陌生的景致。「這是哪裏?你要帶我去哪裏?」

  「你輸了,自然應該跟我走;我去哪裏,你就去哪裏。」

  「誰要跟你走啊?!」焰珂皺起眉,直覺就想跳車。

  「慢著,」他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輕舉妄動,「你想做什麼?」

  「我要下車。」

  「目的地還沒到。」這是拒絕。

  「我不要跟你去任何地方,我要回雲流宮。」她瞪著他。

  「妳想不守信用?」

  「什麼信用?」她狐疑地問道。

  「在你動手救人之前,我不是說過,如果你輸了,就得跟我走。」他提醒道。

  焰珂想起來了。

  「我……我又沒有答應你。」

  「但你輸了,就得聽我的。」

  「我才不要!」她扳開他的手,然後就往外跳;這種速度根本難不倒她的,依她的輕功要下馬車是件再輕易不過的事。

  「呀--」

  她一跳,他立刻伸手一攬,在焰珂跌落地之前抱住她的腰,接著足下一點,兩人同時平安立穩在地面上;馬車也停了下來。

  焰珂反射性的抓住他,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怎……怎麼會?」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她不會輕功了?!

  「我忘了告訴你,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將你的武功禁止住;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只是一名弱女子。」他笑笑的。

  焰珂楞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他的話。

  「你憑什麼!」她怒吼•

  「在我身邊,你有沒有武功都沒有差別。」面對她的怒火,他的表情連變也沒變。

  「你……你把武功還給我!」知道他的武功在她之上,除非他肯解開,否則她要離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看著她。

  「為什麼?」

  「我不要當一個沒有武功的弱女子。」她理直氣壯地道。

  「在我面前,你也等於是個弱女子。」

  他沒有在笑她,但他的語氣令焰珂不是滋味極了。

  就算他武功好,也不代表他可以輕視她練了十幾年的武藝;他的語氣分明就在藐視她的能力。

  「那只是你的想法!」她的手指用力戳他的肩。「你以為你贏過我就很厲害嗎?就算你贏了我,也沒有權利不讓我有武功;如果有別人要傷害我、你又來不及救我,那怎麼辦?」

  「你不相信我能保護你?」他看著她即使沒了武功,仍不顯一絲嬌弱的臉龐;她總是這麼理直氣壯嗎?

  「不相信。」她答的很順。

  他挑了挑眉,忽然笑了出來。

  「還沒有任何人敢懷疑我說的話,你是頭一個。」

  「那是因為別人都被你嚇住了,才不敢說實話。」焰珂撇了撇唇,根本不以為然。「我才不怕你。」

  「是嗎?」他的頭往下垂了兩吋。

  「幹嘛?!」她直覺後退,雙眼防備的盯著他。

  「這麼被一個男人抱著,你一點都不會覺得不妥嗎?」他眼睛往下看,兩人還維持著相貼的擁抱姿勢。

  焰珂直接推開他,臉不紅氣不喘。

  「哼,別以為你剛才救了我就很了不起,要不是你封住我的武功,我才不必你救,別想我會感激你。」

  她一點也沒有女孩兒家含羞帶怯的模樣,這讓他開始覺得有趣;她最吸引人的是那雙始終晶亮的雙眸與寫滿盎然的神採,倣佛世上沒有什麼是她畏懼的,直言不諱,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喂,你到底要不要把武功還給我?」她防備的反盯著他。

  他幹嘛一直盯著她看?有什麼企圖?

  「如果我不限制住你的武功,你保證不逃走?」

  「呃……好吧,」她遲疑了下,點了點頭,眼珠子閃過一絲頑皮的神採,

  是「好吧,她保證不會不逃走」。

  他沒有漏看她眼裏的叛逆,不過,他只是笑笑的沒說話。

  「在我身邊,你就得聽我的,當我的隨從、服侍我,你答應嗎?」

  「要我當奴僕?」她聲音高了兩度。

  「不答應,你就繼續當個沒有武功的女人。」在她出聲抗議之前,他把話先說在前頭,讓她根本沒得拒絕。

  「你……」可惡的臭男人!焰珂氣怒的瞪著他。

  「怎麼樣?」

  「好。」她咬牙道;心裏發誓一定要找機會整死這個臭男人。

  「很好。」他笑著走向她,然後摟過她。

  「你做什麼?」她蹙起眉頭,他想趁機佔她便宜嗎?這家夥,還把手伸到她身上!她雙手握拳,就算沒有武功也準備打人--

  「幫你解開穴道禁制而已。」他隨意點了她身上幾處大穴,一臉無害的回道;然後走回馬車,坐上駕車的位置。「上來吧。」

  「我不要坐在馬車裏。」焰珂雙臂環著胸,站定位。他真的說到做到,她可以感覺得到體內的真氣又開始暢行。

  這男人還算守信用。

  「那你想坐在哪裏?」

  「馬車外。」難得出宮,不好好看一看宮外的世界實在太可惜了。焰珂俐落的跳上馬車,坐在他旁邊,「走吧。」她看向他。

  他笑了笑,雙手一動,馬匹隨著繩索的動作再度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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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1:37
  跟著他,什麼都不必擔心?騙鬼!

  才第一天,他居然就讓她露宿郊外,連客棧都捨不得花錢去住;焰珂深切的認為自己被個瘋子抓了。

  「去撿一些柴回來。」下了馬車,他將馬牽到一旁去吃草、將馬車固定位置,頭也不回地道。

  焰珂的眉頭重重的皺了起來?

  「我們今天晚上要睡這裏?」她再確認一次。

  「沒錯。」

  「我不要。」她站的直直的,根本不打算照他的話做。

  他終於轉回身。

  「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隨從,你只能照著我的意思做,沒有反駁的餘地。」他提醒道。

  「我拒絕不人道待遇。」她才不管。

  「看來,讓你恢復武功是錯的……」他臉色未變,只是微蹙起了眉,焰珂就懂他的意思了。

  「你威脅我!」她低叫,偏偏她打不過他是事實。

  「那麼,你到底要不要去撿柴火?」他笑笑地問。

  「哼。」她狠狠瞪著他。

  「別忘了回來。」他涼涼提醒道,要她別打逃走的主意。

  焰珂氣呼呼的舉步就走,根本不打算回他任何話。看著她負氣而去的背影,他不自覺笑著;看來要馴服她,並沒有那麼容易。

  半個時辰後,焰珂終於回來,還抱了滿懷的柴。

  「給你。」她把柴全部丟到他面前,然後到一旁去坐下。

  「這樣就想休息?」他看向她。「你還沒生火呢。」

  「生……生火?」她火氣都一大把了,還生什麼火?!她直接丟給他一句:「我不會。」

  「不會?難道你要我這個做主人的自己生火嗎?」他故作訝異的表情。

  「要烤火,你自己弄,我才不管。」她站起來就準備走回馬車裏睡覺,管他要做什麼都與她無關。

  「回來。」他沉聲喚住轉開身的她。

  焰珂頓住腳步。「還有什麼吩咐嗎?」

  「過來這裏。」他語氣裏含著濃厚的命令意味。

  焰珂深吸口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走回到他面前。

  「又有什麼事?」

  「坐下。」他一把拉下她,讓她跌到他身邊。

  「你做什麼?!」很痛耶。

  「我是主人,沒道理你睡馬車內,卻要我在這裏吹冷風吧?」他站起身。「這堆柴,是給你用的,如果怕冷,自己生火。」

  他自己走向馬車,然後放下竹簾。

  「喂!」她傻眼。

  他根本不打算再理她。

  這太過分了吧?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跑到馬車裏睡的舒舒服服,然後放她一個人在這裏吹冷風,四周又沒有任何人煙、也沒有任何光亮,黑漆漆的,他就真的這樣不理她了?!

  「你--」她才準備開罵,他的聲音卻從馬車裏傳了出來。

  「為主人守夜,也是身為隨從的責任;還是,你怕黑?」他的聲音裏充滿取笑之意。「如果你怕冷、怕黑,可以明說,我這個主人很寬大、很為人著想的,只要你說,我會讓你進馬車一同休息。」

  一句話堵住焰珂所有謾罵的話語,讓她忍著滿腹的怒火又坐了下來,賭氣的不再說任何話。

  要跟他睡,她寧可一整晚坐在這裏吹冷風。

  可惡,她才不認輸!

  *****

  氣了一整晚,焰珂幾乎沒什麼睡;他一早神清氣爽的從馬車上醒來,卻發現他的隨從昨天丟下的幹柴還好好的擺在原位,根本連動都沒有動。

  他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徑自準備上路;焰珂悶悶的跟上去,還是坐在馬車的駕駛位上。

  基本上,今天天氣要算是不錯的,氣溫雖然涼涼的,但卻有陽光;應該是很舒服的氣候,焰珂卻只覺得頭昏。

  從一早見面開始她就沒開過口,這讓他覺得奇怪。

  「你還在生氣?」不會吧,她的火氣這麼大?

  「生什麼氣?」她回的有氣無力。

  他立刻察覺不對,抓過她的手把脈,體溫也不對。

  「你著涼了。」他眉頭又皺起來,

  「不關你的事。」她用力抽回手,火氣很大的瞟了他一眼,表情悶悶的,靠向一旁的馬車柱子。

  「別任性。」他警告的說道,摸了摸她額頭;果然是燙的。

  「不要你管。」她揮開他的手,才不要他理。

  真倔強。

  他沒再說什麼,只是稍微改了馬車的路線,準備進城去;焰珂沒想那麼多,靠著馬車便閉上眼,覺得頭有點昏、也有點想吐。

  馬車一直搖晃著,閉上眼後她覺得更不舒服了;從昨晚起她就沒吃進任何食物,肚子空空的,覺得整個胃腸好像都糾在一起。

  「停一下……」她勉強睜開眼,抓住他駕馬車的手。

  「怎麼了?」他看向她蒼白的臉。

  「我……想吐。」

  他立刻將馬車停下,任她跳下馬車,然後跑到一旁去,嘔了半天,卻嘔不出任何東西;焰珂覺得好難過,整個人虛弱的連站都站不太穩,幸而他跟了來,一把橫抱起她。

  「放……開我!」她看了他一眼,想下來自己走。

  「生病的時候別逞強。」他邊走邊說道,抱著她躺進馬車裏。

  「我才沒有。」

  他搖頭一笑,不想跟嘴硬的她爭吵。

  「忍一下,待會兒進了城,再請大夫幫你配藥。」看來,他不太聰明的替自己找了個麻煩。

  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既然他並不打算讓她離開,那麼,只好照顧這個麻煩了。

  進了城、住了客棧,請了大夫、然後他去煎藥。才一天,他已經搞不清楚他們兩個人,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奴僕了。

  焰珂病懨懨的躺在床上,還發著燒;她一向很少生病的,怎麼知道才小小的著了涼,就什麼症狀都來了。

  他端著煎好的藥走近客房,她還在睡;他才想叫醒她,卻突然發覺,他從一開始到現在,都還沒問她的名字。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正考慮著要不要搖醒她的時候,她卻緩緩睜開眼。

  「該吃藥了。」正好省去了他叫醒人的麻煩。

  一聽到吃藥,她直覺皺起眉頭。

  「不要,我想睡覺。」她拉緊被子,別過身去。

  「你該不會是害怕吃藥吧?」他猜測著她的反應。

  是又怎麼樣?她悶在心裏沒應話,將棉被悶蓋過頭不理他。

  他失笑的看著她孩子氣的反應,先放下藥碗。

  「你叫什麼名字?」

  「焰珂。」她的聲音從棉被裏啞啞的傳出來。

  「焰珂,你必須吃藥。」他的語調居然帶著些許溫柔。

  「我不要。」她直接拒絕。

  「不行。要想不吃藥,除非你沒生病。」他連人帶被的扶起她,扳過她的身子,不許她繼續背對著他。

  「嘴巴張開。」他把藥碗湊近她的唇。

  「我不要喝。」她閉緊嘴。

  「為什麼不要喝?」他很有耐心地問。

  因為發燒,讓她的體溫上升,燒的她整張臉泛起不自然的紅艷;雖然好看,可卻不是正常現象。

  「因為藥是苦的。」她瞪著黑漆漆的藥。

  「你都這麼大了,還怕苦?!」他取笑道。

  她嘟起唇。

  「怕苦就怕苦,反正我就是不要喝苦藥。」她堅決的移開臉。

  「都還沒喝,你怎麼知道一定是苦藥?」他望了藥碗一眼,眼裏閃過一道奇特的神採。

  「大夫開的藥沒有一種是甜的。」她就算鮮少生病,至少也看過水玥吃藥的模樣;有效的藥沒有一種是好吃的。

  「誰叫你要生病,如果你不生病,就不必擔心吃到苦藥了。」居然跟他嘔氣的連柴火都不點,吹一整夜的冷風,不生病才怪。

  他不說還好,一想到她為什麼會生病,焰珂又瞪他一眼。

  「要不是你故意不住客棧,我怎麼會生病?!」她沒好氣地回道。

  「意思是說,都是我害你的?」

  「本來就是。」

  「那麼,我陪你一起喝這碗藥。」他話聲才落,只見他將藥碗端到自己嘴邊,含入一大口後,一手攬過她。

  「你做什--唔--」

  制住她雙手,他湊近唇,將苦藥慢慢哺入她嘴裏,而後深深含住她的嘴,不許她吐出來。

  「唔--」她掙紮著;他雙眼卻盯視著她,一點也沒有放鬆的意思,直到她將全部的藥汁都吞進去。

  「還沒完,」他端起藥碗準備繼續喂她,焰珂趕緊一把搶過藥碗。

  「我……我自己喝。」

  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焰珂連呼吸都亂了,她苦著小臉把剩下的藥慢慢喝完。

  「我也陪你喝了藥,你應該不會再抱怨了吧?」他笑笑的看著她喝完,然後將空碗放到一邊。

  「誰準你……」想起剛才的事,她整張臉漲紅,但絕對不是因為生病的緣故。「你太放肆、太胡來--」

  「不這麼做,我就算勸到明天,你也不會乖乖喝藥。」他還是那副欠扁的笑笑模樣。

  「我……我就算一直病著,也不關你的事。」她又氣呼呼的別開臉。

  「怎麼會沒有關係?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我的隨從,如果你生病了,不就少一個人服侍我?」

  「你根本就不需要別人服侍你,留著我,只是一時好玩罷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她嚷嚷。

  「哦?」他挑了挑眉,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帶著我,我又不會為你做什麼;你也不像是會自找麻煩、沒事帶著隨從到處跑的人,幹嘛不許我走。」她悶悶的說著,

  「一個人的確自由自在,天下間沒有任何地方是我去不得的。以前我的確是不會帶著任何人,不過,你是例外。」他看著她。

  要跟在他身邊,也得他願意帶著才行;而她就是那個他願意帶著的人,即使麻煩了些,也無所謂•

  焰珂狐疑的看著他;感覺喝了藥之後,身體沒那麼熱了,頭也不再昏昏沉沉的想睡覺,暫時有精神可以和他好好吵一吵。

  果然苦藥還是有效果,真討厭。

  「為什麼我是例外?」她以前又不認識他。

  他笑了笑,沒回答她的問題: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為什麼昨晚沒生火?」如果她用撿回來的柴升起火,至少不會受寒。

  「我不會。」她聳了聳肩。

  他訝異的看著她。「你不會?」

  「對呀。」她一臉理所當然。「我一直住在宮裏,從來沒出過宮;在宮裏,根本不需要用到柴火。」

  「既然不會,為什麼不問我?」他還以為她說不會,是故意氣他,誰知道卻是真的。

  「你昨晚那個樣子,我才不要問你。」她才不要看他的臉色過日子,再說,他又沒說,她怎麼知道他會。

  「就為了跟我賭氣,你寧願讓自己生病。」他莞爾地道。

  「我又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她咕噥。

  誰知道從小就是健康寶寶的她,居然只吹了一晚的風就生病了,而且還病的不輕;都是他的錯!

