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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東葵]王子隨傳隨到(美人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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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20:31
第九章

夠了,真的夠了。

柴蕾目光冰冷的看著還在昏迷的段懷銳,忽然覺得自己不認識他。

這些日子以來的轟轟烈烈和甜甜蜜蜜全變成了一場夢,好虛幻,她甚至不知道這段時間,她是在跟誰說話、和誰相愛?

「既然他是一個成熟又具有優秀專業能力的男人,根本不是需要我照顧呵護的大男孩,這裡又曾是他的地盤,想必他醒來後能夠自理一切。」柴蕾冷著臉,提起包包就要走人,「我要走了。」

「等等,你去哪裡?不等他醒來嗎?」小珍不解的問。

「他早不是二十三歲的大男孩,不用處處需要人照顧!」她沉不住氣叫道。

「就算是這樣,你就不愛他了嗎?而且他舊疾復發了耶。」

「不,我以為我愛上的是一個二十三歲的純真瑞瑞,才不是這個樣樣都優秀頂尖、具有令人望而生畏權威背景的醫師。」她語帶諷刺的道。

小珍訝然。這麼說,柴蕾是要跟段醫師分手了?不會吧?

不,是柴蕾根本不認為自己跟這個叫「段懷銳」的男人在一起過吧?

「你……再也不見段醫師了?」

「為什麼要見?我又不認識他。」

柴蕾說得決絕,但沒人知道她的心其實很痛,痛恨自己竟然被騙了這麼久,也痛恨自己像個笨蛋一樣,跟一個假青年戀愛還自以為愛得轟轟烈烈。這是她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怎知卻是愛上一個虛幻的影子。

看著好友決然離去的背影,小珍替段懷銳暗叫糟糕,因為柴蕾是從不回頭的。

常常有女人愛上一個男人之後,才發現這個男人所號稱的背景資料都是假的,但通常都是發現男人沒有他自己說的那樣厲害,只是個一無所有的傢伙。

然而柴蕾和段懷銳卻是顛倒過來,她愛上的是他的單純、孤獨和柔弱,待她發現他其實優秀成熟又有頂尖的醫學專業,反而因此要離開他。

「唉,蕾蕾就是這樣的倔脾氣。」小珍歎了口氣。

經過一整天的折騰,一下笑一下又哭,柴蕾好累。

她回到跟柯陽明同居的公寓,卻發現房東在樓下等她,表示柯陽明在兩天前就已搬離,但替她預付了兩年房租、留下房子。

「他說,如果那個叫瑞瑞的傢伙讓你傷心,你隨時都可以回來。」房東轉達。

「什麼?」柴蕾一頭霧水,柯陽明要離開這裡,怎麼可能都沒跟她說?

他……該不會這兩天就要對血玫瑰動手了吧?

「糟了,我應該要先收下血玫瑰,再勸陽明不要毀了它才是,現在他還不知道血玫瑰差點變成我的,如果我想辦法聯絡燦雷建設董事長,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請求他先把血玫瑰借給我?」她自語道,心想只要先取得血玫瑰,那麼柯陽明就不必去偷了。

可惜無論她怎麼發了狂的去打聽、搜尋柯陽明可能的下落,就是沒有一個人曉得,萬一血玫瑰真回到了她手上,柯陽明豈不是又白忙一場?

之後,她開始忙著聯絡大耀國際藝術拍賣集團、拍賣主持人甚至主辦單位,想得知有關燦雷建設董事長的聯絡方法,詭異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來歷。

「那個董事長捨得花那麼多錢送我血玫瑰,至少也要露個面,讓我知道他是誰吧?為什麼要讓我找不到人?這樣還叫真的愛我嗎?」她快氣死了!

無奈,最後她只得想出一個最笨的方法,那就是死守在展場裡頭。

「嗯,這至少可以讓我及時告訴陽明血玫瑰是我的,就算現在找不到燦雷建設董事長,但只要先阻止陽明犯罪,日後再慢慢找那位董事長也不遲……對,就這麼辦。」

到了這一刻,柴蕾難以克制的深深思念起瑞瑞……不,他不是瑞瑞,是段懷銳……啊,可惡!她連想念他時都搞不清楚他是誰啊!

可不管如何,把血玫瑰拿到手之後,她就能向段懷銳證明,她其實是可以為了他得到或毀了任何東西的,一個血玫瑰算什麼?

想到他以為她放不下秦那心痛的表情,雖然是他誤會了,但她還是好難過,難過自己竟然讓他失望。

不管他對她是認真的還是一時玩玩的,現在柴蕾覺得證明自己對他的心意是應該要做的事。

可是……「知道被騙了,我還認真個什麼勁啊?」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總之,為了段懷銳、為了柯陽明,她一定要阻止這件案子發生。

沒多久,柴蕾超乎想像的執著與野心勃勃的行動,果然在整個同業和藝文界傳開了,他們都以為她為了爭取大耀三十週年的紀念品設計,巴結到自動日夜為「十六世紀大國皇家后妃冠飾展」擔任白天的解說人員,晚上則守在展場裡。

許多曾跟她交手而頭痛於她堅持高傲的人,也跟米小鳳有一樣的想法--原來她的倔傲只是年輕氣盛,一旦有所求,巴結的程度比任何人還誇張呢。

不過這些耳語,柴蕾都不管,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夜,她照樣在監控室鋪好睡袋,躺著看手機。

那天從希南綜合醫院離開後,她再也沒有回去過,但她委婉的向小珍暗示過,最好每天用訊息向她報告段懷銳的狀況。

承認吧,她還是牽掛著他,只是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竟然還愛著一個幻影的事實,她應該要失望的放下他才對。

看著手機上的訊息文字,她心痛了,大衛說,段懷銳的那種急症很有可能來自一件極大的心靈創傷,而且只要心傷一天未癒,隨時都有可能會發作,但,偏偏只要他不願說,沒有任何人能瞭解他的病因並加以協助治療。

到底是什麼事造成他呼吸急促的情緒舊疾?她最愛的男人原來有那麼巨大的心理陰影,大到足以壓抑成疾,讓他受到刺激時會引發排山倒海的情緒而昏厥,而她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他到底受過什麼傷?為什麼我都不曉得?」縱然傷心他騙了自己而選擇斷然分離,她仍對從前相戀時沒看出他脆弱的那一面感到愧疚。「對了,在露天咖啡座時,他曾經失控的打過Finn……」那時,他臉色凝重的說「沒有人可以被取代」

難道,他曾經因為自覺被視為可有可無而感覺被傷害了嗎?

