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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斯琴]就愛不可理喻(獵愛密碼完結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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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18:33 |倒序瀏覽
就愛不可理喻【獵愛密碼完結篇】 作者:斯琴

鞏敬翔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擅於征服,是危險與刺激的代言人,
熱愛站在世界頂端俯瞰的感覺,是以文明外表包裹著的一頭野獸。
他偏愛溫柔嫵媚、充滿女性荷爾蒙的女人,也不排斥精明幹練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要有美麗的外表、火辣的身材,
但是這個像是從天而降的藍晨星完全超乎他的想像──
她的外表中性,俐落的打扮乍看之下像個俊美的男子,
作風也像個男人,卻擁有女性獨特的細膩和感性;
她固執、聰明、冷靜、堅強,而且該死地有膽識,
他激賞她的勇氣,折服於她的膽識,也佩服她的瀟灑,
可是這一切特質又令他不由得氣餒、憤怒與懊惱!
他無法控制地受她吸引,幾乎被極度的慾望擊倒,
卻又不知道該拿這個太過獨特的女人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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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19:01
楔子

  當那不尋常的聲響再度響起時,藍晨星全身繃緊,拉長耳朵在昏黃的燈光下等待著,確定那細微的腳步聲正緩慢、謹慎地往上傳來,她立刻跳起,按熄黃燈泡,將桌上的作業和晚餐——一個過期的波蘿麵包——一把抓起,迅速地搬動床側木板躲入床底下,再輕輕地移動木板堵住窄小的入口。

  其實這根本不是真的床,而是一個廢棄的衣櫃,幾年前四樓的房客搬離時不要的,後來還好心地幫她搬上來。她動手稍微修改一下,平常當成床來睡,遇到危急時,床底下就是避難所,所有重要的家當都藏在這兒。

  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她就躲到裡面,等待危險過去再出來。自從三年前媽媽過世,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這樣簡單的自保措施,她早習以為常並越來越精練,對危險的警覺心比平常的十二歲孩子要高得多。

  獨自求生了三年,她不但比一般小孩早熟,更比許多大人懂事、獨立、機警且堅強。這三年來,她瞞著學校的老師、同學,獨自一人生活,沒有人知道她相依為命的母親早已過世。

  白天她依然到學校上課,下了課,就回到母親過世前租賃的公寓樓頂的違章建築裡。母親才剛火化,已三個月沒收到房租的房東再也無法讓她住下去,卻又不知如何安排她。她騙房東先生說她的親戚要過一陣子才來接她,於是房東才暫時同意她窩在樓頂。但後來房東移民到加拿大,原來的房子租給一對父子後,全然忘了她還住在樓頂。

  這算是好消息,她可以繼續正大光明地窩在樓頂,只要那對父子別再騷擾她就更棒了。自從那對朱姓父子租下房子搬進來後,就發現她的存在,幸好當初房東告知他們同意她暫時住在樓頂,不然她早就被朱老爸趕出去。

  不過那個朱小子也沒讓她好過,三不五時就登門來大小聲,心情不好就找她出氣。幾個月前,她如往常放學回家,在樓梯間和他碰個正著,他那雙惡狠狠的眼睛忽然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猛盯著她裙子底下的雙腿瞧,讓藍晨星全身發冷、頭皮發麻。她隱約猜得出那詭異的眼神代表什麼樣的危險,心裡的警鐘狂猛地響著。

  果然,當晚朱小子半夜摸黑偷偷潛上樓頂,淺眠的她立刻驚醒。朱先德藉著夜的黑闇,涎著一臉獸慾輕悄悄地打開生鏽、已壞了鎖的鐵門,他粗喘的氣息夾雜著濃濃的酒意,雙眼露出青芒緊緊盯著床板。

  開門的輕微聲響讓藍晨星的心跳在瞬間停止,她抬手捂著緊抿的嘴,阻止自己尖叫出聲,屏氣凝神地望著前方的一片黑暗,感覺著那陰影逐漸籠上床板。

  他倏地猛力往床上一撲,重重地撞在硬硬的床板上,突來的重量壓得被拿來充當床的櫥櫃一陣吱嘎響。藍晨星在黑暗中緊抱著棉被壓住自己,不准發出任何聲音,就連細小的顫抖都不行。

  「哇靠~~他馬的!痛死我了!」撲了個空的朱先德氣急敗壞地驚聲痛呼。「那女人咧?那賤女人死哪去了?」他四下一摸,才發現自己坐在空蕩蕩的床板上。

  簡陋的室內只有他濃重粗喘的呼吸和樓下遠遠的、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聲。圖謀不軌卻出手失利的挫敗,讓他失去理智地大發脾氣,將原本就四壁蕭然的斗室砸得一片狼藉,所有稍微值錢的東西都被砸爛了。

  藍晨星雖然生氣卻不敢出聲,依舊抓著被子動也不動地躲在床底下,心中害怕他何時會發現她其實就躲在床底下。

  好在朱先德發了一頓脾氣後就走了。但那一夜,藍晨星並沒有因威脅消失而離開避難所。她依舊躲在窄小的空間裡,默默流淚,不斷自我安慰直到天亮。

  從那之後,她捨棄所有女孩子的穿著,不顧學校老師的警告教訓,依然故我地一身長袖長褲上課,還自己動手把頭髮剪短,乍看之下還被誤認為男孩子,引來老師一頓斥罵。但藍晨星只是堅定地回了一句:「下禮拜的演講稿我擬好了,您要看看嗎?」

  老師的雙眼先是瞪得像魚丸一樣大,嘴巴像離了水的金魚般一張一合,最後清了清喉嚨、噘了噘嘴說:「妳有參考我給妳的資料了嗎?」

  這世界就是這樣,雖然大人定下了許多複雜的規定和律法,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古今中外皆通,只要有本領、有實力,就有籌碼談條件。

  藍晨星早認清這個事實,也很清楚知道自己的籌碼就在她的腦袋,所以她努力地加強她的籌碼,然後毫不客氣地運用。

  這也是她能獨自一人存活至今的原因之一。

  鐵門砰地一聲被打開,喚回藍晨星的注意力。來人應該不是朱家父子,因為朱小子若想再次偷襲她,絕不會這麼明目張膽;至於朱老父,人還沒到就會大吼大叫地宣告。

  藍晨星皺起眉頭。若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而且來人不只一個。她側耳細聽,其中有枴杖拄地的敲擊聲。這時,室內唯一的照明被打開了,黃色的光線穿過隙縫映在晨星的臉上。

  「夫人,請小心。」一個恭謹、冷靜的男聲透過木板顯得有些不真實。

  「嗯。人呢?」

  藍晨星微微一驚。聽這聲音好像是個老太太,一個老太太到她家來幹什麼?

  「呃……我之前跟著她,她放學後就直接回家,便沒再出去過。我很確定她就在這屋裡。」另一個男子恭敬地回答。

  藍晨星更感驚訝。他們為什麼要跟蹤她?他們到底是誰?

  「那麼人呢?」老婦簡短有力的詢問,讓男子啞口無言。

  之前那個恭謹的聲音又再出現。「既然老周確定她沒出去,就表示她一定還在這兒,或許是躲起來了。」

  接著,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響起,不一會兒,老周說:「這兒就這麼一點兒大,能躲到哪兒去?她該不會是爬牆出去了吧?」

  「這裡是五樓頂,能爬去哪兒?」許是找不到人讓那恭謹冷靜的聲音顯露一絲挫敗。

  老婦沉吟半晌。「出來吧!」

  藍晨星嚇一跳。不會吧?她這麼神?猜到她就躲在床底下?

  「藍晨星,妳不好奇我是誰嗎?」

  真的是衝著她來的。聽到她喊出自己的名字,藍晨星更驚訝了。她努力搜索記憶,卻怎麼也猜不出這老婦是何人,又為何派人跟蹤她,登門入室來找她?

  「我知道妳就躲在這兒,妳放心,我不會傷害妳的,出來吧!妳不出來,我是不會走的,妳打算窩在那兒一夜嗎?」

  考慮了一會兒,藍晨星咬著牙挪動了木板,兩個男人全都驚訝地後退了一步,看著一個短髮瘦削的身影俐落地從窄小的床底下鑽出來。

  若不是早已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個女生,根本不會把眼前這個酷似男孩的少年當作目標。

  她約有一百六十公分,以同齡的小孩來說算高的;骨架細瘦勻稱,皮膚略微白皙,巴掌般的臉鑲嵌一雙如黑鑽石般的眼睛,直挺的鼻子使她看起來英氣不凡。此時她臉上的表情也不該是她這年齡應有的。

  面對陌生人的突然造訪,她臉上沒有一絲恐懼,僅有警戒和冰冷的怒意。

  「說吧,妳是誰?怎麼知道我?為什麼找我?」

  「不許沒禮貌——」

  那位恭謹冷靜的先生的斥責被老婦人抬手阻止了。他斂眉退後,微一彎腰恢復他原來恭敬的模樣。

  老婦人佈滿皺紋的雙眸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端詳了好一會兒。

  藍晨星只是冷冷地回視,下巴倔強地微昂。她咬著牙不許自己退縮,直挺挺地佇立原地和老婦人睥睨相對。

  終於,老婦人微勾起唇角,眼底隱隱透著欣賞。

  「妳很直接,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是妳的——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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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19:26
第一章

  陽光灑在純白色調的寬敞臥室內,清柔的鋼琴樂音伴隨著從浴室傳來的流水聲,她緩緩張眼,呼吸中還殘留著那男人專屬的氣味——獨特、迷人而強烈,霸道地宣告著他又再次成功地佔領與征服。

  早在找上他為新居設計裝潢時,就已清楚他是個善於征服的男人,是危險與刺激的代言人。而兩人見面後,她就知道他們遲早會走到這一步——上床。

  想起昨晚狂野猛烈的激情,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許久不曾臉紅的她竟覺雙頰發熱。

  不過,她並沒有因此而昏了頭,以為這是他們戀情的起始。一旦和他上了床,就等於宣告這次的征服已經結束。

  她對他已失去了挑戰的新鮮與意義,她靜下心想尋找一絲心痛、不甘或生氣的感覺,等了五秒,卻什麼也沒有。她笑了笑。或許真的在台北待太久了,玩多了這種男歡女愛的速食愛情,已讓她的心麻痺了。

  男人拉著白色浴巾俐落地擦著身體,髮梢的水滴不時落在他精壯的肩膀和胸膛,她著迷地看著,純粹地欣賞他壯實、高大的身材。他很高,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有著結實的肌肉,雖然身材高壯魁梧,行動中卻有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之姿及優雅。

  不需言語或任何譁眾取寵的動作,僅只是出現,就有強烈的存在感,令人無法忽視。

  更別提他那傳奇般的過往,以及令人又羨又嫉的才華,尤其他從英國進修回來創辦「MUSE」之後,他的人生更加精采輝煌。「勁代」雜誌除了大幅地報導他及「MUSE」旗下優秀的設計師外,更為他封了「宙斯」的稱號。

  每位設計師皆是能獨樹一幟的設計大師……若說「MUSE」是個由眾神組成的設計聖殿,那麼「MUSE」的總經理就是這聖殿的宙斯……

  想起鍾文綺的報導,她忍不住由衷贊同。儘管並不怎麼欣賞那個花癡般的記者,但這回她倒是形容得貼切極了。

  「妳醒了?」鞏敬翔甩開浴巾,開始著衣,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裸露,自信地彷彿待在自己的領土般從容。

  她默默地看著他充滿野性的軀體,一點一點被文明的衣物掩蓋。即使是文明的衣著,仍無法完全遮掩那狂猛的野性。

  那充滿力量的胴體不但令女人為之瘋狂,就連男人也會震懾著迷。想起那些傳言,曾有男人為了他爭風吃醋,本來還覺得誇張,如今,她開始有些相信那傳言或許不假。他的確有那種致命的吸引力。

  「這是終點站吧?」她說。

  他望著她,扣袖扣的手一頓,眸中緩緩流洩一絲笑意。「妳愛上我啦?」

  她一笑。「我很想,也差一點。可惜我始終太冷感。」

  「妳並不冷感啊,昨夜已經證明這一點。」他說,唇角噙著一絲男性的滿足與驕傲。

  「謝謝你的讚賞,改天幫我開個證明書吧!我著實厭煩了『冰山美人』的封號了。」

  對於女人的玩笑話,鞏敬翔欣賞地笑出聲。「好啊,就由我當妳正牌的護花使者吧!」

  女人想了想,聳聳肩。「聽來不錯。如此一來,我就不愁沒人陪我參加應酬晚宴了。」

  「不過,我不保證每場必到。」他套上西裝外套,言明道。

  「沒關係,只要和你一同出現個幾次,媒體就會自動把我編入你的群芳錄裡了。」

  「妳說得太誇張了。」

  「我沒有。」事實上,那些媒體誇張的能力是有過之無不及,鞏敬翔太低估了自己在媒體眼中的價值。

  鞏敬翔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這種八卦問題,向來佔不了他的記憶體兩秒鐘。「這房子住起來如何,有沒有需要加強的地方?」

  「怎麼?對自己的設計沒信心?」

  他爽朗一笑。「不是,是小生提醒我要做後續服務調查。」

  「原來這就是你昨晚約我的原因。」女人喃喃道。

  雖然不怎麼在乎他並不是真的對她動情,但聽到促使他約她的原因竟然是公事,不免有些傷了她身為女人的自尊心。

  看穿了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表情,他勾起唇角,說:「那只是借口。我用心勾引了妳那麼久,總該是時候收線了吧!再說,如果每個客戶我都得這麼『交際』,我何必那麼辛苦搞設計?直接開牛郎店就好了。」

  她沒有傻到聽不出他的安慰,但對他想安慰的心意已感到滿足。而且他所言非假,雖然他風流韻事一堆,也有不少名媛淑女藉著工作想和他攀上關係,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到他的青睞。她揚起一抹微笑。

  「好吧,多謝你挽救了我的自尊心。告訴炎生,我很滿意,餘款的請款單我已簽給會計,最慢後天就能收到支票了。」

  「謝啦!」他露出招牌笑容,淘氣地舉手碰碰眉尾致意,舉步往玻璃大門走去。

  步出以純白色創造出的減壓住宅空間,他掏出手機按下快速鍵,不一會兒,周炎生清新乾淨的聲音響起:「『MUSE』設計,你好。」

  「小生,是我。睡蓮的案子可以結了,尾款這兩天進來。評價A等。」

  當初創辦「MUSE」時,他是以產品設計起家,站穩腳步後,他的野心跨入了空間設計。和一般的室內設計不同,他接的Case大多是商業空間,像是百貨專櫃、Pub、展場等等。

  至於住宅設計則看緣分,因為厭惡一成不變和制式的設計,所以他的設計較為前衛、極具個人色彩,與一般客戶所想的設計不盡相同。

  於是,在接下住宅設計前,他都會再三評估,觀察客戶是否真的能百分之百放手讓他發揮。若不,他寧可放棄,也不願做到一半被客戶嫌得半死,他也賭爛到不行。

  「好。」

  「關於『Riti』新餐廳的計劃先不要發出去,那設計圖我要再看一下。」

  「我知道了。」周炎生在那頭匆匆用筆寫下備忘錄,似乎對老闆這樣突然撤回計劃的舉動已司空見慣,也預料接下來會有一番折騰。

  唉,看來今天要準時下班,是不可能的了。

  若要問「MUSE」成功的因素為何?除了擁有一群頂尖優秀、極具個人魅力的設計師之外,還得歸功鞏敬翔那無人能敵、超級神准的直覺。

  好幾次設計案明明都差不多快定案了,可是,只要鞏敬翔一個感覺不對,他會毫不手軟地打翻全盤的努力,然後,提出另一個更令人讚嘆、更貼近目標的設計。

  當然,其他人偶爾也會有異議,於是,一場爭吵是在所難免。奇特的是,最後大家幾乎都被他說服了,而每回結果出來,也都證明他的直覺是對的,令人不得不折服於他的直覺。

  鞏敬翔又和他討論了幾件正在進行的設計案。確認沒有其他事情後,周炎生忽然問:「你還要窩在那兒多久?」

  按下電梯鍵,他頓了一下。敏銳的炎生似乎已察覺到他昨晚的風流韻事了。「有什麼事嗎?」

  周炎生在那頭嘆了口氣。「你昨天才發的飆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鳥A昨晚被你『拉正』完後,窩在公司連夜趕工,你不是限他今天『午時三刻』要把新的版做好,不然就提頭見你。現在時間快到了,你不回來解決一下嗎?」

  「我沒忘。他居然沒被嚇跑,看來孺子可教也。」

  「你啊!別整新人整過頭了,到時請不到人,可別哭喔!」

  他爆出一陣笑聲。「這不用擔心,以『MUSE』目前的名聲,不愁找不到吧!小生你當初不也被刁得很慘,現在也成了獨當一面的優秀人才,所以我這不叫整,是在鍛煉人才!」

  「哼,別說得那麼好聽。什麼鍛煉?根本是慘無人道的折磨。」只要一想起剛進公司時,被這群夭壽鬼整得慘兮兮的景況,周炎生就忍不住一把火燃上心頭。

  「別跟我說設計我去陪女客戶吃飯唱歌,是為了訓練我的公關能力;半夜三點叫我去排隊買濱崎步的唱片,是為了磨練我的辦事能力;把身無分文又沒手機的我丟在深山別墅,是為了考驗我的應變能力。」周炎生越說越氣。「那把我推入有戀童癖的變態懷抱,又是為了訓練什麼?」

  「呵呵~~」鞏敬翔乾笑兩聲。「沒辦法,本來想叫小優或慶文去,可惜他們都太高大,看來看去就只有你最符合客人的喜好。而且,只是喝個酒也沒怎麼樣啊!」

  「什麼沒怎樣?!我可是拚命阻擋才沒被摸光的——」

  他心裡暗叫糟糕,怎麼話題會轉到這顆地雷來?雖然這些慘烈事跡已年代久遠,但每次只要勾起炎生的慘痛回憶,他就會有幾天難過的日子。

  電梯正好在此時安靜無聲地滑開,他急忙踏入電梯。「電梯來了,我不能講了,我等會兒就到,幫我訂午餐吧!掰!」

  合上電話,鞏敬翔鬆了口氣。

  唉,何時開始,當初生嫩可愛又好欺負的小生弟弟變成如今這個精明幹練、辦事效率超高的優質秘書?他在心中嘆氣。

  只希望回去後,小生弟弟的氣已經消了。看來這兩天他要小心點,別再踩到地雷了。

  走出設計新穎時髦的Lobby,鞏敬翔在路人欣羨的目光中按下愛車的遙控鎖。一坐入寶藍色的BMW M3舒適的駕駛座,一股驕傲、滿足混合著喜悅在胸口油然而生。

  他啟動車子,聽著引擎有力、滑順地低鳴著,緩緩撫過米色皮質座椅和同色調內裝面板,輕巧地調好車內溫度,又左顧右盼地看看後視鏡及車內每一處細節後,才流暢地駛離眾人欽羨的眼光。

  ※※※※

  陽光肆無忌憚地透過大面的氣密窗,灑落在純白的大床上,一隻裸露在白色被上的手臂顯得粉嫩誘人。被那玉臂壓在底下的隆起,微微翻動,掙扎了一會兒,終於露出一顆烏黑短髮的頭。

  藍晨星狠狠地吸了口新鮮的空氣,腦袋才緩緩甦醒。她皺著眉,看著沒有拉上窗簾的窗,忍不住暗咒一聲。

  是誰把她的窗簾拉開的?

  感覺胸口又悶又重,拉回視線,她看了看隔著棉被壓在胸前的手臂。那微皺的眉頭擰得更緊,想起了昨夜近凌晨時被躺在身側的這個女人折騰的一切。

  她粗魯地把那條手臂撥開,掀起棉被,往浴室走去。

  許是被她的動作吵醒,躺在另一側的女人翻了個身,呻吟地抗議:「啊……是誰那麼殘忍把窗簾拉開的?」

  還在浴室的藍晨星懶得答話。不一會兒,嘩啦啦的流水聲傳來,沐浴精的香味霎時充滿早晨的空氣。

  十多分鐘後,藍晨星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俐落地套上衣物後,她瞥了眼還賴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棉被堆,不爽地抓起棉被,瞬間女子赤裸、曼妙的身材一覽無遺、盡呈眼前。

  「啊!妳幹什麼啦?人家還要睡耶!」

  「黎雪湖,妳如果想賴床就不要半夜三更跑來我家鬧,還累得我整晚無法成眠。快給我起來!妳這醉鬼!」

  「哎呀,沒辦法啊,昨天玩得太high,喝『茫』了,給錯卡片,計程車司機才會送錯地方咩,歹勢啦!」一絲不掛的雪湖並沒因為全身赤裸感到害羞,像是早習慣在她面前裸身般,自在地打著呵欠。

  「哼,虧妳還算聰明,要是被小桐看到妳又喝成這樣,不把妳念到臭頭才怪。」

  黎雪湖淘氣地笑了笑。「謝謝妳收留我啦!這小桐也真奇怪,人家談戀愛不都會變得溫柔點嗎?她卻還是跟從前一樣嚴厲。幸好有妳這兒可以躲,不然光是被小桐訓話,我就算沒瘋,耳朵也要長繭了。」

  藍晨星搖搖頭,把棉被折好後放到一旁。「妳也別怪小桐這麼愛念妳,她只是擔心妳。」

  「我知道。自從我媽過世後,她就像被哆啦A夢的時光巾包過一樣,瞬間變成大人。這次看她談戀愛,我比自己談戀愛還開心。」她起身走到衣櫃前拉出一條浴巾走進浴室,解決完生理需求後,又晃回來。

  看著藍晨星已著好裝,一頭短髮也以髮蠟整理好,精神抖擻地對著鏡子仔細檢查自己的打扮。

  「妳啊——還要穿著這身男裝多久啊?」雪湖看著看著,忽然開口說。

  藍晨星拉袖子的手一頓,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卻不答話。

  兩人從高中就相識至今,雪湖哪會不知她那一瞥其中隱含的警告?

