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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東葵]王子隨傳隨到(美人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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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5:18 |倒序瀏覽
王子隨傳隨到【美人屋之三】作者:伊東葵

白天他是權威心理醫師,夜生活卻是出名的公關動物、場面王,
時不時就用無辜如小白犬的娃娃臉在女人堆中討討便宜,
也許是空虛寂寞覺得冷,他居然對那晚的方塊Q小姐念念不忘,
人家用唉鳳她用手抄電話,難怪被同事取個死板板皇后臉綽號,
既然跑到夜店來買醉解放自己,就別怪他不客氣嘍!( ̄︶ ̄)
不料她居然對他事後不理的走人,實在太傷他自尊!(咬牙)
兩年後終於再次巧遇,碰面的意外讓她得被他隨傳隨到三個月,
哼哼,看他這次要怎麼讓她好好賠償他的「心理損失」!
可朝夕相處後他才發現,她並不像表面那樣不近人情,
甚至處處都帶著不經意的體貼,讓沒有安全感的他逐漸淪陷,
可都在一起了她還以為自己是老牛吃嫩草、塞錢想要養他,
每次他想解釋還一直被打斷!算了,反正就算被發現,
只要露出無辜又可愛的表情,就一定會被原諒的吧?
不料因一起世紀竊案,她意外發現真相,再度決然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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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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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5:44


獻給這樣的你 伊東葵】

終於到了「美人屋」系列的第三位出場--段懷銳啦!

葵認為社會上有一定地位的人還能保有赤子之心,這件事是相當難得的,這倒不是形塑段懷銳時就設定的,而是現在寫這篇序去回想時,發現段懷銳就是這樣一個難得又可愛的男人,他的赤子之心和可愛,並不是說長那麼大了具有令人尊敬的地位還愛打電動、看漫畫什麼的,而是表現在對人對事那種不太在乎旁人怎麼看的一種熱忱。

他心愛的女人柴蕾則是一個實際上年紀沒比他大,但個性卻相對成熟保守的女性,這樣的兩個人湊起來是滿有趣的組合。

讀者們是否曾有過這樣感受,在學校或職場上盡本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可明明只是盡責與發揮本能為自己、為工作努力,後來卻慢慢發現在原來工作不只是工作、讀書不只是讀書,莫名招惹閒話,感到委屈?

從來只懂得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卻不懂得除了那些外世上還有很多不公平的柴蕾也是這樣,呵呵,所以上天就送了一個懂得她的禮物給她,那就是可愛的段懷銳。

親愛的讀者們,總是默默在角落裡努力著、盡自己的本分,卻常常不被瞭解嗎?沒關係,就算覺得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不理解你,還總是被陷害,但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會有人懂你、看出了你的不同喔。

葵把這本書獻給全天下這樣的你,就讓可愛的段懷銳來安慰你們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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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6:14
第一章

聖心大教堂正飄揚著溫馨和樂的福音,為一對才子佳人的婚禮歡慶。

新人在所有人的祝福和牧師見證下交換信諾與戒指,熱鬧的酒會派對隨即在草坪展開,來參加的許多親友也順道敘敘舊。

新人交換戒指、送出捧花的重頭戲早就過了,柴蕾這才匆匆趕到,她穿著一身剪裁大方的黑色蕾絲小洋裝快步趕著,突然在草坪的石板步道上停下,左腳往後勾起來,回頭把滑落的黑色玻璃絲襪給拉起,又在石板上蹬了蹬,才撥了撥額前散落的劉海繼續往前走。

但是,走了幾步,又換右腳的玻璃絲襪漸漸往下滑。

柴蕾不耐煩的嘖了一聲。「趕時間選的東西,果然不能相信。」她懊惱道。

因為工作太忙,直到前一天她才想起今天是高中死黨小珍的婚禮,而她高中時就這麼一個好朋友,可不能太隨便。沒時間上街挑選禮服,她只得趕緊上網訂購,下單以後,隨即打電話給那家廠商,請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將東西宅配到她公司。

加錢、加倍運費、調貨損失都算在她頭上沒關係,她更運用自己趕時間常用的老招數--讓廠商叫一輛計程車把現貨載過來,當然,車資她付。

雖然很突然,但廠商還是及時在深夜十一點、柴蕾離開公司前把貨送到,她試穿時覺得整體還算時尚貼身,只是裙擺太短,她尚沒有露出自己一大截長腿的自信,只得在今早趕來婚禮的路上,中途臨時買一雙玻璃絲襪。

哪知道,在車裡套上時覺得還可以,下車一路走來卻愈穿愈松,一條不算長的路搞得她得一邊走一邊拉,走得好煩。

就在快走到草坪上時,她再次往後勾腳,只是這次卻不經意踢到走在後面的人--

「啊!」她嚇了一跳,連忙回頭。

對方是個看起來二十二、三歲左右的漂亮男孩,他肌膚淨白秀嫩,那雙眼睛又大又晶亮,神情像只無辜而惹人憐愛的白色幼犬。

事實上這個俊俏無邪的男孩,也被突然往後踢的女人嚇了一跳,不過……

兩人同時一凜,彼此都覺得對方的臉好眼熟,卻不確定自己認不認識對方,忙著在腦海裡搜索有關的記憶。

「啊!」柴蕾再次驚呼一聲,但這並不是因為她想起這個俊俏得像會發光的漂亮男孩是誰,而是因為看見他西裝褲上的高跟鞋印。他穿著一身嶄新的白襯衫加淺灰色西裝褲,模樣英鋌而富有貴族氣息,可惜她踏過草坪泥地的鞋印印在他褲管上,顯得特別髒、特別清楚。

段懷銳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瞄,也發現到這一點,當他正尋思要怎麼解決這件事時,她卻微微蹲下,試圖幫他拍去那鞋印。

而因為這個角度的俯視,以及她湊近他並微屈身體的姿勢,他突然想起來了--

「是你!」他眼前一亮,那張清亮的娃娃臉立刻泛起開懷的笑容。

聽見他的話,柴蕾狐疑的抬臉一瞧,那燦爛無邪的笑容加上一身斯文俊逸的氣息,也讓她想起他了。

世上還有誰能像他這樣,明明是個男人卻長得漂亮清靈、美如明玉,教人想捧在手裡呵疼?

而且他好像不會老,現在和兩年前看起來竟然都一樣稚嫩可欺、青春無限,但是……柴蕾覺得自己呼吸快要停了,她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的!

就在兩年前,生命中向來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的她,有一天突然發神經跟他有了亂七八糟的邂逅,那可是人格純淨、性格保守的她,一生之中難以忘懷的污點呀……

兩年前,柴蕾二十六歲。

大學甫一畢業,她就憑著自己卓越的平面及3D設計作品,順利進入「金點精品珠寶集團」擔任助理,並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就躍升為獨立的珠寶設計師。

由於她別出心裁又俐落的設計能力,還有永遠工作第一、不休年假、不談戀愛、沒請過一天病假的拚命性格,讓設計部門的呂經理決定將其中一支Ring團隊交給她領導統籌,並把原來負責統籌的May姊往總公司升調。

對這項決定,May姊卻相當不滿,認為自己是因為柴蕾而被調職,到了總公司美其名為「副總監」,但她在「金點」這麼久,哪會不知道那只是個虛位,做過副總監的人都不到半年就自動求去了。

她早就對柴蕾一進公司便不顧一切賣命、想超越她這個老人的野心很不滿,這下乾脆也不接受調職,直接向公司請辭,並把Ring團隊裡由自己一手培養的資深人才都給帶走,留下一個青黃不接、羽翼未豐的爛攤子給柴蕾。

不僅如此,May姊還把已婚呂經理對柴蕾早有意思的事傳出去,縱然她也看得出來柴蕾除了工作以外的事都不感興趣也沒感覺,但她還是故意要渲染成柴蕾因此得到了好處。

不久,整個設計部門都傳開了,說柴蕾之所以短短兩年就能取代May姊帶領整個Ring團隊,是因為跟呂經理有染的關係,May姊是被趕走的。

「好可怕,怎麼會有那種人?」

「就是說嘛,金點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之前又毫無工作經驗,怎麼可能才兩年就取代May姊?May姊在金點做了十年,可是我們公司的台柱呢。」

部門不同單位與組織的同事們,都開始掩著嘴八卦,不屑的盯著柴蕾看,有誰知道柴蕾這兩年並沒有大家想像的順利,甚至一再被前輩們扯後腿。

她總是被前輩退稿,但比稿時的作品明明掛May姊的名字,卻是沿用她的設計概念;而當May姊的設計不受市場青睞,May姊就會向高層推說自己總要給底下的人機會,而那個人就是她柴蕾……

這日中午時分,獨自一人到公司外散心的柴蕾,終於忍不住多日來的委屈,傳簡訊給同居好友柯陽明--

當初我帶著滿腔熱忱與才能,進入競爭激烈的設計部,無論再艱難的任務,為了工作我都能甘之如飴,因為我覺得人生的意義就是在於實踐自己有多少可能,可是到現在,人性終究讓我失望了。

知道公司有許多人受八卦的挑撥而討厭她,她心情並不好受。

而好友回傳來的簡訊內容,有如當頭棒喝--

其實,工作不只是工作,光是投注熱情與才能是不行的,還得要顧及人際關係和別人的想法,不能功高震主,不能表現得比前輩還要積極……

也許吧,她只懂得向前衝,沒考慮過他人,做事也不夠圓融,這會從高高的雲端摔了下來,她覺得好累。

於是,她向呂經理請了十天的年假。

「只是年假嗎?會回來吧?」呂經理知道她向來不需假期,因此特別關心。

「會吧。」

「只是『會吧』?」

一向重然諾、不懂如何婉轉的柴蕾,不知道除了「會」和「不會」之間,還有什麼答案可用,但此刻的她無法立即向呂經理掛保證,更沒有把握自己放完假一定能把事情想清楚。

「其實,May姊他們就要走了,等這半個月交接期結束,整個事情也算落幕,一切都會像沒發生過一樣。」

「就是因為知道這十天May姊他們還在,我才放心請假的呀。」

對,就連情緒不穩想要散散心,克盡職守的她也會考慮到目前May姊還要履行交接,團隊至少是有人帶的,她才敢放心請年假。

「你……要去度假嗎?」呂經理問。

「不知道。」

「如果要去峇裡島或是泰國、香港,我可以陪你去喔,我跟富寶旅行社的崔總很熟,如果我跟你一起去的話,可以打八折。」呂經理不著痕跡的暗示。

柴蕾不解的看著他,問道:「經理已婚,還跟我單獨去度假,這樣行嗎?」

呂經理驚愕,沒想到她反應這麼直接。他窘紅了臉,有點惱羞成怒,要不是瞭解她一向不諳人情,他一定會認為她是在故意挖苦他,因為事實上這兩年來,她對他的暗中示好全然不解。

「呃,我是說,經理帶著一家三口跟你一起去,或許能算團體價。」

「不用了啦,經理。」柴蕾果然沒發現他的別有居心,只是牽強的苦笑一下,「我目前什麼打算也沒有。」

「你不是一個萬事都要計劃的人嗎?」

柴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發現,自己其實是個除了工作和學業外,就什麼事也無法計劃、無法處理的人。

待走出公司大樓,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空虛,一事無成、一無所有,做人還非常的失敗,唉!

今晚在「CrazyNight」PUB,氣氛被炒熱到最高點,喝得酩酊大醉的柴蕾被PUB老闆拉到吧檯上,高高的站著。

「我們謝謝這位『犁田』小姐,今天晚上十一點以後進場的所有人,你們的消費全由犁田小姐買單!」站上吧檯的PUB老闆老酷像為勝利的拳擊手慶祝一樣,高高舉起柴蕾的手。

「嘩!耶!」全場客人歡聲雷動的鼓噪著,「犁田!犁田!犁田!」

柴蕾的名字從以前就常被朋友倒過來念,用台語取了個「犁田」的綽號,所以老酷將她推至吧檯前的時候,她就用這個綽號當作自己的化名。

醉醺醺的她雙手高舉,哈哈大笑的接受所有人的歡呼。

這十天,她沒出國也沒替自己安排什麼行程,而是找了一堆平常生活無趣的自己絕不會做的事來做,例如夜夜泡在PUB買醉跳舞,像個揮霍無度的囂張小姐那樣灑錢;例如在五月天演唱會場地外臨時跟黃牛買票,硬要擠進一堆人裡跟著搖頭吶喊……

這些,都是她這個被稱為「方塊」的工作狂柴蕾從來不會做的事。

一來沒時間,二來她原本就沒其他的嗜好興趣,唯一有熱情的事就是工作,所以也習慣了由工作來主宰的規律生活。

而她現在就要做另一個不同於那個自己的女人,她知道喝醉後的她是個跟平常完全不一樣的瘋子,可以好好的放縱。

「有人要把我帶回家嗎?」果然,她豁出去的揚聲叫道。

「哇!帶回家!帶回家!」現場的氣氛被她帶到最高點。

已經喝了三大杯深水炸彈、兩瓶伏特加和Martini的柴蕾笑嘻嘻接受歡呼,帶著醉意的腳步有點不穩,這一晃,三吋高的鞋跟在桌緣踩空了,整個人往一旁栽去。

「哇!」眾人為她緊張尖叫,幸好因為人潮擁擠,她剛好摔在一個站在吧檯邊的男人身上。

看到有個人摔落在眼前,段懷銳當然下意識的連忙伸長手去接,當時有個女人正無理取鬧的質問他,揚手就要甩他耳光,哪知就在這瞬間,摔下來的人剛好被他接在手裡,那記耳光就不偏不倚甩在她臉上--



「啊!」柴蕾吃痛的呼了聲,渾然不解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摔下吧檯,痛的應該是摔到腦震盪的頭才是啊,怎麼會是臉呢?

段懷銳也為這番巧合傻了眼,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不禁失笑。

女人見自己打錯了人,一時也不知所措。

「咦?你打我?」柴蕾撫著熱辣辣的臉,意識到自己被打後,趁著醉意慍怒問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打你。」

「你為什麼打我?」柴蕾揚高了眉,語氣充滿不悅。

「我說了,我不是要打你。」

「你敢打我?我要你好看!」一喝醉就變了個人的柴蕾根本聽不進去,她從段懷銳懷裡跳下來,伸手就抓了那女人的頭髮一扯,「你打我?你再打我呀!」

「啊!你做什麼?」女人沒防備柴蕾竟然直接扯她頭髮,怒喊了聲。

接著兩個女人扯成一團打鬧,旁邊的人沒辦法勸也拉不開。

「喂,想想辦法啊。」早就跳下來勸的老酷向段懷銳抱怨道。

段懷銳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更何況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只是畢竟女人想打的原本是他,他只得盡力排解,忙把柴蕾給拉開。

「不是故意就可以打人嗎?啊!」被他拉開的柴蕾還一直想要衝出去理論,段懷銳只好從她背後緊緊抱著她,怎知她卻還伸長腿,亂踢了女人兩腳,「不然你本來想打誰?你以為你可以打誰?啊!」

「發什麼酒瘋啊?」女人好不容易快被老酷拉走,但一看到段懷銳自背後抱住柴蕾,洶湧的妒意再度被挑起。「你為什麼抱著她?你本來就跟她認識嗎?」

「我怎麼會認識她?」段懷銳睜大眼,無辜的澄清。

「又來了!你最會裝無辜!」女人尖叫。

「奇怪,我認識誰又關你什麼事?」

「你……」最讓女人憐愛的,就是他無辜而燦亮的眼神,可如今教她抓狂的,也是他這雙眼。

被酒精釋放原本嚴肅保守靈魂的柴蕾,奸詐的打了個壞主意,她轉身把段懷銳抱個滿懷,故意笑道:「哎呀,被你發現啦?我跳下來就是要保護他呀。」

段懷銳一怔,沒想到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女人竟然來這麼一招,他鬆開抱她的手,對她無辜的笑道:「我不認識你。」

「你少裝了!像你這種公關動物,就算她跟你上過床,你認得也會說不認得。」女人氣得用絢麗的水晶指甲指著他罵。

對,段懷銳就是一個公關動物,還是一個場面王,他周旋在各式各樣的人物中,讓每個男人女人都以為自己是他的好朋友,而他又善於炒熱氣氛、Hold住場面,只要有他的地方就有樂子,都能玩得很盡興,因此,男人會把他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女人……就很容易以為他愛上了自己。

何況他又生了一張讓人極不設防的娃娃臉,眼神像小孩一樣黑白分明、真摯深邃,一身花美男氣質有如可愛的小白犬惹人憐愛,當他看著你的時候,眼神就像愛上了你一樣那麼的認真;當他對你笑,燦爛得就像遇到你是他在世界上最值得開心的事一樣。

剛剛被他鬆手推開的柴蕾,將他的臉給扳了過來,醉眼瞄著他。

「那你說,你認得我嗎?」她趁著酒意,硬是要鬧。

「小姐,不要鬧了。」他只能無奈的微笑以對。

「你看!」那女人氣得跺腳,拉著老酷叫道:「聽他這麼說,一定認識。」

「既然你都知道他是公關動物了,那你還驚訝什麼?」老酷忍不住問她。

其實他知道段懷銳並不是那樣的人,是女人們自己剛開始答應彼此只是短暫激情,事後卻又常常後悔的愛上他、纏上他。

「你!」女人料不到老酷會有此一問,她就是知道才想征服他呀!可偏偏他不領情還給她難看,她氣得一把推開老酷和周圍的人,跑了出去。

「過了今晚,我的名聲更爛了。」段懷銳淡淡的自嘲笑道。

「如果不這麼說,場面是要怎麼收拾啊?」老酷抱怨睨了他一眼。

「這麼說,『場面王』這個封號應該要給你。」

「謝了,我不想再收拾這種場面,你這個場面王還可以風流瀟灑,我頂多就是個『撿場的』而已。」

「哈哈哈!」段懷銳大笑,跟幾個朋友打過招呼後,就離開PUB了。

儘管發生這樣的騷動,仍然不能讓他感到一絲在意,因為任何人的傷心惱怒都與他無關,他沒有對不起誰,自然也無須上心。

覺得自己愛他就可以管他,或逼他去愛她嗎?哼!沒有人可以強迫他。

離開PUB後,段懷銳雙手插在褲袋,泰然自若的走在深夜街道上,剛才那一場鬧劇好像不曾發生過。

「喂,這麼說……你很爛呀?」不知何時,柴蕾竟也離開了PUB,還跟在他身後。

他回頭,是那個「天上掉下來的女人」?眉一挑,早習慣總有女人會找個理由想跟他在一起或接近他。

「千萬別跟我說你想知道我多爛。」段懷銳略有深意的笑了一笑,這是女人與他之間常見的使壞開場白,對方通常散發出想讓他知道她有多壞的訊息,然後便跟他天雷勾動地火,言明了一夜纏綿後天亮互不相識,怎知卻又常常反悔的糾纏他,最後由愛生恨的譭謗他。

「不行嗎?」柴蕾硬是湊上前瞪他,「我正好需要一個很爛很爛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參加法會,這三天吃齋念佛,不能近女色。」

聽到他用那清亮迷人的嗓音說出這麼爛的拒絕借口,柴蕾氣上心頭,這十天年假她讓自己處在放縱的狀態裡,對自己的不滿與不安也都積累到了極點。

「我就這麼討人厭嗎?」她問。

「什麼?」

「我就這麼討人厭嗎?」她大聲的重複了一次。

柴蕾好難過,大家都這麼不喜歡她嗎?就因為她老是不知不覺的板著臉埋頭做事,老是忘了管理情緒的急急交代事情,久了以後便有人批評她自以為了不起,在她背後叫她「阿」,指的是撲克牌裡的方塊,死板板的皇后臉。

她起初還以為這是說她任勞任怨,凡事都攬過來做,做到凌晨一兩點也無所謂,是一種「阿精神」。

直到May姊帶頭辭職後,她才知道那其實是損她、討厭她,譏諷她死板板、自以為了不起。

「小姐,你醉了。」段懷銳下了結論。

「我沒醉,連你這個小弟弟也嫌棄我?你現在是大二還是大三?」

「你真的醉了,我哪裡像是大學還沒畢業的小毛頭?」他翻了個白眼。

對,他知道自己天生就長了一張令人憐愛的娃娃臉,真有不少人以為他只是個長得漂亮的嫩男,但是敢堂而皇之說出來的,也只有這個女人。

「還是你根本就還沒高中畢業?」她又道。

「你太誇張了。」

根據他對人類心理的瞭解,一個醉了之後就大鳴大放、胡搞瞎鬧的女人,在平常一定是截然不同的嚴肅個性。

這麼推測以後,曉得她跟那些出來尋歡作樂的女人不同,段懷銳對她也就沒那麼多的不耐與輕蔑了。

柴蕾搖搖晃晃的翻找出自己的手機,亮出一張方塊的撲克牌圖片,擠到他眼前,整支手機近得差點撞上他的臉。「我長得像這個嗎?」

「方塊?」

「還不是紅心,是方塊耶!」她為自己抱不平的抗議著。

段懷銳好想笑,那一定還蘊含了她這人一板一眼的意思,職業是心理醫師的他本能這麼猜想,她還真有趣,哈!

所以,他更進一步揣測她現在的狀況--買醉撒錢並叫住他,應該是想要做那些嘲笑她是方塊的人,在背後笑她一定做不到的事吧?

包括……一夜情?

「好,走。」他拉起她的手就走,卻不往自己車子的方向。

「嗄?走?」她呆呆的被他牽著。

他拉著她轉了個街角,向前不到十幾步,就走進一家位於巷弄內的汽車旅館。

柴蕾呆呆的看著他向櫃檯出示證件並且登記,心想這就是所謂的「休息Checkin」嗎?這就是隨勾隨做的一夜情?

還有,他怎麼知道她叫住他這個爛人的目的?

聞著旅館裡的濃郁人工香水味,她恍惚的被他牽往搭電梯,他的動作、程序、登記等等的舉止,都是那麼熟練且不帶任何猶豫。

但,這樣的人正是她為了要突破自己而刻意尋找的「高手」。柴蕾堅定的想著。

她要的就是這種即使跟她發生了什麼,走出房間後也不會想跟她再有任何聯絡與瓜葛,行事作風乾淨俐落的獵人。

走出電梯後,找到房間,段懷銳將感應卡往門邊一刷,兩人進了房間,門自動闔上,他微笑的撫了撫她臉頰。

這、這就是所謂的前戲?所有親密關係都是從這樣曖昧且山雨欲來的撫摸開始的嗎?柴蕾怔怔的看著他,有點臉紅心跳,有點不知所措。

「你先去洗澡吧。」他說。

欸?還真的出現了戲劇裡一般上床前會說的台詞。她又是一呆。

「還是要我幫你脫?」見她沒反應,他湊近她,伸手就要解開她襯衫的鈕扣。

「等等!我自己來。」她拉過自己的領口,快步越過他,找到浴室先進去沐浴了。

段懷銳看她竟然把自己的包包隨手往床上一丟就跑進去,忍不住搖頭,她都不怕他是個無賴或騙子,逕自去挖她包包偷手機、偷錢包或什麼的嗎?

可見她真的是第一次,也可以說……是來亂的。他微微一笑的想。

但要是今晚她遇上的「爛人」不是他,而真是另一個無賴,那會怎麼樣?段懷銳若有所思的凝望著浴室,為她的生澀與直率歎息,等她出來後,他一定要告誡她,往後若是想要繼續進行這種「遊戲」,有哪些該注意的事項。

轉回頭,他發現她亂丟在床上的包包散落出一些東西,其中有一本小小電話簿。

「這年代還有人在用手抄電話?」他不禁好奇,明知不該窺探他人隱私,可因為這種只存在九年代以前的東西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就連文具店只怕也沒有在賣,而它掉出來時又剛好翻開到一半……

他站在床邊,頗有興趣的俯視展開的那一頁。「憶得珠寶高老闆、九品設計、麗格Joe、麗格阿慶、麗格寶華……」

看到這裡,段懷銳猜測她應該是個珠寶專櫃的業務,每天穿著高級優雅的深色套裝,笑臉迎人的跟大戶或貴婦名媛來往,也許平時為了工作業績必須忍氣吞聲,所以才會有這種喝了酒就變成另一個人的壓抑性格?

「啊!嘶……」

聽見浴室裡傳來她的輕呼,他奇怪她怎麼了?是洗完澡才知道從吧檯摔下來後有哪裡擦傷或撞傷了嗎?