「該不會他以為我把他當成了「秦」的替代品,因為愛我而拚命忍受這樣無奈又難過的情緒,結果在那天跟我吵架的時候爆發開來,引發一連串的情緒而昏倒吧?」

想到這裡,她愈來愈想念他了,縱使他瞞她有錯,可是她也對自己的粗心感到十分愧疚。

「若早知道他誤會,那天我怎樣都會把血玫瑰收下來的。」

柴蕾躺在監控室裡翻來覆去,整個腦海裡都是段懷銳。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各角落的十二架監視器都一一失效了,螢幕全出現雜訊或斷訊。

「來了?」她緊張的跳起來。

守在展場各出入口和不時巡查的警衛,已經不見人影。

柯陽明心思縝密、計劃周詳,花了許久的時間收集資料,更從捷克、俄羅斯、美國找來三個專門竊取國際名品的一等一高手,解決警衛對他們而言,只是小伎倆。

「看來他們研究這麼些天,已經熟門熟路的用自己的方法破除重重機關和撂倒警衛了。」

弄清楚眼前的狀況後,柴蕾的心怦怦亂跳,尋思著要怎麼在柯陽明到手前一刻阻攔他,而不要發出太大聲響,被其他人發現他們。

因此她悄悄從另一個密道繞到血玫瑰的展示櫃旁,等待柯陽明。

另一方面,柯陽明與俄羅斯的沙凱一組,捷克的傑與美國的傑森一組,四人總算在展場內其中一室會合,再由沙凱打頭陣,慢慢摸進血玫瑰的獨立展覽室。

沙凱一進去就在昏暗的室內發現有個人影,他立刻扣下精巧的麻醉槍射中對方,那人連一聲都沒吭,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被麻醉了,整個人立即癱軟在地。

見狀,柯陽明躡手躡腳走近,拿著手電筒去照,卻嚇得差點驚叫出來,「蕾蕾?!」

「誰?」沙凱凝神問道。

「我的朋友。」柯陽明臉都綠了。

「她怎麼會來?你約她的?」傑問。

「不……」柯陽明也不知怎麼解釋。柴蕾八成是來這裡阻止他的,但是,她怎麼能夠在這種時間還出沒在這兒?

「不管她了,動手。」傑森示意大家準備卸下玻璃,並探測有無防竊警報器,結果就連玻璃櫃裡那小小的方格空間也充滿了五層不同的防竊裝置 - 密密麻麻的體溫感應線、震動儀、連接座等等,四人花了一些時間才一一解除。

最後,由沙凱戴上厚實的連臂手套,試著將血玫瑰輕輕舉起來。

四周無聲無息,另外三人也一起屏息護著他和他手裡的血玫瑰,看著他小心翼翼把血玫瑰塞進鋪好保護軟墊的特製盒子中。

「你們先走,我要背她。」柯陽明對三人無言的比了個手勢。

三人點頭,但這時候卻感覺到週遭氣氛變得沉重,再定睛一看,昏暗的室內前方似乎多了一排人?

登、登、登--明亮的燈一盞盞打開,眼前赫然是一排荷槍實彈的警察!

柯陽明簡直都要停止呼吸了,不斷的想著怎麼會這樣?明明這展場所有明的暗的通報系統還有任何監視裝置,他們已經一一拆除了啊。

在世界各地竊取名物經驗豐富的沙凱三人倒也不慌張,只是奇怪他們到底觸動了哪個無法被破解的系統,而在明白自己衝不破這封鎖線之後,只得雙手慢慢舉起,示意投降。

但沙凱舉起的手裡還緊握著血玫瑰,他一笑鬆手,血玫瑰就在眾警察和韓隊長、柯陽明的眼前往下墜落,硬生生摔在地上,那一瞬間,眾人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臟停掉了!

接著,沙凱掏出一把手槍,警察連忙將槍口對準他、扳機扣得更緊,怎知他卻不是要自戕或攻擊,而是從容的將槍口對準地上的血玫瑰轟了一槍。

他是在徹底破壞血玫瑰!因為鑽石的硬度大,就算摔也未必會摔破,既然都認栽了,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開槍轟爛它。

柯陽明看著血玫瑰在自己面前被毀,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滋味,縱使毀了它,秦卻也無法回到他身邊了。

「糟了,韓隊長……」其中一名警察緊張不已的低嚷,舉世聞名的血玫瑰在警方團團包圍下,結果仍然被賊人在眾目睽睽下毀掉,這事一傳出去,一定會讓台灣成為全世界的笑柄。

誰能猜到沙凱的膽子大到即使沒有了籌碼也沒關係,十幾年來幹過許多大盜案卻還能自由出入各國的賊,當然是正直單純的警察隊長所不能應付的。

「隊長,大耀集團的人來了。」有人回報。

接著,只見另一派人馬匆匆趕來。經由保全部門經理介紹,韓隊長才知道眼前這個一頭灰髮的台灣人正是大耀集團總裁,他還以為長年在德國發展的Bruno是個德國人呢。

「Bruno先生,容我說明一下……」他急忙想上前解釋。

「不,不用了。」Bruno態度冷淡的走上前,一探究竟,一見到血玫瑰被轟得碎成幾大塊,他不由得臉色凝重,而見到其中一個匪徒竟是他曾經合作的多年鑽石監定師柯陽明,他的眼神更冷了。

「柯陽明?」主辦這次拍賣會而一同前來視察的米小鳳當然認識他,待看清楚他扶著的女人,更是讓她不敢置信的驚呼,「柴蕾?天哪!原來柴蕾竟然是賊?!」

「你認識?」Bruno回頭問她。

米小鳳指著昏迷中的柴蕾,不滿而鄙夷的叫道:「她就是在金點推出犬奴鏈的首席設計師柴蕾呀。」

「沒想到柴蕾竟然是個小偷。」May姊不屑的嗤之以鼻。「難怪一反常態,積極表示要為大耀日夜守在展場,原來不只是為了巴結,還是為了更大的目標--監守自盜!」

只是她們也覺得奇怪,有人要送柴蕾血玫瑰她不要,倒自己來這裡偷?

