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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雷恩娜]次難得鐵郎心(閻王寨之春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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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4 00:12:09
第九章 孤影向誰去

     不知何時被捨棄在這兒,挾制她的人已不見蹤影。

  身下是軟軟的草地,賀蘭腦中一片淨白,孤零零地伏著,半側臉頰貼熨在小草上帶來微乎其微的刺癢,鼻尖漾著土壤特有的腥味和青草的香氣。

  就這麼著走到盡頭吧。她想。方才像熔爐裡的火球,窒息的灼熱燒透了身子的每一處。

  好痛!這是不是毒發的症狀?心被那無形的力量拉扯出破洞,再也彌補不了,只有痛,無邊無際的苦海,她投身其中。

  模模糊糊一陣熟悉的暖意,輕柔柔撩撥她昏沉的知覺,遲緩睜開眼睫,那團白絨毛球蹭著她的身側,擠進懷中小小的空隙,它的兩只眼睛圓亮溜轉,長耳朵憐憫地拂過賀蘭的頰。

  "兔兒......"她氣虛輕喊,想抬手撫慰那雪白軟毛,竟丁點力氣也使不上M枚頗髁耍補鏨砬淤私乩跡芯跽囊ㄒ壞奈屢簿埠仙涎邸?br>   周遭寂靜無聲,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踩著草地沙沙作響,步伐陡地停在賀蘭身邊,然後是重重、痛苦的喘息聲,那人跪了下來,試著想將賀蘭的身子抱起,卻不敢動手亦不知所措,抖著手撩開遮住臉蛋的長發,見到裹在肩上的布條正滲出斑斑血點,還有頸上清晰的勒痕,他喉中又發出痛苦的低吼。

  賀蘭被驚動了,再度睜開眼,鐵無極的臉靠得好近。

  為何會有這樣的眼神?他該是憎惡她的,她是仇家之女,可阿爹又盼著她死,自始至終永遠是別人的一步棋,她該往何處去?

  原以為上天給的憐惜,她內心深處的渴望悄悄開啟,由這個男子身上感領無限柔情,渴望呵......結果竟丑陋如斯。眼前是一場夢,這肯定是夢,虛無縹緲的境界中容許她編織遐思,那男子眉眼愁容,眼底漾著不捨與焦慮,感覺他的掌心傳來溫度,輕輕覆蓋了自己的臉頰。

  賀蘭眼睫合了又開,眼淚無聲無息墜落,迷茫望住他。那樣的臉、那樣的神情,勾引著賀蘭柔軟的心,即便身處夢中,她也甘心認命了。

  "無極......"腦袋昏沉沉不濟事,聲音刮痛喉嚨,"丹心危險......"

  "丹心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強壓住喉間的緊澀,鐵無極的聲音變得粗嘎低沉,大手繼續撫著她泛紅的臉,"你在發燒。"

  "沒發燒......是毒......"一切都沒事了。賀蘭想著他的話,心歸平靜,覺得好累好累,跟著,眼皮緩緩合了起來,"我好困好冷,你讓我睡會兒吧......"

  鐵無極心痛的抿緊唇,小心翼翼翻轉她纖弱的身軀。

  "你為何在這兒?"賀蘭突然丟出一個問題,高燒讓她神智模糊。不等鐵無極回答,她沖著他笑,似乎找到了答案。"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找小兔兒,雪梅的小兔兒......"她困難挪了挪身子,偎在懷中那只白兔無辜地眨動大眼,不理會兩人,蹦著蹦著跳開了。

  "兔兒好好的......你瞧,它好好的,別擔心、別生氣......我不讓它受傷的......"

  胡亂呢喃,她頭好重好痛,弄不懂眼淚為何紛紛亂墜,她理不清思緒,那些珠淚有自主的權利,在頰上蜿蜒成河。

  "別管那只該死的兔子!"鐵無極胸口漲痛,從未感覺自己這般無用,見她一身的傷,如同千萬支針刺進心房,他痛苦而暈眩。"我帶你回去。"賀萬裡肯定藏匿在這附近,他理都不想理了,只要找到了她,什麼事都不重要了。

  這就是他想見的結果嗎?要這名女子明志以示,可他萬般料及不到,她心中對他的信賴與感情如此執著,真能無畏生死,也不願他蒙羞。思及她與賀萬裡搶奪機關圖和降書的片段,那場面令他驚懼猶存,一輩子沒受過這樣的折磨,她在眼前受苦,他卻沒能守護她。

  盡可能放輕動作移動她,再如何小心,仍免不了扯痛傷口,賀蘭緊緊咬牙承受,小臉難過地皺起,當鐵無極一把抱她起身時,終於忍不住發出了哀喊。

  "該死!該死!該死!"鐵無極不斷詛咒,痛罵自己也痛罵整個情景,一聽見賀蘭的呻吟,他覺得自己已瀕臨瘋癲,無助到了極點。

  細細喘著氣,等待肩上的痛感慢慢退去,賀蘭被包裡在寬闊的胸膛裡,感覺兩只健臂牢牢抱緊她,去路茫茫,她不想知道,那已毫不重要。然後,她想起一件事。他對她承諾的約定。"無極......你答應我的......"在他耳畔,她虛弱輕語。

  "什麼?"他聽不清楚。

  "你已應了我,不能忘呵......"

  怕再度扯痛賀蘭的傷,鐵無極不敢使十成的輕身功夫,僅加速步伐,穩穩在草上行走。"合著眼休息,別說話。"丟下一句,他速度未歇。賀蘭恍若未聞,幽然繼語,"你說過......將我葬在雪梅崗,說過的話不能忘......冬天來時,在墳前放一枝寒梅,我也喜歡梅花呵......"

  "不!"猛烈暴喊,鐵無極倏地停下腳步倉皇望住她,毀天滅地的恐懼如泉急湧,"你休想!門都沒有!"

  賀蘭怔了怔,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心中千萬分難過、千萬分委屈,可憐地指責,"你明就答應的,怎地不守信約?怎地不守信約......你不守信約......"

  她一直哭,不停地邊說邊哭,鐵無極莫可奈何,只抱緊了她再次舉步。

  賀蘭的意識愈來愈昏沉,漸漸地,哭聲轉為囈語,時而模糊時而清楚。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人不如故......人不如故......"

  鐵無極聽見那反反復復喃著的詩句,心中無限的痛楚與憐惜。

  ???

  再次清醒過來,賀蘭發現自己躺在房裡,激動的音波刺入腦部,她茫茫然轉動眼珠,茫茫然盯著床帷的流蘇,目光輕移,窗外那株梅樹依然傲立。

  些許難解,些許愁緒,仿佛心中開了洞,所有的生氣四散流盡,分崩離析。震撼的聲音又起。

  "你將賀蘭當成什麼?!"

