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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悅薇]對不起,滾遠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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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18:23
61、癡兒  

  蕭笑生以為獨孤岸醒過來後,知道了兮兮其實一直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待在他身邊,反應一定會精彩絕倫的!
  
  至少他深深地這麼認為。
  
  所以當他察覺獨孤岸有清醒的跡象時,就趕緊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眼巴巴地等著看好戲,連每日的例行公事--去廚房溜躂一圈都省略了。
  
  兮兮在一旁欣慰地眨著星星眼,阿爹終於也知道關心阿岸了!
  
  蕭笑生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他眼珠子都瞪得發疼,那小子才終於慢吞吞顫微微地抖了抖眼皮子,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睜開了眼睛。
  
  那仿若嬰兒般純淨直白的眼神直勾勾地對上一顆小小的白色頭顱,對一旁拱來拱去想要佔位的黑色大頭視而不見。
  
  來了來了,蕭笑生幾乎要歡呼雀躍了。盡情地吐血吧,咆哮吧,怒火沖天吧,滅哈哈哈哈!
  
  所以,當獨孤岸在怔愣半晌之後突然綻放一朵在兮兮看來純潔無瑕在蕭笑生看來卻是癡傻無比的笑容時,某個存心不良的醫者差點兒蒙子召喚吐血而去……
  
  這小子怎能如此淡定?!他該捶胸頓足的!該咬牙切齒的!該咆哮失控的!
  
  可是獨孤岸沒有,他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白衣若仙的人兒,笑得彷彿雛鳥終於等到了覓食而歸的母親……
  
  下一刻,暴怒中的蕭笑生徹底傻眼了。
  
  獨孤岸率性地一腳蹬開身上的小花被子,然後張開雙臂,咧著嘴對著兮兮笑得雙眼瞇成兩道縫兒,好像嗷嗷待哺的雛嬰,等待母親溫暖的擁抱。
  
  一直盼望他醒來的兮兮當然不會拒絕這小小的要求。她彎下身子一把抱住獨孤岸,然後有些吃力地想摟著他坐起來,結果獨孤岸耍賴一般不肯配合起身,反而用力一帶,兮兮便跌倒在他懷中,趴在了他的上方。他發出惡作劇得逞的清朗笑聲,雙手緊緊摟在兮兮的腰間,臉頰還湊上去在兮兮的頸窩蹭來蹭去,嘴巴嘟起來,調皮地吹亂兮兮飄散在前襟的白髮。兮兮被他吹得癢癢的,也窩在他懷中咯咯笑著。
  
  蕭笑生一看這還得了,這小子一醒來不肯滿足他看噴火龍的小小願望也就罷了,居然連他的救命之恩都沒有三叩九拜感謝涕零,就敢當著救命恩人的面調戲恩人的女兒!
  
  反了天了!
  
  「獨孤小兒,限你立刻、馬上把你那罪惡的雙手從我家小呆瓜身上移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想再當幾個月的睡神是吧?他很樂意成全!
  
  蕭笑生這一聲暴吼,驚得獨孤岸瞬間睜大了眼睛,不僅沒有鬆開兮兮,反而將她抱得更緊,整張臉害怕地埋進兮兮的懷中,彷彿他是哪裡竄來的吃人的怪獸。
  
  兮兮也覺得醒過來的獨孤岸有些奇怪。但是對於心愛的人的憐惜佔據了上風,她生氣地沖蕭笑生怒嚷道:「阿爹你幹嗎這麼凶阿岸!」
  
  蕭笑生更生氣了,這死小子居然害得小呆瓜對他這個親爹都倒戈相向了!「你你……你給我下來吧你!」一把揪住獨孤岸的衣領子,粗暴地將他從兮兮的懷中提了出來,扔到了床下面。
  