  他只能嘆氣,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拿她的孩子氣沒轍。

  「好吧,你現在好好休息,等你病好了我們再上路。」他扶她躺好,然後拿起藥碗準備出去,

  「喂。」在他出房門前,她突然開口喚。

  「嗯?」他回身詢問的看著她。

  「謝謝。」她別扭著道。

  他煎了藥、照顧她是事實,她一向恩怨分明的;這件歸這件,他惡意扣留她的事算別件。

  「好好休息。」他隨意點了頭,然後走出房門。

  *****

  為了讓她能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他在大夫開的藥方裏多加了使人容易入睡的成分,讓她睡的更沉。

  不過,她的性子還真是出乎他的想像。

  一開始讓他注意到她的,是她率性不馴又鮮明的外在;現在卻發現,她個性裏任性與魯莽的成分也不少。

  即使如此,他並沒有改變要她為伴的初衷。

  他獨來獨往慣了,也孤僻的不願受任何打擾,更不接受任何人跟隨;他不想要的人,多留一分都令他無法忍受。但奇異地,她即使有些無理取鬧,也沒有惹的他不耐煩。

  坐上床沿端視著她的睡容,他傾身觸量了下她的體溫,確定已經退了燒,他才稍梢放心;但他的手卻擱在她額際、雙鬢旁流連不去。

  她對他最常有的表情是不服輸的挑釁,做什麼事、說任何話都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對她來說,沒有什麼畏不畏強者,只有對錯之分,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在一怒之下對她痛下殺手。

  他看著她沉靜的睡容,她卻突然張開眼,看著他很疑惑的問:「你是誰?」

  「任風行。」他雙手撐在她左右兩旁,佔據住她上方的天空,俯視著她整張容顏。

  「任風行?」

  「你醒了嗎?」她的眼神帶著迷惑與模糊不清的神採,他猜她根本還沒清醒。

  「醒?」她反應慢半拍。

  「你在生病,記得嗎?」

  她擰眉想了好久。「我在生病嗎?」

  他笑了,笑容裏帶著絲暖意,然後伸手闔上她眼瞼。「閉上眼。」

  「哦。」她乖乖照做。

  「睡覺。」他說道。一會兒她勻了呼息,又睡著了。

  從見面到現在為止,就屬這回她最聽話,一句反駁都沒有,就乖乖照他的話做,不知道等藥效退了之後,她還會不會記得現在的事?任風行沒有發現自己居然因為這件事微笑起來。

  至少到目前為止,她沒有讓他後悔替自己多帶了個累贅。

  *****

  基本上,焰珂算是個很合作的病人,乖乖聽話休息,只除了喝藥的時候;如果不是他總是半威脅半強迫的盯著她喝,焰珂的病大概也沒那麼快就好。

  不過,焰珂也很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她怕苦,藥湯裏卻連一點甜汁都不加。

  他該不會是故意想整她的吧?

  焰珂的病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她睡了長長一覺醒來,才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她已經不想待在床上,到了第三天,她根本可以算好了。

  一大早,她便跑出房外,聞著房外青草味與淡淡的花香,神採奕奕的笑顏比陽光下盛開的花朵更吸引人。

  沒有藥味的空氣真是新鮮,她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大口,甩去一身的藥味。

  焰珂與任風行的房間相鄰,聽見她房門打開的聲音,讓他也起身開了房門。

  「早。」她說道。

  無病無痛的感覺讓她的心情大好,看到他也頭一回有了笑容。

  「看來,你已經完全好了。」他審視著她的神態。

  「對呀。」病好了,就可以不必再吃苦藥,她一想到便忍不住揚起大大的笑容,心情又更好了。

  「那麼,你可以繼續盡你身為隨從的義務了?」他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可以。」她站直身,以不遜於他的氣勢答道,不讓他不經心的口吻壞了自己的好心情。

  「那麼,走吧。」他一轉身,率先往客棧的大廳走去。

  焰珂跟了上去。

  一大早,客棧裏的客人並不多,沒一會兒,小二便將他的飯菜全送了來。

  「多吃些,我不希望妳又生病。」他語氣很平淡,沒有一點不耐煩。

  這算是關心嗎?

  焰珂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很努力的開始吃,心裏想:如果能把他給吃垮,那就太好了。

  不過,這種關心……為什麼她覺得好熟悉?

  不可能吧,這男人從一開始就不斷想把她氣昏耶,連喂藥都故意跟她作對,弄苦苦的藥給她吃,怎麼可能真的關心她。

  「等你吃飽,我們就離開這裏。」他主動道。

  「哦。」她看了他一眼,及時把問話收回。

  「你想問什麼?」他看出她的疑惑。

  她搖搖頭。「算了,反正你不會告訴我的。」

  「你不問,怎麼知道我不會說?」他喝了口茶。

  「我想問你,我們要去哪裏;可是我上次有問過,而你不肯說。」她邊吃粥、邊說道。

  「疾風穀。」他突然冒出一個她連聽都沒聽過的地名。

  「疾風穀?」

  「我住的地方。」他附帶一句解說,引來她更詫異的注目。

  焰珂不自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做什麼?」

  「看看你有沒有發燒。」沒有啊,焰珂放下手,忖道,他的體溫很正常。

  「我沒有生病。」她以為他像她那麼容易生病嗎?

  「你好奇怪。」她看他的眼神就像他頭上多長了兩個角。

  「嗯?」他挑起眉表示詢問。

  「本來就是嘛!之前我怎麼問你,你都不肯說,現在卻突然說了、還加解釋,這種行為不是很奇怪嗎?」

  「因為,我從來不需向誰說明我的去處。」他不以為意地道。

  「那現在為什麼又肯說了?」

  「因為我想說。」

  「哦。」她怪怪的瞟了他一眼,很難弄懂他的行為模式;不過,反正那不重要。「在離開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這裏應該有聯絡宮裏的地方吧。

  「什麼地方?」

  「我要捎資訊回宮,告訴宮主我很平安。」她一聲不響的就被他帶走,加上那四個護衛所看到的情況……她猜現在宮裏一定為她的失蹤而著急不已。

  「沒有必要。」他冷淡的道。

  「對我來說有必要。」焰珂說道:「如果我就這麼不見了,宮主還有宮裏的許多人都會擔心的。」

  任風行盯著她認真的神情。

  「他們對你來說很重要?」

  「是。」她點點頭,

  「忘了他們。」

  焰珂瞪著他。「為什麼?」

  「你心裏應該只有我,不該還有別人。」

  「沒有雲流宮,就沒有我;我不可能忘記宮裏的一切,你也沒有資格要我忘記什麼。」

  「你屬於我。」他看著她,語氣肯定。

  「我才不屬於你。」她開始有點火氣了。

  「從我們離開祈連山開始,你就屬於我。」

  「我會離開你的。」她挑釁地回道。

  他眼神一沉。「你還想走?」

  「有機會,我會走的。」她反瞪回去,不把他的怒氣放在眼裏。

  才剛剛覺得他人不錯而已,他馬上又變得霸道,這個男人真是稱讚不得;她在心裏頭朝他猛扮鬼臉。

  「你絕對沒有機會。」他冷冷說道,兩人好不容易和諧氣氛的隨即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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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2:01
  當有人發現石柱旁被定住身的四名青衣護衛時,已經是一天一夜之後的事。任風行獨特的點穴手法使得青衣護衛無法自己解開穴道,也沒有人解得開;最後,還勞動了玄武堂主親自來,才解了四人之危。

  穴道一開,那四人因為同一姿勢站立太久,突然失去支撐點,還差點癱軟無法動彈。

  「怎麼回事?」玄武堂主北宮無名問道。

  青衣護衛屬於青龍堂,主要負責雲流宮內外的安全,但因為堂主東方情奉宮主之命支援風琤的行動,所以守宮的重責才由北宮無名暫代。

  「有人……想闖宮。」四人中,有三人因為穴道封制太久已經意識不清,只剩下一人能回答問題。

  「什麼人?」

  「不知道。」那人有氣無力地回道:「堂主,那個人……武功很高,不但勝了我們,還……帶走了焰珂小姐……」

  「焰珂?!」

  「是。」他喘息道:「焰珂小姐……本來想救我們,可是,卻反被那人……打敗,那人……就帶走了她。」

  焰珂的武功是他一手教導出來,她有幾分能力,他再清楚不過;能輕易將焰珂帶走,這個人的武功不弱。

  「你還記得那人的模樣嗎?」

  「記……記得。」

  「等你恢復後,找人畫出那個人的形貌,然後立刻將畫像交給我。」

  「是,堂主。」

  北宮無名喚來其他人,命他們帶這四名青衣護衛去休息並好好照料後,隨即趕往雲織樓。

  來到雲織樓外,北宮無名卻被阻在樓閣之外。

  「我有事必須見宮主。」

  「宮主正在休息。」闇不放行。

  北宮無名一頓。「那麼我等。」

  暗點點頭,仍守在樓閣之下。不一會兒,雲織樓閣門打開。

  「參見宮主。」北宮無名道。

  「不必多禮,發生什麼事了嗎?」她並沒有睡著,一聽見北宮無名的聲音,她便更衣下了樓。

  她知道,如果不是重要事,北宮無名不會急著到雲織樓找她。

  「焰珂被人擄走了。」

  「什麼?!」雲流宮主面色微變。「怎麼回事?」

  北宮無名將山下石柱發生的事敘述了一遍,雲流宮主陷入沉思。

  焰珂居然在雲流宮地界被人帶走,可見雲流宮的守衛還不夠嚴密,這是一種警訊;另外,究竟是什麼樣的高手會想來雲流宮、最後卻只將焰珂帶走,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她雙手背在身後,將事情仔細想了想。

  「能查出帶走焰珂的是什麼人嗎?」她問道。

  「我已經吩咐見過那個人的四名護衛,要他們描述出形象,然後再請人畫出來。」北宮無名回答道。

  以目前的情況,其他人都因為三塊玉牌接連出現而繁忙,只有北宮無名還守在宮中;但焰珂出了事,無名不可能不管。

  「畫出形象後,你立刻追查焰珂的下落,也把畫像送來給我看;但是記住,先不要打草驚蛇。另外,加強雲流宮四周的巡邏護衛;他們被人定身整整一天後才被發覺,可見宮裏的護衛太閒散了,」

  「屬下立刻加強守護,請宮主放心。」如果來人想侵入雲流宮,那麼雲流宮想維持現在的平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北宮無名明白宮主的擔憂,隨即去處理護衛之事,類似的事件不能再發生。

  北宮無名離開後,雲流宮主低頭沉思了許久。

  莫非雲流宮真的是安逸太久了嗎?焰珂就在山下被帶走,這也顯示了她這個宮主多麼無能,居然連近在身邊的手下都無法保護。

  「宮主不該自責。」暗說道。

  「我明白。」她深吸了口氣,沒讓太多的擔憂與沮喪佔住心頭,轉身從容的看向他,「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應該做的是面對和應變。」她是一宮之主,不能這麼容易被擊倒、也不能這麼脆弱。

  她的面容始終帶著平靜與微笑,可看在暗眼裏卻非如此;然而,他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屬下會保護宮主。」最後,他只有這一句話,語氣堅定如盤石。

  「我知道。」她輕道,望著他的神情裏閃過難解的光芒。

  她知道,不論發生任何事,他都會以她的安全為第一、將她放在自己的生命之前,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因為……她是宮主--雲流宮之主。

  *****

  沒想到一句雲流宮,就把他們之間好不容易有的平和給打破;都是他莫名其妙,居然不準她和宮裏聯絡。

  想到這裏,焰珂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後來,他帶著她就直接上路,根本沒讓她有離開的機會;從她說要走那句話開始,他的臉色就黑的嚇人--不過焰珂才不怕。

  他不說話、焰珂也不主動開口,馬車上就這麼沉悶著;眼看著他們遠離城門,她卻不能和宮裏聯絡,焰珂雖然著急,卻也無可奈何,誰叫她的武功打不過他,連想偷偷請小二幫忙都會被發現。

  這個男人真是夠奇怪了,專做一些奇怪的事。

  她不知道疾風穀在哪裏,又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但是他趕路的時候卻總刻意避開人群聚集的城鎮,反而專走一些山路與郊道;焰珂至少瞭解到一點,這男人不愛群居,而且孤僻得很。

  唉呀,不想他了,反正他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趕快想個辦法和宮裏聯絡才是。

  焰珂才想的專心,他的身體卻傾了過來--

  「馬車讓你控制。」他突然將控馬的韁繩交給她,焰珂手忙腳亂的接過。

  「喂,你做什麼?!」她不會呀!

  「用力抓好。」他沉穩地道。「只要將手放軟,馬自然會依著一定的速度跑;如果想停下,就將繩子打直:想加快速度,就用鞭子輕拍馬腹,它就會按照你想要的速度跑;抓穩了。」

  焰珂緊緊的拉住繩子,按照他的話做,不一會兒便掌握住了駕馬的要訣;可是,他幹嘛突然要她駕馬車呀。

  「現在你不會,我可以教你,以後就換你駕馬車。」他放開幫她抓持的手,看著她慢慢放鬆自己。

  「我?!」為什麼是她?

  「你沒忘了,現在你的身分是我的隨從吧?」他淡淡提醒道。

  「那也不必這麼突然吧。」她咕噥著。這男人做事果然沒什麼規則可言,想做就做了,結果倒楣的都是她。

  「你有意見?」

  「當然有。」她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真的太過分了。」

  「願賭服輸。你沒忘了答應過的事吧?」她好像老是在瞪他。

  「我當然沒忘。只是,當隨從也有個時限吧!我才不要一輩子都當你的隨從、服侍你。」她振振有辭地道:「而且,那次比武根本不能算是真的比武,我還是有機會打贏你的。」

  「哦?」他的表情明顯寫著不信。

  「你不信?!我們再賭一次。」也許這是可以回宮的好機會,焰珂眼神一亮。

  他笑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再比一次,結果依然不變。」

  「誰說的?」她不滿道:「如果再比一次,我還是輸給你,那.....我就一輩子都伺候你;可是如果我贏了,你就得放我離開。」

  「看來,你還是想回雲流宮。」他眼神閃了下。

  「當然。」誰喜歡無緣無故被綁架?「你賭不賭?」

  「我已經贏過你一次,何必再為了相同的理由再跟你賭一次?」

  「你怕輸?」她激他。

  「別忘了我已經贏過你,你已經成為我的隨從。」他一點也不受激的回道:「不過,如果有其他的賭注,我倒可以考慮。」

  「什麼意思?」

  「除了一輩子服侍我之外,再加上你的心甘情願如何?」

  「心甘情願?」她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你再輸我一次,就心甘情願的待在我身邊,不再提離開我的事、也不再想著離開我,如何?」

  焰珂奇怪的看著他,他為什麼要特別附加這一點?

  「不敢嗎?」他笑她的猶豫。「還是,你自始至終都打著要離開的主意,準備不守承諾?」

  「誰說的?!」她漲紅臉。「我說話算話,既然答應不逃走,就絕對不會逃走。」她深吸口氣。「好,我賭。」

  「很好。」他點點頭。「任何時候,只要你能傷了我,就算你贏,你可以自由離去。」

  「傷了你?」她不懂。

  「打傷我。」

  她瞪大眼。「我不要。只是分出勝負,不一定要傷了你吧?」想到要打傷他,焰珂就覺得怪怪的,不想他受傷。

  「你捨不得嗎?」

  「誰……誰捨不得了?!」她嘴硬。

  「既然是賭約,就一定會有輸贏,你該做的是想辦法贏了我,而不是考慮其他的因素。」他說的很冷血。「再說,你能傷了我的機會……幾乎是沒有。」最後一句,又激起了焰珂的怒火。

  「賭就賭,我一定會贏你!」她大聲地道。

  敢瞧不起她,他一定會後悔!焰珂恨恨的想,很想一掌打掉他總是胸有成竹的那抹笑。

  「拭目以待。」他不再看她,別開的臉上有一抹得意的笑。

  *****

  接連兩天,都是由她駕著馬車,而他就像主人一般,存心考驗她的耐性,老是使喚她。

  焰珂雖然氣得牙癢癢的,但在還沒贏回自己的自由前,她只能照辦,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不過,她在心裏頭不知道已經偷罵過他多少回。

  他毫無預警的出手拉住韁繩。

  「咦?」焰珂一手拉著繩、一手趕緊扶住身後的馬車穩住身子,他幹嘛突然停下來?

  她轉頭看向他,質問才要出口,卻發現他微蹙了眉,表情沒多大改變、還是那副不屑世人看在眼裏的孤傲模樣,但眼神變了。

  焰珂直覺有事發生。

  好一會兒,四周都很平靜,也沒有其他人出現,但他卻維持著不動的神情,耐心的等著。

  窸窸窣窣的聲音雖然很輕,但焰珂也聽見了;她皺了眉,手肘擱在膝上、彎身支著下頷。

  「原來有人跟蹤的技術差到連被人發現了都不自覺,真是失敗。」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但確定還躲藏著的人一定聽得見。

  他轉頭望了她一眼,神情裏有絲趣意。

  「我沒你那麼好耐性。」她說道。等人家自動出現,雙方像在比賽耐性似的按兵不動,焰珂自認沒那種好興致。

  聽到焰珂說的那一句話,埋伏在他們周遭的人立刻全部現身。

  有個男人,戴了個單邊眼罩,一身流氣卻又做儒生打扮,焰珂直覺就皺眉;他該不會是這群人的頭頭吧?