  但或許是昨夜真的喝多了,鈍化了她的腦袋、也壯大了她的膽子,她不放棄地又說:「都過了那麼久了,妳還擔心會有哪個混蛋侵害妳嗎?就算真的有人這麼不長眼膽敢惹妳,憑妳柔道二段的身手,不把對方摔得七死八活的?」

  「我習慣了,也沒什麼好改,這樣穿也省事多了。」

  「什麼省事多了,妳知不知道因為妳的中性打扮,害別人老是摸不清妳的真實性別,以為妳是男的就算了,居然還傳我是妳的女朋友。」

  淡漠的她交往親密的只有「Artemis」的幾位資深員工,其中又以和黎雪湖交情最好。本來還有人覺得她和雪湖是同性戀,但因為雪湖花名在外,所以開始有人相信她是男兒身。

  雖然藍晨星的性別撲朔迷離,個性也冷冷淡淡的,但她俊美不凡的外表常招來一堆愛慕者,男的、女的皆有,且因為她處事低調,平添一絲神秘感,更加深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是嗎?那為何還有一堆無聊人士整天來煩我?」

  藍晨星指的是最近老是纏著她的一男一女。男的是「法國電訊」的公關經理杜康培,女的是「極致電子」的董事千金、也是業務副理尤麗玫。兩人皆是慕名而來,一見到藍晨星驚為天人,自此成為死忠的粉絲,有事沒事就跑來找她吃飯聊天喝咖啡,兩人還會彼此吃醋較勁,搞得藍晨星一個頭兩個大。

  「呵呵,對不起,那兩個天兵我沒轍。」雪湖很沒種地直接投降。

  「哼!」晨星冷冷地睞她一眼。「就出一張嘴。」

  「哎呀,誰教妳這麼有魅力,男的、女的都煞到妳。不如就試試看嘛!不論妳是選杜康培這超帥的中法混血兒,還是尊貴嬌美的尤麗玫,我和其他姊妹都絕對支持妳的。不用怕社會輿論,現在異國戀正流行,同性戀也日漸開放,妳就放膽去愛,別再裹足不前了!」

  藍晨星冷不防地拿起牆角的鞋拔子,往雪湖的頭上一敲。

  「哎喲!會痛耶,老大。」雪湖可憐兮兮地捂著頭。敢這麼打她的,除了藍晨星之外,沒有第二個人了。

  「不會痛幹麼打?就會幸災樂禍,看來妳工作太少,我叫夏桐別再幫妳接工作,讓妳多些事做怎樣?」

  「哼,每次惱羞成怒就拿工作壓我,當初讓夏桐接下工作也是妳想多加訓練她,而且該我做的也沒少過,可不可以換別招?」

  敢這麼頂撞她的,也只有雪湖而已。兩人從高中結識至今,什麼架沒吵過?什麼面貌沒見過?不論在別人眼中她們是怎樣冷漠、怎樣驕傲,只有在彼此單獨相處時,那些面具統統可以丟到一旁,展現最真實的那一面。

  藍晨星靜默地盯著她幾秒。「妳最近為什麼常到台中出差?妳是要從實招來?還是要我自個兒去打聽?」

  原本一副「妳奈我何」的模樣瞬間消失無蹤,雪湖俐落地跳下床,往浴室衝去。「我要去洗澡了,不然來不及上班了。」

  藍晨星望著她匆忙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到底是最親密的朋友,彼此的弱點在哪兒,都一清二楚。

  望著鏡中的自己,她不由得發起呆來。當初為了躲避朱先德的覬覦,捨棄了女孩的打扮,被外祖母認領後,為了武裝自己,她持續中性的裝扮。

  她強勢、冷硬的作風和犀利的言詞,也常讓人摸不清她是男是女。

  這樣的偽裝成了她的標誌和面具,讓她有安全感,對於別人謠傳她的性向不正常,或惡意中傷她、譭謗她,她都可以置之不理、無動於衷。

  豈料,這樣特立獨行的作風,居然吸引了一堆人,不但對她更加好奇,還深深被她冷靜、淡漠的氣質吸引。她皺著眉,不悅地想著。

  不只一次,她希望外祖母的希望成真。

  「要是妳是男的就好了。」外祖母常望著她嘆息道,眼裡和聲音透露著濃濃的失望。

  那股失望常刺痛她的心,但她不曾表現出來。她只是比從前更加堅強,表現得更好,希望能符合外祖母的期望。

  直到大學畢業後,有一天,她忽然醒悟。

  不管她有多努力,她永遠無法滿足外祖母的期待。她既不可能變成男人,也無法成為她期望中的繼承人。於是,她第一次違背外祖母的命令,離開那個冰冷卻也是讓她脫離孤苦無依、得以長大成人的家。

  是啊!要是我是男的就好了。晨星在心裡苦笑。

  可惜她不是,也不願去做變性手術,她只想當她自己,只想過自己的生活,卻不免在某些時候,她會懷疑原來的自己是什麼模樣。或許在那個冰冷的家待太久,受的浸染太深,她已忘了原來的她是什麼模樣了。

  但對目前的自己,她還滿喜歡的。

  脫離外祖母的掌控後,她漸漸尋找出自己的喜好。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可以大聲說,可以自由選擇。

  能夠這樣活著,已經不錯了。

  她望向整間臥室內除了床之外,唯一的一件傢俱,那是張柔軟、舒適的躺椅。覆著奶白色麂皮的躺椅沒有一般的椅背和扶手,它像是一塊被拗成彎曲的鐵板,簡單、流暢的線條在這空蕩蕩的臥房裡,融合得渾然天成。

  藍晨星第一眼就愛上它。儘管是非賣品,她開出了六位數的高價,終於說服店老闆把躺椅賣給她。

  或許,從前躲在床底下的日子釀成了陰影,當自己可以自由決定她的住處時,除了床和衣櫃之外,她什麼都不要。二十多坪的套房,空蕩蕩的,鋪著海島型木地板的客廳沒有任何傢俱,薄薄的液晶電視掛在牆上,僅有一張白色長毛地毯上散落著幾只方形大枕。

  她喜歡這樣寬闊、沒有壓力的空間,可以自由地呼吸空氣。不管「Artemis」的其他成員如何抱怨她家連張椅子都沒得坐,她都不為所動。

  唉……如果能少了那些莫名其妙糾纏不休的傢伙,她的生活就完美無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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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19:51
第二章

  明明還是白天,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卻瀰漫著低迷疏懶的氣氛。大大的球場寂靜地佔據辦公室的中央,「MUSE」所有成員無人缺席,可是整個辦公室卻靜悄悄的,只有球場左側偶爾傳來摩擦聲和兩個男人工作時交談的低喃。

  球場的右側有小型吧檯和沙發,是「MUSE」的娛樂區,之後則是小小的浴室、置衣櫃和檔案室。

  至於球場的左側則是工作區。一跨入工作區,首先就是一張超大的會議桌,桌上散亂地堆著文件、退了冰的啤酒、幾個未完成的模型及兩個疊在一起的披薩空盒,還有兩台筆記型電腦靜靜地待在桌子的一角,閃爍著豐富多變的幾何圖型。

  至於筆電的主人,竹內優和盛洵良分別佔據窗邊的矮櫃和太空椅。盛洵良粗獷的臉本來就蓄著短胡,如今整個下巴包括鬢角都是烏黑一片。他雙手交抱胸前,極性格的單眼皮眼睛正閉著,窩在太空椅上睡著了。

  竹內優則大剌剌地躺在矮櫃上,左手枕在腦後、右手則搭在胸前,那優美的身體曲線在矮櫃上盡情地伸展,修長的雙腿輕鬆地在腳踝處交疊。

  另外五個助理和實習生有的趴在活動圓桌、有的躲臥在會議桌下,還有人呈大字地躺在地上,全都呼呼大睡。

  整個公司只剩鞏敬翔和凌慶文還醒著。

  他們正圍著大會議桌的另一側忙著完成設計模型。兩人極有默契、安靜而迅速地完成手上的工作,偶爾低聲交談,詢問彼此的意見,或是請求對方傳遞工具。

  因為臨時變更設計,「MUSE」的所有成員已連續忙了兩天,就為了在今天下午把設計圖和模型交給客戶。

  這兩天來,所有人都窩在公司加班趕工,累了就在沙發或角落小憩,餓了就叫外賣、披薩,熬了一天一夜,工作終於進入尾聲。

  周炎生剛沖好澡,一身清爽地踏入工作區。「我準備好了。」

  「我們也差不多了。」凌慶文直起身說。

  鞏敬翔屏氣凝神地將手上的小樹貼在模型屋裡,輕輕地放手後,他吐出了憋在胸膛的氣,然後沉默不語地審視—夜的工作成果。

  在他忖度凝視的時候,凌慶文和周炎生不自覺地全身僵硬,他們屏息以待地望著鞏敬翔那冷漠得近乎冷酷的側臉,深怕他又一個感覺不對,舉手將好不容易做好的模型搗毀。

  有一剎那,他們都以為這個模型鐵定過不了鞏敬翔的超高標準時,他嚴肅的臉突然軟化,寬闊性感的嘴唇不容錯辨地彎成微笑。

  「可以了。」

  凌慶文和周炎生同時鬆了口氣,交換默契的一眼。周炎生立刻喚醒兩名實習菜鳥,要他們把完成的模型搬上車,其他人也陸續醒來,有的幫忙整理present的資料,有的開始收拾雜亂的工作區。

  「你先去沖澡吧!」凌慶文對疲憊地揉臉的鞏敬翔說。「待會兒還得向鄧總簡報呢!」

  「嗯,我馬上好。辛苦了。」鞏敬翔拍了拍他的背說。

  一個小時後,所有人都沖過澡換上乾淨衣裳,由炎生開車載著他們前往「Riti」。

  在車上稍作休息後,鞏敬翔稍稍恢復一些精神。

  他穿著剪裁時尚的Armani墨黑色西裝,跨著大步走下車,天生的王者氣度,令人望而生畏。

  和他形成對比的是一身雪白的凌慶文,兩人身高差不多,五官卻同樣完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隨後下車的竹內優舉止優雅灑脫,合身的暗藍色西裝突顯他略帶憂鬱的氣質。

  渾身散發著粗獷、剛毅氣質的盛洵良戴著墨鏡,讓稜角分明的五官顯得帥氣逼人,雖然同樣西裝筆挺,卻有另一種不同的原始男性魅力。

  將鑰匙交給門房人員,確認所有資料模型都有工作人員搬移後,周炎生從容地加入他們的行列。不同於其他成員冷著一張酷臉,周炎生臉上始終噙著一絲微笑,使得原就姿容俊美的他更令人如沐春風。

  平常光是其中一人出現就夠引人注目了,遑論所有「MUSE」成員一起現身,教在場的所有人都禁不住佇足欣賞眼前難得一見的型男秀。

  真是美妙動人的畫面。所有人莫不由衷讚嘆造物主的神奇。

  周炎生快步地趕到前頭,和接待他們的秘書打招呼。兩位負責招待導引的女秘書早被眼前的美景震懾住了,呆若木雞地直盯苦他們看,以至於對周炎生有禮的詢問沒來得及反應。

  察覺到女秘書的遲鈍反應,站在周炎生身後的四人,不約而同地瞪了女秘書—眼,嚇得兩個秘書花容失色,連忙低頭、轉身就走,不到兩秒又察覺自己的失禮,立刻慌張得又回頭連忙彎腰道歉。

  周炎生親切有禮地安撫受驚的女秘書,待秘書轉身繼續帶路後,才回頭瞪了四人一眼。

  「拜託你們給點笑容好不好?一副要殺人的模樣,我們是來preseet不是來尋仇的耶!」

  「小生弟弟,大家已經兩天沒合眼了,能一副人樣出現在這兒已是極限,別要求太多了。」竹內優扯著嘴角說。

  「別叫我小生弟弟!」周炎生嘶聲警告。

  「為什麼?你明明就是小生弟弟,就別害羞了咩!」一看到周炎生板起臉抗議,讓盛洵良忍不住也開口逗他。

  知道這樣鬥嘴是他們打起精神的方式,但因為他們即將步入電梯,鞏敬翔回頭淡淡瞥一眼。「夠了,還有工作要做。」

  簡短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乖乖閉嘴,收斂嘻笑的心情,準備面對接下來的工作。

  接見他們的是「Riti」台灣的總經理鄧羽平,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他簡單地介紹今天將一同加入評審的副總經理及其他部門經理。

  在等待夥伴們準備簡報資料、佈置模型時,鞏敬翔和鄧羽平笑著閒聊,才得知這次新餐廳開幕,「Riti」的全球執行長范原徹將來台赴宴。鞏敬翔並不認識這位執行長,但對青年才俊的范原徹略有耳聞。

  一等模型、投影機都就定位,白布上顯現盛洵良精心製作的Power Point,鄧羽平率領四位屬下入座後,他開始簡單扼要地說明他這回設計新餐廳的主題,以及為了迎合「Riti」設定的風格和方向所採用的元素。

  鞏敬翔的舉手投足間在在散發著冷靜與自信,極有條理和深具邏輯性的解說,讓聽者明白鞏敬翔的設計理念,配合講解時而挑眉、時而聳肩,身體的動作完美和諧。

  所有人都專注而投入,不約而同地被鞏敬翔的魅力征服,每個人眼中都流露出欣賞且滿意的神色。

  不到三十分鐘,「MUSE」的提案就贏得鄧羽平和其他經理的認同,雙方也很快地簽下台約。敲好工期後,周炎生即刻聯繫合作的工程團隊到現場。

  因為這回的工程期限很短,所以一敲定合約,就得搶時間完成。

  安排好工作後,所有人都輕鬆地笑逐顏開。突然,鞏敬翔開口——

  「今天就別回辦公室,大家到『北沢』去慶功吧!小生,你打電話叫那群菜鳥出來一起慶祝!」

  聽完,其他幾人非但不興奮,反而哀叫連連。

  「不會吧!我現在只想回去和我可愛的『安室』睡上三天三夜。」盛洵良口中的「安室」是他的愛貓。

  「你這個精力旺盛的恐怖分子,你是鐵打的嗎?你不累啊?」竹內優驚愕地瞪著他。

  凌慶文微笑地看著面色如土的眾人,聳聳肩說:「我無所謂。好像累過頭了,現在腎上腺素還沒退,可以再撐一下。不過接下來的兩天別來吵我。」

  聽到異父異母的哥哥居然贊同,周炎生知道自己若再不表示意見,鞏敬翔就真的會拖著所有人徹底狂歡。

  若是平常,說列狂歡大家歡迎之聖,更別說是公司出錢買單。可是,在經過沒日沒夜、不眠不休的加班趕工後,狂歡慶祝猶如地獄。

  周炎生嘴角抽搐地說:「大王,你的一番盛情小的心領了。可是,我想大家真的沒那個體力去慶祝狂歡了。」

  鞏敬翔聞言,冷冷的目光向他掃射而來,周炎生感覺一絲冷汗沿著背脊滑下。他直挺挺地回視鞏敬翔如雷射光的注視。

  忽然,鞏敬翔一把勾住周炎生的脖子,像拎小雞般地往門口拖。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慶功,你們這些沒種的傢伙一個也不准逃。」

  不顧周炎生的哀嚎,鞏敬翔意志堅決地打電話到「北沢」訂位。竹內優和盛洵良不約而同地搖頭嘆氣,凌慶文則笑吟吟地殿後,看著好友一臉無奈的模樣。

  他們太低估鞏敬翔的意志力了。

  一旦他說出口的事,沒有不執行到底的。和他相處久了,自然明白他的個性是說到做到,若有人膽敢唱反調,反而加強他執意做到底的決心。

  唉,這些人究竟要到何時才會明白這道理?凌慶文笑著心想。

  ※※※※

  熟練地駕著愛車在午後的台北市街頭穿梭,鞏敬翔輕鬆愜意地按下快速撥號鍵,貼附右耳的耳機隨即傳來撥接鈴聲,不一會兒,周炎生的聲音響起。

  「你終於接電話了。我還以為這回真的得衝到會計事務所去拯救你呢!」鞏敬翔充滿磁性的聲音此時滿溢著嘲弄笑意。

  會計事務所的女主管迷戀周炎生是眾所皆知,偏偏他一個月至少要去事務所見這女主管兩、三次。

  「哼!少假惺惺了。」

  鞏敬翔聞言哈哈大笑。「怎麼了?這次老巫婆得逞了嗎?」

  周炎生悶聲不響了好一會兒,才沒好氣回道:「如果得逞了,我還能在這接你電話嗎?唉,要不是看在這家會計事務所願意免費幫忙處理額外的財稅問題,我真想換一家事務所算了。」

  周炎生的抱怨讓鞏敬翔揚起大大的微笑。雖然炎生年紀很輕,但他的辦事能力讓人完全忘了他的年紀。令鞏敬翔和其他人欣賞、信任的是他對「MUSE」的忠誠度,儘管嘴上常抱怨受到不平等待遇,但凡是只要為了公司好,再不喜歡他還是會把工作完成。

  當初,他倔強地佇立在他面前,請求他讓他進「MUSE」工作時,鞏敬翔並不怎麼看好。

  但知道他是凌慶文姻親關係的弟弟時,對周炎生沒有企圖攀親帶故進入公司的舉動,改變了他的決定。

  現在想想,當初改變初衷錄用炎生真是最正確的決定。

  如今,炎生已成為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了。

  「好啊,聽說另一家事務所一直跟你接洽,希望能為你『服務』不是嗎?」

  其實,以炎生俊秀的外表,不管換了哪家事務所,一樣會引來愛慕糾纏。

  周炎生也知道他提的是同一棟辦公大樓的事務所,一想到那熱情的招攬攻勢,不由得打冷顫。

  那家事務所更恐怖,從上至下全是女人,因為地緣關係,常無可避免地打照面。

  每次見到周炎生,她們就像蒼蠅見到肉一樣蜂擁而上,不但藉機亂摸,還常說些曖昧的話。

  最令炎生受不了的是,這群女人是忠實的BL迷。

  自從得知「MCSE」裡帥哥成群後,自然將俊俏的周炎生想成備受「寵愛」的受君,不斷幻想他和其他人香艷刺激的情節畫面。

  有一回,他因為幫忙佈置展場搞得腰酸背痛,恰好被事務所的兩個女職員看見。

  她們居然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說:「哎呀,年輕真好,不過小心縱慾過多會傷身吶……他們一定搞到天亮才讓你下床吧?」當場害他有殺人的衝動。

  尤其當時鞏敬翔正好出現,他非但沒有幫忙澄清,還火上加油地攬住他的肩頭,對那兩個BL女放電,惹來尖叫連連。

  此後,他再也無法洗刷被貼上零號的標籤了。

  「你還敢說!拜你之賜,我現在只要看到那個事務所的女人在電梯裡就立刻落跑,害我常常得爬八層樓梯上班。」

  鞏敬翔又不客氣地爆出一陣笑聲。

  周炎生沒好氣地打斷他的快樂。「你打電話來就只為了重溫我的惡夢好取悅你嗎?」

  他停下笑聲,把思緒轉回真正目的。「當然不是,這只是你附帶的娛樂效果。你真的忘了嗎?」

  「什麼?」

  「我在『Riti』和工頭討論施工細節時,你來電要我回電話給你的啊!你忘啦?」

  耳機裡傳來周炎生的輕咒。

  「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先回家,今晚我得陪睡蓮出席一個時尚派對,總不能一身狼狽地出現吧!」鞏敬翔說。

  「等等,你還不能回去。」

  鞏敬翔挑起眉。「為什麼?」

  周炎生嘆口氣。「『華生電腦』對滑鼠的設計有些意見,他們的丁經理要我們明天就提出另一款設計圖。」

  這下輪到鞏敬翔出聲詛咒。「馬的,那他前天收到設計圖的時候為何沒馬上反應?」

  周炎生在另一頭沒回話、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徒增他火氣罷了。

  「好吧!我現在就回公司去。」鞏敬翔嘆氣道,流暢地打方向燈、運轉方向盤掉頭往辦公室駛去。「你今晚代我陪睡蓮出席派對吧!」

  也只能如此了。周炎生立刻答應。鞏敬翔約略說明派對時間及地點後就掛電話,然後,趁著等紅燈撥電話給柳睡蓮,說明狀況並道歉。

  好在柳睡蓮是個極明理的女子,既沒有大發嬌嗔也不會故作姿態討人情。簡短地道別後,耳機傳來掛電話的輕響。

  鞏敬翔微笑地想著,柳睡蓮的確是個特別的女子。她在各方面都很完美,簡直是男人的夢中情人,成熟又世故、獨立又自主也不扭捏作態,完全符合他理想情人的條件。

  更別提兩人在床上的契合,讓鞏敬翔幾乎無可挑剔。

  如果兩人成為情侶的話,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是,為什麼他卻沒有那股衝動呢?

  或許真如柳睡蓮所說的,他天性善於征服、喜愛挑戰,可是一旦完成征服,就失去新鮮感。

  真的是這樣嗎?他皺著眉頭深思,心卻一片空白。他聳聳肩。或許吧!

  他熱愛挑戰,厭煩一成不變,更害怕被束縛,需要許多不同的刺激、追求新奇的事物,來滿足他源源不絕的好奇心和多變的性格。

  雖然柳睡蓮已是這麼多年來最接近他理想情人的標準了,但是,卻始終仍差了那麼一點。

  至於差的那一點是什麼?鞏敬翔已無暇深思。

  因為他的全副心神已被工作佔去,腦袋裡不斷浮現許多不同的靈感。

  不一會兒,辦公大樓已近在眼前,只要一個轉彎就能進入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入口。

  鞏敬翔習慣性地打方向燈,將方向盤往右一帶,豈料一輛銀色BMW赫然擋在眼前——

  雖然在第一時間踩下煞車,但對方正好倒車,於是無可避免的撞擊讓鞏敬翔的心瞬間停止。

  幸好對方的速度不快,而且在撞擊後立刻停住。

  鞏敬翔有驚無險地愣在駕駛座上足足一分鐘,茫無頭緒地瞪著前方,直到他看清擋在前方的車,才意識到他發生車禍了。

  一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他立刻跳下車,檢查愛車損傷的程度。

  看著愛車寶藍色的保險桿不偏不倚、親密萬分地緊貼著銀色車子的後端,美麗的板金上擦出了一道長長的銀白色痕跡,一把火緩緩地在胸膛燃起。

  可惡!這台愛車是他的驕傲,平常光是好友摸個兩把就讓他念上一頓,現在居然被刮出一道又長又醜的疤,這實在教他難以冷靜接受。

  他冷冷地瞪著銀色轎車的駕駛座車門、這混蛋撞了他的車居然還沒種下車道歉?!

  鞏敬翔危險地瞇了瞇眼。他告訴自己先別急著衝去把人家抓下車,給人家一點時間消化車禍的震撼。

  畢竟沒有人喜歡出車禍,不是嗎?