不管了,反正柴蕾就是手腳不乾淨的小偷,這下她別想翻身了。

「不,她不是,她是來阻止我的。」柯陽明急著為她澄清。

「人贓俱獲了,你還幫她說什麼話?」米小鳳不以為然。

現下讓大耀的Bruno總裁親眼見到柴蕾手腳不乾淨,有了這個見不得人的罪,別說在珠寶業了,就連做人,柴蕾也一輩子都洗刷不掉「小偷」的罪名了吧?

「今天的事,真的跟蕾蕾無關。」柯陽明再次強調。

「總裁,請不要聽他的!經由我自機場一路向您匯報的,您也知道柴蕾不堪的私生活和公器私用的不良手法,她在金點設計部門的名聲一直都很差,不但利用職權誘拐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嫩男,讓他跟她發生關係來交換工作機會之外,連May姊也是因為她的排擠而不得不到京赫來,這麼看來,偷血玫瑰的事怎麼可能跟她無關?今天放走了她,下回她膽子更大,一定會偷一個更大的。」米小鳳不可能輕易放走毀了柴蕾的機會,自是落並下石。

「您不是最討厭利用工作職權為所欲為、交換利益的人嗎?」May姊也說。

這時,柴蕾悠悠醒來,看見眼前都是警察和一群穿著正式的人,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怔了一下。

她無暇顧及自己為什麼會昏倒,反正現在看來是事跡敗露了,而她大概被當作同夥的竊盜來看……怎麼會這樣?她明明只是來告知柯陽明不用偷血玫瑰的呀。

「小偷有什麼關係?只要她能在京赫為我所用,將來能得到的前途和財富,足以讓她不必再偷任何東西。」Bruno卻氣定神閒的笑道。

「總裁……」May姊可不服氣了。

不知怎的,柴蕾覺得眼前這個一頭灰髮的大老闆,聽聞任何驚駭話題都不以為奇、驕傲淡笑的樣子,好像某個人……

「不,我不會到京赫的,在金點解雇我之前,我會一直為金點效力。」她說。

「不急,或許明天金點就會解雇你了,因為你是個小偷。」Bruno說。

「我才不是!」

「那麼你怎麼會跟這些竊盜首腦在一塊?」

「我……我是……」柴蕾看了柯陽明一眼,這時候為自己辯白很沒義氣,她和柯陽明都不是小偷,柯陽明只是想要粉碎血玫瑰,為秦報仇而已。

「留到偵訊室再說吧。」Bruno向韓隊長點頭,示意他可以帶走現行犯了。

「跟我們走吧。」韓隊長走上前來扶起她。

柴蕾卻甩開他的手,自己站起來,「我不是小偷,不必銬我,陽明也不是。」

Bruno眉一挑,說實話,他當然早知道柯陽明的動機,結果反正對他和大耀集團百利而無一害,管他無不無辜,抓到人就是要審問。

「蕾蕾,對不起……」跟沙凱一起被銬上手銬的柯陽明很抱歉的看著柴蕾,向來極為愛護自己形象的她從此要背上小偷的惡名,身敗名裂一輩子了吧?他光想都覺得很對不起她,唉。

「早叫你不要這麼做了嘛。」她無奈地罵了一聲。

柯陽明突然好想哭,「要是你留下了前科,被所有同業封殺,連專櫃工作都找不到,到時要怎麼養瑞瑞?」

想到段懷銳,柴蕾心中一酸,柯陽明一點都不知道,那男人根本不需要她養。

他的身份地位那麼高,在工作領域也具有專業權威,卻用一個假身份和假故事來騙她,那就代表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哪還會在乎她啊!

而且她現在還是個竊賊,有頭有臉的段懷銳大醫師,當然更不屑來幫她了。

至於米小鳳,她心一喜,嘴邊慢慢泛起微笑。這下可好了,柴蕾身敗名裂,被全台灣的同業封殺斷了生路,瑞瑞沒了金錢的靠山,一定就會考慮投靠她米小鳳,到時她再看他用什麼嘴臉來求她,哈哈。

「我們走吧。」韓隊長對柴蕾示意。

可柴蕾行動很緩慢,她知道一去偵訊室,就算之後還她清白,她從此也在社會很難立足了。

一行人才移動兩三步,就有個高大的人影迎面而來,柴蕾原以為是自己想念過甚而產生幻影,訝然的看著來人愈走愈近,而且他手上還捧了一隻箱子。

柯陽明則是覺得這個看起來漂亮的大男孩有點眼熟……對了,他曾經讓對方為自己進行過幾次心理治療,他是段懷銳醫師!

「誰說柴蕾和柯陽明是小偷?血玫瑰是我早就買下來要送給柴蕾的,只是我們三個真的很無聊,打了一個很爛的賭,我隨口說他們一定不敢自己來拿,柯陽明嚥不下這口氣,還真的給我豁出去了。」段懷銳笑說。

米小鳳不解為什麼瑞瑞會來?還說血玫瑰是他要送給他們的?

而柴蕾縱然已經知道他不是一無所有的稚嫩美男,卻也不懂他為什麼說血玫瑰是他的?它不是在拍賣會上以天價賣給了燦雷建設董事長了嗎?

「銳?」Bruno愣了下,深邃的眼睛尷尬的看著他。

十年了,他跟銳有十年沒互相對望了,這次他回來台灣,正是因為有人通報說他兒子突然在馬路上昏倒,險些被車子撞而送急診,他這才急巴巴的趕回來。

前一天,他才去了希南綜合醫院探望兒子,那時兒子持續服藥,還在休息昏睡中,沒想到在毫無心理準備下,兩人就碰頭了,他本以為他這個做父親的,這輩子再也別想跟兒子面對面說話了呢。

「爸,我記得這是媽送給我的遺物,這是我的,不是嗎?」段懷銳打開箱子,拿出裡頭的血玫瑰。

大家全都瞠目結舌,不敢置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瑞瑞的父親竟然是全球第一藝術拍賣集團的總裁Bruno?!