  「任風行,我說過一定會報仇。」那個獨眼男人冷冷地道。

  任風行?怎麼她覺得這三個字有點熟,她望向身邊的他,但見他眉眼未曾稍動,也無意搭理那個獨眼男人。

  那個男人又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敢來龍山寨的地界,兩年前你毀了我一隻眼睛,這筆帳,我一定會要回來!」

  毀了人家一隻眼睛?!焰珂狐疑的看著他,結果他還是沒有反應;對方放了一堆話,他連應也沒應。

  獨眼男人看著坐在馬車上的他,再轉向旁邊的焰珂。「妳是他的女人?」

  焰珂斜睨著他:「我是誰關你什麼事?」這家夥一看就是副討人厭的模樣,難怪他不想理。

  任風行突然跳下馬車,頎長的身影挺拔昂然的走向前。

  「看來,一念之仁通常不會給自己帶來好處,反而會為以後增添麻煩。」若不是當時不想殺人,也不會留他一條命,導致今天的後果。

  煩哪!

  他一張手,周遭的氣氛隨之一變。由獨眼男人所帶領的六、七名男人驀然嚴陣以待。

  「上!」獨眼男人一聲令下,所有人隨即困住任風行。

  焰珂蹙眉看著前頭一片混亂。

  以人數來說,他絕對討不了好,可是他似乎很習慣單打獨鬥;在祈連山時,他也以一個人獨對四名青衣護衛,然後輕易取勝,現下他像是被人海所困住,但事實上,他並沒有落居下風的狼狽模樣。

  這是個好機會,他被困住無法顧及她的舉動,如果她現在走,一定可以順利回宮,焰珂念頭才轉到這裏,又立刻對自己搖了搖頭。

  她與他之間有約定在,她沒有自毀承諾的習慣;而且,現在他被困住,她就這麼離開未免太……太沒有「情分」--雖然他們之間什麼都算不上,但焰珂卻無法現在轉身就走;再回想到她生病時,他雖然不親切卻也對她照顧有加的情景……

  焰珂兩難的繼續看著他們對打的情形,她很清楚,他的武功高出她許多,要打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又不想當個失信的小人、也不想在他一個人的時候棄他而去。

  即使以寡敵眾,他也沒有因為對方人多便慌了手腳;相反地,在眾多夾攻之間,他依然悠遊自在、遊刃有餘。

  焰珂看出來了。

  他根本早可以打贏他們了,卻偏偏多守不攻,似乎是想等對方黔驢技窮後才出手,這男人……真夠自信的;難道他就不擔心對方也留有一手,最後攻他個措手不及嗎?

  她才這麼想,那個獨眼男人立刻轉了方向,一柄鐵扇快速的朝她攻擊而來,焰珂閃下馬車。

  任風行眼神一凜,沒有給她出手的機會,身形疾掠至她身邊,單手接住飛射而來的鐵扇,手勢一轉,鐵扇反折回獨眼男人的方向。

  「看來,你的仇人不少哦。」她的腰被他抱著,只好半側身斜睨著他。

  「怕了?」

  她嗤笑出聲。「誰怕了?如果你早點打發他們,我也不會遭池魚之殃;差點被打傷。」

  他唇角揚起一抹優美的弧度。

  「那麼,又是我的不對了。」

  話聲才落,他疾掠而去,身形快速移轉間,已解決了那些跟班,只剩那個獨眼男人在收回鐵扇後,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己的手下。

  「你!」他顯然被嚇呆了。

  這回任風行不打算再縱虎歸山,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讓這些人永遠消失;焰珂發覺了他的殺氣--

  「我不想看見血腥。」她連忙喊。

  他內勁微微收勢。「妳怕血?」

  她翻了下白眼。「我只是討厭看到,才不是怕。」她說的任何話,他就一定要解釋成她怕才行嗎?

  「好吧,這次依你。」他眼神轉向那個鐵扇男人。「還不滾?」

  獨眼男人回神,衡量了下情勢。

  「我……我一定會報仇的!」說完,還生恐他反悔似的,帶著自己的手下飛也似的逃開。

  真是落水狗。

  焰珂瞧的無趣,翻身便跳上馬車,將車子駕至他身邊時,他也跳了上來,兩人繼續往前而去。

  ***** 又是露宿郊外。

  一回生、二回熟,焰珂這次很認命的自動去撿了柴火,然後同樣丟給他。

  「生火。」她不會,理所當然的要他做。

  任風行看了她一眼,堆起幹柴後,很快便生起火堆,然後自馬車裏拿出幹糧,分到她手中。

  其實,他對她算是不錯的。雖然說她是隨從,但遇到任何她不會的事,全都理所當然的變成他做,而奇怪的是,他也沒多說什麼,當然偶爾他也會教她--就像突然把奔馳中的馬車丟給她那樣;只是他教人的方法也太奇怪了,連聲招呼都沒有,什麼也沒說的就把馬車丟給她,幸好她心臟夠強,不然早被他嚇死了。

  「雖然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可是你不覺得晚上應該找客棧住,比較不虐待自己嗎?」她邊啃幹糧邊問道,不是在抱怨什麼,只是單純的疑惑。

  「不覺得。」他的回答還真簡短的可以。

  「對了,今天那些人為什麼找你?」

  「尋仇。」

  「可不可以詳述。」焰珂嘆口氣。他的回答像是多說一個字便會生病似的,講話老是這麼簡短,害她得一問再問。

  「我以為,你對我的事不感興趣。」他的語氣有點怪。

  「是不感興趣呀,可是今天發生的意外事件就這一件而已,我只好問了,」她也很無奈呀,誰叫他要人家問才會開口,都不會主動找話題,每天就他們兩個四目相對,不說點話多悶哪!

  他凝著眉,還沒回答,焰珂自己又接了下去。

  「他說,你毀了他一隻眼睛;他跟你有仇嗎?還是你看他不順眼?」

  「很多事,不一定要有理由。」

  其實,任風行對那個人並沒有多少印象,只記得有一回他們在做「買賣」的時候,正好礙著他的路,而且還擾了他所要的安靜,所以他出手清理了下他們,而他的眼睛是被動武時的反作用力所傷,並非他存心之舉,不過這已不重要。

  當時沒殺了他們,是因為不想殺;而今天沒殺,是因為她一句話。

  焰珂突然停了吃食的動作。

  「江湖人……都是這樣嗎?」她若有所思地問。

  「嗯?」他看向她。

  「如果高興,想殺人就殺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要有理由;今天可以我殺人,明天可能人殺我?」

  「也許。」每個人的生存方式與生存理念都不同,他沒有興趣做任何的人生導師,也不想去研究什麼生存的大道理,生命對他來說,隨興而已。

  「好難懂。」她輕喟一聲。這是他們相遇以來,她所流露出最脆弱的神情;自小生長在宮裏,雖然雲流宮也屬江湖中的一派,但現實裏的江湖生活對她來說,其實是陌生而懵懂的。

  因為不瞭解,所以起迷惘、所以無法應對、才成了脆弱;焰珂的本性是活潑而快樂的,並不多愁善感,也因如此,她難得的脆弱成為一種稀奇。

  「這是我第一次出宮,以前的我從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雖然有時候我也會好奇,可是,我從沒想到自己會這樣離開祈連山。」她以為,她至少會和其他三個姊妹一起闖蕩江湖,誰知道卻變成被一個陌生人擄著走?

  「未來事原本就不可知,人可以設定自己去走什麼樣的路,卻永遠不能設定下一刻會發生的事,如果你一直守在固定的框框裏,那麼你永遠無法看到框框以外的世界、也無法知道自己錯失了多少。」這是他對她說過最長的一段話,然而他的語氣卻是含著嘲諷的,像是--多不以為然。

  「你一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嗎?」

  「是。」他笑的難解。

  她看著他,然後表情很認真的問道:「那麼,你為什麼要帶著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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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2:27
  他神情專注的回視著她,好半晌,唇邊揚起一抹笑。

  「很多事,不一定要有理由。」

  這算什麼回答?他高興擄人就擄人,那她就那麼倒楣的成為他擄走的對象嗎?焰珂瞪著他。

  「休息吧。」他說道,結束這個話題。「你到馬車上去睡。」

  「耶?」她的眼神立刻變成訝異。

  他卻嘲弄般的笑了。

  「我可不想再照顧一個著了涼、卻又不肯喝藥的不合作病人。」

  焰珂紅了臉。「我……我又沒要你照顧。」

  「你現在是我的隨從,你的一切我自然不能不管。」

  「那麼怕麻煩,就不要帶著我,讓我回宮不就得了。」她不滿的回道。他說話的口吻,好像她真的是一個大麻煩,過分。

  「去休息吧,還是你想睡在這裏?」他背靠向一塊路旁的大石。

  「才不要。」焰珂連忙道,才起身要走回馬車,卻又忽然頓住。「那你在這裏過夜,不怕著涼嗎?」

  他張開閉上的眼,流露出微帶邪氣的笑容。

  「難道,你想要我陪你一起躺在馬車裏?」他語帶暗示。

  「你……你在這裏冷死算了!」她惱怒的轉身就奔向馬車。這人狂傲過頭,她的關心根本就是多餘,

  任風行斂了笑,低語道:「那可能要令妳失望了。」

  要他死,恐怕沒那麼容易。

  *****

  從出了祈連山後,他們雖然少在城鎮停留,但焰珂大約知道,他們一直是朝東北的方向走。

  愈離開人群聚居的地方,就愈見塞北荒涼的景致與不時會襲來的沙風,幸好他們是坐馬車,風沙大的時候,她還可以躲進馬車裏,避免被風沙傷了眼睛、吹痛了臉;至於她的主人,當然就在前頭駕車。

  仔細想一想,這一路來,比起她服侍他,他照顧她的機會還比較多;可是他卻執意要她這個不太有用的隨從。

  像這會兒,她把駕馬車的重責大任丟給他,然後自己躲進馬車裏,他居然也沒多說什麼,哪有主人是這麼當的呢?她像是來享福的,而他--卻平白無故多了個必須照顧的人。

  總而言之,在經過多日的觀察後,焰珂只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任風行是個奇怪的男人。

  □然,馬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她撥開車簾,結果卻被一陣沙風襲上了臉,他及時以披風擋住她的身子。

  「怎麼回事?」她微咳著道。

  「到了。」

  「咦?」風停,他將遮掩的披風放了下來,她才得以清楚看見眼前的景致。「這……」

  山谷間沙風不斷,他們的位置,正好被林木遮掩住,所以得以避開大部分的風沙;等一下,這該不會就是--

  「疾風穀。」他說道。

  焰珂瞪大眼,這裏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這裏風那麼大,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這是我住的地方。」他跳下馬車,將繩索解開後,任馬匹自由離去;焰珂也跟著跳了下來。

  「住在這裏?」這種地方他住的下去?果然是怪人一個。

  焰珂緊跟在他身後,任風行張開寬大的披風,一把摟住她的同時也將她藏在披風之內。

  「咦?」她的身子突然暖了起來,連視線都包裹在他的氣息裏,焰珂怔怔的抬起頭。

  「抱緊我。」他低頭,然後縱身往山谷下跳去。

  焰珂連忙伸出雙臂環住他,耳邊隱約吹過呼嘯的風聲;她沒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住,卻被他絕頂的輕功所吸引。

  穀壁既陡峭又無可攀爬的輔助點,他帶著她,吐納之間卻能毫無紊亂、神色從容;兩人在穩定的速度中下降,最後一點收勢後,他們平安抵達穀底,落地不起煙塵;焰珂呆呆的看著他。

  「你好厲害!」這種輕功,非得要有深厚的內力、加上特別的方法才能成行,而他卻輕易做到了,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呀?

  任風行放下披風,低頭看著她因見識絕頂輕功而揚起的欽佩神情。

  「你想學嗎?」

  「想呀。」她答的順口、轉身去觀察峭壁上的地形。

  「有機會我就教你。」他跨步往山谷中的小居走去。

  「真的?!」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回來,立刻跟在他身後。「你說真的?!不騙我?你不可以忘了喲。」

  任風行一笑,看向跟在身邊的她。他說過的話,何曾不算過?而她卻老愛質疑他的話。

  「走慢一點啦!」她拉住他,不讓他老是自顧自的往前。「你走那麼快,我怎麼跟?別以為你個子高就可以欺負我哦。」

  任風行一頓,視線循著她緊拉住的手臂緩緩往上移,直到兩人的視線相對。「好吧。」他放慢步伐,配合她的腳步。

  「任大哥.....」小屋前,佇立了一個守候已久的女子。

  任風行與焰珂同時停下,焰珂看著那個癡望著任風行的女子,然後又看向任風行漠然的表情。

  「我等你好久,你終於回來了。」她的臉,因為他的歸來而綻放出燦爛光採,美麗的叫人不忍移開視線。

  從那天他要她離開後,她就來到這裏;他的居處在這裏,他總要回來的不是嗎?而現在總算讓她等到了。

  焰珂悄悄退離了他身邊一步。

  「我不記得曾開口要你來這裏。」任風行冷淡地道。

  「我知道。」女子的神情黯然了下。「可是,任大哥不肯讓我跟著,我只好在這裏等,直到你回來。」

  「沒有必要。」他淡漠地道,然後越過她要進屋,卻發現焰珂沒有跟上來,他又回頭,「跟我進來。」

  「哦。」焰珂應了一聲,便跟了上去。

  女子像這時候才看見焰珂,臉上裝滿了訝異。「任大哥,她……她是誰?」她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任大哥會帶著她?!

  「我的隨從。」他人已進了屋。

  「慢著。」她攔在焰珂面前,確定任大哥沒有注意,才充滿敵意的看著焰珂。「你是誰、跟著任大哥有什麼目的?」

  焰珂斜睨著她。

  「問別人姓名之前,應該先報出自己的身分吧?」這女人,前後的態度未免差太多了。

  「朱蕓生。」她挺直了腰,高傲地道。

  「哦。」她隨便應了聲。

  「你又是誰?」

  「焰珂,他的隨從,」她指了指小屋裏頭的男人。

  「胡說!」她反應激烈。「任大哥一向獨來獨往,根本不要任何人跟隨,也不近女色,怎麼可能帶著你?!」

  「他剛剛也說了,難道你沒聽見嗎?」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焰珂不打算再理她,決定進屋去,可惜她不放行。

  「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任大哥不得不帶著你?」任大哥不許她跟著,絕不可能還帶著其他的女人。

  焰珂面色一沉。

  「我最討厭別人誣賴我,在還沒搞清楚事實前,請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辭。」說完,焰珂推開她便進屋裏,不再理會這個半路蹦出來的女人。

  *****

  朱蕓生硬是在疾風穀留著不走。

  任大哥既然容得下別人,就不應該再將自己拒於千裏之外;她沒經過任風行的同意便決定待下來。

  「這裏什麼東西都沒有,那我們要吃什麼?!」大廳裏,焰珂不滿的炮火直轟向任風行,

  還以為疾風穀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哩!結果,是很特別沒錯,特別到山谷之中只此一家、別無人居,什麼東西也沒有。

  傍晚時分,任風行要焰珂去做飯的時候,她才發現,穀裏什麼東西也沒有,那還做什麼飯呀!

  朱蕓生在門外也聽見了。任大哥高傲不群,不可能讓任何人在他面前那麼囂張;她等著任大哥動手整治人,但--沒有!

  「難不成你還想吃幹糧?」任風行涼涼的反問道。

  「有幹糧吃總比餓死好,」焰珂理直氣壯的答道:「不管,你要想辦法,這裏是你家,你應該找得出東西來當食物的。」

  「找尋食物,應該是隨從伺候主人的本分吧?」他挑著眉提醒。

  「讓隨從餓死,也不是主人應該做的事,」她不甘示弱地道。

  「這麼說,又是我的錯 ?」他的語氣裏有絲笑意。

  「當、然。」她加重語氣,雙眸炯炯的迎視著他。

  任風行斂眉一笑。「那麼,走吧,」

  「去哪裏?」她連忙跟著他往小屋的後面走。

  「屋後,有一大片林子,也有一些可食的野菜,還有山裏的清泉,我們就去撿些菜、挑些水回來用吧。」

  「早說嘛。」還讓她為兩人的晚餐擔心半天,結果他早就想好了,分明就是故意想看她著急。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一邊走,她一邊不滿地問道。

  「故意什麼?」

  「故意讓我著急呀!」

  「是嗎?」兩人的聲音漸去漸遠。

  朱蕓生無法置信的看著他們。他……真是任風行嗎?