不一會,浴室門打開了,洗淨後的她只包了一條浴巾,妝也卸去了,露出一張五官姣好的鵝蛋臉,淡而整齊的眉毛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輕盈許多,還有那沒了眼線和眼影后顯得更加沉靜的眼神……

瞧著完全褪去武裝的她,他突然發現她是第一個敢在他面前展露「真面目」的女人,而從她的坦率與醉態,他更意識到一件有趣的事--原來他從不曾知曉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又是個怎樣的生物,因為她們總是妝太厚、姿態也太造作。

這女人……怕是頭一次尋找一夜情吧?她不假思索的自然卸下身上所有的裝備,大方呈現自己在他面前,竟讓他心中因她的單純坦白而湧上一股莫名的好感。

「我們開始吧。」她說。

剛剛泡完澡、喝酒又熬夜的柴蕾幾度想睡,卻一再捏大腿告訴自己不能睡,因為她非得成功的跟「爛人」完成「那件事」不可!

在工作上勇往直前的她,連在私下也抱持著這麼堅決的態度要完成事情,她就賭那麼一口氣,所以,剛剛的呼痛聲,其實是她捏自己大腿時的叫聲。

「你不介意我還沒洗澡?」他問。

「不介意。」事實是再不行動她就真的要睡著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當然,一夜情這回事每天都有機會,但她知道自己難得下定決心,而這一天又很幸運,找到的「爛人」素質比她想像中要好很多。

之前她想過,自己頂多就是遇到外表好看但性情放蕩幼稚的壞男人,可這個稚嫩漂亮的男孩長得真是俊俏清靈,她喜歡他乾淨的氣息。

而且他說話、舉止間有種說不上來的成熟氣質,不像外表那麼幼稚,更重要的是,她喜歡他年紀比她小很多的這一點,因為如此一來她才能掌握他。

凡事按照計劃行動的她,習慣在自己能掌握的範圍裡控制一切。

不知道自己被看作獵物的段懷銳,聽她一說,自然二話不說就撲抱過去,將她壓在床上,俯首就要吻她。

這動作對被稱為公關動物的他是駕輕就熟,但是就在要進行的前一刻,她卻呼吸急促的推開了他。

見她眨了眨茫然的眼顯得不知所措,他以為她後悔了,倒也無所謂,坐了起來想問她要不要聊聊天,怎知她卻轉了個身蹲在床邊。

「怎麼了?肚子痛?還是那個來?」他問。

「我、我幫你……」

「幫我?」他一時沒意會過來,但下一秒基於男人的本能,他又懂了。

他啼笑皆非的側著頭,盯著她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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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6:37
第二章

幫他?這個女人該不會是在這一瞬間意識到自己真的要跟陌生男人發生關係,所以害怕退卻了,而這也是「另一種方式」,因此她折衷的想著「這樣也算」,並且自己不會真正的「失去」什麼吧?

她想要突破,但又不想要損失,這到底是什麼拖泥帶水的想法?

段懷銳從這斷定,這女人就算醉後產生另一個瘋子人格,可她保守謹慎的本性還是在的,或許她根本就不想要突破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要先洗澡。」他說。

走進浴室放水後,他又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該不會是處女吧?

等他嘩啦嘩啦的洗了個乾淨走出去,卻見她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他梳了梳頭髮望著她,不知怎的竟鬆了一口氣,為了不必讓這個女人為他做什麼而莫名鬆口氣。

他站在床邊俯視著她趴睡的背影還有臉頰的側影,心想就算今天做不成,她也可能會在哪天又再次把自己灌醉,企圖來個徹底的叛逆……這麼一想,他不由得擔心起這個坦率直爽的女人。

想了想,他撕下茶几上的紙條,寫下自己的電話與臨時想出來的匿稱「瑞瑞」,把紙條折起後,夾在那本電話簿封底的塑膠套裡。

他怕她下一回找的男人真的是個無賴、是個危險分子,他怕她被騙、被欺負,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掛心一個陌生女人……可如果她還想有「下一次」,那麼最好還是找他啦。

明明他喜歡熱鬧、喜歡被一堆人圍繞,唯獨不喜歡跟任何人建立關係,但不知為何這個被稱為「方塊」、想要賭一口氣突破自己的女人,竟讓他牽掛又擔心。

見她睡著,他本想走人,可又想如果他就這麼離開,等她醒來後見不到人,這樣好像有點無禮,於是他微微一笑,決定躺在她身邊睡下。

等她明天醒來後,驚覺身邊躺了個男人,他就說昨夜真幸福,讓她以為自己已經突破一直想要做卻又沒膽做的事,嚇她一跳好了,哈!

很好,就這樣!

隔天,段懷銳幽幽醒來,卻發現身旁的女人不見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事後不理』嗎?」他暗罵一聲。

這女人的無情無禮,對他簡直是一種侮辱,他為她想才留下來跟她共枕到天明,怎知她卻沒有為他想,連張紙條都沒有留,走得乾乾淨淨的。

而等他吃完早餐去辦Checkout時,櫃檯小姐竟又跟他說帳都結清了,令他不敢置信。

真是不可原諒啊,「犁田小姐」這女人太過分了,醒來後見他還在睡就偷偷摸摸溜走,這種無情無義的事通常是男人的通病,這還是第一回有女人敢拋下他。

再來,溜走就算了,她還搶先結了他們那一房的帳?

怎樣?當他是小白臉還是看不起他?

段懷銳真覺得自己受辱了,此後,他就一直都忘不了那夜跟犁田小姐發生的所有事……

他們都沒想到,兩年後的某一天竟會在一場神聖祥和的教堂婚禮中相遇,而這會兒是她突然往後一勾腳踢到他大腿,留下髒髒的鞋印。

奇怪,他每次遇見這女人,她都一定要以讓人印象深刻的方式出現嗎?

說也好笑,他就是從她慌張蹲下要幫他拍去鞋印的姿勢,而聯想到有一個女人也曾經突然蹲在床邊說要「幫他」,害他嚇了一跳,因而回憶瞬間都回籠了。

如果讓她知道他是這麼想起她的,不知道會怎麼樣?哈!

只是,她又是怎麼想起他的呢?她那夜根本就醉得變成另一個人了,怎麼還會認得他?

其實,在柴蕾的記憶中,能帶著這種透明漂亮的笑容,卻讓人無法摸清的男孩,搜尋了腦中所有的記憶,只有他一人了。

「銳,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呢。」新郎莫大衛熱情的攜著新娘走過來。

大衛是中俄混血兒,從實習醫師開始就在希南綜合醫院工作,現在已擔任兩年的住院醫師。

當初他被派到去跟預備醫學科的明星醫師兼外科天才黎青軍實習,每天都被操得不成人樣,但礙於對方據說是毒梟之子,加上有恐怖城府的黑暗性格,因此沒人敢關心他,只有當時已是明星級心理醫師的段懷銳願意聽他傾訴、開導他,讓他不至崩潰。

「柴蕾?」新娘小珍感動的跑上前來,摟住了高中死黨。

偷覷著身旁的漂亮大男孩,柴蕾頓覺不妙,該不會她曾經以為走在路上相遇了也絕不會相認的一夜情對象,竟然和她有重疊的交友圈吧?這簡直尷尬死了!

那十天放假的脫序行為,她全都向自己的好同事透露了,就是沒說跟他之間的事,沒想到她以為不會有人知道的秘密,當事人現在就站在她眼前。

「銳,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真是讓我們好有面子喔。」小珍是希南醫院的護士,當然認識段懷銳,她把柴蕾拉過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高中死黨,柴蕾。她在金點精品珠寶擔任設計師,自己還帶領一個團隊喔,最近她的團隊才從瑞典拿回一個設計獎。」

「真有才華。」段懷銳笑說。原來她不是珠寶專櫃業務,而是設計師。

柴蕾只能硬擠出一個假笑,心想:這男人雖然配合我裝作不認識,但是他的笑臉怎麼看都像笑裡藏刀,是覺得如今裝不熟的我很假嗎?

「銳,別看蕾蕾那麼正就想要追她,」莫大衛怎會不瞭解花心又處處留情的他,當然得阻止他伸出魔爪。「蕾蕾跟你那些女人不一樣。」

「不一樣?」段懷銳故意挑眉,饒富興味的問。

「對呀,雖然她工作上常會遇到許多了不起的大人物和企業家,但她都保持著單純的個性和人交往,在感情上可是寧缺勿濫喔。」小珍也警戒的提醒。

「噗!」段懷銳聽到小珍形容柴蕾的話時,不禁笑了出來。

他笑了?他竟然在笑柴蕾難以忍受的盯著他,他現在是在笑什麼?

是在笑被稱為不一樣、單純、寧缺勿濫的女人,怎麼會去找一夜情,還跟對方說「我正需要一個很爛的男人」是吧?他是在笑她有著專業的工作狂形象,但實際上卻表裡不一是吧?

可惡!她一生之中也就那麼一次發神經,偏偏就讓這個男人遇上了她,真是倒楣又尷尬。

「柴蕾何止是『缺』?男人一旦發現根本無法跟她搭上三句話,而她的話題又永遠離不開自己的工作後,就謝謝再聯絡了。」另一個高中同學敏敏走過來,聽見他們對話後也酸了柴蕾幾句。

呃?對啦,這也是實情。小珍心想。

向來對交際、朋友、戀愛完全缺少經營天分的柴蕾,根本沒想過要花心思開拓自己的人脈,從前唸書時她的世界只有讀書、考試和老師交代的事,而出社會後,自然也只有工作和老闆。

「好,那麼就讓我來試試看,可不可以跟蕾蕾小姐搭上三句話以上。」段懷銳倒是被引起了興趣,對著柴蕾淡淡一笑。

敏敏見到這個年輕漂亮的娃娃臉花美男,不但不受她的實情稟告給影響,還說要實驗看看是不是真的如此,不由得吃醋又扼腕。

柴蕾不解的看著他,他大方灑脫的回應令她彷彿回到兩年前與他相遇時,那時就是他這種處變不驚的淡然微笑,讓她認為這個男人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進而願意與他發展進一步關係。

她不禁有些感動,儘管他的性格大概就是如此,但在一向不喜歡她的高中同學敏敏對她落井下石時,他表現出不以為意的豁達,也算是化解了她的尷尬。

「我想,我們的第一個話題首先是……這個要怎麼解決?」段懷銳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褲子上的鞋印。

咦?大家的視線往那裡瞧去,奇怪,那個鞋印是怎麼印上去的?被踢了一腳嗎?但為什麼會被踢一腳?

柴蕾真是被他打敗,氣憤的閉了閉眼,她就知道他沒這麼好心!

「再往中間一點,就……」莫大衛盯著他的褲子,忽然有了發現。

「就不是『怎麼解決』可以解決的事,而是要提告了。」段懷銳笑道。

莫大衛很壞的哈哈大笑,就連小珍也跟著掩嘴笑,事實上大家都笑了。

向來只懂直直向前走、個性保守的柴蕾,真沒想到自己竟有一天會成為大家的笑話,不免暗惱在心裡。

「我會賠你一條同廠牌、同尺寸的褲子。」她力持鎮定,面不改色的說。

「所以,我一整天都要穿著這件被人踢過一腳的褲子,在那麼多人面前晃?」

「我立刻替你網購,叫人馬上送來。」說著她掏出手機,點按購物捷徑。

段懷銳看她毫不猶豫的拿出智慧型手機埋首認真點按,加上之前一些片段累積的認知,更認定她是個工作至上、忙到連女人最愛的逛街嗜好都沒有的傢伙,只有這種人才會在這種狀況下,第一個想到向3C產品求救,而且她熟練的程度,像是平常任何事都是這麼解決的。

「就算是最急件也不會那麼快吧?」他問。

「放心,這種緊急狀況我發生了好幾次,對方都很配合,只要我可以自付請計程車送來的車資,他們都願意調貨以特急件送來,就算是第一次合作的店家,我也有辦法說服他們配合。」

瞧她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他沒再說話,若有所思的微笑著。

點選「送出」鍵以後,柴蕾隨即撥打電話給商家,準備告知自己的貨單號碼,好要求對方立刻以特急件送出,但段懷銳卻把她的手機搶了過去。

「喂,你做什麼?」她一怔,盯著他看。

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咧嘴笑得燦爛,從她眼前走掉。

離開剛剛的人群,段懷銳快步穿過草坪、教堂一側,絲毫不理會後頭柴蕾的呼叫。

「喂!喂!」她亦步亦趨的跟著他,想要回手機。

好不容易他終於停在池塘邊,可在她追上他、拉他衣角要搶回手機時,他卻突然使臂一揮--撲通一聲將手機給丟進池塘裡。

「啊!我的手機!」柴蕾傻眼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愕然的望著這個總有一些突發舉止的漂亮男孩。他到底在想什麼?難道年輕氣盛就可以這麼霸道嗎?

「誠意,是用幾個按鍵和幾個臭錢可以表達出來的嗎?」

「可是……你不是說你沒辦法穿著被踩了一個鞋印的褲子,在這麼多人面前晃一整天嗎?所以我才想了一個最快速的方法,讓人送件新的到這裡來呀。」

「但從頭到尾,我沒有聽到你說一句抱歉。」他挑眉,對她冷笑提醒。

她吃了一驚,是的,她沒有說。

不過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那種高傲又不認錯的女人,她只是……忘了。

「對不起,我、我忘了。」

「連最基本的禮節和道歉心意都忘了,就算能用最快速、最不計成本的賠償方式處理,也不叫解決。」

柴蕾沉吟了一會兒。確實,她只想著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有效解決這件事,因為她不想欠人,卻沒考慮到對方的心情。

「真的對不起。」她彎腰,再次心虛的小聲說。

「還有呢?」

「我還應該怎麼做?」她自知理虧的放軟態度。

「把你的電話給我,褲子送洗之後,我再跟你聯絡賠償事宜。」

「好。」柴蕾下意識就要從包包掏出手機,再詢問他的手機號碼,以便用自己的手機打到他的手機裡儲存電話,但是她找了一下,才想到手機已經被他丟進池塘裡了。

段懷銳一直注視著她,心想她的手抄電話簿呢?他就是在等她拿電話簿呀,因為這樣便可以順便探測她有沒有把他兩年前塞在塑膠套裡的紙條給弄丟,結果怎麼……沒有電話簿了?

柴蕾這才想到嚴重性,錯愕又緊張的看著他,「糟了!我的手機被你丟進池塘,那裡面有我重要的客戶、上司、分公司幹部還有朋友的電話耶!」一旦所有的聯絡電話都跟手機一同報銷,她就死定了。

即使如此,她又不敢全怪他,畢竟是她先踢他又忘了道歉,他只是還以顏色。

這下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想到明天星期一的所有行程、會議、簽約和設計圖,還有星期二、星期三的……天啊!她要怎麼聯絡她應該要見的人、繼續應該完成的工作?

見她火燒眉毛快哭出來的樣子,段懷銳勾了一下唇角,將她的手機重新亮在她眼前。

還在不斷碎碎念的柴蕾,突然見到眼前有個方塊的圖案塞在一個長方型的螢幕裡,怔了一下,忙抓過來按了按。

「這、這不是我的手機嗎?」

「剛才丟進池塘的東西,其實是我答應過大衛要替他銷毀的錄音帶,裡頭是他三年前向我傾訴他被學長折磨的內容。」基於心理醫師的職業習慣,就算只是院內同仁跟他傾訴,段懷銳也會錄下所有的對話,到了某一個法定期限再銷毀。

而由於莫大衛當年實在是太害怕黎青軍,怕段懷銳如果用錄音筆錄製後放在電腦裡存檔,會被黎青軍想辦法找人給駭走,所以他堅持從二手商店找了早已淘汰的錄音機和錄音帶來錄自己說的話。

「喔,原來如此。」柴蕾為手機失而復得開心,順帶問了句,「錄音帶內容很勁爆嗎?」

「想知道?去池塘裡找啊。」

「我跟他又不是仇人,不必這麼大費周章。還好你不是跟我說,想知道客戶、上司、分公司幹部和朋友的聯絡電話要去池塘裡找,哈哈!」

就在柴蕾因為重獲希望而心情放鬆的時候,段懷銳突然湊近她耳畔,低聲笑道:「我發現你平常的樣子跟你喝醉的時候,簡直是判若兩人。」

轟隆!他的這句低語讓她有如被雷劈到。這人何必在她已經忘記跟他之間尷尬的一切時,又刻意的舊事重提呢?

「你……你不會告訴別人吧?」她小心翼翼的問。

「不行告訴別人嗎?」他挑眉。

「當然不行!」

「為什麼不行?」

「這、這事關我的名譽,和……別人對我的想法。」

「但兩年前,明明就是你想要做這麼一件事好告訴別人的。」

「可是我的想法在隔天早上之後就不同了,所以我從來沒說過……」

「可惜,不是每件事都有重來或塗改的機會。」他是在說,好險她遇到的是他。

柴蕾一頓,不約而同在心裡想著,這是她的幸運嗎?

咦?說到這裡,她想到剛剛要跟他補道歉的事,「對了,你既然可以接受褲子送洗,那你剛才又何必在大家面前質問我說你要怎麼穿著它一整天,還要我立刻解決?」

「我是希望你馬上解決,但我沒說要你立即給我一件新的。」段懷銳輕蔑的白了她一眼,「我也沒說如果你沒辦法解決會怎樣,只要有誠意,什麼都好談。是你太急了,認為只要有事情發生就一定要馬上KO掉,沒來得及讓我釋放善意。」

欸?柴蕾根本沒想過事情也可以這樣處理。

「其實,我車上還有另一條卡其色的褲子。」

「你……」

「我應該一開始就要穿那件的,跟你鞋印的泥沙顏色很符合,那你就不會那麼慌張了。」

「嗄?」

哈,段懷銳看著她呆愕不已的臉,忍不住笑了,接著就從她眼前離開了。

柴蕾則望著他的背影蹙起眉。他是在耍她嗎?他一直都在耍她吧?

這個男人實在太危險,仗著自己只有二十二、三歲就可以這麼囂張、戲耍姊姊嗎?太可惡啦!

一星期後,柴蕾也把等待段懷銳電話的事給忘了,因為公司有場重要的新品發表秀要在星期六舉行,她忙著籌備與排演。

「這是我們跟May姊的正式對決,一定要成功!」同事碧兒叫道。

兩年前,May姊帶著Ring團隊最資深的一半人馬走掉,轉投成為「京赫集團」旗下鑽表、腕表的設計群。

金點曾有一度因為May姊帶人跳槽而引起愛好者與股東的不安,必須做出屬於Ring代表作的柴蕾壓力大到從此戒酒、戒休假、戒出國。

設計部門的呂經理也被高層換掉,改派從韓國來的周宇熙。

兩年前,這群被視為無人教導的年輕設計師們,如今總算熬了過來,所以柴蕾要求大家挑戰跟May姊一樣的鑽表設計。

現在,是決戰的時候了,柴蕾相信自己與Ring兩年來的煎熬是值得的。

「糟了!」碧兒一掛上電話就大叫。

「怎麼了?不要鬼叫。」柴蕾討厭自亂陣腳。

「Finn的經紀人打電話來說,有一場好萊塢的電影試鏡臨時有個演員缺席,他們爭取到這星期六安排Finn在倫敦替補試鏡的機會。」

「那我的『犬煉』和『奴煉』怎麼辦?」她首先想到的是他們的壓軸精品。

犬奴煉是這場新品秀裡,最重要也最引人注目的壓軸主打,犬煉是以黑色硬實皮革圈成的項圈,表皮間隔鑲有一顆顆白亮如鑽的鋼釘,周圍綴有晶亮華麗的白鑽與粉鑽,呈現出看似冷硬實則華麗璀璨的效果,適合男人喜歡低調、將不凡尊貴藏於其內的風格。

而外表愈是剛強的男人,在頸間戴上象徵甘願像寵物一樣被女人對待的「犬煉」,愈能形成一種極有趣的反差。

奴煉則是腕表,通體銀白,與戀人約定的時間到了,腕表就會自動撥打電話給對方,告訴對方自己將要到達約定的地點,這麼一來,容易健忘或粗心的男人就不得不跟著腕表替他決定的行程,到達和戀人約定的地方。

兩條鏈子還有活動扣環的設計,平常分開時是各自帥氣的金屬配件,但若是碰在一起,奴煉扣環可以跟犬煉的接上,一下就變成主人與奴隸的關係,而中間這條霸氣的金屬煉,則用一個個小顆的骷髏頭連接而成。

這一對犬奴煉主打為女性送給男性的禮物,還未推出只發送新品發表會的訊息,就已經有不少女性貴賓想搶先一窺究竟,所以大伙都很慌張,要是Finn不能配戴這組犬奴煉走壓軸秀該怎麼辦?

那樣產品的氣勢與魅力將會無法完全的發揮出來。

「……就因為我們只是亞洲國家,一個小小的島國,所以比不上好萊塢的試鏡重要嗎?在台灣,就算是走最大珠寶集團的新品發表壓軸,也沒有好萊塢臨時替補的試鏡機會重要?」

柴蕾已經打越洋電話過去罵了,罵了好一陣,她才掛上電話。

「蕾蕾姊,明知他們絕對不會來,你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呢?」碧兒勸說。

「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來,但是這口氣我就是要還給他們。」

所有人都敬佩崇拜的盯著她看,不過……出了口氣之後呢?

德印混血、膚色黝黑,形象非常陽剛的Finn,是他們開了很久的會才討論出最適合配戴犬奴煉的男模,因為他夠Man、夠酷,一定能發揮出犬奴煉最大的魅力。

若是一般男模也可以,他們早就找其他人了,也不必千里迢迢一再跟人在德國的Finn不厭其煩地傳真、視訊,來來回回的寄送成品讓他們試看試照。

「沒辦法,只好找備案了。」碧兒打開厚厚的一疊企劃書說。

「沒有備案。」柴蕾直言。

眾人抬頭看著她。

「我的事情不可以有備案。」

「可是……」

「暫且都先不要動作,也不要試圖幫我聯絡什麼。」柴蕾收拾好東西,站了起來,「我會解決這件事。」

「可是,只剩兩天了。」

「只剩一個小時也一樣。」她皺眉冷道:「無法襯托出成品的光芒和魅力,效果就是打了折扣,我們Ring被人家打壓了兩年,大家那麼辛苦,連年假都不休,出國也只為工作,難道就是為了跟May姊對決的這一刻,拿備案跟人家打嗎?」

眾人一聽也覺得有理,深深為她的決心、毅力與認真而感動。

不過,就剩兩天了,臨時改換備案還有時間,但要是真的什麼都不做,只等她想一個可以比擬的辦法,會不會太冒險了?

「我不會辜負大家的。」柴蕾臉色一整,再次允諾。

「好吧。」大伙只得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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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7:10
第三章

星期四,Ring團隊大感不可思議,柴蕾竟然直接打電話去好萊塢試鏡會,只是凌晨十二點多,一層層的詢問與拜託延期,希望仍然落空。

星期五,柴蕾不得不把一個個她能想得到、能襯得上犬奴鏈份量的男明星全都列了出來,明知道不可能,還是一個個親自聯絡、開出最好的條件邀請走秀。

但由於實在太過臨時了,沒人能抽掉原來的通告只為了走一場秀,結果依舊沒人。

「沒關係,我還有一個晚上。」柴蕾離開公司前,對碧兒這麼說。

回到家,她把包包丟在沙發上,放聲問道:「柯陽明,你在家嗎?」

沒有人回答,她打開好友的房門,好大一張真人等身照就映入眼簾,二十歲的柯陽明在攝影者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回頭,驚訝的唇一笑,嘴裡還叼著一根煙。

這是一個帶著玩世不恭氣質的壞男孩,嘴邊還有幾許青髭,他曾經是最年輕的攝影天才--Mr.秦鏡頭下,最迷人也最常得獎的風景。

即使她都跟他「同居」這麼多年了,有時還是會被他乾淨俊美卻不羈放蕩的氣質給電到。

「柯陽明要是明天不當我的壓軸,我跟他都死定了!」柴蕾自語道。

「啊--」床底下突然傳來一聲驚叫,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床下滾爬出來,他逃到她身後,指著地板叫道:「蟑螂!蟑螂!」

原來,柯陽明已經風聞Finn臨時爽約,他怕柴蕾找自己上場,聽見她回家進門就趕緊躲在床底下,結果卻被蟑螂嚇了出來。

「明天早上六點,坐我的車。」柴蕾直接吩咐。

「不行!你明知我對秦的約定,他死了以後,我再也不拍照。」

「為了我不行嗎?而且這是一場秀,並不是成為誰鏡頭下專屬的人物。」

「不行。」柯陽明甩頭就走,來到客廳。

「可是明天是我和金點、Ring並肩作戰的最關鍵跨鐘錶設計發表會,公司也對我和May姊對決的一刻寄予厚望,我的作品一定要無懈可擊的完美呈現才行。」她跟了上去,繼續遊說。

「我幫你聯絡我在全世界認識的優秀人才。」柯陽明找著櫃上的名片盒。

「沒用的,能找的人我都找過了,甚至也搬出你的名號,但因為時間太緊迫,他們全無法放下重要的工作來幫我。」

柯陽明翻動收集了各式各樣名片的盒子,柴蕾閒置一年多的手抄電話簿就放在裡頭,簿子外頭的塑膠套膜卻鬆脫了,夾在封底的一張紙經他一動掉了出來。

他撿起來看,念著,「瑞瑞0987……」

柴蕾聽著他念,起先沒什麼反應,只是在回想「瑞瑞」是誰?