其實,Bruno的中文名字叫段耀祥,只是為了在國際市場識別方便,世人都習慣用Bruno的名字來稱呼他。

「怎麼還有一朵?」沙凱訝問。

「因為你打爛的那朵是假的。」段懷銳笑道。

「假的?」大伙聞言都是一驚。

「每回大耀的藝術品展覽時,在參觀時間內是真品,但一到了晚間閉館時間,館方人員移走藝術品進行每日一定要有的維護檢查時,再放回來的就是贗品了,一來是防賊,二來是減少曝光,三來是以防地震或任何天災人禍。」段懷銳解釋。

「是啊……是你的。」段耀祥仍然力持鎮定,儘管被兒子的出現嚇一跳,可既然是兒子擁有的東西,他這個父親還打著「鎮展之寶」的名義以此為號召舉行大規模的后妃冠飾展,吸引這麼多人潮賺了那麼多錢,甚至堂而皇之以血玫瑰主人的名義在柴蕾、柯陽明面前大肆威脅……就算眾人沒想到這一層,Burno也為此感到有點心虛。

段懷銳轉向韓隊長,「請問我的朋友跟我打了個賭,自己來拿我早就說要送給他們的東西,這也犯法嗎?」

「可是,血玫瑰不是早被燦雷建設董事長買下來了?」米小鳳詫異不已。

段懷銳笑了笑,轉頭望向柴蕾,「燦雷倒過來念是什麼?」

「燦雷?雷燦……」她想了一下,用台語大叫一聲,「犁田?!」這是他們第一次邂逅時,PUB老闆老酷在吧檯上舉著她的手,要大家歡呼的綽號。

「那是我以柴蕾的綽號臨時設立,一間為了因應那次拍賣會而成立的一人公司。」

眾人一聽,無不為段懷銳的用心和能力而咋舌,他為了要成立足以讓拍賣會客VIP券的公司,在那之前必定也要跑很多流程、移動不少資金吧?而這樣大費周章就只是為了要讓柴蕾成為當天最受矚目的女人,並且把血玫瑰標到送給她?

「瑞瑞……」柴蕾簡直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竟然對她那麼好。

「不會吧?你就是跟蕾蕾援交的瑞瑞?」柯陽明也吃驚的叫道。

「我才沒有跟他援交!」她抗議。

而且,他有必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個嗎?她快要丟臉死了啦。

「那……燦雷建設的鄭特助就是你派去的代表嘍?難怪那時你不時點按著手機,原來就是在下指令哪,真沒想到他的老闆就是當時在我旁邊的你。」她恍然大悟的說。

「是啊。」

「那……超過四十億的時候,他為什麼還要跟你競標?」

「我臨時起意故意加碼的,不也為拍賣帶來了高潮?」

柴蕾、米小鳳、May姊等人這才想起,燦雷建設第一批現金確實只運了四十億,看來他原本設定的價碼就在那裡。

「你、你很無聊耶,害我嚇死了你知不知道?」鬆一口氣後,柴蕾不依的捶打他。

他仍有瑞瑞的那一面,愛玩又調皮,她真拿他沒辦法。

「這怎麼可能?這可是無價的血玫瑰啊……」May姊不相信。「這一定只是你為了要救柴蕾才編的藉口,太牽強了。」

「怎麼不可能?我家是做什麼的?要什麼寶物沒有?光是在我名下的稀世古董就不知道有幾千幾萬件,送一個血玫瑰給朋友也不算什麼。」段懷銳說得輕鬆。

這是事實,他們段家、大耀集團就是這麼富甲一方。

「可你說它是你母親送你的遺物,不是嗎?」米小鳳也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哈。」段懷銳笑了,彷彿這問題很可笑,但他燦爛的純真笑容底下,所蘊含的卻往往很犀利,「我母親送了我多少遺物,你知不知道?」

他一直都是這樣,柴蕾望著她早就看熟了的笑容,心愛也心疼著。

段耀祥不得不感慨的緩聲補充道:「那是一大本清冊才記載得完的,而你拿到的只是一部分,你的兩個哥哥也分到了兩大冊。」

「明朝宣德年間仕女扶燈銅爐、秦兵馬俑斷頭、唐金剛螢石夜明珠……」段懷銳淡笑,說出了一串古董名物,而這還不到他擁有的百分之一。「但我最心愛的不是血玫瑰或清冊上的東西,是這個。」說著他從口袋掏出一把檜木製的梳子。

柴蕾情不自禁的輕呼一聲。原來他偶爾會對著這梳子發呆,是在懷念他的母親,而他也用這把梳子為她梳過好幾次發……想起他的溫柔,她心一酸,他看似玩世不恭、行為不羈,其實卻比任何人都重感情。

他咧嘴一笑,招牌的稚真笑容再次迷倒所有人,走上前為她梳了幾下髮絲,說道:「折騰一夜,你的頭髮都亂了。」

「對不起,我跟你吵架,也沒有在你身邊照顧你……」柴蕾眼眶盈淚,難過的低聲說:「你還來救我。」因為他這麼一個熟悉而深情的動作,她再次感受到被愛的幸福。

當他獨自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一定很孤單吧?他的臉色看起來還是有點蒼白呢。

「因為你愛的是瑞瑞,不是段懷銳醫師嘛。」他自嘲。

「不,我兩個都愛……」她苦笑,「但現在才說這種話,你一定不相信了。」尤其在知道他不但是醫師,還是段耀祥的兒子以後。

「我怎麼會不信?你不知道如果想守住秘密,就不要跟小珍透露任何一句話嗎?」他取笑著她,原來她在離開醫院前,還是塞了錢給小珍托小珍交給他。「都知道我不是那個要你養的瑞瑞了,還繼續塞錢給我幹嘛?你不知道醫生錢很多嗎?」