  他在心中從一數到十,那銀色車門始終沒有動靜。

  喔!太棒了,他遇到一個懦夫。

  雖然愛車受到擦傷讓他非常不爽,但開車上路,小擦小撞難免,他本想若對方馬上、立刻誠心誠意地向他道歉,也就算了。

  可是,隨著時間—分—秒過去,對方連下車查看一下都沒有,讓鞏敬翔僅有的仁慈和耐心逐漸消失。

  這懦夫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他心想。

  緊瞪著車門,他邁開大步緩緩往銀色轎車走去。

  藍晨星不過想倒車來糾正她的小錯誤,結果竟倒楣地撞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車子。

  這個下午,她本來應該舒服地待在辦公室裡,等著「北辰」的研發之光藤井健三的回覆電話。

  為了這個案子,她已佈局三個多月,更別說她為了取得藤井健三的信任,兩度前往日本親自拜訪,展現她高度的誠意,希望他能答應台灣「耀漢電子」的邀聘。

  若這案子能成交,不但可為「Artemis」賺進六位數的仲介佣金,更可為「Artemis」的豐功偉業再添一筆,

  豈料,最近飽受變態騷擾的雨夜必須外出洽公,偏偏其他人都各自有事,無法抽身。為了雨夜的安全,藍晨星只好毅然決定由她護航陪同。

  她們才剛抵達目的地不久,為了趕赴與客戶約定的時間,她讓雨夜先行上樓,打算將車子停在大樓旁的停車場。

  誰知道那是條死巷,而巷口標示的停車場是大樓的地下停車場,且不開放外停車輛。

  她無奈地想倒車出去時,抬頭看後視鏡,才發現一輛寶藍色的跑車就正好跟在她車後。

  「該死!」

  雖然本能反應踩住煞車,但兩台車已撞在一起。

  愣了幾秒,意識到車禍已發生,腦袋開始運轉,搜尋如何處理眼前狀況的應變措施。想起上回雪湖在台中出車禍後,回來便一直諄諄告誡,若發生車禍,無論大小一定要先告知保險公司出面。

  因為她們的車輛都統一由公司投保車險,除了一般的強制險之外還有第三責任險,若出了事就不用勞心費力地和對方周旋,也可避免被亂敲竹槓。

  藍晨星拿起手機撥給保險公司。

  親切的服務小姐極有效串地取得車禍地點及她的資料後,還細心地提醒她處理車禍應注意的事項。

  「我們公司的車禍處理專員已出發前往事故現場,等會兒報警後千萬記得不要隨便承諾對方會理賠多少金額,所有理賠事項,我們公司的專員會全權為您處理。」

  「好,我知道了。」掛上電話後,藍晨星即刻遵照保險公司客服小姐的指示報警處理。

  她冷靜地向值勤員警說明事故地點,當值勤員警問及需不需要救護車時,藍晨星瞥了一眼後視鏡,正好看見一個高大、「健康」的身影下車。

  她隨即回答:「不需要。」

  對方回報約十分鐘後就會有警察到場處理,請她耐心等待。

  所有應變措施都做好之後,藍晨星稍稍放心。等她想起似乎還沒下車查看車子的損毀程度時,一抬眼,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窗邊。

  應該就是剛才瞥見的那個人吧!

  隔著暗褐色的車窗,藍晨星緩緩地抬頭對上那雙佈滿怒火的眼睛。

  該不會遇上個火爆易怒的傢伙吧?看他凶神惡煞的摸樣,不會是黑社會吧?

  藍晨星不動聲色地和那雙如墨般的黑瞳對峙著,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哼,管他是不是黑社會,反正她已經報警,保險人員也已在路上,就算他獅子大開口也不能佔到什麼便宜。

  突然,他抬手敲敲車窗。

  「先生,你撞到我了,你不知道嗎?」渾厚的聲音隔著玻璃傳來,但仍舊能感受到聲音中的憤怒及力量。

  對於男人錯誤的稱呼,習以為常的藍晨星也懶得計較。

  她低頭按下自動鍵,車窗緩緩降下。

  鞏敬翔伸出右手壓在她的車頂上,瞪著那頭烏黑短髮,對這人發生車禍卻能一副慢條斯理感到訝異。

  但一揣想他可能害怕得不敢面對,不屑和氣惱就浮上胸口。

  「躲在車裡是解決不了事情的,你至少該下來關心一下撞擊的程度吧?」

  少了暗色車窗的隔離,那對炯炯有神的瞳眸所迸射的怒意毫不留情地灼燒著她。

  還有他魁梧的身材。即使隔著車門,藍晨星依舊能感覺他渾厚濃烈的雄性氣息,霸道地將她包圍。

  感覺到無形的威脅,藍晨星忍不住想往後退,避開他的勢力範圍。可一挪動身體,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

  她僵住不動,強迫自己抬起頭面對他的怒火。

  一看見那白皙、秀逸的臉,鞏敬翔有瞬間愣住了。從不曾見過有人長得這般俊俏完美。

  那臉蛋、紅唇明明纖細柔美得猶如女子,但偏偏斜揚有型的濃眉和直挺的鼻子都有股男人的英氣。

  那恍若妖精般的美,無法完全歸類為男性或女性的美。

  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在社會上打滾那麼久了,尤其還曾在英國住了幾年,他不是沒有見過雌雄難辨的人,但那些似男亦女的人類,通常只會引來或多或少的反感。

  他喜歡絕對女性化的女人和絕對男性化的男人,對這種性別瞹昧不明的族群,他通常是退避三舍。

  可是,眼前這位……(他不知該稱呼仁兄還是小姐)鞏敬翔的目光緊緊隨著對方下車的動作而移動。

  他習慣性地以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卻意外地令他驚艷。

  身為設計師,對美,鞏敬翔有著敏銳的感覺,畢竟他的工作就是以美為一切。

  當一項物品、一棟建築、一幅畫、一個人在他面前時,他只有兩種判別:美或不美。

  酷愛美的人事物的他,對任何形式的美麗,都難以抗拒。

  因為這該死的「愛美天性」,讓他有一瞬間忘了,眼前這個人就是撞傷他愛車的元兇。

  不過,這個迷咒,因為藍晨星說的一句話而打破——

  「你看夠了沒?我已經報警了,所以別想亂敲竹槓!」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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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20:22
第三章

  這男人真的很沒禮貌,猛盯著她看就算了,還一副像老太太上街挑蘿蔔似地從頭到腳打量她。

  藍晨星的雙手不自覺地垂在身側緊握成拳,下巴微微地昂揚,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這是她的備戰姿勢。

  接收到她無言的宣戰,鞏敬翔危險地瞇起眼,下顎繃緊。方才被她獨特的美震懾的瞬間已消失無蹤。

  這會兒,他決定嚴格追究到底。管他是男是女、是美是醜。

  「誰想亂敲竹槓?!如果不是你犯錯在先,又遲遲沒有下來道歉,我壓根兒沒想到要『敲』竹槓。」

  他的聲音冰冷、堅硬,猶如北極的冰山。藍晨星蹙起眉,清楚明白她遇上一個難纏的人。

  這傢伙不單只是長得高大而已,他全身散發一股權威和力量。

  藍晨星非常瞭解那代表什麼。

  在那如叢林般的「家」掙扎生存那麼久,她一下子就能嗅出這個人的危險氣質。那是一種強而有力的自信,配上收放自如的自制力,形成無可匹敵的力量。

  她本能地明白,若膽敢公然與他對抗,下場絕對會很慘。

  藍晨星抬頭對上他,才發現自己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在他身邊卻硬是矮上一截。

  還有他健美的體格,也讓晨星不自主地意識到彼此的差異。

  一直以來,她始終扮演姊妹淘的「護花使者」,當初是她提議創辦「Artemis」,於是,藍晨星對其他人向來有種諱莫如深的責任感。

  長期的中性裝扮,使得她也錯覺自己像男人一樣堅強、有力,是朋友依靠的對象,是大家的保護者。

  可是,一站在這男人旁邊短短兩秒,藍晨星就發現體內那純然女性的一面倏地湧現。

  她心慌意亂地後退,緊緊地靠在車門邊,卻仍是佯裝自然地懶懶抬眼回視。

  「我並不是故意不道歉,我只是先採取必要的處理措施。」

  「必要的處理措施?」他冷冷地開口。

  語氣中的嘲弄連空氣中都聞得到。藍晨星禁不住感到懊惱。這男人一定要這樣說話嗎?好像她是沒大腦的低等動物似的。

  「什麼樣的處理措施會比一句『對不起』來得重要又誠懇?」他挑眉問她。

  藍晨星刻意用淡漠的神情瞥他一眼。「我報警了,也已通知我的保險公司前來處理。」

  鞏敬翔嗤之以鼻地扯扯嘴角。

  漠視他不屑一顧的態度,她繼續說:「你放心,我的保險公司會全權處理接下來的理賠。不管你有任何損傷或理賠要求,直接跟我的保險公司商談,該我負責的,我不會逃避。」

  鞏敬翔真是忍無可忍了。

  這個人從撞到他至今不但沒有道歉,連一絲悔意也感覺不到,只是一味地跟他提到報警、保險公司和那該死的理賠責任。

  他在意的才不是什麼鳥屁理賠,而是他的一句道歉。

  還有他那副冷漠無情、高高在上的模樣,好像很不願意跟他說話,甚至連和他呼吸同樣的空氣都今他難以忍受似的。

  讓他看了就很不爽!

  鞏敬翔作了個深呼吸,才正想開口好好教訓她一頓時,一陣激昂的探戈音樂響起——

  藍晨星馬上探入車內抓起電話。該不會是藤井健三吧?

  才這麼想時,話筒的另一端就傳來她的秘書奕璿緊張的通知。「晨星?藤井先生回電給妳,妳可以接嗎?」

  她抬眼看了那憤怒魁梧的男人一眼,輕嘆口氣,回答:「接過來吧!」

  趁著轉接的幾秒鐘空檔,藍晨星摀著話筒,對他說:「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鞏敬翔還沒答應,她立刻將話筒貼上耳朵。

  這讓他尚未消褪的怒火飆得更高。

  「你別拿接電話當藉口——」

  「摩西、摩西,藤井桑,很高興接到你的電話——」

  藍晨星盡力忽略他的大吼大叫,試圖用日文和藤井健三溝通。無奈旁邊這個大塊頭完全不如她所願。

  「你以為藉故講電話就可以逃避你所犯的錯嗎?」

  「嗨、嗨,哇答西哇紅哆呢——」

  「哼!講日文就了不起嗎?演得跟真的一樣。與其浪費力氣演戲,不如好好面對自己的過錯,來得實在一些——」

  這大塊頭的嗓門真是超級大,即使一手摀著耳朵,也聽不清楚藤井健三在另一頭講了什麼?藍晨星努力試著在他的干擾下,好好和藤井健三通話。

  忽然,一陣哢擦聲響,話筒變得寂靜。

  「呃……摩西摩西?」

  「別再摩西了,演不下去了吧?快放下電話,跟我道歉,我就——」

  晨星啪地一聲合上電話。

  太好了!這個案子毀了,這三個月來的辛苦全白費了。

  不單損失了大筆佣金,還得賠上「Artemis」的聲譽。

  她氣到全身微微發抖,倏地轉身瞪向那個大塊頭。

  鞏敬翔被她突來的氣勢嚇一跳,那眉宇間原本淡漠如冰的氣質瞬間蒸融,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灼燙燙的怒焰。

  「就怎樣?你是生番仔嗎?都跟你說我報了警,通知保險公司了,你還要怎樣?」

  她向來不易被激怒,經過那個家的訓練,她已能將情緒控制自如,唯有正好友面前,才會卸下面具顯露真實感情;也只有好友,才能勾惹出她心底最深層的情緒。

  但眼前這個陌生男人著實惹惱她了。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進逼,昂揚的下巴露出雪白細緻的頸項,妖精般的大眼因為怒火而燃亮,絕美的臉蛋散發著一股令他頭暈目眩的特質。

  越是氣惱,晨星的聲音語氣反而越加輕柔,一股冰冷的火焰在貓眼般的瞳眸燃燒。

  「我有說我不負責嗎?我有說我要逃嗎?就跟你說先讓我接個電話,我又沒跑掉不賠,你急嚷嚷個什麼勁啊?!」

  鞏敬翔被她散發的冰冷絕美震懾住了,一瞬間被她搶白得無言以對。想了想,才覺得不對。

  做錯事的又不是他,他幹麼乖乖站在這兒讓她罵?

  「誰希罕你的保險理賠啊?我說過,只要你一句道歉。撞了人、犯了錯,難道連句『對不起』都不用說嗎?」

  「難道說—句『對不起』就什麼都不用賠了嗎?如果『對不起』這麼好用,這世界上就不需要保險公司了。」

  藍晨星從來也沒說她不道歉,可是,他不斷苦苦相逼,還壞了她努力已久的案子,教她一時間也難以說出任何道歉的話。

  「你這人怎麼這般不講理,我只是要求一句『對不起』、一個公道,你卻連一絲歉疚都沒有,你的公民與道德上到哪兒去啦?」

  「不講理的人是你吧?只為了沒說『對不起』讓你爽,你就可以任意地毀了我三個月的辛苦努力嗎?」

  「喂!你這人講話怎麼這麼粗魯,『對不起』是講來讓人爽的嗎?你真是——」

  「我怎樣?!」

  就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不知何時從哪兒冒出來的一群人已將他們倆團團圍住。

  終於,看不下去的員警開口了——

  「你們兩個停一停。我是警察,有什麼糾紛,我都會處理。可是,你們能不能冷靜一下,讓我先做個筆錄?」

  看到圍觀的群眾,兩人都暗自嚇了一跳。

  這些人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難不成剛剛兩人火線對峙全被眾人當戲看?

  鞏敬翔和藍晨星對看一眼,很有默契地閉上嘴、掉開視線。

  在警察的要求下,兩人乖乖地拿出身份證,讓員警做筆錄。藍晨星約略地說明了事情發生的狀況。

  但同樣地,鞏敬翔也自有他的說詞和立場。

  此時,藍晨星的車險理賠專員正好趕到,不一會兒就掌握了車禍的大致情況,並微笑地要藍晨星安心,接下來的理賠事宜將由保險公司全權處理,不管對方提出什麼要求,都不用藍晨星出面。

  聽到這樣的保證讓她安了心。抬起手一看,才驚覺時間已晚,這樣隨便耗耗都快耗掉一個小時。

  想起還在陌生客戶辦公室的雨夜,怕她出事的藍晨星急著要離開。理賠專員笑著說沒問題,向員警說明後,警察看了看差不多完成的筆錄,再加上又有人替藍晨星出面處理,也同意放人。

  唯獨鞏敬翔有意見。

  「等等!你別想跑!」

  可是擔心雨夜安全的她,聽而不聞、視若無睹地離開現場。

  徒留鞏敬翔面對還黏在一起的兩台車、一個忙著畫線測量的警察、一名不斷誇耀自己多有處理車禍經驗的理賠專員……

  以及他無處宣洩的滿腔鳥氣。

  ※※※※

  從接下「Riti」餐廳的設計案開始,連續認真工作三個月了,案子一個接著一個,讓「MUSE」所有員工的神經繃到極限。

  可是,精力像妖精般旺盛的鞏敬翔似乎毫無所覺。

  身為他特別助理的周炎生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邀請函,細細思量,下定決心地起身。

  沒有敲門——因為也沒門可敲——周炎生直接進入鞏敬翔的辦公室。約五坪大的辦公室裝潢簡約又時尚,僅以大面強化玻璃隔間,不用進入便可一覽室內落地窗外的台北街景。

  就連鞏敬翔的辦公桌也是一體成形的玻璃製成,與之成套的是一張高背的旋轉皮椅,與辦公桌相對的則是一組與旋轉椅同色的真皮沙發。

  辦公室內全是出自鞏敬翔的設計,其中有許多是得獎作品,小小的辦公室就是鞏敬翔的作品展場。

  此刻,鞏敬翔正舒適地坐在旋轉皮椅上,斜側面對辦公桌右手邊的落地窗。

  身著黑色襯衫及同色長褲的鞏敬翔,頎長健壯的身材是天生的衣架子,尤其他散發的權威和氣勢,不論穿什麼都難掩那由內而外散發的魅力。

  超級愛「美」的他,對「美」的執著與迷戀,常令週遭的人嘆為觀止。

  他對穿著的品味、對居住的品味、對生活的品味,都有其一套標準。

  恐怖的是,他的這套標準不單只限定他自己,還包括與他一同工作的夥伴。

  「MUSE」並沒有一般公司的工作準則,上班時間很彈性,沒有打卡,因為設計工作需要靈感,有時窩在辦公室是沒用的。

  所以,只要沒開會,設計師常會外出尋找靈感。

  此外,因為常常加班,有時住在公司兩、三天,算是稀鬆平常的事。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日夜顛倒,有些雜事就得趁白天處理,像跑銀行,上郵局等等。

  所以,公司也不會嚴格規定員工上班不可以處理私事或接聽私人電話。

  不過,有一條規定,鞏敬翔特別嚴格要求,而且,無論是資深設計師或是來實習的菜鳥助理,都得絕對遵守。

  那就是——正常的上班時間的穿著。

  不見得一定要西裝筆挺,但是,絕對要有型、有品味,不能邋遢。

  公司設有置物櫃和小型淋浴間,目的就是為了讓員工時常保持清爽,乾淨的外表。

  鞏敬翔相信,真正愛自己的人就會注重自己的外表,透過穿著打扮展現個人的自信和個性。

  唯有重視美,才有好的生活品質;唯有重視生活品質,才能設計出美的作品。

  設計,是對生活品質和美的追求。

  一開始,周炎生不瞭解鞏敬翔的想法,只是因為老闆的要求,所以虛應了事。不過,一段時間後,他發現自己的品味和敏銳度提升了,對生活、對事物有了不同的觀念看法。

  他才明白,如果不在乎自己外表如何,又怎能體會設計的真義?

  同樣是杯子、叉子,只要能喝水、能吃菜就好,何必費盡心思去設計它?但不管再平凡的物品,只要加點巧思設計,就能賦子物品完全不同的意義。

  不但使用起來更順手,也更賞心悅目,進而使人感到開心與滿足。

  這就是鞏敬翔對設計的執著與熱情的主因及動力。

  「翔。」他的叫喚讓鞏敬翔旋下椅子面對他。

  在「MUSE」他們從不用職銜稱呼,而是直呼名字。

  「這是『擎天科技』送來的發表會邀請函。」周炎生將一張以手機照片製成的邀請函放在玻璃桌上。

  鞏敬翔瞥了一眼。「我知道。這張邀請函是小良設計的,我看過了。很棒的idea,以新手機的照片作為邀請函,依手機外型裁切,讓人一眼就明瞭這是為新手機舉辦的發表會。」

  「這張不一樣。是『擎天科技』的羅青彥經理寄來的。」

  鞏敬翔聞言又挑了挑眉。沒想到這位羅青彥禮數這麼周到。

  「那又怎樣?反正不管有沒有邀請函,我都會去啊!」

  周炎生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行程是由我安排的。我拿這邀請函來的目的不單是提醒你要準時參加,另外還有個請求。」

  「什麼請求?帶你一起去嗎?」

  周炎生白了他一眼。「不用了,我對這種應酬敬謝不敏。再說,人家邀請的是你——『MUSE』的負責人,以及阿文——新手機的設計師,不需要閒雜人等去湊熱鬧。」

  「那你有什麼請求?」

  「放假。」

  「啊?」

  「發表會是今天下午。明明是週末,可是為了趕案子,大家今天還是來加班了。這樣不正常的加班已連續快三個月了,為了做好工作,大家都沒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他們都累壞了。」

  周炎生的話讓鞏敬翔沉思。仔細一想,最近因為年關將近,案子接踵而來,大家的確沒有好好鬆口氣的時間。

  「好吧,你告訴他們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這兩天誰也不准偷偷跑回來加班。還有,交代樓下警衛,一個也不許他們進來。」

  周炎生露出一抹微笑。他知道鞏敬翔雖然對下屬很嚴厲、對工作要求嚴格,但其實很體恤員工。

  這也是為什麼大家用心盡力做事,心甘情願加班的原因之一。

  「另外,你記得提醒阿文。我覺得他這兩天怪怪的,老是魂不守舍。或許去參加發表會,看到作品發表的成就感會讓他開心點。」

  「好,我知道了。」

  周炎生迅速地定出辦公室,通知所有人這項消息。

  為了出席發表會,鞏敬翔和凌慶文先各自回家梳洗、打扮,約在「Riti」的門口會台後,再一齊進入會場。

  「擎天科技」舉辦的發表會比他們預期的還盛大,所有的媒體記者似乎全都到齊了,現場鎂光燈閃個不停。

  偌大的會場動線規劃良好,發出的新聞稿及平面廣告精美又詳盡,整個會場處處可見新手機的海報,伸展台上還有大螢幕不斷播放新手機的廣告。

  當代言明星柯董熙一踏入會場,立刻吸引所有人目光,鎂光燈瞬間齊發,如閃電般照亮整個會場。

  他所到之處,皆引起一陣騷動。在保母和公關人員的保護下,他面帶微笑,一身帥氣的白衣白褲,快步地走向後台,為待會兒的發表會做準備。

  「看來這回『擎天科技』請到很強的公關公司舉辦這場發表會。」鞏敬翔環顧整個會場說。

  「而且下足了成本。」鞏敬翔又說。「不過這一切都值得啦!今早炎生和他們確認發表會的行程時,回報說手機的預購大大超出了他們公司的預期。」

  但凌慶文僅是站在一旁沒有答話。

  鞏敬翔瞥他一眼。好友心不在焉的反應實在很反常,難道這幾個月繁重的工作讓他產生了倦怠?還是另有原因?

  該不會是上次在「Riti」碰到的那個像小動物的可愛女生?

  兩人各懷心思在會場穿梭,不時碰到認識的人點頭打招呼,後來,公關人員找到他們,領著他們前去和「擎天科技」的董事長黃瑞谷及RD部門經理羅青彥會面。

  簡短的一番寒暄後,發表會也差不多要開始了。公關公司將他們安排在第二排,剛好就在黃瑞谷及羅青彥的後方。

  或許因為和「擎天科技」高層坐得靠近,引起記者們的注意,曾採訪過「MUSE」的雜誌記者鍾文綺一見到他們,立刻領著一小群記者衝過來。

  記者辟哩啪啦連珠炮似的發問和照相,把原本心情就不大好的凌慶文惹惱了。看著好友緊皺的眉頭,鞏敬翔連忙擋在他身前,簡短地回答記者的提問,當然,對於一些八卦問題則巧妙避過。

  沒多久,發表會開始了。可是,凌慶文卻不對勁地直盯著一個男人瞧,還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把鞏敬翔弄得一頭霧水。

  最後,是凌慶文點明那男人的身份,才真正喚起他的注意。原來那個人就是最近企圖挖角凌慶文的人力仲介公司的總經理。

  他不由得定睛仔細瞧瞧這個人,越是仔細打量,心裡就不斷浮現一股熟悉感,且越來越濃厚。

  不諱言,他是很想知道企圖挖他公司員工的頭頭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只是,這個男人未免太娘娘腔了。鞏敬翔蹙眉心想。那身影雖然有著男人的帥氣,但舉手投足、眉宇間卻有股冷靜優雅的柔美。

  他是不是在哪見過這個人?

