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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小蠻娘(沖喜小媳婦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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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0:01:47 |倒序瀏覽 | x 2
小蠻娘(沖喜小媳婦1) 作者:安祖緹

這是一個自天上掉下的大好機會
只要她當了瞿家的沖喜小妾
就可以讓辛苦大半輩子的母親過著舒適優渥的生活
雖然她也沒有天真的以為自己嫁過去真能享福
畢竟她野蠻無禮又貪財的形象已深值婆家每個人心中
但是被大家視為空氣般徹底忽視,仍是教她難過不已
就連她的夫婿,都不屑見她一面
沒關係,這樣她可以天天回娘家,也不會教人發現──
當她去探望母親時,意外的救了一名掉入陷阱的男子
不知為什麼,只要一見到他,她就感到很開心
她很清楚自己實在不應該與他這樣偷偷摸摸的「幽會」
萬一「東窗事發」,她肯定會被浸豬籠
只是她再怎麼「沙盤推演」,也從來沒想到
和她兩情相悅的「姘頭」,會是未曾謀面的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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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0:02:16
第一章

  偌大的廳室裡,正中央的檀木圓桌旁,圍坐著三名中年婦女。

  搖曳的燭火照映得愁容更顯憂苦,她們抿著唇,蹙著眉,頻頻往寢居方向顧盼的眸顯見她們的焦慮等待。

  一旁的丫鬟不時為主子換上溫熱的茶水,只是主子們從末端起過茶杯,茶冷了,只能倒掉再換一杯。

  忽然,一陣激烈的咳嗽震醒了幾乎要化成泥偶的三人,她們驚慌的不約而同抬起眸對視。

  一會兒,下頦留著長及胸口白鬚的老大夫面色凝重的走出瞿老爺的寢居。

  「大夫,老爺目前病情如何?」三名婦人圍上,七嘴八舌著。

  老大夫先是歎了口氣,將三人的心提得高高,「這……恕老夫無能為力了。」

  「怎會……」瞿府大夫人何氏悲痛的掩嘴,「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老大夫搖搖頭。

  大姨太俞氏扭緊手絹,神情激動,「大夫,若是需要任何奇珍妙藥,請大夫儘管說。」

  「藥石已罔效。」老大夫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再次粉碎她們的希望。

  「不……」俞氏悲痛的仰天一呼,跪坐在地,一旁的丫鬟連忙走上前來扶她坐下。

  「小倩。」二姨太盧氏沉靜的招來丫鬟,「送大夫。」

  小倩領命,送老大夫離開。

  樣貌最為年輕嬌美,年紀不到四十歲的盧氏對著已淚流滿腮的兩位婦人語重心長的道:「姐姐,既然大夫已經束手無策,咱們只得另想他法。」

  「妹妹心中可有方法?」俞氏一臉希望的張大淚眸。

  「只有一個方法。」盧氏用堅定的眼神望向何氏,「沖喜。」

  「沖喜?」何氏愕愣了一下,「你是說再給老爺娶偏房?」

  「不,是給長橋娶妻。」再來個女人分割寵愛?她又不是吃錯藥了。

  瞿長橋是瞿老爺唯一獨子,也是何氏所生。

  聞言,何氏低首沉吟。

  「長橋今年二十有二,也該是娶妻時候了,這方法好!」俞氏十分贊成。

  「也好。」仔細思慮過後,何氏頷首附議,「剛巧也相中方家女兒芙月,咱們就趕快擇日提親吧!」

  「方芙月不適合。」盧氏語氣溫柔的否決何氏的意思,「我在老爺病情加重時,為預防不測,就已拿了方芙月的八字與老爺的八字請算命師合過,算命師說,方芙月的八字雖與長橋合,卻會剋煞老爺,甚至在老爺有生之年,都不該迎娶方芙月,否則老爺將會被剋死!」

  「什麼?」兩位婦人發現預定的未來媳婦竟會制剋長輩,不由得面色蒼白,愕愣相覷。

  方芙月出身書香世家,父親為私塾塾長,個性溫婉賢淑,知書達禮,是成為錦躍城首富瞿家主母的適當人選,誰知竟與瞿老爺八字沖剋!

  「既然芙月不適合,可老爺的情況又是迫在眉睫,咱們上哪找適當人選?」何氏面色凝重。

  「姐姐放心,在知曉此事後,妹妹即四方打聽可令老爺身體安康,還可旺盛瞿家的女子,在忙碌數日後,終於讓妹妹找著了,只是……」盧氏口中雖這麼說,語氣卻有些猶豫,

  「只是什麼?」兩位婦人異口同聲。

  「那女孩長住城外山野,行徑跟個野猴子沒兩樣啊!」盧氏指捏著額,攢緊的雙眉訴說著難以解決的苦惱。

 

  「納妾?」

  身為瞿家商行唯一繼承人,正忙著對帳的瞿家獨子瞿長橋沉下一張俊臉,闔上帳冊。

  「娘不是相中方家小姐,打算擇日提親,怎麼正室尚未入門,就急著另納小妾?」

  「這說來話長。」何氏無奈歎息,「老大夫說你爹的身體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你二姨娘說唯今之計只有娶妻沖喜一途了。」

  父親身體不佳,一直是瞿長橋憂心之事,若沖喜是唯一解救之法,他就算不甘不願,也不能冒著不孝的罪名拒絕,但不是速將方芙月娶進門,而是另納小妾,則讓他心生困惑。

  「那也該先娶方家小姐入門才是。」

  「說到芙月,娘已決定不做這門親了。」還好尚未提親,只是傳了風聲出去,到時再說誤會一場即可。

  「為何?」

  「算命師說她的八字刑剋你爹,才會讓他臥病不起。」

  聞言,瞿長橋不悅的攢眉。

  「又是哪個算命師胡說八道?之前才說晴華與我八字相剋,不適於做我妻子,你們才另選了方芙月,現下卻又說她的八字沖剋爹,我的婚姻大事難道就要操弄在算命師手中嗎?」瞿長橋怒而拍桌。

  晴華是瞿長橋的青梅竹馬,兩人原以為將來會廝守一輩子,誰知長輩一句「八字不合」,就硬生生拆散姻緣,如今晴華已遠嫁他方,他也不得不接受父母的安排另尋親事,沒想到又是算命師一句話,就輕易左右他的命運!

  何氏急道:「話不是這麼說,你爹危在旦夕,沖喜的媳婦自是要千挑細選,絲毫馬虎不得的啊!」

  當初反對晴華與瞿長橋的婚事,就弄得家裡雞飛狗跳,要不是她這個當娘的後來咬牙含淚一跪,恐怕兒子還在跟她鬧脾氣!而這方家小姐還是她尋來的,當初在兒子面前費盡心思說服,結果現在她自打嘴巴,恐怕兒子就要不理她這個出爾反爾的娘了。

  「現下的權宜之計就是先納個小妾!你二姨娘挑的那個人選旺夫益子,可令家庭和樂,多子多孫,先納來當沖喜小妾,再尋個名門閨秀娶為正室,不僅可救你爹,還可讓瞿家事業更盛,豈不是兩全其美?兒子啊!不是為娘的迷信,是你爹他情況危急……」

  「那就娶啊!」

  竟然不花什麼力氣就得到首肯,讓肚子裡準備了一堆說辭的何氏反而呆愣住了。

  「我的婚姻一直被玩弄在你們的手掌中,有需要過問我嗎?」瞿長橋語氣充滿嘲諷。

  「兒子啊!娘是……」

  「隨便你們!」他轉身拂袖而去。

  管他娶的是芙月還是阿貓阿狗,不就是個沖喜媳婦,是為了延父親的命而來。

  他的婚姻大事不過也是興旺瞿家的工具,與他的意願無關,既然如此,娶誰又有何關係?

  不是他要的女人,他統統不屑一顧!

  

  一大清早,何氏由奴僕領著,帶著伴手禮,走訪錦躍城外的天香山下。

  那兒坐落著幾戶人家,炊煙裊裊,偶聞幾聲雞啼,氣氛祥和。

  然而何氏才走近將要造訪的崔家,就聽到一道女聲如石破天驚般震撼了她整個人。

  「別跑!王八蛋!再跑我宰了你!」

  天!是哪戶人家的女兒竟然使用如此粗魯的野蠻話語?出身大家閨秀的何氏覺得自個兒的心幾乎快停止跳動了。

  然而讓她驚悚的可不只如此,她親眼目睹一名年約十六歲,身材嬌瘦,長褲捲到膝蓋,露出粗壯小腿的女孩惡狠狠的抓住一隻奔跑的雞,未纏過的大腳踩住雞的翅膀,小手抓住雞首,往旁狠心扭轉。

  女孩的喃喃自語大聲得連十步遠的她都聽見了──

  「雞啊雞,我費了心思養你半年,今日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別怪我不客氣喔!我娘就等著這一刻進補身子呢!」接著,她抽出腰間菜刀,「你可要保佑我娘身強體壯啊!」

  說完,銳利的刀面抹上雞頸。

  鮮血呈直線狂噴,染紅地面,同樣也染了雞與女孩一身,那怵目驚心的情景,何氏見了都要暈了。

  「我的……我的老天爺啊……」何氏別過頭去,一顆心卜通卜通的直狂跳,渾身發軟,「怎麼有這麼粗魯的女孩家啊……」

  老天爺保佑,這女孩可別是她要找來當媳婦的那個啊……

  雞吃痛掙扎,女孩靠著蠻力不讓牠逃跑,也不知是藏在哪的碗穩穩的接著雞血,女孩細緻的嘴角透著一抹笑。

  「這雞血可不能浪費,拿來熬粥,對娘的身體好呢!」

  血漸漸流盡,雞動也不動了,女孩方轉動虛軟無力的雞頸與翅膀扭轉在一塊,抓著雞腳,回家燉雞熬粥去。

  粗蠻的女孩走了,何氏這才有勇氣跨步上前,只是還殘留在地上的一灘血實在太過於恐怖,她閉著眼,繞了好大一圈,才走到她要提親的崔家。

  崔家是棟小茅草屋,卻用竹籬笆圍了好大一個院子,院子裡頭種了水果、蔬菜,養了五、六隻雞鴨,貌似貧困,其實自給自足。

  丫鬟小倩對著院子中央的小茅草屋大喊著,「有人在家嗎?」

  她連喊了數聲,才看到大門開啟。

  「找誰啊?」

  見到立於大門中央的女孩,何氏幾乎要暈了。

  那……那不是剛才直接當眾殺雞的可怕女孩嗎?

  暗紅的雞血還殘留在女孩臉上與粗布衣上,教她想否定都不行。

  「請問,這裡可有位崔東珺?」小倩問。

  別是她啊!說不定她還有姐姐或妹妹,那才是她想找的人啊!何氏心中抱著忐忑的希望。

  「找我?」崔東珺手抹著圍裙走出來。

  還真的……真的是她啊!

  何氏再也受不了刺激,直接倒地昏厥。

  恍恍惚惚,何氏好像聞到某種十分強烈刺激的味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清醒了過來。

  她眨了眨眼,人還躺在地上,可怕的染血女孩就蹲在她旁邊,手上拿著碗,裡頭裝著不知名的黃澄液體,那嗆鼻的味道就是自那而來。

  「這是什麼?」何氏掩鼻別過頭。

  「尿。」崔東珺略微得意道。

  尿?!

  何氏瞪大眼,像是瞬間成了石頭,動也不動。

  她拿尿給她聞?

  她竟然拿尿給她聞?!

  一旁的小倩尷尬著一張小臉,負責供給尿液的僕人小劉更是面色漲紅。

  那位怪怪的女孩,也可能是瞿家未來的少姨太一看到大夫人昏倒,立刻叫他去撇尿,還拿了個碗給他,他千不甘萬不願,但看過那女孩殺雞的狠勁,就曉得她命令指使時的氣勢可一點都不輸殺雞時的狠絕,他也只能摸摸鼻子,躲到牆後,硬擠出尿液來。

  還納悶要他撇尿幹啥,誰曉得竟是給暈倒的大夫人聞!

  「暈倒的人通常聞尿味就會清醒,若是醒不過來,再用其他方法。」崔東珺解釋道。

  其他方法是什麼方法?該不會是直接將尿潑到她臉上吧?何氏很想再昏一次,但怕崔東珺當真潑她一身尿,於是她咬緊牙根,死命也要撐著不能暈!

  「你不用太稱讚我,我知道我很聰明,這種方法都想得出來。」崔東珺得意道。

  誰要稱讚她來著?何氏面容抽搐。

  「對了,這位夫人,你找我幹嘛?」崔東珺歪著頭問著身著錦衣華服,頭戴金鈿翡翠,一看便知出身望族的何氏。

  她的雞還在炕上煮,等著拔毛呢!萬一煮過頭,可會老了肉,就難吃啦!

  「我……」何氏吸了一口氣再一口氣,內心掙扎了許久,就是說不出口。

  「你不說,我可要回去忙我的事了喔!」崔東珺作勢站起。

  何氏心一橫,「我是上門來提親的!」

  她終於說出口了!終於說出口了呀!

  「提親?」崔東珺困惑的挑著眉,心想,她應該是說錯了吧!「你要買雞嗎?買雞就買雞,誰說提雞的?該不會這是城內的流行語吧?提雞提雞,可真是讓我學到新詞了。」

  「是提親,不是提雞!」什麼提雞?氣得她都想罵人了。

  「啊?」還真是提親?!

  何氏面色整了整,「令堂在家嗎?」

  臥在床榻上的崔母面色肌黃,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一見就知病重多時,恐怕來日無多。

  見有訪客來,崔母撐著病弱軀體,顫巍巍的坐起。

  「請問這位夫人來我家有何貴事?」崔母納悶的問。

  她這坐落於荒野郊外的房子,平日不見訪客,頂多隔壁鄰居串串門子,更別說是這種尊貴夫人到訪了。

  她攢著眉,心頭一凜,轉頭罵女兒,「阿珺,是不是你招惹夫人,給人家惹麻煩了?」

  「我沒有啊!」崔東珺冤枉的喊,「我根本沒見過她好不好!而且我剛才還救了她耶!」

  娘也真是的,見人家上門來,就先入為主是她惹了事端,小時候她不懂事,的確常惹麻煩,可她現在大了,才不會沒事找事做呢!

  「這位夫人,你誤會了。」何氏以衣袖掩住口鼻,擋去滿屋子混合著外頭動物屎尿的怪騷味,「妾身前來,是想湊合令嬡與吾兒的婚事。」

  要不是想親眼看看盧氏口中的「野猴子」長啥樣,這提親一事焉需她親自出馬?

  只是這一看,還真要嚇跑她的魂魄了!

  這野猴子還真野,完全沒個女孩子樣,要不是她是萬中選一的絕佳人選,打死她也不要這種野人當媳婦!

  就算是丫鬟也是要精挑細選的,她連當她的丫鬟都不夠格,還當她寶貝兒子的妾咧!

  可為了老爺的身子安康,卻不得不忍耐了。

  「什麼?」崔母驚愕得瞪大眼,毫不避諱的上下打量過何氏一陣後,方道:「咱兩家的身世背景似乎不怎麼相配啊!」

  「實不相瞞,實在是我家老爺身體速和,情況危急……」這屋子真臭,快快說完快快走人吧!何氏將瞿老爺的病情快速提了一遍,「所以才想娶個媳婦為我家老爺沖喜,還請崔夫人成全,救我家老爺一命。」

  崔母雙目微垂,「嫁了過去,依我家卑微的出身,想必只是個小妾吧!」

  這不是在說廢話嗎?憑她女兒那粗蠻的模樣,還想撈個豪門貴夫人的位置坐?拿面鏡子照照吧!

  何氏心頭雖充滿不屑,但怕崔母不肯答應,便急道:「崔夫人請放心,在瞿家,就算是側室,也可得到應有的尊重,並與正室姐妹相稱,絕不會怠慢令嬡的。」

  當然,這還得看野猴子有沒有這個造化了!

  坦白講,若不是看在她是萬中選一,何氏連瞧她一眼都嫌髒了自個兒的眸!

  一旁一直默默聽著兩位長輩說話的崔東珺突然出聲了,「我嫁過去有何好處?」

  「好處?」何氏一時之間無法瞭解崔東珺的突發之語。

  「別亂說話!」深明女兒性子的崔母作勢想阻止。

  崔東珺不理母親,自顧自的說下去,「我嫁過去為你家老爺治好了身子,那我總得有些好處吧!」

  「崔姑娘請放心,你在瞿家必受到以禮相待……」

  「我不要聽那些沒用的屁話!」

  屁……屁話?她說的可是那個粗俗的「屁」字?何氏覺得她的心又跳得急促了。

  「要我嫁過去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派個丫鬟過來照顧我母親,修繕屋子成為舒適的住所,當然,聘金也不能少,至少要一千兩銀!」崔東珺直豎的食指直逼何氏鼻尖。

  從未聽過有人直接跟未來婆婆討價還價,還如此無禮的獅子大開口!何氏傻眼了。

  「阿珺,不可無禮!」崔母忙斥喝。

  「娘,我嫁過去了,誰來照顧你?這屋子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熱得要命,外頭下大雨,裡頭下小雨,更別說大夫那高額的醫藥費用我們根本付不起,瞿家在錦躍城是數一數二的首富,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吧?更何況我還救了瞿老爺一命呢!」

  何氏額角青筋跳動。

  這樣頑劣、野蠻、無禮、貪財的精明丫頭,豈能當她兒子的妾!

  她渾身上下沒半點優點,初次會晤就已讓她厭惡至極,怎能相處在同一個屋簷下?

  她就不信沒有第二個人選,非得選她不可!

  「這事再讓我考慮考慮。」何氏面無表情的起身。

  「瞿老爺不是命在旦夕?」崔東珺說話模樣有些輕浮,「你確定你還有時間可考慮?」

  何氏行走的腳步一頓。

  她的確是沒時間了,老大夫說老爺的身體隨時會有變化,明兒個就撒手人寰也不是不可能。

  何氏咬牙回首,「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三日後,納你入門!」

  何氏用「納」字,意思顯明,表示她是她買進來的,待她一入瞿家,生死就操在她手上。

  崔東珺自然明白其意,可崔母痼疾纏身已久,目前的情況恐怕比那位危在旦夕的瞿老爺沒好上多少,她們家雖然可自給自足,日常生活用品都是靠自種的蔬菜、雞鴨交換,可要拿出多餘的銀兩為娘親看病,實在是癡人說夢,瞿家的要求是唯一的翻身機會,就算時日短暫,她也要讓辛苦大半輩子的娘過上舒服的好日子!

  這是自天上掉下的一個大好機會,只要當了瞿家的沖喜小妾就可換來母親的安適,她怎麼可能不好好把握。

  「行。」崔東珺豪爽點頭。

  「可我還有但書。」

  「什麼但書?」崔東珺笑容略僵。

  「你的一千兩聘金,我不可能一次給你。」

  「什……」

  「我怎知你跟你娘會不會錢拿了,人就給我跑了?」何氏眼神銳利,「我一個月給你娘十五兩銀,一直供給到她過身,但只要你敢給我出半點差錯,我不只會停止供給,還會將錢收回來。」

  崔東珺掐指算了算,十五兩銀讓母親過上一個月也算舒適了,還有餘裕可看大夫治病,故點頭應允。

  何氏一走,崔母即氣急敗壞道:「你剛怎麼可以跟貴夫人說那些話?你嫁過去不會有好日子過,你曉得嗎?」

  「娘,現在還有籌碼可以跟她談條件,真嫁過去了,可就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了。」崔東珺理所當然道。

  她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小妾根本沒啥地位,除非是受到夫婿的寵愛,要不然地位也只比丫鬟好些罷了。

  貴夫人是無奈,不得不納她入門,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為嫁過去真有好日子過,若是保不住自己,好歹也要保住娘啊!

  「你明知我的重點不在這裡!」她是不忍心女兒嫁過去受苦啊!「你這孩子就吃虧在嘴不甜、太衝動,還沒嫁過去就惹火婆婆,人家怎麼可能疼你?」

  「無所謂啦!如果我在那裡過得不好,就偷偷跑回來。你女兒本事好,不管去哪都能活。」崔東珺一派輕鬆,語氣略顯輕佻。

  「傻孩子,你偷跑了,瞿家會放過你?」生性嚴肅的崔母面色一正,「你這樣的行為與詐欺無異,人窮也要窮得有骨氣,絕對不可以拐騙他人的金錢!你懂是不懂?為娘的可沒這樣教過你……」

  見母親動怒,接下來恐怕又是一大串數落,崔東珺連忙安撫,「娘,你別想那麼遠,我只是說說而已,不是真心想這麼做的啦……」崔東珺忽地原地一跳,「慘了,我的雞!」

  崔東珺立刻飛也似的衝進後院。

  望著她匆匆忙忙的背影,崔母無奈的歎了口氣,憔悴的眸罩上了層薄霧。

  這孩子打小倔強,決定的事就算十頭牛也拉不動她改變,也還好她性情樂觀,人也精明,要不她這個病弱身體別說拖垮了家,恐怕害得女兒連三餐都難以溫飽,可她卻有辦法自給自足,還能養雞養鴨為她這個沒用的娘進補。

  現在她又為了她用自己的幸福當籌碼,她上輩子是種了什麼福報,才能得此好女兒?

  她只希望女兒嫁過去後,夫婿能疼她,別讓她受苦了才好!要不她這個為娘的,心怎麼能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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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0:02:48
第二章

  三日後,是二姨太盧氏早就未雨凋零先找算命大師算好的良辰吉日,雖然只是納個小妾,只需小轎迎入門,也不需與夫婿拜堂,但為了達到沖喜的功效,整個瞿家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外頭高掛的紅色燈籠燭火熊熊,襯映得臥床上面色蒼白的瞿老爺彷彿也有了生氣。

  身份為側室的崔東珺被安排住進一個小巧的院落裡。初夜,她心懷忐忑的等待著那未曾謀面的夫君,然而卻整夜不見人。

  人未出現,她也不是挺在乎,反而還大鬆了口氣。

  打一開始,她就沒天真的以為入了瞿家,就等著過吃香喝辣的好日子,早在瞿夫人,也就是她的婆婆踏入崔家的那一日,與她四目相接之時,她那難以掩飾的不屑與輕蔑,便斷定了她在瞿家的未來。

  硬著頭皮答應這樁婚事,也是明白這是娘親最後的機會了,她需要錢為母親看病,心頭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嫁入瞿家為妾才是她難以置信,自天上掉下來的好運道。

  是故,她一點都不在乎被夫婿輕淡冷落。

  隔日,她習慣性的天尚濛濛亮就下了床,梳洗過後,便坐在床沿發呆,在這不用養雞養鴨,不用替蔬果除草施肥,不用準備膳食,一時之間,她竟不曉得該做啥才好。

  怎麼說,她也是第一次嫁人啊!當初娘嫁給爹的時候,爹的父母早就雙亡,所以娘也不曉得嫁了人後該有啥規矩,更何況這是大戶人家呢!窮了一輩子的崔家更不可能明白是否有啥複雜的禮數。

  不過,她聽說大戶人家的夫人出入都有丫鬟伺候,就連側室也有貼身丫鬟,可她左瞧右瞧,這屋子除了她以外,似乎也沒其他人存在……應該說,打她昨日入門,似乎就無人理會過她了!