「就……習慣了。」她一窘。

她確實習慣了,習慣他需要她、習慣照顧他,即使一時氣憤而說出她愛的不是這個從不認識的段醫師,卻仍然本能的拿錢出來,真的戒不掉對他好的習慣。

「況且你是忙著來幫陽明贏這場賭局,我怎麼會怪你?」段懷銳再次強調他知道她是來幫柯陽明的,維護了她所重視的前途名聲。

「銳……」柴蕾感激的喚了一聲。

「你看,我就說你不要每次見到我都塞錢,別人會以為段耀祥的兒子還要靠女人養。」他接過父親手上的剪報照片一瞧,笑了笑。

米小鳳、May姊都是一驚--糟了!她們先前在Bruno面前搬弄了一堆有關柴蕾和瑞瑞的是非,什麼包養和交易的,不僅把她說得極為難聽,也無中生有的編造不少有關瑞瑞的壞話,這下可好,誰想得到瑞瑞竟然就是Bruno的小兒子。

「段少爺,那個--」May姊還是想扳回一城。

「不要叫我少爺!」段懷銳反感的抗議。為什麼就因為他家有錢、他父親是大老闆,他就一定得是少爺?

他今天所有的任何一切可從來沒有靠過父親,從事的職業也跟大耀完全無關呀。

「你怎麼捨得把血玫瑰送給柴蕾?畢竟你無法確定她是不是早就打聽到你的身份,才假裝不知情的跟你在一起。」米小鳳不甘心的說。

「柴蕾小姐當然是真心愛我們銳。」段耀祥不容辯駁的搶白道。

他的態度丕變,讓大家都很疑惑。

其實是因為在那些偷拍的照片裡,可以看到兒子常用這把檜木梳替柴蕾梳頭,他明白妻子遺留下來的扁梳是兒子最珍貴的寶物,如果不是另眼相待的女人,兒子是不會輕易拿出來碰她的,而且由照片中也顯而易見,都是柴蕾拿錢給銳……

他去希南綜合醫院探視兒子,知道有個女人幫兒子付清了醫藥費,所以他調查了她的一切,也知道兒子和她在玩的「隨傳隨到」遊戲。

經過一番觀察,他認為兒子是真心愛著這個女人,而既然兒子喜歡,那麼他就只有全盤接受了。

段懷銳悄悄的對柴蕾低語,「我爸一定想著,只要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就算你像米小鳳說的那樣,早就調查過我的背景才假裝不知情的供養我、付出一切,他也會私下給你無數財產,要你持續這個愛的謊言,只求你別傷害他的兒子……」

「或許我搞不好就像米小鳳說的那樣?」柴蕾故意斜睨他一眼。

「是也無所謂啊,反正我爸會給你很多很多錢,要你繼續演下去……就算你是虛情假意,有那麼多錢當作酬勞,一定也很願意可憐可憐我,演到最後吧?」

柴蕾噗哧一笑,難怪她會覺得段耀祥的神情反應都好像段懷銳,因為他們父子都有著一種不管別人說著如何極端駭人的話,都能泰然以對的瀟灑樣。

於是,這場驚險且很有可能釀成世界新聞的血玫瑰竊盜案,竟然就這麼和平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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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18 00:21:10
第十章

之後,段懷銳真的把血玫瑰真品送給了柯陽明。

柴蕾和柯陽明都很訝異他明明知道他們竊取血玫瑰就是要粉碎它,好祭秦的在天之靈,但仍然大方贈之,這行為實在非常人所為。

「你是怎麼知道事情的真相,還趕來展場救我們的?」柴蕾拉著他的手臂,愧疚又滿懷感激的問。

「這都拜我住院,而你又覺得我騙你,狠心丟下我一個人所賜。」

「還不都是你的錯?」她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那時,孤單又可憐的段懷銳重啟了國際刑事組織的十五層密碼網頁,查了有關當年血玫瑰的檔案,發現秦因擅入拍攝而橫死的隱情。

而其中,秦的週遭好友名單,就有一個叫柯陽明的。

段懷銳依稀記得,這位柯陽明好像很久以前曾在希南綜合醫院讓自己做過心理治療,當時他的心傷來自於大學時期的同性戀人去世,無奈礙於自己傳統且有名望的家庭背景,讓他不能公然的為戀人死亡而痛苦落淚甚至出席喪禮致意,因此所有心如刀割的感覺他只能往肚裡吞,以至於壓抑成疾,必須到他那裡去治療。

「真沒想到……你就是柴蕾的瑞瑞。」柯陽明也覺得好巧,但還是無法把段懷銳跟柴蕾口中那個愛撒嬌、一事無成,只有二十三歲、嘴甜人更甜的大男孩聯想在一起,畢竟他在工作時非常專業又冷靜。

「在檔案裡,我還發現你跟柯陽明的住址竟然是一樣的,不禁感到奇怪,回想你跟我說過室友痛失秦,想偷血玫瑰來報仇的事,我才知道原來那個室友是真的,不是你的藉口。」那時候他才確定她從來都沒騙過他。「所以我才將所有的事都兜了起來。」

其實,秦的親密戀人是柯陽明,柴蕾只是幌子。

當年他們兩人都必須隱藏關係和性向裝不熟,剛好一直都沒有朋友和男人緣而被人取笑的柴蕾可以充作是秦的戀人,這樣不僅柴蕾終於揚眉吐氣,他們也能夠因為她而時常大方的三人行。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在秦死後,大家才會以為柴蕾後來對感情的保持距離和遲鈍,是因為失去秦而封閉自己的心。

事實上,柴蕾並沒有什麼早逝的戀人,也沒有替代品的問題,所謂的「前男友」說法,只是當年方便柯陽明和秦在一起的障眼法而已。

「誰教大家都說你之所以變成賣命的工作狂,只顧著往前衝,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是因為你曾有過刻骨銘心的初戀、失去過最重要的人,才導致你封閉自己的心……搞半天並沒有這回事,純粹就是你這人遲鈍而已嘛。」所有的事都真相大白後,段懷銳不禁叨念著。