  可是一時之間,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人是何方神聖?又在哪兒見過?

  不一會兒,熱鬧的音樂和模特兒充滿活力的表演,吸引了他的目光及注意力。在代言人柯董熙上台秀出手機時,鎂光燈如同巨大的閃電再次照亮整個會場。

  約莫一個小時,發表會圓滿結束,但活動還沒完,緊接著是「擎天科技」的慶功宴。

  兩人一下子就被一小群人圍住,交換時尚圈的新聞和辛辣的八卦。鞏敬翔才轉身想和凌慶文說兩句話,他卻已不見蹤影。

  服務人員端著香檳在賓客之間遊走,鞏敬翔將空杯交給服務生後,又接了杯冰涼的香檳在整個會場穿梭,想尋找凌慶文的身影,問清楚他究竟為了什麼事突然不說一聲地閃人?

  可是,不斷碰到相熟的人,停下來寒暄、微笑,拖緩了他尋找的腳步。偶爾還有記者不死心地跑來問他和柳睡蓮的八卦。

  就在鞏敬翔一貫打著太極拳回應記者時,柳睡蓮出現了。

  一身火紅的她看起來明艷動人,立刻攫取了不少相機的記憶體空間。

  鞏敬翔暗自嘆氣,看來想找凌慶文的事要往後延了。他露出招牌笑容,親熱地迎上前,和柳睡蓮吻頰致意。閃光燈又是哢嚓哢嚓一陣亂響。

  在記者面前作足了戲,滿足了眾家媒體之後,鞏敬翔輕輕搭扶柳睡蓮的腰後,巧妙地從記者群中脫身。

  穿著制服的侍者端著滿盤的香檳經過,鞏敬翔為兩人取來香檳,清脆的敲響後,兩人淺呷一口。

  「你最近怎麼都不見人影?」柳睡蓮等冰涼的香檳滑下喉嚨後才說。

  鞏敬翔慣性地挑眉望著她,眉宇間的戲謔讓他看起來狂放不羈,那眸中一閃而逝的邪惡光芒,輕易地挑動柳睡蓮的情慾反應。

  「就這麼想我嗎?」

  他唇角噙著一絲邪笑,那笑容中洞悉一切的自信讓柳睡蓮又愛又恨。

  她咬著唇,眼神魅惑地睞他一眼,塗著完美蔻丹的手若有意似無心地滑過他胸膛。

  「你就這麼不想我嗎?」聲音中聽似玩笑,又略帶那麼點認真的試探。

  鞏敬翔嘴角的笑容擴大。「妳今晚有事嗎?」

  或許是柳睡蓮眼神中的媚妍,還頗吸引他;又或許連續工作的他想好好縱慾一番,他提出了邀請的暗示。

  儘管柳睡蓮極力克制下露出開心的微笑,仍掩不住眸中的得意。

  她垂下眼,若無其事地說:「應該沒有,不過,我昨天發現浴室的燈有些問題。」

  「我可以順道繞去看一下。」

  「一言為定。」

  拋下風情萬種的一瞥,柳睡蓮纖腰款擺地走開。

  看著柳睡蓮的背影,方才調情時的刺激消失了。他皺起眉頭。難道他真的已被速食情愛餵養成貪婪、不知滿足的野獸嗎?

  剛剛答應和柳睡蓮共度一夜時,他明明還挺樂意的,可是,才一說定,那股熱情不見了,只剩厭煩和疲倦。

  那種缺少什麼的感覺又再度浮上心頭。

  他甩甩頭,繼續之前被打斷的尋覓。至於心底的那抹厭倦,他聳聳肩,將之壓入心裡的最底層。

  繞過伸展台後,他遠遠瞥見凌慶文高大的身影,正想上前叫他時,才看見他正在說話的對象。

  那不正是人力仲介公司的總經理嗎?

  圍在一旁的還有羅青彥,以及那名從頭到尾陪在他身旁的美女。

  看凌慶文和那人越說越氣憤,讓鞏敬翔微感詫異。

  他們究竟在談什麼?居然會讓凌慶文露出憤懣又急切的表情?

  他加快腳步,但下一秒,凌慶文已快他一步離開了。就算要追也來不及了,鞏敬翔判斷地想。

  看來想要知道他們談話內容,就只能會一會這個藍晨星了。

  他幾個大步來到他們附近,那名美女清脆的聲音正對著藍晨星提出疑問,內容他沒聽得明白,但最後一句卻清楚地傳入耳朵——

  「……妳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鞏敬翔搶先一步插入對話,慵懶地挑釁道:「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在搞什麼把戲?想將我的員工偷走?」

  他們三人同時抬頭。

  那一瞬間,鞏敬翔恍然大悟他在何時何處看過他了。

  他就是撞了他的愛車,然後拍拍屁股走人的那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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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20:53
第四章

  鞏敬翔簡短地和羅青彥打招呼,也有禮地向他的女友黎夏桐致意,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藍晨星。

  終於,他逮到空檔直視那雙犀利、冷靜的瞳眸。

  「至於你,就是大名鼎鼎的『Artemis』總經理藍晨星嘍!」

  他直搗黃龍的點明藍晨星的身份,讓她大吃一驚。

  看著藍晨星瞪大的眼、吃驚的模樣,鞏敬翔興起一絲快意。

  「咦?你怎麼好面熟?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笨手笨腳,倒車撞到我的傢伙嘛!多謝你的『愛護』,我的愛車多了一條醜陋的疤。」

  他嘲諷的語氣讓晨星不由得氣得牙癢癢的。

  「不過是輕輕擦一下,別像個娘兒們一樣唉唉叫的。我說過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轉彎不注意,才被我擦撞到。我當時已經表明會負責了,你卻還是誇張地大呼小叫。」

  他不提還好,一說就讓她想起他差點毀了她一番心血。

  「最可惡的是,你竟然害我毀了一樁重要的案子,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哼,誰要你負責?我不屑你的錢,我要的是一句道歉!你做錯了事,卻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這是我最火大的一點。」

  「彼此彼此,我那時已請你先暫停讓我接電話,可是,你還是像狗一樣亂吠,若要說道歉,你也欠我一個道歉,咱們扯平了。」

  他說什麼?鞏敬翔張口結舌地瞪著他。

  「誰和你扯平了?你先是毀了我的愛車在先,現在又打算偷走我公司的員工,這筆帳怎麼算,都是你理虧在先又不義在後,該道歉的人是你才對。」

  又是道歉,這個人怎麼這麼盧啊?藍晨星的眉越攢越深。

  「怎麼?你這麼怕自己的員工被我們挖走?如果不是你的公司太爛,對員工太差,又怎會害怕我們的挖角?」

  「你嫌我的公司爛?哼!很好,我跟你槓上了,藍晨星!」

  「有種放馬過來啊!大猩猩!」

  他竟然敢叫他大猩猩?鞏敬翔瞠目結舌地瞪著藍晨星,似乎不太相信居然有人膽敢這樣叫他。

  沒想到他們兩人才碰面沒多久就槓上了,兩人你來我往的,讓在一旁做壁上觀的羅青彥和黎夏桐看傻了眼。

  「他們不是才第一次見面嗎?」羅青彥小聲地附在夏桐耳旁問。

  夏桐露出極其無辜的表情,搖頭表示她也搞不懂才第一次見面的人,為何會像仇人般吵得不可開交,而且還讓一向不輕易動怒、不在人前表現情緒的藍晨星,不顧場合地和眼前這個高大健壯、英俊非凡的男人槓上。

  惱羞成怒的鞏敬翔搜索枯腸,終於回擊——

  「你這個娘娘腔!有本事就別把自己捅的樓子丟給保險公司,像個男人一樣站出來面對自己犯的錯。」

  鞏敬翔此話一出,教在場的三人頓時目瞪口呆地瞪著他。

  他看見三人的表情,不悅地擰起了眉。「你們幹麼一齊瞪著我看?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會吧!你不——」

  藍晨星拉住夏桐的手時,制止了她之後的話。

  「你這隻瞎了眼的大猩猩!別一天到晚把一點小擦撞說成滔天大罪似的,這麼愛計較,我看你才像個娘兒們。」

  「你說什麼?」鞏敬翔挑起一道濃眉。

  一個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大男人居然被懷疑成女人,明知道藍晨星是故意氣他,鞏敬翔就是無法一笑置之。

  眼見兩人吵得益發不可收拾,羅青彥終於跳出來緩頰。

  「你們先別鬥了,先消消氣,這裡還有記者,被他們撞見了,明天一定上報。拜託、拜託,這個發表會對我們公司很重要,要是被搶了風采、失了焦,我對公司很難交代。」

  羅青彥的話讓兩人同時冷靜下來,他們不甘示弱地又用眼神交戰了一會兒,最後藍晨星事先休兵。

  「懶得跟你這隻白目猩猩計較。」

  她帥氣地轉身離開,教晚了一步的鞏敬翔忍不住一把火又上來了。

  「你這個娘娘腔,我才懶得跟你計較!」

  說完,他也大步離去。

  留下羅青彥和黎夏桐面面相覷,還是搞不清他們兩人到底有何過節?竟能吵得像世仇般水火不容。

  更離譜的是,鞏敬翔居然還誤以為晨星是男人?是她故意誤導?還是鞏敬翔看走了眼?

  ※※※※

  和藍晨星不愉快的齟齬讓鞏敬翔緊繃著下顎、眼神冰冷,冷酷嚴峻猶如惡魔,所到之處凡是擋路的人莫不主動讓路給他先行。

  那跨著大步、虎視鷹瞵的模樣,霸氣十足,看得飯店門房趕緊替他拉開厚重的大門,絲毫不敢怠慢。

  跨出「Riti」的大門,一陣冷風迎面而來,鞏敬翔套上駝色獵裝外套。泊車人員立刻上前要為他前去取車。

  他接過鑰匙,搖頭表示不必,大步地往室外停車場走去。

  那傢伙以後最好不要再讓他遇到,不然的話——

  他才在心裡咒罵那人,那人就正好在他心愛的跑車前鬼鬼祟祟。

  好啊!和他吵架吵不贏,打算使小人步數了嗎?

  鞏敬翔冷哼一聲,眼神中閃過掠食動物的幽光,不動聲色地靠近。只要那人敢動他的愛車一下,他就衝上去賞他一頓拳頭。

  原本就心情不佳的藍晨星,本來想藉著出席發表會來排解心情的,誰知竟會遇到那隻大猩猩。

  現在,搞得她更是一肚子火。

  最近,一連串事件接踵而來,好不容易在大捏捏的破壞後,經過她的努力又贏得藤井健三的信任,終於決定要簽約到台灣任職了。

  可是,曾經糾纏過好友杜雨夜的那個變態在沉寂一段時間後,竟又突然出現,搞得雨夜驚惶不已,大家為了保護雨夜不再受到傷害,即使犧牲休息時間也要輪流接送她上下班,唯恐一個疏失,讓那變態有機可乘。

  除此之外,為了一勞永逸解決這個麻煩,藍晨星迫不得已只好向那個家的家人求助。

  儘管,她求助的對象——她的表哥郭晨昱——是那個家唯一對她好的人,但晨星仍是百般不願意。

  當初毅然決然離開那個家,獨立創辦「Artemis」,就是希望能和那個家切斷所有關係。她不想讓外祖母抓到把柄,說她再怎麼強,終究脫離不了郭家的庇護。

  可是,為了保護雨夜,她還是向表哥開了口。而郭晨昱也二話不說地答應,只是表哥答應時說的一句話,讓她感到不對勁。

  「這或許是我能為妳做的最後一件事。」

  這句話中隱含的不祥意味如此濃厚,教藍晨星耿耿於懷,怎麼也無法釋懷。

  更令她心煩的,還有她今早接到的一通電話。她的徵信社好友回報,已有她父親的下落了。

  在那男人狠心拋棄她和母親十多年後,再聽到他的消息,讓藍晨星平靜已久的心掀起了狂濤巨浪。

  好友將資料電郵給她,可是,她始終沒有勇氣打開它。

  不知第幾次,她自問為何要在事隔多年後,還浪費心力追查塵封的往事?

  因為父親的不告而別,迫使嬌生慣養的母親必須到餐廳工作。粗重的工作加上被背叛的打擊,讓嬌弱的母親積勞成疾,最後撒手人寰。

  她對父親應該只有恨、只有怨,既然如此,又何必重尋往事,徒惹傷心?

  唉,這麼多教人心煩意亂的事,全擠在一起發生。

  結果,好死不死她又和鞏敬翔冤家路窄地碰在一塊,世上怎會有這麼巧的事?他居然就是她倒車擦撞的人!

  他們兩人一定是八字犯沖,再不然就是上輩子結下深仇,這一世再續前「緣」,繼續吵個夠。

  不然,她怎麼會一走進停車場就看到那大猩猩的車?藍晨星停下腳步,看著那輛漂亮、耀眼的寶藍色跑車。

  她上前看了看之前被她擦撞的地方,那道長長的疤痕已消失不見。由此看來那傢伙真的很愛惜車子。

  她佇立在寶藍色的BMW M3車頭前,冷然白皙的臉毫無表情地緊盯著車子看。

  遠遠看到的人還以為她行徑怪異,幹麼沒事盯著車子直瞧?難道她意圖不軌?但只要湊得近些,便可看見她眼底欣羨戀慕的光采。

  哼,這隻大猩猩眼光還挺好的,BMW M3,跑起來一定很夠力,而且還是她最愛的寶藍色。

  雖然她開的也是BMW的車,可是,看到心儀的跑車還是忍不住羨慕。況且,因為她是公司的負責人,為了不讓客戶懷疑她的專業度,所以,當初買車時只好忍痛選了次愛的銀色。

  不過,她最愛的還是寶藍色,如果配上米色皮質內裝就棒呆了。

  她湊上前看了一眼。真的是米色內裝。哼,這大猩猩雖然又白目又小心眼愛計較,但品味還真不錯,總算不枉他這名設計師的稱號。

  啊……好想開開看,要是能開上陽金公路兜上—圈—定過癮極了。

  咦?那是什麼?

  他站在那兒幹麼?

  鞏敬翔百思不解地站在樹叢後觀察藍晨星的一舉一動。

  原本還以為藍晨星想拿他的愛車出氣,可是,一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藍晨星什麼都沒做,只是盯著車子瞧,神魂卻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這讓在一旁偷窺的鞏敬翔完全摸不著頭緒。

  突然,他動了。

  鞏敬翔趕緊伏低身子,還以為他發現自己了。

  只見藍晨星掏出手帕,忽然伏在引擎蓋上——擦起玻璃。

  他有沒有看錯?藍晨星居然在幫他擦車?這太詭異了吧?他究竟在想什麼啊?

  像是確定擦掉污漬後,藍晨星直起身,往後一步,審視自己努力的成果,

  華燈初上,停車場上方的水銀燈照射在他身上,點亮了他白皙的臉蛋。許是因為剛才擦車及風吹的關係,他梳理整齊的頭髮亂了,劉海也掉下來覆在額前。

  微微的紅暈使他白皙的臉看起來柔美嬌艷,那微冷犀利的貓眼也變得溫柔,猶如發光的黑曜石。

  更令鞏敬翔驚訝的是他唇邊的那抹笑容。

  他的心跳在那瞬間靜止,一股熱流從頭頂竄過全身直通腳底,心臟再度跳動,重重地敲擊胸腔。

  那彷彿精靈才有的容貌因為那朵微笑突然亮了起來,猶如芙蓉出水。

  水銀燈在他身上形成淡淡的光暈,令他看起來如夢似幻,好像一陣風吹來,他就會消失不見。

  他屏氣凝神地盯著眼前的藍晨星,就怕一個動作會驚動了他,打破了這神奇的一刻。

  不知過了多久,藍晨星愛憐地拍了拍車子,隨後大步離開。

  鞏敬翔的眼始終沒離開他。看著他走到距離不遠處,解開車鎖的聲響傳來,藍晨星俐落地跨入車內。

  不久,BMW獨特的引擎聲低低地嗚鳴著,藍晨星打開大燈,緩緩地駕車離去。

  他靠近車子,一抹清新的柑橘混合強烈的豆蔻麝香,飄忽地鑽入鼻尖。一陣風吹來淡化了那香味,卻怎麼也吹不散那罩在他心上的深沉氣息與渴望。

  一股莫名的失落驅使鞏敬翔追不及待地跨入車內,迅速發動引擎,循著藍晨星離去的方向駛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只是順從心底的直覺,那股衝動驅策他緊跟著藍晨星銀色的車影前進。

  他不懂剛剛那一刻是怎麼了,像是有什麼發生了,有某種東西飛入他的心,引發了他前所未有的熱情。

  他的心怦怦直跳,怎麼也安靜不下來,腦海裡不斷浮現那罩在銀光中的容顏。

  那一秒,他美得不像真的,美得讓鞏敬翔完全忘了他的性別,忘了兩人之間的爭執。

  他不知道跟著藍晨星要幹麼,只是,他很想再看一眼那絕美的笑顏。

  ※※※※

  晨星熟練地駕著車穿梭在台北街道,周杰倫的最新單曲在車內吶喊,那充滿力量的節奏透過重低音喇叭,震動了整個車內的空氣。

  她最喜歡在開車時聽搖滾樂或舞曲,握著方向盤,感覺車子的力量在手下,腳下蓄勢待發,操控這麼有力量的機械,令藍晨星情不自禁地著迷且深深上癮。

  瞥了一眼儀表板上的數字鐘,八點多了。這時候去跑跑也好,好久沒上山飆一下,她好懷念高速的快感。

  主意一定,她往士林方向開,興奮感在血液裡奔流,嘴角不自覺地綻開一朵微笑。

  他到底要開到哪兒去?

  隨著藍晨星的車尾駕駛的鞏敬翔心頭冒出疑問。經過往上林的車陣後,藍晨星忽然打著方向燈靠邊停下。鞏敬翔差點反應不過來,幸好後面的車挺有風度,沒因他強行切換車道而按他喇叭。

  停在銀色轎車前,鞏敬翔抬頭正好看見藍晨星已下車邁入便利商店。透過便利商店的玻璃窗,他觀察藍晨星隨意在飲料櫃前挑選的模樣。

  就在他漫不經心地挑飲料的同時,經過他身邊的人,不論男女,全都不約而同地緊盯著他瞧。那表情裡的驚艷,讓鞏敬翔有股奇異的衝動,想下車遮住那些人的眼,不許他們多瞧藍晨星一眼。

  像被自己的念頭嚇到,鞏敬翔蹙眉地問著自己:「我是怎麼了?」

  不知何時,藍晨星已結好帳出來,回到車裡了,他應該沒有發現鞏敬翔的車就停在他前面不遠,直接經過他往仰德大道開去。

  不會吧?這麼晚了他去陽明山幹麼?賞花?現在才十二月,花季都還沒開始,要賞什麼花?

  不過,隨著兩旁的路燈越來越稀少,藍晨星的車速越來越快時,鞏敬翔才恍然大悟。

  他在飆車。

  腦袋才剛閃過這念頭,開在前頭的銀色車子突然加速往前衝。鞏敬翔大吃一驚。

  天啊,太不可思議了,看似娘娘腔的懦夫,居然喜歡高速狂飆?

  鞏敬翔驚訝地盯著那幾乎快甩掉他,消失不見的車尾燈,恢復神智後,他先是緩緩微笑,然後哈哈大笑。

  太有意思了!

  他握緊方向盤,加重腳力,引擎咆哮,寶藍色的車在蜿蜒的山路急起直追。不一會兒,他已可瞥見藍晨星一閃而逝的尾燈。

  他再加足馬力,輕巧地繞過幾個彎後,已經可以看見銀色的後車廂了。

  好久沒有這樣放速狂飆的感覺,興奮和快感同時在身體裡流竄。按下開關,謬思合唱團的<Starlight>強烈的節奏和獨特的曲風,霸佔他的耳朵,也鼓噪著他的心。

  他露出微笑,游刃有餘地縮短彼此的距離。

  有人追她的車!

  在繞過幾個彎後,台北市的塵囂已被遠遠拋在身後,漆黑的山路僅有零星的路燈孤單地亮著,偶爾因為她的大燈劃破了山林的闇夜。

  可是,就在她全身因極速帶來的興奮而感到壓力消除時,一抹強光在後視鏡一閃而逝,引起她的注意。

  之後的幾分鐘,她越來越確定,後面的那台車是針對她而來。

  她加重腳力,銀色車體如閃電般在暗夜急馳。

  令藍晨星心驚的是,不論她加足多少馬力,後頭的車隨即跟進。

  她緊皺著眉,雙手穩穩地抓著方向盤,放開油門,迎向一個右彎。這個出彎後路面變得顛簸,若沒有做好準備,很容易打滑出事。

  她心想,或許可以藉這個彎來擺脫後面的車。

  豈料,顛簸的路面似乎不影響對方,那輛車仍緊追在後。

  接下來的直線道路,兩轎車都直踩油門,引擎聲在寂靜的山林裡咆哮著互不相讓。

  眼看著就要進入這條公路最著名的第一個急彎時,原本緊追在後的車突然在一陣引擎高鳴中從藍晨星的左側衝出來,先她一步進入彎道。

  她被超前了。

  藍晨星定睛一看。寶藍色的BMW M3?

  不會吧?和她飆車的人會是鞏敬翔?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還是她想太多了?開同款跑車的人又不只他一人,這是巧合嗎?

  緊跟著入彎,讓藍晨星無暇細想。她熟練且巧妙地過彎,可是,剛才一閃神,已讓寶藍跑車超前許多。

  她定下心,告訴自己要冷靜。不管對方是不是鞏敬翔,她都會奉陪到底。

  又過了兩、三個彎後,是稍短的直線,藍晨星趁此機會,拉近兩車的距離,準備在下一段連續急彎中找機會領先。

  但對方似乎洞悉她的想法,總是搶先一步堵住她的路徑,教晨星一陣氣餒。

  不過藍晨星仍不放棄,她緊貼著對方擠過了兩個彎後,終於在第三個彎道抓到一個縫隙,從那寶藍色車身的右側切入,兩台車以極小的差距一齊過彎,稍一閃失,很可能就失控撞在一起。

  就在彎道變直的那一秒,藍晨星腳踩油門,銀色車影擺脫寶藍車身的緊貼,衝向前去。

  狂野奔放的節奏和著她的心跳,在胸前沉重敲擊,勝利的快感迅速衝擊她的四肢百骸,一股近似高潮的感覺令她不自覺地興奮難耐。

  就是這樣的感覺,讓她愛上極速的飆車,以及各種能產生快感的運動。

  「哇嗚!」她狂呼一聲,然後開心地大笑。

  超high的情緒,讓她拋開所有禁錮,不顧一切地往前,加速、再加速……

  該死!他在幹什麼?