他繼續念,「如果下回還有一樣的需要,請撥打這支電話。」

天哪!柴蕾不敢置信的紅了臉、張大嘴巴,急忙上前去搶下那張紙條。

難道是那個男人留下的嗎?而且是在兩年前留下的?這是什麼令人遐想的句子啊?他竟然在她電話簿的封底塑膠套裡塞了這張紙條,她怎麼都不知道?

兩年前從他枕邊離開的那一天,這本簿子就被她束之高閣了,因為她決定要邁向新的人生、改變自己的舊習慣,所以換了智慧型手機,不再墨守成規。

「什麼需要?你找小男人援交?」柯陽明問道。

「才不是!」

「那是怎樣?」

柴蕾想要解釋,腦中卻電光石火的想到--對了,那個男人可以!

她看了看紙條上的聯絡電話,再回想前不久在婚禮上遇到的他,他乾淨漂亮的模樣、氣質與笑容,樣子個性完全跟她一開始就為犬奴鏈想像的酷猛陽剛截然不同,也跟她預定人選Finn的類型完全相反。

但是,她忽然覺得年輕俊美、柔弱斯文的娃娃臉男孩,帶著一點令人愛憐的花美男氣息,說不定會跟犬奴鏈本來的「霸道酷絕」造成一種矛盾的強大魅力……

「找他好嗎?」她猶豫著,畢竟她本來絕對不想再遇到他,那天在小珍和莫大衛的婚禮遇上了,她還視之為天大的倒霉,如今,他竟可能變成決定她一生勝負關鍵的人?

啊,對了,他曾要過她的電話,說要聯絡談送洗金額的事,可到現在卻都沒消息。

柴蕾還沒決定好,柯陽明倒是搶過了紙條,逕自打了過去。

「喂!」她嚇了一跳。

「兩年前的電話號碼,不一定還找得到人呀,緊張什麼?」

「我現在又不是要找他援交,是在找壓軸主秀呀!」

「我知道,但他的條件一定很不錯,就碰一下運氣嘛。」

跟她當朋友那麼久了,柯陽明怎會不瞭解她?若不是條件夠好、氣質夠優雅的男人,謹慎的她是萬萬不會看上眼,甚至還留下聯絡電話的,何況他還聽到了她小聲的自言自語--找他好嗎?

此時,才剛從一個Party回家的段懷銳,累趴在沙發上,接起電話,「你好。」

猝不及防的柴蕾不敢置信的盯著柯陽明,很想立刻搶過電話掛掉,只是他很快就把手機塞在她耳邊。

「你好,哪位?」段懷銳不耐煩的重複問。

既然手機都被塞到耳邊,柯陽明也代她打了這通電話……呃,那就問一下吧。

「你好,我是柴蕾,想請問你明天有空嗎?」

「誰呀?」段懷銳茫然的問。

柴蕾不禁有種怯懦、尷尬又失落的感覺,原來他忘了她。

可難道……她很希望自己在他心中留下痕跡、被他記得嗎?不然為什麼聽見他這麼問的時候,她的心隱隱有些失望。

「我是……在婚禮上踢到你大腿的……柴蕾。」

段懷銳想起來了,疲累的表情變得和煦,哈哈笑道:「喔,犁田小姐?」

一道雷電好似轟隆打在柴蕾耳朵裡。他現在是直接用和他一夜情時的名字來叫她?他還記得她!她心中莫名湧上一股慶幸歡欣的感覺--

咦,被他記得,竟然讓她這麼開心?

她趕緊回神,「呃,明天有空嗎?」

「有什麼事嗎?終於有「需要」了?」他期待的笑問,她一定是翻開電話簿了,他記得自己就給過她這麼一次電話,她果然記下來了。

什麼需要啦?莫非他想到她的時候,就只會跟那些風花雪月扯上關係?她撇了下嘴。

「想介紹你一個兼差的工作,報酬很優渥。」她盡量不理會他的話。

「我不要跟別人做,我只要跟你。」他堅持,小小的為兩年前她不告而別、還搶先替他付房錢的事報仇一下。

「做什麼?你一定要一直往那方面想嗎?」她終於忍不住大叫。

他該不會以為「兼差」、「報酬優渥」,是指她要介紹他跟另一個女人「交易」吧?

怕她搞砸最後一絲希望,柯陽明忙做了要她冷靜的手勢。

柴蕾強迫自己深呼吸冷靜,把明天新品發表會的事大略說了一遍,也把主要的訴求懇切的告知。「……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幫我這個忙,報酬我會以優於Finn的條件給你。」

段懷銳想不到她竟會要他擔任新品發表會的壓軸主秀,即使他沒有相關的經驗。

「我知道你年紀還太小,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自己的經驗,明天你可以早一點來,幾段台步教一下就會了,只要你別太過緊張就好,拜託你。」

段懷銳只想了一會兒,考慮著自己是否可以上台,不過從小就調皮的他本來就喜歡嘗試各種事物與冒險,因此很快地笑道:「好啊,但是你要怎麼報答我?」

柴蕾還真沒想過他居然會那麼爽快的一口答應,這倒教她感激不已,對他的好感再度莫名的堆積起來。

「我說了,報酬會優於Finn的市價,我不會騙你的。」她說。

「我不是說報酬,是說報答。」他才不在乎有多少錢。

「嗄?」

「除了錢,你還能給我什麼?」

「我……」柴蕾不知他指的是什麼?他還想要什麼嗎?

「那,我們來訂一個條件吧。」段懷銳玩心大起,向後躺在沙發上,笑道:「這三個月內,你要隨傳隨到。」

「什麼?」

「這三個月,不管我何時打電話給你,你都要接電話;如果我要見你,你隨時都要趕過來我在的地方,當然,如果我在北海岸或是在墾丁,你也要馬上過來,至於車費都算我的。」

這、這是什麼條件?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啊?

但是,如果不答應他、讓他協助完成她籌畫這麼久的發表會,別說跟他之間的「三個月」,她整個人生的「以後」都沒有了……柴蕾把唇一抿,真是的,小男孩就是這麼幼稚、任性!

無奈為了金點,為了Ring,為了工作,她沒有選擇。「好。」

「一言為定。」段懷銳笑了,她真爽快。

掛上電話後,他還繼續窩在沙發上想著,想她,也想這件事。

三個月的遊戲時間剛好,不會太長也不會太短,是維持新鮮感的期限,反正只是個契約遊戲,誰都不用認真,也不需要認真,他只是恰好對她有點興趣,而若能在新鮮感即將過去的時候結束遊戲,彼此也才能留下美好的印象,是吧。

清晨六點,段懷銳就出現在新品發表會即將舉行的飯店裡,柴蕾原本擔心他會遲到,畢竟這年頭的小朋友一點都不能信任。

一見他真的來了,她油然生出感激和驚喜,他的準時讓她激賞,而他對她的不計前嫌,更讓她覺得自己在婚禮上的粗心大意、沒禮貌,真的應該要好好反省,畢竟她對他那麼壞,他卻還一直幫她。

怎麼辦?這樣的他不斷的吸引著她,教人不愛他也難……柴蕾發現自己的臉愈來愈燙。

「不好意思,因為我還有很多工作,不能好好的招待你或幫你完整的做介紹,你得先跟這位大寶秀導認識,他會教你台步和注意事項。」不知怎的,她忽然心疼起他來,對於推他上那麼多人矚目的舞台竟有點不忍。

他年紀實在太小了,眼神如此晶亮燦爛,臉龐如此純真青澀,就連向來工作至上的她,也忍不住想放下工作保護他。

頭一次走秀就得面對這麼多人和媒體,他一定會不知所措吧?

另一方面,段懷銳看到此刻的柴蕾時,倒是對她生出一份敬重。之前見到的她,不是醉瘋了就是急促又沒好氣,但如今她面對自己的工作時,卻又那樣認真而慎重。

而且,她關心他耶?見她的眼神有不捨又似有……深情?段懷銳好開心。

「忙你的吧。」他毫不擔心的笑著。

「來吧。」大寶的媚眼蘊含欣賞,滿意的打量了他一下。

柴蕾的目光隨著他跟大寶遠去的身影不離不棄的移動,牽掛與關懷都寫在眼底。

他就這麼大方的去了?不會怕、不會怯場嗎?他的泰然自若讓她微詫又欣賞,可她好擔心他的無邪與不設防會讓他受傷害啊。

她放不下心的追上去,懇切嚴肅的再次跟他強調,「如果你在上場之前的任何一個過程感到不舒服或緊張,或是有人對你不禮貌,你一定要告訴我。」

「好。」他迷人的咧嘴一笑,笑容是那麼陽光又燦爛。

見他似乎一點也不困惑、不緊張,柴蕾不知該替他擔心,還是佩服他?

或許,她根本就是被他這樣的灑脫淡然給迷上了?柴蕾不知道自己還能跟這樣的他說些什麼,大寶又繼續帶他往後台走,她就杵在原地目送。

「蕾蕾?」碧兒叫她都不應,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柴蕾嚇一跳,回神才知道她對段懷銳太專注,都忘了自己還在工作。

「我從來不曾為自己找來的人擔心過,就算陽明今天真的來幫我上場,我也不會有所動搖吧?為什麼對瑞瑞就……」連她也不懂為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工作人員也馬不停蹄進行最後確認的步驟,柴蕾原本打算開始前一定要去後台確認段懷銳的狀況,並瞭解犬奴鏈戴在他身上究竟適不適合,如果不太適合,她可以怎麼調整,誰知這一忙卻忘了時間,等到碧兒說要開始了她才想起來。

「糟了。」她低聲自語。

「怎麼了?」碧兒關心的問。

「沒事……」她不想碧兒跟她一同擔心。

發表會開始了,現場坐無虛席,媒體都很關注金點這場與京赫的正式對決結果究竟會如何。

戴著嶄新設計概念對表的男女模特兒一一出場,這一系列的設計是簡約金屬風,無論是縷空雙層的立體表面或是鑲滿晶鑽的蝴蝶結女表,都讓媒體與貴賓們耳目一新,快門及掌聲此起彼落。

然而,最後一個壓軸的段懷銳出場時,人們才知道什麼叫做「艷驚四座」。

一個生得像陶瓷娃娃那般透明漂亮的大男孩,就這麼赤裸著結實而陽剛的上半身走出來,一雙長腿套著一件帶有男人味的軍用垮褲,跟他的赤裸純真形成強烈的對比。

他是那麼清純可愛,甚至清靈俊俏到人們不確定他到底大學畢業了沒?那雙純淨無瑕的眼似乎一直在若有似無的放電,還不時朝兩旁觀眾促狹的眨著媚眼,真讓人看得意亂情迷,心跳連連加速。

「他的身材好好喔!」

「他好有自信喔!而且好可愛……」

在側面監看的柴蕾很訝異,「他竟然脫掉上衣,就這麼光溜溜的走出來?」

「聽說是他自己的主意,他說用最赤裸直接的方式來配戴犬奴鏈,才能完全發揮這套設計的原意,大寶跟他說了不能臨時改變產品呈現的設計,但他說不讓他這麼做,他就不上台。」碧兒怕她抓狂,趕忙小心翼翼的解釋。

「是嗎?」柴蕾目光一閃。

倔強又堅持的男孩,為了讓她的設計巧思發揮出最大效果,竟然自願赤裸上身出場,她望著他的眼神多了幾分迷濛,心裡也有一種深深陷落的感覺。

「不過,你不覺得效果出奇的好嗎?」碧兒再次小心的問道。

「是沒錯……」她必須承認,他不僅外表絕佳,還很有自己的主見,而且相當勇敢。

「看不出來這小伙子還很愛乾淨,梳化師要幫他弄個髮型,他很配合,不過堅持要用自己的梳子梳頭。」碧兒連這點都打聽到了,迷戀的看著台上的男孩。

「隨身帶梳子?」柴蕾一怔,頓時哭笑不得。

「是扁梳啦,還好,哈哈!」

示意是某人之犬的項圈戴在段懷銳頸上,真讓現場姊姊太太、婆婆阿姨們直呼他實在無辜純潔得太可愛,好想就這麼把他繫著帶回家。

他左手的奴鏈系扣著頸間的犬鏈,左半身前有一條骷髏鏈子墜掛著,看來還有一種非常具穿透力的金屬搖滾風,然而這剛硬的搖滾風格放在一個有幼犬氣息的娃娃臉男孩身上,果然形成一種強烈的矛盾魅力--

既搖滾前衛,又像一隻幼犬般可愛;既有強大的穿透力量,卻又那麼惹人憐愛。

柴蕾也意想不到,由他呈現犬奴鏈的效果竟比她想像的還要迷人萬倍,而且他絲毫不怯場,根本就用不著她擔心……忽然間,習慣跟成熟穩重夥伴工作的柴蕾,居然覺得這男孩的熱情大膽也很不錯。

發表會結束,當場下訂對表和犬奴鏈的訂單數量,超過了公司事先企劃預定額的百分之三十,柴蕾和Ring團隊都知道自己打贏了這場仗,高興的抱在一起歡呼。

「其實,最大的功臣還是那位瑞瑞吧?」碧兒好想再看到他呀。

大寶依依不捨的扁著嘴說:「他早就走了啦。」

大夥兒不約而同的叫道:「走了?」

柴蕾被驚呼給嚇了一跳。怎麼,大家都那麼喜歡他嗎?

「壓軸部分一結束,他回到後台換上自己原本的衣服,很有禮貌的向我們道別緻意後就一個人走了,不管我怎麼挽留,說等等設計師會上台跟所有模特兒一起接受榮耀,或請他參加慶功宴都沒用,結束後我還有一堆事要忙,就沒來得及留他了。」大寶扼腕。

「怎麼會?是哪裡不高興嗎?」柴蕾忙問,她發現自己十分在意瑞瑞的心情。

不過,為何她會覺得自己必須照顧他,不能對不起他,也不捨得讓他受傷?

「連酬勞的匯款方式都沒留下呢,怎麼辦?」大寶想到這一點。

「不用擔心,我有他的聯絡方式。」柴蕾安撫的道。

於是,之後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去喝了酒,為成功做個小小慶祝。

慶功結束後,喝得興高采烈的柴蕾,搖搖晃晃的走向自己的車。

「等一下,你喝了那麼多酒,不能開車啦。」碧兒和大寶阻止她。

「別管我!老娘好不容易破了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慘了,難道……柴蕾開始大變身的時刻來了嗎?

每回只要她喝酒,他們就一定得好好跟在旁邊,以防她攻擊別人或變成另外一個他們不認識的女人,可她為了贏過May姊已經戒了兩年的酒,而他們也很久沒再如臨大敵,沒想到今天又得重新找回Hold住她的力道。

就在這時,經理周宇熙走了過來,將柴蕾一把扶起,「我送她回去吧。」

「可是……」碧兒和其他人互看一眼,周經理一直力挺Ring團隊,他們至今還能在公司存活下來扳回一城,就是他的功勞,但是……他也花名在外呀。

「難道你們不相信我嗎?」周宇熙不耐的冷看著他們。

他都這麼說了,大伙也只好讓他載走柴蕾,不過卻悄悄的開車跟在後頭。

柴蕾癱在周宇熙車上的副駕駛座,嘴裡還在說著什麼「沒讓金點丟臉」的話。

「累了嗎?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周宇熙試探的問。

「我要找瑞瑞!」柴蕾下意識的呼喚這個名字。

一聽到「休息」,半醉半醒的她意識到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只想到瑞瑞。

對,她好想他,想問他到底為什麼要提早離開?是不是心情不好?

「瑞瑞是誰?喔,今天走壓軸的那個弟弟?」周宇熙皺眉。

「我要找他!」她嚷嚷。

「他太小了,配不上你,我才可以。」

「是我老牛吃嫩草才對吧?」是啊,她怎麼對瑞瑞產生了奇怪的奢望?

呵呵,老牛吃嫩草、姊姊配弟弟,聽起來很不錯喔……柴蕾愈想愈是傻笑。

周宇熙才不管她說什麼,一個右轉就往後面巷子的汽車旅館駛去,在後頭跟車的Ring團隊緊張了。

「怎麼辦啦?他準備進去了啦!」碧兒緊抓駕駛阿豪的手。

「怎麼辦?當然是下車攔呀,不然我們跟著做什麼?」阿豪打算停車。

這時,前方那輛車上,柴蕾的手機卻響了,她一接起,居然是段懷銳那似笑非笑又溫醇的嗓音。

「蕾姊姊,你現在可以過來嗎?」他刻意撒嬌的問道。

一聽到這甜柔得讓人心醉,卻飽含著威脅與命令的聲音,本來還爛醉的柴蕾立刻就醒了,她沒忘記和他之間「隨傳隨到」的約定。

「瑞瑞?」

「姊姊,你叫得好動聽,更讓我想馬上就見到你。」

「可是我……」酒醒後的柴蕾這才發現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她張望了一下,奇怪,自己怎麼會在周經理車上,而且前方就是汽車旅館?

「姊姊,我們說過的,要隨傳隨到呀。」

可惡!柴蕾咬牙,被驚醒的她根本忘了剛才爛醉時的自己多麼想他,可現在不管她人在哪裡、為什麼會在周經理車上,她都得履行約定!

「我現在在「CrazyNight」,就是你從吧檯摔下來的那家PUB.」段懷銳說完地點就結束通話。

好吧,雖然才在前一家店慶功喝過,但柴蕾也只能忿忿掛斷電話,聽命行事。

「我要下車。」她說著就要打開車門。

「等等,你要去哪裡?」周宇熙抓住她。怪了,剛剛不是還爛醉嗎?

「去找一個朋友。」

「瑞瑞嗎?」

「他不是我朋友!」她遷怒地大叫。

周宇熙沒想到她竟衝著他大叫,不是瑞瑞就不是瑞瑞,何必動怒?

「可是你醉了。」他還想繼續製造把車開進旅館的機會。

「醉了又怎樣?就算我死了,也得去找他。」她咬牙道。

「瑞瑞就那麼重要?比我還重要?」他暗示自己對她有好感,而且他可是經理喔。

「他不重要!」她又低嚷。

她的話再次讓他一怔,她到底都在說些什麼矛盾的話?為什麼他都不懂?

「讓我下車!讓我下車!」柴蕾粗魯又用力地拔著被中央控制鎖鎖住的車門開關。

周宇熙見她那麼激動,真是看傻了眼,她平常是個舉止合宜、謹慎端莊的女人,怎麼喝了酒就變成這樣?見開關鈕都要被她拔壞了,他連忙打開中控鎖。

柴蕾連聲再見都沒說,急急忙忙就下車跑走了。

本來要冒著被開除的危險,下車攔阻周宇熙的阿豪,一見剛剛還爛醉如泥的柴蕾竟然下車跑出來,不禁奇怪發生什麼事,急忙把車掉頭去追她。

追到巷口,碧兒就下車將柴蕾拉進車子內,而她也不管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只顧吩咐道:「去CrazyNight.」

「你還喝不夠嗎?」

「我不是要去喝酒,快點!」

看她這麼堅持,他們也只好開車載她去了。

CrazyNight.

任誰一進門,都會被坐在吧檯邊那個散發出光芒的男孩吸引。

首先映入柴蕾眼簾的是,他專注賞玩著手上一隻造型復古的檜木扁梳,沉靜下來的他若有所思,嘴邊帶著淡淡一抹微笑,看起來真是美好……

心怦怦跳了兩下,她連忙掩住心口,心虛的怕人發現。

「瑞瑞?」看見她,碧兒好訝異。

「嗨,姊姊。」段懷銳用極溫潤的笑容和嗓音,向柴蕾打了個招呼。

「誰是你姊姊?」柴蕾冷瞪他。

「姊姊,不要見外嘛,如果不是你想見我,怎麼會這麼快就來了呢?」

「我才不是因為想見你--」

「碧兒姊姊,你也來了?」溫柔的把調酒師剛送來的兩杯酒移到她們倆身前。

「嗨,呵呵……」碧兒受寵若驚,笑得好開懷,他竟然記得她。

在柴蕾眼裡,這男人分明是故意在碧兒面前說些曖昧的瘋話,她怎麼可能是很想見他才來的?是不得已的呀!偏偏她又不能在碧兒面前說是因為什麼鬼契約。

「黃色的這一杯是姊姊的,不要喝錯嘍,姊姊要喝醒酒湯,碧兒姊姊才可以喝酒。」段懷銳將黃色的醒酒湯移到柴蕾身前。

「哇,真是謝謝你的允許嘍。」

之後段懷銳跟她倆聊了一下今天發表會的事,但都是碧兒和他聊得熱絡,稱讚他吸引住全部人的眼光,又由衷的說他在台上看來多麼的迷人,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上場,犬奴鏈會大獲全勝,他要佔大半的功勞。

其實,柴蕾也是這麼想的。

他大膽自信、熱情大方,幫助也彌補了她的不足,她沒意識到自己望向他的眼神已充滿欣賞與渴望,更沒想過自己會對向來不接觸的年輕男孩產生好感。

他是那麼棒,又那麼迷人,但是她對他不該有的渴望,只能放在心底吧?

「蕾蕾姊,你跟瑞瑞是舊識吧,不然怎麼會一通電話就趕來這裡呢?既然這樣,幹嘛在Finn爽約的時候賣關子不跟我們說,害我們那麼緊張?」碧兒抱怨。

「我跟他真的不是舊識……」

不等柴蕾解釋,碧兒接了阿豪的電話,說是車子找不到地方停,碧兒只得講義氣的去陪他找。

所以,現在只剩下段懷銳和柴蕾了。

「為什麼這兩年都沒有打電話給我?」他開門見山直接問。

她不料他竟然有此一問,嚇了好大一跳,真是被他的語不驚人死不休打敗。

她尷尬窘惱的回答,「我沒有……「需要」啊。」

她這誠實的答案讓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她怎麼那麼有趣啊?要他不要一直把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掛在心上的人是誰啊?

「但我需要。」他湊近了她。

「你可以找別的女人,我相信這兩年來,你並不缺對象。」

「可如今我們又重逢了,這一定是緣分。」

「對了,褲子送洗的錢到底是多少?」柴蕾才不理他一再放電的曖昧言語,他的低語與氣息讓她好不自在,「不好意思,因為一直在忙發表會的籌備,如果曾經漏接了你的電話,請你見諒,也請你把匯款戶頭的帳號寫下來給我,謝謝。」

段懷銳瞧她那副就事論事、不容挑逗的認真神情,又笑了。「我們就不能聊聊別的事嗎?」

柴蕾沉吟了一下,放軟聲音、關心的問:「那我想問,你今天為什麼下了舞台之後就提早離開?一般走秀結束,設計者都會上台跟眾位模特兒一同謝幕,那也是你的榮耀之一,大寶沒有跟你說嗎?」

原來她在乎他的離去,擔心他是不是不開心,段懷銳心中一陣溫暖。

「該榮耀的是你和你的設計團隊,還有那群耕耘多年的模特兒。你和團隊的才華就不用說了,今天能搭配你新品發表上台的模特兒,也都是由於多年的努力與經驗,才能成功為你擔綱今天這場秀,我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他成熟、不居功又有深度的回答,讓她再次詫異,他在花美男外表下的另一面,總是三番兩次令她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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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7:41
第四章

柴蕾的心不禁怦怦跳著,這個在舞台上那麼有魅力的年輕男孩,原來竟可以比她還成熟有見識,她真為自己從前只要有應屆大學畢業生投遞履歷就全然不接受的成見汗顏,其實,年輕稚嫩的小朋友也有靠得住的,就像他。

「我一直以為,像你這種大學剛畢業的嫩弟弟,不是怯生生就是愛現、自信過了頭,沒想到你在台上自信飛揚,私下也挺有一番見解。」她由衷的說。

段懷銳一怔,他……大學剛畢業的嫩弟弟?

兩年前,她問他大二還是大三,他只當她喝太多,怎知她如今還是這麼想,而且還隨著時間幫他成長,他現在晉級到「大學畢業」了?

難怪她有時會直接對他大呼小叫,或是冷冷的不以為然,原來是因為以為自己比他大很多,所以才倚老賣老啊?哈哈!

這麼說,兩年前遇到她時,他在她眼裡只是小伙子嘍?