  憤怒咆哮的人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卓風,若非李星魂阻擋,他早已撲過去揪住鐵無極。得知事情原委,卓風氣瘋了,哪裡管得著對方是誰。

  "賀蘭已經吃下'七花七草'的解藥,體內的毒早就清除,你為何遲遲不把真相告之?她一句話也不肯說,默不作聲地承受,見她受苦,你暢快了?!我真是錯看了你,以為你真心待她,能護她周全,沒想到你與賀萬裡同個模樣,僅僅在利用她罷了。"

  "我不是!她該全心全意信任我,沒人教她獨自承擔!"鐵無極霍然站起,臉色鐵青,他吼叫的聲音不輸卓風。

  接著,卓風冷笑,"到底逼出你的心事。這便是你的計謀嗎?猜疑賀蘭心之所向。一個女子甘願為你而死,你好高興、好志得意滿,男性自尊獲得無比滿足,這樣的結果證明了什麼?她的忠誠、她的用情至深,還是她可笑又可憐的愚蠢?見她去掉半條命地躺在床上,你滿意了吧?!"

  這真是他心中深藏的猜忌嗎?鐵無極無法辯駁,汗涔涔地布滿背脊。

  卓風仍不放過他,繼續挖苦咆叫:"你其實在意她的身份,先入為主懷疑著她的動機,哈......多麼悲哀啊,你可知賀萬裡為何大方將她送來?"卓風眼眉肅冷,唇抿了又啟,字字清晰,"他想借刀殺人,讓她死在你手上,屆時,他便有理由調派朝廷軍隊向閻王寨出兵。"

  聞言,鐵無極大大震撼,跌坐在椅凳上,他雙手支額,腦中一片紛雜,久久說不出話來。她用何種感情待他?以往,他想著這樣的問題,終於找到了答案,她的情,深沉真切綿長難了,純然的傾心和一生的托付,而他,辜負了一個女子,因曾在愛裡受傷,竟難分辨此情是真是假。

  見情況緩和不再拳腳以對,李星魂撇下他們倆,自顧踱近床邊,他朝賀蘭眨眨眼溫和笑著,隨即專心把著脈象。

  "此次賀萬裡私自出兵,死傷慘重,皇上定要怪罪於他,威遠侯已無勢力,等賀蘭身子好些,我帶她離開。"卓風丟下一顆火藥,瞬間爆發。

  "你休想!"鐵無極倏地嚇白了臉。

  "對你來說,她沒有絲毫意義,你為何要折磨她?"

  "你敢帶她走,我絕對會殺了你。"

  "你毫不憐惜她,冷眼旁觀她的痛苦,她若聰明,千不該萬不該對你動情。我身為賀蘭的義兄,絕不能讓她再受傷害。"

  "我的女人用不著你來獻殷勤!"

  無意義的口水戰,李星魂忍無可忍了,終於跟著咆哮?quot;拜托要吵去外頭吵,讓我好好診脈可行?"

  他的話適時制止爭吵的人,鐵無極瞥見賀蘭睜開的眼,風也似地沖至床邊。

  "蘭兒......"他聲音好溫柔,同方才有天壤之別,臉上有藏不住的欣喜。低頭看她,那頸上青青紫紫仍舊明顯,他頓時心如刀割,手指憐惜地輕觸她的肌膚。

  賀蘭驀地掙扎開去,臉埋進枕頭裡,似乎不願見到他,一手還捉來棉被,把自己緊緊裹住。"怎麼?哪裡疼著,你告訴我!"鐵無極著急的喊,不知所措。

  從來,賀蘭對他不曾這般冷淡,誤解愈積愈深,面對她無言而消極的態度,鐵無極感到恐慌,那不安之感摧心摧肝,無比沉重。

  背後一記嗤笑,鐵無極回瞪了卓風一眼,狂風暴雨慢慢集結在他的眼底,李星魂得到滿意的復原脈象,十分知趣離開床邊,步出房門時,也"好心"而"順道"地將卓風"挾持"走,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許久,賀蘭不願說話,小臉轉向床裡面。

  鐵無極受不了地飄忽的神情,心一陣戰栗,想把她緊緊摟在懷中,又顧及那穿透肩膀的傷口,他忽然握住她的柔荑,痛苦命令,"看著我,跟我說話。"

  小手上,他的大掌用力束縛,賀蘭掙脫不去,終於慢慢回首。藏不住自己的傷痛,淒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

  "我身上的毒......早已解了?"她輕問。

  鐵無極眉心蹙了蹙,雙目盯住蒼白容顏,"那日我咬碎喂你吃下了解藥。"

  該來還是會來,他的報應到了,只要她肯原諒,他可以任憑宰割。

  "原來,義兄的話全是真的......你知悉所有的事,獨瞞我一個。"賀蘭苦笑,強烈的失望和強烈的清醒,腦中上演著他對賀萬裡說的無情話語。她的用情盲目可笑,想著既因命運捉弄,兩人順遂安排結成連理,她多想與他廝守至老、禍福與共,卻不曾推敲無極的心向,他摒除了她,永遠的,只是陌路。

  "我以為我會死,為什麼活著?"她嘲弄自己,眼睛清亮亮的。

  鐵無極盯著她,胸懷緊窒?quot;你為何不說?你天真的腦袋裡裝了什麼東西?人家隨便威脅,你就乖乖承受,你這樣......這樣......我被你氣死了!"絕不想大聲咆叫,但思及她的行為,鐵無極沒辦法自制。

  "對不起......我不自量力了。"賀蘭又撇開頭。

  "不要躲我。"鐵無極扳過她的下巴,愕然見到她眼角滾下的兩行淚,一時之間又慌了,思緒亂七八糟,他低低喚著她的名兒,俯下身吻住那些淚痕,然後是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面對這溫柔的侵略,賀蘭感受他唇上的熱度,直到自己的唇被輕輕輾著,才倏地驚醒。不能再被他迷去心智,既然認清真相,她斷不能再編織美夢,這一切,他與自己的過往,都得全數埋葬。

  賀蘭扭動頭推拒他的吻,緊抿著唇,面容慘白。狠不下心恨他,就得狠下心割捨,要不,芳心上的煨刺將永無止日。

  "你在生氣?竟不要我碰你?"鐵無極撫著她的頰,見她偏頭瑟縮,幾乎沒法維持理智,他緊聲地問:"你愛我嗎?還是只剩下恨?"

  這句話,讓賀蘭全身顫動,那個答案只能自己深藏,她不替他解答,直直望進他黑潭的眼底,吐氣如蘭地問:"無極......我求你一件事可好?"

  她在求他,但鐵無極卻覺身軀冷了起來,怕那請求又教他心痛瘋狂。

  習慣地,賀蘭自個兒說了下去,聲音輕柔縹緲,帶著哀意?quot;我們不該相遇,不該結成夫妻,仇敵便是仇敵,清清楚楚便不會矛盾,你我的命運錯得離譜,無極......"她喚著他,逼退眼中的迷霧,想表現得灑脫些,唇角卻擰出一朵可憐的笑花,"你放過我可好?讓我跟著義兄去......應了我可好?"

  血液剎那間冰凍成霜,鐵無極成了一座石雕像,面無表情望著地,眼前女子與雪梅的臉重疊,同樣哀求的語調,同樣氤氳水霧的眼眸,他愛的女子就要離他而去,他愛的......