  難道說因為她只是個妾,所以樣樣事事都得自己來?

  那不就跟在自個兒家沒兩樣?

  「說來,當大戶人家的妾也沒啥好處嘛!還好我夠聰明,先討了娘的好處,要不可真是虧大了!」

  娘還說她笨,說此舉將遭婆婆不悅,其實真的笨的人是娘吧!養大一個女兒也是要花費心力的,平白送人沖喜還不拿半點好處,不就是那個賠了……賠了雞鴨又折牛嘛!

  桌上的殘羹是她等到夜深,忍受不住肚子餓,才自個兒先動手吃了,怕被罵的她,吃完之後還整理了一下盤中餐,企圖掩飾她食用過的痕跡。

  不過好像也沒人在乎嘛!那她就乾脆一點,把剩下的食物吃完吧!要不浪費了食物,可是會道天譴的呢!

  用過昨日剩下的膳食,好像又沒事做了,既然沒事做,就出外逛逛吧!

  她拉開一旁的衣箱,裡頭僅放著兩三件她自家裡帶來的衣裳,也是她僅有的未有任何補丁的完整衣裳。

  套上衣服出了房,夏日的清晨涼爽,她舒朗的深吸了口氣,就近在別院四周晃啊晃。

  別院佔地頗大,比她家還大上數倍,這麼大的地方卻十分荒蕪,僅有的一棵大樹都半倒,雜草亂生,一見便知許久未曾住人了。

  再看看屋內的傢俱,長年未保養,屏風還斷了一隻腳呢!

  她撿了顆平滑的石頭撐住屏風的斷腳,搖了搖,確定不會倒後,才滿意的出門,整理別院的雜草。

  忙了一個上午,很快的,日頭就爬到頭頂,她的肚子也餓了。

  枯等了許久,就是未見任何人過來叫她用膳,她抱著雙腿,頂著餓得咕嚕嚕叫的肚子坐在門檻,心想,怎麼嫁了大戶人家,伙食還是得自己打理呢!跟她從鄰居大嬸口中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嘛!

  不是說大戶人家身邊都有好幾個丫鬟服侍,就像她那日見到的何氏一樣,每日吃著山珍海昧,就連出門都有車坐。

  鄰居大嬸說的都是騙人的!

  別說什麼好處都沒有,就連飯都沒得吃,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發呆空等沒有用,她還是自立救濟,想辦法去找東西吃吧!

  或者乾脆回娘家吃好了,還可以看看娘過得如何,是不是真有丫鬟服侍得她服服貼貼的,也不知屋子的修繕是否已經開始。

  她更擔憂母親的身體狀況,城裡的大夫不曉得有沒有過去為她看病。

  她在後門晃啊晃,門房一看到她,就叱喝她快走,還說沒有主子或總管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擅自離府。

  大戶人家還真是麻煩,規矩多如牛毛,只是出個門也不行。

  她沿著牆壁走啊走,終於讓她發現一棟沿著牆壁生長的大樹,她只要爬上樹,就可跳到圍牆,順利離開瞿府。

  爬樹這事她擅長,兩三下就跳落到外頭的地面。

  回首看著閃耀著燦爛光輝的琉璃屋瓦,這瞿府大歸大、美歸美,卻只是個華麗的鳥籠,而且她還是隻沒人管、沒人理的寂寞鳥。

 

  走往熱鬧的馬路,路上人來人往,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她隨機拉了一位路過的老人,詢問天香山的方向。

  「你就往東走。」老人手伸長指引道:「出了東城門,直走,約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東城門?她依稀記得她偶爾進城來以物易物,好像都是自北門出入呢……

  罷了,可以到天香山就好,管他北門還是東門。

  天性開朗樂觀的她,毫不在意的朝著老人指引的方向,快步走向東門。

  在她眼前的是天香山沒錯,也是直接入山的路徑,但她家是在另一個方向啊!

  「老爺爺弄錯了啦!根本不是這方向啊!」她迎在嘴上叨念著,迎一步一步踏入山林裡,「還好我從小在天香山上玩,挺熟,要不怎麼回家啊!」

  果然她那模糊的記憶才是值得信賴的!

  走著走著,隱隱約約,她似乎聽到有人呼救的聲音。

  「有人發生危險了嗎?」她快步循聲而去。

  走了約半到鐘的時間,她瞧見一個被破壞的陷阱,不遠處還有匹無主的馬兒低頭吃草。

  「該不會有人掉世陷阱裡了吧?」

  她佇立於洞口邊緣,微傾上半身往下瞧,果然看見裡頭半躺臥著一名男人,他亦正抬頭往上看,瞧見她,面露喜色。

  「你在裡頭幹啥?」崔東珺問。

  「我不小心摔進來了。」瞿長橋回道。

  女孩生有一張蜜糖色的臉龐,充滿陽光氣息,聲音開朗愉悅,判斷應是個善良好相處的女孩。

  「這天香山很多獵戶會挖陷阱,你是第一次上山嗎?不然怎麼會掉進陷阱呢?」未等他回答,她又自顧自的道:「可真算你運氣好呢!有的獵戶會在裡頭擺削尖的竹子,一摔下去,鐵定穿胸破肚,就剛巧你摔的沒擺尖竹。」

  這麼說來,他還真是幸運啊!

  「你能找個人拉我上來嗎?」這陷阱挖得頗深,手上沒有任何工具的他束手無策。

  昨兒個是他的大喜之日,家裡張燈結綵迎來了替父親沖喜的小妾,而心情不豫的他卻是在外頭喝了個爛醉。

  自訂親的那日起,他就聽聞新嫁娘的品行有多差,勢利現實、粗魯野蠻、不懂禮數……諸多的缺點是對方捧著大把銀兩恐怕都沒人敢娶,可偏偏因瞿家有求於人,只好忍氣吞聲答應女方的獅子大開口,硬是納了這名小妾,也替他找了個惡妻!

  他是連見都不想見對方一眼,也就索性當對方不存在,將她這忘在別院。

  最好她真如算命師所言,能旺夫益子!

  一個丈夫都不想見的女人,生得出孩子才有鬼!

  可想到竟然不得不依母親的意思娶了這樣一個糟糕透頂的妾,他就覺得窩囊,氣無從發洩,只得借酒澆愁,喝到酒館都打烊了才歸家。

  也許是體內的酒液尚在作亂,喝得迷迷糊糊的他竟騎到天香山來了。

  胯下的馬一發現踩到陷阱,立到機警的躍回地面,而猝不及防的他就這樣被摔落陷阱。

  他實在是喝得太醉了,就這樣躺在陷阱裡頭睡了一晚,直到早晨昏沉沉的醒來,四周籠罩的寒意告知他此到躺臥之處並非溫暖的家。

  他在這兒等了大半天,就是等不到個人經過,好不容易有個人出現,卻是個瘦瘦小小的女孩,雖然沒辦法拉他,但總是一線生機。

  「我試試能不能拉你上來。」崔東珺趴在地上,拚了命的伸長手,瞧得瞿長橋啼笑皆非。

  這女孩還真是天真哪!

  「你手不夠長,不行的。」

  其實他若踮起腳尖也不是構不著,可真要拉他出陷阱,直接躺下作白日夢還比較快!

  「我的腿比手長,應該可以。」她並未因此放棄,小手扣著陷阱邊緣,坐在地上,想盡辦法朝洞口伸長腿,長褲因此捲上,露出一截嫩白的小腿。

  尋常姑娘是不會這麼做的,這姑娘是在想啥啊?

  瞿長橋不知該歎氣還是先大笑三聲,她竟妄想藉由手或腳拉他出洞口,就怕人救不成,自個兒也一塊摔入了。

  「姑娘,這方法不成的!」真是一個有趣的姑娘!「想想別的吧!或者去找個人來。」

  她實在太可愛,他的語氣不自覺的溫柔,像在對一個小孩童說話。

  「我只是試試嘛!」她兩手一攤,「沒法,我手腳太短,你等等,我去找人來。」

  霍長橋等啊等,等了好半晌,卻未見她回身,心頭不由得擔憂她該不會就這樣走了,見死不救吧?

  就在這當頭,熟悉的嬌嫩嗓音又出現了。

  「我找不到人。」崔東珺探頭道:「還是我拉你上來吧!」

  說罷,她丟下了某樣東西。

  那東西直溜溜的落至瞿長橋眼前,他定睛一看,是條籐蔓。

  「我怕你拉不動我。」他的身材雖不算壯碩,但也頗有重量,女孩絕不會有那力氣將他拉上來的。

  「我當然拉不動你啦!」崔東珺比手畫腳的解釋,「我是幫你拉住籐蔓,要上來還是得靠你自己,你懂嗎?你就拉著那籐蔓,用腳蹬著洞壁,『走』上來。」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這女孩還挺聰明的,可他也怕她撐不住。

  「那籐蔓若夠長的話,去找棵大樹纏著吧!免得你拉不住,人反而摔下來就不好了。」

  崔東珺比了比籐蔓的長度,繞最近的大樹一圈似乎還行。

  「好,那你再等我一下。」她在樹幹上繞了一圈,然後朝陷阱的方向大吼,「行了,快上來吧!」

  「若是撐不住,隨時放手,曉得嗎?」

  「放心,我很聰明的!」她再用力拉拉籐蔓,確定穩了才喊,「你快上來吧!」

  瞿長橋動手握住那籐蔓,一股扎入的疼襲往掌心,他這才發現籐蔓上竟長有細刺。

  「姑娘,這籐蔓有刺。」她該不會空手拉籐蔓吧?

  瞧見他身上的衣物時,崔東珺就猜他可能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這下還真確定啦!

  不過幾根刺嘛!就大驚小怪的,想必一身細皮嫩肉,輕輕一扎就紅了。

  「你隨意撕塊布料包住手,就扎不到你了。」

  她既然這麼說,想必她也用布料包手防扎,他無須做多餘的擔心。

  於是,瞿長橋撕掉下擺的衣料,纏繞雙手,拉住籐蔓,「走」出陷阱。

  洞外,救他的女孩漲紅著一張小臉,小巧的五官整個皺成一團,吃力的拉住僅繞樹幹一圈的籐蔓。

  他快步躍出,迅速放手。

  「感謝姑娘救了在下一命。」瞿長橋拱手行禮。

  「小事小事!」崔東珺也學他拱手,然而手掌才彎,小臉就抽搐了下。

  「姑娘?」瞿長橋趨近,這才發現她雖然建議他用衣料包手,可自個兒卻是空手抓住佈滿細刺的籐蔓,「姑娘怎麼沒有包手?」

  「我鄉野人,皮粗肉厚,一點點小刺還扎不痛我!」說完她又自言自語,「不過好像還是會疼呢!」

  她偏著掌心,尋找光源好看清楚,「該不是真有刺扎進去了吧……」

  「我看看。」瞿長橋不由分說,拉過她的掌心來觀察。

  女孩的小手果然粗糙,一見便知是做粗活習慣的務農手,肌膚被曬成蜜糖色,但仍不失年輕肌膚的彈性與細緻。

  長滿薄繭的掌心有不少細小傷處隱約冒著血,有的傷口還扎進了細刺,瞧得他胸口一陣緊。

  她怎麼只顧著救人,卻忘了也要保護自己呢?

  溫熱的手指一覆上她的,她的心口不由自主的猛烈跳躍。

  他在陷阱裡時,約略就可看出他應該長得不錯,這一就近瞧,才發現「不錯」還真是太委屈他了,他的五官英俊,還有股貴氣,就算不看他身上樣式簡單,質料卻高級的衣著,也曉得必出自富豪世家。

  尤其他盯著她掌心的專注眼神,莫名的撩人心思,害得她的小臉不自覺的又紅了。

  哎哎哎!崔東珺,你這樣豈不是成了水性楊花的女人?可別忘了自個兒已是羅敷有夫,這要是被夫家的人瞧見她竟然任由一個陌生男子握手,可是要浸豬籠的啊

  浸豬籠?!

  此三字閃過腦際,崔東珺這才想起事態非同小可,立到臉色一變。

  「我自個兒來就好。」她忙縮回手。

  「我幫姑娘把刺拔掉吧!」瞿長橋將她的手拉回來。

  「不用了,我自個兒來就行。」她忙再縮手。

  「我幫你比較快。」他欲再將小手拉回來。

  崔東珺情急的大喊,「公子!那個……那個男女什麼不親!」

  「男女什麼不親?」瞿長橋一呆,這才發現女孩的嬌顏通紅,亮而清澈的瞳眸帶著一絲絲的埋怨與難為情的斜瞟著他。

  「抱歉!」他連忙放手,「我一時忘了,哈哈……」

  他也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冒失的唐突一名姑娘。

  「其實我也不是很介意這個,只是……」

  她也常跟鄰居的兒子打鬧在一塊,誰管那什麼不親的!只是她現在是「人婦」了!娘說過,嫁了人了,別說跟男孩玩在一塊了,只要是丈夫以外的男人,連四目相對都是不台禮教的。

  嫁人還真是麻煩,規矩多得要命!

  「只是?」

  躊躇了下,她搖頭聳肩,「沒事。」

  她不太想告訴他,她的身份,怕對方又追問是哪戶人家,若曉得是錦躍城的首富,必定質疑她為何這個時候會出現在天香山上,許許多多的問題也許會接踵而來,要怎麼解釋根本沒底,乾脆不說省事。

  娘以前就常告誡她要少說話多做事,禍從口出,不說就沒事,尤其嫁入豪門之後,更要遵從,她這次可是非常的聽從母親的教誨呢!

  他思忖了下,「這樣吧!我家就在錦躍城,姑娘要不隨在下回住所,好替你包紮?」

  他家就住在錦躍城?崔東珺瞪大眼。

  還好她剛剛實踐了「沉默是金」的道理,這人是富家公子哥,說不定還跟瞿家相熟,若是她剛才坦承自己是瞿家的沖喜小妾,她擅離瞿家一事若因此被何氏曉得,一定吃不完兜著走!

  還好還好,還好她夠聰明,嘴巴夠緊。

  「怎麼了?」她為什麼看起來如此驚恐?「是不方便?」

  「對!很不方便!」她虛假的笑,小手在胸前亂搖,邊說邊退後,「我家也離此不遠,就在山腳下而已,我回家包紮就好。」

  瞧她恐慌的與他保持距離,瞿長橋想,一定是他剛才的行為舉止太過冒犯,說不定還被誤會是調戲民女的登徒子。

  「還是姑娘留下姓名,在下擇日登門道謝?」

  「這也不用了。」還登門咧!又不是想找死!「有一句話說……嗯……大恩……大恩那個……」

  「大恩不言謝?」

  「對對對!」崔東珺咧開嘴笑,「就是這個,所以不用謝了,舉手之勞而已,別放心上。」

  她抬首望天,「天快黑了,我得走了,公子,再見。」

  說完,她一溜煙跑走了,像後頭有鬼追似的,速度飛快。

  「姑娘……」瞿長橋望著轉眼不見蹤影的背影發愣。

  好歹也留個姓名啊!他歎息。

  還真是大恩不言謝呢!想到她因他而受了滿手傷,他的心頭就忍不住擔憂牽掛起來。

  他空手拾起一旁的籐蔓,才稍微用力一握,就疼得他眉頭緊蹙,而那姑娘卻是硬撐著將他拉上才放手……

  這世上真有人可以為了他人,犧牲自己也無所謂的?

  真是名好姑娘!他忍不住微笑。

  難得的好姑娘!

  為了救不小心掉落陷阱的倒楣人,這一折騰,時間竟也晚了,夜晚走山路太過危險,更何況她還未帶任何燭火,也怕瞿家發現她人不見,擔憂她的下落,她只好先回瞿府,待明日再偷溜出來探望母親。

  然而她回到院落,卻發現裡頭一片昏暗,就連廊上的燈都未點。

  會不會根本沒人發現她不在?

  還是說妾的地位就是這樣,根本沒人管、沒人理的?

  她不由得想起以往她若進城買賣,晚回家時,屋內一定有溫暖燭火等著她,心頭就不禁湧起酸澀,連眼兒也酸了。

  其實……根本沒人盼她回來吧!

  她被納來當妾,但也只是被丟到瞿家大院的一個角落,任由她自生自滅,無人對她有任何期盼,就連丈夫都對她不屑一顧。

  「無妨!」她抬手抹掉淚水,為自己打氣道:「沒人管才自由嘛!這樣我就可以隨時出城看娘了。」

  沒人管也是有好處的,對!有好處的!



  隔日早晨,崔東珺又是天未亮就起床了。

  別院已經讓她整理好,屋內也掃過了,實在沒事可做,更何況她肚子真的好餓呢!昨日一整天陳了吃掉殘羹外,也只喝了點水,肚子的咕嚕哀鳴恐怕三里外的人都聽得見了!

  她清楚明白不會有人為她準備膳食,她決定出外找尋可吃的食物。

  走著走著,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孩行過她身邊,她正想張口喚她,人就已經走遠。

  「走得可真快。」她喃喃自語,見前方似乎是個漂亮的大花園,種滿她未見過的奇花異草,裡頭一定有可以吃的植物!

  她大大的眼眸充滿興趣的發亮,剛想踏入,細臂突地被拽住。

  「你要去哪?」是剛才經過她身邊的姑娘。

  「呃!我想去前面花園逛逛。」

  廚娘小青上下打量她一遍,見她面生,膚色略黑,身上穿著粗布衣,心頭立到斷定,「你新來的喔?」

  「呃!我……算是吧!」

  「難怪你不懂規矩!」小青雙手叉腰,以教訓新人的口吻道:「前方的花園僅有主子身邊的丫鬟可進入,像我們這種身份較為低下的奴婢是不可以進去的!」

  「真的嗎?」連進個花園都得分身份?

  「你負責哪的?」小青又問。

  崔東珺明白小青是誤會她的身份了,不過她也聽說大戶人家買來的侍妾地位,也不過只比奴婢高上那麼一點點,說不定連踏入主花園的資格都沒有呢!

  說她是被買來沖喜的小妾,跟順著她的話說她是個卑賤丫鬟,似乎也沒啥差別吧?

  「那裡。」她指向別院方向。

  「那裡?」小青蹙眉,「那地方有住人嗎?」

  「有啊!」就她嘛!

  「我想到了!」小青靈光一閃,「我聽說少爺新納的妾就住在那,你該不會是服侍『那個妾』的吧?」

  崔東珺尚未做出回應,小青又歪著頭說:「可我沒聽說有派丫鬟去服侍『那個妾』啊!」

  的確是沒有,而且她有名有姓,不叫「那個妾」啊!

  罷了罷了,她姓啥名啥,在這個大戶人家應該也不重要吧!

  打她一嫁進來就將她擱著不理,就連丫鬟一聽到『那個妾』都語帶不善,想必她的地位連奴婢都不如!

  她只要待在這,像個活菩薩一樣保佑瞿老爺身體安泰,恢復健康就行了,萬一瞿老爺回天乏術,還不知道會被怎麼處置呢!

  該不會直接埋了她一起陪葬吧?唉唉唉!想到就教人背脊發寒呢!

  「『那個妾』沒人服侍也無所謂,廚房正欠人,你跟我去幫忙吧!」不由分說,小青拉著崔東珺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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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0:03:17
第三章

  才到了廚房,冷不防一隻倒掛的雞活生生出現在兩人眼前,翅膀撲撲撲亂揮,揚了兩人一嘴毛。

  「救人呀!」小青慌得跳到一旁去,兩手害怕得亂揮。

  負責廚房的孫大娘抬起右手,赫然又見一隻生氣蓬勃的雞,怒張著紅通通的公雞冠,「這兩隻雞,把它們殺了。」

  「我不敢!」小青慌張得搖手搖頭,臉兒都嚇白了。

  「你在廚房多久了?連隻雞都不敢殺!」孫大娘生氣的怒吼。

  「我來吧!」崔東珺道。

  孫大娘回過頭來,瞧見生面孔,疏眉一挑,「新來的?」

  「欸!」崔東珀模稜兩可的回道。

  「家裡很窮喔?穿的衣料真差。」孫大娘說。

  崔東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仔細一看,她身上的衣服還真是連府內的丫鬟服都不如呢!

  崔東珺驚訝得張大嘴,沒想到這位大娘發怒時如鬼夜叉兇惡,心地卻是這麼好,還會拿衣服給她。

  「那麼驚訝做啥?」孫大娘不悅的瞪她一眼,「我看起來很凶嗎?還是你嫌棄我的衣服?你說啊!」

  「我沒那個意思。」這位大娘凶起來還真是可怕啊!