「總算聽到你說我一句好話了。」段懷銳睨向她,也不揭穿自己的年紀。

「那你就聽姊姊一句勸,畢業就好好工作,不要一下班就往PUB跑。」柴蕾還真的勸導起他來。

她打量著他,他雖沒像一般年輕人那樣穿搭得光鮮亮麗,只是穿了件舒舒服服的靛藍色V領棉T和休閒褲,為他增添低調與優雅的氣息,可衣服卻也都是名牌。

「你的家境工作應該都很不錯吧?兩年前還在讀大學,就可以在PUB獵遍女人,惹得女人糾纏你,而現在都凌晨一點多了,跟我約的地方還是PUB……弟弟,人生苦短,或許你家境好,讓你剛畢業就獲得一份待遇很不錯的工作,但不要以為你才二十多歲就可以揮霍,更不要恃寵而驕。」

她以過來人的身份勸勉他,因為她自己便是大學畢業就獲得一份很好的工作,結果衝過頭,被人嫉妒陷害還惹了八卦上身,唉。

「我有說我在工作嗎?」既然她把他當成二十多歲的「美少弟」,那麼他索性就來裝無知、無賴吧。

什麼?柴蕾一驚,她沒想到他竟然還是個伸手牌。「既然還沒找到適合的工作,怎麼還常往PUB跑、又買名牌衣服呢?都畢業了,還當什麼靠爸族?」

「我從來沒跟我爸拿過一毛錢。」段懷銳說的是實話。

「那……」

「有人養我就好啦。」他不以為意的表示。

「誰要養你啊?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說到這裡,她頓住了,轉念一想,他該不會是干某一行的吧?

「怎麼了?」

她壓抑自己的激動,不想傷他的心,委婉問道:「你是靠著被那個……」

「被哪個?」

「那個……包養?」

段懷銳不置可否,轉過身去喝了一口酒,心中暗笑她怎麼會想到這個地方來?他原本只想隨口說自己到處借錢,誰知道她想偏了。

看來,應該是了。柴蕾怔怔的瞧著不應不答的他,怎麼想得到這個看來天真無邪又美麗的美少年,背地裡居然是出賣肉體與靈魂維生的男孩?湧上她心頭的,竟不是以往對這行業的鄙視,而是一種對他的憐憫與不忍。

他美得清靈,像一塊上等好玉,她相信經過琢磨必定價值非凡,怎能讓金錢給糟蹋了呢?

難道是家中欠錢倒債、父母貧病,才讓他得在貴婦市場裡被人待價而沽,但因為自賤自棄又心靈空虛,所以常到PUB來買醉解悶,遇上哪個彼此中意的女人,他就跟她發生關係,以補償自己……

天哪,真是這樣嗎?柴蕾那雙望向他的眼,更載滿了深深的心疼。

「送洗的收據你不會隨時帶在身上吧?拿去,不用找了。」她把五張干元大鈔放在桌上,「明天上班時間一到,我立刻聯絡秀導的經紀公司把錢匯給你。」

「姊姊那麼大方,那麼今天晚上我是你的。」他向她拋了個媚眼。

「才不是!」她連忙澄清道:「我沒有那個需要,也不是想要你幫我做什麼,反正你沒帶收據嘛,那些錢就權當是賠償,不用再還來還去,太麻煩了。」

段懷銳眉一挑,發現她雖然被前輩同事在背後批評為不近人情、嚴肅苛求又搶盡風頭的方塊Q--這些是他在秀場後台聽到的,但其實她是個好人,只是體貼總表現在別人察覺不到的地方,而她自己甚至不知道,那就是體貼。

雖然與她約定三個月期限的隨傳隨到,只是愛玩愛瘋的他興之所至的短暫遊戲,但她有時的一個眼神或幾句話,竟然都很讓他動心。

「快收著,不然讓別人看到我跟你的桌子上擱了幾張大鈔,還以為我想跟你怎麼樣。」柴蕾張望了一下,生怕別人會覺得她這姊姊跟弟弟談成了什麼交易。

段懷銳緩緩將手覆蓋在她壓著鈔票的手上,輕輕的拉過來,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柴蕾受寵若驚,亦不知所措,他冷不防就拉過她的手吻著,這舉止充滿令人心醉的溫柔與浪漫,有一股甜甜的暖流竄過她從來不識戀愛滋味的空白心房,也是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男人的唇是這麼的柔軟……還是他的唇特別柔軟呢?

這就是所謂情場獵人總是能讓女人傾心的熟練手段嗎?

「姊姊對我這麼好,倒讓我不好意思再叫你隨傳隨到了。」他甜膩笑道。

「那就不要再對我這麼做了啊。」

「原來我造成你這麼大的困擾……」他臉色黯下,「請姊姊把錢收回去吧。」

「喂!你……」柴蕾受不了的瞪著他。他、他這是在使用小白犬攻勢裝可憐嗎?

雖然他說不好意思再玩那個討人厭的隨傳隨到遊戲,但卻擺明了不要她金錢的施捨也要繼續使喚她,他到底是惡魔還是天使?

她是很感激他在發表會的仗義相挺,拯救了她往後的人生,可是像這個時候,她又覺得他很欠扁,怎麼會有這麼壞、這麼任性又頑劣的男孩啊?柴蕾大呼倒霉,自己竟然遇上他。

這時碧兒和阿豪他們終於停好車過來,看到他倆桌上有幾張大鈔,果然將狐疑的眼光投向二十八歲事業有成、成熟自信的大女人柴蕾,再望向目測小她至少六、七歲,嫩俏又可憐可愛的美少男瑞瑞……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柴蕾狠狠的瞪他們。

段懷銳把那些鈔票拿起來,湊在嘴前「啾」的吻了一下,並朝她心照不宣的眨眨眼,瞧得碧兒和阿豪一陣心跳狂擂,更確定他們看到的是事實。

「你這傢伙……」柴蕾想撾他了。

「不打擾你們,我……我們先走了。」阿豪有點不自在,覺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麼秘密,拉了碧兒就要走。

「喂,等我啦。」柴蕾追上去。

碧兒卻將她給推了回去,「你要保護瑞瑞啦,這裡環境那麼複雜,你半夜發酒瘋臨時約他來這裡,怎麼可以把他丟下來?不怕他被找麻煩還是被騷擾?」

「為什麼是我要保護他?該被保護的人不是我嗎?」她只覺莫名其妙。

但他們不管她,逕自擠過人群就離開,柴蕾想追,可穿著高跟鞋的她腳一拐差點跌了下去,還好沒有扭傷,只是等她再把鞋子穿好,早就看不見他們的蹤影。

「沒受傷吧?」段懷銳見狀心一抽,過去扶了她一把。

「明天不知道會被怎麼傳……厚,都是你啦!」

「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已經知道我太多事了,我才不要連家在哪都讓你知道。」

哪知,他突然先她一步擠過人群,向前大喊,「碧兒姊姊,我和蕾蕾姊的關係真的不是你以為的舊識,其實我們有兩年都沒聯絡了,因為剛開始--」他的話聲驀然止住,因為嘴被摀住了。

柴蕾嚇死了,不敢相信他竟然這樣放開喉嚨大叫,害她緊張得大力跳上他的背,從背後摀住他的嘴。

可惡啊!這小子想毀了她?!他狠……算他狠!她怎麼會有很多瞬間都對他充滿不該有的悸動和愛戀呢?她怎麼可以對這種以陷害她為樂的男人有好感啊?

唔……段懷銳掙扎了兩下,等她鬆手,他忍不住噗哧一聲哈哈大笑,他真的快被她笑死了,雖然她是個有過勞嫌疑的工作狂,但有時做出的舉動還真滑稽耶,哈。

「就這樣吧,我送你回家。」前方的人沒聽見他的喊話,其他客人則偷瞄著他們,而他就這麼順勢背著她,一步步的走著。

「不用背,我的腳沒事。」她好難為情,只想下來。

「我知道,就只是想背你,不行嗎?」

「你很怪耶。」柴蕾拿他沒辦法,只能撾著他肩頭,大聲抗議。

「怎樣?利用完我之後,態度就變囂張嗎?」

「我才沒有利用你……」

看見這樣的情況,PUB的擁擠人潮硬是讓出了條隙縫,讓背著柴蕾的段懷銳走過去,雖然在人蛇混雜的PUB裡任何事都見怪不怪,可是當見到背著女人的這個男人是個散發出耀眼光芒的娃娃美男時,眾人不由得都羨慕起被他背著的女人,只因她是這個男人呵護的對象。

段懷銳一路悠閒自若的背著柴蕾到他停車的地方,柴蕾訝異的看著那輛有著巨大輪子的悍馬軍用車。

這不是二00八年就停產的「越野之王」HUMMERH3AlphaConcept嗎?年輕俊嫩且清靈如玉的他,竟然開這麼高大、性能這麼猛的軍用車?

雖然他身高有一八二公分,走秀時大方赤裸的上半身也是令人驚艷的結實,但是……他看來仍是那麼生嫩可欺,能駕馭得了它嗎?

他這有別於外表年紀的強烈反差再次顯現,不斷衝擊著她的心。

段懷銳輕輕將柴蕾放在高高的引擎蓋上,自己站在她身前,雙手撐在她左右,臉龐湊近她,四目相交,不等她同意他就挺身吻上了她,柔柔綿綿的吮吻沒有任何原因也沒有任何想要挑逗的想法,他就只是想在這一刻吻她而已。

這是她該獲得的,她該獲得一個天真無邪的吻,他這麼想。

柴蕾想不到他會直接將她放在車子引擎蓋上,更想不到他竟然會突如其來的吻了她,她從來不曾被男人這麼逼近過,也從來不知道浪漫與曖昧是什麼,直到他的氣息讓她呼吸困難,她這才知道什麼叫做男人的魅力。

「遲到兩年的吻。」他眷戀的說,這是兩年前本來要展開一夜情卻沒有實現的補償。

她訝異望著他,「這麼說,我們那天真的只是蓋棉被純睡覺而已?呼,好險。」

「早知你會這麼慶幸,我就不要告訴你,讓你猜一輩子。」他受傷的說。

「話不是這麼說,你要知道,將來我若是結婚,如果另一半問我,我卻無法回答他……他到底是不是我第一個男人,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且對方萬一把我當成很淫亂的女人怎麼辦?可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是啊。」

段懷銳不禁因她的這番話而大笑,「噗,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你會笑我,笑吧笑吧,反正我就是那個不滿別人用保守無聊對我下定義,自己口口聲聲說要突破,卻又東顧西盼的方塊Q!在你這個年輕人的眼裡,我當然可笑,可是我的感受你根本不懂!」她生氣了,跳下引擎蓋轉頭就要走。

「別走,你要去哪裡?」他拉住她,走到一旁打開車門。

柴蕾的手再次被他握緊,她能感受到從這男孩身上傳達給她的關心溫暖。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純粹接收到他對她獨一無二的心意,碧兒和阿豪會說誰誰誰喜歡她,可她全然未曾感覺,有時她也疑心自己是否實在神經太粗,然而此刻,他拉她手的這一瞬間,她卻能深刻感受他對她滿滿的重視與在乎。

不過她能這麼想嗎?她不解的望著這個漂亮卻讓人捉不住心思的大男孩。

他愛玩愛捉弄人,也愛找人消遣,她只是他眼中一個打發時間的新對象吧?

唉,就算是這樣也好,柴蕾忽然黯然又阿Q的這麼想,反正她能繼續見到他多久就多久吧,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愛上他了。

將她送進車裡後,段懷銳也坐上駕駛座,依照她說的地址駛去。

柴蕾瞧著他的側臉,她不懂他,真的不懂,他的周圍總有一種很吸引人的氛圍,大家都喜歡他,也很喜歡待在他身邊,而他很能適應各種環境與人物,看似樂在其中,只不過她總覺得他看來透明好親近,實際上沒有一個人能接觸到真正的他。

「剛才是你第一次接吻吧?」他問。

「是啊,怎麼樣?又要笑我了嗎?」

目視前方路況的段懷銳只是淡淡一笑,沒有回答,神情卻很滿意。

對,他喜歡,他喜歡她的保守傳統和被前輩同事詬病的方塊Q毛病,就是她這麼無聊乏味的堅持,他才能做第一個吻她的男人,他喜歡自己是她一人的瑞瑞。

只是,他真的可以依賴她很久嗎?他又疑惑了起來,畢竟再怎麼熱鬧的場合都無法去除他的不安全感,他總習慣在心中跟人保持距離。

他能夠期望接下來三個月「隨傳隨到」的柴蕾讓他依賴一輩子嗎?不,這太危險,也太冒險了。

他被蒙上雙眼,在一片黑暗未知的情況下被人綁上雙手雙腿、封住嘴巴,有人將他搬動,後來他感到自己在車子裡滾來撞去。

他像是一個沒有手腳的人,無論如何掙扎,眼前永遠是一片黑暗,他恐懼惶然,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鈴鈴!鬧鐘大響,讓他從惡夢中解脫出來。

段懷銳冷汗直流的坐起身,喘著氣眨了眨眼,看見眼前是他熟悉的房間景物,這才稍微放下心,讓急跳的心臟緩和一下。

他又閉了閉眼,在額頭與臉上抹了抹汗,想著自己明明就是頂尖的心理醫師,擅催眠引導人們解放潛藏在深處的恐懼,怎麼自己卻……一直好不了?

就是因為太沒安全感,隨時都和人保持著警戒的距離,他才會夜夜都要讓自己身處在熱鬧的地方,卻又不讓人真正靠近。

有人撥了電話進來,他沒接,答錄機自動傳來倪令晨冷冷的聲音--

「六點,該跑步了,有益身心健康。」

倪令晨是跟他同在BeautyHouse工作的營養諮詢部門院長,也是跟他一起從希南綜合醫院被挖過來的明星營養師,其人生就是不斷追求工作與體態的完美。

「今天不用上班?」段懷銳打了呵欠,按下擴音鍵。

「就算要上班,也要跑步再去。」倪令晨絕情的說。

「唉唷,人家三點多才回來耶,就是因為可以睡到九點再去門診,我才放心的玩到那麼晚呀。」他不依的耍賴,拉上棉被又要再睡。

嗶、嗶、嗶--吵人又尖銳的門鈴響了。

「這傢伙!」他火大的掀開棉被,就知道倪令晨一定早就等在他家門前,哪知一打開門,卻是BeautyHouse中醫部門的柳深徹。

段懷銳一看到柳深徹就累了,無奈又耍賴的蹲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雖然柳深徹不像倪令晨是個瘋狂打擊體脂肪的體態營養管理師,但他學中醫,個性規律、講究養生,每天上班前都會到BeautyHouse的後山爬過一回。

自己怎麼那麼倒霉,跟兩個分屬中西醫,但一個愛健身、一個愛養生,同樣都視爬山運動為重要事項的男人在一塊工作呀?

「既然知道每天早上六點都要跟我們運動,九點以後直接去工作,就不要每天都玩那麼晚。」柳深徹的神情溫和而關懷,但還是將他硬扯起來。

「我不要!」段懷銳抓住桌子一角,不讓他拖走。「要做什麼是我的自由。」

「你以為你真的還二十三歲那麼小?都三十二歲了,跟我喊什麼自由?」

宿醉的段懷銳抵不過柳深徹的力氣,只能被拖走,而後被塞進柳深徹的車子裡,載往BeautyHouse的後山。

沒辦法,柳深徹和倪令晨也不是真的在強迫他做他不喜歡的事,而是他們不樂見他老是藉由買醉、混夜店讓自己累到三更半夜才回家,這無助於他改變自己害怕寂寞卻又警戒著人們靠近的心態,更別說近年來他的狀況還變本加厲。

所以,他們最近終於想了這個辦法:強迫他清晨運動,看能不能改變並調整他的作息。

想要忘懷自己不愉快的心理陰影,用表面刺激是不能根治的,段懷銳雖然是國際知名的心理醫師,但卻無法治癒自己曾經被傷害、被丟在黑暗裡,並以為自己被放棄的恐懼。

或許是……他有一種不想被剝開這塊記憶的逃避心態,才遲遲無法面對自己的黑暗陰影吧。

一連好幾天清晨六點都被拖出門,讓不能玩到通宵的段懷銳陷入極度的空虛。

不行,他們不瞭解他,他需要人陪呀……他不專心的在門診裡托腮發呆,點按著病人的訪談紀錄……咦,他想到了。

基於那個遊戲,那女人絕對可以陪他,他忽然慶幸有這個遊戲,他才得以大大方方、理所當然的想見她就見她,而無須顧忌彼此會不會胡思亂想。

這麼說,他其實是想她所以才要立刻見到她嗎?

「可以約她來個愉快的午飯。」他看了看時鐘,撥了電話給柴蕾。

另一頭,柴蕾正與碧兒他們收拾東西,準備聚餐。

「現在?今天是星期三,是需要工作的日子耶,我不可能趕過去陪你吃頓飯,又趕回來公司的……」接到電話後她轉過身,急忙壓低了聲音。

不會吧?她一直以為「隨傳隨到」這遊戲只存在於晚上或是假日,沒想到這只天真無邪的小白犬竟然不管大人的世界,連星期三的白天時間都要Call她?真是被他打敗了,這個任性的小男孩。

「坐計程車嘍,我付錢。」他才不管她。

「不是錢的問題,而且你只是個還沒找到工作的人,哪來的錢啊?」

聽出她話語裡雖然有責備,卻還是充滿濃濃的關心,他一顆心不由得因此柔軟了,原來她就連不甘不願時都記得替他著想。

「你生氣了?」沒聽到他出聲,柴蕾怕他誤會她不守約,也怕剛才的話傷了他,歉疚的緩了緩口氣,「就算我可以利用午飯時間趕過去,也不是現在呀。」

段懷銳聽出她放軟語氣,不免因她的退讓心一動。

她從來就不懂得委婉的表達心意,也從來就沒有感受別人情緒的那種直覺,可是如今她竟會擔心他生氣,看來她是改變了……他仍不出聲,在心裡默默感謝她的妥協。

但柴蕾卻以為話筒那端的靜默是因為他生氣了,又解釋道:「我跟碧兒他們約好了,要去我們公司附近的「啡,主流咖啡館」坐坐、吃個飯,我們的外務都很多,好不容易可以一起吃飯,我說好要請他們的,真的不能臨時爽約。」

「喔……好吧。」他只得這麼說。

柴蕾心一抽,感覺一隻被冷落的可憐小白狗正對著她嗚咽……天哪,他怎麼這麼會折磨她?長得可愛就可以裝可憐嗎?她真不想為他那麼心疼。

「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違反約定,而是太臨時了。」

可即使心疼,她還是得狠心的拒絕並掛上電話--本來嘛,上班時間他就不能對她做過多的要求,雖然她真的很想很想見他,就算沒有那個遊戲,她還是會去見他。

「跟誰講電話,這麼神秘?」碧兒問。

「沒有。」柴蕾笑了下,忙跟上他們。

幾人一同到了過兩個街口的啡,主流咖啡館,一選定開放式包廂的二樓,就看到另一頭坐著May姊他們。

天哪,來得真不巧,兩隊人馬,年輕VS.資深竟選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碰上?!

自從金點Ring團隊上回出手後,May姊以往在京赫集團所發表的設計,竟被媒體與時尚界稱為傳統、老氣又俗套,讓May姊的心血一舉被打垮,還被京赫的設計部經理盯得要死,結果惡性循環,外頭愈是把那些形容詞套在她身上,她的創意就愈是施展不開,因此近來十分苦惱。

「兩年來只不過出了那麼一次風頭就洋洋得意,真是沒見過世面。」一路由May姊提攜的雅雯酸溜溜的嘲諷著他們。

「別這麼說,人家也是很努力的,聽說帶頭的Leader兩年來滴酒不沾,就為了要一舉打敗我們爭口氣呀,人家要花兩年時間才能稍微跟我們平手,高興是難免的,就別掃他們的興了。」May姊表示出自己才是穩坐設計一姊的地位。

碧兒想要回嘴,卻被柴蕾輕輕拉住,她低聲說:「不管怎麼樣,她們都是前輩,而且曾經是我們的上司,怎麼回都無禮,讓她們說吧。」

「超愛喝酒、每回喝酒都會變一個人的Leader,為了要爭一口氣竟然可以忍住兩年滴酒不沾,這份決心真是厲害。聽說也都兩年沒因為私人因素出國、沒休年假了,那麼是不是……其他的東西也可以忍呢?例如……那個?哈哈。」雅雯神情相當曖昧的取笑道。

May姊那一邊的人也都意會的擠眉弄眼、哈哈大笑起來。

「好下流。」阿豪緊握杯子,很是不屑。

「不是,她不是忍,而是她根本就沒有對象啊,別誤會她了。」雅雯仍不放過她,再捅她一刀。

「對呀,她為了工作什麼都可以不要、不喜歡,所以經理欣賞她、總經理也愛死她,做老闆的最喜歡她那種人了嘛,其他人都是垃圾。」

「我們是垃圾,她是奴才……哈哈!」May姊接完話後,一群人又大笑。

「小心,她可是皇后啊,方塊Q……」

聽著對面資深前輩一直在用尖酸的話嘲諷著柴蕾,教Ring團隊忍無可忍,以前因為他們年資淺,所以才不敢為柴蕾講話,現在總可以了吧?而且現在兩方人馬已經是不同公司,沒在怕的。

「阿豪……」柴蕾握住了阿豪收緊的拳頭,「圈子很小,得罪了任何一個人都會留下後遺症,他們現在只能對付我,好險只能對付我,而不是整個團隊。」

「可是……」

「東西來了,吃吧。」

柴蕾都不計較了,他們也只好忍住,心情不佳的進食著午餐,好好的一頓飯氣氛就這樣被破壞了,真是的。

May姊一行人看Ring團隊一句也不吭,更覺得自己是戰勝的一方,可當她們還沉浸在勝利的滋味裡,忽然店裡一陣騷動傳來,從一樓到二樓,每個人都看著慢慢步上階梯的男人,他就是在發表會上以獨特魅力壓倒所有男模的神秘犬奴鏈男模呀!

在舞台上,他是那麼自信耀眼,如今私底下近距離的瞧他,他竟像擁有強大氣場的搖滾偶像那樣,全身都散發著渾然天成的炫目光芒。

那張怎麼看都讓人憐愛的俊美娃娃臉,真令人想要捧著親啊……

柴蕾也怔怔的看著他朝自己走來,禁不住眨了眨眼。她在作夢嗎?他怎麼會來這裡?又怎麼知道她在這兒?

「親愛的。」段懷銳一來,就很熱情的將她手掌往自己唇上貼,狠狠的「啾」了好大一聲,啾得女性們全都心跳加速,迷戀萬分的看著魅力無限的他。

也因為這個手勢,讓人很明顯看到他食指、中指與無名指都戴了很酷的金屬鋼戒指,那全是Ring團隊在上回發表會中所發表的戒款。

柴蕾的臉紅透了,他的吻落在她手背上,猶如吻在她心上那麼燙人。她訝異,她說沒辦法履約去找他,他竟就自己找來?

而且還買了由她主導設計的鋼戒?他那麼注意她的一切嗎……

一直壓抑的感情忽然全都潰堤,她是愛他喜歡他的,她再也沒有辦法告訴自己,她沒迷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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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8:17
第五章

在眾人尚未回神時,段懷銳又俯身,在柴蕾愕然間朝她臉頰上深情一吻,再次羨煞所有人。

吻完,他神色自若的挨在她身邊坐下,逕自取走擱在她面前的那杯果汁,自然率真的大口咬著吸管喝……眾人看著他,他與她的關係至此已不言而喻了

柴蕾也沒料到他竟然會有這麼親密的動作,舉手投足都充滿了青春男孩才會有的豪邁直接,看著這樣的他,她眼裡對他的愛更深了。

或許,正因為他年輕不懂事,才會有那麼多不顧世俗的舉止,讓她情不自禁的愛上他吧。

阿豪吞了口口水,「瑞瑞……是蕾蕾姊的男朋友嗎?」

大夥兒一聽,都恍然大悟又詫異,想不到向來生活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的柴蕾,竟然會有空交男朋友,而且還是年紀這麼小、細皮嫩肉的瑞瑞!

不過,他們看來很適合,外型也很登對,一個是事業有成的美麗大姊姊,一個是俊美率真的娃娃臉弟弟,簡直就像偶像劇常演的戲碼,哈。

「不,他不是……」柴蕾不想騙人。雖然她愛上他了,可是對他而言,她只是他三個月的遊戲對象吧?

「親愛的,我不是你男朋友,那我是你的什麼呢?」段懷銳表情受傷卻又深情的問。

又來了,如果她否認,他搞不好會把兩人如何相識原原本本的講出來--這個男人就會抓住這點威脅她。

其實,她也很想說他是她男朋友啊,可是她很明白他只是在鬧她,她不想要這種一點也不實在的虛榮。

通知:各位親們,本店台言每本都做了不同記號,請勿外傳,謝謝合作!

她到底該怎麼辦?可惡,她該拿他怎麼辦啊?

「弟弟乖,不要難過。」碧兒見到瑞瑞那張教任何女人都想捧在手裡寵愛的無辜臉龐露出難過,也跟著不捨了。

「對呀,蕾蕾姊她只是怕人家對姊弟戀指指點點,才不想要當著我們這麼多人面前承認,也怕你這麼可愛、這麼討人喜歡,一旦公開了,就會被其他女同事盯上,蕾蕾姊她是在保護你們的戀情呀。」阿豪也安慰他。

哪是?柴蕾瞪著大家,沒必要因為瑞瑞這個傢伙一旦要起無辜來就像只小白犬那樣讓人心憐,便幫她編這麼多理由吧?