  是的,他愛她。面對如此的情深意重,他何能不動情?但覺醒姍姍來遲,他什麼都不知道了,只曉得她若離去,自己的心魂必然跟隨,無心無魂的人成了什麼?一具行屍走肉。

  他喉間痛苦呻吟,神情陰郁,猛一把捧住賀蘭臉蛋。

  "你是皇上賜婚的新娘,想走就走,恐怕沒那麼容易。"

  "我要走......"賀蘭強迫自己勇敢,心卻絞碎了。

  "不許提!"

  "我要走。"

  "不許提!"

  "我要--唔......"

  鐵無極以唇堵住賀蘭的嘴,她的臉穩穩固定在他的掌裡,動也不能動,躲也躲不了。

  賀蘭淚如雨下,他的手心浸在一片傷心海,慌亂情緒加深,他無法排解,只能用憤怒和霸道的語氣來武裝,凶惡對著賀蘭,"你再說要走,我就把那群小鬼丟去喂狼,讓你一輩子也見不到他們!"

  他說真的。賀蘭知道,這次絕非威脅?quot;不要啊......"

  "要!而且說到做到。"

  不能讓她離開!鐵無極咬緊牙,慌張無措的體驗排山倒海般卷來,無情地將他淹沒。

  ???

  賀蘭消極的抗議,不哭不笑,也不說話了。見到這樣的她,鐵無極心中的不安日益擴大,清楚她的弱點,他讓孩子們纏著她,想借此攻下她冷淡的表相。

  計策果然奏效,賀蘭再如何的失望生氣,絕不會對孩子們不理不睬,她待他們如往常般溫柔關懷,但只要鐵無極闖入,溫馨的氣氛立刻四散飛隱,她沒法生丹心的氣,卻將所有罪算在他頭上。

  孩子們今早上學堂,房裡冷清清,賀蘭大病初愈,肩上的傷亦慢慢復原中。

  無情無緒,她推開房門,不知怎地,好想逃離這一切,不要再做籠中鳥,渴望著能出去散散心。

  獨自踏出前院,春碧見了她,驚聲尖叫,"夫人,傷還沒好,您怎麼出來了?"

  "沒事的。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她對丫頭笑,步伐往大門口而去。

  "不成不成!夫人不可以出去。"春碧揮動雙手急嚷,跟在她後頭團團轉,"你身子這麼虛弱,禁不住太陽曬的,若有差池該如何是好?!"

  "這身體我自個兒清楚,不礙事的。"賀蘭不聽她,徑自跨出門檻。

  春碧追了出來,在她身後喊著:"夫人,如果寨主問起......該怎麼辦啊?quot;

  心口猛然的緊縮讓她腳步略頓,賀蘭微微側目,淡淡地說:"告訴他......為了他的威脅,我不敢不回來。"說好不再傷感,眼中仍泛熱潮,莫非這一輩子再難擺脫?她故作瀟灑地低笑,緩緩走遠了。

  這會兒,春碧可急得跳腳。

  弄不懂寨主和夫人之間發生啥兒事,原本甜甜蜜蜜的不好嗎?現在卻相敬如"冰"夫人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少,即使有,也笑得教人心酸,而寨主更別提了,以前覺得他不苟言笑,又冷又酷,自兩人冷戰明朗化,唉......春碧找不到形容詞說他,簡直就是、就是活生生的地獄閻王嘛!

  嗚嗚......待會兒寨主回來若知道這事,天八成要塌下來。

  解鈴還須緊鈴人,春碧苦著俏臉轉回身,快快托人知會鐵無極去了。

  ???

  心之所向,賀蘭漫漫緩步,溫暖的陽光變得熱烘,已是正午時分,她沿著樹木濃蔭躲避那片燥意,不覺間,梅花林展現眼前,人在丘崗上。雪梅崗。她想像隆冬中白花綻放的景致,滿天滿地的純色,是雪,是梅,多麼的奪人心魄,但這份美麗卻不屬於她。

  梅樹下許許多多不知名的花,開得雅致秀氣,賀蘭沿路摘下,到了梅林盡頭時,她懷中花已成束。

  靜靜來到那處墓地,靜靜望著碑上的名宇,彎下身將花束放在碑前,那是她的一份心意,憐借、同情、羨慕,甚至是妒意。是的,純粹的嫉妒,她竟沾染了這種罪惡,若真情無所寄托,柔軟的心湖將永留酸澀了。

  "他全副心思系念著你,你鍾情的卻是一份辜負,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

  幽幽低語,賀蘭滿腹悵惘,思緒飄向那個"他",登時難解又難當的情潮翻湧而起,漫天覆地將她淹沒。

  世間情,如一條綿延無際的鏈,鎖住一個又一個的男男女女,有情能成眷屬是上天給的恩澤,是月老在姻緣簿上許諾的緣分,而自己......賀蘭默然思忖,不由笑出。她亦是為情而來,償還從上輩子欠下的債。

  風輕和地拂面吹涼了臉頰,她下意識碰觸,才發覺頰邊的濕潤。低低歎息,她轉回身想由來時路離去,梅樹後頭卻在此時傳出奇怪聲響。

  小兔,賀蘭的第一個反應。

  那只白兔總是神出鬼沒、四處游蕩,但賀蘭受傷至今,還沒見到兔子的蹤跡。自那日,它由她的身懷跳開,從此再無消息。

  "小兔兒......"略帶欣慰地輕喊,賀蘭朝梅林迎去,接近目標時,她突地發出驚呼,腳步硬生生煞住。

  藏在樹後的不是那只肥兔,竟是賀萬裡,一個滿身髒污、受傷極重的老人。

  "蘭妹!"卓風高聲叫喊,身影沖向賀蘭攔在她身前,劍已出鞘。他戒備的瞪住癱在地上的賀萬裡,慶幸自己一路跟隨著她。

  賀蘭終於由震驚中清醒,小嘴開了又合,望著虛弱至極的賀萬裡,不知該說些什麼。

  卓風護著她往後退,因為對方正蹣跚地朝他們靠近。

  "大哥,我阿爹......他傷得很重呵......"賀蘭聲音微微抖著,她仍懼怕著賀萬裡,可現下他受了重創,不忍與憐憫迅速盈滿心懷。更何況,他們是父女,先天上永不能磨滅的血緣相系,縱使賀萬裡涼薄待她,向來柔善的個性依舊鐵不下心腸。

  "他的親信死的死、逃的逃,那日一戰,他因傷重拋下你想逃出生天,可惜轉來轉去仍出不了閻王寨的范疇。"卓風心略定,手中劍仍不松懈,他不想取他性命,但若是威脅到賀蘭的安全,他只有不留情面了。

  "別過去!"他擋著不讓賀蘭瞧。

  "可是--"為難望望阿爹,又為難望望義兄,賀蘭內心交戰。

  就在這時,賀萬裡腳步踉蹌猛地跌趴在地,失血過多與內息大亂讓他神智不清,眼中凌厲的光芒已然渙散,飄忽地搖動腦袋,他曲起身軀,嘴中發出無意義的呢喃,分辨不出那些話語。

  "不理會他......他會死的。"說完,賀蘭腳步往前,單邊臂膀讓卓風握住,她不忍心看著阿爹,然後雙眼滿是乞求地凝向義兄。

  卓風咬咬牙,"我不能讓你冒險。"

  "彩鳳......別走、別離開我!彩鳳......彩鳳!"猛然,賀萬裡發聲狂叫,那呼喊震撼人心,流洩出靈魂深處的悲涼哀慟。

  剎那間,賀蘭沒法思考,失魂地說:"他喊著娘的名字,他喊著她呵......"