  「孫大娘。」另一位同樣在廚房忙活的楚大娘走過來笑道:「你現在凶神惡煞的模樣,要說不凶,還真沒人相信哪!」

  說罷,週遭笑聲此起彼落。

  「我天生長得兇惡,不然你怪我娘啊!」孫大娘嘖了聲,將兩隻活雞被綁起來的兩雙腳,一同塞入崔東珺手中,「交給你啦!」

  孫大娘想想又不太安心,「如果不知該怎麼殺,問問楚大娘,她殺雞一流。」

  「好。」崔東珺看看四周,「請問有菜刀嗎?」

  「有啊!」楚大娘交給她一把鋒利的菜刀,同時塞給她一個碗裝雞血,「我告訴你,這個殺雞呢!沒有別的訣竅,重點是你先要能制住這雞,別怕它,接著……」

  楚大娘話還沒說完,就見就地蹲下的崔東珺刀起刀落,制伏於身下的雞就奄奄一息了。

  「喲!丫頭年紀輕輕,本領倒不小。」孫大娘十分有興趣的蹲在崔東珺身邊看她俐落的手勢,「楚大娘,以後你的活兒交給她就行啦!」

  「哎呀!還真來了個好幫手呢!」楚大娘開心的幫崔東珺扶著碗,「丫頭,你叫啥名字?」

  「我叫崔……」崔東珺吞了口唾沫,「阿珺。」

  她下意識不想說出自個兒的真實身份來,就怕說出她是「那個妾」,這廚房裡頭的人個個跳得八丈遠,沒人想理她了。

  「阿珺?怎麼女孩家取個男人的名字啊?」楚大娘皺眉。

  「我看是她爹想有個兒子要不到,才取個男孩名。」一旁有人猜測。

  「這不重要,叫阿珺就阿珺。」孫大娘站起身來,「殺完雞記得處理一下。」

  孫大娘頓了頓,不放心的問:「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吧?」

  「知道。」崔東珺點頭。

  孫大娘轉頭對因不用殺雞而如釋重負的小青道:「小青,去幫阿珺燒水。」

  「好的好的!」只要不用屠宰生物,做啥都行的小青開心的去爐灶旁舀水煮開。

  忙完了早膳的工作,廚房暫時休息。

  孫大娘室著一碗薏仁湯交給坐在門口啃饅頭的崔東珺。

  「瞧你曬得黑不溜丟的,多喝點薏仁湯,皮膚才會白,白了男人才會愛,這樣才能許個好婆家。」

  「謝謝孫大娘。」崔東珺滿懷感微的接過喝了一大口,薏仁湯濃稠的口感滑入喉嚨間,「好甜,好好喝。」

  「是吧!孫大娘的薏仁湯就連外頭小販煮的都沒得比。」楚大娘跟其他廚娘走過來,亦直接席地而坐,「忙完了工作,這樣閒適的坐著聊天,還真是一大享受。」

  其他人皆有同感的點點頭。

  「對了,我們需要進早膳過去給『那個妾』嗎?」小青好奇的問。

  聽到「那個妾」三個字,喝著薏仁湯的崔東珺差點噎到。

  「不需要吧?」孫大娘蹙眉道:「早膳不是主子們一塊在飯廳共用的嗎?哪需要特地送過去?而且上面也沒這個交代。」

  早膳是一塊用的?崔東珺暗暗瞪大眼。怎麼沒人告訴她?

  糟糕,萬一有人過去叫她用早膳,她卻不在,不曉得會不會惹人非議?

  不過昨日好像也沒人叫她去用早膳啊!

  哎呀呀!到底是怎樣?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饅頭與薏仁湯,心想,管他是怎樣,她現在有東西吃最重要!

  「但我送早膳過去飯廳時,沒看見『那個妾』耶!」負責送膳的小舞困惑道。

  「會不會是晚起了?」有人猜測。

  「晚起?」楚大娘嗤笑,「哪個新婚媳婦敢晚起的?當真晚起,準被大夫人家法伺候!」

  「可我看她沒去用餐,也沒人在意或問起呢!」小舞有些替「那個妾」感到同情。

  所以根本沒人去找她嗎?崔東珺心頭落寞。

  「不過是個沖喜小妾啊!」楚大娘不以為然道:「我聽說『那個妾』心機深沉、善於算計,一聽到大夫人需藉助她為老爺沖喜,忙不迭獅子大開口,聘金就敲了一萬兩銀。」

  「真的假的?」眾人驚呼。

  一萬兩?!崔東珺瞪大眼。她明明只要求一千兩啊!而且還被打了回票,改成月給十五兩的呀!

  一旁的小青臉色微變,偷覷著崔東珺。

  「『那個妾』還要求要在城內建蓋樓房給她娘親住,派五個丫鬟服侍,每個月還得供給白銀百兩花用。」

  她只要求一個丫鬟伺候娘親,以及修繕家中破舊的茅草屋而已吧?哪生出那麼多要求?

  崔東珺懷疑這宅內該不會還有另一個沖喜小媳婦,她們說的是別人吧?

  「她還真敢提呢!」小舞張口結舌,「大夫人該不會應了要求了吧?」

  「沒辦法啊!」楚大娘歎了口氣,「得靠她救命,再過分的要求也得答應。」

  「她還真是笨,提出這些過分的要求,夫人跟少爺怎麼可能疼她!」

  崔東珺垂首啃著饅頭。

  「少爺絕不可能疼她的啦!少爺心中只有晴華小姐,就連一開始大夫人想為他結親的那位芙月小姐都不看在眼裡呢!」一位廚娘道。

  她那未曾謀面的丈夫原來心中早有人了啊!崔東珺邊啃饅頭邊想。

  無怪乎自她嫁進來至今都未曾見過人,想必他納她為妾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吧……

  「我還真想看看那個勢利現實、趁人之危的『那個妾』長啥樣。」小舞自鼻孔哼了聲。

  「有誰看過她嗎?」孫大娘問。

  眾人皆搖首。

  「新娘子一入門就蓋著喜帕,誰也沒見過她的模樣。」小舞道。「對了,『那個妾』叫啥啊?」

  「誰理她!」孫大娘站起身,「心地這麼壞的女人就算取了個漂亮的名字,也遮掩不住她醜惡的心!」

  她提了那些要求,真的很過分嗎?崔東珺抿起唇。

  她只是怕她離開後,母親沒人照料,沒錢看大夫,這樣有什麼錯嗎?

  「阿珺。」楚大娘突然喚她,讓她嚇了一跳。

  「什……什麼事?」

  「老總管已經派駐你工作了嗎?」

  「呃……那個……」

  「孫大娘。」靜默許久的小青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啥事?」

  「阿珺她……」小青擔憂的瞧著面色躊躇的崔東珺。

  她怎麼了?崔東珺不解的回視。

  「阿珺怎樣?」孫大娘蹙起眉,不悅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吞吞吐吐的。」

  「阿珺她是『那個妾』的丫鬟……」

  「啥?」眾人驚異出聲,就連崔東珺也訝異得眨了眨眼。

  她還真是忘了小青一直誤以為她是服侍『那個妾』的丫鬟哪!

  「你是服侍『那個妾』的?」孫大娘犯地抓住崔東珺的肩,兇惡的臉幾乎貼到她臉上來了,「剛怎麼不說?啊?」

  「我……我看大家聊得愉快,所以就……」

  「你不會把我們剛才說的話傳回去嚼舌根吧?」楚大娘面色森嚴,大有殺人滅口之勢。

  「不會的,你們放心!」崔東珺用力搖頭,拍胸脯保證,「我一句話都不會說!我發誓!絕對不會!」

  聽了她的保證,大伙略略鬆口氣。

  「既然你是服侍『那個妾』的,怎麼有時間來這打混?」

  「因為……」

  「該不會『那個妾』還未醒吧?」

  「對!」崔東珺情急之下順著小青的話說,沒想到又替自己惹來非議。

  「還真是好命啊!都日上三竿了還未醒!」眾人輕蔑冷哼。

  「人家大夫人她們都早就醒了,早膳也用完了,這小妾臉皮還真厚!」

  崔東珺傻眼的看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將自個兒的聲譽貶得更低,她張口結舌,不知所措。

  「沒有啦!你們誤會了!」崔東珺傻了好一會,才找到舌頭辯解,「其實她是因為這兩天成親太累,所以才多睡了會。她人很好的喔!見我無聊,說我可以四處去走走,晚點回來沒關係。」

  「阿珺,你人還真是單純。」楚大娘無奈歎笑,「一個工於心計的人說出的話能信嗎?說不定她只是試試你而已,我看你還是趕快回去吧!免得大難臨頭!」

  「對對!你趕快回去吧!」大伙連忙拱她走。

  「我……」

  「這個你也一塊端過去。」孫大娘將一個托盤放到崔東珺手中,「這些是剩菜,不過弄一弄還是有點樣子,若是『那個妾』問你去哪,就說你來幫她弄早膳,說不定可少挨點罵。」

  看著盤中豐盛的早餐,連小點心都準備了,崔東珺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廚房的廚娘心地都好,還怕她被罵,可她們口中的「她」,形象是那麼的不堪,怎麼解釋也沒用,真教她難過啊……

  「謝……謝謝孫大娘,那我走了。」

  「快走快走!」

  她朝眾人點點頭,落寞的離開廚房。



  下午廚房休息,崔東珺循著原路再偷溜出府,走到天香山上,路經昨天那個倒楣鬼掉落的陷阱時,忍不住駐足。

  獵戶想必尚未發現陷阱受到破壞,未重做任何掩飾,她立於洞緣,探頭往裡望,想著倒楣鬼是否還會再掉進一次。

  想當然耳,裡頭空空如也。

  「當然不會有人笨得掉第二次!」她喃喃自語。

  「姑娘在說誰?」

  突如其來的低嗓讓崔東珺嚇了一跳,差點掉進洞裡,幸好瞿長橋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

  就在那當頭,一個小包自崔東珺懷裡掉了出來,直滾落陷阱裡。

  「我的點心!」她大叫。

  那是她要帶回去給娘吃的呀!

  中午,無聊寂寞的她忍不住又跑去廚房晃晃,廚娘們以為她是來拿『那個妾』的午膳,熱心的替她準備好飯鹼萊,同時,孫大娘還偷偷塞了小點心給她。

  「這是我親手做的,你記得留下自個兒吃。」

  孫大娘與她雖才認識沒多久,卻對她極好,讓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而那小點心滋味美妙,她從不曾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雖然嘴巴很饞,還是強忍著留了一半想與母親分享,誰知竟然掉下洞裡去了!

  小點心自布巾內滾出,孤零零的躺在陷阱中。

  「這恐怕是撿不回來了。」立於她身側的瞿長橋探望陷阱,「要不姑娘在此等等,在下去買來賠你。」

  「算了,不用了啦!」她歎氣。

  「只要稍等我一下就行。」她的眼一直未離開那點心,可見她的喜愛。

  「真的不用……」她一頓,瞪著抓住她手臂的大手。

  瞿長橋頂著她的目光而去,解釋道:「我怕你掉下去。」

  「我現在站得很穩,可以放開我了吧?」他該不會從剛剛一直抓著她不放吧?

  「當然。」瞿長橋笑著放開手。

  那被抓過的地方莫名蕩漾著奇異的感覺,她好想伸手撫去,卻又覺得這樣做很奇怪,越是忍著,就越覺得他的手好像還抓著她未放似的。

  好怪喔!鄰居小兒子抓著她手的時候,她也沒這種怪怪的感覺啊!

  「你怎麼又在這?」崔東珺抬首納悶的問他,順便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在下來找姑娘的。」

  「找我做啥?」崔東珺瞠直眼。

  他想幹啥?不是都跟他說大恩不言謝了嗎?

  「姑娘因在下而受傷,實該負上責任。」他笑看她驚愕不已的小臉。

  「什麼責任?」她的水眸瞠得更大。

  她好像也聽過「以身相許」這種玩意,可是她已經許了人家了,怎麼可以再讓他「以身相許」!

  不成,她得告訴他實情,說明她已經是已婚婦女……可是說了好嗎?是說她幹嘛說呢?她不過是個沖喜的,婆婆與丈夫打心裡沒承認過她這個媳婦,而且她還是完璧之身呢……

  崔東珺,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就算完璧之身,也還是有了丈夫的,怎麼可以隱瞞實情!未免太令人不恥了

  她真想一拳捶掉胡思亂想的腦袋瓜。

  「姑娘不用擔心,不會是你想的那樣!」

  呃!被看出來她剛才腦子裡胡想了一些亂七八精典的東西了嗎?

  崔東珺臉色尷尬,小臉兒漲紅,這使得她蜜糖般的膚色透出一股動人的紅光。

  她不是名出色的姑娘,膚色比他這個大男人還黑,可在她週遭流動著舒適平和的空氣,如冬日的暖陽那般宜人,那雙眸尤其清澈,似乎未曾看過人世間任何險惡,顯得那麼無瑕清純。

  「這傷藥是我自家裡帶來的。」他自腰帶內抽出瑩白瓷瓶交給她,「姑娘手上的傷只要抹一點點就可完好如初。」

  該不會他家還開藥鋪吧?果然出身富貴人家!

  他對她而言,就跟天上的明月一般遙遠……崔東珺,你又在胡思亂想啥,就算他只是個平凡的市井小民,也是招惹不得的啊!

  她真是莫名其妙,怎麼一見著他,腦袋就一直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鬼東西!

  「謝謝。」崔東珺接過去,神色有些靦腆。

  人家還記得她的傷呢!這男人心地真是好!

  「不客氣,應該的。」瞿長橋低頭注視她的手。

  意識到他審視的目光,她連忙將手藏於身後。

  她的手這麼粗糙、這麼醜,怎麼好意思讓他看見。年輕姑娘的敏感心思因他而發酵,可她卻尚無知覺。

  「姑娘請別在意,我只是想看看你手的傷勢如何。」

  「已經沒事了。」除了幾根刺拔不出來之外。

  「我看姑娘的手張握時似乎不太自然,想必傷口並未好好處理,就讓在下看看吧!」

  「不用了。」她一點都不想讓他看到她醜醜的手。

  「姑娘!」瞿長橋凜容道:「傷口若不好好處雙,萬一發炎潰爛,可不是抹抹藥就沒事的,弄個不好,整隻手爛掉都有可能。」

  這麼嚴重?崔東珺瞠目。

  「你就別再堅持了。」他伸手要拉她的手。

  她寧願手爛掉,也不要讓他看到她醜醜的手啊!

  「不用了!」

  「若姑娘的手有任何萬一,教在下怎麼心安?且你昨天必未做任何處理,我說的沒錯吧?」

  雖然只看了幾眼,可她的傷處部分紅腫,可見她別說處理了,恐怕連藥也未抹。

  「只是小傷,不用這麼費事啦!」他怎麼這麼固執?可真要比固執,她也不輸人的喔!

  「小傷也有可能變成嚴重的大傷。」他的大掌扣住她的上臂,「先讓我看看。」

  「不!」

  「讓我看看。」

  「不要……啊……」

  在拉扯之間,崔東珺一個重心不穩,摔落陷阱,抓著她手臂的瞿長橋一時來不及反應,跟著雙雙掉落。

  「哎喲!好痛!」她的屁股快裂開成花了。

  「姑娘沒事吧?」瞿長橋忙問。

  「是沒什麼事。」她無奈的抬頭看著上方小小圓圓的天空,「可這下我們都別想出去了!」

  不知設陷阱的大叔什麼時候才會來查看呢?唉!怎麼會這麼倒楣啊!

  「既然都得坐在這等人來救,姑娘還是先讓我看看傷口吧!」

  還來?這麼堅持?崔東珺都忍不住想佩服起他來了。

  她扭捏著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攤開兩手手掌。

  怕他跟何氏一樣,看不起她的低賤,她的小嘴自動張闔起來了,「我的手很醜,因為我平常要種菜,還要養雞養鴨,還要打掃家裡,還要製作傢俱……但它不是天生就是這樣的喔!我娘說一雙粗糙的手表示這個女孩很勤勞,長大後才會有媒婆肯來提親……」

  哎喲!她在說什麼,這擺明是在告訴他,她是值得娶的好女孩,錯過可惜喔!

  她不是白癡就是笨蛋!

  這種富貴公子哥喜歡的也都是名門千金,就好像她的丈夫一樣,聽說他喜歡的「晴華」,是綢緞莊的千金大小姐,同樣家財萬貫呢!

  哎喲喲!她又在想啥啊?都已是「已婚婦女」了,怎麼可以對一個陌生男子心頭小鹿亂撞?

  她剛說那些渾話,不曉得會不會惹他厭惡?

  她小心翼翼的端詳那正低頭細心挑起她的掌中刺的瞿長橋。

  「姑娘真是全能,什麼都會。」瞿長橋淺淺的微笑中毫無鄙視之意,「男人能娶到你,必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才沒有啦!」她害羞的猛朝他肩頭一推,不料用力過猛,竟將人推倒在地。

  「抱歉抱歉!」她忙扶他起來,「有沒有怎樣?」

  「沒事,不過……」他自屁股下拿出一團粉紅色的爛泥,「你的點心被我壓壞了。」

  「點心!」她竟然忘了它的存在!

  「這點心還真是跟你無緣!」人都掉進陷阱裡了,還是沒辦法完整的將它帶走。

  她歎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坐下吧!趁天色尚亮,我好趕快幫你將手上的刺挑出來。」

  崔東珺點點頭,盤腿坐在他的前方。

  瞿長橋一心一意專注的為她挑出掌中刺,她則趁此機會仔細的端詳他的臉。

  他長得真是好看,長而濃密的睫毛半掩,在頰上映下半月型的陰影,讓他的俊顏看起來增添了抹淡淡的憂鬱,卻更讓人胸口發緊。

  他的鼻樑高挺,顯見意志力極強,無怪乎適才鐵了心就是要勸服她。

  他的唇略薄微翹,似乎脾氣不是挺好,可跟她講話時卻非常溫柔,時時帶著笑容,或許是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之故吧!

  能夠認識這麼貴氣的男人,是她嫁人之前從不敢奢想的。

  若她尚是單身,不知有多好……

  「好了。」瞿長橋忽地抬首,四目因此相對,「你彎彎手掌,看是否尚有不適之處。」

  「彎……彎?」她的心魂完全被那雙深邃的黑眸給吸入了。

  「這樣動動手。」他輕握住她的手腕,大掌推動五指,「還有感覺到刺痛之處嗎?」

  「呃……」她回過神來,俏臉一紅,「沒有了。」

  「那就好。」他微笑,她的頭又暈了,「在下剛給姑娘的藥瓶請先給我一下。」

  「好。」她順從的拿出藥瓶。

  「這藥有消炎生膚之效。」瞿長橋邊抹邊解說,「抹上之後,最好一個時辰內別碰水,預估晚上傷口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我明白了,謝謝。」

  抹好藥,他再將瓷瓶交給她,「只要是皮肉傷,這藥都有絕佳功效,你就帶在身邊吧!」

  「謝謝。」她微紅著小臉道。

  「藥抹完了,咱們出陷阱吧!」

  「可是沒人經過,怎麼出去?」

  「我當然有方法!」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居然傻傻的一起被困。」

  「若出了陷阱,你會乖乖讓我挑刺抹藥嗎?」瞿長橋詭譎一笑。

  等……等等,該不會他們會掉入陷阱,是在他預謀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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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0:03:56
第四章

  「別胡思亂想。」他的拳頭輕敲崔東珺頭頂,「一切只是剛好而已。」

  真的只是剛好而已?崔東珺眸中有著孤疑。

  「來吧!我先幫你上去。」他蹲下身,「爬上我的肩頭。」

  「啊?」爬上……他的肩頭?

  「對了!」他匆地又站起,爽快的撕掉袖緣,纏住剛抹藥的小手,「傷口還沒好,不能碰髒東西。」

  分別打過結後,他又蹲下,「上來吧!」

  「這……」

  「這個時候就別管男女授受不親了!」他似是玩笑的說:「真這麼介意,大不了我娶你就是。」

  什麼?他在說什麼啊?

  她的確是常不小心看他看得很癡謎,但有必要這樣取笑她嗎?

  「我才不介意!」她生氣的跨上他的肩頭,「我根本就不介意,這是為了救命,介意的人是小豬!」

  「這裡沒有小豬。」他笑著站起。

  陷阱的洞口離崔東珺還有一小般距離。

  「我扶著你,你的手抓著我的頭,慢慢站起來。」

  「好。」崔東珺平日習慣爬上爬下,平衡感極好,這麼一點小事難不倒她,只見她兩三下就立於他的肩頭,兩手肘撐在洞口,底下的人看好時機用力一推,人就被推上去了。

  「換你了。」崔東珺朝他大喊,「我去找蠅子來拉你。」

  「不用,這次我有準備。」

  他抽出藏於靴中的匕首,插入土中,藉此攀出陷阱。

  「你這是特地準備來掉入陷阱中用的?」她瞪著那把沾滿了泥土的匕首。

  怎麼感覺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這人的陰謀啊……

  「我看起來像是這麼愛掉入陷阱嗎?」

  「說不定你的興趣與眾不同。」

  「我平常身上就有帶匕首做防身用,只是剛好昨天沒帶而已。」

  「是這樣嗎?」她歪著頭,有些不信。

  他笑了笑,將擦掉泥土的匕首放回靴中。

  「對了,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她抬首愕愣。

  他問她名字……

  「『那個妾』叫啥啊?」

  「誰理她!心地這麼壞的女人就算取了個漂亮的名字,也遮掩不住她醜惡的心!」

  她想起小舞與孫大娘的對話,想起自己在瞿家的聲名狼藉,說不定也已傳到外頭去了,人人都曉得瞿家有個惡妾,勢利現實,心機深沉、趁人之危,是個壞女……

  不!她不要讓他知道她是誰!

  絕對不要!

  「抱歉,於禮該是在下先報上姓名才是,在下姓……」

  「別說!」崔東珺忙阻止。

  「姑娘?」

  她也不想知道他的名字!

  心頭有著恐懼在發酵,她有種預感,記了名、記了人,就要在她心底深處生根茁壯,成了牢牢的,拔也拔不掉的刺!

  她已經……嫁了人了啊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也不需要告訴你我的名字,昨日的事只是恰巧,今天就算掉下的不是你,我也一樣會幫忙,你不用掛在心上,只是小事,真的只是小事!」她裝模作樣的仰望天色,「太晚了,我得走了,謝謝你的藥,再見。」

  她轉身的速度太快,一個不小心竟還摔倒了。

  「小心。」他忙扶她起來。

  「我沒事。」崔東珺難為情的笑了笑,「沒事,嘿嘿……沒事,」

  她摸了摸頭,迅速轉身就跑。

  這丫頭還真是有趣,欲拒還迎,小女兒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瞿長橋不由得莞爾。

  若是為了沖喜,迎回來的小妾是這樣的善良、毫無城府,那麼他或許還可試著去接納、疼愛她,可她醜陋的心地、趁人之危的獅子大開口,瞿府上下眾人皆知。

  她要的瞿府不是給不起,就算她沒要求,瞿府也會自動奉上該給的優渥心意,是她索求的嘴瞼太難看,讓人望而生厭。

  那沖喜小妾,他連見都不想見! 