  兮兮尖叫道:「阿爹你太壞了,我要叫阿娘代表我和阿岸懲罰你!」忙不迭衝到床邊查看獨孤岸的情況。
  
  「哇--」一聲慘嚎響徹雲霄,獨孤岸放開喉嚨,嚎啕大哭。完全不顧忌自己二十歲的高齡,逕自仰著脖子哭得肝腸寸斷暢快淋漓。
  
  蕭笑生和兮兮、還有聽到吵鬧動靜走過來的唯音,全部愣在了當場,呆若木雞。
  
  獨孤岸傻了。
  
  他變得話不會說人不會認人情世故全然不懂,連最最簡單的穿衣吃飯都不會。而且全然一副「我不認識你們」的可憐受虐兒形象。
  
  經過蕭笑生一番粗暴的對待,他變得更加癡傻,由於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兮兮,且感受到兮兮不畏強權對他全心全意的維護,他完全變成了兮兮的大尾巴和跟屁蟲,兮兮去哪裡他都要跟著,兮兮一不在眼前,他不是在牆角瑟瑟發抖,就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所有行為與兩歲稚兒完全無異。恨不能晚上睡覺都跟兮兮一個被窩。當然這件事在蕭笑生和唯音的雙雙反對下沒有被兮兮徹底執行,每日只把他哄睡了再回到自己房間。如今的獨孤岸小朋友當然不會那麼容易合作,所以蕭笑生很是快意地用了點手段,一入夜就給他來點兒「夢裡鄉」,讓他一覺無夢到天亮。
  
  獨孤岸尤其害怕蕭笑生,幾乎一看見他就淚眼汪汪。於是在一番錯愕之後,護岸心切的兮兮嚴令蕭笑生不得靠近他的房間,最小距離不得少於十丈,差點兒沒在他的房間立個牌子,上書:「怪醫阿爹不得入內!」
  
  蕭笑生悲憤至極。
  
  「阿爹,你沒看到阿岸怕你嗎?快點出去啦!」兮兮毫不留情地想要趕走正瞇著眼睛不甘心地趴在窗台上觀察獨孤岸的某怪醫。
  
  「怕我?我又沒對他怎麼樣!再說誰知道這小子安得什麼心?那毒藥根本不可能把人毒傻好吧!」蕭笑生甫一開始就不信邪地把了好幾次脈,發現獨孤岸氣血已通,五臟俱和,內息平穩,連背上的核桃印子都消失無蹤,全身上下幾乎挑不出一絲毛病。
  
  現在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睡傻了,一種是他裝傻!當然作為江湖上以英明睿智聞名的老薑怪醫,他更傾向於肯定後者。
  
  這小子在跟他玩兒心計!以為他看不出來他那點兒貓膩,哼!
  
  「臭小子你就裝吧,有本事你就裝一輩子傻瓜!」蕭笑生一邊敲著窗台一邊叫囂。
  
  獨孤岸嚇得肩膀一縮,十指緊張地揪住兮兮的長袖,高大的身子很勉強地想要躲在瘦小的兮兮身後。
  
  「阿爹你出去啦!阿岸變成這樣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要再來嚇他啦!」兮兮忍無可忍地關上窗戶。臭阿爹,不想辦法讓阿岸恢復健康,反而天天跑來恐嚇他,好可惡!
  
  蕭笑生只顧著尋找獨孤岸的破綻,哪裡想到窗戶會突然關上,「嗷」地慘叫一聲,他飆著淚花看著瞬間紅腫的食指,悲憤地破口大罵:「蕭兮兮,你這個不孝女,滾出來給老子跪搓板去!」
  
  任他氣得跳腳,仍是無人理會。兮兮忙著去安慰嚇得躲到被子裡去的獨孤岸小朋友,哪裡有空管他!
  
  這一回合,蕭笑生慘敗,狼狽退場,只能哀怨地奔去娘子身邊狀告越來越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兒。
  
  蕭笑生偷偷扒拉在窗台處,斜著眼睛鄙夷地看著坐在床上吃飯,不,是由兮兮餵飯的獨孤岸,自他醒來,除了哇哇大哭和呆呆傻笑之外,他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一副癡傻呆愣的拙樣兒,連筷子也不會用,吃飯只會用手抓。
  
  作為獨孤岸小朋友現任保姆她爹,他該慶幸麼?這傢伙至少還會走路。
  
  這小子太他媽能裝了。連他的親親娘子都相信他是真的被清流輝那一掌拍傻了。切,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一掌是拍在後背上,而不是後腦勺!
  