  陡生的力量讓她甩掉卓風的掌握,一刻不遲疑,她奔向了賀萬裡。

  "不!"兩個男人同時怒吼。

  卓風亦讓賀萬裡發自內心的呼喚震動心智,才教賀蘭有機可乘,而鐵無極則在遠處運氣竄來,仍不及截住賀蘭,心髒如受重擊,緊窒的痛苦再次壓迫過來。他是一朝被蛇咬,怕賀蘭又受傷害,而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卻無法護她周全。那種心慌,比拿刀殺他還要教人痛苦。

  "你給我過來!"吸氣呼氣,鐵無極臉色蒼白似鬼,眼睛就要冒出火花,他表情冷凝到最高點,身軀竟輕輕戰栗。

  賀蘭小手搭在賀萬裡的肩頭,聽見身後吼叫,微微愕然,微微心酸,她不去看他,要不,不難察覺他炯炯眸中閃爍的恐懼。

  固執地不願理睬,她的臉靠向賀萬裡毫無焦距的眼,柔聲喚著:"爹,我是賀蘭,認得我嗎?我是賀蘭啊。"

  他的女人沒長腦子!鐵無極連聲咒罵,被嚇得快要魂飛魄散,無法再放任情勢,想也不想,飛身便要拉回賀蘭,而此時,卓風也同步出手。"別過來!"以為他們要對爹不利,賀蘭用身子護住賀萬裡,手臂緊緊圈著頹喪的老人。

  兩個男子又同時煞住動作。

  轉過頭,賀蘭終於對上鐵無極的目光,過度的急躁令她喪失常心,不要見他,不願見他,一旦相視凝眸,所有意念全亂了套,忽略芳心的痛楚,性格中執拗的一面冒出頭,她沖著他喊?quot;走開!你走開!"再也不要桎梏了。

  鐵無極陰郁擰起濃眉,心頭五味雜陳,再踏步向前,引起賀蘭好激烈的反應。怕他要痛下殺手對阿爹不利,賀蘭兩邊的手張得好大,挺身擋在賀萬裡前頭,美眸直直望住鐵無極。

  "你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若傳出江湖,必惹笑話......你走開,我不要見你。"

  她叫他走開,態度如此堅決。在那雙秋水映瞳中,第一次,鐵無極瞧見了懷疑和戒備。她一向依靠他,懵懵懂懂將真心托付,那些溫柔情懷何其珍貴,既已屬於他,怎可能讓她收回?

  一時間,鐵無極又氣又慌,沉著聲吼:"我偏不走!這是閻王寨的地盤,該走的是他,這樣的廢人,我還不屑殺他,只會弄髒了劍,姓賀的給我滾遠一點!"

  "我知道了。"心還是受傷,賀蘭咬牙忍耐下來,難得沒掉淚,雙頰卻蒼白得嚇人。凝著鐵無極一眼,她默默回過頭,誘哄孩子似地對賀萬裡說:"爹,我們走。賀蘭扶您離開。"失了神智的老人十分聽話,口中仍喃喃自語,攀住賀蘭的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站住!"又是低吼,鐵無極就要瘋狂崩潰了,"你該死的要去哪裡?!"

  賀蘭幽幽笑著。"我姓賀,這裡不是我們能逗留的地方。"

  "你已嫁我,你姓我的姓!"他不想咆哮,卻無可奈何。

  還是縹緲的淡笑,螓首搖了搖並不反駁,她的視線移向卓風,後者清峻的臉上寫滿濃濃的擔憂。

  義兄呵......賀蘭心中低歎。自有記憶以來,他便待她千般好,將她的安危憂樂視為自己的責任,為何......她愛的不是他?若感情能自由支配,世間何來苦痛?這生,已注定為情難當,但願來世......但願來世......

  賀蘭想得透徹,語氣幽然依舊。"大哥,下輩子......我嫁你。"

  接下來,天被憤怒的黑潮掩蓋,風雲變色膽戰心驚,賀蘭的話狠狠刺入心房,鐵無極讓惡鬼附身了,鐵青的臉色上炯眼竄燃可怕的火光,絕惡的叫聲發自他的喉間,理智宣告失敗,他身似飛箭奔去,眨眼間,賀蘭落入懷中。

  "放開!放開我!"賀蘭像未經馴服的小獸不住掙扎,求救地望著義兄。

  但卓風本不願她挨在賀萬裡身旁,目前的狀況他並不想干涉,只是,心中仍為賀蘭方才的話悸動。他對賀蘭是純粹的情義,愛的人卻是她的娘親,長他十來歲的美麗女子。

  "你若傷我阿爹,我一輩子不理你、一輩子恨你,我會恨你的!放開我!"

  賀蘭掙脫不開,扯動肩上的傷,復原良好的傷口滲出血點,鐵無極痛心地鉗制住她,承受不了她口中任何字語。

  此時混亂,那神智不清的老人手中竟多出一把利刃,朝他們沖來。

  "彩鳳!"賀萬裡大叫,送出刀子。

  鐵無極早已警覺,而卓風一驚,亦出手要制住賀萬裡,同時,鐵無極的掌風運氣而出,這一拍,定要對方內傷吐血,可賀蘭的話猛地襲入腦海,他心中猶豫,竟怔怔地任由刀子劃破手臂。"啊!"賀蘭尖叫看著這一幕,感覺他溫暖的血液沾在膚上,登時真情流露,她抱住那溢出血的臂膀,緊緊壓住傷口。

  卓風由後頭竄近,手指幾個起落,點住賀萬裡頸背的大穴,老人這才完全喪失意識,松開手中的利器,昏迷不醒倒在草地上。

  "爹!"又要顧這邊,又要顧那頭,賀蘭簡直心力交瘁。

  一把火在心中狂燒,鐵無極渾不覺肉體的疼痛,仿佛不是自己的身軀,內在深處慢慢地分崩離析。

  "不要傷害他......"賀蘭梨花帶雨地揚起小臉,手沾滿他的血。

  鐵無極好不是滋味,詛咒她泛濫的憐憫,瞥見她包裡肩傷的白布上,血微微滲透擴張,人又要抓狂了。什麼都不管了,他稍稍彎腰,沒受傷的手臂攪住女性的纖腰猛地使勁兒,賀蘭站不穩,整個身子掛在他肩膀上,大腿和臀部讓鐵無極的手掌牢牢困住,動彈不得。

  "你、你放我下來!放開我啦!你還在流血......放我下來!"粉拳徒勞無功捶著他的銅筋鐵骨,芳心紊亂不已。

  鐵無極不理自個兒的傷,不理昏迷的賀萬裡,卻狠狠瞪了掛著詭異表情的卓風,想到賀蘭說要嫁他,心頭怒火中燒,這筆帳是記下了。

  她這輩子已是他的女人,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的來生,她只能對他動情,哪裡容得下旁人覬覦。

  冷冷哼氣,他扛著賀蘭掉頭便走。
匿名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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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24 00:12:57
第十章 春暖雪梅崗

     "收回那句話!"