  見完母親回到瞿府,別院果然又是一片黑暗。

  早叫自己要習慣,卻還是忍不住失落與難過。

  「就算是菩薩也會供奉素果,餓死了我,對瞿家有好處嗎?」她生氣的叨念,「好歹我也是嫁進來救老爺命的……」

  自言自語的埋怨尚未說完,就聽到背後一聲喳呼——

  「少姨太,你人去哪了?我找你找了一整天了!」

  回首,是何氏的隨身丫鬟小倩。

  原來,還是有人在意她的!崔東珺雙眸大亮。

  可再想到她偷溜出府一事若被知曉,說不準會是一頓好罵,水眸又黠下。

  「我……我剛剛……」崔東珺支支吾吾,想著該怎麼自圓其說去向。

  「我不想聽你解釋!」小倩拽上她的手,暗裡偷捏了她一把,「大夫人找你一整天了!把皮繃緊點吧你。」

  坐在廳堂高位上的何氏臉色鐵青,顯見事情不妙。

  她就算再怎麼不懂察言觀色,也曉得接下來絕不好過。

  「昨日與今晨為何未來請安?」何氏開門見山道。

  「請安?」崔東珺張著嘴愕愣,「沒人告訴我得來請安啊!」

  她入了門後,就一直孤零零的被丟在府裡的一角,也沒丫鬟來理,也沒見過她丈夫,好像她是別院的幽魂一枚似的,當然也就沒人告訴她這個「新嫁娘」該懂啥規矩啦!

  「你該不會不懂一個媳婦的規矩吧?」何氏面色嚴厲。

  崔東珺神色尷尬的搖頭。

  老天爺啊!還真的是個野人啊!何氏幾乎要抱頭呻吟。

  說不定還不只呢!這樣的野蠻子,就連她兒子的腳趾頭也配不上啊!

  「算了。」何氏揮手,一臉鄙視,「不要以為我真的想看到你,對於討厭的東西,我從來都是眼不見為淨,可你這臭蹄子心眼多,一有個不如意怕就給我逃跑了,你給我記著,每日早晨,用早膳前,都必頌過來奉茶請安,否則我就找你娘討人去。」

  「我才不會這麼做!」崔東珺嘟嘟噥噥。

  況且娘也不會允的,那日她一提就被罵個臭頭,她才不會自找罵挨。

  「聽到了沒有?」何氏厲聲疾問。

  「好。」崔東珺無奈的應道。

  「好什麼好?」何氏脾氣爆發,「給我說是!」

  「是!」好跟是有差別嗎?崔東珺小小的腦袋無法理解。

  「誰准你站著?給我跪下!」

  「我沒做錯事,為何要跪?」崔東珺面色凜然。

  「你敢說你沒做錯事?沒來請安還敢說沒做錯事?」真要細數起來,她做錯的事可多了。

  「若是娘……」

  「你沒資格叫我娘,叫我大夫人!」

  崔東珺抿了抿嘴,心頭有著委屈,不吐不快。

  「是,大夫人。」崔東珺據理力爭,「如果我明日早晨未來請安,那是我的錯,你要怎麼處罰都行,可我未讀過書也曉得不知者無罪,既是不知,這處罰我不服!」

  都已嫁進來了,她可是她婆婆了,竟還是敢當她的面頂嘴。何氏氣炸了。

  「姐姐別生氣。」一旁的盧氏連忙上前來安撫,「這野丫頭不懂事,別跟她一般見識,花點時間教教她,總會改變的。」

  說好說歹,這人可是她找來的,早知道她不過是山林野人,可偏偏八字生得極好,對整個瞿家皆有利,只好忍耐對她的野蠻性子視而不見了。

  何氏喝了口熱茶,調勻呼吸,這才耐著性子再問:「這兩天長橋有上你那嗎?」

  「長橋?我的房間沒有橋呢!」誰會在房裡打造座橋啊!

  一旁的丫鬟忍俊不住掩嘴訕笑。

  「長橋是你相公的名,什麼房間沒橋!」她真會被她氣暈。

  「抱歉,我不知道……」自嫁進來到現在,從沒人告訴過她,她的夫婿名啥呀!

  由於時間緊急,何氏提完親後的第三天,來了頂小轎將她載走,她就等同於嫁出去了,也沒有拜堂,感覺像是從那個家搬到這個家而已,一點也沒有嫁人的感覺,很多事她都還不清不楚。

  話說回來,應該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姓名吧?所以廚房裡的人才一直喊她『那個妾』、『那個妾』的。

  「果然沒上你那去!」何氏不知該歎氣還是該慶幸,「那孩子果然一點都不想要這門親事,要是我,也不想跟個野蠻子成親。罷了,畢竟只是沖喜的,等老爺身體恢復健康,再為他娶個他喜歡的姑娘為正室吧!」

  婆婆是當她死了還是不存在?直接在她面前「自言自語」,擺明就是要她難堪嘛!

  她才不會放在心上呢!婆婆說的「事實」,她心中早就有底,城牆早就築好,擊不垮她的。

  見崔東珺神色未有任何變化,泰然自若的立於堂下,好似不明白她的冷嘲熱諷,讓何氏更是有氣。

  討人厭的野東西,她實在很想找些名目整她一整,讓她明白當一個媳婦的禮數,可神奇的是,她嫁過來才不過兩天時間,老爺的身子還真的有了起色,讓她因此不敢妄動,就怕出了差錯。

  「好了好了,你走吧!」再見到她那張膚色黝黑,說明出身低賤的臉,她真會被氣病。

  「是。」

  一獲「大赦」,崔東珺開心的轉身走了,怎麼看,心情都未受到任何影響,反倒是何氏自個兒又被氣得頭發暈。

  「真是娶來給我氣受的!」何氏捧過小倩遞來的茶水,灌了一大口,「等老爺身子恢復健康,就把她休了!」



  昨日見過娘親,見她一切安好,也有丫鬟在身邊服侍,讓崔東珺心中的一塊大石因而放了下來,也更能安心待在瞿家。

  清晨,崔東珺又溜到廚房,「我來幫忙。」

  「不用啦!」孫大娘搖手,「你拿了『那個妾』的早膳就回去吧!否則萬一她怪罪下來,受責罰可怎是好?」

  「沒關係,我報備過了,『那個妾』准許我來廚房幫忙,不過可能不能忙太久就是。」她還得去請安呢!

  「她真的答應了嗎?」孫大娘有些難以置信。

  『那個妾』明明就是個壞心腸的女人,怎麼可能容許她的貼身丫鬟丟下她忙別的事?

  「我看她八成還在睡覺,所以才不管你的吧!」一旁的楚大娘冷言道。

  「不,她是真的這麼說的!」她一定要想辦法把自己的形象扭轉回來,「她說很多事她可以自己處理,若是廚房忙不過來,我隨時可以來幫忙,她真的這麼說的!」

  「阿珺,你就是太單純,告訴你很多次要懂得察言觀色,不要以為人家說可以就真的可以,她只是測試你而己啊!」

  「她真的說可以的,她還說中午也可以來幫忙,真的!」崔東珺十分用力點頭。

  廚娘們互看了一眼。

  「不然這樣吧!」孫大娘提議,「你就暫且先幫忙,再觀察她是否真心願意讓你過來,只要她有稍稍一點不悅,你都要趕快先停下這邊的工作喔!」

  這小丫頭年紀雖輕,但能幹,一個可抵三個,她於私也希望有這樣的好幫手在身邊,但總不能因為她的自私,害得這單純的丫頭片子受罰啊!

  「好,我會注意的。」可以不用一個人孤單的窩在清冷的別院,崔東珺開心得咧開大大的笑容。

  早膳準備到一半,崔東珺以要回別院看「那個妾」的情形為由,洗掉手上的油膩,飛奔主廳堂向婆婆們問安。

  人才踏入,就見何氏與另外兩名姨娘已在廳堂等候,面色冷峻,她不由得吐了吐舌,心想,這下糟了。

  「都幾時了?」何氏不悅的發難,「你日日睡到這時?」

  無法坦言她人其實在廚房幫忙,只得噤口不語。

  見她不回話,何氏更氣,「你啞了?我問你話沒聽見嗎?」

  「娘……大夫人請息怒,媳婦明日會更早起。」更早一點溜出廚房。

  「還有看看你身上穿的,又破又髒,你是故意穿來給我看的嗎?是想要控訴我瞿家對你不公平,連件衣裳都不給你?」

  「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衣服……」

  「統統拿去丟掉!」

  「可是丟掉就沒有衣服可以穿了啊!」

  「負責衣物家飾的田嬤嬤沒給你衣服嗎?」

  崔東珺才想張口,何氏又辟哩啪啦念了一大串,崔東珺這才發現,事實如何不重要,只要她一開口就會惹何氏生氣,但若是沉默也一樣會惹何氏發火,也就是說,她整個人就是礙何氏的眼,不管做啥都讓何氏火大。

  於是她只好眼觀鼻、鼻觀心,讓她罵個過癮。

  「早膳進來了。」外頭傳來傳膳丫鬟的聲音。

  崔東珺胸口一凜,曉得是廚房的人進膳食來了。

  她可不想被發現她就是『那個妾』啊!

  她還想跟她們好好相處下去呢!

  「大夫人,用膳時間到了,你就別氣了,喝口茶喘口氣多吃點東西,才不會心情不好直想找人罵。我也不待在這礙你的眼了,免得你食不下嚥,媳婦這就走了。」崔東珺迎拱手作揖迎往後退。

  「我還沒說完……」

  崔東珺才不管她還想說啥,她怕小舞發現她的身份,趕忙腳底抹油溜了。

  然而才走到門口,崔東珺就看到小舞與其他傳膳的奴婢。

  「阿珺?」小舞訝異的望著她,「你不是回去服侍『那個妾』了?你跑來主廳幹啥?」

  「那個……那個剛剛有人叫我來幫忙,現在我忙完了。」崔東珺還低著嗓音,就怕被廳堂內的人聽見了,「我回廚房去了。」

  「好。」小舞也不疑有他,畢竟傳膳的工作比搞清楚她在忙啥還重要。

  踏入大廳,小舞就聽見何氏氣呼呼的對著另兩名小妾抱怨,「你們瞧瞧她剛才是什麼反應,我話都沒說完就給我走了!她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姐姐別氣了。」俞氏輕撫著怒氣衝天的何氏的背脊,「我看要不要找名夫子來替她上課?要不她一直沒家教也不是辦法。」

  「何必浪費這個錢!」何氏怒道:「現在就等老爺身體有起色,只要老爺一恢復健康,你看我怎麼對付她!」

  這八成是在說那個沖喜小妾的事吧!小舞猜想。

  聽大夫人所言,那女人不只是善於算計,還根本不把大夫人放在眼裡,難怪大夫人會如此討厭她。

  要她是大夫人,才不容那女人這麼囂張呢!

  她一定要找機會去別院看看那個壞女人到底長得是何尊容!



  下午,孫大娘又做了點心,崔東珺未聽清楚那點心叫啥名,只覺得那外皮又軟又充滿彈性,酸酸甜甜的內餡好爽口。這麼好吃的點心,一定要帶去路娘親分享。

  於是她用油紙偷包了一顆,揣入懷裡,沿著她每次偷溜出門的路徑,爬樹出了瞿府。

  她早就弄清楚北門的方向在哪,也曉得得走哪兒才能更快到家,但是她還是捨近求遠,自東門出,上了天香山,走獵戶最愛擺陷阱的那條路徑。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她想再見到那個人,可她卻是告訴自己,她只是怕又有人掉入陷阱裡,所以去巡視一下是應該的

  她心不在焉的走著,東張西望,期盼著在一個眨眼間,看見某人出現。

  走啊走,突然有什麼打中了她的頭,她垂首往地上瞧,那正骨碌骨碌轉動的,不是顆栗子嗎?

  她每次進城時,看到路邊賣炒栗子的攤販,唾沫就不住氾濫。

  那一顆顆又圓又大的飽滿栗子,看起來好好吃,可是她沒有銀兩買,也捨不得買,只能站在一旁偷聞著栗子香氣,望栗止饞。

  而又是誰這麼浪黃,竟然掉了栗子在這?

  訝異抬頭,半躺臥在高高的樹枝上,與她四目相接的,不就是那個人嗎?

  她的心卜通跳了好大一下,小臉兒不自覺的微微發起熱來。

  「你在上頭幹啥?」她問。

  「看風景。」他回。

  「在那麼高的地方不怕危險嗎?」

  「這沒啥,我還爬過更高的!」

  然而像是呼應了她的警告,瞿長橋臀下的樹枝隱約發出碎裂聲,他一愣,整個人往下墜,懷中的炒栗子也撒了一地。

  「小心!」崔東珺慌忙衝向前。

  墜下的瞬間,瞿長橋即做出反應,抓住下一根樹枝,高大的身子就這樣垂晃在半空中。

  當他看見崔東珺站著弓箭步,兩手往上托舉的姿勢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該不會以為你接得住我吧?」就憑那兩條細瘦的臂膀?

  「總比你摔死了好!」救人重要,誰會想那麼多!

  「我還沒那麼不中用!」他翻身上樹,「上回只是剛巧坐騎不小心踩錯陷阱,人才會摔進去,否則也不會讓你看到我需要救肋的狼狽模樣。」

  「人難免有落難時,受人救助並不丟臉。」她振振有辭道,兩臂仍是做著警戒的姿勢。

  他渾望了她一眼,微笑,「也是。」

  她的語氣真摯,毫不做作,讓人很容易就信服了她的說法。

  他俐落下樹,立於她身旁。

  「栗子全髒了。」他歎看地上的褐色果實。

  「還是可以吃啊!」崔東珺彎腰撿拾,「栗子外頭有殼,洗一洗還是能吃的。」

  就算沒那個殼保護,她也會照吃不誤。

  「你住在天香山上?」瞿長橋陪著撿栗子。

  「不,我住在另一邊的山腳下。」她指向北方。

  「但你似乎都走這條踣。」該不會另有其他原因吧?

  小臉立到發熱,她連忙低下頭去。

  瞼都紅了,這麼明白的心思,瞿長橋怎麼會看不出來。

  「有時……有時會上山採一些野菜回家煮。」她頓了頓,「那你又怎麼會老是出現在這?」

  「來散心。」

  「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她抬眼端凝那雙漂亮的黑眸。

  他笑了笑,「也沒什麼,只是感歎自個兒都二十有二了,還是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就連婚姻大事也無法作主。

  母親以親情作為脅迫,雙膝一跪要求他別迎娶晴華,他無奈咬牙首肯,心中其實諸多不滿。

  這次又為了父親的身體納了一名沖喜小妾,偏算命師口中能興旺瞿家的小妾,不過是個城府深沉的心機女人,據說母親也常被她氣得七竅生煙,不由得讓他感到諷刺。

  想當初晴華對母親極好,時時過來拜訪,母親也言明十分喜愛,可再深厚的感情,仍抵不過算命師的一句話!

  若是他當年呱呱落地時,算命師說他是邪魔轉世,說不定母親真會狠心將他丟棄!

  「我明白。」崔東珺用力點頭,「現實很殘酷,怎樣都無法心想事成。」

  「看不出你也會有煩惱。」她笑起來時很陽光,完全瞧不出隱藏著心事。

  「但我不會一直把煩惱擱著,愁苦也是一天,快樂也是一天,無法改變就別放在心上,想想其他方法,或想想其他快樂的事,人生還是很美好的。不是有人說山不轉路轉,路不轉就我人轉嗎?總是有辦法的。」

  就像她雖然在瞿家被冷落在別院,但她還是在廚房找到了關心她的好友。

  只是她們的友情建立在謊言之上,她總是忐忑不安怕真相被揭穿時,她們是否還會像現在一樣接納她,對她好……

  「果然是很樂觀。」他將最後一顆栗子放入布袋內,「其實呢!這栗子我是買來碰運氣,想看看能否在這遍上你的。」

  她愣了愣,忽然不太能明白他話中之意。

  「看樣子我運氣也挺不錯的。」他將裝滿栗子的布袋遞到她面前,「希望你不會介意它髒了。」

  「這是要給我的?」胸口前的小手躊躇著,崔東珺不曉得是否該接過。

  「我見你似乎很喜歡吃點心,而且我昨日不也毀了你的點心,這是我的賠償。」

  「我那點心其實已經被我咬剩下一半了,不值得這麼多的栗子!」滿滿一袋呢!至少有二、三十來顆吧!她怎麼能厚顏收下呢

  「你呀!還真是愛計較。」他白了她一眼,然後拿出一顆栗子,手撥了撥上頭的塵土,再以指尖用力捏開栗子的外殼。

  「什麼愛計較?」

  「愛吃就坦承。」他趁她說話的當頭,硬將栗子塞入她嘴中,「我不會笑你的。」

  栗子的外殼堅硬,可果肉十分厚實,紮實的口感教她完全說不出話來,舌尖才沾到甜昧,兩排田齒就忍不住狠狠咬個過癮。

  原來這就是栗子的滋味,好甜、好好吃喔……

  見她一臉幸福愉悅,好似口中吃的是稀有的人間美昧,讓他不由得莞爾。

  「你還真是容易取悅。」一顆栗子就這麼開心。

  他再動手剝開第二顆,「張嘴。」

  沉迷於栗子美味的她忙不迭張開小嘴。

  「這次很乖。」她嚼食的模樣太可愛,他不由得一顆剝過一顆,直到袋中的栗子全都落了她的腹中。

  「好了,全都吃完了。」他拍拍手,「我在這等了很久了,所以這次換我得先走了。」

  他朝左手邊吹了聲長長的口哨,不知隱藏在哪吃草的馬兒便衝了出來。

  「乖乖……」他輕撫著馬兒的頭,接著俐落的跳上馬背,「明日你還會上山嗎?」

  仍是滿嘴栗子的她搖頭。「不一定。」

  「那就看緣分吧!」他微微一笑,輕蹋馬腹,「走。」

  崔東珺傻傻的望著他的背影,一股快樂的情緒頃到間在胸臆中爆發開來。

  他送她炒栗子耶!

  她高舉著已經空了的布袋,開心的轉圈圈。

  他應該是為了謝謝她救他出陷阱吧!

  心頭雖然明白是這原因,但她咧開的嘴角仍是高高的揚起。

  「栗子真的好好吃喔!」她踩著輕快的腳步,嚼著嘴裡滿滿的栗子,心口蕩漾著比栗子還要甜的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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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就看緣分吧!

  是那天那個人說的話,可是所謂的緣分,誰說其中不代表了某些刻意的成分?

  雖然明知不可為,崔東珺還是忍不住一顆雀躍熱忱的心,在未時與申時之間,爬上天香山去見他。

  只要一見到他的人,她就感到開心。

  一看到他的笑容,她就覺得在瞿府中受到的冷落、婆婆們的鄙視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若是被人發現她與男人「幽會」,恐怕就會被以不貞的名義浸豬籠了吧!

  她曉得自己在玩火,但她就是無法克制那越來越熾熱的心,排除萬難就只想看到他一面。

  而他,也總在那個時候上山來,帶來她最愛的小點心。

  她已經將自己的已婚身份拋諸腦後,像個初入愛河的小女子,甜蜜而愉悅的享受與他共有的時光。

  這日,兩人背靠著大樹,悠閒的吃著瞿長橋帶來的小點心。

  他說這叫雪花糕,軟軟的糕點上撒了一層厚厚如雪花的糖粉,拿起時,糖粉紛落,還真像下雪了,吃的時候常沾了滿頰糖粉,他總是笑笑的以指尖幫她抹去,然後放入自個兒口中。

  她為這樣的親暱而臉紅。

  她知道這就叫「幽會」,也曉得不該與他肩碰著肩而坐,甚至他的手還是牽著她的……

  但她無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她的心因他而雀躍,若是得為他而死,她也願意!

  瞿長橋突然提議道:「你想不想進城逛逛?」

  進城?!崔東珺連忙搖頭。

  「不願意?」

  「我對城裡的東西沒興趣!」她可不想冒著被瞿府中人發現的險!

  「你好奇妙。」瞿長橋一直不解,「不告訴我你的姓名,也不想知道我的,這真讓我不禁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不敢讓身份曝光。」

  崔東珺胸口一凜,「才不是!我只是覺得……覺得就算知道你是誰,對現況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怎麼說?」

  「你一看就知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我只是個沒讀過書的普通平民,像這樣誰也不知道誰的身份,說笑之間也比較不會有疙瘩啊!」

  「你很介意我們之間的差距?」

  崔東珺抿了抿唇,「說不介意是騙人的,我也知道交朋友其實無須在乎那些,但現實就是如此,可是我們還是可以選擇以別的方式往來,像現在這樣不也挺好?」

  瞿長橋笑歎了口氣。

  「為何歎氣?」

  「雖然你說你沒讀過書,可我倒覺得每次跟你聊天,反而能讓我自其他的角度思考。」

  「才沒有呢!」崔東珺難為情的搖手,「我哪有那麼大的能耐?都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你不曉得,跟你認識之後,我釋懷了很多事。」他轉過頭來,黑眸直勾勾的盯著她,「以往執著在我心中,解不開的結,都因為你而鬆掉了。」

  她開朗又天真,凡事不執著,樂觀的度過每一日,無形中也影響了他,常駐於胸口中的悶悶不樂逐漸釋懷,也越來越能笑得出來了。

  能遇見她真好。

  現下的他已不能滿足於在森林中的相會,他想給予她更多,想帶她四處去遊山玩水,親自體驗更廣大的世界。他知道她喜歡吃,故想帶她嘗遍各式各樣美食,而不只是小點心。他想無時無到都能瞧見她燦爛的笑顏,而不是下午短短的一晤。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貪心了,他想擁有的絕不是這樣短短的時光,他想擁有的是她的全都,想佔滿她所有的時間

  「是……是嗎?」她因為他太過專注的注視而不知所措,「那……那很好啊……」

  「我說……」

  「嗯?」他的臉是不是太靠近了呀?

  「你能不能繼續陪我說說笑笑?」

  「好呀!我還會繼續上山來陪你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然呢?」

  「陪我一輩子。」

  「一輩……」她瞪大眼。

  一輩子?那意思不就是……

  「告訴我你的名字。」瞿長橋長指捏住她尖細的下巴,雙眸直勾勾的盯入她水眸深處,「讓我見見你母親,好親自懇請她將女兒嫁給我。」

  「嫁……嫁?」她瞠目。

  「對,嫁給我。」

  他再也憋忍不住滿腔熱情,溫熱的唇溫柔的印上她柔軟而又豐潤的甜美芳唇。

  雙唇相觸的瞬間,崔東珺全身抖顫,比雪花糕還甜蜜的滋味自他的唇舌之間傳了過來,她的人幾乎也要像雪花糕一般融化在他的口中了……

  她的水眸閉上,不自覺的伸長藕臂,繞上他的頸,身子同時靠向了他,壓根忘了自個兒的「已婚」身份。

  她的回應不啻是對他的鼓勵,他心頭竊喜,明白雙方是兩情相悅的他,擁吻得更為激情,手指沿著她纖細的頸項一路往下,滑過凹陷性感的鎖骨,盤旋了一會兒,直接落向衣領交疊之處,隔著肚兜,覆上她的柔軟雪胸。

  她感覺到胸口有什麼在騷動著,好像是他的手正隔著衣物揉著她的胸脯,那力道就像她平日在廚房裡揉麵團一樣……

  原來麵團「被揉」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一種奇異,讓人心跳急促卻又感到無比舒服的感覺。

  她的乳尖因體內的熱潮洶湧而逐漸硬挺,刺激著他的掌心,他毫不遲疑的用指尖捏上,輕揉著敏感的小花蕊。

  快意激射而出,她不由得輕喘了一聲,嬌膩的呻吟在相疊的唇瓣間逸出。

  「我喜歡你……」

  啊……他喜歡她?