  鞏敬翔瞄了眼儀表板,速度指針已超過兩百,他這樣不要命地飆,令他不由得替藍晨星捏了把冷汗。

  可惡!他不會是瘋了吧?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他再飆下去?

  若不在下一波彎道前制止他,以他這樣的速度,不直接衝下山谷才怪。而且那波彎道的路況並不如之前的好。

  主意一定,他踩緊油門跟著它銀色車影,不斷地閃著黃燈,希望藍晨星能會意,減緩速度。

  可惜藍晨星毫不領情,速度不減地在蜿蜒的山路上靈巧地馳騁。

  看來他不出重招不行了。

  旋下遠燈鈕,一陣強光穿透銀色車身,照亮前方的山路。

  可惡!這人居然用遠光燈照她。

  晨星瞇著眼,想看清前方的路,但在強光之下簡直不可能,她本能地放鬆油門。

  鞏敬翔趁此機會超至前頭,然後輕踩煞車,迫使藍晨星不得不跟著減慢速度。

  終於,兩台車在公路旁的一處空地停下,煞車聲在靜謐的黑夜裡更顯得刺耳。

  完全靜止後,只剩五月天的「軋車」還熱鬧地在車內搖滾。藍晨星順從衝動開門下車,往那輛刺眼的寶藍跑車走去。

  她舉手敲了敲車窗。當那近乎墨色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鞏敬翔狂野不羈的側臉,那斜飛的濃眉、直挺的鼻樑、寬闊的嘴及剛毅的下顎,讓藍晨星的心跳在那瞬間突然停止,然後又狠狠地抽跳。

  「你在幹麼?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她壓下鼓動的心跳,板起臉冷冷道。

  「你還知道什麼叫危險?」

  他抬頭斜睨著她,教藍晨星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關掉音響,整個山林的寂靜倏地將他們包圍。

  他跨下車,如神祇般矗立在她面前,再次讓藍晨星意識到兩人身高的差距。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剛剛那樣狂飆是不想活了嗎?」

  鞏敬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一想到藍晨星剛才一副不要命地橫衝直撞,就讓他頭皮發麻。

  「要不是你突然追我的車,還超車向我下戰帖,我幹麼沒事自己一人軋起車來?」

  她的話讓鞏敬翔蹙眉,極力勒住心中的氣惱和火爆的脾氣。

  藍晨星身上有某種特質,著實令他難以招架。

  他不知該拿他怎麼辦,他很想狠狠地抓住他猛搖一番,又想將他扛上肩丟到無人島上,好圖個清靜。

  他勾惹出他最原始、最狂猛的情緒,卻得殘忍地苦苦壓抑,無法爆發出來。

  「你幹麼這麼不服輸?偶爾輸個一次會怎樣?」他大吼,因為他的不顧危險令他的心史無前例地揪緊,緊得發痛。

  「那你呢?為什麼也不服輸?你不也討厭輸的感覺,所以拚命求勝嗎?」她說。

  他沉默不語。

  「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是贏就是輸。贏了才有生存下去的權力,輸了就淪為別人的階梯。不做第一,就是廢物;二流就是不入流。」

  藍晨星的話讓他深受震撼,這一番話是如此該死地切中他的心。還有他話裡強烈的孤寂,及他那逞強的眼、倔強的下巴,都讓鞏敬翔沒來由的想將他緊緊地摟進懷裡。

  他的雙頰不知是否因為方才的激動,粉嫩嫣紅得讓人想咬上一口;那雙貓眼此時晶瑩剔透,其中閃爍的怒火與活力猶如春藥令他全身興奮不已,更別提他紅潤的唇,在蒼白的車燈中顯得那麼誘惑迷人。

  要命的是他的味道是如此該死地好聞,那飄忽的香味一再勾引他,讓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點,想深深呼吸,仔細探究那誘人的味道,又怕一個輕舉妄動,那味道就消失不見。

  他感到小腹興起一陣騷動,掌心因為渴望而刺癢著,雙唇則因為急需一親芳澤而發乾。

  他站在那兒,不發一語地盯著他看。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該說什麼,他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

  他居然對藍晨星——一個男人——感到興奮?

  鞏敬翔猶如五雷轟頂地佇立原地,被自己體內迫切且真實的蠢動嚇得不能動彈。

  他究竟是怎麼了?藍晨星滿臉疑惑地望著他。

  他的臉一半隱在黑暗中,緊繃的下顎和冰冷嚴酷的眼神,似乎正極力控制著什麼。

  最後,他怏怏不樂地上車,揚長而去。

  回到車內,五月天的<溫柔>淺淺低訴。藍晨星也被自己剛剛的話嚇到了,她幹麼對鞏敬翔透露這麼深層的自我?他們不是對立的關係嗎?

  為何他緊張她的安危時,心裡會有一絲甜意?為何會不由自主地對他剖析自己,說出她的觀點?

  在說出口的剎那,她突然明白,她說中了他的心聲,也明白兩人在某方面是如此相像。

  求勝的意志、不願妥協的堅持、異於常人的冷靜,還有不凡的膽識。

  在四目交會的瞬間,藍晨星察覺了兩人對彼此的另眼相看,某種變化已經產生,且將兩人推向不可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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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21:17
第五章

  在認識鞏敬翔之前,藍晨星從不曾深刻瞭解什麼叫「冤家路窄」。

  兩人像是互相排斥的磁鐵,但冥冥中卻有股力量,讓他們不斷地遇上。

  這世界是怎麼了?不認識之前,彼此都相安無事地活在各自的世界,不過是一次不小心的擦撞,才發現兩人竟生活在同一個圈子裡。

  藍晨星最常去的「Cheers」也是鞏敬翔的活動地點,鞏敬翔最愛逛的大葉高屋,正好在晨星家附近;他們還是同一家健身俱樂部的會員。

  和朋友去喝酒狂歡遇到他,去百貨公司採買日用品遇到他,就連去健身放鬆,

  也好死不死地被安排在相鄰的跑步機,害藍晨星快得妄想症,是不是有惡魔就隱身在附近,故意把兩人兜在一塊,好讓他們互相殘殺,看他們出盡洋相。

  每次碰面,兩人都沒給對方好臉色。

  在「Cheers」,藍晨星一身俐落軍裝,令人驚艷地和雪湖在舞池裡,隨著音樂款擺舞動。同行的還有纏著她不放、卻互看不順眼的杜康培和尤麗玫。

  他們倆一左一右地緊挨著藍晨星,同樣被藍晨星散發的魅力迷得神魂顛倒。

  鞏敬翔就是在這時插進來,跟在他身旁的是兩個身材曼妙、打扮火辣的女人,一進舞池就一前一後貼著鞏敬翔狂搖掹扭。

  小小的舞池本來就不大,一不小心,兩人就面對面碰個正著。

  他們先是用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彼此,以及身旁的「舞伴」,然後,以肢體語言向對方嗆聲。

  藍晨星舞得更起勁,也不排斥杜康培偶爾的貼近,以及尤麗玫拿她當鋼管跳。

  而鞏敬翔身邊的兩位曼妙女郎也使出渾身解數,來贏得他的注意與欣賞的目光。

  他們不約而同撞進彼此的視線裡,鞏敬翔眼裡儘是嘲諷與得意。

  終於,在洗手間前的洗手台前,他們無可避免地正面交鋒。

  鞏敬翔才一開口,藍晨星就想上前好好咬他一頓。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魅力的,男女通吃啊?厲害!」

  藍晨星淡淡微笑,貓眸慵懶地睇他一眼。

  「鞏大設計師才教人驚訝,我以為你應該成年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戒掉吃奶的習慣?小心別噎到了!」

  看著鞏敬翔倏地拉下臉,藍晨星不待他反擊,踏著優雅的步伐離去。

  沒兩天,藍晨星下班後到大葉高島屋去買她最愛的有機冬片茶,這茶是十二月冬至左右採收,產量稀少且製作不易,可是茶湯蜜綠、有特殊香氣,入口滑潤甘甜,每年她就等這茶上市嘗鮮。

  一踏入茶葉展售點,就看見架上只剩一罐冬片茶,藍晨星欣喜地走上前去,心裡直呼幸運。

  不料,當她正準備從櫃子拿下茶罐結帳時,一隻大掌同時覆住茶罐。

  抬頭一看,鞏敬翔英俊不凡的臉就近在咫尺,和她同樣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

  「又是你!」

  「藍總經理,幸會啊!」他皮笑肉不笑地打著招呼。「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兒遇到你,是我們太有緣嗎?還是……」

  藍晨星謹慎地望著他,不論他的尾音拖得多長都不搭腔。雖然才交手幾回,但她對他的個性也摸熟了七、八分。

  果然鞏敬翔見她不答話,自顧自地又說:「你跟蹤我,不然怎麼我到哪裡都遇到你?」

  「哼,誰跟蹤誰還不知道。我家就住附近,散步過來買我最愛的茶葉,哪來那麼多閒功夫跟蹤你?你少自大了。」

  「喔?這麼巧?這家百貨正好是我最常逛的百貨公司,我也是來買茶葉的,麻煩你放手,我好去結帳離你遠一點,免得被人指著鼻子說自大。」

  「你才放手。這罐茶是我先看到的。」

  「先看到就一定先贏嗎?麻煩你看清楚,是我的手先碰到茶罐的。」

  她的掌心疊著他寬大的手背,誰都不肯鬆手。

  「你——」

  「怎樣?」

  鞏敬翔仗著身高得意地睨著她,藍晨星在心裡罵翻天,表情仍維持一貫的平和。忽然,那貓眸裡幽光一閃。

  「鞏大設計師何時不吃奶改喝茶?是不是被乳牛撞得頭昏,吃不消了?」

  要不是兩人處於對戰狀態,他很可能會因藍晨星的有趣比喻而笑出來。可惜他沒那麼好風度。

  還有,和藍晨星靠得那麼近,之前那似有若無的香味突然間變得清晰而濃烈,像無言的勾引,不斷地挑戰他的意志。

  他的手好軟!奇怪,一個男人為什麼有這麼柔嫩的手?鞏敬翔透過濃密的睫毛望著他想。

  尤其今天在明亮的日光燈下,他白皙的臉、明亮的大眼和紅潤的唇,怎麼看都不像男人。

  若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的性別,他搞不好會以為藍晨星是女的。如果他是女人,那麼這幾日來那不斷糾纏著他的春夢就得以實現……

  該死!他在想什麼?怎麼就在大庭廣眾下對一個男人想入非非!他牙一咬,嘶笑出聲。

  「那你呢?又喝奶又喝豆漿,不是比我更吃不消?」

  藍晨星先是驚愕地僵在當場,好一會兒,才會意鞏敬翔的性比喻,在暗諷她男女通吃。

  藍晨星怒不可遏地抬手就住他的胸口一拐,鞏敬翔痛呼一聲,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記。

  「這茶你留著喝吧!希望它能冼乾淨你骯髒的心,以及你那蒙到爛泥的眼睛。」

  最後,鞏敬翔贏得了那罐茶葉,卻一點也沒有勝利的興奮。

  上週日,健身教練指著那台正好空下來的跑步機時,藍晨星一眼就認出,緊鄰的跑步機上揮汗如雨,健步如飛的不是別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鞏大設計師。

  藍晨星立刻退出健身房,往壁球區走去。她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不是懦弱,她只是不想再和那隻有眼無珠的大猩猩「勾勾纏」罷了。

  不過在那之後,藍晨星不再去那家健身俱樂部。可是,一向愛好運動的她,以前幾乎兩、三天就上一次健身俱樂部,在強忍了近一個禮拜後,藍晨星決定到已經好久沒去的道館,找個人練練也好。

  此刻,藍晨星換好道服,踏入道館裡,一邊和教練打招呼,一邊尋找可以和她對打的學員。

  忽然,一個熟悉的高壯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使出了過肩摔,藍晨星定睛一看,儘管心裡驚訝不已,但表情依舊平靜。

  不會吧?她怎麼這麼倒楣?他們倆是不是上輩子結下了什麼孽緣,到哪裡都碰上他!

  鞏敬翔似乎已來了—陣子,那頭豐厚的黑髮已被汗水濡濕,身上的道服也因為對打被充分地拉扯址,露出大片的胸膛。

  觀看鞏敬翔在場上施展柔道是相當特別的經驗。藍晨星知道他本來就是個強勢、權威的人,他一貫的作風就是跨著大步走來,旁若無人地取得主導權。

  但在道場上,那權威感和氣勢更是肆無忌憚,光是冷酷的目光和不怒自威的氣魄,就足以令對手喪膽,遑論與之對決了。

  更別說他的技法純熟、變化靈巧,動靜之間一氣呵成,令人猝不及防。

  時間一到,對手隨即認輸地鞠躬,鞏敬翔亦恭謹回禮。

  就在藍晨星從精采的對打中回神,想調開視線迴避時已來不及,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鞏敬翔先是挑眉,墨色眸中閃過一抹不敢置信,隨即燃起濃烈的興味。

  藍晨星咬著下唇,有些後悔今天幹麼跑來道館,什麼人不好遇,偏偏遇到這隻大猩猩。

  他幾個大步來到她面前,臉上的笑容像要競選的政客般刺眼。

  「原來這就是你那一拐的秘密。」鞏敬翔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藍晨星摸不著頭緒。

  她半瞇著眼望他。

  「你也練柔道,難怪你使拐子會那麼順手。」

  「那又怎樣?」

  「要不要比試一下?」他突然開口挑戰,讓藍晨星暗吃一驚。「就當作一次把我們的恩怨解決。」

  藍晨星考慮了一下。她雖然已達到二段,可是剛剛在旁觀戰,她知道鞏敬翔的身手不弱,如果真打起來,她不見得能佔到什麼便宜。

  「怎麼?不敢?」

  她昂起下巴。「沒什麼不敢,就怕你到時被我摔得七葷八素、分不清東南西北。」

  他毫不客氣地大笑。「這句話是我要對妳說的。來吧!」

  他們在道場的一角找到一塊空地,整個道場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對打而靜默,大家各自練習,此起彼落的吼叫和身體被摔在墊上的聲音充斥整個道場。

  藍晨星和鞏敬翔站定,簡單地行禮後,雙方隨即上前,身體同樣微微躬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他們先是小心地試探,企圖先搶對方的手,好佔得先機。但幾次拉扯下來,誰也沒佔到便宜。

  後來,鞏敬翔先伸手抓到她的左手,藍晨星也不甘示弱地拽緊他耳下的衣襟,左手同時曲起,抓住另一邊的衣襟,往側邊滑步後,整個身子往下墜,同時右腳抬起抵住鞏敬翔的腹部,順勢旋轉往橫拋摔。

  被摔在地上的鞏敬翔先是眨眨眼,而後才意識到自己被突襲成功了,心裡雖然氣憤,但也不由得興起一絲敬佩。

  沒想到藍晨星看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其實挺有兩下子的。這下激起他求勝的心。

  他迅速翻轉起身,不讓對方有機會施展壓制技。藍晨星則已靠上前,準備下一波攻擊。

  這回鞏敬翔多了分戒心,兩人搶手很快就抓住對方的衣袖及領口,在一陣推拉之際,鞏敬翔趁她反推的力量,雙手一提,將她拉高後使出右丟體,將藍晨星摔倒在地。

  他順勢撲到藍晨星身上,準備施展壓制技,可是就在他緊貼著藍晨星的胸前時,一股怪異的感覺讓他愣住了。

  他的手肘仍制住藍晨星的頸部,身體密不可分地壓在她身上,然後伸手覆上她的胸前,好確認自己的懷疑。

  倏地,他抬起頭,近乎驚嚇地瞪著她——

  「妳是女的?!」

  雖然她的上圍不怎麼豐滿,但那柔軟的觸感,的確與男人不同。

  被他沉實的體重壓倒在地,藍晨星即使用盡所有力氣也撼動不了他半分,更無法阻止他襲上胸前亂摸的手。

  屈辱脹紅了臉,她只能用力地瞪住他。

  「沒錯,現在你可以離開我身上了嗎?」

  鞏敬翔危險地皺起眉頭。「妳最好老實地跟我解釋一下,為何騙我妳是男人?」

  藍晨星又扭動了幾下,鞏敬翔也跟著加重力道,最後她放棄。再反抗下去,只是徒增痛苦罷了。

  她強迫身體放鬆,沒好氣地說:「我沒騙你,是你自己老眼昏花,把我誤認成男人。我何時對你說過我是男人了?」

  他想了想也對,從頭至尾,藍晨星不曾說明自己的性別,是他先入為主的觀念,加上她的穿著、她的膽識和行為,誤導了他的判斷。

  這當中有幾次他不也懷疑過?可是,因為對她的情慾模糊了他的理智,才會一錯再錯。

  如今揭開事實真相,他才恍然大悟,為何她剛才明明有機會壓制他取得勝利,卻白白放棄。為何一開始他提議比賽時,她會猶豫,想必她也料到對打中,施展壓制技巧是無可避免的,屆時,她的性別就無所遁形了。

  「可惡!你到底還要壓多久,我快被你壓扁了!」

  看見她滿臉脹得通紅,鞏敬翔趕緊鬆開手,從她身上爬起來。

  重獲自由的藍晨星,立刻起身。她臉紅地望了望四周,已有些人停下動作,盯著他們兩人看,其中以教練犀利的眼神最教藍晨星難堪。

  她二話不說地離開道場,不顧鞏敬翔就追在她身後。

  藍晨星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衝出道館後,直奔她的車。

  但鞏敬翔已經靠在她的車門前恭候大駕。

  「為什麼不糾正我?明明有好幾次機會,當我誤會時,妳可以開口糾正我的,為什麼故意讓我誤解?妳存心看我出糗,好在背後嘲笑我嗎?」

  他隱在黑暗中的臉,冷酷英俊,彷彿出獵的惡魔,犀利的黑眸令人望之生畏。

  藍晨星極力壓下湧上心頭的畏懼,她提醒自己,我是藍晨星,沒什麼能嚇得到我。

  她視若無睹,聽若未聞地繼續往前,直到她的腳尖幾乎碰到他的,才抬眸望進他的眼中。

  「我為什麼要費事指點一個睜眼瞎子?我才要反問你,我又沒有刻意隱瞞,只要你想,隨時可以查到,為什麼硬是讓偏見蒙蔽你的雙眼?」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

  在下意識裡,他一直刻意忽略這昭然若揭的事實。至於自己為何會故意漠視不斷冒出的疑問,或許在心底,他不願承認一個女人居然同時集合所有他欣賞的優點於一身。

  也許把她當成男人,就可以將那些對她產生的不合理情緒全都抹除。不管外界怎麼謠傳,他自己很清楚他是個徹底的異性戀,不可能對同性產生情感。

  除了她。

  算了,他還要自欺嘆人多久,即使把她誤以為男人的時候,他的身體依舊對她有強烈的反應。

  他就像發情的公狗一樣,只要一聞到她的味道就興奮難耐、全身活力充沛,眼裡只看得到她的存在。

  要不是極力控制,他就會像死纏爛打的公狗一樣跟著她到處跑。

  「至於在背後嘲笑你,這句指控本身就是個笑話。你當著我朋友的面錯認我的性別,還出言暗諷我男女通吃,真正受到侮辱的人是我吧?拜你之賜,有關我的話柄再添一樁,我再度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八卦話題,這樣你滿意了嗎?」

  後面這項指控純粹是想勾起鞏敬翔的罪惡感,雖然她懷疑他根本沒有罪惡感這種情緒,但把自己說得可憐一點也不為過。

  儘管那些閒言冷語傷不到她,但不代表她就得無辜承受。

  「無話可說了嗎?鞏大設計師。可以借過嗎?你擋著我上車了。」

  鞏敬翔遲疑地挪開一步,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的側臉,她伸手在黑色運動提袋裡摸索,卻怎麼也遍尋不著那把該死的鑰匙。

  「別企圖挑起我的罪惡感,我犯的錯有一半責任要歸咎於妳。妳也是共犯,藍晨星。」

  第一次以正確的性別稱呼她,讓鞏敬翔心底劃過一抹異樣的感覺。他是如此迅速接受她性別的轉換。

  即使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就已無法提供有力的防衛,阻止他想對她為所欲為、做出許多邪惡瘋狂事情的念頭,何況,如今知道她是道道地地的女人,一直被壓抑的荷爾蒙正在他體內四處衝撞。

  腦海裡的警鐘不斷響起。

  藍晨星不同以往他認識的女人,不是玩玩就可以拋在一旁的,她太聰明、太冷靜,獨立又狂野,一旦沾上了,他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不像柳睡蓮那樣識趣,韻事結束後就有默契地離開,她會像母獅般撕裂膽敢玩弄她的人。

  他應該立刻離她遠遠的,而不是一直盯著她粉嫩的臉和紅唇。

  可是,他無法移動。他一點也不想拔腿狂奔,他想的淨是這些日子來,糾纏他不放的綺麗春夢,他渴望一一實現所有的夢境……

  終於在一團衣服中摸到冰冷的金屬,藍晨星抓出鑰匙按下遙控鎖,開鎖的聲響傳來,讓她猶如吃了定心丸般冷靜下來。

  她淡漠地瞥他一眼。「是嗎?那又怎樣?」

  他奪走她手中的鑰匙,上前一步,將她困在車子與他之間。

  「妳必須為妳所犯的那一半錯誤付出代價……」他低語。

  他雄性的氣息伴隨著高溫的體熱襲來,混合她身上Dolce&Gabbana的香水味,形成一道親密的牆,將他們圈住。

  他的身體靠得好近,幾乎快貼上她,勾起不久之前被他壓在身下的記憶。那片刻,她心慌意亂、全身著火似的,到處有火星在血管裡跳躍。

  眼前的情形比起剛剛有過之而無不及。

  先前是因為對打,她是被摔倒然後壓制在地,一連串的動作使她無暇感受鞏敬翔原始的男性魅力。

  現在,他黑曜石的瞳眸燃著火焰,緊鎖住她的視線,無言地傳達他的慾望,用眼神將她融化。

  他魁梧的體格貼得太近,她似乎可以感受到衣服下隆起的肌肉。之前他和別人對打時,雖然僅僅驚鴻一瞥,但她看見了,他赤裸的胸膛肌肉勻稱、皮膚古褐光滑。

  單單一眼,就足以令女人喉嚨發乾、神魂顛倒。

  藍晨星的腦海深處有個聲音發出警告,叫她應該要後退、要逃跑,再被他迷惑下去,就會有危險……

  他輕巧地往前一靠,將藍晨星定在車門上。下一秒,他低下頭,斜斜地封吻住她的唇,佔領他渴望已久的領地。

  火花在瞬間猛烈爆發。

  她察覺到他溫暖堅定的唇壓著她的,他的唇意外地柔軟,傳來一波波危險的美妙感覺。

  她心跳加速地注意到他緊貼著她的堅硬身軀,一如她所見、所想,他是如此地高大魁梧,結實健壯的肌肉抵著她柔軟的身體,帶來更多溫熱美好的感受。

  他擁有令人迷失的力量,僅僅一吻,就征服了她冰冷堅硬的武裝。在那危險的片刻,藍晨星一度想就這麼沉淪,沉溺在他的力量、他的懷抱,和那令人意亂情迷的男性氣息中。

  但從道館傳來一陣嘻笑聲,驚醒了她。

  下一瞬,她猛力往前一撞,擊中他的鼻子——

  「天啊!」鞏敬翔摀著鼻子,不敢相信地瞪著她。

  鼻骨傳來的劇痛還在腦門迴繞,那令他一見傾心的絕美容顏,此時閃現著冰冷的惱怒。

  「別把對付其他愚蠢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你以為對我略施點魅力,我就會臣服在你腳下了嗎?」晨星冷哼道。

  「省省你的魅力吧!那對我不管用的。」

  她一把奪回鑰匙,迅速地上車,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瞪著那銀色車影消失在巷底,受傷的鼻子讓他的滿腔怒火燒得更旺。

  那個不可理喻的女人,竟然誣蔑他對她施展魅力?方才的親吻,她明明也很陶醉的。要不是她用那雙迷濛的貓眼,若有所盼地回望著他,他也不會—時衝動親吻她。

  如果她不喜歡,大可一把推開他,何必像對付色狼般用頭搥攻擊他脆弱的鼻子。

  難道她以為他真的那麼饑不擇食,會在路邊強暴她嗎?