  賀蘭耳膜被震得回聲隆隆,身子往床裡頭縮,眼睛戒備而執拗地望住鐵無極。他氣得發青的陰森神態,著實嚇住了賀蘭。

  "收回那句話!"他恨恨咆叫,逼近她。

  哪句話?!賀蘭不明就裡,畢竟方才說了好多話,跟他還在冷戰時期,今天卻壞了所有原則,教她好惱恨自己。咬著唇無奈地搖頭,放不下他呵,這般地難以割捨......賀蘭接受這悲慘的事實,目光憂心忡忡地飄向他掛彩的手臂。

  誤解賀蘭搖頭的意思,鐵無極心痛如絞,以為她心懸卓風,後悔此生嫁他為妻。不言不語,他迅雷不及掩耳扯開賀蘭的上衣,眼中的懊惱與悲意震住了賀蘭,她沒有反抗,衣服已被挑開,露出肩膀和大片胸前春光。

  "啊!"輕呼一聲,抬手欲掩。

  "乖乖躺著,再動一下,信不信我點了你的穴!"

  聞言,賀蘭僵直身子,睜大水眸眨也不敢眨地望住眼前男子。

  無止境的失意,是他咎由自取。鐵無極面容憂郁,長聲歎息,起身從櫃中取來藥瓶。

  賀蘭真的不動了,視線卻隨著他的動作轉移,心中冒出許多的疑惑,她從未見他這般消沉,仿佛失去最珍貴的東西,那痛楚又強又烈,喚起她深深壓抑的溫柔情懷。

  鐵無極躲開探究的眸光,薄而有形的唇緊抿著,揭掉賀蘭肩上滲血的白布,那手指的力道溫和輕柔,與峻容的寒霜相差天壤。

  藥是李星魂留下的,鐵無極將大堆的止血散撒在那傷處,接著利落地為賀蘭重新包扎,當完成一切時,他君子地為她拉攏衣服,指尖卻有意無意拂過女性滑嫩的肌膚。突然,電流貫穿全身,鐵無極猛地痙攣,硬生生收回手,他霍地背對賀蘭坐著。

  "我管不了你腦中的想法,此生既已跟了我,就擺脫不了糾纏,你是我的,這輩子是,下輩子亦然,我會纏著你生生世世,你想嫁卓風為妻,永遠也不會有那麼一日。"低低的嗓音帶著嘲弄,那是說不出的苦痛。他淡笑,繼續又道:"你恨我也罷,既不愛我,那就恨吧!"寧可承受她憎惡的目光,也無法放手。

  終於弄懂為了哪句話了。賀蘭心湖再起波折,悄眼看著,他的痛、他的傷全清楚地落入眼底。那落寞的神情可是為她?他在吃味?覺得心慌意亂嗎?只因她在來世輕許諾言。

  不敢妄圖猜測。她怕呵......若答案偏離自個兒想像,屆時,該如何自處?

  "我......從未--"從未恨你。賀蘭結巴了,喉嚨梗著硬塊,緩緩坐起身,戀戀凝著那片寬背,深深呼吸,想將話說清楚。"我不恨--""別說。我不要聽!"他霸道截斷她的話。事實再清晰不過了,何必親耳證明她的恨意,讓自己痛不欲生,他會陷入極度的瘋狂。

  眼前這鋼鐵意志的男人真的在害怕。賀蘭芳心悸動,清淚紛紛墜下,這是為了她嗎?天可憐見,倘若得不到他的愛,也教自己在他心中占有小小一角,那就足夠......別無所求了......

  "你的傷還沒好好處理。"她找了一個最平靜的話題,話中的溫柔讓鐵無極側目。

  瞅著她浸在水中的眼眸,心生不捨,伸手欲為她拭去,又怕她反抗,鐵無極就這麼讓手停在半途,那道雖淺卻長的傷口映入眼簾,血干涸黏在皮膚上,不覺得痛,只剩麻麻的微刺感。

  "你要我放過賀萬裡,他如此待你,你卻護著他。在你心中,我連他也比不上了。"淡淡地扯動唇角,調開眼神,頓了頓,他的聲音低沉壓抑,"你惱我恨我皆無所謂,無論如何我不會任你離開。"

  "你捉弄得我還不夠嗎?對你而言,我什麼都不是,一個卑微的替代品罷了......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為何不放了我?"賀蘭小手捉緊床被,盼望他能說些心底的話,表面雖力持平靜,心卻似風中柳絮,這麼地飄揚不安。

  ?quot;別再說走!"鐵無極口氣陡硬,後頸與雙肩的肌肉僵直。

  "你總是凶人......"無辜可憐的指責著,賀蘭唇瓣輕輕顫動,新一波的淚珠補充上來,晶瑩地溢滿眼眶。

  "蘭兒......"嚴厲的面孔維持不到半晌,那低微的哽咽如針刺進心胸,鐵無極苦苦歎息,和緩卻堅定無比地啟口,"你要我走,不願見我......我會盡量離得遠遠的,但要我對你放手,我做不到,你別再妄想著離開,嫁進閻王寨,就永遠是我的人了。"只要留她在身邊,盡管她不再戀他如昔,也已然無謂了。鐵無極心中輕蔑地嘲笑自己,原來,內在丑陋而自私,他放不開她,明知她將憂邑終生,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為什麼執著?你這......只是折磨了兩人。"他的絕對占有令賀蘭驚愕。想知道他的心呵,別永遠只有單方的付出。

  思索著賀蘭的問題,鐵無極手勁在臂上微微一掐,感覺那份疼痛,呼吸有些急促,虎背上的肌理一條條分明清楚。抱著莫大的勇氣,他沙啞地說:"因為我愛上了你。倘若你離我而去,我必瘋狂。"

  空氣凝住,呼吸凝住,窗外的風凝住,連梅樹上的枝枝葉葉也凝住了。

  他愛上了她!他......愛她?!

  賀蘭足足愣了一刻鍾。

  而那個驚爆內幕的男子匆匆丟下話,拔腿便跑,好似後頭有惡鬼追逐,放任她待在這兒胡思亂想。

  ?quot;天啊......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我不要醒來呵......"賀蘭菱唇輕咬,小腦袋不自主地搖晃,她弓身坐著,將臉抵在雙膝上頭輕聲哭泣。

  心中滿是歡喜,滿是彷徨和質疑,他表白真心,下一刻卻丟下她頭也不回地跑了。賀蘭想求證,想聽他親口再說愛她,不要這般懸著,若這又是他玩弄的手段,她會崩潰,魂魄會碎成千千萬萬片的。

  嗚......他怎能如此惡劣......眼淚止不住,賀蘭哭得肝腸寸斷。

  一只手搭在顫抖的巧肩上,男孩的聲音清朗而苦惱,"蘭姨,別哭了。"

  "丹心......嗚嗚......人家控制不住,就是想哭嘛......嗚......你去玩,別管我......"抬起迷的眼瞧見來人,賀蘭又低下頭。

  "喔,對啦!"她突然再度抬頭,用衣袖胡亂擦淚,急聲地問:"你阿爹在哪裡?"濃濃的哽咽嗆得音調沙啞。

  丹心怔怔瞧著她的轉變,遲疑開口:"我見他從房裡沖了出來,八成......騎馬出寨了,他今天為了你十萬火急趕回,寨內寨外的庶務沒暇處理,這會兒,可能追十一叔的馬隊去了,最快要十天八天才會回來,嗯......也可能上武四叔的客棧,咱們閻王寨探子隊的大本營就在那兒,若是如此,爹今晚准在客棧落腳,不回來了。"

  聽完,賀蘭"哇"地放聲大哭,嚇得丹心手足無措。

  "蘭姨,這會兒又怎麼了?!"他考慮要不要一掌擊昏她。

  "人家要見你爹啦!"