真是烏龍,害他白白傷心了那麼久。

她說從來就沒有失去過什麼,是真的;說他是她的初戀,也是真的。難怪之前送方塊Q蛋糕給她的時候,她的回應跟他的話題有點搭不上。

「你終於知道啦?」她酸了他一句。

「虧我傷心那麼久,還以為自己是悲劇男主角呢。」段懷銳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懊惱。

「誰教你都不問我,那讓我以為你二十三歲叫瑞瑞、被貴婦包養,這不是更誇張嗎?」她也抗議。

「好啦好啦,我們一筆勾銷。」

「哪有一筆勾銷?你欠我比較多吧?」

看小倆口為了誰欠誰比較多而爭執起來,柯陽明可是很羨慕。「好吧,我也該換一個人來愛了。」他決定展開新的人生,而這是段懷銳還在希南綜合醫院的時候,就跟他說過的方法。

「早就應該這樣了。」柴蕾祝福他。

「血玫瑰就給你吧,就算他說像這樣的寶物他有一大堆,但專門送人來打碎的這種慷慨氣魄,還是讓我無福消受。」

「真的嗎?你真好。」柴蕾驚喜得撲上他。

但柯陽明沒理會她的興奮,淡淡的推開她,盯著段懷銳笑道:「其實,我覺得你不錯。」

「什麼?」

「在你還是段懷銳醫師的時候,早就令我留下可靠的印象,之後你變成了蕾蕾的瑞瑞,又幫蕾蕾這麼多忙,我……」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了意中人。」段懷銳連忙打斷他,實在沒想到自己治療他的建議雖是換一個人來愛,如今柯陽明想要愛的人卻是他。

「你不是想要病人都能好起來嗎?」柯陽明質問。

「呃?這是兩回事啊……」

柴蕾不妙的看著好友,陽明向來很執著,看來又有一堆麻煩要解決了……

京赫集團總裁辦公室裡--

米總裁鐵青了臉,罵道:「金點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得到讓血玫瑰在他們大樓正聽永久展覽、當作是鎮樓之寶的狗屎運,而且還是柴蕾獻出去的!這下所有媒體的焦點和話題又被他們給獨佔了,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廠商、設計師和外國團隊會因為想要一睹血玫瑰的風采而到金點走一走,這樣下去,不知還會談成多少案子,你說,你是不是應該負起一點責任?」

「爸,那是柴蕾她--」

「不要再說了,就知道你太過自負,只會壞事。」

「誰會知道那個小白臉是Bruno的兒子啊?」米小鳳受不得刺激,頂嘴道。

「難道你就只能靠著這種黑函攻擊或是走後門的手段才能成功嗎?起先我不讓你一回國就擔任飾品設計子公司的總經理,就是怕人家笑話你是因為生為總裁的女兒,才會空降到管理職位,你說你一定會做出成績來給我看,結果就是靠這種手段?」

向來高傲的米小鳳忍不住哭了,當初她想在珠寶設計界一展長才,就是想要讓別人看看,就算是總裁的女兒也能夠把家族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卻沒想到還是敗給了柴蕾。

「這下好了,大耀在同時間讓Ring團隊標下三十週年紀念品設計、血玫瑰被柴蕾拿去貢獻給金點,讓金點無償永久借用,這種對於公司的無私奉獻,再次說明了她是個重視團隊精神的人,而我們京赫呢?」

米小鳳和May姊噤聲,不敢再多說。

「你跟May只顧自己出風頭,還把柴蕾跟段懷銳的照片現給Bruno看,在他面前說他兒子是小白臉,這樣人家只會說我們京赫失去了往日的設計精神,你知不知道啊?」

米小鳳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打壓金點,怎料金點會在柴蕾的帶領下風光勝出,而她自己卻失去了再次設計珠寶的機會,心愛的瑞瑞,更是永遠都不會靠向她了……

柴蕾帶領Ring團隊為大耀設計的三十週年紀念品,是一隻小小的復古檜木梳造型髮飾,上頭綴以碎鑽,插在發上小巧精緻,是一款典雅又有質感的燦亮髮夾,男性可買來送給心愛的老婆或女友,而女人當然更可以買來犒賞自己。

而這款檜木梳髮飾系列因為實用又好看,且是大耀拍賣三十年的紀念品,當然又造成一股收購的旋風。

然而儘管柴蕾、Ring跟金點一起達到事業的高峰,但柴蕾最掛心的還是段懷銳那隨時都有可能復發的心理舊疾,只是他似乎也無意透露,她只好默默等待。

在段耀祥離台前,他對檜木梳紀念品造成的轟動成績相當滿意,請Ring團隊吃了一次飯,飯局上,每個人都對自己竟然可以跟Bruno共餐感到飄飄然。

飯後,段耀祥單獨請柴蕾留下來,柴蕾原本以為只是要談紀念品後續改版的事,但段耀祥喝了一杯酒之後,就單刀直入提起段懷銳幼時被綁架的秘密。

柴蕾聽得目瞪口呆,心悸難平,雖然那些往事已經過了很久很久,而段懷銳也平安的長大至今,可段耀祥的每一句話仍然讓她心驚。

想不到段懷銳竟然被綁架過,難怪他會這麼沒有安全感。

段耀祥也回憶起兒子被綁的三天三夜中,他是如何和對方交涉的--

「我那時的確跟綁匪說「那孩子,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幫我生孩子的女人那麼多,沒了那一個,還有好幾個」,我還說,銳不是孩子裡面最聰明的……這些或許在銳的耳裡聽見了,等於是「這孩子不是我最愛的那一個,隨便你想怎樣」……」

柴蕾忽然懂了,段懷銳為什麼對「唯一」那麼的重視,還曾對她只在乎工作卻要犧牲跟他之間情感的事大為發飄,原來是他曾經被父親認為「沒了也無所謂」,因此心中有了否定自己的陰影。而段耀祥情婦那麼多個,有那麼多小孩可以討他歡心,當段懷銳被綁架時,他從綁匪故意按擴音鍵的電話裡聽到的,除了對話外,還有父親仍在傳真資料給另一家企業的機器運轉聲……