「原來你對我這麼好。」段懷銳感激不已的握緊她的手,又湊上前親吻她臉頰。

他一再的親近讓柴蕾的臉浮上熱辣的紅暈,他的吻真的會醉人。

一時之間,現場大家都好愛段懷銳,誰教他嘴甜笑容甜,人又討喜。

May姊一群人見了好生氣惱,才說柴蕾戒酒戒出國,倒是不用戒「那個」,因為她根本連對象也沒有,沒想到話才說完,上回在發表會艷驚四座並造成犬奴鏈熱賣的漂亮男模馬上就現身了,而且還是柴蕾的小男友,真讓人生氣。

她到底憑什麼可以讓那麼迷人浪漫又熱情的小弟弟愛上她?她以為自己在演偶像劇啊?

她們嫉妒的瞪著柴蕾,這女人事業得意愛情也得意,金點的馬麗蓮總經理又一向支持她,她到底哪來的好運?

不,不行,May姊打定主意,絕不讓她那麼好過。

聚餐完了以後,一行人走到樓下,待碧兒他們先走一步,柴蕾才轉過頭對著段懷銳道:「你叫我姊姊就算了,碧兒只大你三歲,你也那麼甜滋滋的叫她姊姊,聽得她心花怒放,你臉皮會不會太厚了?」她受不了他嘴甜成這樣還面不改色。

「只要嘴巴甜一點,就能讓大家因為我而更喜歡你,你不知道嗎?你真的很不會做人耶。」

也對,難道這就是她被叫成「方塊Q」的原因?柴蕾一凜。

「這麼會做人,這世界隨便都有你的工作做,幹嘛說自己找不到?」說到底,她還是心疼他明明有大將之風,人也聰明機靈,卻說自己找不到工作,非得給人包養的處境。

該不會,他家裡欠了一大筆錢……她不捨同情的想問,卻又怕唐突了他。

「你頭髮亂了,我幫你梳一梳。」段懷銳忽然溫柔的說。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拿出那把他常用的檜木扁梳,輕輕為她梳髮,他的動作很溫柔,當檜木扁梳輕輕碰觸到她的頭皮時,她竟覺得一陣酥麻的電流竄過她全身,讓她又熱又心悸。

原來,被一個男人幫忙梳頭髮,是這麼親密而幸福的感覺……拜託別這麼用力的電她,否則她會很想把他從某個貴婦手上給搶過來的呀!

「我想抱你,可以嗎?」他發自內心的說。

「你……」

不等她答應,他就攬她入懷,深深將她箝在懷裡,靜靜的感受著她在他臂彎裡的實在感,聞到她淡淡的洗髮精香味。

她跟這些年來他習慣在夜晚裡看見的女人完全不同,她實實在在的存在於眼前的世界,他所看到的她每一面都是真實的,可以觸摸與瞭解的,她的作為和個性也讓人一目瞭然,沒有一絲虛矯掩飾。

並且只要他想找,隨時都能找得到她。

「你跟那些天一亮後就全打回原形的女人不一樣,她們的眼睫毛、漆黑無辜的眼瞳是假的,自稱的名字通常也是假的,嘴上說的工作場合,有八成都找不到人……只有你,我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都是真的,我知道你長什麼樣、知道你的好與不好,也知道你有被人討厭的時候。」他溫柔深情的低聲說。

或許,這些年來他想找的安全感,就是這種不求轟轟烈烈,只要實實在在握住幸福的感覺。

他的擁抱輕吻溫柔又突然,卻總能震動柴蕾從來沒有起過波瀾的心。

柴蕾從沒想過她自認為無聊乏味、一點也不突出的個性,竟然成了令他注意的優點與吸引力。

倚在他結實剛硬的胸膛,她暗忖,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知道什麼叫怦然心動,不過她也分心的想……她現在所倚靠著的這個胸膛,在無數個夜裡,也常常用身體和某個女人交易嗎?

他的出賣自己讓她不捨,他應該被好好珍惜呵護,不應該任由金錢來決定他的價值,疼惜他的心油然而生,她好想要永遠的讓他安定下來,不再漂泊……

「瑞瑞,那個女人出了多少錢?」她推開環抱著她的手臂,仰望著他。

她決定了!

「什麼女人?」他愣問。

「就是那個出錢養你、讓你不愁吃穿,卻令你常常流露出空虛神情的女人。」

段懷銳一怔,對了,她一直以為他是被包養的小白臉,看來應該要好好澄清一下了。

「其實--」

「你不用怕,我會跟她好好談,絕對不會讓她認為你是因為有了比她還年輕的新歡就轉移對象,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惹上麻煩的。」

「你的意思是?」他又一頓,事情是他想的那樣嗎?

「我、我養你!」柴蕾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衝動地就說出這句話。

一直以來保守傳統的她,如今竟然會想要養一個小男友?

當然,她可不是有了那麼一點閒錢就作怪,也不是想要滿足自己喜歡當方塊Q皇后的慾望,而是無法讓眼前這個清美如玉的男孩出賣自己的身體和人格。

她不是真的想養他,她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還給他一個屬於他的人生。

她會心疼、會在意、會捨不得--他不應該過著這種日子!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段懷銳想知道這一點。

「兩年前遇見你,我就察覺到你的談吐思想不同於別的男孩,甚至比那些三、四十歲的男人還要成熟瀟灑,可是你的舉手投足又是那麼率性有活力,跟你在一起,我很放鬆……後來在小珍的婚禮又遇上你,你把我重要的手機假裝丟進池塘,對我說我只顧著要快點解決事情,卻忘了最基本的一句道歉時,更是當頭棒喝,讓我不禁開始思索自己生活的意義……」柴蕾認真的跟他傾訴自己的感覺,不想讓他以為她也只是因為他俊美又年幼可欺才要包養他。

「你知道我和碧兒他們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的嗎?就是因為你給我的啟示,我才重新思考自己跟他們的關係,原來他們跟了我兩年,是由於非常敬佩我的工作態度和不藏私的個性,但我的急躁和不近人情,卻也常常讓他們頭痛……」

段懷銳有點意外,從發表會、CrazyNight到剛剛的聚餐,碧兒阿豪他們跟柴蕾看來都很要好,況且在CrazyNight時,他也見到他們是真的在擔心她,沒想到之前的兩年,Ring團隊和她其實僅止於工作夥伴的關係。

「該不會你身為上司,這是第一次請他們吃飯吧?」他訝然的問。

「不,我常請他們吃飯,但都只是拿錢硬塞給碧兒……」

「因為你沒時間?」

柴蕾見他竟然那麼瞭解她,不由得窘紅臉,點了點頭。

「哈,就跟你常常動不動就塞錢給我一樣?」

「哪有?」她抗議,「我雖然塞錢給你,但我也都有陪你耶。」

段懷銳滿意的笑了笑,好吧,這證明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確實不一樣。

「即便年紀比你大很多,但有好多事都是你教我的,兩年前遇上你之後,我才斷然捨棄舊式的手抄電話簿,改用最新款的手機,努力讓自己跟先進的3C產品連上線……」

「嗄?」可是最初讓他有感覺的,就是她的手抄電話簿耶……

柴蕾沒注意到他的訝異,只顧著繼續說下去,「我、我愛上你了,像你這麼有靈魂的男孩,不應該再過那種墮落的日子,我來保護你。」

她要保護他?世上居然有一個女人……說要保護他?!

段懷銳忽然覺得眼前的世界都亮了起來,雖然她有一些事還需要人家提點,但是這一刻,她卻讓一向沒有安全感的他相信,她是真的能保護他。

「從今以後我來保護你,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不用看我的臉色。但我希望你可以用自己的所長來從事一份工作,我看得出來,像你這麼聰明又有想法的人,做什麼都會很出色,我想要你發揮自己的力量,你會很有成就的。」她熱忱的望著他,說得那麼誠懇,希望他不要誤會她的心意。

而他也感受到了,禁不住胸中那股想要回報她重視的衝動,他跨步上前,擁著她便用力而熱烈的吻上,吻著她乾淨柔嫩的唇,吻著她說出那番動人話語的嘴--她打破自己以往的行事作風,願意耗付金錢,只為好好疼惜他……

她是這麼好、這麼坦然,怎麼還會想要改變自己?

原本的她已經這麼好了,她還想要突破些什麼?

柴蕾被段懷銳在咖啡館門口那麼直接的吻抱著,心中不免湧上一陣緊張尷尬,但是她很快就沉浸在他的吻裡頭,因為他雖常常出其不意的吻她抱她,可是她能感覺他的舉動都是毫無雜念、天真自然的舉止。

好像他之所以對她好,就只是因為他想對她好,她愛他為她帶來的改變,還有屬於他的熱情率真。

在珠寶業待久了,柴蕾遇過許多有錢的少爺小開及富商,他們看她的眼神有時也像是在暗示有好感,可是她從來就沒有認真相信過。

可一遇到瑞瑞,她就知道了,他是那種就算哪一天想離她而去,也一定會坦誠相告的男人,不是那些矛盾複雜還要女人去猜心的討厭鬼,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

「不用麻煩了,我立刻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他堅定的說。

「可是那個女人……」

「沒有哪個女人,我只有你。」他由衷的道。

聽到他說的這句話,她再感動也不過,實在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麼說,他也喜歡她?

「你都不問我給得起的價碼是不是比那個女人低很多?畢竟設計師再怎麼厲害也只是靠自己雙手賺錢,還得看老闆的臉色。」

「我相信只要給得起,你會將一切都給我。」他知道她想給的不只是錢,還有很多很多的愛。

是啊,他怎麼知道呢?柴蕾本來還怕自己太過突兀的表白,會嚇跑了這個悠遊在女人與金錢間的小男孩,畢竟像他這樣在紅塵裡打滾過,是不會相信世上有什麼真愛,也害怕人家真的愛上他,不是嗎?

兩人深情又眷戀的看著彼此,感覺還有很多話要說,可一時又不知還要再說些什麼,彷彿再多的話語都無法表達自己的真心。

柴蕾的手機震動,剛剛碧兒已經撥了好幾通,是她太沉浸於跟段懷銳的互動所以才沒發現,此時她終於回神,拿出手機查看。

「碧兒傳簡訊說總經理來了,想要就發表會成功的事跟我談幾句話,我得回去了。」她依依不捨的看著他,「你既然不想我插手你跟那個女人的事,我尊重你,但若是有麻煩,就打電話給我,不要跟她硬碰硬。」

「好……」段懷銳點了點頭。

哪來的什麼女人、麻煩還有價碼啊?他又不是小白臉,她怎麼說得跟真的一樣?他從來就沒對她這麼表示過,都是她自己誤會的,這下非得快澄清不可了,免得她擔心。

「呃,其實我並不是二--」他想先從自己不是二十三歲開始說。

柴蕾又接了通碧兒打來催促的電話,「好,我這就回去了啦。」

「呃?那……」他想問何時還能見面。

「你忘了嗎?隨傳隨到啊。」她做了個接電話的手勢,笑著說。

「也對。」哈,是他訂下的沒人性規矩,只是從今以後,換他去找她了。

京赫集團,珠寶設計部門。

甫一回國,擺在米小鳳眼前的十幾份剪報或雜誌,都大幅報導金點精品珠寶集團推出的跨鐘錶設計造成了怎樣的流行熱潮,尤其是最炙手可熱的犬奴鏈,談戀愛的人都一定要有一套。

而她身為京赫集團總裁的小女兒,同時擔任飾品設計子公司的總經理,看見這些自然不會愉快。

「才出國一趟,回來就有這種事等著我?」她不滿的抱胸冷斥。

「金點自從Ring團隊扛起設計責任以來,兩年的時間也不過才出了這麼一次風頭。」助理蕭麥可試著安撫她。

「你們的意思是,我們獨佔鱉頭那麼久,不需要在乎金點的一次勝利?」米小鳳不以為然的揚高嗓音,「你們想過一件事嗎?這兩年的時間是因為Ring團隊裡的老將出走了,剩下來的年輕人還在摸索,感覺上才會是我們京赫的天下,並不是我們的設計好,反過來說,等到他們成熟了,就是這麼可怕。」她明白犀利的點出已是老將的May姊,能力與創新已經不突出了。

May姊和雅雯他們聽了既尷尬又不是滋味,然而May姊更多的是不以為然,米小鳳這喝過洋墨水、穿戴名牌的千金小姐,不過就是憑著老子是總裁才能擔任子公司的總經理罷了,哪有資格對她這種前輩指教?

米小鳳沉著臉,看著至今還轟動不已的發表會報導,她知道是一個模特兒界都沒看過的生面孔男模來負責犬奴鏈的壓軸,他的出現是最大賣點,而產品會熱銷大部分亦是衝著那男人的魅力。

看著看著,她定睛一瞧,心怦怦的跳了兩下。

她再仔細將報紙與雜誌的照片往自己眼前移近幾寸,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是他嗎?」

兩年前,她在CrazyNightPUB為一個稚嫩青春的漂亮男孩大感驚艷,向來不談感情只用一夜激情來征服無數男人的她,這回也強勢霸道的想擁有他,她假裝身體不適,請他幫忙帶她到洗手間後方,趁無人時,她企圖用身體的貼合勾起他的慾望。

這招向來無往不利,怎知他卻不慍不火的,用歉疚神情淡然的笑說:「不好意思,我家要辦三天法會,法會前三天要戒葷禁慾。」

他的反應讓她錯愕,卻也只能目送他離去,回到PUB前頭,只見有個喝醉酒的女人站在吧檯上撒錢,四周擠滿了人,人太多了,而他過不去,只能挨在吧檯周圍。

那時她愈想愈不甘心,他拒絕的理由分明是在侮辱她,所以又追上了他。

「姊姊,我需要真愛呀。」他這麼說,臉上還綻放世界上最燦爛的笑容。

「我有。」

「依我剛剛差點被你「侵犯」的情景,你認為我會相信姊姊身上有這種東西嗎?」

受不了他老是用漂亮無辜的笑容說著冷淡的話,他那神情加上話語對她而言簡直是最不屑的嘲諷,於是,她禁不住就要甩他一耳光。

他不可以這樣說她!他怎麼能斷定她會一輩子都這樣?他怎麼斷定真愛不會從這一秒鐘開始?

直到那個站在吧檯的女人摔了下來,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接,而她的巴掌就甩在那女人臉上,對方喝多了變得不可理喻,她也就跟她打了起來……

「瑞瑞。」米小鳳情不自禁的念出報紙刊載的名字,原來他叫瑞瑞……

「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男模,只是金點的柴蕾養的小白臉罷了。」May姊酸溜溜的說。

「柴蕾?小白臉?」米小鳳訝然。

「是啊,總經理知道Ring團隊現在是我過去的副手柴蕾在帶的吧?」May姊總是不忘在對自己有利的時候沾光,並且把別人壓在自己底下。

「聽過。」米小鳳回答,同業的情報總會互相流通。

「那個可愛得像一頭幼犬的瑞瑞,就是被柴蕾包養的。」

米小鳳聞言心中一痛。

什麼?!唯一推開她、拒絕她、讓她得不到的男人,竟然是金點旗下最受矚目的設計師--柴蕾的包養對像?!

他跟她說要真愛,可是自己卻任人包養?

哼,米小鳳嘴邊揚起一抹諷刺不屑的冷笑。

可是,又為什麼剛好是京赫敵對公司的首席設計師?無論是金點或是柴蕾,都那麼喜歡跟她米小鳳作對嗎?事業要跟她搶,男人也要跟她搶?

「既然要錢,當初為什麼不早說?」她不甘的喃喃自語。

「什麼?」May姊沒聽清楚。

「沒事。」米小鳳裝作若無其事,放下報紙。

很好,什麼都湊在一起了是嗎?

她絕不放過任何可以對瑞瑞報仇、又重挫柴蕾和金點的機會,而且她就不信,自己會輸給一個普通的設計師。

想起瑞瑞,米小鳳心裡就一陣不服輸,她還是想得到他。

清晨八點半。

照例被柳深徹和倪令晨拖去運動的段懷銳,一臉甜蜜的蹲在棧道邊,用毛巾擦了擦汗,問著手機那端的柴蕾,「你現在需要我嗎?我可以隨傳隨到喔。」

柳深徹和倪令晨都睜大了眼瞪他--最好現在可以隨傳隨到,都要上班了!

過了一會兒,黏人的段懷銳收起手機,緩緩起身,對他們扁嘴說:「蕾蕾說她等一下就要開會,叫我不准現在去找她,如果我敢這麼做,她就跟我分手。」

「廢話。」柳深徹皺眉。

「等一下就要上班了耶。」倪令晨提醒他。

「真無趣,你們竟然也敢說自己是談戀愛的人?呿。」他冷哼的走掉。

「喂!什麼態度?」倪令晨真受不了他。

自從兩人在一起以後,段懷銳逮到機會就想出現在柴蕾眼前,總讓她不得不把原來正在進行的事給擱下,荒謬的是,這並不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惹得客戶或廠商不便、不滿,相反的,由於他實在太討人喜歡,不管柴蕾正在面見廠商、客戶或是在開會,大家一見了他都認出他是犬奴鏈的男模瑞瑞,爭著想認識他,跟他聊天說話,而中斷她本來在進行的工作。

所以,她只好命令他不要再出現,不然那些工作會一直拖延下去。

不過段懷銳就是很沒安全感,一旦想將自己的心和靈魂全都交付給另一個人時,就會想要和對方一刻不離,他的世界很極端,喜歡投身於熱鬧之中,卻又不讓任何人靠近,可一旦將情感托付出去,就是絕對的依賴和黏膩。

「我們要祈禱那個女人不是騙子,不要對他隱瞞任何一件事,最好更是那種愛情至上、除了他什麼都不要的女人,否則……」柳深徹跟倪令晨講著悄悄話,沒有安全感卻要交付全部身心的段懷銳,一旦受傷,會變得比平常更脆弱。

「希望他不要像「愛我還是他」那部戲裡,那個到處留情的男子一樣,好不容易愛上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心中最深處的位置卻始終留給一個再也回不來的人……我想,每個人都討厭另一半心中,在自己前面還有個永遠都無法超越的人吧,尤其是他。」倪令晨分析道。

「你有看「愛我還是他」喔?我也有看。」柳深徹笑了下,隨即又轉回正題,

「但我想那位珠寶設計師小姐應該不會剛好讓他吃到這種苦頭才是,沒那麼巧吧?」

「都已經二十八歲了,怎麼可能沒有戀愛經驗?搞不好那位柴小姐的獨來獨往、不諳情愫和生活中的空白,都是因為曾經失去過某個人才封閉了自己。」

他們忍不住將段懷銳感情當中的各種可能性,套用在目前正紅的偶像劇裡。

走回來拿車鑰匙的段懷銳聽了抗議,「請你們祝福我,不要詛咒我好嗎?」

於是這天,沒被柴蕾「隨傳隨到」的段懷銳,只能乖乖待在BeautyHouse診間整理資料,沒想到碧兒和金點總經理馬麗蓮卻約他出來吃午飯。

柴蕾沒空照顧他,沒關係,她們來就好,嘻嘻。

「可憐的瑞瑞,你一定很寂寞吧?」碧兒心疼的看著他,還把自己剛點的冰淇淋汽水移到他桌前,「大人的世界就是以工作和公司利益為重,你以後長大了,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就知道蕾蕾姊的心情了,乖喔。」

「我就算有了自己最喜歡的工作,也會把她擺第一。」他委屈的說。

「但你沒有失去過自己最愛的人吧?」馬麗蓮歎了口氣。

段懷銳一頓,接著像聽到什麼驚人的惡耗那樣,停住所有的動作,咬著吸管瞪向她們看,「什麼?」

碧兒和馬麗蓮互看一眼,心想他不知道嗎?那是有回柴蕾喝個爛醉,來接她回家的好友小珍透露的,而大伙也猜柴蕾之所以不談感情拚命工作,說不定也是因那件傷痛而讓她封閉起自己。

「時間差不多,我們該走了。」馬麗蓮急忙起身,把帳單拿走,「還要吃什麼自己點,吃飽一點啊,我等等幫你預付,慢慢吃啊瑞瑞。」

段懷銳就知道她們不會跟他說,但他怎麼可能還吃得下去?

柴蕾不是說他是她的初戀嗎?為什麼她曾失去過最愛的人?這件事她又為什麼從來沒有跟他提過?他不喜歡這種自己全心相信對方,對方卻選擇性瞞了他某些事的感覺,他可以退而求其次不要是她的第一,但……至少要告訴他吧?

他討厭這種感覺,這會讓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相信父親無論怎麼花名在外,自己始終都是父親最愛的孩子,直到七歲那年,綁匪和父親的對話徹底毀了他對父親的信賴,還有對自己的信心……

段懷銳心不在焉的回到BeautyHouse,在自己的心理部門診間發愣,眼前的螢幕是一大堆艱深的英文專用術語,然而他卻不時切換視窗,回到早就換成一張方塊Q的桌布畫面,他想念柴蕾。

可沒多久,他又換到另一個只有鍵入十五層關卡密碼才准予進入的國際刑警總部秘密網頁,曾在國際犯罪組織協助催眠與心理諮商的他,要查誰都很容易,而此刻他竟然猶豫要不要去查柴蕾的過往……他真是有病了,他知道。

「段醫師,有位化名CO的鑽石監定師自從你來了BeautyHouse以後,就沒有再繼續追診了,要寫信問候嗎?」李護士整理病歷時,探頭問道。

「他生日快到沒?寄生日卡。」他記得CO是因為同性戀人早逝,但當年礙於風氣與各自背景,不能以戀人身份好好痛哭一場甚至出席喪禮,以致創傷難癒的病患。

「好的。」李護士點頭。

段懷銳雖然回答了李護士,目光卻完全沒有移開過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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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9:04
第六章

柴蕾有個飯局,雖然她不是很想參加,不過在職場上誰都要給彼此留點餘地,因此她仍是出席了。

「犬奴鏈風行到我們這邊來了。」模特兒Finn用英文懇切的說。

「你看,我也戴了呢,呵呵。」經紀人保羅伸長頸子,亮出項鏈。

原來,Finn在倫敦的試鏡會沒能成功被選上,而本來由他壓軸走秀的「犬奴鏈」,竟成為股風潮吹到歐美去了,目前全世界的藝能界和模特兒界,都在打探那個漂亮的嫩男到底是誰。

Finn失去了原本屬於他、且可以在世界舞台嶄露頭角的機會。

「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需要在歐洲的代言人。」柴蕾說。

「當然,我一直都很希望能和金點合作。」Finn笑著說。

「好,試鏡的日期地點,我會再請人通知保囉。」

「什麼?我原本是你屬意最匹配犬奴鏈的唯一人選不是嗎?」Finn一聽大表不滿。「為什麼我還要試鏡?」

柴蕾怔了下,不懂Finn的火氣從哪裡來。

「新品發表會因為還不成氣候,因此擔綱走秀的人選,我們團隊可以自己選擇,但既然犬奴鏈已經成功塑造其產品形象,那就需要有同樣一貫的產品行銷方式來打通歐洲市場,代言人這麼重要的任務,已經不是可以由我們自己決定的了。」

柴蕾說完,起身先去付帳,Finn捏了捏保羅塞過來的紙條,也站了起來。

跟著Finn湊近了柴蕾,摟上她的肩,手微微使力,表情曖昧的說:「其實我都知道,你一個人就能搞定了。」

他是在暗示她,想跟她發展「別的關係」來交換嗎?柴蕾狐疑的看著他。

Finn該不會以為其實根本就沒有試鏡會,她是記住上回他爽約的仇,故意處處刁難他,想看他能施展多少手段巴結她吧?

自從知道呂經理對她有意、周經理差點載她到旅館之後,她也比較留意這回事了,可她柴蕾怎麼可能會是Finn以為的這種人呢?

「有資格的話,不需要任何交換,該你的就是你的。」她正色道。

「你……」

隆隆隆……一輛巨大的悍馬車顯眼的停在露天咖啡座紅磚道旁,柴蕾一看見這輛車,就知道段懷銳來了。

哪曉得,這回從車後座下來的還有碧兒、阿豪他們。

「蕾蕾姊,你知道嗎?瑞瑞真的好好喔。」碧兒暈陶陶的說,「剛才我只是在Line上面說「上班好煩,如果中午的便當可以在海邊吃就好了」,瑞瑞竟然就開車載我們到淡水沙侖那邊跟我們一起吃便當,再載我們回來耶!」

原來,段懷銳知道柴蕾中午有飯局就不去吵她,但瞧見碧兒在Line裡無聊的發了個牢騷,他就忍不住愛屋及烏的回了個「沒問題」,只要是柴蕾身邊的任何人事物,他都充滿了熱忱。

回來的路上,碧兒恰好看到柴蕾坐在路旁的咖啡座,所以他們就停車嘍。

段懷銳一下車,就猛盯著Finn瞧,這皮膚古銅、面目俊俏且氣質陽剛的男人是誰?