  "有沒有搞錯,你們剛剛才分開耶!"

  "嗚嗚......你們父子都愛欺負人......"

  天地良心。丹心暗自叫苦,無可奈何地搖頭。

  "唉,我怕了你。別哭行不?"他用力地揮手,爬了爬頭發。"那你說,你找我爹為了哪端?"

  賀蘭的臉蛋登時紅得透徹好看,瞄了眼男孩的俊容,囁嚅好久,"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話同他說。"

  "啥兒話?這麼重要?"

  "不能告訴你。"她的眼兒媚,頰如霞燒。丹心是聰明人,古靈精怪,心中自然明了。這陣子,家裡兩個"大人"的冷戰就要逼瘋一群無辜的孩子,再不結束,大伙兒全沒好日子過。他呵呵笑著,曖昧地擠眉弄眼?quot;不用你說,我也猜得出,不就是要同爹休戰,說些甜言蜜語、肉麻死人不償命的話嘛。"

  "鐵丹心!"眼淚自動停止,賀蘭紅俏了臉,難得拿出為人後母的架式,抓來枕頭砸向笑得可惡的男孩。

  "唉唉......"丹心輕松接住飛來的"利器",扮著無辜的臉,這種歡樂與親密讓心溫暖,他挨近賀蘭,討好而誠摯地說:"蘭姨,別氣別氣。唉唉,我也有話同你說呢。"

  "啥兒話?神神秘秘的。"賀蘭輕敲了一記他的額。

  "我喜歡你,像喜歡爹一般喜歡你。"

  聞言,賀蘭又"哇"地一聲狂哭起來,丹心想逃也來不及了,因為她猛地抱住他,把眼淚和鼻涕黏了他一身。

  ???

  結果,鐵無極十多天沒回寨子。

  存心躲她嗎?賀蘭沒了主意,天天這麼盼著。

  從卓風那邊,她探到賀萬裡的消息,鐵無極沒為難他,命幾位兄弟將他送回威遠侯府。據回來的人說,因賀萬裡私下調動兵隊埋伏閻王寨,不但沒能打勝,還損失慘重,皇上徹底被震怒了,或者憂懼閻王寨會挾怨再興風雲,朝廷主動革去威遠侯的名號,現在的賀萬裡已無權無勢。

  賀蘭感慨萬千,畢竟血緣難斷,今生或許再難見面,她則夜夜對月虔誠祈禱,求阿爹身體復原,能化解與閻王寨的仇怨。

  今夜,注定無眠。賀蘭盈盈步進小園,秋天的氣味兒蕩在空氣裡,淡淡的涼,翹首望去,天際的月如玉如盤,皎潔的月光穿透薄雲,鑲了她整身銀白。

  再幾日便是中秋,到那時,無極會不會回來?

  "你好惡劣、好惡劣!為什麼不見我......"雙手捂住臉,賀蘭委屈地軟下身子,花叢將她的身軀半隱,沒有哭泣的聲音,只見她的雙肩不住顫動。

  烏雲飄來,緩緩遮掩月色,不知名的蟲兒此起彼落鳴奏著,草地上沙沙的腳步聲,然後是一聲綿邈多情的長歎。

  "丹心,別來理我......"她只想獨處。

  "別哭了。"

  "無極!"賀蘭霍地抬頭,眸光融入一對陰沉的眼裡,黑雲散去,溶溶月華中,男性的俊容消瘦清肅,卻是她牽掛不已的人。"你回來了,你好可惡......"

  鐵無極雙眉緊鎖,其實在三天前他早已回寨,沒讓人知會賀蘭。

  想見她,又怕惹她傷心,只能躲在一旁瞧著,想抱她入懷的欲望燒得他渾身皆痛,太渴望她了,她的笑靨,她的溫暖小手,她柔軟的身子,還有香馥的味道。愛她,已無法自拔。

  "你不樂意見我,我知道。"勉強啟口,他躲開賀蘭似水的眼光,"若還信任我,今夜,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當然,你有權拒絕。"

  "你去哪兒,我都跟隨。"賀蘭抹掉淚痕,依賴地捉住他的衣角,那美麗溫柔的嬌容教鐵無極留戀,險些失了神。

  困難地咽了口口水,鐵無極僵著臉不再說話,光明正大攬住她的腰,腳下一蹬,他懷抱佳人躍出牆。

  幾裡外,那匹訓練有素的馬在原野上等候,鐵無極長嘯聲劃破一夜靜寂,馬兒朝他們奔來,人與馬動作配合流利,瞬間,兩人已在馬背上,流星破空的速度和風追跑,賀蘭一點兒也不害怕,風中漲滿青草和鐵無極的味道。

  在他腰間收緊藕臂,賀蘭的臉埋進一片寬闊裡。

  ???

  絕對想不到,他竟帶著她夜探賀府。

  漆紅的門扇緊閉,那塊"威遠侯府"的御賜匾額已然卸下,空蕩蕩的,只剩兩旁的燭火燈籠隨風輕擺。

  鐵無極抱著她幾個起伏,足尖點牆,安穩落在門內,接著又一鼓作氣旋身而上,他們伏在屋頂。他負著賀蘭,動作卻依舊行雲流水,不驚動一草一木。

  "無極......"賀蘭訥訥喚著,頭顱貼在他的下顎,他身上的披風裹住兩人。

  "噓......"溫柔的氣息拂來,安撫著賀蘭的心緒。然後,鐵無極低低耳語,"你不是掛念著賀萬裡?"