  然而現在獨孤岸是弱勢群體,他女兒像只老母雞護小雞似的寸步不離地看著他,親親娘子又護著女兒,他反倒被當成危險份子了,氣煞。
  
  兮兮甫喂完獨孤岸一碗豬心湯(某怪醫說他缺心眼兒,得補心!),像個耐心十足的娘親一般拭去他唇邊殘留的湯液。在此之前,她還不太會照顧人。才幾天的時間,她便已經對保姆這個職位駕輕就熟了。原本她對獨孤岸還有些近鄉情怯的踟躕,如今他變成這個樣子,她心疼都來不及,哪裡還有心去理會那些有的沒的……
  
  「來阿岸,我們來溫習一下昨天學習的,我的名字怎麼說?」兮兮將碗放到一邊,眨巴著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傻笑的獨孤岸。
  
  「雞……」牙齒跟舌頭幾乎要為這簡單的一個字打上一架,獨孤岸的眉頭苦惱地扭成麻花。很明顯,他也覺得這個發音跟昨天的相去甚遠。
  
  「阿岸,不是雞,是兮……」兮兮頗有耐心地循循善誘著。
  
  「妻……」蕭笑生幾乎想撒一把藥粉直接毒啞他算了。這小子裝就裝吧,還老是折磨他的耳朵。
  
  「阿岸不要急哦,慢慢來,來,跟我一起說,兮……」
  
  「嘻……嘻嘻……」專注凝視著她優美唇弧的開啟,成熟的男聲倣傚地發了個音,就是怎麼聽怎麼像在發笑。
  
  「很好,阿岸真棒!」兮兮讚賞地摸摸獨孤岸的頭,而他得寸進尺地仰起腦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兮兮伸過頭去「啾啾」兩下,他便笑得好像吃了糖一般。
  
  「你小子別太過份了!」蕭氏怪醫,每日一爆。這不,又來了。
  
  「阿爹,窗戶再壞掉,阿娘會生氣,後果很嚴重。」兮兮已經在數日的抗爭中學會了適時抬出上級領導來打壓不合作份子,當然,領導就是她娘。
  
  蕭笑生非常失望。支持著他將這小子救回來的動力,就是要看著這小子活生生血淋淋地飆血鬱悶,結果現在反倒調了個頭,換他自己郁卒了!
  
  早知如此,小呆瓜就算嚎死,拼著一個月不進親親娘子的房,他也不救這匹白眼兒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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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18:46
62、【番外】怪醫前傳   

  先來點兒背景資料。
  
  蕭笑生,男,穿雲山人士,剛到不惑之年。
  
  籍貫,不詳;
  
  具體出生年月,不詳;
  
  父,蕭XX;母,XXX;
  
  從師何人,母雞豆。總之應該就是某深山裡的某怪老頭兒。(好吧,其實俺都母雞豆……)
  
  十七歲學成一身武藝和醫術下山,自此開始在武林中晃蕩,惹得到處雞飛狗跳。沒多久就闖出個響亮的名號,江湖人稱「怪醫笑笑生」。
  
  二十歲那年,他突然覺得在這破江湖上混來混去也沒什麼意思,於是便心生退意,打算找個不知名的山包,過上「農夫、山泉、有點田」的清淨日子。
  
  天花亂墜地找了近四年,終於相中了西南邊陲的一座不知名小山,此山終年雲環霧繞,看起來頗有幾份神秘,他個人認為很是符合他孤傲卓絕的品位,於是便打算佔山為王。
  
  進山第一天,他興致勃勃搭了個茅草棚子,名曰:「閱薇草堂。」深覺很是氣宇軒昂。
  
  住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便要重點解決吃的問題。
  
  蕭笑生在他的草堂子不遠處找到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流,命名癖再度發作,便為小溪取了個氣吞山河的名字,曰之「晉江」。
  
  於是每天便優哉游哉地拎著釣竿過來釣幾條透明小魚兒,就地生火烤上一番,算是解決了溫飽問題,順便開個葷。
  
  某一天一不小心多釣了幾條魚,他欣喜地想著這也算有了財產了,便拎著烤剩下的魚踏著夕陽的餘暉回家去。走到一半,忽見遠方烏雲密佈,疑心大雨將至,趕緊跑回家。
  
  推開門,呆了。
  
  原來仙女看上了他的草堂子,此刻正在他的原始草床上呼呼大睡。
  
  原來真正的仙女是長成這個樣子的哩。嗯,白頭髮不錯,很有質感;雪白的皮膚也不錯,看起來吹彈可破。對仙女品頭論足了一番,他心想著,仙女起來不知道會不會想食一下人間煙火,看她睡得這麼熟,還是先不要打擾她好了。
  