  哼,他鞏敬翔何需對女人施展魅力,只要眼神一勾,就有一拖拉庫女人搶著上他的床,誰稀罕那個又乾又扁的男人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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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21:50
第六章

  約莫半小時後,鞏敬翔頂著紅腫的鼻子出現在「MUSE」。除了盛洵良和竹內優已經回家之外,所有還留在辦公室的人,看見一臉陰鬱的鞏敬翔及他受傷的鼻子,全都嚇傻了。

  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他逕自穿過球場住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凌慶文首先恢復過來,他開口要周炎生去拿急救箱,邁著輕鬆的步伐尾隨在鞏敬翔之後進入辦公室。

  鞏敬翔跌坐入舒適的高背皮椅裡,身體因為感到舒服而放鬆,不禁吁了口氣。

  「到底怎麼回事?你的鼻子是誰的傑作?」

  鞏敬翔冰冷地瞪他一眼。

  普通人沒有那個膽量問他這個問題,但凌慶文不是普通人,他不但是他的好友,也是他工作上重要的夥伴。

  看著緊抿雙唇卻不發一語,只是惡狠狠地瞪眼的鞏敬翔,凌慶文露齒一笑。

  「別跟我說你是不小心撞到,那種連三歲小孩都騙不倒的話,說出來是污辱你的智慧,你不是去柔道館放鬆一下嗎?怎麼?遇到對手了?」

  鞏敬翔嘆氣。在好友面前他幾乎無所遁形,再說,他滿腔的怒火若不找人發洩一下,搞不好會鬱悶而死。

  「的確是遇到對手了,但我是被偷襲的。」他說。「長眼睛沒見過這種人,真是快把我氣死了!」

  「那麼棒的對手?你應該很高興才對啊!生什麼氣?」

  「哪裡棒?像那種不男不女,沒胸部又不溫柔,撞了人又不道歉,明明企圖染指我的員工還死不承認,還四處放電招搖的男人婆,哪一點棒?」

  周炎生捧著急救箱進來。他仔細審視他的傷勢,問了一句:「他是怎麼偷襲你的?」

  這一問,讓鞏敬翔僵在椅子上。「偷襲就偷襲,哪有怎麼偷襲?我要是知道她要偷襲我,還會讓她得逞嗎?」

  周炎生和凌慶文相視一眼。「你是說,你連對方怎麼攻擊你的都不知道?」

  開玩笑,鞏敬翔不但精通柔道和跆拳道,也懂自由搏擊,別說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是國手和他對打也不見得能輕易取勝。

  居然有人能偷襲成功,而且他連怎麼被偷襲都不知道?這太離奇了。

  「我是說我沒預料到會被偷襲,不代表我不清楚對方的攻擊方式。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說話啊?」

  到底是誰沒有認真?明明就是鞏敬翔自己前言不對後語,竟還反過來指責他們沒有認真聆聽。

  「老大,你是不是被打傻啦?」周炎生謹慎地看著他,考慮著是不是該送醫院治療,也許有腦震盪,要照X光才知道。

  「你才傻了。我只是被人用頭撞了一下,還沒嚴重到變笨的地步。」

  「那你幹麼說話顛三倒四的?」周炎生反駁。

  「我哪有顛三倒四的?我頭腦清楚、口條清晰得很。」

  周炎生受不了地瞪他一眼,拿起消炎藥膏擠了一坨在那紅腫的鼻樑上,然後毫不客氣地用拇指推了一下。

  鞏敬翔吃痛地縮縮脖子。「小生,你故意的!」

  「耶,腦子真的沒壞耶!」

  周炎生的風涼話換來鞏敬翔兇惡的一瞥,凌慶文在一旁看了好笑。

  「小生別鬧了。」凌慶文開口打圓場。「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偷襲得了你?」

  「我不是說了嗎?一個脾氣火爆的男人婆。」他沒好氣地說。

  抬起下巴,讓周炎生在他鼻樑上貼OK繃。

  「男人婆?」凌慶文驚訝道:「是個女人?」

  「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周炎生聞言立即問。

  鞏敬翔拿起鏡子端詳自己受傷的鼻子。

  「沒什麼,我只不過親了她,她居然感動到用頭搥攻擊我。」

  聽完,兩人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

  鞏敬翔瞪著笑到不支倒地的兩人,沉著臉說:「有這麼好笑嗎?」

  周炎生努力止住笑,但成效不彰,他一邊喘笑一邊說:「該不會是你吻技太差,所以招來抗議吧?」

  「我的吻技至今還沒有女人抗議過。」

  「是喔,那她幹麼攻擊你?」

  周炎生的問題換來鞏敬翔的沉默。

  凌慶文若有所思地望著他。「沒想到對女人一向無往不利的你,居然也會踢到鐵板,看來這女人不簡單,一定是長得美若天仙,改天帶來給大夥兒看看。」

  「不要。她長得醜死了,說身材沒身材,脾氣倒是挺大的,不但飆車飆得凶,摔起人來毫不留情。像這種男人婆會是我的鐵板?別說笑了。」

  「那你幹麼吻她?閒著無聊?」周炎生一點情面也不留地吐槽。

  鞏敬翔警告地瞥他一眼,但還是回答了。「我只是想稍稍教訓她,順便索回一點代價罷了。」

  「結果換來一記頭搥,和一個紅鼻子,到底是誰付了代價?」周炎生將藥膏丟進急救箱裡,察覺他殺人的眼光,趕緊抱著急救箱跑走。

  凌慶文笑著搖頭,在牆邊的椅子坐下。

  「小生越來越不怕我了。」

  「他只是掌握到跟你溝通的技巧,而且,你只是嚴了點,又不是魔鬼,為什麼要怕你?」

  「唉~~以前那個怕我的小生比較好玩,隨便一逗就當真,現在要拐到他越來越難了。」鞏敬翔嘆息道。

  凌慶文知道他是故意岔開話題,但他才不讓他稱心如意。「你到底說不說那個女人是誰?幹麼神秘兮兮的?怕我們跟你搶啊?」

  他當然知道凌慶文只是說笑,事實上,他若沒有猜錯,凌慶文從很早以前就心有所屬,對象就是最近跑來挖角他的杜雨夜。上回在「Riti」有過一面之緣,他只不過逗了她兩句,就引來凌慶文殺人般的眼神。

  他沉思半晌。「你認識『Artemis』的總經理藍晨星嗎?」

  凌慶文挑了挑眉,意外他竟會提起這號人物。

  「見過幾次。她是個很特別的人。」

  「怎麼說?」

  「聽說『Artemis』是她一手創辦的,在短短的幾年間,就能在業界闖出名號,表示她確實有一套。傳聞沒有『Artemis』獵不到的人才,很多大企業和公司都委託他們獵聘專業人才。不過,在我看來,藍晨星最特別的地方不是她的工作能力。」

  聽凌慶文這麼一說,引起他最高的興趣。「喔?那是什麼?」

  「而是她對『Artemis』裡的每個成員都很照顧,更正確的說法是,她就像母獅般將每個人保護得滴水不漏,她將此視為她的責任。」

  「責任?」

  凌慶文將最近雨夜遇到變態的事約略說了—遍,也將藍晨星所提供的幫助和盤托出。

  「我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方法,但她的確替雨夜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沒想到看似冷漠無情的她,居然會為了朋友做到這地步,一絲欣賞與驕傲同時在心田蔓延。

  「你一開始就知道藍晨星其實是女人嗎?」他突然問。

  凌慶文側頭想了想。「第一眼看到她,我也以為她是男的,還誤會她是小夜的男友。」他自己笑了笑。「後來,我仔細觀察才發覺她應該是女兒身。她行事向來低調,外界對她的性別也有諸多揣測。聽小夜說,她的追求者有男有女,使得她更是雌雄莫辨。」

  所以,他不是第一個錯認她性別的人嘍?那她幹麼那麼生氣?

  看著沉默不語的鞏敬翔,一個揣測逐漸在凌慶文腦海成形。

  「你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藍晨星吧?」

  鞏敬翔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等同默認。凌慶文的嘴角緩緩上揚,那洞悉一切的笑容在鞏敬翔沉著臉時逐漸擴大。

  「你幹麼笑得那麼討人厭?」鞏敬翔超級不爽地說。

  「你終於也碰到你的真命天女了。」

  他聞言愣了一秒,隨即放聲大笑。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我親她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和你羅曼蒂克的想法差得可遠了。」

  他搖了搖頭,輕鬆地往後一靠,看了好友一眼。「不要因為你正陷入熱戀,就急著到處散佈那無可救藥的浪漫因子。」

  「是嗎?」凌慶文挑著眉,一臉不信。「那你幹麼那種表情?」

  「什麼表情?」

  「認真的表情。」

  「我哪裡認真了?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吧!我和她完全不對盤,今天又被她敲了這一記,我們的冤仇是越結越深。你等著看,我絕對會要她付出代價的。」

  鞏敬翔轉身打開電腦。儘管他表現得很輕鬆,但從他緊繃的肩膀和抿緊的嘴角,凌慶文看得出他只是試圖武裝罷了。

  「你的表情很危險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管是什麼原因,我想一定都是精采可期,我靜候佳音。」

  凌慶文笑著退出辦公室,留下滿臉抑鬱的鞏敬翔兀自裝模作樣地瞪著電腦螢幕。

  鞏敬翔很想對好友說慢慢等吧,因為他和藍晨星就像平行的兩條線——而且還是電線——就算偶有交集,也只會爆出災難的火花。

  到時,不是燒了她就是毀了他。

  可是為什麼,他的眼前一再浮現那微冷的貓眸因為意亂情迷而顯得氤氳,還有那軟嫩得不可思議的嘴唇,嘗起來是如此甜美純真。

  如果她那時沒賞他頭搥,現在的他會不會已經在她的床上,懷中依偎著她軟玉溫香的嬌軀——

  停!他在幹麼?!

  他一直對自己的喜好相當清楚,他偏愛溫柔、嫵媚、全身充滿女性荷爾蒙的女人,也不排斥精明幹練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有美麗的外表、火辣的身材。

  但藍晨星完全超乎他的預期。

  她的作風像個男人,卻有獨特的細膩和感性,她的外表中性,一頭短髮和俐落的打扮乍看之下像個俊美的男子。

  她又瘦又高、胸部又平,簡直可以用洗衣板來形容,卻該死地挑起他前所未有的渴望。

  她固執、聰明、冷靜,而且該死地有膽識,這些特質若是個男人,他會非常欣賞,且一定會成為非常好的朋友。

  但是,這些特質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他完全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他一方面激賞她的勇氣,折服於她的膽識,另一方面又為之懊惱、生氣。

  如果她真的是男人就好了,他自暴自棄地想。若她是男人,不管再怎麼受她吸引,他都會強力控制自己,不可能對她做出什麼逾矩的事。

  可是,這禁令才一解除,他就迫不及待地撲上去親了她,完全忘了她不是他中意的型,所有的爭執也被拋到九霄雲外。

  只剩下急迫的渴望。

  即使理智警告他不該渴望他不可能擁有的事物,仍無法阻止他在腦海一再重溫她的唇、她的吻。

  ※※※※

  藍晨星依約踏入與「Fashion Na Na」雜誌約定好的地點。那是一家尚未開幕的Lounge Bar「Midnight」。

  雜誌社此回以海蒂族做盛大的專題報導,而藍晨星正好就是受訪者之一。

  「HEIDLs」海蒂族,是英國「未來實驗室」所提出的報告中出現的新名詞,代表了高學歷(High Educated)、經濟獨立(Highpendent)、專業學位或證(De-gree-carrying)的獨立自主(individuala)新都會女性族群。

  這類新都會女性的年齡約在二十五至四十歲,和以往標榜的新女性不盡相同,這些女人高學歷又富有,工作能力超強、懂品味且樂在生活,最重要的是,超愛自己。

  不同一般的報導方式,雜誌社這回結合了人物訪問、時裝與設計,使內容更豐富多元,具可看性,也特別情商受訪者當模特兒,為雜誌拍攝封面。

  這樣大規模的串聯,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時裝公司和設計公司可以得到免費宣傳,增加新產品曝光機會,受訪者得到名氣,雜誌社不用花太多成本就可以做出平面報導,獲得銷售量,大家皆大歡喜。

  對這樣三贏的合作方式,藍晨星並沒什麼異議,但是要她拍照,就覺得彆扭極了。

  沒想到,統籌編輯又對她提出另一項要求。「為了讓讀者更瞭解海蒂族的生活方式,所以我們希望能採訪妳家。」

  藍晨星立刻提出質疑。「一定要把個人的隱私當成採訪內容嗎?」

  後來經過協商,統籌編輯妥協,同意不去藍晨星的家拍照採訪,不過她得提供幾張照片,例如她最喜愛的角落或最喜歡的傢俱之類的。

  藍晨星也不再堅持,同意當一天的模特兒,拍攝一系列時裝照。

  今天就是約好拍攝的日子。

  當藍晨星推開由不銹鋼與玻璃組合而成的大門,剛裝潢好的松香味撲鼻而來,現場一片狼藉,為了此次拍攝工作的電線、腳架及大大小小的箱子,被隨意散置一地。

  一群人來來往往,沒有人注意到現場多了一個人,大家都埋首於自己的工作,有人架起燈光、有人在弄電線,還有一小群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討論該怎麼拍攝。

  藍晨星小心地繞過地上的電線,走入拍攝現場,和她接洽的統籌編輯林香琴此時抬頭發現了她,趕緊朝她跑來。

  「謝謝妳準時過來,這是化妝師小留,他會負責所有的妝容,另外助理會給妳指定的眼裝,更換之後只要聽從攝影師擺出自然的姿勢就可以了,等一下文字記者會趁空檔時做採訪……」

  林香琴劈哩啪啦地說著,藍晨星沉默地任由她擺佈。早在她答應此次拍攝,就已做好心理準備了。

  要不是這次雜誌社指名要採訪她,說是她的外型很符合這一季的中性潮流,再加上雪湖說這次專訪可再為「Artemis」增添知名度,強力要她接受採訪,不然以她低調的個性,她不可能答應像這樣被攤在相機前面。

  就在化妝師為她拍上化妝水、做妝前保養時,林香琴連珠炮的話中出現了一個她熟悉的名字,她整個人直起身,抓著林香琴的手。

  「妳剛剛說誰?」

  「嗄?另一個受訪者柳睡蓮?」

  「不是,那個什麼設計師的?」

  「喔,妳說鞏敬翔嗎?這次借的場地和一些精品就是由『MUSE』設計提供的啊!我沒告訴妳嗎?」林香琴顯然一點也不覺得那是個問題,她又自顧自地說:「多虧透過我的好友鍾文綺,才能和『MUSE』搭上關係,我可是拜託了好久才讓他答應借我們場地和精品,尤其是這家Lounge Bar,聽說是某明星開的,還沒開幕哩,就先借給我們拍喔!」

  林香琴之後的話,藍晨星根本沒聽進去,她的心跳因為那個不該出現在這兒的名字而怦怦亂跳。

  一陣嬌笑伴隨著一個熟悉、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藍晨星僵在椅子上,化妝師已為她上了乳液,正彎腰準備其他用品時,她抬起眼,不期然地撞進鞏敬翔風趣迷人的黑眸裡。

  她的表情沒有洩漏心底的驚慌,甚至在與他視線相遇時,也沒有任何動作顯示兩人認識。

  她冷淡地看他一眼,然後視線落在他身旁的女子。他們顯然有非比尋常的關係,雖然那女人並沒有掛在他身上,但從她的肢體語言、說話的神態及不時露出親密的微笑看來,她很可能是他的女友之一。

  經過簡單的調查,她知道鞏敬翔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以他出眾的外表、洋溢的才華及多金的條件,的確很吸引人,是許多女人趨之若騖的對象。

  就像肥肉之於蒼蠅那樣。晨星心想。

  緋聞對鞏敬翔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任何接近他的雌性動物,莫不對他的魅力傾心。他讓她聯想到007里的龐德,事實上,他簡直是現實世界裡的詹姆士龐德,和他有過緋聞且據說關係匪淺的女人,幾乎可以組一支足球隊了。

  不過,那與她無關,她對自己說。她之所以調查他,純粹是為了知己知彼。對於敵人,她向來會先摸清對方的底,才知道如何應付。

  絕對與他的親吻無關。

  反正那個吻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對鞏敬翔這個邪惡放蕩的浪子而言,一個小小的吻根本不值一哂。

  瞧,此刻他和那名女子談笑風生、風流快活的模樣,一定把那惡作劇似的親吻忘得一乾二淨了。

  只有妳這笨蛋還一直記在心裡。藍晨星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

  化妝師開始在她的臉上塗塗抹抹,搞得藍晨星心浮氣躁。隨著化妝師一筆一筆的描繪,她的臉越拉越長。

  該死!他們還要在大庭廣眾下調情到什麼程度,這麼迫不及待,乾脆去開房間算了。

  她撇過頭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雖然極力裝得若無其事,但其實都拉長耳朵、不斷偷瞄著鞏敬翔和那女人調情。

  終於,藍晨星化好妝,助理把服裝遞給她,讓她到洗手間更換。等她穿好走出來,方才和鞏敬翔調情的女子已坐在她剛剛的位子上,讓化妝師化妝了。

  藍晨星穿著灰色針織開襟外套及奶油白的皮革煙管褲,一見到她出來,助理立刻在她腰上扣上一條金色鎖扣的寬版腰帶,然後給她一雙長靴。

  就在她依照攝影師指示站在一面金色牆面前,緊張地準備拍照時,一道灼熱的視線像是要燒穿她般地定在她身上。

  不用抬頭看,她也知道那視線的主人就是鞏敬翔。

  閃光燈開始哢嚓哢嚓地響,藍晨星的胃開始不斷翻攪。不是因為強大的蘋果燈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也不是曝露在相機前讓她緊張,而是鞏敬翔那如影隨形,火熱堅定的凝視,讓她越來越意識到自己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

  他還要盯著她看多久?他為何不像剛才那樣和柳睡蓮調情?