「嗨。」Finn一見到他,就認出他是取代自己走秀的娃娃臉男孩。

段懷銳才不理他,逕自對著柴蕾笑,「走吧,親愛的。」

「原來只要出賣自己變成某人「親愛的」,就能踩著別人往上爬呀?這個交易聽起來真不錯。」Finn眼神一閃,說話酸溜溜的。

他不屑的想,剛剛柴蕾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他就奇怪自己這麼一個絕色俊男送上門,要當作是賠罪的禮物,她怎麼可能捨得不要?原來是早就被這娃娃臉嫩男給迷得團團轉……哼!對方能擔任犬奴鏈的壓軸,也是這麼得來的吧?

如此年輕的青春肉體,當然贏他呀。

「什麼交易?」段懷銳微笑,一步步的湊近他。

柴蕾拉回他,低聲勸道:「要是每件事都得計較,你的力氣會不夠花。」

他這才勉強平息怒火,對她寬懷一笑,手輕輕搭上她的肩,請她上車。

「嘖嘖,這輛悍馬是上了多少次床才買到的啊?憑柴蕾的身家目前還供不起吧?肯定是上一任癡心女友的血汗錢買的。」Finn繼續在後頭說,「柴蕾,你不要被這個愛裝可憐的傢伙騙了,你不需要付出自己的感情和金錢才能得到一個男人,我不需要錢,也不需要交易就願意跟你在一起。」

「所以,蕾蕾她是一個需要付錢才能得到感情的女人嗎?」段懷銳回頭問。

「依她的條件當然不需要,可是別人是不是別有用心,那就不知道了。」

一陣風吹過,從Finn手上吹落一張紙,碧兒幫忙去撿。

柴蕾覺得奇怪,剛才會談的三十分鐘都只是閒聊,並沒有什麼值得紙條記錄的重點吧?

在碧兒撿起紙條的那一刻,段懷銳看到了,紙上潦草的用英文速寫--

她對你有好感,說愛她,然後Sex.

他銳利的眼神一凜,朝向保羅看去,那一定是保羅趁柴蕾不注意時,在桌子底下塞給Finn的攻勢指導。

保羅大概認為柴蕾要Finn循正常試鏡模式來爭取歐洲代言人的位子,卻又願意撥冗與他們喝咖啡,表示她只是對上回Finn爽約的事生氣,那麼只要Finn給點甜頭,稍微安撫她就行了--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

「我沒有……」柴蕾看了也一怔。

「愛,是可以拿來當作工具的東西嗎?是可以計算的嗎?」段懷銳不禁慍怒問。

「你不也是?」FNN眼見被識破,乾脆直言了。

「誰說的?」

「你就是啊,你以為能永遠出賣自己的年輕美色,換來一個又一個的機會嗎?過一、兩年,還是會有人跟你現在一樣年輕俊美又會巴結,只要柴蕾在這位置的一天,她就可以一直替換像你現在一樣年輕漂亮的男孩來玩,你終究會老,不過每年可都有新出道的BeautyBoy可供她嘗鮮。」

「我才沒有!」柴蕾抗議他的抹黑。

「聽我說完。而你……」Finn對段懷銳冷笑一聲,「你並不是無可取代的。」

雖然段懷銳知道大家都誤會他和柴蕾的關係,自己也還沒有機會跟時間向她解釋,大可不必理會Finn的挖苦,但是他討厭任何一句關於「取代」的話。

沒有誰是無可取代的,包括他嗎?

糾結在他內心已久的傷痕被不知情的Finn給挑起,激起了他的憤怒,柴蕾以為他在乎Finn對他的詆毀,正要心疼的上前勸慰時,他卻動作很快的一個箭步上去,狠狠勾住了Finn的頸子!

他這瞬間的冷厲表情與酷霸眼神,實在不像是個二十二、三歲未經世事的嫩男,更不像她一直以來認識的他,著實令她傻眼。

「哇!」眾人倒抽一口氣,嚇了一跳。

「呃,咳咳……」Finn快要窒息的猛咳著,實在想不到這個看似稚嫩、天真無害的大男孩,竟然有那個膽子和力氣勒住他,他快不能呼吸了啦!

眾人想不到德印混血的Finn看來是那麼陽剛勇猛,竟會被生嫩可欺的瑞瑞給整個制伏動彈不得,不由得都看傻了。

「瑞瑞?」柴蕾覺得眼前的男孩好陌生。

「喂!」保羅嚇一大跳,想要拉開他,他卻勒得更緊。

「我就取代你了,不是嗎?」他淡漠而冷測的在Finn耳旁微笑低聲說。

被勒得喘不過氣的Finn掙扎得滿臉通紅,根本答不上話,而且段懷銳言語裡的輕蔑與冷意尖銳得像一把刀剌進他全身,他真沒想到一個外在給人感覺如天使的娃娃臉嫩男竟會有這麼霸道狂暴的時候,語意裡的威脅也不容忽視。

好一會兒,段懷銳才勉強鬆開手,神情卻還是淡傲,挑著眉對Finn冷笑。

「咳咳……」以為自己會死在他手上的Finn,一被放開,連忙揉了揉自己的頸子,一邊猛咳一邊看他,這個叫瑞瑞的男孩根本就是在猶如天使的外表裡,裝了一個黑暗的惡魔嘛,真教人害怕。

車上瀰漫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沉靜氣氛,坐在後座的碧兒他們,覺得段懷銳好像是那種在學校時,外貌、品行、成績和人緣全都拿了個A的漂亮美少年,樣樣頂尖無懈可擊,但那樣的人所做出的事,有時卻極端得令人意想不到,本身還對別人的驚訝不以為意,總能繼續以若無其事的態度生活下去。

就好比現在開車的他,優雅得像沒發生過剛剛差點公然勒死Finn的事一樣,正輕鬆愉快的跟著廣播裡的音樂哼著歌。

「我雖然是個牛仔,但我只愛喝牛奶……」整個車上,只有他還有心情唱歌。

金點大樓到了,碧兒等人準備開門下車。

段懷銳一如以往的用那討人喜愛的甜膩口吻,跟他們說:「下回…一下回還要在海邊吃便當,或是想去山上烤肉,不要客氣,如果我有空,就會為各位效勞。」

聽到他的話,他們全都嚇了一跳,頓住動作,屏息靜靜聽他發言。

「好、好啊,謝謝你。」說完,他們趕緊下車。

柴蕾依然呆坐在副駕駛座上沉思。

「怎麼了?」段懷銳側首,關心至極的問。

她與他四目對望,眼裡寫滿對他的困惑和疑問。

「嚇到你了?」他問。

其實他不是失控,也不是情緒太過激動,他一直都很冷靜,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討厭有人觸碰他的地雷,雖然他也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他的這一點,但他仍不覺得因為他外表看來年幼可欺,就必須做個乖寶寶。

「剛才那些舉止,要是在陽剛勇猛的Finn身上展露就是酷,在我身上就是異常吧?」段懷銳輕蔑的自嘲,他向來不是乖巧天真的傢伙,也討厭每當他出現與外表不同的特點時,別人投來的驚訝眼光,如果柴蕾也是這麼覺得,他無話可說。

對於他剛剛的問題,柴蕾只是緩緩搖頭。

她伸手輕撫他依然純真無瑕的臉龐,在滿是困惑和疑問的眼神裡,仍蘊含了對他深深的喜愛。

「我對Finn並沒有好感。」她突然澄清保羅塞給Finn的那張紙條上的話。

他倒沒料到她首先想表達的是這個,會心的笑了一下。

「你是無人可取代的。」她強調。

聽到這句話,他那明亮的神情微詫,目光閃爍了下。

柴蕾雖然不瞭解他情緒的變換從何而來,也不明白Finn的話語何以刺激到他,可是她看得出他的每個眼神與神情變化。

他的怒與傷從何而來?她好想知道。

「你該上去了吧?這頓午飯吃好久。」段懷銳提醒她該下車了。

看見他把才才對Finn的憤怒和對她流露出的脆弱再度隱藏起來,試圖變回她原本認識的那個他,若無其事的表示他沒事,柴蕾的心好酸。

難道他以為她只愛他無辜天真的一面嗎?

她張臂擁住他,將他給抱在胸前,像個可靠的避風港那樣想供他停泊。她把他當成一個幼兒輕輕拍著他的頭,吻了吻他的發、他的額,希望將自己所能表現出的愛與付出全都讓他知道。

段懷銳一怔,沒想到她竟會反過來安撫他,而不是認為他情緒失控,因為他內心潛藏著未知的陰影而害怕。

柴蕾擁著他,微笑問:「要不要我幫你梳頭?」

段懷銳怔愣了下,隨即一笑把梳子自口袋中拿出遞給她,讓她慢慢的替他梳理頭髮,自己像個孩子安心的躺在她懷抱裡舒服的幾乎要睡著了。

柴蕾梳著梳著俯下身親吻他,一下吻他的額,一下吻他的鼻、他的唇,他就適合這樣天真無邪的吻,也適合這樣的愛,不管他以為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在她眼裡,他是值得被愛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時光倒流,讓我成為你第一個愛的男人。」他突然說。

「幹嘛倒流呢?你一直都是啊。」

他睜開眼,不解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在聽過碧兒欲言又止的提過有關她曾失去最愛的事以後……算了,他輕輕勾住她的頸子,讓她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暫時不去想其他。

他們吻得纏綿、忘我,他感覺自己的脈搏和心臟狂烈的跳動著……再吻下去就不得了,恐怕得要晚三十分鐘才能放她上樓了,因為他會想征服她,讓她永遠成為他的女人……

柴蕾好一會才能從這難以抗拒的激情中抽離,一身是汗,兀自喘著氣。

「什麼時候,我們才能進行從我們遇見的第一刻就要做的事?」他吻了吻她的耳垂,示意他想要她。

滿臉通紅的她,想躲卻又躲不開他的吻,他是在抱怨一夜情哪有拖那麼久的嗎?或許吧,是時候了……她害羞的想,可沒一下便噗哧一笑,什麼叫「是時候」啊?她自己都覺得很滑稽。

「我真的要上去了。」她掙開他的懷抱,從皮夾抽出了五千塊給他。

看到她再次出現的塞錢舉止,段懷銳才從情慾裡驚醒過來。今天他對Finn的攻擊,她該不會以為他是因為曾被包養的緣故,才對Finn的諷刺話語特別惱怒吧?而她突然願意耽誤上班時間,在車子裡對他這麼熱情溫柔的吻著哄著,該不會是在……安撫他受傷的心靈吧?

「不要再給我錢了,請不要破壞我們之間的真情相對,你沒發現我從來就沒跟你要過錢嗎?」他直言。

「我知道,但這是我一開始就答應你的,不能因為我們真的談了戀愛,就破壞當初對你的約定還有原則,更何況你也要生活。」

「可是,我不需要啊……」

柴蕾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搶先打開車門下了車。

這是她的另一種體貼嗎?段懷銳望著她遠去的身影思忖,不禁苦笑了下。

清晨九點鐘,不甘不願又被拖去運動的段懷銳好不容易才回到家。

打開信箱,卻發現一隻署名是他從前在美服務過的刑事組織單位的信封袋,裡頭裝著一個隨身碟,他好奇的將它插進電腦裡讀取,心想近年已經沒有特殊的犯罪偵察需要他跨海合作了不是嗎?

怎知,螢幕上第一個跳出的畫面竟是用英文寫著:以下是柴蕾的所有一切,包括……

他心一跳,緊張得連移除磁碟的動作都來不及做,就硬生生拔開隨身碟。

「為什麼?」他翻了翻信封,「是誰寄來的?」

他坐在電腦前苦思了很久,很好,陽光和大自然果然會帶來正面的力量,他很開心他戰勝了自己,沒有繼續讀取那隨身碟中的內容。

趁著離門診開始時間還有一小時的空檔,他決定直接去問證人,誰教這個罪惡的隨身碟勾起了他潛在的疑心因子,他早就想知道很久了。

希南綜合醫院。

「柴蕾?只在婚禮跟她見了一面,你就已經盯上她了嗎?」小珍驚訝萬分的打量著前來探聽的段懷銳,為了保護好友,她激動的說:「你不要想了,像你這樣愛玩愛鬧的公關動物,柴蕾是不會看上眼的!」

「喂,你有必要說成這樣嗎?」他無奈的閉了下眼。

「愛過秦的她,怎麼可能會接受你呢?」

「秦?」他震驚,不解的看著她。

「實際情況我不是很清楚,畢竟我只是她的高中死黨,她在大學時期發生的事我不過略有耳聞。」

原來,柴蕾大四時,有一個風靡全校的戀人,大家都叫他「秦」。

他是風流浪漫而早熟的漂亮男孩,更是美術系傑出的攝影天才,以大學生的身份拿下許多國際性的攝影大獎……是的,聞名國際的攝影師Mr.秦就是他。

但,秦卻在畢業的前一天,預計從德國趕回來參加畢業典禮前落河身亡。

「咦?漂亮無瑕、被大家當作最喜歡的寵物,死去時才二十三歲,而柴蕾也以為我二十三歲,這……」段懷銳不禁疑惑,他身上有好多特質都跟秦相仿。

「蕾蕾從小就求好心切,要求自己成績第一,做事情也要第一,她的第一並不是為了要彰顯比別人優秀,純粹只是拚命的個性使然,但有很多人因此視她為眼中釘,覺得她愛表現又自以為是,所以她沒有朋友,更不要說是男朋友了,可她竟然跟秦墜入愛河,在當時真的很轟動。」小珍回想的說。

她愛過一個跟他很像的人……原來他只是秦的替身嗎?他失落的想。

「咦?這麼說起來,你跟秦還真有點像……」

「才沒有!」但話說回來,柴蕾有過了秦,怎麼還能說他是她的初戀?除非……她愛他比秦多。

然而這也不合理,愛是可以比較深淺的,可是初戀只有一個,不管那人帶給自己的回憶是苦還是甜,是不堪回首還是難以忘懷,總歸來說名額就只有一位,不是嗎?

聽完這段往事後,段懷銳無精打采的回到BeautyHouse上班,但他不是往自己的心理部門去,而是到柳深徹的診間去訴苦。

「我真的遇上了偶像劇才會有的老梗,我好可憐啊……」

那時,中醫部門的六個床位都有病患在進行藥療、針灸,聽見他的哭訴,他們紛紛好奇的拉開簾子看他。

雖然柳深徹暫時還沒有正事要做,可這並不代表現在是段懷銳可以跟他聊心事的時候啊,他瞪著這搞不清楚狀況的好友,非常無奈。

上班後,段懷銳又不禁對著電腦螢幕的方塊Q桌布發呆。

柳深徹丟了收視率很高的「愛我還是他」DVD檔給他,叫他學習一下被當成替身卻依然無悔的男主角精神;而倪令晨則過來丟下一本《女人向前走,男人愛回頭》的兩性工具書,叫他讀已經幫他劃線的地方。

「現在的男人到底是怎麼了?遇到愛情難關只能靠著偶像劇和兩性專家的工具書解決嗎?」段懷銳突然深感不屑,推開那些東西。

下班後,他收拾桌面,此時Ring團隊的MSN群組傳來了晚餐的邀請。

「好,決定了。」他轉換心情趕去赴約。「我可是心理諮商專家,幫柴蕾就是幫自己。」

途中,他先去取一個在下午就預訂好的蛋糕,而曾幾何時,他也學會了柴蕾給錢辦事的那一招?只要砸大錢,就算訂單已經排到半個月後,店家也能立刻做出他指定的款式給他,原來他不知不覺早就染上了柴蕾的習慣作風。

「親愛的,這個給你。」段懷銳一進金點,便把手上提著的兩盒蛋糕放到女友的桌面上。

而他一進來,大家的眼光就不自覺落在他頸上那冷酷有勁卻又帶著時髦搖滾風格的犬鏈,每個人都為他的模樣悸動,任誰都好想把自己的奴鏈扣在他的頸鏈上--當然,如果他們也有買犬奴鏈且單身的話。

柴蕾看著自己的設計被心愛的男人配戴在身上,真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

「今天不是我生日啊?」看見蛋糕,她訝然的問。

「誰規定生日才能吃蛋糕?」

大夥兒聞言哈哈一笑,瑞瑞就是這麼率性又可愛。

柴蕾也笑了,想起有一回她在PUB跌倒,沒有拐傷腳但他還是堅持背她出去,就只因為他想背。,他彷彿永遠有花不完的精力和有趣的點子,她真的好喜歡。

「就像鬼月也可以結婚。」他又甜甜的補充了一句。

她聽得小鹿亂撞,當所愛的男人提到「結婚」兩個字時,竟然讓她心悸,儘管他只是說笑,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就是不一樣,讓人充滿期待。

接著,段懷銳把原來扣住犬鏈兩邊好垂下來當作墜飾的鏈子解下一邊,並拉到柴蕾左手腕的奴鏈上,緊緊箝合勾住。

這樣一來,兩個人就鎖在一起了,她就是他的主人,只要揚起左手一揮,頸子被犬鏈套住的他就必須跟著她行動--這代表他允許她把自己當成寵物,到處拉著他跑,宣示他是她的。

「這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呀……」馬麗蓮跟碧兒都看到流口水了,擔任壓軸犬奴鏈模特兒的瑞瑞,在發表會上艷驚四座,哪個女人不是為他而買這組產品的?

柴蕾因他主動堅決的表示心意而驚怔萬分,他竟甘願為她所束縛?

「別這樣,我才捨不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拖著你走呢。」她不捨的說。

「但你設計這套飾品不就是這個用意嗎?而且變成一種街頭流行了呢。」

「我就是不捨得在大庭廣眾之下用在你身上嘛。」

「好,那你私底下怎麼奴役我都可以。」他壞壞的暗示著。

「瑞瑞……」她窘紅了臉。

「主人,要不要吃蛋糕?」他突然打趣道。

柴蕾幾乎快被他的一句「主人」給融化了。

不過接下來,他一掀開方型的蛋糕盒,立刻讓碧兒他們笑翻了天。

哈哈,奶油蛋糕上的彩繪是鮮艷的方塊Q呀!

「你幹嘛?是在跟我抗議嗎?」柴蕾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她就知道,這個鬼點子永遠用不完的傢伙,沒有一刻會安分。

「不,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不管你是小丑牌還是方塊Q……我都愛你。」

段懷銳拿起大湯匙就往蛋糕上方塊Q的嘴巴挖了一大口塞進嘴裡,津津有味的鼓起腮幫子嚼了又嚼,好似十分美味。

他大方熱情又不失瀟灑的舉動,看得其他女人們也一陣心折,他的頰上、嘴邊都沾了奶油,看來真是傻氣又可口呀!

「真教人想要往他臉上舔,嘖嘖……」馬麗蓮口水快流下來了。

沒兩三下,一個八寸大的方塊Q蛋糕就被他吃完,以示他對她的熱愛。

於是,方塊Q也變得沒那麼令柴蕾敏感了,就算她是方塊Q,也仍被瑞瑞深深的喜歡著,不是嗎?

他用方塊Q蛋糕來譬喻自己就是喜歡這樣的她,還喜歡到想把她吞進他的肚子裡……

「過去的人事物都已經成為過去,勝者是目前正在戀愛ing的我和你。」他用手指揩起嘴邊的奶油吮著,突然這麼說。

他想藉由這些話,暗示並鼓勵她活在當下,就算失去了秦,她還有他。

「嗯。」柴蕾點了點頭,有點不明白,但有感動。

咦?段懷銳留心到,她並沒有出現那種被他觸動內心的激動眼神。

「怎麼瑞瑞的話聽起來很耳熟?」碧兒悄聲問同事大雄。

「是「愛你一萬年」還是「愛著你的我」?」阿豪也問。

「是「愛我還是他」啦。」大雄糾正,這部偶像劇很紅耶。

見柴蕾沒有特別反應,段懷銳只得依照原來準備的話繼續說:「我愛正在愛我的你,也愛你所有的過去,和你所有愛過的人。」

「這是《女人向前走,男人愛回頭》書裡面的!」碧兒驚呼。

「我沒有過去,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都只有你一個。」柴蕾由衷的說。

段懷銳更覺奇怪了,柴蕾從來都不像是個會說謊的人,就算不想觸及自己的傷痛,也不至於毫不猶豫的說她人生從頭到尾只有他才是啊。

柴蕾沒注意這幾個傢伙在討論什麼,只是不明所以又充滿熱愛的看著段懷銳,雖然不知道今天到底有什麼好慶祝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告訴她什麼,可這就是他的個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她就喜歡這樣的他。

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在過著特別的節日,她凝望著他想。

碧兒把另一個蛋糕打開,同樣是方塊Q,也學段懷銳直接挖來吃。

阿豪挖走了眉毛,「我來享用蕾蕾姊的眉毛,很嚴肅,我喜歡。」

「我最愛蕾蕾姊的眼睛,一天沒被她瞪就覺得不自在。」大雄吃了眼睛。

「我……什麼都愛啦。」碧兒企圖心旺盛的直接鏟了一團團奶油,「因為,我好想成為像蕾蕾姊一樣的人。」

柴蕾心裡好感動,這些都是瑞瑞帶給她的。

她曾經以為自己討人厭,在學校和出社會後都沒人緣,沒想到她的工作夥伴們會因為瑞瑞的示愛,也一同表示他們都喜歡她。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永遠記得,你是某人的最愛,也有很多人愛你,就算你曾經失去過什麼,未來你擁有的會更多。」段懷銳深情且欲言又止的說,她曾經失去過一個最愛的人,所以他想讓她重拾對人生的希望。

瑞瑞真好,窩心又成熟,大伙也不禁被他的溫柔融化了。

可惜柴蕾卻像沒接收到他鼓勵的心意,只是由衷的說:「我從來沒有失去過什麼,以後我只要別失去你就好了。」

咦?還是怪怪的,段懷銳心想,這難道是意謂著她心裡絕不會忘掉那個已逝的男人嗎?好吧,但那又如何?只要她懂得今後是他陪在她身邊就好了。

他擁著她,臉上的奶油都沾上她的臉,她笑了笑,也挖了一口蛋糕送進自己嘴裡。

「對,我就是方塊Q.」她終於願意面對自己曾經介意的稱號。「方塊Q,多好啊!公正又氣派,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是方塊Q的。」

「耶!為方塊Q乾杯!」阿豪舉起咖啡杯。

「乾杯--」其餘人也熱熱鬧鬧的舉杯相碰。

柴蕾熱淚盈眶的倚著段懷銳,有他真好,是他讓她接受了不完美的自己。

她愛他,他又這麼的好,她簡直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可以把他們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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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聚餐結束,一行人要離開餐館時,柴蕾從二樓的玻璃窗看見門口有兩、三個人鬼鬼祟祟的,好像要撬開她的摩托車車箱,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衝下樓去,而還在後頭被馬麗蓮纏住的段懷銳猝不及防,有如一隻無辜的狗兒那樣被她整個人拖著跑。

「嗚哇!」他的頸鏈連著她手上的腕鏈,被粗心大意的她給一路扯著跑。

「喂,小心哪!」大家在後頭看得膽戰心驚,也追了上去。

柴蕾趕到店門口,出聲阻止那幾個傢伙,「喂!你們在幹嘛?」

幾個混混一看她來,停下了動作卻嫌道:「你的車?都什麼時代了,還用手抄的電話簿?也沒放個HTC……」

「你、你們不要太過分了!」她氣得揮舞著手,奇怪左手怎麼突然變這麼重,才一回頭,就被在她身後氣喘吁吁、臉色蒼白的段懷銳嚇了一跳,不明所的問:「你怎麼在我後面?」

「我差點就被你勒死,就算沒勒死,也會在樓梯上摔死。」他抗議。

「為什麼?」問完以後,她立刻發現自己左手的奴鏈還連接著他頸上的犬鏈,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說:「我該不會衝下樓的時候是拖著你跑的吧?」

「不然呢?」

「對不起,你、你沒怎麼樣吧?」她急忙檢視他的脖子。

「不礙事,誰教我愛耍花樣。」他苦笑的自嘲,而後忽然一個箭步上前,提腳就往正要走掉的混混們其中一人踹了下去。

被他踹中的那人冷不防向前撲倒,其他兩人怒極,回過身想找他算帳,他看也不看就把對方揮過來的一拳用力打掉,趁那人錯愕時,他再扯住鏈子兩邊旋了個身,就將那人用鏈子給勒在自己身前,另一人見狀也不管同伴就跑了。

「用電話簿跟你有仇啊?」段懷銳勒著那人問道。

「啊……咳咳……只是開個玩笑嘛……」那人被勒得快不能呼吸了。

「不好笑。」

「對、對不起……」

柴蕾實在想不到連犬奴鏈也可以變成段懷銳的凶器,簡直看傻了眼。「好了好了,這回用鏈子勒,比上次用手肘勾Finn的脖子更危險。」她說。

什麼?!那混混緊張得要命,原來這個男的還曾經直接用手肘去勒別人的脖子?看來他只得自認倒霉了。「咳咳,救命哪,小姐,你的車我都沒動。」

「你可以偷HTC,但不可以偷電話簿!」段懷銳低吼道。

「什麼?」這是什麼道理?混混實在不懂。

「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

段懷銳這才放了那傢伙,而原本被他踹倒在地的人,剛才就已和另一名同伴一起逃得無影無蹤。

馬麗蓮和碧兒他們都被這段插曲給驚呆了,這個自願戴上犬鏈做柴蕾小奴隸的可愛瑞瑞,還真是說變就變。

見人都跑了,柴蕾趕緊拍了拍他,安撫他的情緒,「好了,東西也沒被偷,快拿鑰匙解開這條鏈子吧,免得等一下我又忘形的拖著你沖。」

她的話讓段懷銳心一涼,他掏了掏口袋和全身上下,眉頭一蹙。

「怎麼了?」她有不好的預感。

「我……好像沒有帶鑰匙。」

「什麼?」身為這個犬奴鏈的設計師,她無法不震驚,因為這是為客戶量身訂做的飾品,因此每一對都是獨一無二,當然,每副鑰匙也都是單獨一套,別套的犬奴鏈鑰匙無法打開另一套。

「我現在馬上回家拿。」段懷銳說著轉身就跑,他也忘了自己還鏈著柴蕾,他一跑,沒心理準備的她就被他扯著走。

「哇!」柴蕾左手連人被猛力這麼一拖,才知道剛剛他有多驚險。

聽到她的驚呼,他回頭便發現自己拖著她,急忙停下腳步。

下一秒,他突然神色不妙的說:「剛才冰淇淋汽水喝太多了,有點內急。」

「不會吧?」她慘叫一聲,難道他要拖著她到男用洗手間去嗎?他確定要這麼做?