在還沒發生這件事之前,他看著自己的父親讓情婦和小孩公然穿梭在家中,雖習慣父親將愛分給好幾個他根本不認識的異母兄弟姊妹,可那些畫面與記憶一定早就有了負面影響深植在他心裡。柴蕾心疼的在心裡分析著自己最愛的男人。

幼小的心靈得獨自面對黑暗,還有,要是父親的錢再不拿來,自己就會被割下一寸寸肉的威脅,他認為自己隨時都可以消失死亡而不被父親在乎的陰影,這麼多年來一定常常糾纏著他……

「綁匪跟我通電話時,我面不改色的說著那些不在乎他的話,一邊假裝繼續做我的案子,可沒人知道,他最討厭的傳真機撥號聲,其實是我故意製造的忙碌假象。」

「這……」

「其實我的心在淌血,但我不能讓綁匪看出我對銳在他們手上生死未卜的狀況感到恐懼。我太瞭解對方了,對方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大毒梟,我跟他在十幾歲時有過一段非常友好的時光,怎會不瞭解那傢伙?如果我真的馬上答應付贖款,他會立即把銳給殺了,拿到錢後就遠走高飛。」

柴蕾聽得驚心動魄,段懷銳大概還不知道這些吧?

「如果我表現得毫不在乎,並且還有心情工作,就能讓綁匪心生疑懼,認為殺了這孩子也是白殺,還有可能為自己帶來災難,這樣他就會再花時間想要怎麼踩我的痛處,如此一來,就能拖延時間了。」

「原來如此。」

「而在銳被綁走的同時,我就透過私人管道把對方遠遠藏在以色列的獨子給央請回來,那孩子當年才十一歲,因為父親的手下背叛,讓他父親賣到假貨,所以才走投無路,因此為了安全起見,那綁匪就把自己的兒子藏在以色列。」

「那您怎麼知道他的兒子不會跟他一樣狠?或是置之不理?」她緊張的聽著,覺得段耀祥實在是賭太大了。

「不會,那孩子我知道,他對自己父親的世界與事業完全不知情,因為他父親也從來不讓他看見這一面,他只以為父親是被人逼債,後來當我告訴他,我的孩子會死在被逼債的他父親手裡,他馬上透過身邊的人聯絡上他父親,這才及時阻止他父親割在銳手指上的第一刀。」

「啊!」柴蕾替段懷銳緊張,「只差一步!」

「是啊,只差一步。」

她心有餘悸的又問:「縱然您知道您一答應付贖款,對方就會殺了懷銳,所以才故意裝得毫不在乎,但要是對方的兒子晚了一步,懷銳的皮膚就會被割下一寸,這……也是差一瞬間就會發生的事情呀。」

她終於知道,段懷銳常常在黑暗裡無法掙脫、張不開眼的恐懼惡夢,就是由此而來的。

令他耿耿於懷的,也就是這件事,他認為父親為了利益寧願花時間傳真工作資料,也無視於他是被蒙著臉、綁手綁腳的受困了幾天幾夜。

「沒錯,這是事實,卻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段耀祥心痛無奈的說:「懷銳的命和一寸寸的割下皮膚,哪個重要?就算被割了七寸、八寸,也總比他失去生命好,不是嗎?」

柴蕾懂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並不是捨得孩子痛,而是因為瞭解自年少就認識的綁匪朋友那凶神惡煞的個性,才選擇損失相對來說比較小的一種方式。

只是由於段懷銳從小就對父親利益至上的冷漠個性印象深刻,所以才以為父親居然重視工作勝過自己的孩子。

「當然我還是要負一部分責任,誰讓我一直給他那樣市儈冷血的印象,他才會一再的誤解我,因此,感到受傷。」段耀祥歎了口氣。

「您沒有試圖跟他解釋嗎?」

「怎麼沒有?但他母親也跟他一樣的想法,在銳平安回來不久後,他母親就帶著他不告而肘了,以後雖然也見過面,但我跟銳分別愈久,愈是說不上話,而他這樣的想法也更無法動搖了。」

「伯父,其實你們都是傷心人啊。」柴蕾不由得心疼起這個老人,段耀祥雖然是叱吒全球的藝術品拍賣大老闆,但他最想要的那一塊親情卻始終空乏。

「我不奢望他能理解我,但希望今天以後,你能凡事將他擺在第一位,就算工作很重要,你也要讓他瞭解,不管你怎麼忙碌、怎麼有事業心,都是為了他,如果沒有他,你就沒有任何辛苦的動力。」

「我知道了。」

聽了這些話,柴蕾真心期盼自己能夠在這一輩子的時間裡,代替段耀祥彌補段懷銳心中的創傷。

這日,柴蕾主動到段懷銳的診間去找他。

「我們這款復古檜木梳髮夾,造成全球精品家的瘋狂收藏和流行,接下來我們要到大耀總部所在的德國做一次宣傳走秀。瑞瑞,你就有始有終,幫我走壓軸吧。」柴蕾故意用昔日的暱稱來動之以情。

「別以為你叫我瑞瑞,就能夠讓我繼續當你言聽計從的小白犬!」段懷銳抗議道,他怎麼不知道她是故意叫他到他父親所在的德國去。

「拜託嘛,你看,我買了新的電話簿,瑞瑞就是第一個號碼耶。」她亮出新的手抄電話簿,封面是可愛的雙子星娃娃,「以後我如果有什麼「需要」,打開簿子第一個就可以Call你了。」

啊,久違的電話簿……段懷銳十分懷念的看著她新買的本子,他就是喜歡這樣純樸的她。凝視著第一頁的雪白紙張上她親手寫的原子筆筆跡:瑞瑞,他真是無法再拒絕她,更慶幸他和她的初衷以及為彼此心動的感覺都沒有變。