  每次不經意抬頭,她的目光就無可避免地和他接觸,害她好幾次都聽不清楚攝影師的指示,調整了幾次才擺出攝影師要的姿勢。

  「好,換下一套衣服。」

  一接到攝影師的指示,助理立刻拿出下一套衣服,推著她進洗手間。更衣時,輪到柳睡蓮拍照,鞏敬翔卻不再站在一旁觀看。

  他交叉雙臂站在化妝台旁邊,挑著眉看她走出洗手間,上下打量她的裝扮。

  「原來妳也能穿裙子。」

  他醇厚的嗓音在旁人耳中或許很迷人,但聽在藍晨星耳裡只覺無邊諷刺。

  她默然不語,低頭打量身上的套裝——西式黑色外套,內搭白色襯衫,這和她平常的裝扮很像,可是下半身配的是今年重新流行的迷你裙,就完全不是她平時的風格。

  助理將襯衫的一角拉出,再套上—條金屬腰鏈,配上黑色皮靴,帥氣的男兒風不失女人的嫵媚。

  儘管穿著不曾嘗試的迷你裙令她感到彆扭,但藍晨星仍盡力維持一貫的面無表情,說什麼也不能在這隻大猩猩面前出糗。

  她抬高下巴,漠視迷你裙讓她露出修長、白皙的大腿,冷若冰霜的貓眸狀似不經意地與他對視。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如果你想穿,我可以讓賢,只怕你可能塞不下。」

  一直在他們身旁忙著為她打扮的化妝師和助理,不約而同地嗤笑出聲。鞏敬翔冷冷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們立刻裝忙地離開。

  「敬謝不敏。要是妳常穿裙子,我就不會把妳錯認成男人了。」

  「是嗎?我想就算真的穿著裙子在你面前經過,你只會質問我一個大男人為何穿著裙子吧?」

  鞏敬翔雙眉緊蹙,那黑曜石般冰冷的目光,讓藍晨星後悔自己是不是撩撥得太過分了。

  他扯了扯嘴角,聲音注滿嘲諷。「的確,妳穿起裙子來也不見得像個女人。」

  藍晨星深吸口氣,努力不讓那句話傷害她。

  「多謝恭維。你穿著褲子也不見得多文明,大猩猩!」

  說完,藍晨星朝開口叫喚她的攝影師走去,極有效率的團隊已將燈光、腳架全移到一張紅色長沙發前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指他是未進化的原始人!會意過來的鞏敬翔來不及反駁,只能懊惱地瞪著她優雅的背影。

  他惱怒的目光立刻黏在那雙修長、曼妙的長腿上,並立即變得火熱貪婪。一直包裹在長褲裡,沒想到她的腿纖細、白皙,移動間,自然流露的優雅體態,賞心悅目地讓所有工作人員幾乎忘了手中的工作,不自覺地盯著她瞧。

  他有股衝動,想脫下外套將那雙腿遮起來。一意識到這荒謬的念頭,他立刻暗斥自己在耍白癡。

  「翔?」柳睡蓮皺著眉看他失神的模樣。「你怎麼了?」

  他如大夢初醒般回頭看她,柳睡蓮一襲金色蕾絲長禮服,將她前凸後翹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來。

  但鞏敬翔心裡想著的還是那雙美腿,幻想那長腿勾住自己時,會是怎樣的光景……他搖搖頭,甩去那不切實際的妄想。

  「沒什麼。」他的聲音冷酷,遙遠。

  柳睡蓮—點也不相信他的話。她抬頭看著正躺在沙發上拍照的藍晨星,隱約察覺鞏敬翔和這俊美帥氣的女子有著微妙、不尋常的關係。

  一股異樣的妒火燃燒她的胃。

  她伸手搭上他寬闊的臂膀。「你上回怎麼食言了呢?一點都不像你。」

  柳睡蓮不慍不火的嬌嗔,力道掌握得恰到好處,但鞏敬翔已失去與之周旋的興趣,卻也不好顯露真實情緒。

  他皮笑肉不笑地賠不是,可是沒再多加解釋或提出另一個邀約。

  「你該不會有了新歡就不要舊愛了吧?」

  他嗤地一笑。「妳想太多了。」他看了看站在身後不遠處的化妝師及助理。「妳不是該去換下一套衣服了嗎?」

  熟悉男女遊戲的柳睡蓮自然聽得懂他話中的弦外之音。

  她冷下臉,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鞏敬翔更加靠近閃光燈集中的地方,厲眸緊盯著那率性、瀟灑的身影,完全不察身後有另一雙眼,也同樣緊盯著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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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22:20
第七章

  折騰了一整天,到了六點,所有的拍攝工作終於完成,同時也完成了採訪。這實在是不容易的事,幸好後來鞏敬翔有事離開,她才有辦法一邊換衣拍攝、一邊接受訪問。

  林香琴跑來跟藍晨星道謝又道謝,還說攝影師很滿意這次的照片。她將一盒粉紅色的包裹交給她。

  「這是公司特別挑選的禮物,真的很感謝妳百忙之中還抽空接受訪問及拍照,等一下一起吃飯吧!」

  全身又酸又累的藍晨星實在沒力氣交際應酬了,她微笑婉拒,林香琴也不再勉強。

  藍晨星低頭繼續收拾東西,一抹宜人的花香飄來。她抬頭看見柳睡蓮風情萬種地朝她走來,她不動聲色地望著臉上始終掛著完美笑容的柳睡蓮,心底卻暗自狐疑她突然靠近的用意。

  兩人雖然一同拍照了一下午,但除了剛開始簡短的寒暄之外,根本沒有交集。

  而且在鞏敬翔走後,她可以感覺到柳睡蓮淺淺的敵意。那種微妙的感覺,她無法形容,但肯定存在。

  「妳好。這一整天折騰下來辛苦了。」

  柳睡蓮進退得宜的談話、禮貌親切的態度,完美得令人無法挑剔。

  藍晨星輕輕頷首,冷淡有禮地回應。「妳也辛苦了,柳小姐。」

  她輕輕嬌笑。「哎,別叫得那麼見外,畢竟大家都有共同的朋友,也不算陌生,不是嗎?」

  藍晨星謹慎地看她一眼,卻不答話。

  「我說的是翔。我看得出來你們認識。」

  「還好,只是有幾面之緣,談不上朋友。」

  對藍晨星冷淡的態度,柳睡蓮也不惱。

  「是嗎?不過我看得出翔對妳很有興趣。他就是這樣,凡是他看上的都逃不過他的掌心,可是,—旦得手就覺得索然無味了,總是喜新厭舊,只有三分鐘熱度,真是教人傷腦筋的個性。」

  她親密的責備在藍晨星聽起來,既刺耳又無趣。疲憊加上頭痛,讓藍晨星開始覺得煩躁,她強自壓抑不耐,告訴自己不要隨柳睡蓮起舞。

  但她語氣裡的挑戰意味濃厚,教藍晨星想忽視也難。

  「聽起來柳小姐有切身之痛,我會極力避免和妳有相同命運的。」

  藍晨星犀利的回話讓柳睡蓮的笑容僵住。她的唇角抖了抖,又揚起完美的角度。

  「看來我們將成為競爭對手嘍?」

  「競爭對手?」藍晨星瞇起眼,她記得兩人的工作並不相同,柳睡蓮經營一家服飾公司,自己怎麼會是她的競爭對手?

  「明人不說暗話,別跟我說妳聽不懂。我指的是翔。」

  「喔。」晨星輕呼一聲,看不出任何情緒。

  「本來我不太確定自己的感覺,直到妳的出現,我發現自己對翔還是放不下。妳放心,我不是來示威的,只是希望在這場愛情戰爭裡公平競爭。」

  講白一點,柳睡蓮本來已經覺得和鞏敬翔的愛情遊戲索然無味,可是一看到可能的敵人出現,又激起她的好勝心了。藍晨星在心裡將她的話翻譯了一遍。

  看著柳睡蓮伸出的手,藍晨星覺得好笑。柳睡蓮大概在這類情場遊戲混很久了,講起話來油腔滑調的,聽起來處處圓滑,實際上句句帶刺。

  她若不來主動招惹,藍晨星才懶得理她。偏偏她自以為是地跑來囉哩叭嗦了一堆,把又累又煩的藍晨星惹得發毛。

  一股惡作劇興起,她邪惡地淺笑,貓眸裡儘是挑釁。

  「我從來不和人競爭,狩獵才是我的專長。只要是我藍晨星相中的獵物,別說競爭,就連一點渣滓我也不屑和人分享。」

  柳睡蓮先是不敢相信地瞪著她,明眸裡瞬間燃起怒火。向來世故熟練、操弄成人愛情遊戲的她,卻踢到不按牌理出牌的藍晨星這個大鐵板,讓她從前累積的經驗完全無用武之地。

  僵了幾秒,柳睡蓮踩著高跟鞋悻悻然地走了。

  藍晨星的臉上難得浮現得意的勝利笑容,但才維持不到一秒,一個低沉莞爾的聲音就冒出來破壞它。

  「真是精采啊!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做這麼霸道又大膽的求愛宣言。」鞏敬翔笑盈盈地從被拿來權充化妝台的中式邊桌後走出來。

  「真是羅曼蒂克,我感動得快暈倒了。」

  藍晨星冷若冰霜地瞪著他,「請你倒遠一點,我是不會幫你叫救護車的。」

  「耶,剛才不是還熱情如火地說連—點點都不會和人分享,怎麼—下子就變得這麼冷淡?女人心真像海底針。」

  鞏敬翔雖然嘆了氣,但聲音注滿濃濃的得意與揶揄,讓藍晨星好想跩他一腳。她一收拾好東西,立刻轉身走人。

  「我開始期待妳的狩獵了,藍小姐。妳打算怎麼獵取我?」

  她僵住。看來剛才和柳睡蓮那番無聊的談話,全被這隻大猩猩聽到了。他不是有事離開了嗎?怎麼又踅回來了呢?

  她轉身斜睞著他。

  「你?對付你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你打昏拖回巢穴。不過,你不是我要的,所以,又何必白費心思呢?」

  他爆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聲音裡的愉悅讓藍晨星的心底跟著顫慄。她緊蹙眉頭,掩飾他的笑聲帶來的異樣感覺。

  只見他越笑越開心,藍晨星的臉卻是越拉越長。

  「有這麼好笑嗎?」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我忍不住。妳的方法好原始,不過我喜歡。」

  「是嗎?真是謝謝你的賞識,可惜想要敲昏你恐怕沒那麼容易,所以還是算了。再見。」

  「等一下。」

  藍晨星壓抑不耐。她抿著嘴狠狠地瞪著他,「鞏大設計師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這是『Midnight』的開幕邀請函,後天——也就是週六晚上八點,請務必賞光。」

  她瞥了眼他手上黑色燙金的邀請函,直視他黑黝黝的眼回絕。「多謝你的邀請,不過,我那天剛好有事,很抱歉。這邀請函就請直接回收吧!別浪費了。」

  他的唇掀露出性感、淘氣的微笑。

  「妳誤會了,這邀請函是給『Artemis』的,是阿文發出的邀請,我只是代為轉交而已。」

  一股熱潮竄上雙頰,她咬著唇抽走他手上的邀請卡。「那我就『代表』收下了,請替我向凌慶文道謝。」

  「對了,妳那天不來沒關係,我會替妳好好『照顧』妳的員工的,請放心吧!」

  哼,交給這大色狼照顧,簡直是送羊入虎口。藍晨星杏眼圓睜地與他對峙足足一分鐘,才昂起下巴。

  「就不勞鞏大設計師費心了。我自己的員工,我自己照顧,您還是去照顧別人吧!」

  看著她優雅率性的背影,鞏敬翔露出無比得意的笑容。

  「要不要派車去接妳們啊?不會迷路吧?」

  藍晨星強迫自己深呼吸了之後,才回頭撂下一句:「有本事就派輛馬車過來,本小姐恭候大駕。」

  馬車?!鞏敬翔瞠目結舌地瞪著她的背影,她每一步都踩得那麼用力,彷彿腳下是敵人的頭,非得狠狠踩上幾腳才能洩恨。

  她發脾氣的模樣真是可愛!他一邊搖頭一邊笑。她還真是變化莫測,每回和她交手總有新奇的發現。

  每當他以為自己摸清她的把戲時,她就有新面貌出現,他越是想看清她,就越受她吸引。

  她就像複雜美麗的萬花筒,只要一眼,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

  當藍晨星說派輛馬車過來時,她只是隨口說說,故意刁難鞏敬翔罷了。

  但她低估了鞏敬翔的能耐,也忽略了他那大膽又瘋狂的個性。

  所以,當一輛馬車真的停在她家大樓前,她除了張口結舌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哇,是一輛馬車耶!真的馬耶!」夏桐滿臉驚喜,不敢置信地瞪著那輛白色馬車。

  挺拔駿美的白馬溫馴安靜地立在天母的巷道,完全不因身處繁華市區而顯得不安,駿馬之後的白色馬車,彷彿從電影定出來一般夢幻不真實。

  「難怪慶文要我們來老大家等,還說會有一個大驚喜。我看這簡直驚喜過頭了。」雨夜也被眼前的馬車嚇呆了。

  「這凌慶文還真是大手筆。」筱芙站在晨星身後,搖著頭說。「可惜雪湖不在,不然她一定愛死了這羅曼蒂克的場面。」

  「呃……這好像不是慶文的主意。」雨夜看著藍晨星又說:「他說是他老闆派來的。」

  「鞏敬翔?!」筱芙和夏桐不約而同地喊。

  因為雨夜和凌慶文交往的關係,她們曾對「MUSE」做了一番調查,所以對其成員並不陌生。

  只是,為何「MUSE」的老闆要特別出這麼大的手筆,就無從得知了。

  「他為何要這麼做呢?」夏桐問。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這個瘋子。叫我坐這種玩意在台北丟人現眼,我才不要。」藍晨星轉身往回走,決定開自己的車去。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喂?」

  「如妳所願,我派了馬車來接妳了,妳可不能不坐喔!」鞏敬翔的聲音出現在話筒的另一端。

  藍晨星疑神疑鬼地四處張望。那瘋子該不會就躲在哪裡偷看吧?否則他怎麼知道自己不坐馬車?

  「你瘋啦!誰要坐那種玩意兒?」

  一陣笑聲敲震她的耳膜,把她的心也敲得怦怦直跳。

  「是妳欽點要我派馬車過去接妳的,不是嗎?妳該不會是怕丟臉,不敢坐吧?」

  「誰說的?不過是坐馬車,有什麼丟臉的。坐就坐,誰怕誰!你最好在那兒等著。」等著她去剝他的皮!

  說完,她啪地合上手機,轉身氣呼呼地上了馬車。其他三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也跟著上車。

  乘著馬車,在車水馬龍的台北街頭繞,的確是相當特別的經驗。

  看著平常的街景,以特有的節奏及不同的速度在眼前飛掠,還有路人見到時莫不瞪大眼睛、驚呼出聲,都讓人感到興奮而與眾不同。

  坐在馬車上,聽著馬蹄聲規律的踢噠,女生們開心地四處張望,不時交頭接耳地指出平常不曾注意的街景,清脆的笑聲不時從馬車上逸出。

  除了藍晨星。

  她一臉陰鬱地坐在最左側,居高臨下地看著過往的車子,心裡則不斷浮現鞏敬翔那可惡又迷人的笑臉。

  他到底想怎樣?藍晨星試圖分析他的心態與想法,可是沒有任何頭緒。她和男人交手的經驗大多限於公事,她能輕易洞悉獵物的心態,知道他們想要的是更多的報酬還是故意拿喬。

  至於感情方面,雖然不乏追求者,但那些人——不管男人,女人——之所以接近她,受她吸引,在藍晨星看來都是怪異極了。

  他們根本不瞭解藍晨星是怎樣的人,只單憑外表和刻板印象,就陷入情網了。藍晨星懷疑,他們愛上的其實不是她,而是她外表營造的假象。

  女人容易被她帥氣的五官和率性而為的行為迷惑,男人則因她的獨立自信及冷漠而深受吸引。

  但這些都不代表真實的她。

  儘管不曾真正陷入戀愛之中,但藍晨星知道自己也渴望愛情。她是女人,是個有血有肉的女人,她也曾幻想白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情節,不過她知道自己和傳統的白雪公主不太相同。

  她獨立自主、勇敢大膽,如果被困在高塔上,絕不可能無助地等待白馬王子來救她。雪湖還常笑說,如果她真是白雪公主,搞不好會一劍殺了女巫王后,而且不用等王子來救她,她去救王子還差不多。

  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談戀愛,只是還沒碰到讓她心動的男人罷了。

  可為什麼偏偏是那隻大捏猩?

  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對勁。

  他太高大,每次他一靠近,她就覺得自己像嬌弱的娃娃。剛開始,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隨著見面次數增加,她越來越難以忽略每回見到他時,體內湧起的強烈反應。

  她不斷注意到他挺直的鼻子、瘦削有力的下顎,寬闊的嘴時常性感地勾著,還有他墨黑如夜的眼睛,像是能將人吸入的黑洞,讓人無法招架。

  只是幻想和這樣深具魅力的男人在一起,就足夠讓她全身火熱了,更別說她曾親身體驗過那如魔鬼般誘人沉淪的親吻。

  他的唇炙熱,柔軟,當它們淺淺壓著她時,她幾乎可以聽見心跳在耳膜裡鼓噪,還有火熱的情慾在血管裡奔流的聲音。

  那一刻,她再也無法否認。

  她渴望他。

  她的身體強烈地渴望著他。他的碰觸、他的親吻,甚至他只要深深地凝視她,就足以讓她雙膝發軟了。

  她討厭自己受他影響,這股迷戀來得太突然而且不可理喻,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事實上,對鞏敬翔這樣瘋狂大膽的人,任何準備都不夠。

  冗長的半小時之後,她們抵達「Midnight」的門口。現場除了絡繹不絕的賓客之外,還有一批記者。

  當白色馬車翩然抵達,立刻引來一陣鎂光燈閃爍,眾人驚訝的呼聲、欣喜羨慕和記者推來擠去對著馬車及坐在馬車上的她們猛按快門,讓藍晨星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冷著臉不睬記者的採訪,一襲黑色薄絲衫、五分褲,搭配金色寬腰帶的藍晨星如女王般尊貴優雅地踏入「Midnight」。

  由於「Midnight」是明星投資開設的Lounge Bar,所以到場參加開幕酒會的,不是明星藝人、名媛女模就是政商名流。

  以黑、紅色調為主的空間,偶爾以金色點綴,使整個Lounge Bar呈現復古、低調奢華的風格。

  沒有實體隔間,僅只是運用長長的金屬簾幕和燈光,便巧妙地將空間區隔開來,這就是「MUSE」的風格。

  藍晨星一行人自在地穿梭在衣香鬢影、冠蓋雲集的Lounge Bar裡,一邊欣賞華麗時尚的裝潢,一邊對往來的明星評頭論足。

  眼尖的凌慶文一見到她們,立刻上前招呼。他自然地摟著雨夜,帶領她們來到曲線圓弧的吧檯,親切有禮的Bartender立刻為她們斟上一杯杯香檳。

  而後他們在吧檯不遠處的沙發坐下,呢絨的沙發呈ㄇ字形,中間的玻璃茶几很低,幾乎在膝蓋以下。

  啜飲著香檳,藍晨星盡量不讓搜尋的目光顯得太張揚,但緊繃的神經,似乎等著隨時在一轉眼遇到那驕傲自信的身影。

  她告訴自己,她是打算找那隻大猩猩算帳,而不是期待看到他。

  「MUSE」其他成員陸續出現,並加入他們圍起的小圈子,大家互相自我介紹,或許是磁場相同,很快地就打成一片。

  後來凌慶文還將「Midnight」的主人——目前最紅的偶像明星柯堇熙——介紹給他們。看著帥氣英俊的當紅偶像謙虛有禮地向他們問候,立刻贏得所有人的尊敬與喜愛。

  沒多久,柯董熙禮貌地說了些「請大家玩得開心」之類的話便離開,繼續招呼其他賓客。

  依然沒見到那隻大猩猩。藍晨星皺著眉壓下不耐,勉強自己聆聽「MUSE」的一個新進助理述說他的菜鳥趣聞。

  菜鳥說到最近裝潢「Riti」的案子,鞏敬翔如何在即將執行的前兩天,緊急喊卡,重新推出另—個設計,把所有人累到人仰馬翻時,所有人都開懷大笑。

  菜鳥越說越高興、越說越得意,開始皺著鼻子說起鞏敬翔喜怒無常的個性,讓人摸不著頭緒,他用盡苦心作出的模型,只要不合意就當場砸毀,最仁慈的就是丟到垃圾桶裡。

  就在凌慶文皺著眉,覺得該適可而止時,藍晨星卻開口了。

  「那是因為他求好心切吧!設計工作和一般職業不同,不是交差了事就可以了。作品的好壞端賴設計師心中的一把尺,如果不用嚴格的標準要求自己,就等著被市場淘汰,一旦對自己妥協,結果就是向下沉淪,除了摧毀,沒有妥協的空間。你應該慶幸,還有人肯要求你往前進步,因為一旦站在最高點,能要求你的就只有自己了。」

  她的話讓眾人鴉雀無聲。

  凌慶文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眼底出現一絲玩味。

  「妳說話的口氣和翔還真像!」一直默不作聲的盛洵良突然開口。「翔最近老是對著我嚷嚷:「『不做第一,就是廢物,二流就是不入流』之類的。」

  聽到鞏敬翔不但記住她說過的話,還轉述給別人聽,讓藍晨星一陣臉紅。察覺自己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她放下酒杯,以上洗手間為藉口想起身離開。

  才一站直,鞏敬翔就矗立在他們面前。

  他威嚴地掃視眾人一眼,簡短有禮地跟「Artemis」三位成員點頭致意,雙眸隨即落在晨星臉上。

  剛剛那席話該不會又被他聽到了吧?藍晨星皺了皺眉,努力抬頭挺胸,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他緩緩靠近,瞥了眼她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妳沒有香檳了。」

  然後,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拉著她往吧檯走去。

  嘴角揚起淘氣的笑,傾身在她耳邊說:「馬車還舒適嗎?」

  瞪著他過分愉悅的笑容,她鬱鬱地開口:「還可以、不過下次請別玩這麼無聊的把戲。」

  「無聊?我只是遵照妳的意思去做,還是妳向來都是這麼反覆無常?」

  「反覆無常似乎才是你的註冊商標。除此之外,你還熱愛驚天動地且戲劇性的行為,好像沒有成為焦點,你就渾身不舒服。」

  「妳觀察得真仔細,這該不會是妳狩獵的前奏吧?先觀察摸清我的一切再下手。妳觀察完了嗎?何時下手啊?別讓我等太久。」

  她氣呼呼地瞪著他向Bartender要香檳,一接過冰涼的酒杯後,立即澄清:「我說過了我對你不感興趣,你也不是我的目標,要說幾次你才聽得進去?」

  黑眸懶懶地向下,緩慢地在她的嘴唇流連,火樣的凝視讓藍晨星感覺雙唇乾澀,喉嚨緊縮。

  「是嗎?可是……」他垂下睫毛,傾身靠近,灼熱的呼吸拂過她的唇。「我對妳很感興趣耶,如果妳不狩獵我,就換我來獵捕妳嘍!」

  藍晨星全身竄過一陣顫抖,他輕噥軟呢的語氣讓他的挑戰更顯得危險。

  她強力佯裝鎮定,熟練地用冷淡的眼神和口氣武裝自己。

  「有本事的話就來啊!」

  他注意到她吞嚥口水的動作和頸邊急劇跳動的脈搏,看穿她並不若表面平靜,他緩緩露出獵食動物出襲前的自信笑容。

  「妳在顫抖了。」他平鋪直述地說出她的身體反應。「我親吻妳的時候,妳也像這樣顫抖。那時為什麼突然把我推開?妳在害怕什麼?」

  她的眼睛突然張大。又羞又氣的藍晨星一時忘了置身於公眾場合,她提高嗓門:「害怕?我怕你什麼?我當時是氣得發抖,你這個瞎子!」

  他輕聲淺笑。「是嗎?要不要來打賭?」

  「賭什麼?」

  「賭妳其實並不是氣得發抖,而是愉悅得發抖。妳渴望我,如同我渴望妳一樣強烈。」

  藍晨星很想對他大笑反駁,可是她說不出話來,鬧烘烘的腦子裡閃過一聲警鈴,可是她置若罔聞。

  「你這頭自大的大猩猩。」她氣憤地低喃。「我要是答應這種無聊的打賭,豈不是笨得可笑?」

  「妳果然在害怕。因為我只要一碰妳,妳就會融化在我手裡。」

  藍晨星被氣到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目光凌遲他那驕傲自大得可惡的臉。

  她揚起下巴。「好,怎麼個賭法?」

  鞏敬翔露出獵物上鉤的得意笑容。但藍晨星被怒火蒙蔽雙眼,把那笑容誤認為挑釁的嘲笑。

  「只要跟我獨處五分鐘。如果五分鐘後妳還能冷靜地離開,就算我輸了。」

  「五分鐘是嗎?沒問題,你輸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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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3 00:22:46
第八章

  藍晨星不確定她是在玩火,還是根本就是傻得飛蛾撲火。

  她怎麼會以為自己可以和他單獨相處,而不被他迷倒?他還不需要碰到她,光是用眼神就足以讓她融化了。

  還是乾脆逃走算了?