  崔東珺臉兒因嬌羞而通紅,身子如泥般在他懷中軟化,小嘴不住輕聲喘息,任憑他的吻落在她的頸項間,落在她的胸口,甚至埋入她的胸口,吸吮黔紅的莓果。

  她也是……好喜歡他的呀……

  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面對自己的真心。

  被衣服遮掩的肌膚白皙如雪,顯見她蜜糖般的膚色都是因日陽的親吻。

  他熱切的吮吻她每一寸細緻肌膚,游移的手埋入她的雙腿之間,輕揉那朵嬌花。

  「唔……」更強烈的快意傳來,她的喘息更為粗重,逐漸轉為激情的嬌吟。

  「告訴我……」他直起身來,啃噬著她微張的唇角,微紅的黑眸情慾泛湧,「你的名字!」

  「我……」殘存的理智提點她,不能說!

  告訴他名字,他就要來提親了!

  一個女人可以嫁兩個丈夫嗎?哪有這等好事!下場一定是直接將她裝進豬籠,丟進池水裡頭淹死。

  恨只恨兩人相遇太晚,若是能再早個一個月……不,只要半個月,她就可以放心與他結連理,無奈造化弄人,她早就是別人的妾了!

  「不……」她的粉頸低垂,用力搖了搖。

  「還是不願意告訴我?」

  她再搖了搖頭。

  「是不相信我?」

  「不!」她慌忙抬頭,見到他那雙誠摯的眸時,她整個人幾乎軟化,差點就想告訴他實情了。

  「那是為什麼?」巨掌探入褻褲內,直接捻上敏感的小花核,她驚呼一聲,嬌軀微微的顫起抖來。

  她都肯任憑他放肆到這種程度,為何仍不肯說出實名?

  擱在她胸口處的那一層驚懼黑暗究竟是什麼?

  「我……我配不上你!」

  她是不能說實話的。

  不僅是因為她的已婚身份,她更不想被誤認為她在玩弄他!

  「胡說!」他厲斥。

  「我是窮苦人家出身,而你是有錢人家子弟,就算嫁了你,也只能當個無舉足輕重地位的小妾,不是嗎?」這雖是藉口,也是實情,「你會有正室,那人才是你真正的結髮妻,我想擁抱你也得經過她的許可,對吧?」

  在瞿府多受冷落,她自個兒最清楚。

  若不是隱藏真實身份,說不定就連廚房的那些廚娘都不願理她。

  那個妾!

  她們總是這樣喊她,連她的真實姓名都不想知道,對她沒有半點好評價。

  夫婿心中另有他人,婆婆們討厭她,據說等到瞿老爺身體恢復健康,她沒了用處後,就會寫休書將她趕離瞿家。

  這就是一個侍妾的命運,任人捏扁捏圓,與螻蟻沒兩樣。

  聽了崔東珺的分析,瞿長橋沉默了會。

  他的沉默擰痛了她的心。

  明知自己沒資格要求,但她還是感到痛苦。

  「所以我們就維持這樣吧!不也挺好?」說著,她主動吻上他的唇,將身軀貼上他。

  她喜歡他、愛他,願為他奉獻出所有,可就是不能告訴他實話!

  他如果知道她是誰,一定不會再愛她,說不定還會氣她、討厭她。

  當瞿家人聊到『那個妾』時的鄙夷眼神,她是怎麼也忘不掉,這樣的眼神,她不想自他眼中看到!

  她與他的相遇是一場夢,一場美好的夢,她不要自夢中醒來。

  「難道你寧願與我沒名沒分的苛合,也不願當我的小妾?」她的想法他無法理解。

  「我暫且不想想這麼多。」她熱切的鎖凝住他困惑的眸,「暫且保持這樣,好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好。」他暫時妥協,反正來日方長,他一定有辦法說服她,「我們以後再談。」

  「嗯!」大鬆了口氣的她像是為了補償似的,伸手解開他的腰帶,「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開心了,真的很開心了!」

  他動手脫卸她身上的衣物,沒一會兒嬌美的身軀半裸,雪肌染透著熱情的粉紅色,他的長指亦在擠窄的花徑內熱情的來回。

  「唔……啊……」嬌軀抖顫,粗長的手指帶來微微疼痛以及更多的歡喻,她無法克制喉中的媚吟,整個人無力的靠在他身上,親眼看著他將指頭沒入她的雙腿之間,再抽出,一遍一遍重複,一次一次在她化內累積快意。

  怎麼辦?她覺得這樣好舒服喔!舒服得她好想這樣一直一直膩在他的懷中,忘了現實中殘酷的一切,只跟他晨昏相伴,直到永遠。

  她將自個兒完全交給他的全然信任,更是讓他傾心,他思考著她拒絕的癥結點,不就是想得到一個正式的名分?

  他的正室位置還虛空著,或許在父母那邊會得到巨大的阻力,但不代表不可與之抗爭。

  他會去爭取,然後再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他幾乎可以想像到時她的笑容會有多燦爛甜美,讓他恨不得將嬌美的她一口吃進肚子裡。

  「不然你起碼也要告訴我該怎麼叫你,總不能每次都喊你『喂』吧?」趁她意亂情迷之際,他在她耳旁低聲呢喃要求。

  「我……」她躊躇了下,「阿珺,就叫我阿珺吧!我娘……我朋友都這樣叫我。」

  「阿珺。」屢屢被拒絕的他終於露出微笑。

  緊繃的身子已柔軟,潺潺蜜水顯示她未經人事的身體己可接受他了,他將她放倒在地,卸去身下衣物,將昂揚的巨龍推擠入花徑。

  「啊呀……」剛才不是還舒服得緊,怎麼這會會這麼疼?

  「忍忍。」他憐惜的吻她的唇,「從這刻起,你就是我的人了,阿珺。」

  「真的嗎?」

  她是他的人了!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的美好?

  她強忍著疼痛,勉強揚起嘴角,輕柔低問:「那我該怎麼叫你呢?」

  「我叫長橋。」

  長橋?怎麼聽起來挺熟的?

  「瞿長橋。」

  什麼?!

  「長橋?我的房間沒有橋呢,」

  「長橋是你相公的名,什麼房間沒橋!」

  與何氏的對話彷彿才昨日的事,清清楚楚的浮在腦海裡。

  長橋,是她到現在仍未謀面的相公的名字。

  瞿,是夫家的姓。

  瞿長橋,就是她相公的姓名!

  「我的娘呀!」崔東珺哀叫一聲,小臉埋入枕頭,恨不得就此悶死自己。

  她「勾搭」上了一個男人,跟這個男人幾乎每日幽會,又摟又抱又親嘴還將人給了他,這是該浸豬籠的醜事,她卻仍是義無反顧的追求愛情。

  然而興許是老天爺對她「紅杏出牆」一事看不順眼,直接給予她最強烈的懲罰——「爬牆」的對象與家裡的夫婿竟是同一個人!

  她完了!

  這不是擺明鐵證嗎?

  她難以想像萬一哪天「正牌夫君」心血來潮,前來看他的妾,發現竟與森林裡的女人是同一個,心頭會有多憤怒!

  她必死無疑了,還會害得娘在鄉里間無顏面活下去。

  說不定瞿家還會因此討走所有的聘金禮品,任由母親病死在床上,曝屍多日無人理睬。

  此刻當務之急應該想辦法逃離瞿家,帶著母親一塊遠走高飛才是。

  想活命就該這麼做!

 

  隔日早晨天剛亮,崔東珺就趕忙奔回天香山山腳下的娘家。

  走世屋內,茅草屋依然還是破舊,不見任何修繕的痕跡。

  瞿家真過分,答應她的事竟遲遲未履行!不過她跟母親要逃走了,這茅草屋是破是好,現在也不重要了。

  正在床上休息的崔母瞧見她,立即氣息敗壞的嚷道:「我不是叫你別擅自回娘家嗎?你又回來做啥?就不怕給婆家笑話!更何況你夫婿又沒跟著你,你怎麼可以擅自回來!」

  這些罵言在崔東珺第一天偷溜回來時就被罵得狗血淋頭,還千叮萬囑未得瞿家同意,不准擅自回家。

  要不是那日她親眼看到丫鬟在母親身旁慇勤照料,生活大小事毋需擔憂,她才不會理會母親呢!

  「娘,我回來是有大事。」崔東珺頓了下,四顧張望,「丫鬟呢?」

  「她出門採買去了。」

  「是嗎?那正好!」這樣逃跑的事就不會被發現了。

  「正好?」

  「娘,我們遠走高飛吧!」

  「什麼?」

  「我幫你整理行李,咱們去別的城市過活。」

  「你不會被瞿家休了吧?」崔母的手顫抖的緊掐住女兒的手臂,「你做了什麼醜事被休?」

  「沒……沒有啦!」崔東珺一臉心虛。

  「沒有的話,幹啥遠走高飛?」女兒她養了十六年了,眼波一個流轉,她就曉得她在想什麼,「說!你到底做了什麼錯事?」

  「你別問……」

  「這麼嚴重的事,我怎麼可以不問!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娘,我在瞿家過得一點都不好,她們根本當我不存在,我不想再委屈下去了,我們走了好不好?」

  「不管瞿家怎麼對你,你嫁了人了,就該忍氣吞聲!」

  「我才不要!」崔東珺生氣的站起,「她們根本不把我當個人看待,為何我要忍氣吞聲?」

  「不肖女!」崔母生氣的打了她一巴掌,「既然你已經是瞿少爺的妾了,今日不管他們要怎麼對待你,你都不該有任何怨言。」

  「就算他們對我不聞不問,連膳食都必頌我自己打理,見到我就罵,還散播不實謠言,讓府裡全都的人都討厭我?」

  女兒在那竟受了這麼多委屈嗎?崔母眼眶紅了,但仍咬牙道:「對!」

  「就算他們要我去死,我也得去死嗎?」

  崔母仍是咬牙,「對!嫁人就是這麼回事!」

  「娘……」

  「真要細說從頭,這都是你的錯!你頂撞婆婆,還要求千兩聘金,婆家怎麼可能善待你?這是你咎由自取!」

  「可我怕我嫁過去後,你沒人照顧……」

  「我可從未曾要求你這麼做!」

  「娘?」崔東珺難以相信母親竟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語。

  「若你真做錯事,現在就該回瞿家乖乖認錯,言明絕不再犯,若有任何懲處也該忍得,當一個溫順乖巧的好媳婦,婆婆跟夫婿才會疼你,懂了沒?」

  「不!我不回去!」她犯的可不是坦白就會從寬的錯啊!

  「給我回去!你若不回去,我再也不認你這個女兒!」

  「就算你不認,我也要把你帶走!」崔東珺火大的喊。

  「那我就當場咬舌自盡!」

  崔東珺一愣,「娘,你這是何苦?」

  「是我沒教好,教出一個忘恩負義的女兒,難道我還要跟著助糾為虐?」

  崔母氣得全身發抖,「當初你提出那麼過分的要求,人家都無二話的答應了,聘金也送了,婢女也來了,你不懂得感激也就罷,現在竟想過河拆橋?你還是個人嗎?」

  「娘……」崔東珺啞口無言。

  「不管瞿家今日怎麼對你,答應了人家就該信守承諾,難道你為了自己,連別人曾對你的好都忘了?」

  崔東珺抿緊唇,淚水在眼眶聚集。

  她是犯了大錯,才會這麼著急的想帶著娘逃跑,誠如娘所言,她的確忘恩負義,明明都嫁人了,還背著夫婿在外與別的男人苛合,她若知恥,就該咬舌自盡才是。

  可她不能這麼做,她死了,夫家就會追究,娘也會受到波及,說什麼她也得撐一天是一天,最好瞿家人就這麼繼續無視她的存在直到她老死為止。

  「娘,我知錯了。」

  「知錯就快滾回瞿家。」

  「好,我回去,你別生氣,免得氣壞了身子。」崔東珺抬起淚眼,以訣別的口吻道:「我走了,娘,你好好保重。」

  她垂首離開,心頭滿是懊悔。

  一失足成千古恨,說的就是像她這樣吧!

  如今,她後悔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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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坐在廚房前的門檻上,崔東珺仰望著青空上的白雲朵朵,眼神空洞。

  世上沒有永久的秘密,只要她一個不小心在宅內與瞿長橋打上照面,她的真實身份就會曝光,到時她就得回蘇州賣鴨蛋了

  可就算他不是她的丈夫,那又如何?

  她的確是以已婚身份與他苛合,早是世人所不能容。

  但……

  她的小手用力抓緊衣襟袖口。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好想與他共度這一生啊……

  「阿珺?」

  背後突如其來的叫喚驚醒沉思中的她,她整個人大大抖顫了下。

  「看你嚇成這樣,是想什麼這麼認真?」小青走到她身邊坐下。

  「沒有啦!就發呆而已。」驚魂未定的崔東珺臉色有些發白。

  「你這幾天下午是不是都沒過去『那個妾』那兒幫忙?」小青好奇的問。

  過去的每個下午,阿珺都很忙的呀!一整理完廚房,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呃!是啊……」崔東珺心虛的笑了笑,快速找了個藉口,「『那個妾』說她下午要休息,不用去服侍她了。」

  「是嗎?」小青微偏著頭注視著她那雙明顯另有隱情的眸,「『那個妾』好像一天到晚都在睡覺,這麼悠閒,真令人羨慕。」

  「呃……呃……我也不知道……」崔東珺撓了撓頭,心想,她的嘴怎麼這麼笨,每次找的藉口,都會破壞自己的形象,聲譽越來越差,在這個家根本是個討厭鬼的存在。

  就連瞿長橋也是討厭「那個妾」的。她不由得苦笑。

  她是再也不能去天香山與瞿長橋「幽會」了!

  她是「那個妾」的事實不曉得何時會爆發開來,在這個家,她拚了命的躲,能閃則閃,就只是為了延續現下的美好時光,可這樣繼續說謊下去,只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她很清楚,但她真的沒有勇氣告訴身邊的朋友,她就是「那個妾」,告訴瞿長橋,她就是他的「沖喜小妾」 !

  謊言一起了頭,發展至今,她已經無法回頭,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是心裡又妄想著也許事情不會如她想像中的糟,她跟廚房裡的人這麼好,她們一定會體諒她的苦衷,願意原諒她的吧?

  當她躊躇著是否該坦白的同時,小青同樣一臉欲言又止的暗地審視著她。

  她瞧見了,就在數日前,她自外頭買東西回來時,剛好見到阿珺自牆頭跳下,作賊心虛的東張西望,接著快步朝東門方向跑去。

  她好奇的跟在阿珺背後,卻因為一個不小心迷路了,待她終於在森林中瞧見阿珺的身影時,卻看見阿珺偎在一個男人懷中,衣衫不整。

  男人背對著她,故她看不清楚那人的表情模樣,但阿珺的臉,她卻是清楚的瞧見了。

  阿珺瞼兒微紅,眼神迷離,瞧得她莫名心口怦然,身子似乎也微微發燙起來,連忙轉身循原路奔回瞿家。

  那一晚,她作了很詭異的夢,夢到自己變成了阿珺,躺在一個男人懷裡,任由他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熱燙了她的身子。

  原來阿珺一到下午就不見人影,是跟男人幽會去了……

  男女授受不親,阿珺不該如此違反禮教道德,可礙於兩人友情濃厚,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警誡阿珺。

  「小青。」未發現小青也有口難言的崔東珺鼓起最大勇氣開口。

  「啥事?」小青自懷中拿出一包花生,「要不要吃?剛才楚大娘偷偷給我的,我特地炒過,很香脆喔!」

  反覆思量,小青還是決定將這事暫且擱下。

  「不,謝謝。」她現在沒那個心思,「我想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喔!那個妾啊!就是那個沖喜小妾,想跟我們當朋友,你怎麼想?」

  「啊?她要跟我們當朋友?怎麼可能!」小青深感可笑的揮手,「我聽說那女人很勢利,不屑跟我們這些卑賤的僕人打招呼,小舞還說,她有次在大廳看到她,那人立刻將臉別過去,很輕蔑的樣子。」

  崔東珺臉色發青。

  那不就是前天才發生的事嗎?

  她才踏出大廳就看到小舞,由於身上穿的是瞿家給的秋服,與僕役的衣服明顯有差別,她無法再扮「阿珺」,嚇得她連忙別過頭,以手遮臉,朝另一個方向快步逃離。

  才慶幸小舞似乎沒將她認出來,沒想到竟然就有這種不實謠言傳出了。

  「或許她不是故意的!」崔東珺為自己辯解,「有沒有可能是誤會呢?」

  「哎呀!那女人以為她當了妾,就飛上枝頭當鳳凰了,聽說連大夫人都拿她沒辦法,被氣得半死呢!對了對了,我還聽說,她不只輕視我們這些奴僕,就連大夫人都不放在眼裡,不願跟大夫人一塊用膳呢!」

  「我相信她應該不會這麼……這麼差勁吧!」她不是不願跟她們用膳,而是因為「不能」啊!

  原本只是為了躲小舞,現在還多了躲瞿長橋這個理由。

  「只不過是因為嫁進來後,老爺的身體當真有了起色,她就以為自己是神了,所有人都必須敬她讓她,真是不要臉!」小青說得義憤填膺,「要不是因為奴主分道,沒那個機會親眼見到本人,要不我還真想看看她到底是多長了兩隻眼睛還是兩隻耳朵,否則怎麼可以那麼囂張!」

  在瞿家,除了總管綴與主子身旁的隨身丫鬟外,其他的奴婢只能走規定的小徑,故兩者之間平日十分難有相遇的機會。

  也因為這樣,崔東珺才能假扮奴工那麼久還未被識破。

  她唯一擔心的只有小舞,因為只有負責傳膳工作的她雖只是廚娘身份,卻還能出現在主子們的廳堂內。

  唉!崔東珺暗暗歎了口長氣。

  她如果揭露自己的身份,會不會連廚房都沒得待,只能終日鎖在清冷的別院,寂寞又寂寥的過完這一生,就算突然暴斃在別院,恐怕成了枯骨也無人知曉,她除了以「阿珺」的身份在這個家過下去,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她一定會拚命的嚴守這個秘密,打死不公開!

  「你的花生可以分我吃一點嗎?」

  小青瞪大眼。「剛剛請你吃,你說不要。」

  「因為它聞起來實在很香嘛!」崔東珺以垂涎的嘴臉盯著花生。

  「早告訴你我炒得很香。」小青略帶得意之色的將手上的花生分一半路崔東珺,「如何?」

  「真的好香!」崔東珺塞了滿嘴香脆花生。

  「我早說過了。」小青咧開了嘴笑。

  崔東珺望著小青的笑顏,忍不住將頭靠上她的肩膀,低喃道:「小青,我們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喔!」

  小青沉默了一下下,「當然,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至於她不小心看到的那個秘密,就把它鎖進心口一輩子吧!

  
  自那日他向她求婚後,已有數日未曾見到她的身影了。

  難道她在躲避他?

  數日不見,對她更是思念得緊,她就像突然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暖陽,照映了他冰冷的靈魂,為他帶來了生氣。

  這是自從晴華遠嫁他方後,他第一個在意的女子!

  上回他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母親以八字不合為由,斬斷他跟晴華的姻緣,難道這一次他又要重蹈覆轍,任由他喜歡的人自身邊離開?

  我是窮苦人家出身,你是有錢人家子弟,就算嫁了你,也只能當個無舉足輕重地位的小妾,不是嗎?

  她的笑容天真無邪,但這不代表她就看不清楚現實,她很清楚自己僅有幾兩重,也曉得她不可能被明媒正娶入門,於是寧願跟他保持這樣沒名沒分的友好,就是不肯應允他,就連名字也不肯給。

  而且,她恐怕是知道他是誰吧!

  當他告知自個兒的姓名時,她震驚的神態,他怎麼也無法自眼前抹消。

  這也難怪,他日前為了替父親沖喜,任由母親為他娶了一名沖喜小妾,這事錦躍城人盡皆知。

  她大概以為他是個對婚姻隨便之人,正室尚未迎娶,就先納妾,再加上他們認識時日甚短,他就對她求親,恐怕印象更壞,甚至打算與他斷絕往來也說不定……

  不!他一點都不想與她斷了緣分!

  他記得她說過她就住在天香山山腳下,就在北門出來的那個方向。

  他要去找她,跟她說清楚。

  天香山山腳下住戶數並不多,但零落分散,想找一個人,也得費上好些工夫。

  問過幾戶人家,都說沒聽過叫「阿珺」的女孩,直到有個大嬸似乎對這名字有印象,問他,「你是說崔家的阿珺嗎?」

  「抱歉,我不知道她的姓。」

  「我認識的女孩,十五、六歲又叫阿珺的,就只有崔家的那個了。」大嬸指著左手邊,「你看到那戶院子很大,但屋子很小的人家了沒?那就是崔家,你可以去問看看。」

  「好的,謝謝。」瞿長橋滿懷感激的奔向崔家。

  崔家十分安靜,僅有從屋內隱約傳來的咳嗽聲證明有人在。

  他猶豫了一會,才踏入院子,走入茅草屋,「請問有人在嗎?」

  「誰?」屋內傳來虛弱的嗓音。

  「我想找一位叫阿珺的女子。」他循聲入屋。

  「阿珺?你找我女兒?」老眼昏花的崔母看到一個朦朧的高大身影入房。

  「是的,她在家裡嗎?」瞿長橋屏息詢問。

  「她不在。」崔母搖頭。

  「請問她去哪了?」

  「她嫁人了,年輕人。」



  早晨,何氏坐上廳堂高位,又是等了好一會,才看見崔東珺行色匆匆走入請安。

  這蹄子從不曾比她早到,更別說她身上的裝束了,八成是剛剛才睡起,頭髮扎得隨意,衣領也收得不夠整齊,看了就教她想翻白眼。

  她真的是存心跟她作對的!