「我看你就乾脆請半天假,跟瑞瑞回家解決這件事算了。」馬麗蓮看不下去的下指令。

「可是……」

「現在你跟他的這條鏈子不解決,到哪裡都不方便,難道你要帶著他回公司工作嗎?雖然我是很歡迎啦,但最好還是公私分明吧。」馬麗蓮挑眉看著他們。

柴蕾心一驚。對,這條鏈子不解決,她就哪裡都別想去,下午公司的會議既然不能參與,那就什麼也不能做了,甚至連他現在都不能上洗手間……事已至此,她只得答應下午不回公司,先跟著段懷銳回家,而段懷銳也打電話回BeautyHouse,取消下午那個時段的所有預約。

柴蕾聽了不以為意,只以為他要取消預約好的面試或是看牙的行程。

段懷銳開著悍馬車,載她回自己的家,他左彎右拐,最後在市區邊緣停好車,兩人又再次忘形的分頭下車,鏈子被用力往兩邊一扯,他立刻呼痛。

「唉唷!」他哀嚎一聲,畢竟頸子可比手臂脆弱多了。

面臨兩人又忘形想分頭走的慘劇,柴蕾原本沒好氣,但想到戴著頸圈的他最身受其害,她不由得感到滑稽的笑了起來,哈哈!

好吧,就隨他了,她往駕駛座那邊的車門移動,算是她好心嘍。

下了車,柴蕾有些驚訝,沒想到他竟然住在可以聞到青草味道,也能聽到鳥兒唱歌的地方。

眼前是棟獨門獨戶的三層洋房,她還以為他只能租那種三坪大的雅房呢……等等,難道這是之前援助他的貴婦送他的?

「幹嘛?這是我自己買的。」接收到她懷疑的眼神,他急忙澄清,「用我自己的錢,用收容很多人的傷心換來的。」

他自嘲自己心理醫師的職業,但柴蕾卻誤以為他說的是安撫貴婦所得來的零用金。

「我沒那麼多等值的傷心錢可以給你,只有一套犬奴鏈送你,跟房子還差得真多。」這一刻,她不禁微微嫉妒起別人的富有。

「但是,它可以把我跟你鎖在一起。」他拉了下鏈子,感恩的親了親她。

哼,算他會說話,柴蕾果然被哄得心裡甜滋滋的,小心翼翼跟被鏈著的他一起走上台階。

段懷銳打開門以後,她放眼一看,訝然的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這是一棟新落成的屋子,先映入眼簾的是大廳旁的新穎吧檯。

「吧檯?」她走了過去,摸了摸透明的玻璃桌墊。

「你今天沒穿高跟鞋啊?真可惜,否則你可以站上去試一下它勇不勇。」

「喂!」她閉了閉眼,他這是在笑她曾經從吧檯上摔下來的糗事嗎?

「來看看你的工作室吧。」他牽著她,打開另一扇門。

天哪,那簡潔俐落的米白色調還有大方輕盈的工作台!柴蕾難以置信,這簡直就是她夢想中的工作室,也是她所需要的空間,再來團隊開會時的小會議室、擺設樣品的展示櫃……等等,這間屋子的裝潢,完全是為了她的生活所需和習慣而設計的,為什麼?

她疑惑又感動,當她還想著徵求陽明的同意,讓瑞瑞住在他們家時,沒想到瑞瑞已經打造了他和她的家。

「你……住這麼大的房子?」

「不是我,是我和你,我一直都在想像將來我和你一起生活的家。其實本來還沒那麼快要讓你知道的,但是今天情況特殊又緊急,只好帶你來了。」

「可是,你怎麼有辦法……」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小小聲的嘟囔著,「我可不要用別的女人留下來的錢。」

「我有那麼爛嗎?你還真的相信我需要你包養?我可是一個--」他準備要揭露自己心理醫師身份,話卻被她打斷了。

「還是你中了樂透?」她驚喜的搶著叫道,接著神秘的張望四周,再湊近他低聲說:「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到底中了多少錢?」

「怎麼被你這麼一說,我好像很沒用?我就不能靠自己嗎?」

「唔,頭期款你付了吧?接下來房貸我也出一半好了。」

「不用了。」

「不,一定要,因為這是我跟你一起生活的家。」柴蕾陶醉的深吸一口氣,這是房子剛蓋好時一切都嶄新的氣息,這股氣息令人聞了好開心啊。

「只要是你想要的未來,我通通都會努力實現。」他認真的說。

「我以前總認為年紀小的小朋友,說什麼熱血的話都只是愛作夢而已,現在才知道說了一堆卻不去做的往往是大人,瑞瑞,你說過的話都一一實現了,你到底還要改變我多少自以為是的想法?」柴蕾欣賞的撫摸著他的臉。

「你什麼時候搬來?」他不答反問。

「呃,這要問我的室友。」她為他的直接而心動,也受寵若驚。

「三天以後?」

「哪有那麼快?」她睜大眼叫道。

「快?我已經等你兩年多了。」他認真的說,既然他不能比秦先出現,那麼秦死去以後,她的每一天都是他的,這不過分吧?

柴蕾被他的深情與渴望給撼動,被一個男人重現並邀請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的感覺,原來這麼令人動容、感覺到自己被愛。

況且他的意思是,從兩年多以前那不可靠的一夜情未遂之後,他……就愛上她了嗎?

「不知道這新沙發舒不舒服?」段懷銳說著,一下子坐進沙發裡。

看他深深陷在沙發裡頭,柴蕾也跟著坐躺上去,誰知他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身下,原來他好奇沙發舒不舒服,就是要跟她一起滾呀?

被他壓在身下,她一時不知所措,只能慌張的盯著他看。

「呃,你……你不是說你內急嗎?」她望著眼前的他,有些口吃的問道。

「再急,也沒有這個急。」段懷銳壞壞一笑,俯首就吻住她的唇。其實說內急只是藉口,他想趁機帶她回家。

柴蕾心跳加速,萬萬沒想到她和他延遲了兩年多的一夜情,竟然會在她意想不到的環境和時機下發生。

「你……不先找鑰匙打開鏈子嗎?」她舉起自己的左手。

「我不要,因為我剛剛突然發現,戴著犬奴鏈好有催情的效果。」

是啊,怎麼不是呢?被一條鏈子給緊緊綁住的男人和女人,在逃脫不開的霸道和致命束縛下激情纏綿,更會催化兩人之間那種征服與被征服的快感。

「喂,我原本的設計可沒有考慮這一塊呀。」她臉紅的嗔道。

「搞不好它的熱銷,就是因為這個。」

柴蕾真是被他打敗,原來看似天真無害的他,一旦邪惡起來也是非常厲害。

而她也終於明白,兩人的愛最美妙的時候往往不在刻意營造的氣氛下,而是只要感覺對了,任何時刻都可以。

「你不如去調查一下,到底有多少人戴著你設計的傑作進行這件事?」他笑著說,大掌撫上她的酥胸,同時吻上她微顫的唇。

此時戴著犬鏈頸圈的他,明明像是被她控制的奴隸,但卻那麼激情而主動的展開攻勢,表面是服侍她,卻更像是襲擊她,令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給她的感受真是複雜又激情,很快的,她也陷在他幾乎要融化她的炙熱愛撫裡,隨他將她帶往任何一個境界……

那天下午回到段家後,直到隔日清晨,段懷銳才依依不捨的送柴蕾回家。

而等她下車,他才捨得解開兩人之間的鎖鏈,真是個纏人又霸氣的男人,柴蕾撫了撫自己燒紅的臉,都有點受不了他。

但說也奇怪,雖然糾纏兩人將近十二小時的鎖鏈被打開了,她卻覺得仍有一條無形的鏈子緊緊鎖住她和他,這是因為……她已經跟他親密纏綿過的關係嗎?

「看來該是跟陽明提出分開住的時候了。」因為她的一顆心都在瑞瑞身上了。

不過柯陽明還在巴黎工作,她得要下星期才能說,正當這麼想時,電梯開啟,她還沒打開自己的家門,就聽到柯陽明在裡頭唱歌。

「你怎麼提早回來了?」她詫異的問。

柯陽明不回應,只是一個勁兒的拉著她在陽台上跳舞,還親了親她。

「你聽我說,還記得瑞瑞嗎?那個幫我走壓軸犬奴鏈的瑞瑞……」趁他心情好,她想趕緊提出分開居住的請求。

「喔,從援交對像變成工作夥伴的瑞瑞?」

「我跟他才沒有援交!」柴蕾氣呼呼的澄清。

「好,沒有,然後呢?」

柴蕾把自己跟段懷銳在一起的事情說了,「……我、我想跟他一起住。」

她有點擔心柯陽明不同意,他愛乾淨又要求完美,不喜歡接觸新朋友,尤其是男人,如果他還要找另一個室友,大概會很麻煩。

豈知柯陽明卻笑呵呵的拉著她的手,將她轉了一圈再攬到懷裡。

「要去就去啊,我正煩惱該怎麼幫你找室友呢,我要展開新的計劃了。」

「什麼?」她聽了一頭霧水。

柴蕾總覺得從巴黎回來後的柯陽明特別開心,開心之餘又好像暗自計劃著什麼,她懷疑這是他突然提早回台的原因。

不行,有點奇怪,她不放心,自從秦死去以後,他對人生就只是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不曾再積極的嚮往什麼了……她一定要查出原因。

數天后,趁柯陽明參加「十六世紀大國皇家后妃冠飾展」的展覽前夕酒會時,柴蕾偷偷進入他房間,躡手躡腳翻動他的抽屜和保險櫃--這只有他和她知道密碼。

找了好久,她才從他的保險櫃翻到一隻牛皮紙袋,裡頭裝了地形勘察圖、密碼鎖示意圖、俄文聯絡信件和照片等等,赫然是針對這次展覽而進行的計劃。

「他、他想偷展覽裡的東西?!」她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

柯陽明是國際數一數二的鑽石監定師,經手過許多珍貴的鑽石珠寶等級監定,也因為深受信賴、人脈極廣,這些年來陸續都有客戶和廠商贈予他大大小小的寶石,他並不缺這方面的收藏呀。

她依照俄文信件裡可能的線索和蛛絲馬跡,再打開他的電腦,找尋他可能秘密收藏這些資訊的檔案夾……找著找著,看得她眼都花了,音響卻突然跑出一段「埃及進行曲」,害她嚇了一大跳。

「搞什麼啊?」她罵了一聲。

進行曲撥放到一半,她正要關掉音響時,螢幕上一張照片登地跑出來,她的目光霎時完全被上頭那朵與真正玫瑰等身大小的艷麗「血玫瑰」給吸引住。

這顆依玫瑰樣式雕刻的紅鑽燦爛奪目,在晶亮中又帶著邪惡的艷紅,難得的是一來,世間能找出跟玫瑰一樣大小的鑽石已經不容易,二來,雕刻它的人為了形塑出玫瑰的花瓣、花蕊,竟還捨得剔除用不著的細碎鑽晶,將一顆巨大的紅鑽雕塑成栩栩如生的玫瑰,三來,正因為是如此奢華的珍寶,所以擁有它的主人來頭不小,這可是從法國瑪麗皇后藏於秘密修道院地窖的寶庫中挖出來的。

「他……想偷這個?」她難以置信的掩嘴低呼。

因為,當初秦就是為了拍攝這朵稀世罕有的紅鑽玫瑰而死的。

擁有血玫瑰的「大耀國際藝術拍賣集團」,只在德國總部展覽過血玫瑰一次,而且嚴格禁止拍攝,即便知道秦是舉世聞名的攝影家,亦幫大耀集團拍攝過許多官方展覽的物品,但唯獨這朵玫瑰就是不給拍。

怎知,秦在那場德國總部展覽後,就愛上了血玫瑰,縱使提出拍攝要求連連遭拒,但因追求藝術與攝影的狂熱使命,他決定涉險進入藏有血玫瑰的寶庫,卻不慎觸動了紅外線機制,身中數十道銳利的光刀而死。

而這麼不名譽和殘酷的死法,當然不為外人所得知,家屬對外只說他落河溺斃。

時隔多年,血玫瑰終於又要被展覽了嗎?而柯陽明究竟想做什麼?

柴蕾已經住在段懷銳為他們打造的家裡一陣子了,但她還留了一些衣物在她和何陽明一起住的公寓裡,一來是還不急著全搬完,二來是可以藉由慢慢搬東西,好讓她去暗中觀察柯陽明究竟行動了沒?

而這會在黑暗中,段懷銳再次被那透不過氣的恐懼給驚醒,他倏然睜開眼張望四周,發現又是夢,只不過這次醒來,他的懷裡卻確確實實的擁著一個女人,她安然的躺在他臂彎裡凝望著他,顯然早就醒了,眼神透露出關心與疑惑。

「你作了惡夢?」她撫了撫他的發問。

忍不住滿腔的柔情,他低頭吻了吻她,突然好慶幸有這麼一天,當他醒來的這一刻,有個能帶給他無限安全感的女人陪伴他,而這個人正是柴蕾。

這是不是代表以後無論他做了什麼惡夢都不用怕了,因為在夢以外的現實世界,都有她陪伴著他?他擁緊了她,真希望她能永遠永遠都屬於他。

「夢到有人要搶走你。」他說。

「你忘了,我們還緊緊的拴在一起,別人想搶也搶不走呢。」她無奈的閉了閉眼,再次舉起手腕。

他禁不住笑了出來,沒錯,從那次以後,只要在家裡,他都要用犬奴鏈圈著彼此,去哪裡都不分開,煮飯在一起,看電視也在一起,出去買個滷味和飲料還是在一起……當然,最重要的是,親熱纏綿的時候更要緊緊鎖住。

「這可是為了我們結婚以後,無論吃喝拉撒睡都要在一起的生活而預習的耶。」他笑道。

「算了吧,我可不想現在就失去婚姻的憧憬。」她拿他沒轍的搖頭。

段懷銳吻了吻她的眉、她的頰,心裡對她仍有一些疑問,上回跟她激情纏綿時,他就發現那是她的第一次,其實他並不在乎這種事,只是有點不懂她跟秦到底是怎樣?

但不管如何,真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還是挺高興的。

「你該不會因為發現我的第一次是給你而高興吧?」看見他又在傻笑,她睨著他問。

「才不是,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我只是單純的高興你不是給秦--」

柴蕾睜大眼,盯著他看,「你怎麼知道他?」

糟了!段懷銳頓時啞然,突然提到秦,她肯定會傷心憤怒,說不定還氣他冒犯了她。

「呃,這個……」他支吾著,汗如雨下。

「算了,反正知道也是遲早的。」柴蕾歎口氣,又不問了。

啊?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她不生氣?段懷銳小心翼翼的凝望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不過,我現在很擔心我的室友。」她突然又道。

「為什麼?」他不懂她話題為什麼一轉,現在不是在說她和秦嗎?

「既然你知道秦,我就跟你說了吧……」她把柯陽明的計劃坦白告知他。

然而這件事聽在段懷銳耳裡很是奇怪,因為她把跟秦至死不渝的人說成是她的室友,難道她是因為怕自己發現他跟她唯一愛過的男人很像,所以才故意說是室友的戀人嗎?

「這事除了你,我也沒有別人可以商量,現在我很害怕,那朵血玫瑰就是讓秦不幸身亡的罪魁禍首,可我的室友已經擬定計劃要偷它了,我猜這並不是因為它的天價,而是為了要讓出借展覽的大耀國際藝術拍賣集團心痛,或許更會將它給輾碎,藉此向秦贖罪。」

柴蕾憂心忡忡,可段懷銳想的卻是她大概是不好意思承認想偷血玫瑰來一償宿願的人就是她自己,而不是那位室友,壓抑情緒是件很折磨人的事,他懂。

喔,可憐的柴蕾,他吻了吻這個傷心人。

「對不起,你一定很擔心吧?」柴蕾看著他沉默不語,覺得自己和他討論也有欠考慮,他年紀還那麼小,怎麼能承擔這樣的故事和計劃?「就當我沒說好了,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不會跟我那個室友一起冒險。」

「既然秦那麼值得,那就做吧。」

「什麼?」

「我幫你。」段懷銳笑了下。

「什麼?你要怎麼幫我?這可不是像看電影那麼簡單,只要身手好、收集一切相關資料與密碼,就能輕輕鬆鬆竊取成功。」這時,柴蕾覺得他又恢復到自己年紀應有的天真了。

「否則呢?大家都是怎麼做到的?」

這她倒是不知道,只好先回他,「哎呀,反正沒那麼容易就是了。」

「如果我幫到你,你要怎麼謝我?」

「你可不許胡來。」她凝眉,神情嚴肅的瞪著他,「我不許你出事。」

這一瞬間,他被她的深情和在乎給撼動到了,他好喜歡她對他悍然護衛的決心,莫非是因為曾經失去過秦,所以現在更不可以再失去他?

「難道我就准你出事嗎?」他以同樣的在乎回報她。

「我說了,我一定會找到辦法阻止,不會冒險的。」只是,她卻沒有把握。

段懷銳當然看得出來她絲毫沒把握,像她這樣不懂得迂迴的人,怎麼可能懂得那些複雜的竊盜手法?他拿出手機,查看展覽在何時何地開放。

「明天是貴賓參訪日,你一定有辦法進去的,對吧?」

「你、你可別帶人搶劫啊!」柴蕾緊張了。

「放心啦,要是我入獄了,你被周宇熙拐跑,那我怎麼辦?」

她臉一紅,窘極的嗔道:「你竟然連周宇熙都打聽過了?」

「如果有一天我也突然死了,你會不會在很多年以後,仍然抱持著這麼大的想念和恨意?」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和秦比,他心中還是小小的計較著。

柴蕾一怔,他在說什麼啊?他怎麼可以死呢?

她的心突然一痛,即使只是一句戀人間常彼此詢問的話語,但光是想像,就足以讓她心痛害怕,直到此時,她才忽然懂了柯陽明一直以來的飄蕩無依,也明白了為何事過這麼多年,一旦有個可以報復的機會,他仍然義無反顧的要為秦討回公道。

以前她從來沒有愛過,自然不知道愛著一個人卻被迫中止的痛楚。

「你不會死的。」她低喃。

「什麼?」

「你不會死的,因為你愛我,所以你絕對不容許有這種事發生,不是嗎?」

段懷銳心頭一震,他沒料到柴蕾會說出這種話。

原來她連想像都不願想像,絕不預設失去他的可能,她直接把他每一天的生命都當作愛她的表現,因此只要他仍然好好的呼吸、活著,對她而言就是無可取代的

「愛的證明」,凡是真正愛一個人,就會好好的為對方保重自己,不是嗎?

他擁她入懷,珍愛的吻著她,感受被她所在乎的那種甜蜜,忽然很感謝秦。就算是因為秦而讓她更加珍惜他,也無所謂了。

「對,我才不像秦,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他答應她。

她揚起左手還繫著他的奴鏈,「那這個可以解開了嗎?」

「你可以不要一直在意那個嗎?」他翻了個白眼,她就這麼不喜歡跟他黏在一起?

「可是,我有點急了……」柴蕾坐起身,用薄被圍住自己赤裸的身子。

「真是殺風景。」段懷銳無奈的起身下地,一個冷不防就橫抱起她。

「喂!你幹嘛?」她吃了一驚。

「既然都要去浴室,不如一起洗澡。」他興致高昂的挑了下層。

「剛剛不是才……」她臉紅了,實在想不到他精力這麼旺盛。

「洗澡是洗澡,剛才的事是剛才的事。」

是喔?他還真會拗咧,柴蕾被他橫抱進浴室裡,唉,看來要解開她和他的犬奴鏈,搞不好要報警才行了……

這天是「十六世紀大國皇家后妃冠飾展」對外開放前的貴賓參訪日,展覽中最著名的「血玫瑰」,便是大耀國際藝術拍賣集團贊助的鎮展之寶。

它有著鑽石獨有的、從不同角度射出璀璨光芒的心箭折射,還有艷紅如血的晶虹色澤,如果女人能夠擁有這麼一朵玫瑰,真是一生無憾了,可惜它偏偏為集團總裁私人所有,並不屬於博物館或任何一間政府文物館,能夠永遠公開地被欣賞。

這是當然的,任何人只要擁有了它,任憑誰出再高的天價,也不捨得賣出。

然而今天,大耀官方卻獨家通知VIP,說等會兒將舉辦限時五小時的拍賣會。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大耀將在這次展覽的所有文物裡,選五個稀世珍寶出來拍賣,那都是大耀從前不可能割愛的東西呢,而且只限定這五小時內能到場的買家。

因為是首次開放拍賣,能參加的VIP都是富甲一方,臨時放出的秘密消息一傳開,能容納三百人坐的會場位置竟擠滿了人。

米小鳳、May姊帶著Finn和保羅一起來,原來在金點角逐歐洲代言人失利的Finn,已在保羅建議下改投入金點死對頭京赫集團的旗下。

而米小鳳也十分滿意Finn的健壯形象和跟柴蕾那方有恩怨的背景,打算把他捧為京赫的代言人,好跟金點一較高下。

在入席拍賣會場前,米小鳳先到了展場去一睹血玫瑰的風采,她出神的望著它,心想哪個女人不為它心跳加速?

「就是這個……」柴蕾也來了,她幾乎忘記呼吸的凝視著它,讓秦慘死的稀世寶物如今正血艷艷的、光燦燦的在她眼前,親眼見到它充滿吸引力的邪惡美貌之後,她更堅定了自己絕不會讓柯陽明冒險的念頭,就為了這麼一個誘人的壞東西,讓她最在乎的兩個朋友一個沒了性命、一個可能毀了名聲,不值得。

段懷銳就在她身旁,亦對著血玫瑰怔怔的出神。

「你答應過我的,不准鬧事也不准做出危險的動作。」柴蕾再次警告他。

此時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告訴他這件事,他是會守住秘密沒錯,但他想要做什麼,她卻永遠無法料想到也無法控制啊,這個鬼靈精怪,永遠不在乎別人看法的瑞瑞,她可拿他沒辦法。

「知道啦。」他不耐的嘖了一聲。

「瑞瑞?」米小鳳聽見聲音,一轉頭,不敢置信的叫喚他。

段懷銳其實很困惑,有點想不起她來,若是碰上從前的風流帳,那可就糟了。

接著,米小鳳瞪著柴蕾,脫口而出,「是你?!那個在吧檯上撒錢、發酒瘋扯我頭髮的瘋女人?」

柴蕾頓了下,兩年前那夜她喝得太醉,根本就忘了跟自己打成一團的女人是什麼樣貌。

「啊,是你。」段懷銳想起她了,這女人因為他幫了她,就慾火上身的硬要跟他發生關係,被他拒絕後還惱羞成怒要打他耳光,結果打到在那瞬間掉到他懷裡的柴蕾臉上,於是喝醉了的柴蕾就扯她頭髮,因此兩人打了起來。

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一刻遇上,這也太不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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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19:57
第八章

米小鳳看到眼前的兩人竟然手牽著手,又想到May姊曾說金點的柴蕾目前包養小白臉,一股直覺告訴她,該不會兩年多前那個扯她頭髮的瘋婆子就是這女人?