  任風行一向是冷漠的,對任何人都沒有情分,從來不會與任何人和睦相處,也最不喜歡身邊有人吵他;可是,為什麼現在卻能容許焰珂對他大呼小叫,甚至是當面挑釁,他也無妨?

  為什麼?

  朱蕓生怔怔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她原以為任大哥不會對任何人和顏悅色,然而,現在他卻對另一個女人展開接納?!

  半個時辰後,任風行與焰珂相偕走回來,兩人各帶著一些東西;焰珂抱了一些野菜,而任風行挑著一擔水與撿了幹柴。

  兩人在屋後簡陋的廚具中合力做著晚餐,任風行負責生火、控制火候,焰珂負責料理菜色及指揮;朱蕓生就這麼看著他們忙來忙去,覺得自己像個介入者。

  最後一道青菜端上桌,焰珂轉頭面向任風行。

  「就算不好吃,也不準你吐出來,知道嗎?」先下手為強,她一向光明磊落,所以決定先威脅他。

  在宮裏,吃食這方面的事自然有專人負責,焰珂是很少動手的,不過幸好有一陣子她們四個太過無聊,於是跑去和大廚學了一些基本料理的煮食方式,否則今天哪裏煮得出這些?

  不過,她也只會這一點點而已,他敢嫌棄就試試看?!

  任風行走到桌旁,仔細看著上頭擺出來還不算差的四菜一湯,還真有些屬於尋常人家的飯菜香;沒想到她會做菜。

  他故意面帶為難的問道:「如果味道不對呢?」

  「吞下去。」她宣佈。

  「太強人所難了。」他很正經地道,可是眼裏卻有絲笑意。

  「你要是覺得不好吃,下一餐你自己煮。」

  瞧她說的理所當然,態度也很認真,任風行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可以坐下了嗎?」他詢問道,貪看她充滿生命力與恣意的神情,不太想真的開罪自己的小隨從。

  「當然可以。」她點點頭,兩人同時坐下;意思意思的為主人添了飯,她送到他面前。

  「難得你這麼自動。」他還以為,她使喚他已成習慣了呢,

  「我怕對你不好,你就不教我那個飛簷的絕妙輕功了。」她笑的格外甜蜜。

  「原來是另有所圖。」他為之失笑。

  「那當然。」她一點也不慚愧地道。等他四道菜各吃一口後,連忙又問:「怎麼樣,好吃嗎?」

  「嗯……」他故作沉吟,然後在她變臉前說道:「還不錯。」

  「還不錯要想那麼久?」她不滿的嚷。

  他笑了出來。「難得看你會做一件事,以後的三餐就交給你了。」

  這是變相在稱讚她煮的不錯吃嗎?她斜睨著他。

  「直接稱讚我,你會少塊肉嗎?」對他的吝嗇,她皺著鼻子表示不以為然。

  任風行但笑不語。他沒有與人談笑、戲言的習慣,但有時候卻會忍不住逗逗她,看到她生動面精採的反應,心情便會很好。

  可是焰珂愈來愈覺得自己遇上一個怪人。

  算了,這男人已經沒藥救了,他奇怪的行徑也不是今天才有,焰珂放棄跟他爭論;才想與他一起用飯,眼神一轉正好看見那個對自己橫眉豎眼、充滿敵意的女人還站在門口,不敢進入。

  「喂,你不理她嗎?」她用下頷指了指門外。

  「你想招呼她嗎?」他反問。

  「她認識的是你。」

  「疾風穀並不歡迎來客。」他淡淡的回答。

  「這樣對她,不會顯得太無情了嗎?」好歹她是為他而來的,他不會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吧?

  「人情本就淡薄如紙,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焰珂張大明眸看著他。「你真冷血。」

  「是嗎?」對她的評論,任風行只是挑了挑眉,並不反駁。

  「算了,我去問問她。」焰珂起身。

  「過多的同情心,有時候只會害了自己。」他淡淡的說道。

  焰珂回給他一個不敢茍同的眼神,非關正義或什麼仁道精神之類,她只是純粹不想看一個姑娘在夜晚無處可棲而已。

  她走向門口。

  「要不要進來一起吃?」

  「是任大哥要你來問的?」朱蕓生帶著冀望地問。

  「不是。」

  聽見這兩個字,朱蕓生的神情立刻冷了下來。

  「我和任大哥之間的事,用不著你管。」

  焰珂眉一皺。「既然你不領情,那就算了。」她走回任風行身旁,一語不發的吃著飯。

  「待會兒吃完後,你就到房裏休息吧。」他當作沒看到剛才的情形。

  「那你呢?」

  「這裏是我住的地方,我自然找得到地方休息。」任風行忽然停下筷子,臉龐微微朝她傾了過去。「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誰會擔心你?!」她連忙撇清。

  她絕不是在擔心他,絕對不是!

  「這裏只有一間房,只好讓給你了。」他的語氣像是自己多委屈。

  「耶?」她瞪大眼,那他豈不沒地方睡了?!

  「快吃吧,這裏的風很大,我可不想在風吹來的時候,就得隨時抓住你,以免你被吹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我才不會被風吹走。」她直覺反駁,他的語氣分明就在取笑她。

  「快吃。」這點沒得商量。

  聽到他沉了臉的命令,她只好照辦;這男人,管她的事管的愈來愈順了哦!

  *****

  吃完晚膳,焰珂將所有的菜肴及碗盤處理幹凈後,就去整理久未有人居住的房間;將寢被分成兩份後,一份拿到外頭,放在用椅子並成的臨時床鋪上。

  「這裏給你睡。」焰珂對著他道。

  任風行抬頭望著她。

  「過來。」

  「什麼事?」她乖乖走過去。

  他不由分說的抓過她的手腕,握把她的脈象。

  「我沒事。」她抽回手,他卻又抓了回去,凝眉細診。

  「嗯,先去休息。」脈象正常,他這才點了點頭。

  「可是……」拜託,才不到戌時耶。

  「快去。」他沉聲命令,對她的身體健康與否十分重視。

  焰珂皺起眉。「你--暴君。」

  「嗯?」他壞壞的揚起唇角。「你要我點住你的昏穴,才肯進去睡嗎?」

  「你威脅我!」她差點跳起來。

  「是。」他點點頭,態度一派理所當然。

  「哼。」她不滿的應道。「等我的武功贏過你,你就慘了。」她一定會報仇。

  「是嗎?」他的眼神更壞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當不成女英雄,焰珂也不想讓自己的下場太難看。

  「好……好嘛。」她不甘不願的應道,還扮了個鬼臉以示抗蠢,這才轉身走回房裏。

  任風行一直看著她進房,神情帶著些許無奈的沉思。

  是他太縱容她了嗎,所以造成她現在一點都不怕他,還敢和他唱反調?他的原意是要一個時時反抗他的女人嗎?

  「任大哥……」看見任風行一個人待在小屋的客廳,朱蕓生很想走上前卻又不敢。

  「有事?」沒了方才的輕松,任風行的態度恢復冷淡。

  「我可以進去嗎?」在他面前,她所有的驕氣自然消失,神態間怯恭卑微。

  「進來吧。」

  「謝謝任大哥。」朱蕓生雙眸一亮,連忙跑進去,在任大哥的旁邊坐下。「任大哥,謝謝你。」

  「為什麼來疾風穀?」

  「我……我等任大哥回來,」

  「我不喜歡見到有人不請自來。」從他的神情裏,看不出他現在的情緒。

  「我明白。」她微低著頭。「可是,我想見任大哥,即使任大哥不要我,我還是喜歡任大哥。」

  「不要逼我出手殺了你。」他一向不喜被人左右,更不喜歡有人不請自來的幹擾他。

  「任大哥,你對我……真的一點情分也沒有嗎?」她無法接受。

  任風行冷笑的問:「該有什麼樣的情分?」

  「這……至少你救過我。」她的語氣薄弱無比,知道他根本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那又如何?」

  任風行的確是個十分自我而冷情的人,只要稍一不順心,很可能就此殺了讓他不順心的人;可是,剛剛在飯桌上的……那個臉上全無冷淡、還能談笑的人,不也是任風行嗎?

  她從未看過他有那種表情!

  「但是,你關心她。」

  「她?」

  「焰珂。」她抬起臉。「你關心她,不是嗎?」

  「是又如何?」

  「為什麼?!」她低喊。他居然不否認,他真的關心焰珂!「為什麼你可以關心一個陌生人,卻對我連個笑容都沒有。」

  那個焰珂才出現多久?而她與他相識已有兩年,焰珂憑什麼可以佔住他的注意力。

  「或許你可以去跟著別人,只要目標不是我。」任風行置身事外的說道。

  「可是……我只喜歡你。」她幽幽的低訴。

  「如果有人的武功比我更強,或許你所謂的喜歡就會是別人。」任風行依舊不為所動•

  「才……才不會。」朱蕓生微微震驚。

  不可否認初時對任大哥的仰慕來自於他的無所匹敵、救她時的英雄氣概,但到了後來,已經不是那個原因了;兩年來的跟隨、仰慕,早已轉變成一種無可取代的傾心,那是任何人再也無法做到的。

  「是嗎?」任風行不再多說。

  「任大哥,你曾說過,你不需要隨從,所以不許我跟隨;可是現在,你卻帶著焰珂,我究竟哪裏不如她?」朱蕓生不平又心痛,為什麼她的癡心,比不上一個才出現不到幾天的女人?

  「她的事與你無關。」任風行盯著她眼中別有深意的光採。「別打她的主意。」

  朱蕓生一怔。

  「這是你第二次威脅我,為的卻是一個毫不相幹的焰珂。」她自嘲的笑,既不甘也不願。「你居然這麼保護她?!」

  任風行面色一沉。「記住我的話,別試圖考驗我的耐性。」

  「好,我會記住。」朱蕓生站了起來,臉上不再有笑容。「任大哥,也請你記住,我不會就這麼放棄的。」

  她深吸口氣,一轉身,毅然離開了疾風穀,她得不到的,焰珂也休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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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2:52
  焰珂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當然,任風行與朱蕓生在外頭的對話,她也聽見了。

  她不好奇那個朱蕓生與任風行之間的關係,只是疑惑,為什麼一個有情,另一個卻冷情的可以?

  房外恢復一片寧靜,她走了嗎?

  焰珂翻身下了床,走出內室的房門,看見他一個人望向窗外,旁邊是她鋪好被的椅子。

  「睡不著?」他沒回頭。

  「嗯。」焰珂走到他旁邊,搶先說道:「不可以用你的武功欺負我,人家是真的睡不著。」

  她暗示他不可以點她的昏穴,否則她會生氣哦。

  任風行輕笑著轉回頭。

  「你會怕嗎?」

  「怕什麼?」她看著他的臉,第一次發覺,原來他長得也挺好看的;孤傲的神情裏有種瀟灑、卻更接近放恣的氣質。

  「怕我用武功來對付你,」

  焰珂認真的瞧了他好半晌。「你不會。」

  「哦?」

  「你這麼自負,才不屑做那種以強欺弱的事;我的武功輸給你已經是事實,如果你要對付我,不會等到現在•」想嚇她?她才不是那種只會呆呆被嚇而不會反應的笨蛋。

  「這麼確定?」他的神情是難測的。

  她看了他故作深沉的神情,靈活的眼神一轉,忽然抱住他一隻手臂,很用力很用力地抱得緊緊的。

  「這樣,你就不能欺負我了。」她笑嘻嘻的。

  「我還有另一隻手。」他提醒。

  「我抱住你這只手,如果你敢欺負我,我就硬抱著你的手不放,反正我要是睡著,你這只手也得陪我。」她很孩子氣、又笑的賊賊的說道。他想嚇她,她才不會每次都乖乖的被嚇。

  「如果,是另一種欺負呢?」他用另一隻自由的手指,托起她下頷。

  「哪一種?」她被動的抬起頭,滿眼不解;欺負還有分種類的嗎?

  他低下頭,毫無預警的輕啄住她細嫩的唇瓣,卻看見她眼裏裝進更多的不解;他輕輕的放開。

  「這叫欺負?」她輕輕的反問,因為他的臉靠她好近,讓她覺得只要用力喘氣,就會呼到他的臉。

  「嗯……勉強算。」他忽然低沉的笑了出來。

  「是嗎?」她更不解了,皺著眉很用力的想,像是這個問題很嚴重。

  「是。」他再度攫住她的唇,被她緊抱的手臂不知何時已脫開,悄悄環住她細腰,摟她貼向自己。

  這次他不是輕啄就算了,而是將她絳紅的唇全然佔據,他的唇細細摩挲著她的,而後分開了她雙唇,灼熱的入侵至她唇內,在碰觸到她不知所措的舌瓣後,立刻以卓昂之姿悍然的糾纏住,不許她逃開。

  一開始,焰珂很不明白他在做什麼,而他也沒對她多做什麼,她以為就那樣了;可是後來他卻侵略到她的唇裏,她不明白這就叫吻,可是他愈來愈狂野的挑動,卻讓她的身體莫名的開始熱起來。

  「唔……」她難受的低吟,喘不過氣,

  「難受嗎?」他稍稍放鬆,氣息吹拂在她耳畔,引得她不自覺瑟縮了一下;他唇邊揚起笑。

  「嗯。」她微蹙著眉點點頭,感覺到唇上傳來的細微刺疼感。

  「抱住我。」他拉著她的雙手,環至他身後。

  「做什麼?」她的氣息紊亂,不明白他現在的舉動;可是卻不由自主的依著他的話做,臉頰靠在他肩窩裏偎著、閉上雙眼。

  他不再繼續方才的事,只是環抱著她,讓兩人的身體緊貼著,感覺到她的氣息漸漸回復平穩。

  「你很聰明、也很大膽,卻太過單純。」他道,輕柔的聲音像抹嘆息飄進她耳裏。

  她張開眼,這是疑惑。

  「我不懂。」他為什麼那麼說?

  他冷淡的表情沒有了、足以魅惑人的輕笑也沒了,注視著她的眼瞳裏閃動著一些她無法理解的光芒。

  「覺得好點了嗎?」他問。

  「嗯。」她點點頭。呼吸順了,身體也不再發熱的令人難受。「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會懂的。」他只是抱著她,不再多說。

  她不懂,她的身體卻會自然反應。

  欲望是人天生就有,一旦啟發了就再也回不了原來的純真。他既想教會她,卻又矛盾的不希望她懂。

  面對她,他也開始懂得心軟了嗎?

  *****

  奇怪,為什麼昨天話講一講,他……親了她,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居然就睡著了;一早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她有自己走回房嗎?