  昨天才罵過她襦裙未穿正,今兒個是穿得好好的了,頭髮卻是亂七八糟。

  「你是怎樣?沒人幫你梳頭嗎?」

  「抱歉,我來不及……」她在廚房忙得忘了時間,離開時已太晚,她還得回房換衣梳頭,根本就來不及。

  其實,她可以不用讓自己這麼忙累,只要早上別去廚房就行,可一個人待在別院等問安時間到,又會讓她胡思亂想,還是投入忙碌之中,讓腦袋無暇想東想西才比較好過些。

  「像個瘋女人似的。我是前世造了什麼孽,得容忍你這樣的媳婦!」

  「對不起。」不管何氏罵了啥,道歉就對了。

  「我有哪一點虧待你,你非得每天早上都要這樣氣我不可?你說啊!你在報復我嗎……」

  照例又是長長一大串的罵文,崔東珺垂手望著自己的腳尖,心想,還好今日鞋穿對了,前日才被罵穿了兩腳不同呢!

  罵夠了,何氏拿扇搧了搧涼,「請安吧!」

  「是的,大夫人。」崔東珺端過一旁丫鬟遞來的茶奉上。

  「姐姐,妹妹猜想,媳婦不懂禮數應該是缺乏教導的關係,這些日子以來,她也不若往日那般愛頂嘴,應是可教的。」一旁的盧氏道。

  何氏思索了一下下,「是比以前好了些。」

  見何氏態度較為軟化,盧氏連忙再建議,「要不,今日就讓媳婦跟咱們一塊用膳吧!順便教教她餐桌的禮儀。若是姐姐不介意,這教導的工作就讓妹妹來,可好?」

  這沖喜小妾也是她找來的,若是一直惹大房不高興,怕哪天她也會受其遷怒,自然得想辦法緩和這局面。

  何氏思慮了會,「也好。」

  她抬手揚聲對崔東珺道:「你就留下來一塊用早膳吧!」

  「啊?」呆愣的崔東珺一臉傻樣。

  「去叫少爺過來。」何氏轉頭對小倩道。

  一起用早膳?還要叫瞿長橋過來?

  這不等於直接將她往死裡頭推嗎?

  「謝謝大夫人的好意,但媳婦習慣自個兒用膳……」

  「我叫你留,你還有話說?」何氏怒瞪她。

  「瞧,你跟我才說上兩句話,就氣沖斗牛,若真在一塊用膳,恐怕真會將你給氣暈了。媳婦是為了大夫人的身子著想,請不要辜負媳婦孝心一片。」

  「才說你有點長進,現又是怎麼回事?稱讚不得的嗎?」

  「媳婦真是為了大夫人好,不想害你吃個飯還要鬧胃疼……」崔東珺擔憂得頻頻往外瞧,就怕真跟瞿長橋相遇,「媳婦已請完安,這就回房了。」

  她邊說邊後退,不待何氏回應,轉身就跑。

  何氏氣得拍桌大罵,「你看看!她那是什麼態度?要她一起用早膳,竟然給我找了一堆理由,擺明就是不想跟我同桌共食!」

  「姐姐別氣。」俞氏連忙拍撫何氏的背。

  「我再找個時間去說說她,姐姐別氣了。」盧氏邊安撫邊歎氣。

  她也想不通這新媳婦是怎麼回事,只是留下來一塊用膳,就好似要她的命一樣,難道說當真是朽木不可雕?難道算命師這回真是算錯了?

  還好老爺最近身體狀況還不錯,不只清醒,還可以半躺臥在床上,否則提出娶親對象的她,怎麼可能現在還安穩的坐在二姨太的位置,恐怕早與那野蠻的女孩一起被轟出家門了。

  瞿長橋一踏入廳堂,就看到三名長輩中,一個是氣得滿臉通紅,另兩個則是想盡辦法安撫哄慰,不由得好奇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還不是你媳婦幹的好事!大逆不道頂撞我,連共用早膳都膽敢找藉口開溜。」何氏氣得快將銀牙咬碎了。

  聽到「你媳婦」三個字,瞿長橋就曉得何氏指的是誰。

  他臉一沉,出言譏誚,「娘當初挑了那個人嫁來沖喜,不就是看上她的八字能旺夫益子,可保家庭和樂安泰,多子多孫多福氣嗎?怎麼才多久時日,就快把娘的命給氣沒了?」

  聞言,一旁的盧氏神情尷尬。

  「可你爹的身體狀況一日比一日佳,這也是事實啊!」何氏辯解。

  要不是因為這樣,她哪容得那野猴子在她的地盤撒野!

  「也許只是湊巧。」瞿長橋語氣冷涼,「老大夫說爹的身體已藥石罔效,二姨就托人找來另一位年紀雖輕,但聽說醫術高強的大夫為爹診治,說不定是那位大夫的功勞,與那個女人毫無關係。」

  眾人不由得一愣。

  「難不成真的只是湊巧?」何氏沉吟。

  若真是這樣,這般時間的氣豈不是白受了?

  「說不准就是湊巧!」俊臉轉往另一端的飯廳,桌上早已放上熱騰騰的清粥小菜,「我看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就先用膳吧!」

  一家人圍坐圓桌,用膳中的瞿長橋臉色不霽,與前一陣子有說有笑的模樣大相逕庭,不由得讓何氏的心提得高高的。

  「兒子啊!你怎麼了?何事心情不佳?」何氏提心吊膽的問:「你該不會還在為了納沖喜小妾在生氣吧?」

  都個把月了,不會氣那麼久吧?

  「與這事無關。」

  「那不然呢?」

  「沒事,娘就別瞎操心了。」他將喝完粥的空碗往桌上一推,「我吃飽了。」

  「你才喝了碗粥,菜都沒吃,怎麼就飽了?」何氏訝異的問。

  「早上起得遲,沒啥胃口,娘就別擔心我了,我先去院子逛逛。」

  說完,他也不等何氏回應,就踏出飯廳。

  行走在繁花似錦的院子內,瞿長橋心情低落得絲毫看不見花兒的美、草兒的綠,在他眼前的所有生物都是一片黑白。

  她嫁人了!

  這句話每一次在胸口翻騰,他的心就痛一次。

  她嫁給了誰?

  她怎麼能在與他燕好過後不久,就迅速嫁給了別人?

  是早就說好的親事,或是為了擺脫他?

  他憤恨的咬著牙,不解為何他要的女人最後都離他而去?

  他在偌大的宅院裡毫無目的的隨意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沖喜小妾所待的別院。

  一直以來,別院鮮少有人管理,就連廊上的燈都未擱燭火,要說是一片荒蕪也不算太過。

  發現自己居然走到別院,瞿長橋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轉頭就走。

  他對這名未曾謀面的小妾本來就無意,既然無意,他連面都懶得見,成親過後的這般時間,他不曾聞問,卻聽過不少傳言,每一項傳言皆是直指她傲慢自大、目中無人、勢利現實、無禮不孝,更使他對她難以產生好感。

  娘真是被鬼遮了眼,連這樣的惡媳也容忍。

  轉身的剎那,他的眼角餘光瞧見有人正朝別院走來。

  難道是她?

  不想與沖喜小妾打照面,他閃入一旁的大樹下。

  然而人總有好奇心,他偏頭自樹後注視著對方,想知道那驕蠻的小妾究竟長何不堪的嘴臉。

  然而人尚未接近,他就傻眼了。

  走過來的那個人,不正是他思念多日的「阿珺」嗎?

  只見她邊走邊偷吃著盤中的食物,嘴裡唸唸有聲,「楚大娘這盤辣炒豬肉實在太好吃了!下次叫她多盛一點給我……」

  「阿珺!」

  突如其來的叫喚嚇了她一大跳,然而抬首定睛一瞧,才真的是將她的魂兒全數嚇飛,一口豬肉梗在喉頭,差點將她噎死。

  他怎麼……他怎麼會來別院?

  「你怎麼會在這兒?」瞿長橋抓住她的纖肩,語氣急躁。

  她才想問他為什麼會來這兒!

  他不是一向對「那個妾」不聞不問的嗎?今天為何心血來潮?

  「你怎麼會來這?」天!她的身份不會曝光了吧?

  難不成他來興師問罪的?

  崔東珺嚇得蜜糖色小臉兒比手上的瓷盤還要白皙。

  「我隨處亂逛,不小心走來的。」他還真該感謝自己的「不小心」,否則他就無緣遇見她了!「快告訴我你為何會在這?你娘不是說你嫁人了?」

  完蛋了!崔東珺臉色發白。

  「你去過我家?你怎麼會知道我家在哪?」她急問。

  「你說過你家在天香山山腳下,靠北門那,我接家接戶詢問的。」他黑眸略帶嚴厲的盯視她,「你該不會是嫁給我家的長工了吧?」

  聽他所言,應該是尚未猜出她的身份吧?

  或許是娘沒告訴他,她嫁給誰了。

  阿彌陀佛!她不由得大鬆了口氣,可又煩惱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為何她會出現在瞿家大宅。

  若順應他的話,萬一他問起是嫁給哪個長工,她總不能隨便編個人物,畢竟這是他的地盤,他隨便間問,她的謊言就被拆穿了!

  「為何不回我的話?」瞿長橋拉開她的身軀,彎腰微瞇長眸端詳她慌亂的眸子,「你會來別院,難道是……」

  「不是的!」怕被他猜中她就是「那個妾」,引他討厭,她下意識說了謊,「我娘弄錯了,我才不是嫁人,我是進來瞿家幫傭,是賣身進來當丫鬟的!」

  「不是嫁人?」他再次確定。

  「不是!」她用力搖頭。

  「真的嗎?」他笑咧開一嘴白牙,張開雙臂,欲將她擁入懷中,「太好了!」

  「小心!」崔東珺連忙提醒他,她手中還端著早膳呢!

  「這是要做什麼的?」他狐疑的望著盤中的三菜一飯。

  「這是要給……給少姨太的早膳。」

  「少姨太?」他的該眉微挑。

  「就是……」她的纖指指向後方的小屋,「你的沖喜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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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0:05:21
第七章

  一聽到「沖喜小妾」四字,瞿長橋眸色略沉,面色僵凝。

  「你賣身進來我家,是為了服侍『那個妾』?」

  自別人口中聽到『那個妾』,她的心就會糾了一下,自他口中說出來,更是讓她的心口處發出尖銳的疼痛。

  這樣充滿鄙夷的,連她姓啥名啥都不想知道的無視,到底要持續到何日?

  「是啊……」她強顏歡笑。

  他的俊顏瞥向小屋方向,「她人在裡頭?」

  見他似乎有意過去一探究竟,此時的崔東珺心情複雜,不曉得該為了慶幸他終於注意到「她」,還是該先擔心身份曝光所帶來的危機。

  「可……可能不在喔!她早上都會四處去走走,不見得會在屋內。」

  「是嗎?」瞿長橋拿過她手上的瓷盤,「我幫你拿過去。」

  「呃……」他的長腳飛快邁開,崔東珺只得快步跟上。

  推開掩上的屋門,長久未上油的合葉發出刺耳的聲音,早就聽慣的崔東珺無所謂,倒是瞿長橋因受不住那摧殘雙耳的噪音而緊蹙了濃眉。

  這地方真有人住?這是第一個略過他心頭的念頭。

  進了屋,裡頭的面積比外頭看起來還要稍微小了點,或許是因為放了傢俱的關係吧!雖是整理得一塵下染,可高大的他一踏入就覺侷促。

  這樣狹小、陳設簡單得幾乎可稱得上家徒四壁的房子,那驕縱的小妾竟住得慣?還是她其實跟母親吵了數次,只是母親未曾搭理過她?

  他猜測應該是後者,畢竟她們兩個每日早上必有一番爭吵早就不是新聞了,那小妾十分懂得惹母親生氣的方法,沒有一次他前去飯廳用膳時,母親不是氣得臉通紅。

  不搭理她的要求,應只是給那驕縱的妾一點教訓吧!

  「看,我早說了她不在的。」一旁的崔東珺見他莫名瞧得專注,怕有蛛絲馬跡被他發現,連忙出聲轉移他的注意力。

  回頭看見崔東珺,瞿長橋立到將眼前突兀的居住環境拋到九霄雲外去。

  他將早膳放到桌上,提議道:「我去跟總管說,叫他改派別人去服侍『那個妾』,你來我身邊。」

  派別人服侍「那個妾」?崔東珺大驚失色。

  「不,不行!」她連忙否定他的提議。

  「為什麼不行?」他的臉色沉下。

  「我……她……你要我去你身邊,是去當你的丫鬟?」

  「嗯哼!」

  「說實在點,就是當你的暖床丫鬟?」

  他沉默回視。

  「隨時在你身邊想上床就可以上床,比『那個妾』還不如?」她不想無理取鬧,但此刻不無理取鬧似乎也不行了,「在你心中,我就是發洩的工具嗎?那樣的話,倒不如讓我繼續當『那個妾』的丫鬟,咱們兩個再也無交集比較好。」她氣呼呼的鼓著雙頰。

  「好!」他有些無奈的輕歎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寧願私下與我苛合,也不願在身份上有任何貶於他人之處,我說得對吧?」

  這女孩兒,自尊心真是強!

  「對!」

  「那我再也不提了,行吧?」

  「嗯!」她裝作一副心不甘情不願樣的點頭,其實心底大鬆了口氣。

  還好他是個好說話之人,不用太費工夫,要不然憑她那點說功,很快就要黔驢技窮了!

  「你這樣子還真像青蛙。」他用食指搓搓她圓鼓鼓的粉頰。

  「才沒有呢!青蛙是鼓下巴這個地方!」她捏著下頰,「是這裡!我這兒才鼓不起來呢!」

  「哈哈……」他被她俏皮的模樣逗笑了,一把將嬌小的她抱起,鼻尖輕摩她粉嫩的頰兒。

  「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呢喃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情慾,可她被他的問題嚇得臉兒發白,害怕他會坐在這等到「那個妾」回來,絲毫未察覺出他提問的真正目的。

  「我不知道,她……她通常會逛挺久的……」但願他不會再追問為何要逛那麼久。

  他的鼻在她的臉上蹭呀蹭,蹭得她心煩意亂、小鹿亂撞,可又很怕他追問有關「那個妾」的事,完全無法專心的回應他。

  「是嗎?」他突然回身蹋闔房門,再邁步朝放著床架的角落走去。

  「你要幹啥?」他為啥朝著床走?

  「你說我要幹啥?」瞅著她的眸色不知何時變得濃沉,神色間的高張慾望,瞧得她臉紅心跳。

  他如她所料。將她放置在大床上,甩動衣擺上了床。

  「你說她何時會回來?」

  「要……要很久……」她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

  「所以我們不用太快?」

  「不用……太快……」

  他滿意的扯開嘴角,沒一會兒,崔東珺身上的衣物就被扔至床下,全身赤裸裸的躺在他身下。

  那曼妙的身軀、渾圓的豐乳使他的胯間不由得一緊,幾乎渾身的血液都往身下的腫脹而去。

  「長橋……」他幹嘛看得這麼專心?讓她感到十分下好意思。她扭捏的手企圖遮掩雙乳,卻被他強硬拉開。

  「壞女孩,竟敢不告而別!」他突地狠狠咬了她光潔的耳垂一下,疼得她哀叫了聲,「你可知當我聽見你娘親告訴我你嫁人一事,我心口有多疼?」

  「我哪曉得你會找上我家去。」

  她以為她只要不再上天香山,小心的別在瞿家遇見他,就會萬事太平了,誰知他竟會走到「那個妾」住的別院,好巧不巧就被遇上了。

  這一遇上,她才發現她有多想他,乍見他的人,幾乎落淚了。

  「不然呢?你以為你消失不見,我就會當這世上沒你這個人了?」他扳正那張可惡得要命卻又讓他惦記得緊的可愛小臉,「你當我是在玩弄你?」

  她咬了咬唇。

  「我……你就把我忘記也好……啊!」這回換乳尖被咬,她更是疼得大叫。

  「忘記你?這話的意思是說,你根本對我無意?」

  「不!不是的!」

  「不然呢?」

  「因為我們身份差距太遠,不會有結果……」不知該怎麼安撫他,她只好拿出一百零一套說詞來敷衍。

  「別再提身份差距了!」他聽膩了,「以後再敢逃離我身邊,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追回來!」

  「你這又是何苦呢?適合你的姑娘那麼多……哎呀!」他竟然換邊咬!

  「沒心沒肝的小壞蛋,我話都說得那麼明瞭,還一直拒絕我,看我今天怎麼懲罰你!」

  他二話不說,大手抓住她的皓腕,一塊拉上頭頂,再扯開自個兒的腰帶,將她的雙手牢牢綁在床架上。

  「你怎麼把我綁起來了,」她掙扎,沒想到那結反而越緊了。

  「把你綁著,才不會亂跑。」他笑得充滿邪氣,指尖輕彈她的乳首,撥弄得更為腫脹。

  「不要這樣,我答應你,我不跑就是了。」

  「還沒完呢!」

  「還沒完?」他還想幹啥?

  只見瞿長橋悠閒的下了床,撿起她的衣裳扭轉作為繩子,綁上她的腳踝,再分別綁在兩邊床架。

  她的雙腳因而被強硬大張分開,腿心處的嬌花兒毫無遮掩的裸露在他灼熱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別……這樣……」她紅著臉兒喊,「這樣好丟臉!」

  瞧他把她綁成怎樣了,還真變成青蛙了,而且是只翻肚的青蛙,模樣糗斃了。

  「丟臉嗎?」他俯身,以指頭撥開那嬌嫩的花瓣,微微的濕意使得瓣蕊更為嬌媚,「我挨家挨戶尋找你,是否丟臉?」

  「我跟你道歉嘛!不要……啊呀……」他那可惡的手指在幹啥?

  「只是道歉?」他的食指與中指夾住蕊心上方的嫩核,略顯粗暴的狎弄,「道歉就能了事的話,要衙門捕快何用?」

  「別……呼……」她喘著氣,為那又痛又麻的奇異感覺,「不然你說,要怎樣……怎樣你才釋懷?」

  「這我得想想……」他一手抵著額尖似思考,可另一手則持續撫弄那嫩花,潺潺春水因快意而漫湧,被束縛的小人兒難忍的扭動起來。

  「要想……多久……」他別一會撥弄上方,一會又在她的腿心那揉啊揉,這會害得她好難受好難受,胸口在發緊,渾身在發燙,可他撫弄的地方卻像開了個大洞,渴盼著被充實。

  「我想呢……」他想著那沾滿晶瑩露珠的小花看起來好可口,教他忍不住想恣意品嚐。

  這丫頭現在已經是他的囊中物了,任憑他恣意享用,當然也就無須客氣。

  他靈活的舌尖舔舐著她的私花,不停的來回穿梭,刺激著她的每一寸敏感點。

  「你想……啊呀……不!不要!」她發出難忍的呻吟,小手緊握成拳。

  「小阿珺,你這是口是心非,你都不曉得你的小穴有多濕……」連他的下巴都沾上了透明的蜜液了。

  「你的小穴很想要我了……」他張嘴含入小核吸吮,手指擠入緊窒的花穴,有了豐沛愛液的潤澤,讓他的手指來回抽插毫不費力。

  「啊……唔啊……」她全身熱燙得像火在燒,所有的意識都在他的唇舌之間、他的指頭上、他呼出的熱氣……

  抗拒轉為熱情的回應,粉臀扭啊扭,纖腰往上弓起,完全是歡迎他佔有的姿態。

  「啊……嗯啊……長橋……相公……」她忘情的喊,讓瞿長橋以為她是將他視為夫君了。

  「是,我是你的相公!我的好娘子……」他抬身向前,火舌頂開紅唇,鑽入擅口中,糾纏柔軟香舌,身下的昂揚一舉頂入嫩穴。

  「啊!」激烈的摩擦引爆出累積的快意,她忘情的揚首尖叫,渾身抖顫。

  「唔……好娘子,別絞得那麼緊……」他喘著氣。

  這該死的迷人的小身體,怎麼這麼銷魂!

  「啊……相公……放開我……」她用力拉扯手上的腰帶,幾乎哭喊著,「我想抱你……想抱你……」

  「乖,我這就幫你解開。」

  才鬆下她手腳的束縛,她立到如同八爪章魚般纏上他的身子,就連下身也密貼得毫無空隙。

  「你可以抱得再緊一點。」他的粗臂扣住她的纖肩,一次一次兇猛的將她往自身拉,腰臀強勁快速的擺動,瘋狂的在水穴中抽送。

  強烈的思念化成熱烈的慾念,在她的水潤中盡情的發洩。

  「啊……相公……相公……」她揚首泣啼,激喊出高潮的銷魂……



  激情過後,瞿長橋將疲累的她擁入懷中,「我知道你要的是什麼,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如你所願。」

  有那麼一剎那,崔東珺懷疑她的心是不是停止跳動了。

  「你會如我所願?」

  「嗯!」他的薄唇溫柔的親吻她的潔額,「我會給你一個正式的身份,不低於任何一個人。」

  他的意思是要將她立為正室?

  「可是我們身份不相配,我只是……我只是個小丫鬟……」

  「那又如何?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女人!」這次不管父母如何反對,他都鐵了心要將她安置在身邊!

  他不再任人擺佈!

  他這麼的愛她嗎?崔東珺驚喜莫名。

  心中有股衝動想坦白承認她就是前陣子被納進瞿家的沖喜小妾,她相信依他對她的愛,一定不會計較她的隱瞞,說不定就乾脆的將她扶正了。

  「我其實是……」

  「噓!」瞿長橋淡地要她噤聲,「有人來了,可能是『那個妾』。」

  「怎麼可能?」她就是「那個妾」啊!「我想應該……」

  不,她也聽到腳步聲了。

  「糟糕,真的有人來了,快穿衣服!」她慌地跳下床撿起地上的衣物套上。

  瞿長橋臉色則沒她慌亂,而是泰然自若的緩慢穿衣,好似就算他真被「那個妾」當場發現他「染指」她的丫鬟也無所謂樣。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似乎有所躊躇。

  氣定神閒的瞿長橋緩步走向大門,崔東珺忐忑不安的跟上。

  大門刷的一聲被拉開,在門外偷偷摸摸的女孩未料主子竟會出現在屋內,嚇得屁股著地。

  「少……少爺……」驚魂未定的女孩紅唇不停抖顫。

  「你……不是那個負責傳膳的嗎?」他對她有印象。

  是小舞?!崔東珺一臉愕愣。她來這幹嘛?