「你是柴蕾?」米小鳳極度不悅,惡狠狠的瞪著她。

「呃,是啊……」柴蕾總算想起她來了,但是對方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哪知道,米小鳳下一步就是指著段懷銳罵,「你兩年前那天還說不認識她、跟她沒發生過關係?我就知道,都是騙人的!」

天哪,兩年前萍水相逢的幾句對話她還記得那麼清楚?段懷銳訝異這女人心胸如此狹窄,而且他和她連一夜情對象都不是,她憑什麼指責他騙她?

更何況,他和柴蕾那時候真的不認識也沒發生過關係呀,是最近才更進一步,而且還戴著犬奴鏈「進行」,一想到這,他就忍不住露出旖旎的微笑……等等,現在不是回想那個的時候。

「我們那時候還沒在一起。」柴蕾誠實回答。

「才怪!那你們現在這樣是什麼意思?」米小鳳指著他倆緊緊相扣的手。

「關你什麼事?」段懷銳莫名其妙的回嗆,拉住柴蕾就要走人。

米小鳳不甘心的追上去,「什麼叫不關我事?兩年前的那一天,你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幹嘛騙人?」

「不是我騙人,就算我說實話你也不相信,不是嗎?」

「誰讓你的名聲這麼差?我打聽過了。」

「你打聽我做什麼?你是我的誰?」

「我……你……」心高氣傲的米小鳳想不到再相逢,他對她還是這麼輕蔑,可惡!他憑什麼?「你不過就是一個被女人包養的小白臉,有什麼好跩的?」

她這麼一喊出來,展場的人都停住腳步,轉頭往這裡看。

對,她就是要讓他出糗,也要讓柴蕾出糗。

哈哈,May姊快意的冷笑,Finn和保羅也等著看好戲。

這時,段懷銳總算注意到米小鳳身邊還有May姊、Finn和保羅等人,雖然不知道Finn這傢伙為什麼也來了,但他一見到這人就有氣。

「你的脖子還好嗎?」他戲謔的威脅著Finn問。

「怎麼樣?你還想公然行兇嗎?」Finn警戒的往後退一步。

柴蕾沉默著,她從一開始就很在意跟米小鳳再次遇上的種種,她依稀記得兩年前米小鳳原本是要打瑞瑞耳光的。

一個女人在PUB想打一個男人耳光,若不是他騷擾了她,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而從剛剛到現在,他倆的對話聽來又好像是瑞瑞負米小鳳?

她雖然愛他,可也不希望她和他的快樂是建築在別的女人的眼淚上頭。

段懷銳才不在乎周圍的人怎麼看他,或是那女人想怎麼毀了他,他只在乎柴蕾此刻的心情,因此只顧著握緊她的手,要帶她離開。

「他不是小白臉。」怎知柴蕾卻轉身面對米小鳳,堅決的表態。

「大家都知道他和你的關係,不是嗎?」米小鳳見她回頭,立刻冷笑回擊。

「你又知道了?」

「我怎麼不知道?我就是米小鳳,怎麼會不瞭解你的一舉一動?」

柴蕾一怔,訝然道:「京赫集團飾品設計的總經理米小鳳?」

顯然的,Finn和保羅選擇轉投敵營,米小鳳也想藉由捧紅Finn來反擊金點。

段懷銳沒想到這個高傲悍妒的女人就是京赫集團總裁的小女兒米小鳳,還跟柴蕾的公司是最大敵手,他怎麼就這麼倒霉呢?

柴蕾緩緩將臉轉向他,無奈苦笑道:「你還真會挑啊。」

「這……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才無辜吧。

柴蕾想到自己代表金點向大耀爭取拍賣三十週年限量紀念品的設計發行權,已經入選為最後三家廠商,要是這會再讓米小鳳挾怨報復、尋隙攻擊可就不好了。

畢竟米小鳳是京赫集團的小千金,而這次大耀在台的展覽活動就是由京赫包下的,誰知道米小鳳能負責這次的展覽究竟是因為集團或是私人關係。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因此柴蕾決定不瞠渾水不冒險。

「等等,你的血玫瑰……」段懷銳提醒她,別忘了今天的目的。

「我也只是來勘察一下而已,我哪買得起?」

「不參加拍賣了嗎?也好,反正那裡頭拍賣的五個重點文物和十多個穿插其中的神秘物品,就算你投了八百次胎、賣身八百次,也連一個角都買不起呀。」米小鳳諷笑著。

Finn更是說著風涼話,「你要是入席了,我看這隻小狗倒很有可能讓你傾家蕩產、刷爆卡。」

柴蕾氣他們口無遮攔。好啊,既然如此,她就偏偏要擠進去。

「我看,改天請蕾蕾除了犬奴鏈的頸鏈,再另外設計一個時尚護頸好了,很適合頸部受傷卻必須要遮醜的人用啊。」段懷銳猛盯著Finn看,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你在恐嚇我嗎?」Finn不寒而慄,又退了好幾步。

過了會,拍賣會開始了,所有拿到金券的VIP一一入席,隨處可見全球前百大的富豪或貴婦,對他們而言,具有什麼身家、身份或是手段,都跟可以成功競標到這五件重點珍寶無關,這是除去金錢權力以外憑實力和魄力獲得寶物的遊戲,所以也特別刺激。

隨著拍賣進行,氣氛愈來愈熱烈,五件珍寶的拍賣當中,還間接穿插拍賣十多樣名氣沒那麼大、但仍然價值連城的古物奇畫。

「不愧是大耀集團,今天所見的寶貝,只有大耀才拿得到啊。」

「就是啊,有些寶貝只有聽說過,或是在史書上出現過,沒想到真的存在,大耀在全球屹立那麼多年,卻始終沒有透露過他們的底細,庫藏品味又獨一無二,真是讓人摸不透。」

與會的VIP們都為大耀的收藏之精和神秘大開眼界,終於,拍賣主持人興奮的把幻燈片換成「血玫瑰」,此舉立刻引來所有人的騷動。

「各位坐立不安的煎熬到最後,就是為了這個吧?」

前四件無價之寶已經全數以史上最高價賣了出去,在此次展覽完畢後就可以送到各個新主人手上,而現在開始才是重頭戲--第一次公開展覽的血玫瑰要被競標了!

嘩……買家們開始躍躍欲試,眾富豪摩拳擦掌,等不及要喊價。

誰能夠得到它,誰就是今年最大的贏家。

「我終於理解我室友的心情了,血玫瑰果然只有偷才偷得到,像我們這種人根本別想了。」柴蕾悄聲喟歎。

「所以,還真的因為買不起,而非得去偷不可?」段懷銳無奈的回應。

米小鳳幾人代表京赫集團出席,總裁希望可以標到血玫瑰,給了他們很高的權限,他們自認勝券在握,相信沒有人會比京赫開的價錢更高。

「等我們京赫有了血玫瑰當作鎮店之寶,金點肯定就沒戲唱了。」米小鳳說。

「何況金點這回並沒有跟上限定拍賣,只有柴蕾以個人身份前來入席,可見如果不是消息不靈通,就是金點沒有預算。」May姊還記恨著前東家。

血玫瑰開始喊價了,從個位數的億起跳,現場買家愈喊愈高價,幾近殺紅眼。

「十二億。」星耀國際娛樂集團的藍總喊。

「十八億!」May姊立刻拉開價差。

「嘩,一下拉開了六億……」其他人熱烈的議論著。

這讓最高預算是二十億的藍總一怔,不甘的舉手,「二十一億!」

「二十八億。」May姊又舉手。

二十八億?京赫的人馬有必要每次都加高那麼多嗎?所有人都好奇起來。

二十八億,這可是天價了,雖然血玫瑰是第一次拍賣,無從評估底價,但原本十二億的高價沒幾下就拉高到二十八億,京赫的野心與財力令人咋舌。

「還有比二十八億更高的嗎?」主持人詢問。

眾人面面相覷、互相討論著,氣氛一下變得不太一樣,米小鳳得意的笑了。

「京赫瘋了,二十八億買一朵冷冰冰的血玫瑰。」柴蕾不敢置信。

怎麼樣?這就是他們京赫,這就是她父親所擁有的大集團,見每個人都把驚詫艷羨的眼光投向自己,米小鳳對於成為焦點這一點非常滿意。

區區一個柴蕾也想跟她鬥?門兒都沒有!

還有,瑞瑞這下也知道誰最適合包養他了吧?她的豪氣和闊氣也是在示意,她任何條件都比小小一個設計師柴蕾好。

「我猜,現在米小鳳一定想著,走出展場後,她從此可以用鼻孔看我,然後胸有成竹的等你走向她。」柴蕾有些酸溜溜的說著,對方條件確實比她強啊。

「我豈是金錢可以出賣轉讓的?」段懷銳再次保證自己的人格。

「可我不是就在包養你嗎?」

噗哧!她也太直接了吧?段懷銳笑了出來,她可知道她給的錢他一毛都沒花?

「我不是為了錢,我是因為愛你才和你在一起。」他握緊了她的手。

「知道啦。」她甜蜜蜜的說。

米小鳳斜睨著走道那一邊的兩人。奇怪,為什麼這兩個傢伙說的話她就是一字一句聽得很清楚?討厭死了、肉麻死了!哼,等她得到血玫瑰,就換他們羨慕她了。

「二十八億一次,二十八億兩次--」

忽然,角落有個不起眼的人舉手了,「三十億。」

嘩……三十億?!大家都朝那個角落望去,主持人連忙翻了翻座位示意圖,那個位置上的年輕人是「燦雷建設」董事長的鄭特助,問題是他主持過這麼多次的中外拍賣會,並沒聽過燦雷建設啊?

「燦雷建設的鄭特助代表董事長出價三十億,還有沒有?」主持人忐忑的問。

三十億……May姊緊張了,總裁明明說血玫瑰是第一回現世拍賣,價格不會一下子就炒那麼高的。

「三十二億!」米小鳳二話不說就舉手高喊。

May姊嚇了一跳,總裁給的權限只放到二十八億呀,總經理怎麼連商量或是打電話給總裁問一聲都沒有就直接喊價了?

聽見三十二億這數目,鄭特助忙傳訊息給董事長,詢問接下去該如何。

「還有比三十二億更高的嗎?」主持人又問。

「有錢人就是這麼酷,喊價就像玩紙上大富翁一樣,要多少有多少……」柴蕾艷羨的看著這場刺激好戲。「如果有人給我三十二億,我幹嘛要去買血玫瑰呀?」

「那你要幹嘛?」

「我直接嫁給那個人就好啦,哈哈。」她說笑的表示。

主持人喊著,「三十二億一次,三十二億兩次……」

這時,段懷銳突然舉手了,主持人眼前一亮,卻看見一個像是大學剛畢業的漂亮小伙子,他有點疑心對方是來鬧場的,但轉念一想,或許是哪個企業家第三代富少也說不一定。

眾人隨著主持人驚怔的眼光向後瞧,想法都跟他一樣。

柴蕾也不敢置信的緩緩將目光移轉到身邊的男人身上……他舉手了?

「四十億。」段懷銳說。

四十億?柴蕾瞪大眼,瑞瑞該不會以為這是在玩吧?

米小鳳、May姊全都不可思議的盯著他看。這靠女人白吃白喝的小朋友哪出得了四十億啊?棄標的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他也玩太大了吧?

「最好還有人比你出得更高,否則你真的是玩太大了。」柴蕾緊張的低聲道。

「我說過我會幫你拿到「血玫瑰」。」

「可是,你知道喊了多少錢就要付多少錢吧?」

「如果能博得心愛的女人一笑,多少錢都只是一串數字罷了。」段懷銳點按著智慧型手機,他不想要開支票讓人知道他是誰,所以事前已經差人提現了。

忽然,有個美麗的會場人員從後台低調走上前,在主持人耳邊說著悄悄話。

「四十億一次、四十億兩次……」彷彿因為她的通知,讓主持人敲這個捶敲得比較安心了。

「糟了!」柴蕾緊張的抓住段懷銳衣角,「就算把我賣了,也湊不到一個零頭啊。」

「四十三億!」鄭特助又舉手了

「呼,好險……」

「四十五億!」段懷銳又喊。

「喂!你--」柴蕾簡直被他嚇得快得心臟病了。

這價錢實在太高,都能買一幅世界超級名畫了。眾人交頭接耳的忖道。

「四十六億。」鄭特助再舉手。

柴蕾狠狠的盯住段懷銳,整個側面挨住他,還把他的雙手壓住不讓他喊。

「不、准!」她咬牙拚命阻止他。

被箝制住的段懷銳果然沒能加碼,主持人又喊了兩次,終於以四十六億天價成交給那位鄭特助,場內喧嘩不已,熱烈掌聲久久不歇。

舉世聞名的稀寶紅鑽血玫瑰總算在今天換了個新主人,但是,它竟然是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建設公司董事長手上?

「血玫瑰是這位燦雷建設董事長的了,根據主辦單位來報,鄭先生接受董事長指示,是派人提現,護鈔的保全剛剛已經把四十億全數運到主辦單位指定的銀行倉庫了!」主持人興奮的說著。

嘩!眾人驚訝的鼓噪起來,到底是何方神聖財力如此雄厚?而且顯然是不想要張揚自己的身份才不開支票,直接付現的。

「燦雷建設?沒聽過耶……」

「怕是空頭公司,但竟然真的可以調度那麼多現金……」大家議論個不停。

「餘下六億,半小時後會陸續進來。」主持人說完就請鄭特助上台。

「呃,我老闆因為不方便透露名字,所以請我代表他,他說這朵血玫瑰想送給一個他最鍾愛的女人,因為她有非要這朵改魄不可的理由,比起他自己,她更需要它。」鄭特助在台上說。

「竟然是送給女人的,天哪……」眾人都為這位董事長的大方咋舌。

每個女人都夢想要有一朵的血玫瑰,竟然真的專屬於某個女人了!

「不知道那個幸運的女人是誰?」柴蕾也喟歎著。

「可以請金點精品珠寶集團的設計師--柴蕾上台嗎?」鄭特助忽然望向台下的她。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紛紛四顧搜尋,原來那個幸運的女人在場?

柴蕾以為她聽錯了,又或者是太想要血玫瑰而產生幻覺,但看大家都把眼光聚集在她身上,而台上的主持人又一直盯著她,還重複了兩次,她只得心跳加速、搞不清楚狀況的望向瑞瑞,用眼神詢問:是她嗎?真的是在叫她嗎?

「我可不認識什麼燦雷建設的董事長啊。」她不解又慌張的說。

「有人送你,你就收下吧。」段懷銳沒吃醋,倒是淡定的鼓勵她。

「可是……」她仍是不敢置信。

另一邊,米小鳳氣得快噴出火來了,那個出得起四十六億的傢伙竟然要把血玫瑰送給柴蕾?!可惡!這女人算什麼?

May姊也看傻了,憑什麼柴蕾除了有瑞瑞這個人人都想吞掉的美少男倒貼還不夠,竟然還有財力那麼雄厚的建設公司董事長,願意花那麼大一筆錢,只為討她歡心?

Finn更是憤憤不平,柴蕾既然靠山那麼強,幹嘛還當設計師啊?嫁給對方就好啦,還在珠寶業給他排頭吃?呿!

更氣人的是,他們剛剛還笑她就算投八百次胎、賣了八百次身都買不起這穿插在拍賣會裡的文物零頭,但現在她可是坐擁四十六億的富婆了,可惡!

鄭特助步下階梯,親自到柴蕾身前請她,她只得跟著鄭特助上台,大家都為這個幸運女人報以熱烈的歡呼。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被邀請上台的灰姑娘一樣,在她身上發生了奇蹟。

「我們老闆說,這朵血玫瑰只有您配得起。」鄭特助珍而重之的把象徵得標的燙金證明雙手奉上給她。

「可是我不認識他呀。」

「其實您認識的。」

「如果是所謂的……暗戀者,我也沒理由拿他的禮物,畢竟我沒什麼可以回報給他的,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面對價值四十六億的血玫瑰,和代表比四十六億更豐厚身家的誘惑,柴蕾竟然不為所動,還坦承自己已經有了戀人,她的氣節與深情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敬佩,因為說實在的,哪個女人不愛血玫瑰和多金大方的男人?

段懷銳也兀自感動著,他深深凝望著前方的柴蕾,看來她真的很愛他。

所以,他更認定了她就是自己這輩子都在尋找、那種永不變心的另一半。

「我們老闆說您有非要不可的理由,如果您堅決不收,那麼他的情意與幫您解決心事的功夫就白費了。」

既然鄭特助這麼說,柴蕾也只得不再杵在台上跟他推拒、浪費時間。

不過她疑心對方所說的「非要不可的理由」,該不會是指她需要血玫瑰來阻止柯陽明犯下竊盜案吧?但這件事除了瑞瑞以外,就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呀!

而且,這血玫瑰是某個陌生男人花了四十六億買給她的,她怎麼好意思拿去給柯陽明輾碎?

然而站在台上的她,這瞬間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從一個小人物變成了什麼了不起的公主一樣,彷彿全身都在發光,大家都在渴望成為她,都羨慕她得到了只有在童話裡才有的寶物。

儘管她還是不會接受這份禮,卻也不免為這一刻開心,嘻嘻。

即使步出展場,柴蕾仍處於興奮狀態,但是--

「你怎麼不接受血玫瑰?」段懷銳問。

「我說過啦,我又不認識那位燦雷建設的董事長。」

「可是,只要你拿到血玫瑰將之粉碎,就能為秦報仇了,不是嗎?」他是真的在意這件事,他希望秦在她心目中的影子能因為她終於報了仇而消失。

他並不在意她在自己面前不提秦,甚至感激秦曾經那麼愛她,不過只有血玫瑰粉碎了,她深深掛懷的早逝戀人才會真的死去,不是嗎?

而他之所以這麼傾盡全力幫她,就是希望她能完全放掉過去,可是她卻到這一刻才不接受血玫瑰,讓他以為心情從此可以海闊天空的努力都白費了。

「你怎麼了?」柴蕾奇怪他為何臉色一沉,剛剛不是還為她開心嗎?

「你就那麼不想忘記他嗎?」

「誰?」

「秦啊。」

她一怔,「你搞錯了,我不是說過,他是我室友的情人嗎?」

「你以為我會相信真的是你室友在主導這件事?小珍已經把你跟秦的事告訴我了,像他那樣早逝的奇才當然令人念念不忘,身為他唯一承認過的戀人、想要飛蛾撲火去愛的人,不就是你嗎?」段懷銳很失望她到現在還想對他掩飾這件事。

對他來說,是與不是都不要緊,但她千萬不要說了他對她有多重要,實際上卻又不是這麼回事。他討厭敷衍的謊言,這會讓他回想起幼時被綁架,父親在電話那頭殘酷的話語……

不是他小心眼,也不是他固執,而是這真的會勾起他的不安。

柴蕾這才恍然大悟,她還真的忘記了自己和秦、柯陽明的真正關係從來沒有人知道。

小珍和大學同學所知的,都是為了要保護秦和柯陽明這對同性戀人而刻意編造的幌子,所以大家都以為是柴蕾失去最愛的人,但其實真正失去摯愛的可憐傢伙不是她。

「其實事情不是這樣的,秦其實是--」

「夠了,我不想再聽到他的名字。」段懷銳不悅的快步離開。

是哪個人說「愛正在愛著你的她」?又是哪個人教他「勝者是活著的自己」?他一直很努力的做鼓勵她的力量,甚至開始欣賞起秦,也感激秦的存在,可是這一刻他卻發現,儘管柴蕾得到了血玫瑰,她卻還是放棄了讓自己放下的機會。

這下,柴蕾也動氣了。「你有疑問為什麼不親自問我?只憑別人的一面之詞就斷定我一定是如何如何,這樣不對吧?」

「因為你的回答總是半套,我只好去問別人。」

「我就不會因為米小鳳兩年前打我那個耳光,而追問你跟她或其他許多女人的從前!」一氣之下,柴蕾也把自己的懷疑與不安全都說了出來,她這麼說,無疑是擺明了她心中明明就有這些疑問。

段懷銳失望的看著她,原來她也只是忍耐而已,起初說不在乎、說他有自己獨特靈魂的也是她,不是嗎?

誰曉得在她眼中,他跟其他男人也沒有什麼不同。

柴蕾以為他眼中受傷的情緒是因為被她刺傷,以為她在諷刺他一直在金錢與女人之間徘徊的意思,但其實她只是在乎他的心到底安定了沒有。

「喔,瑞瑞,我不是那個意思。」怕他會錯意,她忙拉住他的臂膀。

「沒關係,都沒關係了……」他緩緩搖頭,卻拉開她的手。

「瑞瑞,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她因他第一次的冷漠而慌張。

段懷銳冷著臉,逕自快步的往前走,那傷心的背影讓柴蕾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她也是第一次惹自己最愛的男人生氣,原來這滋味是這麼摸不著底,這麼教人害怕。

段懷銳心不在焉的過馬路,忽然感到一陣呼吸困難,整個胸腔像是已經沒有一絲空氣般快教他窒息,眼前一黑,他就跪倒在斑馬線上,而燈號轉換後,橫向車流來往疾駛--

叭叭!

「啊!小心!」跟在他身後的柴蕾見狀,心臟差點跳出胸口,奮不顧身就衝了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他。

疾駛而來的車子一連按了幾聲刺耳的喇叭,總算來得及停下。

「X!要綁鞋帶也看一下紅綠燈好不好?」駕駛從車窗內探頭咒罵。

經過這驚險的一瞬間,柴蕾腦袋一片空白,有如被嚇掉了魂魄般,可她發現自己還好好的抱住段懷銳,正當她要探視懷中的他有沒有受傷時,他卻從她臂彎中無力的滑落,倒在地上。

他竟然失去了意識,而且臉色發白。

「瑞瑞?瑞瑞?!」她的心一抽,急忙叫喚他。

駕駛看情況不對,也狐疑的下車,發現這人不是綁鞋帶才蹲在地上,根本是昏倒了。

叼著一根牙籤的他也傻眼了,依眼前的情況,男人當然得就醫才行,於是好心的他便幫著柴蕾把段懷銳扶到後座,載著他們前往醫院。

希南綜合醫院。

由急診室暫時診斷是過度換氣而導致的昏厥後,段懷銳被轉入內科做更精確的診治,院長殷峻奇經通報知道是昔日的同仁,於是親自巡房來看病歷。

「他是曾在希南醫院駐診的心理醫師?」知道男友的真實身份後,柴蕾驚詫得說不出話來,要在背景、學歷、醫術都要求頂尖的希南醫院任職,有多難啊?

而且這怎麼可能?他還是個大男孩而已啊!

「是啊。」莫大衛點頭。

她狐疑的再進一步確認,「BeautyHouse號稱有三大明星美男醫師進駐的醫美部門,他就是負責其中的心理部門?」

「你不知道嗎?」莫大衛才覺得奇怪,她不是跟銳學長交往了嗎?怎麼連這些都不知道?

接下來,在小珍接手找出段懷銳的健保卡做掛號手續,柴蕾也以為小珍搞錯了資料,但小珍更覺得她的質疑很怪,因為自己跟段懷銳共事那麼久,怎麼可能還會搞錯他的年紀?

至此,由於某人的突然昏厥,竟然才讓柴蕾發現自己從來不認識他--

原來他叫「段懷銳」,不是「瑞瑞」;他三十二歲了,不是才二十三歲;他是具有相當權威與專業的心理醫師,不是游手好閒等人包養的花美男小白臉……一個無辜無知的大男孩,轉眼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大人。

「段懷銳,你這個騙子!」她忍不住往仍然昏睡中的他捶了一拳。

「喂,你幹嘛?」小珍傻眼,趕緊拉開她。

「他騙我!」柴蕾把自己對他的誤會全都向她說了一遍,「我的懷疑與不安果然沒錯,他看來也只是把我當成像米小鳳那樣的遊戲對象。」

「怎麼會呢?段醫師對你不是很好嗎?」

「我不知道,不然他為什麼隨口掰那套假名字、假年齡和假背景?不就是打定主意,在我身邊周旋某段時間,一旦膩了就可以消失,讓我再也找不到他?反正他給我的所有資料都是假的,大可有恃無恐不是嗎?」

柴蕾感到青天霹靂,沒想到她全然信任的初戀,竟然什麼都是假的。

她以為跟他爭執吵架,還被他誤會自己最愛的是秦已經夠慘了,想不到更慘的是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跟她認真。

「也許……呃……」小珍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段懷銳的風流多情、夜生活精采,希南的同仁們一直是知道的,但是小珍覺得,他還不至於編造出一個全新的身份只為了騙柴蕾的感情,儘管一時之間她也說不出什麼來證明他的做法有其原因,可她就是知道,他對柴蕾的心意絕不是如此輕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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