  一會兒功夫便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大雨下啊下啊下啊下,蕭笑生叼著一根茅草抬頭對著雨絲望啊望啊望啊望,心想仙女就是不同凡響啊,這雷打得直差沒讓地面抖三抖了,仙女照睡不誤,連個身也不翻哩。
  
  幾乎以為這雨即將下到天荒地老,床上的仙女也要一同睡到時間盡頭。身後突然傳來清冷卻婉如天籟的聲音:「我餓了。」
  
  回首,陷入一汪紫泉。
  
  「我餓了。」仙女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蕭笑生放在門口接著滴滴答答雨水的陶制魚缸,準備地說,是盯著裡面歡蹦亂跳的魚。
  
  有些時候,命運的軌跡總是驚人的相似。
  
  緣份自此拉開序幕。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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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19:12
63、小幸福  

  「呯嗙」一聲,碗摔碎的聲音。
  
  「……第十七隻。」平日裡連穿雲谷進了幾隻蚊子都只差沒記在帳上的蕭笑生悶悶地數著,浪費可恥啊,偏偏他自家出產了個敗家女不說,現在又附送個精光黨,還是個品質嚴重不良的!早知道這樣,他就該在家裡備一套劣制瓷碗,摔了也不心疼,現在……嗚,他的限量版青花瓷碗啊!
  
  精光黨獨孤岸小朋友要從穿衣穿鞋,用筷吃飯這樣基本的日常行為學起。看似簡單的舉筷,他卻怎麼也捏不好,每次想吃什麼菜,五根手指緊握筷子直接用戳的,這不,剛才力道沒控制好,圓溜溜的丸子被戳得直接飛往對面蕭笑生的臉上,蕭笑生面無表情地用筷子直接夾住那顆意圖投奔自由的丸子,然後面無表情地放進嘴裡嚼啊嚼啊,最後面無表情地吞掉,發表了一下感想:「下次找個厲害點兒的暗器。」
  
  獨孤岸嘟著嘴放棄了丸子,轉戰米飯。沒想到那碗上彷彿塗了一層油一般,怎麼拿都滑溜溜的,但是看著兮兮在一旁殷殷看著,想起她昨天才教他吃飯不可以用手抓,更想表現得好一點。好不容易捉住了碗,他笨拙地將筷子戳進米飯堆裡,想把米飯給撬出來,結果又控制不好力道,米飯四處分散,碗也滾到了一邊,掉到了桌子下面……怔怔看著變成碎片的瓷碗,他氣急敗壞地扔掉了筷子,氣嘟嘟地跑到牆角蹲了下來。
  
  唯音饒有興致地眨了眨眼睛,他這可是在……面壁思過?
  
  「阿岸,沒關係,來我餵你吃。」兮兮急忙重新盛了一碗飯,夾了滿滿一碗菜送到獨孤岸面前,笑容可掬地要餵他吃。
  
  「岸,笨。」獨孤岸努力忍著眼中的淚花兒,一臉委屈。現在的他,只會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複雜的詞語表達還有些困難,更別提成句成句的說話了。
  
  「誰說的?阿岸明明這麼聰明,你看,今天的衣服就穿得好好!」兮兮一邊鼓勵他,一邊不忘把飯菜送到他嘴邊。
  
  獨孤岸低頭看了看身上勉強稱做整齊的衣服,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回了自信,樂滋滋地抬頭吃了一大口飯,還用手捏起碗裡的雞翅膀遞到兮兮嘴邊,一邊努力地把嘴裡的飯菜嚥下去,一邊忙著說話:「嘻,吃。」
  
  兮兮搖頭:「阿岸你吃。」
  
  獨孤岸執拗地舉著雞翅膀不肯收回。
  
  兮兮只好一口叼住,小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困難地嚼了兩下,看見獨孤岸還眼巴巴地看著她,急忙吐出雞骨頭大力點頭稱讚道:「好好吃!」
  