  「是,奴婢小舞見過少爺。」小舞慌慌張張的站起福身。

  「何事?」

  「因為阿珺遲遲未將那個……少姨太的餐具進……進回廚房,故過來關心。」雖然是早就準備好的藉口,但小舞還是說得結結巴巴。

  少姨太的餐具何時進回廚房,小舞啥時會關心了?不解的崔東珺突地靈光一閃。

  她懂了,小舞其實是故意以此為藉口,過來看「那個妾」的!

  她雖然不懂小舞這麼做的理由,但一想將來有那麼一天她在屋內大快朵頤的時候,有可能會落入丫鬟們的眼中,臉色就不由得發青。

  她萬萬沒想到這麼討人厭的「那個妾」,竟然也會讓她們擁有這麼強的好奇心,也或許就是因為她夠神秘,除了夫人們以及她們身邊的丫鬟曉得她的廬山真面目外,其他奴婢都未曾看過「那個妾」的臉,反而更引人好奇。

  她們就是想親眼看看,那麼惹人討厭的女人,是否多長了兩隻耳朵,還是三條腿,這從她們平日的談話就可嗅到端倪,她竟然一點警覺心都沒有,而且要不是因為她如此疏忽大意,今日也不會被瞿長橋抓個正著。

  「少姨太尚未回來。」瞿長橋平聲道。

  「尚未回來?」小舞有些許愕愣。

  「待少姨太用完膳,阿珺自會將餐具送回廚房。」

  「奴婢曉得了。」再次恭謹福身,小舞快步離開的身影仍是難掩驚懼。

  以為難題就此解決,未料望著外頭的瞿長橋手撫著下顙,若有所思道:「『那個妾』出外散步,會不會太久了?瞿家的院子是有多大,大到讓人流連忘返?」

  崔東珺的心猛地一跳,「我也……我也不曉得……喔!她好像有說過,她偶爾會出外逛逛。」

  「出外逛逛?」他的眸色忽地銳利,「離開大宅?」

  「是啊!」她小心翼翼的點頭,不明白自個兒哪說錯了。

  「是哪個門房准許她出門的?」

  「不、不行嗎?」她又說錯話了?

  「她是被納進來的妾,形同被買進來的,沒有我或夫人的允許,怎可出瞿家大門一步!」

  天!她完全不知有這規矩啊!

  「那、那是我瞎播的,我猜想她會逛那麼久,可能就是出門去了,但是她從沒有說過,真的,我發誓!」

  「你在為她說話?」

  「沒有!」她死命搖頭。

  「你怕我會對她怎樣?」

  「我……我只是說實話而已。」怎麼辦?怎麼辦?萬一他真的追究起來,她不敢相信她會受到何種懲處!

  剛還想著要坦承身份呢!現在她卻是嚇得一句實話也不敢說了。

  嗚嗚……這大戶人家規矩多啊!只是出個門就會出事情,那如果被他知道她其實欺騙了他呢?他會不會因此翻臉無情,直接將休書丟到她臉上,從此與她老死不相往來?

  崔東珺嚇得不敢再繼續猜想下去了。

  見她嚇得小臉發白,竟還顫起抖來,好像她害「那個妾」倒大楣似的,瞿長橋憋忍住想笑的衝動,繼續板著臉戲弄她。

  「你怕我會對她不利?」

  崔東珺連忙搖頭,一會兒又用力點頭。

  「還是怕我責怪她後,她會責罵你?」

  「我……」

  「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動你一根寒毛,她敢對你有任何不利,我會以她想像不到的方法對付她!」

  想像不到的方法?那是什麼方法?是斬斷她的四肢當人彘?還是將她吊在樹上鞭打?

  崔東珀越想越可怕。

  「別……別這樣!」她害怕的握住他的手臂,「她對我很好,絕對不可能責罵我的,你別欺負她!」

  「我是為了你,卻反過來被你說欺負她?」

  糟糕糟糕,她說錯話了,惹得他更生氣了。

  怎麼辦呀?她覺得她的頭疼得發脹,一顆快變兩顆了。

  「不然這樣好不?你把這事忘了……那個……少姨太她出身一般民戶,也沒讀過什麼書,只會養雞養鴨、種菜燒飯,什麼大戶人家的繁瑣規矩都不懂,如果她真的擅自出宅,我會告訴她以後別這樣,她一定不敢再犯的,我發誓!」

  「你發誓?」

  「對!」她的小手舉得高高。

  他俯首,在她耳畔低聲道:「你可知道,你這樣維護她,讓我很吃味。」

  啥?啥啥啥啥啥?

  吃味?

  難不成自以為聰明的她又為自己挖了一個坑?

  「嗚……」她要哭了,「不然你說,我該怎麼做才好嘛!」

  「簡單。」

  「簡單?」她的眸兒大亮。

  「晚上,眾人入睡後,過來陪我。」他鋪這個梗很久了。

  「過去……陪你?」

  他微笑,淺淺的笑容中似乎藏了許多利劍,只要她敢搖頭說個「不」,這劍就會刺得「那個妾」渾身窟窿。

  「如何?」

  「我去!」她怎敢不去?她又何嘗不想去?「我一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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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0:06:02
第八章

  夜涼如水。

  崔東珺一路偷偷摸摸,照著瞿長橋給的指示來到他的院落。

  這兒與她的別院截然不同,廊上都點著燈,不像她那兒昏暗一片,一個不小心還會絆到石頭摔倒,四周則是種滿了花草樹木,濃郁花香在空氣中飄蕩,聞了心情都好了。

  更別說屋子佔地有多寬廣,樓宇有多精美。

  她愣愣的瞧著,心想,同樣都是居住的房子,怎麼差這麼多!

  鞋履踩碎落葉的聲響驚醒感傷中的她,連忙兩步並作一步,飛快的衝入屋內。

  小心翼翼的關好菱格大門,冷不防一雙長臂箍上她的纖腰,嚇得她差點尖叫出聲。

  「你來晚了!」他的鼻尖在她耳鬢廝磨。

  「我……我路不熟。」

  以奴婢身份在瞿家生存的她,走的是奴僕專用道,平日哪有機會來這。

  「多走個幾次就熟了。」他的大手伸入她的衣領,隔著肚兜,搓揉一方渾圓,那一見到她出現就硬實的分身直接頂上她圓臀中央的凹陷。

  這丫頭,不是特別貌美,也不是特別撩人,可他偏是著了她的道,日日夜夜思念著她,恨不得將她綁在身邊,與她軀體交纏、翻雲覆雨,與她相依相偎、聊天談心,與她手牽著手,共度一輩子。

  瞧見她的笑顏,他就心情好,不管是商行經營遇到了麻煩,還是家人方面出了問題,所有的煩惱憂愁只要一看到她,就讓他浮現問題必將迎刃而解的預感。

  她是他的可人兒、幸運星,是他絕對不想放手的女人!

  「『那個妾』睡了?」

  「嗯!」背後的火燙穿透衣料,在股溝處磨蹭著,她不自覺抬起俏臀,迎合著他,畫起圓來。

  「你是想直接在門口就來?」

  驚覺自己做了啥,她的小臉一紅,連忙站直身子。

  她佯怒嬌嗔道:「我才沒有呢!」

  「沒有嗎?」他的大掌扣住她的腿間,中指準確無誤的尋到花瓣掩覆下的幼嫩小核兒,來回輕揉。

  「唔……」她輕聲喘息,小手抓著他的前臂,腰肢輕擺。

  「還說沒有,你這會抓著我的手撫摸你的幽密,是想做啥?」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輕喃,舌尖掃過她的耳廓,麻癢得教她全身酥軟。

  「我才不是抓著你的手……」快意讓她的聲音破碎,混合著細淺的呻吟,更是誘人,「你別……別亂說……」

  「那就把手放開呀!」

  「我放……」她的五指勉強張開,身後的男人突地加重攻擊,啊呀一聲,她的小手抓得更緊了。

  「瞧你用力得都把我捏痛了。」他故意取笑,「就這麼想?」

  他好壞!這樣戲弄她。

  「好嘛!我想……我想就是了,這樣總行了吧?」這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既然你這麼想,我就應了你的要求。」

  「什麼要……啊!」她驚呼,衣領直接被拉開,後頸的繩結同時被他以牙齒咬開,藕色肚兜飄然落地,半裸的軀體在月光下閃爍著細緻的晶瑩。

  「會有巡邏的家丁瞧見!」她慌得用雙臂遮掩酥胸。

  「你怕嗎?」他俯首,薄唇滑過她的纖肩。

  「當然怕!」她更怕被人發現她在瞿長橋房內。

  「但你在天香山山上可是一點都不怕。」

  「別說那事……」她難為情的囁嚅,「我也不曉得……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她咬了咬唇,「一定是你,是你給我吃的雪花糕下了藥,人家才會……才會那麼奇怪……」

  「下了藥?」他的長指扣住她的下顎,將她紅通通的小臉轉過來,

  「嗯?」

  「就是……」他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既然你都這麼把我說成下流之徒,那我也不用客氣了。」

  她真惹他生氣了?

  粉唇微張,才想澄清她剛才只是說笑,他卻已將她壓上門扉,嬌顏就對著外頭因風而搖曳的燭火。

  「你想幹嘛?」她因他的粗魯而有些害怕。

  他未回應她的問題,而是一把扯下兩人身上的長褲,胯間的粗碩硬擠入她兩腿之間,熱燙得讓她全身抖顫。

  「長橋……」

  「身為一個下流之徒,是否該直接硬來?」

  「我剛剛只是說笑的而已……」她哀求,「原諒我……」

  「來不及了!」他粗碩的頂端蹭著她最柔軟的水嫩之處,「瞧你抖的,真有這麼怕?」

  「你那兒……」她下意識舔了舔唇,「那麼粗壯,我怕會疼……」

  「下流之徒哪管你疼不疼。」他分身的前端擠入了水穴。

  「嗚……」雖然他只進入了些許,可她的花穴仍顯乾澀,哪承受得住他的巨大。輕疼泛了開來,一想到他若直接挺入,不曉得會有多難受?

  「哈!」他猛地笑開,「我也是同你說笑的!」

  他退了開來,以指腹輕揉被他弄疼的嫩肉。

  「你好壞!」她轉身捶打他厚實的胸口,「我還以為你真生氣了!」

  「嚇嚇你而已。」他打橫將尚在大發嬌嗔的可人兒抱起,轉身走向內室,「我怎麼可能捨得你疼呢!」

  「我看你就捨得!」她嘟著嘴,別過頭去,故意不看他。

  「真捨得,剛才就不會放過你了。」將人輕放在床上,他的指尖輕彈她的鼻尖,「你是一定要我在你身上這樣撫撫弄弄,小穴兒才會濕透,進去才不會疼的,是吧?」

  說著,他的大手就在她身上作起亂來了。

  「你別說得這麼露骨。」他敢說,她可不敢聽!

  「這兒只有我們兩個,怕誰聽去了?」

  「就我聽去了,人家會……害羞嘛!」她輕咬著下唇,承受著他挑情的手勾起一簇簇激情的焰火。

  「我就愛看你害羞時臉紅紅的模樣。」活像甜蜜蜜的可口小糕點,讓他捨不得一口吞。

  「你真的……好壞……」水眸因體內洶湧的熱情而嬌媚,直勾勾的端凝著他,像是要將他的魂魄給拉出來了。

  「阿珺……」他再也沉不住氣,彎身含住她胸前的渾圓,嚙咬她挺俏的乳首,以他的唇、他的舌玩弄咂吮,「你才真的是壞,把我撩撥得沒有你都不行了……」

  「你胡說……阿珺哪有那麼大的本事……」這樣哄得她心花怒放,要是有那麼一天,再聽不見這甜言蜜語了,可怎麼辦?

  「你就是有。」將她的小手拉到他的胯間,握住他的堅挺,「瞧,它因你而變得這麼大了……」

  是真的嗎?都是因為她嗎?

  她握著小手幾乎圈不起來的昂揚,忍不住輕輕撫弄起來,這時,她聽見他發出一聲喘息,比她的還要低沉,像悶哼似的,卻莫名的讓她的心跳更為急促。

  「再用力點……」碎吻她唇角的薄唇指示著,同時他的長指鑽入她的嫩穴花徑,以指腹磨碾嬌嫩的花肉。

  「嗯啊……」快意驅使圓臀擺動,也驅策小手更為用力、快速的上下撫弄粗根。

  「就是這樣……我的小阿珺……」他的雙掌抓取她的雪乳,火舌來回憐愛著,上方硬挺的果實被舔得濕淋,晶瑩的水漬使其看起來更嬌美了。

  「啊啊……相公……」她覺得她的身子正不停的往上升、往上升,美妙的滋味瞬間暴裂成激烈的高潮,小嘴如哭泣般嬌啼著歡愉。

  蜜液洶湧,濕透了身下的床褥,他拉開仍顫抖的雪嫩雙腿,眼前嫩花兒沾滿花露,美景逼人。

  「我要進去了,阿珺……」他再也忍受不住了,體內狂猛的情慾暗紅了他的男性,盤據的青筋悸動,儼然像欲狂野進擊的錳龍。

  他的雙掌握住她的雪臀,火熱的眼注視著那粉嫩的花穴口,微一傾身,他的慾望就抵向了她,再一個挺進,直接貫穿水嫩,滑入緊窒的甬道,任由美妙的束縛狠狠裹住了他。

  「阿珺,你好緊……」小穴實在太過甜美,他幾乎要化成一隻野獸,激烈的在她體內快意馳騁,一心一意只想滿足自身的慾望。

  他狂野的抽送帶給她的快感比她想像的還要強烈,不一會兒她就衝上了高潮的頂端。

  水穴不斷的收縮,迫得他差點就跟著一塊傾洩了。

  「還不夠喔!阿珺……」她失聯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找著她,豈是這麼一會時間就能滿足他!「還不夠!」

  抓起纖足曲折於小腹上,跪在她腿間的男人一會猛烈挺進,一會輕柔輾轉纏綿整夜,直到外頭的更夫敲了三更板方休止。

  

  廚娘小紅一臉神秘的靠近正忙著炒菜的崔東珺身旁,「聽說少爺終於去找『那個妾』了啊?」

  崔東珺聞言心猛地一跳,一個不小心,手掃到了鍋邊,燙著了手。

  「是……是誰說的?」她忍著痛問。

  「小舞說她親眼看見的!還說少爺出來開門時,衣衫有些不整,八成已經先跟『那個妾』燕好過。」

  崔東珺喉頭發出「咕噥」一聲,吞了一大口唾沫,忐忑揣測著小舞看出了多少。

  「想不到少爺冷落了『那個妾』這麼多天,竟然突發奇想跑去洞房,你一定知道怎麼回事吧?是不是『那個妾』施展了什麼媚術,迷惑了少爺的心智?」

  「我……我也不太清楚……」崔東珺閃躲著問題。

  「你怎麼可能不清楚!你是『那個妾』的丫鬟耶!而且小舞說那天她也有看到你,該不會他們翻來翻去的時候,你還要在旁幫忙吧?」

  「沒有啦!你不要胡說八道!」崔東珺聽得耳根都紅了,「什麼幫忙,胡扯!」

  「你嘴巴還真緊,怎麼問都問不出來,要知道這是現在最大的八卦,我跟你打賭,等會準備完午膳,其他人都會跑來問你,到時看你說還是不說!」小紅自鼻孔哼了聲,有些不悅的離開。

  崔東珺環顧廚房一圈,果然瞧見其他廚娘或雜工皆偷偷瞄了她好幾次,與小紅同樣充滿好奇,直想在她這得到答案。

  這下可麻煩了!

  決定先躲開這一陣仗再說的崔東珺一炒完菜,立到著手準備給「那個妾」的午膳,端著擺有三菜一湯的托盤,走到楚大娘身邊。

  「楚大娘,少姨太要求我今天早點進午膳去,我先走了。」

  「好。」楚大娘點點頭,「對了,聽說少爺上『那個妾』那去了,是真的嗎?」

  怎麼連楚大娘也問啊!崔東珺的頭脹痛起來。

  「好像、可能、或許是有這回事吧!」崔東珺勉強笑了笑,「我先過去了。」

  「是有還是沒有?哪來那麼多的模稜兩可?」

  「就……有啦!」她投降了。

  「還真的有?」孫大娘湊過臉來,「『那個妾」是用了什麼方法,讓一直對她不屑一顧的少爺肯過去她那,還行了周公之禮?」

  「我……我……」沒想到脫逃之術竟也沒用,只能說這些廚娘對於八卦,實在太執著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啦!少爺就突然來了,我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反正就是這樣,我該走了,大家再見。」

  崔東珺慌亂的擺了擺手,也不管湯會灑出來,急急忙忙的逃離八卦氣息濃厚的廚房。

  崔東珺以為這樣應付一下,應該就不會再被逼問,想不到大伙更是興致高昂,更可怕的是,她們開始對「那個妾」感興趣,紛紛逼問她的外型長相,逼問少爺之後是否還有再過去別院,逼問有沒有辦法能讓她們親眼目睹「那個妾」的廬山真面目……

  面對眾人的窮追猛打,崔東珺無計可施,最後只好當只縮頭烏龜,除了拿膳食時皆躲在別院,把自己關起來,等待風波平息。

  還好晚上還有瞿長橋的陪伴,否則她真不知道如此孤單寂寞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然而沒想到瞿長橋不知何故,突然也對「那個妾」產生興趣了。

  這夜,翻雲覆雨後,她疲累而滿足的躺在瞿長橋的懷裡,擁著她的男人突然問了,「那個人既不跟家人用膳,也不跟人打交道,她一直窩在別院是在幹嘛?」

  「什麼?」她心頭大驚,「什麼那個人?」

  「就是我娘納進來的沖喜小妾。你是她的丫鬟,應該很清楚吧?」

  「你怎麼會突然問起她的事情?」

  「因為她實在很神秘。」瞿長橋道:「娘說她只有在早膳之前會過去請安,之後就不見人影,怪的是,她在娘去提親時,提了很多要求,嫁進來後卻像沒了聲音的悶葫蘆,甚至在田嬤嬤未過去替她量身訂製秋服時,就穿著與僕人沒兩樣的衣裳,也沒任何怨言,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據我所知,她婚前提出很多要求,是為了保障年邁病痛的娘親往後的生活,不是她個人貪得無厭,她人其實還不錯的。」有了替自己辯解澄清的機會,崔東珺一時激動得小臉兒漲紅。

  「你是說,她完全是為了岳母,而不是為了個人的私慾?」

  「當然不是!」崔東珺用力搖頭,「她其實還滿樂天知命的,只是怕她離開之後,孤苦無依的娘不知該如何過下去,才會大膽的提出這麼多要求。」

  「那她這麼神秘,一整天不見人影又是為哪樁?」

  「這……」

  「她難道一點都不想跟家人打好關係?不想做個孝順的媳婦,討婆婆的歡心?」

  「這……」

  「她只顧著自己的娘親,嫁進來後卻是隨心所欲,未盡媳婦孝道,你說她自不自私?」

  「我想她沒這個意思的!」崔東珺急道。

  她也想跟瞿府的人打好關係,可或許如母親所言,她一開始就做錯了,故何氏就是看她不順眼,整間瞿府更是傳著她的不實謠言,教她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最後竟只能撒謊當奴婢,才能有個立足之地。

  「不然呢?」瞿長橋冷笑,「她不曾對婆婆噓寒問暖,也未伺候病重的公公,一個人在別院逍遙自在,豈不可惡?」

  崔東珺抿著唇,沉默。

  「狗受恩惠也會汪汪叫兩聲,你說那個女人做了啥來表達感微之情?這樣你還敢說她人不錯?」

  可他們瞿家人不也對她置之不理?

  將她丟在別院之後,就不理不睬,一整天未見半個人過來招呼,身上的衣物簡陋,還被誤認為奴婢。

  可她一點都不後悔跟小青與廚房的廚娘們交朋友,若不是她們,她早就被孤單與寂寞殺死在這間別院了!

  且若不是小青將她帶入廚房,根本沒人關心她的三餐與生活情況,真要跟狗兒比,她還曾經親眼見過何氏逗弄養在後院的小花狗呢!那樣溫柔的微笑是不曾給予過她的……

  可平日在何氏面前伶牙俐齒的她,在瞿長橋面前,就龜縮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怕說太多引起他懷疑,她更不想跟他吵架,因為他是她最心愛的人,她一點都不想惹他生氣。

  思索了好一會,她也僅能避重就輕的說:「我想她應該是有苦衷的……」

  「苦衷?」瞿長橋再冷笑,「明日我跟你一塊過去別院見她。」

  「見她……做啥?」崔東珺大驚失色。

  「她總是我的妾,去「關心」一下也是應該的。」

  恐怕這不是單純的「關心」吧……

  崔東珺心頭發慌,「可是我不知道她何時才起床。」

  「我到了,她就得起床。」他語氣強硬。

  「可若我跟你一起出現,引起她懷疑怎麼辦?」

  「懷疑什麼?」

  「懷疑……我們之間……」

  「就算被她知道又有何妨?我需要去在意一個不孝媳婦的心情嗎?」

  無助的眼望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然而瞿長橋卻誤解她眼中的忐忑。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他將崔東珺摟得更緊,「若你會擔心,我隨時可以把你調過來,不讓你被她欺負。」

  「不會的!她不會欺負我的,她人很好的!」

  「誰曉得!」瞿長橋冷哼,「若她敢對你不利,儘管告訴我,知道嗎?」

  「嗯……」她沉重的點頭。

  「休息吧!我累了。」瞿長橋調整了一下睡姿,下顎頂著她的頭頂入睡。

  而崔東珺則是一夜無眠。

   

  「她人呢?」瞿長橋緊蹙眉頭瞪著空無一人的斗室。

  「或許又是出去亂逛了吧!」崔東珀心虛的回道。

  「這麼一大清早?」天還濛濛亮的時候?未免太離譜!

  「她……」崔東珺慌亂的找理由,「她一向起得很早,可能是因為出嫁前必須喂雞鴨、種菜,還要準備家人飲食的關係,所以都是天未亮就起床了……」

  雖然說的是實話,但她還是因為心裡有鬼而虛了尾音。

  「上次她也是逛到都快午膳時間了,人還沒回來,這瞿府真有那麼好逛,天天逛得流連忘返?」他才不信,「恐怕是偷溜出府,不知上哪去了吧!」

  「不會的!」崔東珺連忙搖頭,「上次你告誡過後,我有轉告她,她說她不會再犯的。」

  「那好!」瞿長橋一屁股坐上圓凳,「那我就……」

  臀下突然傳來碎裂的聲音,緊接著,他就跌坐在地上了。

  「你還好吧?」崔東珺正想過去扶他,他就跳起來,回身瞪著已經不成型的圓凳。

  「我有胖到坐垮一張圓凳?」好歹他也算是身形修長,連壯碩都算不上,真是豈有此理!