  賀蘭瞧不清那張俊顏,只覺得他的語氣聽起來悶悶酸酸的。

  "你可以見到他了。"說完,他輕手揭開一小塊瓦片,指引賀蘭望去。

  從那處洞中看下,床上一名老人斜臥著,賀蘭小手猛地覆住嘴。

  那人是她阿爹?!才相隔幾日,他似乎更加瘦削,兩頰凹陷顴骨突出,往日的意氣風發已不復見了,現在的賀萬裡,僅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人。

  這時,有腳步聲進門,一名丫環來到床邊,瞧了瞧老人的睡容,將棉被細心地攏緊一些,然後輕手輕腳放下兩旁的帷帳,這才離開。

  至少,他得到周全的照顧。賀蘭看著一切,心中稍感安慰,螓首靠著男人的頸窩,溫熱的淚沾濕他的肌膚。

  微微皺眉,知道她又哭了,鐵無極重新抱緊嬌小身軀,身如大雁,像來時那般靜悄悄離去。夜更深更沉,月娘半隱在雲後。鐵無極沒刻意趕路,離開賀府一段路後,他便任著馬匹溫吞踱步。這是他的私心,懷中的軟玉溫香能抱多久便多久,嗅著女性香氣,他的心又酸又痛。

  為什麼不正眼看她?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吻她?賀蘭瞄了眼那剛毅的輪廓,臉蛋倏地赭紅,小手平貼在他胸膛上,那一下下有力的鼓動如此悅耳,賀蘭將耳朵也靠了上去。

  該怎麼啟口讓他明了她的心意?她早已原諒了他,要一輩子和他白首到老,來世,她仍要嫁他為妻。該怎麼說呵?為何他不主動一點?!賀蘭想著,哀怨地抿了抿嘴。

  鐵無極全身僵硬,感覺賀蘭的腰臀摩擦著腹部,緊緊抽氣,欲望如火燎原。或者是怕冷,她緊緊攀在他身上,柔軟的軀體不住往他懷中鑽。他痛苦咬牙,知道自己作繭自縛了。

  "肩上的傷好些了嗎?"他問了無意義的話,李星魂早將賀蘭復原的狀況一五一十告知。這麼做,只為了分散注意力,別一直想著她帶給他的甜蜜折磨。

  他肯說話了!賀蘭內心歡呼,輕輕言語,"你不在的時候,星魂隔兩天便入寨替我把脈,還送來他特制的生肌膏,那傷口好得差不多了。""嗯。"淡淡頷首,又不出聲。

  "無極......"賀蘭又拿那種軟綿綿的語調喚人。沒耐性再等了,山不就她,只好她去就山。"今夜,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你......放過我阿爹。"

  微微怔住,鐵無極迷失在她溫柔呢喃裡。她不恨他、不氣他了嗎?!在自已做出那般惡劣的欺騙後,她的真心還系在他身上嗎?!

  他歎出氣,平和心髒的紊動。

  "我與賀萬裡原就沒什麼深仇大恨,他不犯我,我不犯他,可他卻傷了你,甚至要取你性命......你和丹心被挾持,在營帳的那一晚,我無法及時救你,那種恐懼將一輩子深印腦海。然後,是躺在草叢渾身浴血的你,我以為就要瘋了,因為心這麼痛。"

  上天聽到她的祈望了。賀蘭心情霍然開朗,一片激動,她的夢已成真。

  "那日,你對我阿爹說的殘忍話語,全是故意的了。其實,你真的在乎我?"

  "我以為......我表白得夠清楚了。"鐵無極忽然有些羞惱,感情毫無遮掩攤在眼前,令他十分不慣,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雙腿一夾,胯下駿馬得到指示,瞬間揚蹄飛奔,風呼呼乍響。

  輕呼一聲,賀蘭撞在鐵無極寬胸上,兩只臂膀更加鎖緊他的腰,"無極,我還有話同你說,很重要、很重要的話!你聽我說呵......"她的聲音吹散在風裡。

  鐵無極不知聽見與否,竟"駕"地一聲放馬狂奔,兩邊的景物快速往後消失,相隨左右的,是天際遙空的一輪月光。

  ???

  披星戴月策馬飛奔,回到閻王寨時,那皎潔的月華隱去,天已魚肚白。

  賀蘭等機會欲將心事說明,但鐵無極的胸結實溫暖,披風內充斥著他獨有的味道,等著等著,竟在他懷中睡得昏沉。

  直到接觸柔軟床鋪,失去那堅定的包圍,賀蘭蛾眉淡攏,迷地睜開眼睛。

  無極要吻她了。清俊容離自己好近,賀蘭瞧見他眸中漫漫的情潮,教她臉紅心跳,想也未想,她柔順地合上眼,桃紅的雙唇微微開啟。

  光這樣看著她,一股欲望在體內爆炸四竄,鐵無極雙手握拳,用力將氣力宣洩其上,指節迸出啵啵聲響,若不如此,他怕會不顧一切撲去,享用那醉死人的纏綿,而屆時,兩人之間的裂縫將愈加擴大。

  低低喘息,高熱的體溫竟逼出一額汗,一定要離得遠遠的,再待下去,他肯定控制不住,哪怕用強,也要得到她。

  期盼的唇沒有落下,賀蘭不明就裡悄悄掀起眼簾,對上男子的視線,那黑黝黝的眼瞳發著光,帶著抹狼狽的熱情,正焦渴的盯住她。

  "無極......"軟軟、誘情的語調。

  全身如受雷擊,鐵無極猛地跳離床邊,偏過頭不瞧她,話說得又快又急,"一夜的奔波你也累了,快睡吧。"

  "無極,我有話--"賀蘭還沒說完,那男子已步出房外,連門也合上了。

  怔怔瞪著前方,賀蘭不敢相信他竟又故伎重施,聽也不聽她說,撇下了她,獨自一個跑得無影無蹤。

  這算什麼嘛?!賀蘭挫敗地咬著唇,心已跟隨他去。

  他愛著她,不是嗎?賀蘭勇氣百倍了,無論如何,她不讓他再逃再避。

  一骨碌兒沖至窗前,推開窗,鐵無極的身影不在園裡,那梅樹的枝丫輕輕晃動,賀蘭若有所思地瞧著,心底有著滿滿的憐惜,然後是心有靈犀,她要去他的身邊,告訴他心裡的話。

  ???

  雪梅崗的晨曉,空氣清靈爽冽,許多樹木為秋枯黃,梅樹卻依然傲止,枝丫上一朵朵生嫩花苞隨風輕顫,隱約的一抹暗香。

  或者心急,賀蘭腳步匆匆,當她走出梅樹林,看見佇立墳前的身影時,精神終於松懈下來,喘著氣,她瞬也不瞬地凝住他。

  仿佛感覺到賀蘭的注視,鐵無極震動了一下,掉過頭來,雙眼膠著在那抹娉婷上,身後的梅林成了她的妝點,黑發在風中輕揚......一時間,鐵無極心中漲滿痛楚的柔情。

  對雪梅,他愧疚而憐惜,對眼前這女子,他的感情竟無法用言語表示,他將她的一切融成骨血,若要分離,他便失掉自已。

  鐵無極動也不動地望著她走近,直到賀蘭停駐眼前,察覺到她單薄的衣衫和微微蒼白的膚色,鐵無極才陡地由夢中清醒。不說話便罷,一開口又要咆哮,"你該死的不會多加件衣服嗎?!"