  「專心點。」他提醒的聲音驀然傳進耳裏,讓她連忙收回飄遠的思緒,注意足下的提點。

  一早用過膳後,他就帶著她到崖壁旁,實現他的諾言--教她輕功,讓她能在疾風穀裏來去自如。

  焰珂提氣縱掠,悟性極高的很快掌握住要訣,然後在疾風穀的峭岩上下自如,悠然來去。

  「呼。」紅色身影如一抹飄在空中的虹彩,倏忽降在平坦的穀面;她笑意盈然的看著他,「我學的怎麼樣?」

  他點點頭,沒想到她對武功的領悟力這麼高。

  「怎麼樣嘛!」他不說話,她上前拉住他,不許他走開。

  「很好。」他緩緩吐出兩個字,舉步沿著峭壁的山沿走。

  「太好了。」她開心的笑了。

  從小到大,每次她練會一種武功的時候,都是很開心的。輕功雖然算不上什麼對敵的絕技,可是能夠在幾乎光滑、不見石突可踏的峭壁上來去自如,她依然覺得自己有進步。

  「你那麼喜歡習武?」他注意到,每次在談武功時,她的神情總會發出一種迷人的光採,讓人難以忽視。

  「對呀。」她大大的點頭。

  「學會高強的武功,對你有什麼作用?」

  「沒什麼作用啊,只是一種興趣。」她輕快地道:「如果每個人一生之中都會專注一件事,那麼我最想專注的便是武學,我的武功能不能練到絕頂、或者什麼天下無敵之類的,並不是我學武的目的;我只是希望自己不斷的學習,每天都進步一些,那我就很開心了。」

  如果說一定要達到某種程度才能讓人開心,那麼她對自己的要求便是,永不停止學習武藝。

  「除了武學,在你生命裏已沒有其他事物了嗎?」看著她臉上飛揚的神採,他深思地問道。

  「當然有啊,就是雲流宮裏的一切。」

  他眼神一沉,又是雲流宮。

  焰珂沒察覺到他微變的神色,卻想到另一件事;她實在很想不問,可是她又很好奇。

  「昨天那個姑娘……走了?」

  「大概吧。」旁人向來不是他所關注的焦點。

  見他沒有不悅的表情,她又放心大膽的繼續追問:「她為什麼認定你?還有,她好像很瞭解你?」

  「是嗎?」他反應淡漠。

  「不然,你告訴我,你們怎麼會認識的?」焰珂換了個方式問。

  「為什麼追問?」

  「好奇呀!」她坦率地道。

  「只是好奇?」

  「嗯。」她跟著他,催道:「快說嘛!」

  「大約兩年前,一群人擋了我的路,我動手請他們離開。那時,她正好被那群人欺負,而那群人就是你見過的那個獨眼男人。」他的描述還真不是普通的簡短,只講了重點,其他的細節就得由聽的人自己想了。

  幸好焰珂的聯想力還算不差,她想了下,大概連貫了整件事。

  「原來是報恩哪,」她喃喃道。

  朱蕓生一定是因此愛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惜這個救命恩人大概是屬「冰」的,美人在前,依然不為所動,甚至還把人家的心給凍傷了。

  「她很喜歡你,你一點都不感動嗎?」

  「那是她的事。」

  呃,果然很冷漠。焰珂一呆。

  「可是,為什麼你對我卻不是那樣?」她望著他。「你對別人恨冷漠,也很不在乎,那為什麼對我就那麼奇怪?」

  事實上,他對她的態度就像是充滿著濃厚的佔有欲,要她完全聽話,不許她這個、不許她那個,動不動就威脅她;偏偏她不是個聽話的人。

  任風行看著她。「因為,你不是別人。」

  她是焰珂,他一開始就認定要帶在身邊的人;或許在祈連山時,他還沒有那麼確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白了。

  他要她的生命只有他,要她把他擺在生命裏最重要的一位。

  不過,這種回答卻令焰珂皺起眉。

  「我當然不是別人,我只是我;你等於沒有回答。」她不滿的瞪著他。

  「那你想要聽什麼回答?」

  「是我問你的耶!」她瞪他瞪的更用力。「應該是你回答我的問題才對,怎麼變成你問我;任風行,吊人胃口不是什麼大丈夫應該有的行徑,」

  「是嗎?」她又氣呼呼的了。

  「當然是。」她大聲的說,硬的不成,焰珂改軟的;她上前拉住他,勾住他的手臂就抱得緊緊的--這個動作好像很習慣了。「好啦、回答我啦,被抓的人是我耶,你好歹讓我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抓吧?就算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也有權利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判死刑吧。」

  「你不會死。」他平淡的表情終於變了。

  焰珂訝異的望著他僵硬的表情。「我不會死。」她順著他的語意說。

  「以後不準你再說•」他語氣近乎嚴厲。

  「哦。」她點頭,奇怪他怎麼突然說變臉就變臉,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可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任風行聽她乖乖應話,緊皺的眉頭這才松開了些。

  「很多事,不一定要有原因。」

  又是這句回答,她還以為這次他會回答點不一樣的,結果還是這一句。

  「也許因為你就是你,而讓我想帶你走。」他又說了,焰珂卻愈聽愈迷糊。

  擁有她一輩子,是個不會令人厭煩的想法。他想道。

  「我就是我?」他的回答能不能不要這麼難懂?

  任風行望著她,伸出手想拂開她被風吹到臉頰的頭發,卻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他不動聲色,依然將她的發拂了開。

  「任……」她也感覺到了,才想提醒她,他卻將她的身子拉近。

  「回去吧。」他眼神閃動了下,她乖乖點頭,跟著他走。

  任風行摟著焰珂往小屋的方向走,直到他們兩人的身影消失,一處大石後躲著的人影才出現。

  「任風行原來住在這裏,」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他眼裏浮現了抹嗜血的神情。

  「我沒有騙你吧。」

  「嗯。」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你可以傷他,但不可以殺了他;至於那個女的,你想怎麼樣都隨你。」

  他想了一下,點頭當承諾。

  反正,能得到任風行的女人,對任風行來說,也許是件更痛苦的事;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淩辱,卻毫無反抗能力。

  想到這裏,他感覺到全身的血液興奮的都要沸騰起來了。

  *****

  疾風谷原來就少有人煙,終年風吹不止;入夜之後,風聲顯得更大,吹打著山谷峭壁上形成一種可怕的回音。

  昨天夜裏還沒有這麼明顯,可是現在外面風聲鶴唳的,倣佛有千軍萬馬經過,啣帶著莫大的聲勢。

  用過晚膳後,焰珂從小屋裏往外看;外面的聲響很大,可是穀裏頭卻看不到任何動靜,聽覺與視覺,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境況。

  「好奇妙的情景。」讓她想到了一個她熟悉不已的地方。

  「你不怕嗎?」他悄悄走到她身後。

  「怕?」她的聲音頗不以為然。「你是指哪一種狀況?」

  「都有。」

  「那我都不怕。」她笑了。

  「哦?」

  「兵來將擋。」她先說一種,然後帶著一點懷愁的口吻道:「這裏的情況,跟一個地方很像。」

  「什麼地方?」

  「你最討厭我提的地方。」她轉回身看著他,果然他的眼神又沉了下來,「我不懂,你為什麼老是不喜歡我提。」

  「因為你回不去了。對於已經無法再見到的事物,我不希望你整個心裏都只想著它。」

  「你別忘了,現在我也能自由出入這裏哦。」她笑的甜甜的,提醒他今天已教會她出入穀的方法。「我要離開,你怎麼可能時時刻刻都守得住?」

  疾風谷天然地勢雖然奇妙,但畢竟不是什麼兇險之地,有什麼能困住她的?

  「我不會讓你走。」他只有這一句話。

  焰珂搖搖頭,嘆氣的看著他,

  「你怎麼老說這一句,偏偏我不愛聽這個。」她抱怨似的說道,很自然的貼近他的身體,雙手抱住他的腰。「任風行,你關心我嗎?」

  他看著她,沒點頭也沒搖頭;焰珂不以為意。

  「疾風谷裏和穀外是兩種不同的景致,很像雲流宮。」他不喜歡她提,她還是提。「祈連山終年積雪,雲流宮外是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可是雲流宮裏,卻是四季如春,一點也感受不到宮外的寒冷。你說,這和疾風穀的情況是不是很相似?」

  他聽著,還是沒有給予反應;焰珂的話變成自言自語了。

  「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冷漠,對每個人都一樣;可是你對待我又不會那樣,我弄不懂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我決定不讓別人欺負你。」

  「哦?」他終於有點反應了,卻是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

  「因為,欺負你是我才有的權利,別人都不可以搶。」她宣佈。

  「是嗎?」他眼裏有抹忍俊不住的笑意。

  「是。」她很認真的點點頭。

  他們都不擅於表達情感,也不理解心中那些既像關心,又覺得多餘,可是又忍不住在乎對方的復雜感受,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都希望對方好好的,不希望對方的安危有任何閃失。

  望著她認真的神情,任風行心中一動,臉龐逐漸下降,俯視她仰起的小臉;就在他們的臉龐快要相接觸到的時候,白天那股侵略的氣息突然變得更加明顯,任風行身形移動,摟著焰珂離開窗戶,正好避過一隻淬毒的暗器。

  「原來住在這裏,也不是絕對安全的呀。」焰珂雙手搭上他的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剛剛你說,絕不讓人欺負我?」

  「嗯。」

  「那麼,現在人家找上門了。」他笑裏有著暗示。

  「可是,他們又欺負不了你。」她咕噥著,當然懂他的暗示。

  「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如何?」他近乎愛憐的注視著她。

  「好吧。」

  她語聲一落,輕盈的身子立刻飛離他的摟抱,躍出屋外,在那群用暗器傷人的壞人還沒進屋前,攔住了他們。

  任風行狀似冷淡的站在門口觀看。

  是要趕走他們,但焰珂並無傷人之意,所以即使是以一敵眾,她出招之間仍是有著保留;那些夜襲的侵略者見無法取勝,不知道從何處又突然多出許多人,在困住焰珂的同時,亦有人攻擊任風行。

  任風行一閃身,將戰場帶離小屋的範圍;焰珂一見到人愈來愈多,掌風與身法忽變,由守轉攻。

  「你不出手嗎?」兩道暗色人影依然守在暗處。

  「妳呢?」

  「哼。」她悄然移動,趁焰珂忙著對付那些小嘍 時,一柄閃著奇異亮光的袖珍暗器已瞄向紅色身影。

  焰珂才發覺到閃光,身形倏□拔向空中,閃過第一柄,卻沒料到對方立刻發出第二枚;任風行心念才動的同時,人已經飛掠至焰珂身前,徒手接下暗器後,立刻又朝原方向擲了回去。

  暗處的兩人立刻跳出避了開,同時也現出了身分。

  「妳?!」焰珂一看到那個女子的臉,幾乎嚇了一跳。

  守在暗處的揖眼男人露了臉,臉上驀然浮現奇詭的笑意,他持慣用的鐵扇領著人全力攻向任風行。

  焰珂立刻想上前幫任風行解圍,而那個發暗器的女子立刻攔住她。

  「我要妳的命!」她飛撲向前。

  焰珂急退,閃過襲面而來的黑色指甲,她連環出招,逼的焰珂不得不全神應付;論用毒焰珂不在行,應付這種人最好速戰速決,焰珂一凝氣,威力十足的掌風劈向前,隔空擊中了對方的胸口。

  「唔!」她一中掌,口中立刻吐出鮮血。

  焰珂越過她,飛奔入另一個戰圈,見任風行只閃不攻,她再度凝聚真氣,決定將這些麻煩的人一次解決。

  「無相玄掌。」她徒手握住鐵扇後,勁道十足的一掌劈中獨眼男人,獨眼男人當場被震的連兵器都握不住。

  「撤!」獨眼男人口吐鮮血,內臟受到不小的波動,立刻叫人撤退,連兵器都來不及奪回,就讓手下扶著飛竄離開。

  窮寇莫追,焰珂沒有打落水狗的嗜好;她將鐵扇丟掉,然後確定四周已無其他想攻擊的人留著,這才轉向任風行。

  「你還好嗎?」他的武功明明很高,為什麼不出手反擊?

  「或許。」他才想戲謔的勾起唇角,身體卻突然站立不穩,焰珂連忙扶住他,

  「任風……」她還沒喊完,他已經趴向她身上。「你?!」

  「暗器……有毒。」他勉強抬首給了她一抹笑,而後才乏力的倒下。

  焰珂驚駭的看著他已全黑的手掌,再望向他昏迷的臉--

  「任風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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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3:19
  中毒,那該怎麼辦?

  她根本不懂醫術,南大哥又不在這裏,該怎麼替他解毒?

  將任風行扶入小屋後,她看著他,一連串心慌與不知所措立即浮上心頭。如果這時候去找大夫,會不會來不及?

  千百種感覺與抉擇交錯浮現在焰珂的腦海裏,讓焰珂一時間慌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而躺在床上的任風行突然輕吟了一聲,隨即又頓住。

  「任風行?!」她彎著身,看著躺在床上的他。

  他沒有清醒,闔閉的雙眼上方是皺緊的眉頭,表情是僵硬的,就連薄實的嘴唇都是抿緊的;他這麼傲氣的男人,從來不讓太多情緒顯現在臉上,而此刻他卻無法掩飾的任痛楚流露在臉上。

  若不是為了救她,他不會擋下那枚暗器,也就不會中毒了……躺在床上的,原本應該是她。為了救她,他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

  她該怎麼辦才好?

  握緊他的手,焰珂真的不知道。任風行突來的舉動讓她整顆心都亂了,厘不清心頭那股陌生又激昂的情緒,她只知道,她不能讓他死;就在任風行的臉色愈來愈灰敗,氣息愈來愈微弱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南大哥特製的解毒丹!

  一想到,她立刻掏出懷裏的藥瓶,倒出一顆藥丸後想讓任風行服下,沒想到他的雙唇閉得太緊,她根本無法使它們分開。

  「任風行,你把嘴巴張開,這樣我才能喂你吃解毒丹;如果你不吃,會毒發身亡的。」她在他耳邊說著,可惜他還是不合作。

  「任風行,你醒一醒好嗎?」她的聲音裏明顯透露著焦急,可是他一直昏迷著,如果無法吃下解毒丹,他真的會沒命的。

  不行、她不能讓他死!

  焰珂腦海裏只有這個念頭,望著他緊抿的雙唇,她突然湊了上去,以記憶中他曾經用過的方式,摩蹭著他僵硬的唇瓣,企圖使它軟化。

  似乎聽見焰珂焦急的聲音,任風行勉強張開眼。

  焰珂專心對付他不合作的唇,在發現這個方法奏效之後,立刻將藥丹含著,然後喂進他嘴裏,讓他吞了下去。

  咦?他怎麼突然合作了?

  焰珂的眼睛往上看--

  他什麼時候醒了?!

  「你……你……」憶及方才的事,焰珂所有的血氣一下子全往臉上衝。

  任風行的臉上有著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這麼快就把我的本事都學會了?」身體痛如火燒,由手掌開始蔓延至全身;但清醒的他卻沒讓痛楚顯現在臉上,只有在說話的時候,不平順的語氣洩露了他正承受的煎熬。

  焰珂只注意到他眉上的神態。

  「很痛嗎?」她咬著唇,幾乎感同身受,伸手撫向他微蹙的眉頭。

  「不會。」他微笑。

  「不要忍。」她輕喊,望著他的神情是心疼的。「我寧願……你發泄出一些痛苦,」這樣他才會好過一些。

  他伸手撫向她的臉。

  「這是愧疚……還是關心?」

  她咬著唇,望著他好半晌;他臉上的笑意始終未減,耐心等著她的答案。

  「關心。」她誠實的低應。

  他唇邊的笑意加深。

  「我是個很驕傲的男人,不願意在旁人面前流露出任何的懦弱。」

  「我知道。」她點著頭。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他問著,感覺到體內熱與寒兩種強烈的血氣翻騰交錯。

  「不會的!」她搖搖頭。「你不會死!」

  「這世上,有誰不會死呢?」

  「你不可以。」她握緊他的手,倣佛這檬他就不會消失,神情堅定而認真。「你不可以死,我不要你死!」

  他才想說什麼,卻忽然反握住她的手。

  「任風行?」

  他閉上眼,任體內的血氣翻騰,他強忍著,臉色漸漸褪成蒼白。

  「不要,我不要你死;任風行,你不可以死!」她趴在他身上緊抱著他,「不要死、不要死……」

  她不要他死,不要、不要!