  崔東珺噗哧一聲笑出來,「不是你胖,是這裡的傢俱原本就老舊,加上別院的濕氣較重,平日我坐還行,你坐就承受不了了。」

  瞿長橋動手推了推一旁的圓桌,桌身果然發出「吱呀」的噪音,好像他再多用點力,也要跟椅凳一樣垮成一堆了。

  他抿緊嘴,走入以屏風相鄰的寢室,像是忽然想起了啥,又回身端詳那屏風,只見它早就斷了一腳,不知是誰拿了塊石頭頂著的。

  他再走近西邊的衣箱,三層衣箱僅有兩層放了衣裳,一層是新做的秋服,而另一層則是洗得發白的粗布衣。

  「這些衣服,我似乎見你穿過。」他指著粗布衣。

  血色迅速從崔東珺臉上退去,「這、這的確是我的衣服,是少姨太准許我放的。」

  她輕咬了咬下唇,「不行嗎?我的衣服不能跟少姨太的放在一起?」

  「我沒這樣說。」他將放著簇新秋衣的抽屜翻了翻,「『那個妾』僅有這些衣裳?」

  「對啊!」一提到新衣,崔東珺就忍不住笑,「有新衣裳穿,我……少姨太可樂得,這些衣裳的質料都好,非常舒服,一點都不咬人肌膚。」

  瞿長橋深沉的瞥了她一眼,「阿珺,你說,瞿家對她好不好?」

  她神情緊繃,「我想……也算可以了吧!至少承諾的丫鬟、聘金都有給了……」

  「真心話?」

  她僵直的點頭,就怕讓「那個妾」的聲譽更差。

  經過昨晚那一番談話,她心知肚明瞿長橋對她這個沖喜小妾有多厭惡,或者該說,整個瞿家上下都對她多所怨誹。

  她們接受「阿珺」,卻討厭「那個妾」,她好害怕真相揭穿的那一天,再多加一條「欺騙」罪名,她在瞿家恐怕真是萬劫不復了!

  然而她卻沒有任何解套的方法,欺騙的時間越久,就越難開口坦承,甚至已經無法坦承了。

  「那她呢?她覺得瞿家對她好不好?」

  「我……」她吞了口唾沫,「我不知道……」

  「從未聽她提起?」

  崔東珺狼狽的搖了搖頭,「她很少跟我聊這方面的事。」

  「不然她都跟你聊什麼?」

  「呃……就……就聊些她家的事,母親的事……」

  「她家是幹啥的?」

  他為何要逼問這麼多?

  難不成是他發現了蹊蹺?

  「好像也沒幹啥,就是養些雞鴨、種點蔬菜,自給自足罷了。」

  養雞鴨?種蔬菜?瞿長橋腦中閃過一棟小小的房子外頭圍著大大的庭院。

  「是在自個兒家裡養?」

  「對……對啊……」

  「那院子不就得很大?」

  「聽說有房子的好幾倍大。」

  「是嗎?」他雙手環胸,「她叫啥名字?」

  「啊?」

  「『那個妾』叫啥名字?」

  「這……她是你的妾,你怎麼會不知道她叫啥名呢?」崔東珺乾笑。

  「我對她一直沒興趣,自然連她的姓名也不想去知道。」

  「那為何現在又要問?」

  「因為我好奇。」

  「你……對她起了興趣?」

  「是。」

  「你該不會想要有二心了吧?」她自眼睫下睨他,那模樣好似十分委屈,更是擔心。

  「傻瓜!」他走上前來用力捏了捏她的嫩頰,嚴肅的臉鬆緩了些,「我在考慮休離她。」

  「休離?」她腦中一片空白。

  她當然明白他指的是她,也就是「那個妾」,不是要休離「阿珺」,但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啊!如果「那個妾」被休了,她還能在瞿府待下去嗎?

  「告訴你理由了,這下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了吧?」

  「喔……呃……」她回過神來,「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我是奴婢,總不好直接過問主子的名字。」

  「完全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崔東珺用力搖頭。

  「沒關係,我再去問娘。」他拉開床上鋪得整齊的被褥,「現在,我就坐在這等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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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16 00:06:35
第九章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被強迫坐在他身邊的崔東珺如坐針氈。

  怎麼辦?他似乎鐵了心要等到「那個妾」回來,若是「她」一整天都未出現,她要怎麼圓?

  還有,請安的時間早就到了,她再不過去,恐怕真會氣死何氏,明日鐵定又要被罵個臭頭了。

  「那個……」

  「嗯?」

  「早膳時間已到,你要不要先去用膳?」

  「你餓了?」

  「是有一點……」她難為情的點點頭,「要不,我去拿早膳好不好?」她可以藉此先溜去請安。

  「我們一起過去。」

  「我們?」他說「我們」?

  「去廚房拿早膳啊!」他起身。

  「不行不行!」崔東珺連忙再將他壓回床上,「我再沒讀過書,也知道君子遠庖廚,讓你進了廚房,孫大娘會罵我的。」

  「我在外頭等你。」

  「別這樣,我真的會挨罵的。你在這等我,等少姨太,我去去就來,好不好?」

  他似是思索了一會才應允,「好。」

  崔東珺鬆了一大口氣,心想,至少可先過何氏那一關。

  「我很快就回來。」

  她快步走向門口,腳才踏出門檻,忽爾想到她尚未換新服,又連忙回頭。

  「怎了?」見她突然回頭,瞿長橋不由得好奇的問。

  她要怎麼換新衣?她拿什麼理由換新衣?

  被說是乞丐,總勝過直接露餡的好。

  「沒事。」她已經驚慌得連笑都笑不出來了,「等我。」

  瞿長橋朝她笑了笑,「我等你。」

  他溫柔的笑容讓她幾乎落淚。

  為何她的愛情與友情中需要充斥著這麼多的謊言?

  若他曉得她說謊,他會原諒她嗎?他能體諒她的苦衷嗎?

  「還不去?不是很餓了?」瞿長橋提醒她。

  「好,我這就……」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頭有人拔尖高喊——

  「少姨太,你還真是尊貴,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去給夫人們請安!」

  聽到小倩的聲音,崔東珺未假思索,用力將大門關上。

  「為何關門?」不解的沉嗓在她背後響起。

  「少姨太,你怎麼把門關了?快開門啊!」尖銳的嗓音在前頭傳來。

  被前後夾擊的崔東珺,冷汗一滴滴滾落。

  完了!

  她知道她完了!

  用謊言包是起來的虛假美好,今日就要露出醜陋的真面目!

  瞿長橋一步步走向她,每一次腳步聲鑽入耳中,她的面色就更蒼白一些。

  「你是怕被發現『那個妾』人並不在房中?」瞿長橋貼近了她的後背,體貼的為她找藉口。

  他的推測立到幫她解了一部分的危機。

  「對!」她立即附和,「我就是這麼想的。」

  「阿珺。」他的長手環抱她的纖腰,薄唇貼上她的耳際,「你每次都這麼維護她,我真的吃味了。」

  他的嗓音溫柔,眸光卻沉。

  「我……」她回過頭來,粉唇倏地被含入。

  也不管外頭的小倩透過大門格洞瞧得眼發直,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極盡撩人的舌尖舔畫那紅唇的輪廓,勾纏不知該迎合還是逃躲的小舌,將她摟得好緊好緊,嬌軀的每一寸都貼合在他身上。

  她曉得門外的小倩在看,可她推拒不了他,背後的巨掌將她箍得好緊,他的吻太過激烈,讓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了。

  「啊!」忽地,門外回過神來的小倩發出尖叫,「怎麼會?怎麼會?」

  少爺什麼時候跟少姨太在一塊的?還這麼親密!前幾日不是還說娶妾沖喜這事根本只是湊巧,言下之意欲將少姨太給休離的嗎?

  就連昨日大夫人又因少姨太動了氣,而碎念抱怨時,少爺明明就滿臉不悅,要大夫人別留個人給自個兒找麻煩,算命師說的話根本是騙人的!

  那怎麼現在又跟少姨太抱在一塊,還……還接吻?

  小倩的尖叫聲驚醒崔東珺,她圓眸睜開,下意識想掙脫瞿長橋的懷抱,可他不放,那一雙漂亮的黑眸直直盯著她。

  從來,他的端凝注視皆讓她眼發直,心狂跳,小臉熱,可這會不知何故,她的心依然跳得激烈,但全身卻是一陣冷。

  那眸,是誰為他罩了層冰霜,否則為何讓人不寒而慄?

  「阿珺,把門開了吧!」他的嗓音好低好低,似來自某個深幽的洞裡。

  「我……不能……」冷汗在她額上一顆顆凝結成珠。

  「小倩那,我會打發。」

  她的粉唇抖顫,「不……不能……」

  他識破了?

  他知道她是誰了?

  可她拒絕去面對。

  「為何不能?」

  抹去她冷汗的指尖竟也透著冰冷。

  外頭,因小倩的尖叫聲,人逐漸聚集,吱吱喳喳討論著發生了何事。

  「被……被發現少姨太不在,會害她被罵的……」

  「你撐著不開門,小倩就會走嗎?」

  「說不定……」她垂下眼睫,再也沒勇氣去注視那雙冷沉的眸。

  「怎麼了?」廚房的人也來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少爺跟阿珺發生了什麼事。」先來的僕人回道。

  「阿珺怎了?」小青著急的問:「她惹少爺生氣了嗎?」

  「看起來好像不太像。」孫大娘東張西望,「他們會不會靠得太近了啊?」

  菱格紋的大門透出兩人的身影,幾乎是貼在一塊的。

  「我怎麼看都像是抱在一塊!」楚大娘蹙眉,「該不會阿珺趁少姨太不在,跟少爺搭上了?」

  「你可別胡說八道!」孫大娘白了楚大娘一眼,「阿珺那孩子手腳俐落,乖巧貼心,怎麼可能做這種骯髒事!」

  然而,一旁沉默的小青卻是緊抿著唇,身側的小手逐漸握緊。

  若不是曾經意外撞見阿珺在森林裡與男人野合,打死她也不承認阿珺會跟男人亂來,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阿珺不只外頭有男人,就連少爺也搭上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實在太不知羞恥了吧!

  「說不定什麼?」瞿長橋挑起崔東珺的下巴,柔聲問,「說啊!」

  「說不定過一會,她就走了……」

  「我看是不會了,而且外頭人還挺多的。」

  崔東珺順著瞿長橋的目光轉過頭,愕然發現外頭竟已擠滿了人!

  更令她幾乎快暈厥的是,她不只瞧見了廚房的人,甚至連夫人們的身影都出現了。

  她完了!

  「再告訴我一次。」他嗓音越是溫柔,崔東珺的心就越寒,「你這麼護著『那個妾』,是為了什麼?」

  「我……我……」她說不出口。

  她說不出她就是那個妾,她說不出她欺騙了他!

  「小倩,發生了什麼事?」何氏在其他丫鬟的攙掛下,一步步走近別院,「怎麼聚集了這麼多人?」

  「夫人!」小倩急慌慌衝到何氏面前,「少爺……跟少姨太……」

  「少爺?」何氏定睛一看,那不是她的寶貝兒子嗎?他什麼時候跟野蠻的小妾湊在一起的?他不是討厭她討厭得緊,連面都不見,連名字都不想知道的嗎?

  何氏走近,拍著大門,「長橋!你們在裡面幹啥?」

  何氏推了推門,是鎖上的,「開門呀!」

  「還不開嗎?」瞿長橋朝外努了努下顎。

  她看不出他心底的意思,他整個人突然間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她連他會原諒她或氣她都猜不出來。

  她的小手抖著,緩緩上抬。

  外頭的何氏等得不耐煩,「崔東珺,你在搞什麼鬼?請安未到,還要勞駕我親自過來請你,敢情現下是當妾的大於我這個主母了?還把門鎖著不讓我入內,是何意?」

  外頭的僕人聽到何氏的話,個個交頭接捧耳,議論紛紛。

  「大夫人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小舞急躁的問:「阿珺是那個妾嗎?阿珺該不會是那個妾吧?」

  「原來你的全名叫崔東珺。」瞿長橋淡道:「你母親說你已經嫁人了是真的,而且還是嫁給了我?」

  崔東珀閉上眼,身軀難以克制的顫抖起來。

  「長橋,開門啊!你們兩個在裡頭幹啥?」何氏一臉莫名,不解兒子為何突然跟崔東珺這麼親密。

  「我是……」

  「你在天香山山上遇到我時,就已經知道我是誰?」

  崔東珺霍然抬首,「我不知道!」

  他眼色變得更沉,「你在不知道我是誰的情況下跟我在一起?」

  崔東珺臉色大變。

  「你是知還是不知?」

  知道他是誰在前,是戲弄;知道他是誰在後,是背叛!

  兩者皆嚴重,可前者會讓她失去他,而後者不只是失去他,還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

  要挑哪個為答案,再蠢的人都明白。

  「我……」崔東珺咬了咬唇,一滴清淚從眼眶滾落,「不知……」

  選擇前者,保命,選擇後者,背叛了他也背叛了愛。

  她不想否定她愛著他的事實,她不想讓他認為她是心存玩弄,對他毫無真心真意。

  她希望他會懂,懂得她選擇的理由。

  她是說謊、她是欺騙,但她對他的愛是真的!

  然而,聽到她的答案,瞿長橋強裝的淡然整個垮下,他沉著臉、抿著唇,用力拉開大門。

  他的動作太過突然,害得猛拍門的何氏差點一頭栽進屋內。

  「娘,這女人背叛了我,隨你處置。」

  「什麼背叛?」何氏聽得一頭霧水,可兒子卻是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什麼背叛?」她問崔東珺,「死丫頭,哭什麼哭?你背叛了我兒子啥?」

  「她在外頭有男人!」

  青天霹露的發言震驚了現場眾人。

  崔東珺霍然回頭,發言的竟是小青。

  「我親眼看到,她在天香山與男人苛合!」小青帶著憤恨的神色,走向屋子。

  「什麼?」

  「與男人苟合?」

  「她怎麼敢?」

  眾人議論紛紛。

  「小青……」崔東珺不明白小青為何落井下石,「那個人是……」

  「她每天下午都偷偷爬牆離開大宅,出去與外人幽會。」

  「臭女人!」何氏火大的甩了崔東珺一巴掌,想了想不甘心,又再狠狠甩了數巴掌。

  「她背叛少爺、背叛瞿家!」還背叛了我!

  小青萬萬沒想到,她將阿珺……不,她不是阿珺,她叫崔東珺,是少姨太,是「那個妾」 !她將她當成好朋友,什麼心裡話都同她說,就連發現她外頭有男人都隱忍著不說,她卻欺騙她欺騙了那麼久!

  她好過分!好可惡!小青氣炸了。

  「我花了那麼多錢,還請了丫鬟照顧你娘,這就是你對我的報答?」自己打太累,何氏招手要丫鬟為她出力,「給我打!狠狠的打!」

  崔東珺被兩名丫鬟聯手打倒在地,無情的拳腳一波波朝她身上襲來,痛得她張口只能哀鳴,無法辯解。

  「淫蕩的女人應該浸豬籠!」不知是誰喊出了這句話,頓時一呼百諾。

  「浸豬籠!」

  「浸豬籠!」

  「浸豬籠!」

  「來人!」何氏喚來身形粗壯的長工,「將她關入柴房,明日蓮荷溪浸豬籠!」

  被關入柴房時,崔東珺已被打得奄奄一息。

  躺在冷硬的地板上,眼前的天花板一片朦朧,她喘著氣,口中發出囈語,「原諒我……原諒我……」

  她曉得自己罪無可赦,辜負了愛她的人,她沒有資格辯解,也沒資格祈求他們的原諒,但她還是希望他們能原諒她小小的自私,原諒她真的不是存心故意說謊欺騙……

  驀地,下腹一陣強烈的絞痛,她呻吟著抱著那劇烈疼痛的肚子。

  「我肚子好痛……救命……」

  外頭遲遲無人回應,犯了七出之罪的女人,瞿府中最聲名狼藉的女人,無人想搭理。

  「救命……好痛……娘……好痛……」

  她哀號著,呻吟著,過了好一會,她感覺到有什麼離開她的體內,滑落了腿間。

  她大吃一驚,撐著孱弱的身子起身,裙上果然血紅一片。

  她拉開裙子,瞧見了腳踝處的血塊。

  直覺告訴她那是什麼——是她尚未成形的孩子。

  「我的天……」她的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起血塊,眼淚撲簌簌直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啊……」

  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嗎?

  活該她愛說謊,尚未入拔舌地獄,就先奪走了她身邊所有東西。

  將血塊捧在胸口,崔東珺額頭頂著地,痛哭失聲……



  廚房裡,一片愁雲慘霧。

  孫大娘思索了好久,終是開口,「小青,你真瞧見阿珺在外頭跟男人亂來?」

  「她不是阿珺!」小青惡聲惡氣的回道,餘怒難消,「她是『那個妾』!」

  「她是誰都不重要。」孫大娘擺手,「你真瞧見了?」

  「我真瞧見了!我還瞧見她衣衫不整的躺在男人懷裡!」

  「你知道那男人是誰?」楚大娘問。

  「我沒看見那男人的臉,我看到她亂來,嚇都嚇死了,哪會去注意這麼多。」小青撇了唇道。

  「那個阿珺……唉!我還真改不了口,她實在也太離譜了,竟然騙我們那麼久。」小舞義憤填膺,「難怪在主廳一看到我就躲,要不是她身上穿的是主子的衣裳,我早該認出她來,不至於被欺瞞這麼久。」

  「但我覺得阿珺不壞……」

  「她哪不壞!」楚大娘一開口就受到年輕廚娘的圍剿,「她騙我們!看我們笑話,壞透了!」

  「是,是,是壞透了。」楚大娘重歎了口氣。

  一旁的孫大娘忽然邁步朝外走去。

  「要去哪?」楚大娘問。

  孫大娘未回話,直朝北迎走去。

  北邊,是柴房。

  那兒位置陰冷,就算夏日也偏涼爽。

  孫大娘走來門口,見大門果然落了鎖,且像是怕裡頭的人逃走似的,還鎖了三道。

  她繞著屋子,找著了窗戶,可窗戶開得太高,她得踮起腳尖,才瞧得見裡頭。

  崔東珺跪坐在另一端,身子往前傾,頭頂著地,那姿態像在渴求原諒。

  孫大娘猶豫了一會,才出了聲,「阿珺。」

  她喚了好幾聲,那僵直的身影才如大夢初醒般的動了動,循聲回頭。

  「阿珺,是我,孫大娘。」瞧見那空洞的眼神、蒼白如紙的容顏,孫大娘就心疼。

  這孩子乖,廚房事俐落,再麻煩、再血腥的事都肯做,分明就是個吃苦耐勞的好孩子,怎麼會是眾矢之的那個妾呢?

  那個妾明明就是個驕矜自大、勢利現實的奸詐女子,與她熟識的「阿珺」根本是兩個人呀。

  就算事情已經爆發開來,孫大娘仍是難以置信。

  「孫大娘……」崔東珺氣若游絲的道:「對不起,我騙了你們……」

  「唉……」孫大娘歎氣再歎氣,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惡意,我不是存心欺騙。」未曾停過的淚水使崔東珺的眼眶紅腫,臉頰未有乾涸的時候。

  「我明白的。」孫大娘搖了搖頭,「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乖巧的好阿珺。」

  「孫大娘……」酸澀狠狠湧上心頭,崔東珺的淚水掉得更凶,「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騙你們,我該誠實以告的。」

  「好了,這事就別再說了,你也別哭了。」孫大娘抹抹臉上的淚,「你老實告訴我,小青說的那男人是怎麼回事?」

  聞言,崔東珺一陣沉默。

  「你怎麼會背叛少爺做這種傻事呢?你欺騙我們的事是小事,說開來就好了,可是少爺那邊……唉!」孫大娘重歎了口氣,「這誰也救不了你啊!」

  崔東珺以手就地,勉強支撐自個兒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朝窗口走去。

  「孫大娘,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你說吧!」

  崔東珺將一塊小布包高舉,「幫我找個空地埋了他,好嗎?」

  「這是……」孫大娘蹙著眉頭看著那透著血的小布包,「這是啥?」

  「我的孩子。」

  「你的孩……」孫大娘瞠目結舌,「什麼?」

  「我對不起他……」崔東珺苦笑,「我沒讓他有來到這世上的機會。」

  「這該不會是那個孽種吧?」

  「他不是孽種!」崔東珺面色一整,「他是少爺的孩子!」

  「少……少爺?」

  「小青說的那個男人,其實就是少爺。」

  「那你怎麼不跟大夫人說清楚?」

  「沒有用的。」崔東珺搖頭,「牽扯得太過錯縱複雜,而且我的確背叛了少爺沒錯。」

  「既然那男人是少爺,又怎麼說是背叛?」

  「一言難盡,現在說啥都沒意義了。」崔東珺苦笑,「拜託你了,孫大娘。」

  崔東珺將布包塞入窗口,「你的大恩大德,容我來世再報!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求求你幫我埋了他。」

  「但……」孫大娘捧過布包,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忍不住功她,「你沒告訴少爺這事?」

  「你誰都別說,求你!這就當作我們兩個的秘密,好嗎?」

  「這……」

  「拜託你!」

  「好……好吧!」

  「謝謝你,孫大娘……」強撐的力氣已經用盡,崔東珺再也承受不住的往後倒去。

  「阿珺!阿珺!」孫大娘著急的拍窗,「阿珺!」

  但那穿了染血衣裳的女孩卻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來人啊!快來人啊!」

  「開門救她?」小倩冷笑,「她死了倒好,就算她現在不死,明日也會死,何必多此一舉?」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別拿這事來煩我!」小倩甩手轉身。

  「小倩姑娘!」孫大娘著急的喊。

  「又要幹啥?」小倩回首不耐的吼道。

  孫大娘低頭望著手上的布包,想起崔東珺的交代,再想那丫頭的話現下除了她,還有誰會信?

  「沒事。」孫大娘搖首,「沒事。」

  「真是找麻煩!」小倩瞪了孫大娘一眼才走。

  「阿珺啊!我這就找地方幫你埋了這無緣的孩子。」孫大娘歎著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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