  原本陰郁的神色加深幾分,他眉心攏緊,身上的披風已蓋在賀蘭肩上。

  眷戀他的味道呵。賀蘭醉心地合了合眼,溫柔的神態克制他的霸氣,幽幽看著那張俊容,幽幽的輕啟紅唇?quot;記不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不離開你,除非你不要我了,到那時,我會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見你。"

  她執意要同他說的,很重要、很重要的話便是這些嗎?鐵無極驀地蒼白臉色,恐懼的感覺在心裡愈來愈重,扭痛所有知覺,震撼了他的心靈,覺得身體將被痛苦撕得肢離破碎。

  "不記得了。"他不要記得。沒辦法分辨地話中之意,反正只要提到"離開"兩字,他就自動神智錯亂。

  賀蘭抿了抿唇,語氣仍幽然若夢。"忘了也無所謂,我只有一句話想問明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鐵無極死命瞪住她,臉色蒼白如鬼,眼睛卻黑幽幽閃爍著,呼吸沉重的鼓動若他的胸腔,他的心裡像一鍋沸油,滾熱而燒灼,不能明了賀蘭為什麼有這樣的疑竇。他怎可能不要她,是她想離開他才是。

  聲音卡在喉嚨,好半晌,他難以出聲。

  "你說愛我,又不聽人家心裡頭的話,扭頭便走,你躲著我,你真的不要我了......"賀蘭仰望他,可憐兮兮顫著唇,透過那層盈盈水霧,鐵無極郁結而深沉的臉教她心中悸動。"我會走得遠遠的,再也不見你。"

  賀蘭大膽豪賭,委屈地咬著嘴,她轉身欲走。

  "不要!"鐵無極大叫,大掌握住她一邊的小手。

  "不必喊得這般響亮,我知道你不要我!"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我要你!不要你走!"扳過她的身子,他的神情慌張而不知所措。眼光焦灼探入賀蘭欲語還休的美眸深處,苦苦歎息,他略微粗糙的手指輕觸著賀蘭粉嫩的頰,再開口時,聲音低啞粗嘎,"我要你,你明明知道,卻來折磨我。"

  "我不知道。"委屈紛紛湧上,淚水在兩片玉頰上蜿蜒成河,賀蘭哀怨眨了眨眼眸,深深吸氣。"我捉摸不定你的心,一下子對我好,一下子又欺騙人家,你說愛我,其實根本不是,你霸道的不准我離開,才拿這話圈住我......是你在折磨我,全是你......"心底的苦愈說愈痛,她突然"哇"的放聲大哭,頓時間,淚像潮水般湧至,一發不可收拾。

  鐵無極被哭亂了陣腳,慌忙把她攬進懷裡,手掌笨拙卻溫柔似水地安撫她的背,自責無比地低哄?quot;對、對,全是我,是我的錯,蘭兒......別哭了,蘭兒......"

  "你脾氣好差,又凶又惡......欺騙我,一點也不相信我,根本不在乎我,說過的話不守承諾,不准我葬在雪梅崗上,為什麼只愛雪梅?我不要......我不要......"那聲音斷斷續續又哀哀戚戚由他胸膛裡發出,兩只藕臂自動環住鐵無極的腰,女子的嬌軟契合至極地貼上他。

  鐵無極不想說了,強迫她抬起頭,兩片唇精准且灼熱地獲住賀蘭呶呶不休的小口,舌毫無預警地探入,嘗著她口中的馨香柔軟。

  有多久沒好好吻她了?鐵無極不由自主地呻吟,雙掌滑進披風內制住她的腰部和後背,緊緊抱住她,攻勢由激烈如火轉為細水長流。

  他愛她,用情之深,連自己也難以相信。雪梅是他的過去,教他領略了人世間的無情和無奈,他由高處跌下,自尊和心摔得粉碎,所剩的,僅有一身的傲骨和冷漠。直至那可笑的賜婚,將她陰錯陽差的帶到他身邊,如一輪朝陽,她的溫暖取之不盡,化開他深藏的憂郁。

  "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你恨我、怨我本就應該,可我說愛你,那是千真萬確的,你用無私的柔情對我,不知不覺占領我的心......原來,我還有心,它完完全全感覺著你,要怎麼做你才肯相信?"唇抵著唇,他溫熱的氣息如一首曲兒,那麼的低沉,那麼動人心弦。

  賀蘭全身輕輕戰栗,心跳著,頭暈著,神智迷糊了。那眼睫上的淚珠可憐而美麗,緩緩睜開,映入鐵無極燃燒著火焰的眸底,朱唇輕啟,"人家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一定要聽。"

  她還是執意要離開嗎?鐵無極臉龐慘白無色,痛苦而失落地皺緊眉頭。

  賀蘭舉手撫著他消瘦的臉頰,目光穿梭著他的俊朗眉眼,輕輕又說:"我從未恨你呵......對你的情意,這一生一世永不收回,我很固執的,我愛你呵,只能一直一直的愛下去。"

  鐵無極呆滯地瞪大了眼,片刻才消化了她的話,石雕般的表情終於軟化,他的嘴慢慢咧開,一時間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光會傻笑。

  而賀蘭的臉蛋愈來愈溫柔,眼眸也愈來愈溫柔,眼波流轉間就要滴出水來。"你這般壞,我偏偏捨不下心。"

  猛地,賀蘭腰間緊縛,來不及反應,那男人竟跪在身前,健臂環抱她的素腰,他將頭顱埋進她腰間的衣裙,力道這麼大,仿佛攀住急湍中的浮木。

  "原諒我,蘭兒......蘭兒......原諒我吧......"

  賀蘭心痛的抱住他的頭,母性的柔情溢滿心懷。"我不怪你,你快起來嘛!再這樣,人家要哭了,我真的要放聲大哭,都是你惹出來的。"鐵無極手勁稍稍一使,賀蘭讓他拉了下來,跌在他身上,他干脆坐在草地,而賀蘭則坐著他的大腿,身於困在他的掌握裡。

  "答應我一件事,這樣,我便不再痛苦。"他面容清肅,俊眼柔情。

  賀蘭小臉如朝霞般嫣紅,不解的望住他。

  微微傾身,鐵無極在她的唇上輕啄,霸氣地命令,"來世,來世的來世,無數的來世,你只愛我一個。我要聽你親口說出。"她對卓風說的話,至今仍教他膽戰心驚。

  "唉......"賀蘭聞言幽幽歎氣,唇彎彎,眼也彎彎的,吐氣如蘭,"不管時空如何變遷,我心裡始終有了你,不能抹去。"

  "永遠的,只會嫁給我?!"糟糕,他變傻了。

  "永遠的,只當你的媳婦兒,替你燒飯洗衣。"

  傻傻的話,濃濃的情意,鐵無極咧嘴一笑,頭俯了過來,虔誠蓋在賀蘭的唇上。

  兩情正濃烈,賀蘭卻推開他的胸膛,閃躲著他熾熱的吻,軟軟啞啞地喊:"無極......唉,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反射性胃部緊縮,鐵無極不能克制又緊張了起來,戒備而狐疑地瞪住她。

  "你幫人家找小兔兒可好?那兔兒不見蹤影,沒糖球吃,不知過得好不?我很擔心呵......你幫我找到它好不好?"

  鐵無極翻了翻眼不想理會,傾身過去想繼續方才的纏綿,可賀蘭卻推拒著他,態度恁地堅持,定要問出結果。

  "你應了我可好?"

  "唉唉,好,怎麼樣都成。"再不答應,他要欲求不滿了,大大地歎氣,他故裝凶惡,"現在專心一點,合上眼,別說話,我要好好吻你。"

  賀蘭紅著臉笑了,蕩漾幸福的顏色,她乖順地依照指示,靜靜合上眼眸。

  心中滿滿的溫柔情懷,這輩子,許下無數來世的姻緣。秋歌如詩,竟引著春風前來嬉戲。

  春暖雪梅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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