  ****

  任風行毒發的狀態非常不穩定,焰珂不敢想像如果解毒丹救不了他的時候,他會不會……

  不,不會的。

  她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天仇大哥在江湖上有醫邪之稱,只有他不救的人,絕沒有他救不活的人;解毒丹是他研究超過百種毒物的性質後才提煉出來的丹藥,一定可以解任風行身上的毒。

  自那天以後,又過了好幾天,任風行沒有再清醒過,但身體卻不斷的發熱,排出汗水。

  焰珂不想離開他,也不願意花時間去找大夫,她寸步不離的緊守著他,他流了汗,她幫他換衣服、擦拭身體,將他身上排出的異色汗水全部抹幹凈,她只希望他早點好,什麼也沒多想。

  雖然知道解毒丹在他體內已產生效用,但他一直都沒有清醒的跡象:焰珂不知道怎麼樣才算解完毒,於是每天都喂他吃一顆解毒丹。

  從昨天開始,他昏睡的情況愈來愈安穩,痛苦的表情少了,排汗的情形也減少了,焰坷取來幹凈的中衣為他換上、量了量他的脈搏,感覺到他體內活絡的氣息正逐漸恢復,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任風行,你一定要好起來,不可以丟下我就這麼死了;否則我一定會一直一直罵你,讓你在黃泉路上連耳根子都不能清靜……」握著他的手,她每天念著念著,累了就趴在他身上睡著。

  真吵。

  閉了好幾天的眼瞼終於肯動了,任風行乏力的眨了幾下眼,而後張開,他望瞭望舉目所及的一切,不一會兒,眼神已明顯恢復清明,他連貫想起了所有的事。

  頭一低,他差點失笑出聲。

  原來他胸口一直覺得悶悶的,是這個緣故啊。焰珂靠在他胸膛上,小臉正對著他的視線,在近距離的凝視下,他看到她閉著的眼瞼輕動,顫著不安穩的頻率,凝鎖的蛾眉泛出疲累的氣息。

  他昏迷了幾天,她也照顧了他幾天嗎?又是誰幫他解的毒?他能感覺得到體內的真氣暢行無阻,他的體力逐漸在恢復中,但這並不能解開他的疑惑;看來,只能問她了。

  他伸出手,輕輕撫了下她的發絲,她卻驀然驚醒。

  「任風行!」她猛然睜開眼。

  「作惡夢了?」

  他含笑的熟悉神情一映入眼簾,焰珂就呆住了。

  「你醒了?!」她不可思議的低問。

  「似乎是。」他回應。

  「你真的醒了!」她倣佛此刻才回神,連忙又問道:「你覺得怎麼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很好。」

  「太好了。」一聽見他的回答,她心裏那塊擔憂的大石才落下,「你終於醒了,你中了毒一直昏迷著、我又不會解毒,我好擔心你醒不來……」手背隨意往臉上一抹,這才發現,她居然哭了。

  「焰珂……」他意外的望著她。

  「我……我沒事。」她哽著聲,飛快想抹幹臉上的淚,誰知淚卻是愈抹愈多,她想停都停不住。

  「我……我沒事……好……好奇怪,我想停,可是……卻停不了……」她語無倫次的解釋著,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任風行沉默的望著她,神情專注而認真;他伸出手,接住一顆不小心自她臉上滑落下來的淚。

  「這些淚,是為我而掉的?!」他低喃著,有些恍惚、有些不可置信。「從來沒有人為我掉過淚。」

  「我……我……」她搖搖頭想否認,卻說不出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居然會掉眼淚。

  她不必再多說,他也不需要她的解釋,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後,微一使力,她跌到他身上,他雙臂立刻圈住她的腰;兩人的上身相貼著,焰珂直覺抬起頭,正好被他吻住。

  好一會兒,他與她只是唇碰著唇,在她呆怔的忘了流淚時,他溫存的吮幹她臉上的淚痕,然後再回到她的唇,這才真正吻住她。

  第一次,他的吻也可以帶著令她心安的氣息。

  「我昏迷了幾天?」

  「五天。」

  「那麼,你有五天沒好好休息了。」他低喃道。

  「任……」

  「叫我的名字,」他點住她的唇,不讓她再連名帶姓的直呼他。

  「風行?」她微偏著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滿意的笑了,「你總要習慣的。」

  她還是疑惑的看著他,卻不想再深究這個問題。

  「我好困。」她打了個有氣無力的呵欠。

  他的身體好溫暖,像是可以安撫她幾天來倉皇不安的心,讓她好想就這樣依偎著,不必再離開。

  「睡吧。」他輕道,讓她的頭俯在他的胸口上。

  她的眼眶底下掛著深深的疲憊,可以想見,他昏迷不醒的這五天來,她很少闔過眼。

  「你不會再有事了吧?」她的聲音裏有著掩飾不住的心慌。她不喜歡他總是自信滿滿的孤傲神情,更不愛見他虛弱的面容。

  她臥在他身上,用力的呼著氣,剛剛突來的眼淚嚇了她自己一跳,也讓她的鼻子一時無法順利的呼吸。

  「不會。」他沉穩的心跳是最有力的證明。

  「我不要……你死……」她呢喃著,偎在他懷裏的呼吸漸漸均勻。

  任風行半起身,將她的身子整個抱摟上床;她依然偎在他胸前,雙手不自覺的抱住他。

  就是這一句嗎?

  望著她的睡容,他拉過被子,覆蓋住兩人,一面回想著那句似乎一直在他耳邊不斷響著的話語。

  她未識情事,但她的反應已經誠實的將她的心思表現出來;任風行憐愛的撫著她的發,是他這次的中毒事件嚇出了她的心意嗎?

  *****

  龍山寨裏,那名獨眼男人坐在首位的獸皮椅上,一早就沉著臉,而其他的寨眾們全都乖乖的站在底下。

  「想不到派出這麼多人,居然還對付不了一個任風行和一個紅衣女人。」真是氣死他了。

  才兩個人,就讓他損兵折將,這麼多人出其不意的夜襲,結果還被打出疾風穀。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他的龍山寨還要不要在江湖上立足?!

  「寨主,這都要怪朱蕓生,如果不是她給我們錯誤的情報,我們也不會失手,就連寨主你自己都受了傷。」這話一出,其他的寨眾們全都點點頭,對那個女人反感不已,

  獨眼男人淩厲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

  「如果我們寨裏的能力夠,也不必倚靠外人,更不會讓任風行連連羞辱了三次,卻無法討回面子!」他怒訓著眾人。

  所有人全部低頭不敢回話。

  那夜偷襲後,他中了紅衣女子一掌,連忙回山寨裏自我療傷,直到今天,他的內傷都還沒完全好,也之所以,他更加生氣;他堂堂龍山寨之主,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這件事若是被公開,他單刀龍還要不要做人?!

  不想不氣,愈想愈氣,他又瞪了所有人一眼,「你們這群沒用的飯桶--」一聲怒吼,所有人連忙把頭垂得更低,免得又被寨主拿來開罵當泄憤的對象。

  「寨……寨主。」好不容易寨主的訓話終於停了,寨眾裏突然傳出小小的聲音。

  「嗯?」含怒的淩厲眼神再掃過去,那名小嘍 嚇得差點腳軟。

  「有……有人.....求見。」

  「誰?」

  「朱.....朱姑娘。」

  「朱蕓生?她還敢來?!」單刀龍橫眉一攏•「讓她進來。」

  「是……是。」小嘍 趕緊離開大廳。

  不一含兒,朱蕓生被帶了進來。

  「我還沒找你,你倒是挺識相,自動上門來了。」單刀龍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來探望寨主的傷勢好了沒有。」朱蕓生毫不畏懼的道。

  「是嗎?」這女人還真有膽量。

  「如果寨主的傷勢已無大礙,我想請問寨主,是不是還要找任風行報仇?」她問道。

  「報不報仇,都是我龍山寨的事。」單刀龍不客氣地道:「上回若不是你提供的情報錯誤,也不會害我損失了好幾名手下,你要怎麼賠償本寨主的損失?」

  「殺不了任風行,只能說是我們都評估錯誤,但我自問已出了全力,寨主若想將失敗的責任全怪到蕓生頭上,未免有推託之嫌。我相信,堂堂龍山寨之主,不會只是個輸不起的莽夫。」

  單刀龍不善的眼神直盯著她。什麼時候這女人變得這麼有膽量?

  兩年前他看上她、想直接擄回寨裏做小妾的時候,她還是個看到他會嚇得喊救命的女人,那時候她所具備的防身武功根本不堪一擊;而兩年後的現在,她卻敢直視他、一點都不怕他,還拿話對他明嘲暗諷,真是不想活了。

  若不是現在他的注意力放在任風行身邊那個紅衣少女身上,他會直接要了她,畢竟標致的女人可不是常常遇得到;但在見過紅衣少女的本事後,他對朱蕓生是連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了。

  「直接說出你今天的來意吧。」良久,他才語氣平淡的開口。

  所有在場的寨眾全都驚愕的瞪大眼。

  就這樣?

  寨主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勃然大怒?根據以前的紀錄,寨主是絕對不可能讓對他出言不遜的人還有開口的機會,但是現在寨主卻這麼平靜。

  朱蕓生抬頭與單刀龍對視。

  「我來,只是想提醒你,任風行雖然接下我的暗器,但我早在暗器上喂了毒,沒有我的解藥,他身上的毒不可能解開,如果你還想報仇,現在是最好的機會。」龍山寨不至於連一個焰珂都對付不了吧。

  單刀龍冷笑。

  「我憑什麼再相信你的話?」上回夜襲時,她不也說萬無一失,結果所有人卻意外的栽在一個紅衣女子手上。

  「上一次,我錯的是沒料到焰珂竟然身懷絕技,但這次,就算焰珂武功再高,能保得了自己,也保不了一個中毒沉重的任風行。寨主不是很想得到焰珂嗎?沒有任風行的阻礙,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你這麼恨她?」

  「是。」朱蕓生暗咬著牙。她得不到任風行,也不想見到任何女人待在任風行身邊;他不能接受她,就不能再有其他女人。

  「就因為她得到任風行的寵愛?」

  「這不關你的事。」朱蕓生冷眼說道。

  「嘖,」女人的恨真是可怕,單刀龍搖搖頭。

  不過,若換成是他,也會選擇那個嬌俏絕俗、武功過人的紅衣女人,畢竟,有哪個男人會喜歡一個擅用毒的蛇蠍女人?

  沉思了會兒,單刀龍說道:「好吧,我就再相信妳一次。」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不許傷害任風行。」她提醒道。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毒傷沉重,那麼我就把他留給你;但如果沒有,一動起手來,我很難保證不會傷到他。」

  「你想不守承諾?」朱蕓生皺眉。

  「我們的合作僅止於上次,既然這次是我自己要出手,你不想幫忙,那就不能怪我不守信諾;不過,既然你這麼想要任風行,我倒是可以將他的命留給你。但是你要記住一點,我單刀龍絕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人。」只憑她一個消息就想限制住他的行動,朱蕓生未免太過天真。

  「既然如此,那沒什麼好說的了,告辭。」朱蕓生冷冷的瞪他一眼。她早該料到,像單刀龍這種佔山為營、行事不論道理,自以為是的盜賊之流,根本不會守信。她轉身便欲離開。

  「來人,送她出去。」單刀龍下令,一名嘍 連忙領著她踏出山寨。

  「寨主,就這麼放她離開嗎?」一名寨眾問道。那個女人害他們寨裏的兄弟受傷,寨主一點都不在意嗎?

  「就算我現在下令殺了她,對寨裏兄弟的死傷一點作用都沒有。」單刀龍自然明白手下的意思。「我們現在要針對的,應該是任風行和他的女人,至於朱蕓生,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可是……」

  「跟一個女人計較,豈不是有損我們龍山寨的威名,倒不如省下這些力氣來做些真正能讓我們揚名的事;不過,等任風行的事結束之後,你們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再幹涉,現在,她還有利用的價值,就留著她一條命吧。」

  如果任風行真如朱蕓生所說已中了毒,那麼便罷;如果沒有,那麼朱蕓生使毒的本領,便是他可以利用的籌碼。

  「是,寨主。」寨主這麼一說,其他人只好頷首聽令。

  見所有人都沒有異議,單刀龍立刻下令:「現在,派兩個人進疾風穀打探,看看任風行究竟傷到什麼程度?」

  *****

  她作了一個好夢。

  在夢裏,任風行醒了,而且還跟她說話;捨不得離開溫暖的夢境,焰珂不太情願的張開眼。

  「睡的好嗎?」她眼瞼一動,他就知道她醒了,

  焰珂怔怔的望著他的臉,一時沒意會現在的情況。

  「嗯。」她低應一聲,然後驚呼了出來:「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她突然用力的抱住他。

  任風行低笑了出來,

  「你再這麼抱下去,我可不保證我接下來的行為。」想來,這幾天真的嚇壞她了,否則她不會一連兩次都是這種反應。

  「啊?」她眨眨眼,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他低頭就給了她長長的一個吻,幾乎讓她沒法呼吸。

  「感覺到我了嗎?」他低沉的問,細吻沿著她的唇往下,在她細白的頸項上留下一連串的印痕。

  「別……」她氣息不穩,心跳快的無法自製,渾身忍不住顫抖。

  任風行的唇停在她前襟口,兩人的身軀因為他的吻而更加接近;他身上僅著單衣,她幾乎可以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灼人體溫。

  焰珂心神慌亂,但並沒有因此而避開兩人的接觸。

  「現在,還不適合。」他低說了一句,頭抬了起來。

  她深吐了一口氣,微喘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會是我的人。」他撫著她的臉龐,眼神透著她不能理解的訊息;但他的話她卻聽懂了。

  「因為……我照顧了你好幾天,所以你……要我?」她說的遲疑無比。

  「不是。」

  「不是?」

  「想要你,並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忘了,在一開始,他就說了絕不放她走,她一輩子都得待在他身邊。

  「你讓我……變得好奇怪……」在他身邊,她真的愈來愈奇怪了。

  以前,她從不會有這種慌亂的時候,也不曾害怕過什麼;可是每次只要他一接近她,她就覺得身體立刻變得很敏感,那種感受陌生而強烈,讓她無法控制自己,因而有些害怕,但更有種不自覺的魔力,讓她想去探觸那個未知的領域。

  她從來不會跟男人這麼親近的,但他卻讓她開始想親近他了,這會是……所謂的男女之情嗎?

  「你怕嗎?」他不解釋,只是問。

  她搖了搖頭,明白他在問什麼。「不怕。」她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他笑了,忽然轉開話題。

  「去拿一些吃的東西來好嗎?我餓了,」

  「好。」一聽到他有食欲,焰珂立刻笑著點點頭,然後翻身下床去準備兩人的食物。

  因為,有食欲,代表他的身體正在漸漸復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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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4:37
     雲流宮裏,四方堂主與三婢及其伴侶、加上宮主一行人齊眾在大廳。

  「根據調查後的結果推測,帶走焰珂的人極有可能是江湖中傳言一向獨來獨往、行事只憑自己喜好的任風行;他的行蹤相當難以掌握,到目前為止,我還找不出他的落腳處。」北宮無名頓了頓。「不過,他與各門各派都無往來、與雲流宮也沒有任何瓜葛,我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必須帶走焰珂。」

  「任風行?」南天仇皺起眉。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風琤問道。沒有理由他會平白無故的帶走焰珂,而焰珂也沒有捎任何訊息回宮裏。

  「沒有人知道他師承何處,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他的武功深不可測,揚名的原因來自於他極端自我的行事作風。

  他自成一格,不與任何門派攀上關係。有些門派感激他,因為他一時興起的出手相救,但任風行卻無視於任何人的示好動作。

  有些門派恨不得他死,因為他出手向來不留情分,讓某些自以為是的分子受到屈辱,所以結下不少仇家,」也就是說,任風行在武林中沒有任何朋友。

  南天仇停了下,「也許,我們可以由他的仇家找起。」要找一個人,除了可以從最關心他的人身上打聽之外,再來便是與他有深仇大恨的人;因為這兩種人,會比所有人更開心那個人的動向。

  「任風行的仇家很多嗎?」水玥好奇地問道。

  「不少。」如果一個人能在短短幾年內惹上近乎半數江湖人,那也不容易吧。

  「那焰珂跟在他身邊,豈不是也很危險?!」雷玦看向眾人,語氣裏有些焦急:「要是很多人都想殺任風行,那麼他們一定也不會放過與他同行的焰珂。」

  「我想,這點應該還不用擔心。」西門不回道。「如果任風行出了事,江湖上不可能沒有任何消息傳出。重點是,若真是任風行帶走焰珂,那麼為什麼我們沒有接到任何消息?」依雲流宮密佈各地的情報網,不可能忽略了這個重要的消息。

  西門不回這麼一說,所有人又停頓下來想;已經連找了半個多月,焰珂依然下落不明,這讓他們無法不擔心。

  這次焰珂失蹤的事,簡直就像在考驗雲流宮的情報網究竟夠不夠健全,結果是讓負責搜集情報的南天仇,對底下的組織編排重新做了一次檢討,加強所有不足與忽略的地方。

  只是,他動員了宮裏所有的探子,還是找不出任風行的下落;唯一的可能,便是任風行藏身在不近人群的地方,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也之所以,他們無法確定焰珂究竟是不是被他帶走。

  就在所有人仍在思考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雲流宮主終於開口:

  「天仇,你還記得,是哪一個門派最想置任風行於死地嗎?」

  「應該是龍山寨。」寨主單刀龍自從兩年前想擄朱蕓生回寨作妾、卻遭路過的任風行阻撓,並且因此失去一隻眼睛後,從此便不斷尋找任風行的弱點,非置他於死地不罷休。

  龍山寨只是個佔山為營的山寨,在龍首山一帶倡狂不已。

  不過,任風行若是那麼容易被暗殺,又豈能在江湖上揚名?所以到目前為止,單刀龍的報復行動還停留在「想報仇」的階段,根本無法真正實現。

  「我記得,在任風行與龍山寨結怨之後,有一個女子也因而愛上任風行,從此甘願遠遠的跟隨著,對嗎?」雲流宮主又道。

  「是。」南天仇答道,驀然明白了宮主的意思。

  那名女子便是朱蕓生。不過任風行向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對於朱蕓生根本不曾給過注意,也不許她跟隨,但她仍是追隨著任風行。

  「收回所有尋找的命令,就從這兩個人身上著手,一定要找出任風行的下落。」雲流宮主下令道。

  「是。」在場十人全部聽命。「屬下告退。」

  退出宮外後,他們開始分配任務。

  東方情與西門不回、南天仇各有專司的任務,因此留在雲流宮;北宮無名帶著雷玦與石無過、水玥與藍礌加上風琤與秋寒星分成兩路,各追蹤龍山寨與朱蕓生,等探出消息後再決定行動,