「機票錢你出。」他故意為難她。

「好啊。」

「飯店錢也都你出。」

「好啊,謝謝你,你好好喔。」柴蕾開心的抱住他手臂。

她真喜歡眼前這男人還是從前那個總眉開眼笑又有點無賴的瑞瑞,依然裝作自己毫無經濟能力般的要她出錢,未免太賭氣了吧?哈哈。

「你這麼有錢了,還要我的錢做什麼?」她撒嬌問道。

「有了實際的數目,才會讓我稍微安心一點呀。」段懷銳從抽屜取出一隻大玻璃罐,裡頭是幾摺散落的鈔票,還有零錢。

她不解的看著它。

「你每回塞給我的錢,我一毛都沒花,全放在這裡頭,每天就盯著它們看,看著看著都會不自覺的傻笑起來。這是你對我愛的累積,看得到、摸得到。」

柴蕾不知道他的心思這麼細膩浪漫,對感情毫無安全感的他,把她的錢當作是種實實在在、可以計算的物質,某方面也稍稍彌補了他的不安。

「瑞瑞……」她心疼的摟著他。

「以後我們有了小孩,就用這罐子裡的錢來買奶粉和尿布。」他微笑說。

柴蕾感動得無法言語,以她付出的愛和他珍惜的心意結合成的金錢很有特殊意義,用在他們未來的孩子身上,是一種幸福的模式。

「咦?可是我記得沒給你那麼多啊?」她奇怪。

「因為每次你給我多少,我就放進同樣的數目回應你。」

「銳……」柴蕾幾乎紅了眼眶,她現在才曉得,以前她當他是小白臉時,他每次主動付她或其他人的帳,其實都是他自己大方請的客,她的錢早就一毛不差被他珍而重之的存在這罐子裡,裡頭還有他投注相同的心意。

他是這麼的愛她,卻又這麼的溫柔敏感,也由此可知他有多脆弱,所以她一定會加倍愛他的。

一個月後,檜木梳的系列紀念品秀在德國發表,得到了空前的歡迎。尤其是段懷銳擔任壓軸走秀時,全場貴賓與女明星幾乎都為之瘋狂,誰想得到晶鑽髮夾竟不是由貌美的女模特兒來走秀,而是由一個美麗勝過女子的年輕男孩來配戴。

他的發上插著閃亮的髮夾,那陰柔美麗卻又開朗純真的氣質迷倒了眾多男女,發表會後,德國及歐洲國家都掀起了男人戴髮夾的風潮,就跟他當時掀起了犬奴鏈的流行一樣,每個配件經過他的配戴都會大賣。

大耀國際藝術拍賣會的紀念品系列大受歡迎,在這股風潮影響下,甚至開始籌畫自己的品牌。

不知怎的,柴蕾猜想段懷銳開始要跟自己的父親冰釋了,因為他其實不只是幫她,也幫助了大耀的事業。

而段耀祥自然也感受到兒子的改變,只是他不知道原因何在。

飯店裡,段懷銳把一個隨身碟拿了出來。

「之前有人給了我這個,寄件人是我曾服務過的國際刑事組織單位,我讀取檔案後,裡頭第一層告示竟然號稱這裡面有柴蕾一切的資料,包括她跟誰交往過、跟誰曾是好朋友、拿過什麼獎……甚至連她從小學到大學的成績都有。」他說著,也覺得好笑。

「什麼?」柴蕾打了一個冷顫。

「我一直都忍著不開啟檔案,後來一個人住院的時候,才忍不住聽了。」

柴蕾又氣又怕的把隨身碟插入筆電,正想聽聽這麼神秘而偉大的組織,到底查了什麼關於她這個小人物的無聊生平時,筆電播放出的斷斷續續音訊竟然是段耀祥哭著央求當時才十一歲的綁匪之子快回台灣救段懷銳的通聯對話紀錄。

「黎青軍不愧是Dr.Evil,連二十年前的通話紀錄都弄得到。」他苦笑。

「什麼?你說……」這又是一件令人震驚的事,她不禁叫道:「是希南綜合醫院的預防醫學科兼外科天才黎青軍嗎?那個昔日叱吒風雲、金蘋果樂團的團長黎青軍?」

「否則你想我為什麼可以讓莫大衛靠那麼久?雖然當年不是黎青軍綁架我的,但是他仍感到對我有愧,可是能避則避呢,哈哈。」

原來,那個及時從以色列趕回來阻止大毒梟父親下刀的孩子,就是黎青軍!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案外案。」柴蕾搖頭歎道。

「他城府夠深、手段夠黑吧?知道我對自己心愛的人有不安全感,知道我一定想要瞭解你的一切卻拚命忍耐,才趁我在天人交戰不知該不該侵犯你隱私權的時候,在我信箱丟了這麼一個號稱有你一切資料的隨身碟,這樣一來,我就一定能聽到二十年前我父親哭著求他救我的通話紀錄了。」

柴蕾也為他高興,這麼說,他能理解他父親當時的苦衷了?

因為一切都豁然開朗了,所以他才願意來德國為大耀的三十週年紀念品宣傳並擔任代言人?

「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忍不住上前,環抱著他。

他也回抱著她,接著卻用力倒向一邊去,輕輕把她壓在身下。

「那麼,你是不是應該犒賞我?」

「犒賞你什麼?」她臉紅緊張的問。

「一夜情啊……」

她噗哧一笑,都忘了他們之間是從最不可靠的一夜情開始的,她正不知道怎麼回應,他就往下吻了她的頸、她的耳垂,讓她嬌呼一聲。

「我們都……都那麼多夜了……」她羞紅了臉說。「這下你總算同意我是寧缺勿濫了吧?下次再聽到有人這樣形容我,你不准笑,否則就是笑你自己。」她還不甘心的嗔了他一眼。

「嗯,我同意,你確實是寧缺勿濫。」

「哼!」她滿意的冷哼一聲。

「但在找不到對象的情況下,卻會用錢收買小白臉--」

「段懷銳!」她咬牙吼道。

「哈哈!」他開心的笑著吻她,「那以後你也要繼續隨傳隨到喔。」

「我們的契約期間只有三個月耶,都快一年了,早就過期了啦。」

「那現在換我對你隨傳隨到,契約期間是一萬年。」

「喔,不用了吧,有時候沒傳你,你還不是自己到?」她無奈的說。

唔,看來他只能用讓她招架不住的激情將她的抱怨融化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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