  獨孤岸這才心滿意足地接著吃第二口飯,彷彿那雞翅膀是他做的一樣,一臉榮光。
  
  二人於是你一口我一口,你儂我儂地蹲在牆角吃著溫馨的一餐。
  
  蕭笑生一臉嫉妒地看著獨孤岸,良久,他哀怨地撇頭看著唯音期期艾艾地說道:「音音娘子,我也想要你喂……」
  
  桌子下悠閒啃著骨頭的二丫聞言,在蕭笑生看不見的角度,鄙視地翻了他一眼。
  
  夏日涼風習習,曲院荷花迎風而立,滿院子都能聞到濃郁的荷香。
  
  蓮池旁,一雙人兒趴在石桌子上,著迷地看著一池白荷。
  
  「花,好看。」兮兮一字一句地教獨孤岸說話。
  
  「嘻,好看。」獨孤岸自有他的判斷。
  
  「阿岸也好看。」受到誇獎的兮兮也毫不吝嗇讚美對方,而被讚美的人,很快揚起標誌性的……天真無邪的笑容。
  
  「白癡。」蕭笑生將空空的瓜子殼偷偷彈向獨孤岸。哼哼,彈死你,看你躲不躲。
  
  「哇。」獨孤岸痛叫一聲摀住耳朵。
  
  「怎麼了阿岸?」兮兮急忙湊過來拿開他的手,看到紅了一大塊,驚叫道:「啊,都紅了。阿岸,我去給你拿藥來,塗了藥就不疼了。」說完就要往她阿爹的藥房跑去。
  
  「嘻,跟。」獨孤岸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拉住兮兮的袖子,一刻也不想跟她分開。
  
  「好,我們一起去。」拉住他的大手,兮兮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在凌雲盟裡快活無憂的日子,不同的是,這次主動牽手的人,是她。
  
  蕭笑生看著雙雙遠去的兩個人,又丟了一顆瓜子進嘴裡。
  
  擦完藥,兩人趴在屋前的長廊處看風景,順便教某位小朋友幾個新詞彙。
  
  「阿岸,你看那是什麼?」兮兮指著遠方問道。
  
  獨孤岸孩子氣地揉了揉有些犯困的眼睛,順著她的指尖望去。
  
  「雲。」這個兮兮教過他,他很快就說了出來。
  
  「那那個呢?」細細的手指頭從天下落到地下。
  
  「水。」這個也學過。
  
  「阿岸你看,水裡面一動一動的東西,叫魚。它們有很多種顏色哦,是不是很好看?」
  
  「嘻嘻,好看。」獨孤岸再一次重申他心中對美的標準。
  
  「阿岸,我們這樣,永遠在一起,好不好?」兮兮將頭靠他的肩膀上,看著遠近美麗的風景,想著一輩子都能這樣相守,真是最大的幸福。
  
  以為他不會回答,畢竟現在的他不一定懂得終生相守的意思,卻意外地聽到了他乾脆的回答:「好。」
  
  抬首仰望,他的笑容燦如夏花。
  
  蕭笑生從後面踢了踢中規中矩坐在台階上的獨孤岸。這小子,一天到晚跟在兮兮屁股後頭,這會兒連她洗澡他都要守在浴室外頭,屬巴兒狗的啊他?
  
  「嘻嘻,好久。」獨孤岸揚起純真的笑靨向後看去,以為兮兮洗完澡出來了。
  
  四目相接,笑容凝窒。獨孤岸緩緩收回笑顏,低頭摳了摳地面,小小聲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爹。」
  
  雖然這個人對他不怎麼友好,但是嘻嘻叫他爹,他也跟著叫便是了。
  
  「噗,獨孤白癡,我才不是你爹,你可別亂叫!」蕭笑生嫌惡地怪叫道。他可還沒承認他這個女婿呢!
  
  「岸岸。」獨孤岸一本正經地糾正蕭笑生對他的稱謂。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終於瞭解了蕭笑生只是雷聲大雨點兒小,在兩座靠山的監督下實際上也不敢真正對他怎麼樣,所以面對他時也漸漸不再淚眼相對。
  
  「切,你當我是那小呆瓜啊,還岸岸。你聽著,我不管你是真的傻了也好,還是裝白癡也罷,看在你為兮兮擋了那一掌的面上,你之前犯的錯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這麼著把女兒交給你了。我直到現在都認為,你不是我家小呆瓜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想要我承認你,靠裝白癡是行不通的,懂嗎?」蕭笑生俯首對他說道。
  