  無論如何,他們都得尋回焰珂;四婢絕不缺一。

  *****

  調息了一天之後,任風行的體力已經恢復泰半;他沒多解釋便決定帶著焰珂離開疾風穀。

  「為什麼我們一定得現在走?」他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應該再調養幾天,而不是急著離開。

  「這裏已經不安全了。」單刀龍知道他受傷,必定會趁這個機會再到疾風穀殺他。他一個人還無所謂,但現在多一個焰珂,他不能不多作考慮。

  「可是,我們要去哪裏?」

  出了疾風穀,馬車還在,而馬匹也在風行的哨音下回來;兩人坐上馬車。

  「別擔心,我們只是暫時離開,如果你喜歡這裏,我們還是可以回來。」他一向居無定所,就連疾風穀也不過是一年前他臨時起意才搭建而成,他並沒有永遠居住的念頭;不過,如果焰珂喜歡這裏,那麼就以它做為他往後固定的居處,也未嘗不可。

  「你的仇家很多嗎?」上路後,焰珂突然問道。

  「也許不少。」他不曾刻意樹敵,但總有人會不喜歡他的存在。

  「有人想殺你,你不擔心嗎?」她遲疑的問,心裏的不安逐漸擴大,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想殺我,也要夠本事才行。」他冷冷的勾起唇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筆帳,龍山寨和朱蕓生總要付出代價。」

  「我不要你被殺。」她挽住他操控韁繩的手臂,緊緊的偎住;她不要再看到他受傷倒下。

  任風行偏頭看著她。「這次的事,真的把你嚇壞了?」他托起她下頷,望進她盈盈的雙眸。

  曾幾何時,她眼裏那道始終閃著倔強與不服輸的悍然光芒,已被驚慌與擔憂所取代;她看他的眼神,也由不情願、不以為然,轉成了現在的依賴、關心,充滿著屬於女人的感情。

  他心一動,揚起披風,將她攬入懷裏。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他低聲保證。

  「發現你中毒的時候,我真的好怕、我怕你再也不會好了。」她的聲音悶悶的由他懷裏傳了出來。即使現在想起來,她還是無法忘記當時的感覺。「我根本不懂得解毒,又不敢出谷去找大夫,要不是天仇大哥讓我隨身帶著解毒丹,我……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救你……」

  聽著她不甚清楚的話語,任風行的心不自覺的揪緊。

  他原意是想讓她懂情識愛,因為她坦率的神情裏從來不曾將他視若神祇、更不曾畏懼過他;他想要一個能勇敢面對他的女人,焰珂就成了最好的對象,所以,他不顧一切從祈連山將她帶走。

  而後,她也沒有令他失望,即使不得不待在他身邊,她也不曾委屈過自己,任何事在她的言行裏都是直來直往,不會的事,她理所當然的丟給他做;那種感覺,陌生又新鮮,她是第一個敢在他面前那麼張牙舞爪的女子,有她在身邊,似乎永遠都不會感到無趣--直到他受了傷。

  她哭了。

  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在他甫中毒的時候,是在想盡方法救他,而他終於脫離險境之後,她才任由自己的情緒潰決。

  她倔強的令他想佔有、卻也脆弱的讓他無法再放開她,而由何時開始,他竟那麼在乎她的反應。

  「我不要再一次了……」她緊緊抱住他。

  他回過神,看著她的舉動。

  「你希望我不要去找他們的麻煩嗎?」

  她抬頭望著他,低道:「我不想你再受任何傷。」要尋仇,就一定會有損傷,盡管不一定是他,她卻自私的希望能避免就避免。況且,在明確知道她已動情之後,他就要毫無保留的索取,不讓她收回。

  「妳怕我死?」

  「怕。」她的聲音,由緊鎖的喉嚨裏發出。

  「那麼,你答應留在我身邊,不再回雲流宮嗎?」他們有約定,如果她勝了他,就可以離去:即使那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想冒任何會失去她的危險,

  「我……」她頓了下,心裏掙紮了好久,終於咬著唇,點點頭。「好,我答應你,不再回雲流宮。」

  「焰珂,我要的……是你的心甘情願,不要你勉強。」他輕撫著她冰涼的臉頰,注意到她眼裏的掙紮。

  「我捨不得宮裏,」她神情黯然。「但是我更無法離開你。我要你好好的,不要你再被任何人傷害,我要盡我所有的力量來保護你。」她不會主動回宮,可是她知道,她沒回去,宮裏的人會擔心她,宮主一定會派人找到她;到時候,就是她該離開他的時候了。

  所以,在那之前,她要好好與他相聚,要他一直開開心心的,以後就算會分開,她也不會忘記他。

  「你真的決定了嗎?」他不要她有任何一絲的猶疑,要她的心裏,完完全全只存下他。

  「嗯。」她點點頭。

  「你不後悔?」

  「不後悔。」她堅定的說道。

  不管未來會變成怎麼樣,她都不會後悔此刻所作的決定。她只知道,她絕不要再看見他有任何危險;為此,她願意舍棄所有的一切。

  任風行忽然笑了,帶著些許滿足的再度摟緊她。

  「就算你想後悔,我也不許!」

  焰珂的心終於屬於他了。

  *****

  疾風穀裏人去樓空,當單刀龍接到這個消息時,差點沒氣的把那個來報消息的人給砍了。

  「無論如何,都要找出任風行的下落!」他大吼道。

  「是,寨主。」揀回小命的小嘍 連忙退了出去,趕緊再去打聽消息,免得寨主下一回發火的時候,直接拿他開刀。

  「寨主,有人回報說,看見任風行駕著馬車出了疾風谷後往南走。」另一名探子得到這個消息,就連忙回來稟報。

  「往南?」這個消息立刻得到單刀龍全部的注意力。「他看起來怎麼樣?」

  「任風行看起來一切如常,但是似乎又與以前有一些不同,屬下……屬下並沒有看清楚。」他垂著頭回答,原本是來報消息準備領賞,但經過寨主的追問,他驀然有了要被罵的感覺。

  果然,單刀龍又怒火衝天。

  「沒看清楚,那你還敢回來跟我報消息,龍山寨養你們這些飯桶要做什麼!」

  震天雷吼,嚇得一幹寨徒們再度抱頭鼠竄。

  「寨……寨主……」回來報消息也不對、不回來報消息被寨主知道了下場更慘;可是現在被罵了,也很慘!

  「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麼,快去把任風行找出來!」

  「是。」所有人轉身就跑,生怕自己速度太慢,又是一頓罵。

  「等一下。」

  跑到門口的探子身子一頓,小心翼翼地轉回道:「寨主.....還有什麼吩咐?」

  「順便叫人去把朱蕓生那個娘兒們給我找出來,帶她來見我。」

  「遵命。」所有人一下子溜的不見人影。

  出了龍山寨後,一顆心幾乎吊在喉嚨的兩三名寨眾,總算覺得自己的心可以稍微放下來。

  「寨主的脾氣最近真是愈來愈壞了。」探子甲一想到剛才的雷聲,就覺得自己的耳朵還轟轟作響。

  「對呀,就算寨主不能報仇,也不能把氣都出在我們身上吧?」探子乙想到自己無辜被罵,口氣就有點委屈又有點憤慨。

  「別說了,我們還是快去找任風行,免得下次回來的時候,除了挨罵、還得受寨規處置。」探子丙顯然認命多了,只想快快完成寨主交代的任務,免得到時候又是一陣皮肉痛。

  「說的也是。」一想到寨主定的嚴厲寨規,探子甲、乙兩個人各吞了口口水;就在他們要分道而行的時候,突然被擋住了去路。

  「三位小哥,我有事想請教你們耶。」水玥單純無害的笑臉當場迷的那三人神魂都去了一半。

  藍礌不大高興的摟回她。

  「不許對別人笑的這麼親切。」

  看到她身旁那個看起來兇兇的藍礌,探子甲、乙、丙飛走的魂魄立刻又回了位。

  「姑娘……想問什麼?」

  「三位小哥剛剛提到任風行,我們也有事要找他,想請你們告知他的去處。」風琤有禮的說道。

  「任風行,你們找他要做什麼?」這姑娘看來好溫柔、好美。

  「我們要找他自然有我們的理由,你們只管回答就是。」秋寒星語氣不善,對這種欺善怕惡的小嘍 相當瞭解;不過,他語氣不善的原因來自於他們對風琤不掩飾的傾慕眼光。

  秋寒星走到風琤前頭,遮住了他們看風琤的視線。

  「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不該老實講,可是不講,這兩個看起來就像高手的男人恐怕不會放過他們。

  「說!」藍礌眉目一攏,三人差點又嚇軟了腿。

  「從這裏……往南走,任風行……往南……」牙齒喀喀喀的直打顫,連話都說不清楚,不過風琤等人已經明白了。

  「多謝。」

  四人以絕頂的輕功立刻往南追了過去。三個靠在一起、冷汗直冒的探子們見他們離開,終於松了口氣。

  「為什麼他們那麼怕你?」水玥被藍礌摟在懷裏,身旁的景物不斷掠過,她很好奇的問道。

  「這種小角色,通常都怕惡人、而且貪生怕死,只要能嚇住他們,自然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秋寒星很好心的回答,對這種情形,他再清楚不過;江湖上生存的普遍現象之一,便是欺善怕惡。

  「別再說了。」藍礌皺起眉,這家夥存心教壞他的水玥嗎?

  風琤忍住笑。「現在找人要緊,大家專心趕路,別節外生枝了。」再不制止,這兩個男人的戰爭恐怕又要開打了。

  真是不懂,為什麼藍礌會和寒星、無過處不來呢?其實或許不該說是處不來,應該說是,寒星和無過總喜歡找機會鬧不茍言笑的藍礌,偏偏藍礌又不是那麼喜歡和人開玩笑的人,所以他們便把目標全放到水玥身上了,因為藍礌最在意的,只有水玥,最能惹動他的,當然也只有水玥 。

  平常說說笑倒還無所謂,不過現在有要事待辦,總不能教這兩個男人真的又鬧起來吧!

  *****

  趕了一天的路,任風行一向不愛在城鎮中過夜;但因為必須補充幹糧及一些日用品,也顧到焰珂不習慣露宿,所以他決定今晚找家客棧住宿。

  進了客棧後,他們直接到客房去休息,並且吩咐小二將晚膳送到客房來。

  「你還好嗎?」焰珂倒了杯水給他。

  他身上的毒雖然解了,可是體力要恢復卻沒有那麼快;焰珂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毒,但是它的毒性卻是可怕的,否則不會讓風行昏迷那麼多天。

  「我沒事。」

  「可是你的臉色不太好。」她有些擔憂地道。

  「今天再好好調息一晚,我想明天應該會更好一點。」他的真氣還沒有辦法完全暢通運行,所以才會讓疲累顯露在臉上。

  「我幫你。」推宮運氣,這難不倒她的。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不必擔心我。」

  「我要陪你。」沒看著他,她無法安心。

  任風行輕笑。「所以,你只向小二要了一間房?」

  「嗯。」她點點頭。「如果沒有看著你,我不能安心。」

  「傻女孩,我沒那麼脆弱的。」她變得粘人了,這種反應令他心疼。

  「我要陪著你。」她固執地道。

  「那我今晚恐怕無法專心調息了。」他失笑道。

  「為什麼?」

  他傾近她,親昵的摩蹭著她的臉,眼神透著邪氣。

  「有你在,我會只想把你帶上床。」

  「帶上床?」她滿眼不解。

  他的手指隔著衣料,沿著她的手臂慢慢往上,滑過她的肩頭、撫過她的頸窩、最後停在她耳垂下方,輕揉的動作帶著十足的挑逗誘惑。

  「然後再做一件,讓你真正完全屬於我的事。」他在她耳畔說著,讓焰珂的身體開始覺得有些虛軟。

  她伸手攀住他。

  「風行,我覺得好奇怪……」那種昏昏沉沉、渾身虛軟的感覺又來了。

  任風行忍不住吻住她的唇,阻斷了她的話,他淺弄輕啄著,讓摩挲著的唇瓣泛起紅腫,為她帶來微微的刺疼,卻令她無法抗拒那種感覺;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拱向他,眼裏仍是一片難解的迷惘。

  「風行……」她臉色潮紅成一片。

  「嗯?」似漫不經心的回應,雙臂卻自然的環著她,撐住兩人的身軀。

  「風行,我不懂……」在他面前,她像個什麼也不懂的女子,就連一向喜愛的武學,都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那夜恍恍惚惚的感覺又回來,讓她不自覺的更倚向他。

  「焰珂,你的本質很熱情、又絲毫不懂得掩飾;而我,就期待這樣的你。」他收回吻,但唇瓣仍是相摩著;明白她還無法適應太親密的親觸。

  她雖懵懂,卻漸漸有了身為女子特有的自覺;她不排斥他的親近,但對被引發的情欲卻會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懼--因陌生而起的恐懼。

  她迷迷糊糊的閉上眼,覺得自己又像是要昏睡了,他的體溫似乎帶著一種足以催眠她的魔力。

  任風行抱起她,兩人同時躺到床上去;他讓焰珂翻身趴在他身上,耳朵聽著他的心跳聲。

  「那夜,你也是這麼抱著我?」她的心跳似乎不再那麼慌亂。

  「你不肯放開我。」似乎偎著他的體溫,她才能平靜;然而那卻是她無意識的舉動。

  她抬起頭。

  「一開始,你就打算讓我習慣你,然後離不開你,對嗎?」她有點懂了。

  「是。」他笑應。

  「那麼,為什麼不佔有我?」她疑惑的問。

  他有太多機會可以這麼做,因為她不懂得該怎麼反抗,他要引誘她,再輕易不過,可是他卻每次都打住。

  他挑起眉,昂著獨有的傲氣。

  「我不想乘人之危。我不介意教會你,卻不想在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得到你的身子,那不是我的目的。」

  「要我,不就是你的目的嗎?」

  「現在,已不單純是那樣了。」他繼續細吻著她。

  「我不會了開你。」她突然說道,等他抬眼看向她,才又說道:「我答應過,會留在你身邊,不再提回宮的事;我的心裏--從此之後,只有你。」

  望著她含著深情而無悔的眼,任風行低吟了一聲。

  「別在我能控制自己的時候,還說這種話來引誘我,那種後果……你不會想現在就嘗。」該死,他的欲望已經被挑起。

  「我想屬於你。」她主動的吻了吻他,身體一動,更挑起了他蓄勢待發的昂然欲望。

  「焰珂,別再動。」他翻身壓住她,制止她的動作,深呼吸的克制著,告訴自己她並不明白自己正在做的事。

  「風行,」她委屈的看著他。

  見她仍然不解,任風行幹脆挑明瞭說。

  「除非你想現在就失貞,否則別再試圖做任何動作。」

  焰珂一聽,臉突然紅了起來。

  「風行,讓我屬於你,徹徹底底,好嗎?」她想感覺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距離,她知道,每次在她更接近他的時候,他總是刻意的停住,克制住自己;現在的她,並不需要這種「保護」。

  就算任風行有再好的自製力,現在的他,也只是個愛上焰珂的男人;當心愛的女子含著羞怯卻依然執著的要求時,有哪個正常男人還能無動於衷?

  「我不想弄傷你……」他困難的低吟。

  「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焰珂十足信任的眼神徹底瓦解了他的自製力。

  「我不希望你後悔……」

  「我不會後侮。」

  狂熱的吻、狂烈如焚的熱力燒上兩人的身與心,當衣衫漸褪,他昂然的身軀裸裎在她面前時,她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原本想停,但她卻不讓他停,直到身子被貫穿的那一剎那,她痛的緊緊抱住他,在他低訴的愛語中,她才明白了一件事。
  追蹤實在是一件辛苦的事,在追了一天一夜後,風琤與秋寒星、水玥與藍礌四人決定在客棧裏好好吃一頓,順便休息。

  「我們已經追了這麼久,這一路來卻什麼也沒看到,龍山寨的那三個人會不會是騙我們的?」水玥問道。

  「他們不敢。」藍鐳道•瞧他們當場嚇得差點腿軟的反應,就算想騙他們,諒那三個人也沒那個膽!