  不可以這麼沒志氣。她暗自為自己打氣。反正不管到時候他使出什麼招數,不管多麼意亂情迷,時間一到,她只要站起來,冷靜、世故地走出去就贏了。

  一切都操之在己。她對自己說。

  雖說如此,但當她隨他踏入他的住處時,她的心跳已開始不受控制地狂飆。

  他自在地移動,關門,開燈,將鑰匙放在玄關桌上,然後惡魔般邪惡的眼神緊盯著她。

  「想投降了嗎?」

  「你說你嗎?」

  他似笑非笑,蘊含了三分性感、三分邪氣、三分的挑釁,還有一絲欣賞。

  他脫下手上的表,按了幾下,然後給她看一下。「五分鐘。時間到了就會鈴響——開始。」

  他隨手將表放在最靠近的小型吧檯上,開始慢條斯理地解開扣子,一點一點地露出精壯的胸膛。

  她貪婪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眼神隨著他的動作吞噬他古銅色的皮膚。她不知道自己正露出陶醉的神情,直到看見他臉上嘲弄的得意笑容,才掉開視線。

  「你以為脫個衣服就能讓我融化?我看就算待個十分鐘我也無動於哀。」

  他低沉沙啞的笑聲性感地在她耳膜震動。

  「妳擔心我輸嗎?」

  「是啊,而且輸得很難看,會傷到你的自尊,我可不負責。」她笑著說。

  鞏敬翔的臉上始終掛著自信的笑。他抬起手。「過來。」

  藍晨星笑不出來了。她盯著他寬厚的手掌,內心開始掙扎。

  理智叫她不可以聽從惡魔的誘惑,情感卻尖叫地要她趕快上前奔入他的懷抱。

  最後理智不敵情感。

  她緩緩地靠近,白皙柔嫩的手遲疑地伸出。當冰涼的手指一觸到他火熱的掌,一股電流從指尖竄入體內。

  就在她嚇一跳想縮手時,他已快她一步圈住她的手,用力一帶,她柔軟的身軀猛然撞上他堅硬如石的軀體。

  藍晨星感覺空氣在一瞬間被擠出肺部,她心跳如擂地看著他黑眸裡的戲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炙熱、危險得令人顫抖的慾望。

  狂野的雄性氣息瀰漫鼻尖,霸佔她的呼吸。

  「從我見到妳的那瞬間,我就被妳的美征服。」他誘惑地在她耳邊低喃。

  她氣息不穩地感覺他圈著她的鐵臂,堅定又溫暖。當他輕輕地用鼻尖磨蹭她的耳後,她困難地想站直,卻無法命令已開始發軟的膝蓋。

  「即使當時以為我是男人?」聲音沙啞、呼吸淺促。

  「沒錯,糟就糟在這一點。」

  他伸出舌舔了舔她柔軟的耳垂,藍晨星全身不由自主地竄過一陣顫抖。

  「妳要是男的就好了。」他無奈地嘆氣。

  這是外祖母常對她說的話,沒想到他竟然也對她說同樣的話,她身體一僵,努力漠視心裡湧現的苦澀。

  「很遺憾我的性別不能滿足你的性癖好。」她倔強地昂起下巴。

  「喔不,正好相反。」他緊鎖著她的眼說。「妳的性別正好該死地符合我的性傾向。」

  他開始低聲輕訴那些關於她的春夢,一邊親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頰,卻始終不碰她最飢渴的唇。

  「我每夜都夢見妳,用每種姿勢和妳做愛,而妳總是熱烈地回應我……我不斷想起妳的吻……妳讓我瘋狂……」

  他抬起手揉過她微張的紅唇,然後低下頭,非常緩慢地、像故意令她瘋狂地碰觸她乾渴已久的嘴唇。

  她情不自禁地貼上他的唇,急促得令她自己都嚇一跳,可是她無力阻止自己沉淪。

  他高大、強壯,吻起來有香檳和獨特的香味,甘醇得像上好的酒。她這輩子從未聽過男人顫抖地低訴對她的迷戀,那低沉的嗓音猶如春藥,加深了她的渴望。

  她全身像著了火,忍不住回應他熱烈狂野的吻,忍不住抬起手撫摸他肌肉糾結的背,感覺火焰開始向下延燒,直到她的兩腿之間。

  她警覺到自己沉淪得太快、太深,但當他火一般的唇貼上她柔嫩的頸動脈時,警覺變得模糊,她呼吸急促地揪緊他背後的衣服。

  他伸出舌品嚐她細緻如絲的肌膚,熟悉的柑橘麝香混合她的體香,因為竄高的體熱而變得更加濃烈。

  他的手滑下纖細的腰肢,捧住她的臀,將他亢奮的下體準確地壓入她的幽壑。

  藍晨星被這突如其來的戳刺嚇到,但她沒有驚慌,反而被這種邪惡的親密接觸迷住。她第一次感覺慾望如此真實、洶湧,她的兩腿之間像自有意識地抽跳著。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主宰她的身體,敦促她抬起臀迎合他堅挺的亢奮。從他緊貼著她的硬塊,傳送出源源不絕的熱流,熨燙她悸動的私處。

  她終於知道之前自以為瞭解的慾望都太膚淺了。

  真實的慾望像是黑色龍捲風,不顧所有道德羞恥、也不管個人意志,霸道狂猛地席捲、吞噬她的身心、她的靈魂。

  她想融化在他懷裡,隨他一起沉淪……

  她想體驗他夢裡的每一個場景,想實現美夢中的每一種姿勢……

  她想——

  尖銳的鈴響在此刻響起。

  他們在彼此的懷中顫抖。他垂下眼,又黑又密的睫毛遮不住眼底的飢渴。

  她呼吸急促,他的胸膛也粗重地起伏,她的紅唇濕潤腫脹,他的嘴也因渴望而微微張開。

  她迷亂的眼無助地看著他。

  「時間到了。」他喘息道。

  他用眼神無言地請求她留下。

  理智告訴她:離開他,抽回妳的手、站直妳的腿,門就在身後,她只要離開就可以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她不渴望他?這種自欺欺人的謊言她還要騙誰?她還要矜持多久?

  她舉起手,伸進他濃密的髮裡,捧著他的頭,大膽且需索地吻住他的嘴。

  不需要更多的暗示,他在嘴唇相貼的剎那奪回主導權。

  他的喉嚨冒出悶響的嘶吼,突然一把抱起她,分開她的雙腿,讓修長的腿圈住他瘦削的腰,舉抱著她跌跌撞撞地往臥室移動。

  掙脫了理智的束縛,她的吻更加狂野、無所顧忌。她緊攀著他,彷彿一放手就會溺斃。

  初獲自由讓她拋開所有羞恥,在進房間的路上,她仿效他舔吻他的耳朵、他的頸脖,還惡作劇地輕咬。

  鞏敬翔腳步踉蹌。他怒目瞪她一眼,卻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女巫。」他呻吟道。

  她才恍惚明白自己對他也有影響力,他並非對她無動於衷。這個發現讓她狂喜,也讓她更加肆無忌憚地親吻他堅毅的下顎、傲慢的鼻子、深邃漂亮的眼睛……

  他的膝蓋終於碰到床緣,一個不穩,他們一齊跌入柔軟、寬大的床墊。

  他撐住雙肘,盤旋在她身上,漆黑的眸猶如子夜,緊緊攫取她的眼。他責備的眼神看來有些冷酷,但藍晨星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妳想害我們跌斷脖子嗎?」

  她清脆地笑。「你太強壯了,而且我忍不住。」

  她說得理直氣壯,迷濛的貓眼看起來神秘誘人。

  他悶聲一吼,低頭攫擭她的唇……

  啊,再多也不夠。他加深吻的力道,像獵食動物那般生猛、不留活口般地攻擊。

  他野蠻地用舌分開她的唇,飢渴地啜飲她的甜蜜。

  「妳好甜……」他在她唇邊低喃,更深切地吮吻,探索她甜美嘴唇的每一處秘密。長吻並沒有撫慰他的飢渴,反而讓他體內的慾火越燒越猛烈。

  他急切地抽出她黑色的絲衫,大掌迫不及待地覆上她的胸前,毫無屏障地碰觸到她硬挺的乳尖,讓他倏地抬頭──

  「妳沒有穿胸罩?!」

  她睜開氤氳矇矓的貓眼,氣息不穩地答:「反正也沒什麼可裝,幹麼那麼費事?」

  她太瀟灑了,瀟灑得令他不由得感到氣餒,卻也不由自主地深受吸引。

  他的眸色加深、喉嚨乾渴,沮喪和慾望同時在體內拉扯。

  「妳這可惡、不知羞恥的女巫……卻該死地折磨我、誘惑我……我連抗拒的力氣都沒有……」

  他抵著她的額頭情不自禁地低語,急切的手顫抖得無法好好解開那惱人的珍珠釦,他氣惱地兩手一扯──輕薄的絲衫應聲裂開。

  「你好野蠻。」她咕噥,卻只感覺更加興奮。

  「妳逼我的。」

  終於見到她赤裸的胸部,讓他的聲音卡在喉嚨。

  他見過無數女人的胸脯,有的或許波濤洶湧,有的或許完美無缺瑕,但從不能讓他感到熱切、瘋狂的渴望。

  唯有藍晨星。

  他渴求的目光愛戀地撫過那白晳、微微隆起的豐盈,嬌小可愛的曲線頂端是粉紅誘人的果實。

  圓潤如少女般的雙峰讓他感到口乾舌燥、頭昏腦脹。

  在他灼熱的視線下,藍晨星不由自主地顫慄。她害羞地抬起手想遮住胸部,擋去他火一般的注視。

  「不許遮。」他抓住她的手,將之固定在她頭上,讓她的胸脯更往上突出。「這麼美、這麼可愛……」

  他低頭靠近她的胸前,濃郁的女性氣息充滿他的鼻腔。他著迷地用鼻子摩擦那迷人、渾圓的曲線,輕觸那粉紅色的尖端。

  他的嘴帶著邪惡的氣息,迂迴地在她柔嫩的乳房徘徊,在藍晨星就快發狂前,他張口含住他挑逗已久的粉紅乳頭。

  「啊!」她不由自主地弓起身體,感覺他唇舌揉壓愛撫使它更加硬挺。

  當他開始吸吮時,一股強烈的電流直竄而下,在她的私處狂烈悸動。

  一聲驚呼從她口中逸出,鞏敬翔分辨出那不是疼痛,而是興奮。知道自己有能力取悅她,讓他更加賣力,想讓她體驗更多、更多愉悅。

  他一樣仔細、毫不馬虎地用相同的方式對待另一邊乳房,當他抬起頭看她時,她臉上已佈滿慾潮。

  他的手往下摸到金色的皮帶,迅速地解開、拉下短褲的拉鍊。

  當炙熱的手掌終於貼上她柔滑修長的大腿時,他顫抖地吁氣,不自主地呻吟。

 他的手指沿著她黑色底褲的邊緣往下滑。藍晨星感覺呼吸卡在喉嚨,慾望在體內狂吼。

  她咬著唇,感受他修長的手指撥開薄薄的底褲,靈巧地溜進入碰觸她柔軟的花瓣。

  強烈的顫動穿過她全身。對於沒有耐心的鞏敬翔,黑色底褲遭遇和絲衫同樣的命運。他的掌心炙熱,貼著她的花心帶來難以言喻的美妙感受。

  他小心翼翼地滑進那如絲絨般的入口,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變化。她的眼神開始渙散,紅豔的唇逸出模糊的呻吟,陶醉的神情讓他感到興奮難耐。

  他的手指試探地鑽進潮濕的甬道,她突然靜止不動。

  「喔!」她驚呼,眼睛睜大。「不行,這太──啊──」她感覺他的手指在體內曲起,緩緩移動。

  世界在眼前模糊旋轉,她已完全迷失方向,只能緊攀著他強壯的雙臂,害怕會溺斃在這無邊洶湧的慾潮裡。

  她嘴裡不斷逸出嬌吟輕喊,銷魂聲音使他血脈賁張,堅硬的勃起在緊繃的長褲裡顫慄。

  「天啊,妳是那麼小……又濕又暖……」他破碎地低語,無法停下手指的律動。

  她聽不見他的低喃,底褲也不知何時不翼而飛,腦海只有他火熱的碰觸和不斷攀升的慾望。她狂野地抬起臀部,不顧羞怯地迎合他的手指搖擺、扭動。

  「翔……」她情不自禁地低呼他的名字。

  他低吼一聲,抬起身匆匆脫掉所有衣物,她也急切地拉扯他的襯衫,布料破裂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只感覺他離開的寒冷和體內形成對比的火熱。

  在她抗議之前,他全身赤裸地重新貼上她的嬌軀,肌膚相貼的美妙讓她逸出一聲呻吟。

  他一邊吻她,一邊抬起她的大腿,堅硬的亢奮抵住她柔嫩濕滑的入口,她顫抖地感覺那灼熱的硬物威脅著要撕裂她。至此,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下一秒,他縮起臀部衝刺入她童貞的甬道——

  「啊!」她因撕裂的痛楚輕叫出聲。

  鞏敬翔全身僵住。

  腦海那片黑霧逐漸散去,察覺到沒有繼續動作的藍晨星緩緩張開眼睛。

  他眼神陰鬱、表情僵硬冷酷,額角因為強忍慾望冒出汗珠。

  「妳不可能是處女。」他嘶吼。

  她咬著唇,不知怎麼解釋。「那並沒有什麼差別。」

  沒有差別?她居然說沒有差別!鞏敬翔想大聲狂吼。她將女人最珍貴的第一次給他,居然說沒有什麼差別。

  他完全被她打敗,他拿不定主意該拿她怎麼辦。

  「是處女就不行嗎?」她軟噥的語調讓他的心瞬間融化。

  她抬起,像他幻想了千百次那樣圍著他,灼熱的勃起在她體內不安分的躍動。

  她驚奇地瞪大眼睛。「它在動。」

  「妳這可惡的女巫。」他凶狠地瞪她一眼。「等一下再跟妳算帳,現在——」

  他突然閉嘴,克制原始衝動,不要在她體內橫衝直撞耗盡他所有力氣。他極力緩慢地退出,感覺她依依不捨地夾緊後,猛然往前衝。

  「啊……」她嬌吟,雙腿圈得更緊。

  那美妙的滋味比他想像的更加銷魂。

  他再度退出,她已開始期待。這次,她本能地抬起臀部迎接他的衝刺,愉悅在全身細胞爆炸。

  歡愉猶如暖熱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沖刷她的身體。他握住她的臀部,弓起身,更猛烈地戳刺。

  她緊抓著他滿佈汗水的肩頭,隨著他的節奏一同搖擺,她破碎的嬌吟不斷迴盪在他脹滿情慾的腦海。

  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狂野,一股狂飆的快感在兩人的體內越升越高。就像賽車時,他們是勢均力敵的對手,此刻,他們則合力將彼此推上慾望的高峰。

  高潮在下一瞬間爆發。他的喉間發出動物般的低吼,她感覺他緊抓著她的手指和急遽加速的衝刺……

  白熱的火花在眼前炸開,快感一波波地從兩人結合的地方迅速湧現、將她吞沒。

  黑暗鋪天蓋地襲來,她逐漸失去意識。

  當她再度勉強地睜開眼睛時,眼前嚴肅的黑眸有一絲關切。

  她發現不知何時他已退出她體內,側躺在她旁邊,強壯有力、結實瘦削的身體緊貼著她,溫暖的體溫熨暖了她。

  他專心地看著她,像在研究外星生物那般認真,一抹紅潮悄悄襲上她的臉。

  她剛剛做錯什麼了嗎?他不是才壓著她?什麼時候結束的?她只感到一股強烈的歡愉席捲而至,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天啊,她該不會是昏倒了吧?

  不可能,她從來不昏倒的。她強壯得很,昏倒那種事是嬌滴滴的小女生才做的事。

  「呃……我……是不是……」她實在難以啟口。

  「妳暈過去了。」他平鋪直達道。「把我嚇了一跳,妳突然閉上眼就毫無動靜,我差點要叫救護車。」

  藍晨星覺得丟臉死了。她難堪地摀著臉。

  鞏敬翔看了覺得好笑極了。她不好意思的表情可愛極了,他好想一直這麼逗弄她。

  「呃……這樣是不是不正常。」她小聲地問。

  「嗯,就我所知,女生第一次通常很難達到高潮,更別說昏過去。妳算是奇葩。」他聳肩道。「不過對男人而言,倒是挺值得驕傲的。」

  奇葩?他居然說她是奇葩?藍晨星杏眼圓睜地瞪著他。

  「別討了便宜還賣乖。」她拿起枕頭往他那囂張得討厭的臉打下去。

  「哈哈~~」他反應迅速地接住。

  藍晨星一骨祿坐了起來,拾起被扔在地上的黑絲衫,已成了一塊碎布。她回頭又瞪他一眼。

  「果然是大猩猩。」

  他看著她的表情,又看看她手中的黑絲衫,壞壞地笑了起來。

  「妳剛剛可不是這表情的,而且妳也撕毀了我的啊!」

  他探身從床的另一側撈出一樣破碎的襯衫。

  藍晨星不敢相信地瞪著他手上的破布。喔,那不會真的是她的傑作吧?

  看見她尷尬不已的表情,逗得鞏敬翔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熱情的小女巫其實是個害羞純情的小女生啊!

  「我要走了。」

  她試著將裂開的絲衫套上,雖然扣子全掉光了,但有東西遮著總比沒有好,她紅著臉從床下拉出短褲,看見完全縐得不成形的衣物,心底不由得哀嘆。

  沒想到她是豪放女,要是雪湖知道,一定笑死了。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尋找。

  奇怪,她的底褲呢?

  「女巫,妳在找東西嗎?」他的聲音滿是逗趣與戲謔。

  她抬頭一看,掛在他手指上的正是她遍尋不著的黑色內褲。她撲上去,一把奪下──

  「怎麼也破了?什麼時候破的……」她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很好心地開始解釋:「就在我的手指摸進妳的──」

  她趕緊伸手摀住他的嘴,免得他說出更多讓人臉紅心跳、羞恥害臊的話來。

  「夠了!你能不能文明一點?紳士一點?」

  他笑著拉下她的手。「沒辦法,誰教我是大猩猩?」

  她瞪他瞪得眼睛快掉出來了,可是他還是一副無賴樣。

  突然,他的表情一變,濃眉皺在一起,彷彿遇到重大難題一般。

  「有件事我還是搞不太懂。」

  他苦惱的模樣讓她完全失去戒心,靜靜地坐在他面前不知該怎麼辦。

  「什麼事?」

  他抬起頭,認真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妳為什麼還是處女?」

  紅潮轟地一聲在她臉上爆開,她惱羞成怒,死命瞪著他那恬不知恥,嘻皮笑臉的臉,臉色拉沉,眉宇間儘是風雨欲來的恐怖寧靜。

  「鞏、敬、翔!」

  她撲上去,毫不客氣地使出壓制絕技——

  鞏敬翔開懷大笑地舉起手接招。

  另一場曖昧十足的柔道比賽,在笑聲中展開。沒多久,笑聲消失,取而代之是輕淺的呼吸聲夾雜著粗重的喘息。

  至於誰勝誰負,後來也沒人在乎了。

  很久很久以後,所有急促的、粗重的喘息漸漸歸於平靜之後。

  她側躺著,他則貼在她身後,淡淡的倦意讓兩人安靜地躺著,享受這難得的靜謐時光。

  「為什麼是我?」

  鞏敬翔低沉的聲音在性愛後顯得滿足而沙啞。

  持續的沉默讓人以為藍晨星就這麼睡著了,但他知道還沒有。

  因為他感覺到她的腳正無意識地晃動。那似乎是她的習慣動作,她自己也沒察覺。

  就目前與她相處的淺薄經驗看來,她似乎在感覺自在時才會不自覺地晃動她的腳。

  他覺得有趣極了。這小小的發現讓他的心情變得很好很好。

  就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揣測是否有誤時,藍晨星柔醇的中音幽幽遠遠地吐露遙遠的從前。

  一開始,鞏敬翔聽得迷迷糊糊。他不懂她的問題和豬老爸、豬八戒有什麼關係?不一會兒,他恍然大悟。

  她在敘述她從前的事。對她願意和他分享過往,其中意義重大,他雖還不太清楚為什麼,但他就是覺得開心。

  「那天,我的警覺心又救了我一次。要不是我的第六感讓我不安,要不是我在之前就準備好避難所,我很可能就逃不過他的魔掌了。」

  聽到她曾經經歷過可怕、殘酷的命運,讓他全身繃緊。他感到怒不可遏,眼前彷彿可以看見一個清瘦的女孩躲在狹小、陰暗的櫃子裡驚惶害怕的模樣。一想到此,他的心就緊縮成一團。

  他真希望當時他就在她身邊保護她,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現在能做的只是加深他的擁抱,輕輕地在她的短髮印上一吻。

  藍晨星似乎沒有察覺他情緒的起伏,她仍沉浸在陰霾的回憶裡,並試著剖析自己。

  「儘管後來我的打扮很男孩子氣,可是很奇怪,居然也有一些男人不明所以地追求我,我還不時收到女孩子的情書,真是莫名其妙。」

  鞏敬翔很能瞭解為什麼、在尚未知道她是女兒身時,就被她冷艷的外表吸引,還有她冷靜自信的神情,都耀眼得讓人難以移開視線,無法不被她吸引。

  但她似乎對自己的魅力毫無所覺,這點不知是幸或不幸,他在心裡苦笑。

  「我也曾經遇到覺得不錯的男生,感覺也相當不錯……」

  他屏氣凝神、全身緊繃地僵在她身後。「然後呢?」

  她嘆氣地住他身上貼近,完全不察自己的動作透露的訊息有多親暱。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碰到我,我就只想給他們過肩摔。」

  他在黑暗中露出一個特大號的笑容。

  就連背對著他的藍晨星也像感覺到似地回頭,看見他在夜色中閃耀的白牙。

  「你在笑什麼?」

  「沒有。」他把鼻子埋進她柔軟的頸後。「那妳怎麼沒有給我過肩摔?」

  她忽然察覺自己在無意間吐露了什麼,連忙說:「我摔過了,你忘了嗎?」

  「喔,那今晚呢?為什麼不想把我過肩摔?」

  他無辜的口吻聽起來很欠揍。

  「我不知道。」她拉起棉被,蒙著頭,企圖就這麼矇混過去。

  他才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因為妳喜歡我的碰觸對吧?我就知道,我賭贏了——」

  在棉被下,她的手時往後一拐。

  悶哼聲取代了勝利的歡呼,他的得意並沒有持續很久。

  對於藍晨星這樣意志堅定、絕不服輸的個性,勝利通常也不會持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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