  「可是,我們沒有找到人也是事實。」水玥其實也覺得那三個人不敢說謊,可是他們以輕功連追了一天一夜,速度已經很快;如果方向正確,不應該到現在還沒找到人。

  「這有兩種可能。」風琤推測道:「一種是我們追的路徑不對,另外一種,就是我們在路上錯過了。也許他們的速度,現在反而比我們慢。」他們一路來,並沒有多作休息,也許已趕在任風行之前。

  四人相互對視一眼,風琤的分析,讓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思考。

  「那麼,我們現在還要繼續追嗎?」藍礌問道。

  「我想先和這裏的分堂口取得聯係,問問他們所得到的消息後,再來決定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風琤道。

  「這倒是個方法。」未婚妻所提的建議,秋寒星無條件讚成。

  也許分堂口會有他們想要的消息也說不定,他們這邊追人追的辛苦,就不知道北宮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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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24:52
  就在他們討論的時候,一道紅色的影子半跑著進了客棧,走到掌櫃面前。

  「掌櫃的,我要六個饅頭、四個肉包,另外再加一盤炒花生、一壺茶,統統包起來,我要帶走。」

  「好的,女客倌請梢等。」

  水玥吃著東西,眼神不經意的一瞄,驀然瞪大眼。

  「你們看!」她連忙喊,從他們的方向看,只能看到那名女子的一點點側影,但這樣已經夠了。

  「謝謝。」付了帳,她從掌櫃的手上接過東西,正準備離開。

  「焰珂?!」風琤站了起來,叫喚的聲音剛好讓正欲走出門口的紅色身影聽見。

  紅色身影先是一頓,而後猛然回身。

  「真的是焰珂!」

  不可置信的驚喜表情同時顯露在水玥與風琤的臉上,然後她們動作一致的往門口衝去。

  然而,紅色身影並沒有如預期中的迎上來,反而在看見她們後,驚慌的睜大眼,一轉身就往外頭衝了出去。

  「焰珂!」水玥與風琤同時大喊,然後追了出去。

  才幾步路的距離,然而那個熟悉的身影早已飛快的消失,水玥與風琤追過好幾條街,卻再也找不到剛才驚鴻一現的人。

  藍礌與秋寒星追著她們的身影而來。

  「怎麼了?」藍礌問道。

  「焰珂不見了。」水玥好難過,藍礌連忙摟住她。

  「剛剛那個人,就是焰珂?」秋寒星一邊問,一邊將視線放在四周,繼續搜尋著剛才那道鮮明的紅色身影。

  「嗯。」確定追丟了人,風琤失望的低嘆了口氣。焰珂的輕功進步了許多,快的讓她和水玥明明只差幾步的距離,卻還是追不上她。

  「焰珂應該明白我們在找她,為什麼她一看到我們,卻連頭也不回的就跑?」水玥不明白。

  她們四人的感情親如姊妹,為什麼現在焰珂會變成這樣?

  「一定有什麼事,是我們不知道的。」風琤道:「她失蹤了那麼久,也許在這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才讓焰珂變成這樣。」

  「可是,焰珂為什麼不肯見我們?」水玥還是好難過,好不容易找到了焰珂,可是焰珂卻不肯見她們。

  「水玥,別難過了。我們現在立刻趕到分堂口,請他們派人堵住這座城的所有出入口,一定要找到焰珂。」風琤冷靜地道。

  「嗯。」水玥點點頭。

  四人立刻趕往分堂口•

  等他們都離開了,焰珂才松了口氣,靠著小巷的墻壁,她難過的閉上眼--

  風琤、水玥,對不起!

  任風行挺拔的身影忽然躍落在她身旁,她猛一睜開眼,看見他後,將臉蛋埋入他的胸懷裏。

  任風行將她手上抱著的食物全都接了過去,以一手拿著,另一隻手臂則摟著她往回走,什麼也沒多問。

  *****

  坐在馬車前頭,焰珂依然偎在任風行肩上。

  「想說嗎?」他一手控韁、一手再度攬她入懷;在看了她一眼後問道。她的黯然讓他不能不問。

  焰珂緩緩張開眼,望瞭望他,又垂下眼瞼,搖搖頭。

  「都過去了。」

  「嗯?」

  「都過去了。」她再說一次,深吸口氣後,甩去黯淡的神情,清晰地道:「現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任風行咧了抹微笑。

  「這樣好嗎?她們不會死心。」他正巧聽見了她們討論的話。

  「沒關係,我們已經離開了那裏。」

  他深深的看著她。焰珂現在的反應,十足十的粉飾太平。

  「雲流宮的情報網有多大?」他突然問道。

  「至少全中原武林。」

  「那麼,無論我們走到哪裏,他們都會找到我們了。」以常理推斷,號稱二宮之一的雲流宮不該那麼不濟事。

  「應該是。」她點點頭。「雲流宮如果想找出一個人,除非這個人永遠躲著不出現、或者死了,否則一定找得到。」

  自小生長在雲流宮,她十分清楚雲流宮的動員力有多強;今天見到風琤與水玥,她心裏很清楚,回去面對是必然的結果,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巳。

  如果她回宮了,他會怎麼辦?焰珂最掛念的,是他的喜悲。

  「那麼,我們無處可去了?」他笑的深沉。

  「你怕嗎?」她抬起頭。

  「如果怕,當初不會帶走你。」

  「我想也是。你從來沒有怕過什麼,連中毒的時候都還硬撐著和我說完話才昏倒;我想,這世上大概沒有什麼能讓你害怕的了。」她咕噥的語氣像是有些不滿,不過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滿什麼。

  任風行回應她的是一陣輕笑,停下馬車後,他取出方才她到客棧裏補充的食物,兩人一邊休息、一邊用餐。

  「對了,剛剛你怎麼會來找我?」

  「妳去太久了。」他不放心,所以跟了上去,卻沒想到正好碰上焰珂從客棧裏飛竄而出,然後看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你擔心我?」她偷笑著偎了過去。

  任風行望著她的舉動,似真似假的威脅道:「你再這麼靠近我,我可不管這裏是哪裏。」他眼裏的邪氣十足透露出他的想法。

  經過昨夜之後,焰珂已經完全明白他這種眼神所代表的意思,連忙放開他,想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卻又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袖。

  「不要嚇我。」見他神色恢復自然,她才抱怨道。

  「我是說真的。」托起她下頷,索取了一個吻後,才又問:「如果不回去,你會有什麼後果?」

  舉凡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規矩,任風行雖然一向獨來獨往,但不至於連這點都不知道。

  「無所謂的。」她閉上眼,格外貪戀此刻的溫存。

  「告訴我。」他帶點要求的命令道,一點都不喜歡她臉上那種將要分別的神情。

  焰珂睜開眼,無限依戀的望著他。

  「就算有一天真的和你分開,我也不會忘了你。」她撫著他剛毅的臉龐。

  其實,在見到風琤和水玥的時候,她心裏已有所覺。

  這次能避得開,算是幸運,但她不可能完全躲過雲流宮眾多的眼線;而就算任風行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敵得過四堂之主、和雲流宮千萬的人馬,更何況,她根本不希望他們有拳腳相向的一天。

  「不許用這種訣別的語氣對我說話,我不許你離開我。」他橫眉切齒的僵硬表情幾乎可以算是怒氣了。

  「是呀。」她驀然笑了出來。「我要快快樂樂的過每一個在你身邊的日子,不讓任何煩憂來打擾我們。」

  「焰珂!」他皺眉,對她刻意的回避感到生氣。

  「不要皺眉,不好看哪!」她輕呼著,伸手撫平他的眉,臉上掛著一抹令人憐惜的笑。「別為我擔心。你一向不愛我提雲流宮,我也答應過你不再提,我們都別再想這個問題,好嗎?」

  「妳在逃避。」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肯說。雲流宮的人既然能找到這裏,就能繼續追蹤下去,遲早還是會找到她。

  「我餓了。」她轉身拿起饅頭,撕下一角喂進他嘴裏,然後也喂自己一口。

  任風行還是一臉不豫,焰珂靠在他旁邊,望了一眼他的臉色後,撒嬌的偎進他懷裏,繼續喂他吃饅頭。

  「笑一下好嗎?」唉,他的臉繃得緊緊的。

  「把雲流宮的事告訴我。」他低頭看著她。

  她神情一頓,看來不說他是不會罷休的。她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道:「其實也沒什麼,宮裏無緣無故丟了一個人,他們當然會緊張;我是宮主座下四婢之一,我失蹤了,其他人當然會想盡辦法找我。我遇見的那兩個人,一個叫風琤、一個叫水玥,還有一個你沒見過的叫雷玦,加上我合稱四婢。」

  「你們感情很好?」

  「情如姊妹;在宮裏,我們一向福禍同當。」

  「就只有這樣?」

  「嗯。」她點點頭,然後低語道:「不能再和她們相見,我會很難過;可是我更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在情愛上,她選擇自私的貪戀,苛求著能與他相聚的一分一秒;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這種相守不會長久--請讓她好好的把握這一刻,而下一刻會變成怎麼樣,下一刻再說吧。

  望著她的小臉,任風行有絲了然。

  「忘了吧,我們離開這裏。」

  「嗯。」她抹去傷感。

  吃飽後,兩人再度上路。

  經過這件事,他們都知道,她與他相聚的時間……不長了。

  *****

  龍山寨裏,單刀龍的脾氣愈來愈暴躁。

  好不容易有一個可以整治任風行的機會,結果卻是連連失手,就連寨裏原本的買賣也沒做成幾件;都怪那個朱蕓生,自從她出現後,他身邊的事沒有一件順利,虧他還曾經看上過她,想不到這個女人那麼掃把。

  可惡,都派人去找了好幾天了,怎麼還沒找到她?要不是看在她會用毒的份上,他才懶得花時間去應付一個女人。

  「寨……寨主。」最近寨主的脾氣火爆,來見他的人海個都小心翼翼。

  「什麼事?」他沒好氣的問。

  「我們……找到朱姑娘了。」

  「人呢?」

  「在門外。」

  「帶她進來。」真是,這種事還得請示嗎?

  「是。」來人趕緊跑出去將朱蕓生帶進來,接著飛快的退下,免得寨主一發火,他又遭池魚之殃。

  「你派人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朱蕓生蹙眉看著他。上次來,他還一副不想再見到她的模樣,怎麼這會兒又叫人找她?

  「任風行沒有中毒。」單刀龍道:「你說任風行中了毒,結果我的人到疾風穀察看,那裏早就沒有人了。」

  「不可能!」朱蕓生不相信的反駁。

  自從上回中了焰珂一掌,她的內息一直無法調回,所以她才告訴單刀龍,不想錯過這個抓住任風行的好機會,結果,疾風穀竟人去樓空。

  不可能的,她喂的毒,是只要一碰到人的肌膚便會滲透的毒,任風行不可能沒有中毒,除非……他解開了,但這更不可能--

  「現在我不想再和你討論你給我的消息是真是假,我找你來的目的,是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很簡單,我需要你的毒來幫我對付任風行,在我採取行動之前,我要你將寨裏所有的兵器都喂上毒。」

  朱蕓生皺眉。「我不想跟你合作。」

  她轉身要走,卻讓門口的守衛給堵住,又退回廳內。

  「誰說我要跟你合作?」背後,單刀龍的聲音帶著嘲諷。「我一向就覺得女人成不了事,上次破例跟你合作後,更確定我的想法。現在,是我『命令 你這麼做,而不是合作,你聽清楚。」

  朱蕓生猛地回身,瞇著眼看向單刀龍。

  「憑什麼我要聽你的?」

  「如果你不肯乖乖聽話,那麼今天,你就離不開龍山寨。」單刀龍笑的陰沉。

  朱蕓生回給他一抹冷笑。

  「現在的朱蕓生,可不是兩年前的朱蕓生,會被你輕易嚇住,我真的要離開,你龍山寨的人擋得住我嗎?」

  「嘖,沒想到你的膽子倒變大了,很好,這樣我才更喜歡;不過,現在本寨主可看不上你。」單刀龍輕蔑地道:「朱蕓生,仔細想想你現在的處境,反抗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而如果我的手下抓到你,他們想怎麼做……我這個寨主可管不住,到時候,你可別怪他們不懂得憐香惜玉。」

  「你威脅我?」她鐵青了臉。

  「我只是讓你想清楚。」單刀龍看著她:「現在,你的回答呢?」

  朱蕓生深吸了口氣,衡量自己所在的處境後,她不得不屈服。

  「如果我答應,你就放我離開?」

  「你肯乖乖替我做事,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單刀龍說道;現在他的目標,是任風行。

  「我怎麼相信你?」

  單刀龍大笑。

  「朱蕓生,你沒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若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失去一隻眼睛,你現在所做的事連彌補都不夠,你最好清楚這一點。」

  朱蕓生極力忍住氣,「任風行人呢?」

  「我的人正在追蹤,」這次他要一次解決龍山寨與任風行之間的恩怨。

  「你想怎麼做?」

  「這點你不需要知道。」單刀龍笑的深沉。

  「你想殺了任風行?」朱蕓生不得不問,她是氣任風行選擇焰珂而不選她,但卻不希望他死。

  「任風行根本沒將你放在心上,虧你對他還這麼死心塌地。」單刀龍走下首位的臺階。「我要怎麼對付任風行是我的事,他毀了我一隻眼睛,我就算要他的命,也不為過;你還是仔細想想你現在的處境、擔心你自己吧!」

  蠢女人,都自身難保了,居然還擔心別人,女人的腦子到底都長到哪裏去了,真是不能理解。

  「你不能殺他。」朱蕓生防衛地道。

  單刀龍沉了臉。「只要告訴我你的回答,我要怎麼做跟你無關。」

  「不。」朱蕓生拒絕,她不要幫他去對付任風行。

  「不?」單刀龍危險地道:「你確定?」

  「我不能讓你殺了任風行。」就算她恨他無視於自己的一片真心,卻也不希望他死,終究,她仍奢望有一天任風行會回心轉意。

  單刀龍一把抓住她,眼裏含著殘忍。

  「你不答應,好。」他朝外喊:「來人!」

  「是,寨主。」門外的人一聽到叫喊,立刻飛奔進來。

  「她是你們的了。」他將她甩向那群手下。「這個女人害我們兄弟在疾風穀裏受傷,要怎麼處罰她,都隨你們。」

  「單刀龍,你!」朱蕓生無法置信的瞪大眼,回身看到那群臉色非善的男人,她驚慌的閃到另一邊去。「住……住手。」

  單刀龍假裝沒聽見,轉身便步回自己的座位。

  「走開!」朱蕓生摸出隨身攜帶的毒粉,撒向那群最接近她的男人,摸到毒粉的男人紛紛痛苦的退開,她才想趁隙逃出去,不料門後卻來了更多山寨裏的男人,她身上帶的毒粉根本不夠防身。

  她退後想避開他們,卻無法如願,這群男人就像群餓虎,視她為唯一可食的獵物,怎麼樣都不願意放棄--

  「單刀龍……叫他們住手……」她拍開那些想摸她的手,卻無力阻止更多人近身,叫喊道:「單刀龍,我答應……叫他們住手……住手啊--」

  「停。」單刀龍終於出聲。

  所有人一聽立刻停止,雖不情願卻遵守命令的紛紛退開。

  朱蕓生松了口氣,驚魂未定的看向單刀龍。

  「先替我的手下解毒!」

  她定了下心魂。「好。」

  朱蕓生幫那些中了她毒粉的人解完毒後,所有人在單刀龍的示意下,再度退出大廳。

  「如果你不聽話,我隨時可以將你丟給我的手下。」單刀龍笑了下。「我想,你大概不會想知道整個龍山寨有多少男人吧?」

  朱蕓生心一驚,竭力穩住剛才所受的驚嚇。

  「你放心,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

  「很好。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將我寨裏所有的兵器全喂上毒,然後留下解毒的丹藥,你就可以離開。」

  「我知道了。」朱蕓生不敢再使性子,只點點頭。

  「來人,帶她下去,」單刀龍喚來手下,命人將朱蕓生帶到特定的房間後,這才讓得意浮現面孔。

  區區一個女人,要逼她就範的方法太多了,朱蕓生想反抗他無異是自找死路;單刀龍滿意的笑著走回內室,現在,他所要做的,是養精蓄銳,然後等待手下傳回任風行的消息。

  當大廳恢復一片寧靜,挑高的屋樑上,有三道人影迅速飛竄離開,絲毫沒讓任何守衛發現。

  出了龍山寨的守備區後,他們才停下來。

  「這個單刀龍……真惡心。」雷玦厭惡的說道。

  她最恨恃強淩弱的人,尤其單刀龍居然以那麼多手下去逼一個女人投降,不管這個女人該不該死,這種手段都令她唾棄。

  「真是男人中的敗類一個。」石無過配合著心愛女子的謾罵。

  北宮無名面無表情。

  「北宮大哥,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雷塊問道。

  「等。」北宮無名吐出一個字。

  「等?」

  北宮無名道:「等他們行動,我們再伺機而動。」


  原來,她已經深深愛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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