  獨孤岸一臉懵懂地抬起頭,似乎對蕭笑生這一長串的說辭全然摸不著頭緒。
  
  「雖然我是故意拖延了一段時間再救的你,但是那時毒氣尚未攻心,依你獨孤雙劍的實力,應該不至於波及腦部,損傷智力。當然,如果你想靠這一招兒博取同情,那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家這兩個女人,雖然大的看起來冷冰冰,小的看起來傻愣愣,但都是心腸柔軟之人,你到底也是聰明了一回。」蕭笑生不管他有沒有聽懂,繼續說他的。
  
  獨孤岸依然靜默地低頭摳地面,這小動作與兮兮的習慣簡直如出一轍。
  
  「我家小呆瓜雖然呆,卻從未經過世俗污染,不懂人情冷暖,不識江湖算計,只會一心一意待人。她對你死心塌地,我也不會勉強她放棄你。但是,如果你再做出傷害她的事,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這一點我說到做到。」蕭笑生說完,看也不看獨孤岸一眼,逕直起身走遠。
  
  獨孤岸仍舊靜默地低頭摳著地面,許久許久。
  
  兮兮坐在浴池裡,歡快地用腳丫子踢著水,長長的白髮即使濕漉漉的,也泛著柔和的光澤。晶瑩的紫眸裡閃耀著單純滿足的光芒,花瓣一樣的小嘴一張一合,愉快地哼著聽不真切的曲子。其實她也不知道想唱什麼啦,就是,心情很好。
  
  自從離開阿岸身邊,她從未像現在這樣開心。
  
  阿岸跟以前不一樣了,她知道。阿爹說他是在裝傻,她有些想不明白。
  
  雖然阿岸現在變得像小孩子一樣,不太會說話也不太會穿衣服,但是他不再冷冰冰,不再拒她於千里之外,也不再……要她離開,而且很喜歡跟她在一起哩。真好。
  
  阿娘問她,在不在意他變成這樣。在意什麼呢?那麼長一段漂泊的日子裡,她無時無刻不是在想念著他,即使有著被驅離的苦痛,卻還是希望有一天再與他相見,如今他已在她身邊,就算變得不如以前聰明,但他還是阿岸哪,又沒有換成其他人。她一直所求的,也不過是與他相伴相隨,像阿爹和阿娘一樣恩愛罷了。聰不聰明,又有什麼要緊?她又不希望他去考狀元……
  
  其實阿岸並不傻,她知道,她感覺得出來。他的心裡,也必然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只是他現在還不會。很多事情,他都已經盡力在做好了,穿衣服也好,吃飯也好,每當成功地穿好一隻鞋,每當成功地戳到一點兒菜,就算只能進步一點點,她都能感受到他心中正在跳躍的喜悅。
  
  想起中午和他在長廊裡的約定,她小調兒哼得更加歡暢。
  
  浴池邊的花盆裡,還未到綻放時間的小花骨朵兒,一點一點撐開小小的弧度,悄悄綻開美麗的花瓣,釋放一室幽香。
  
  阿爹也說她呆哩,有什麼不好。
  
  她呆,他傻,絕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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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19:39
64、故人來  

  穿雲山脈四季如春,風光秀美,景色旖旎,終年雲霧繚繞,是為天然屏障。
  
  這一天天色微暗,涼風徐徐吹來,幽幽山林中不時響起啾啾鳥鳴,同時伴隨著響起的,還有兩道鮮明的咕嚕聲。
  
  咕嚕,啾啾……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奇異而和諧的樂章。
  
  「湛,好餓哦……」風凌波捂著肚子,一步一步拖著緩慢沉重的步子龜速前進著。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錦,路旁松鼠小鹿一蹦一跳,結伴成群,見有人過來,也不驚慌,個個歪著腦袋,睜著圓滾滾的大眼,好奇地盯著這一前一後,像鬼魂一樣舉步維艱的一男一女。
  
  涼風依舊吹呀吹,風凌波蹣跚了幾步,很努力地想多趕幾步路,最終在腹中抗議越來越響的形勢下宣告陣亡,咚地一下跌坐在地上,順勢一滾,毫不在意地呈大字形攤倒在地上,動也不願再動一下。
  
  「波波,再堅持一下,已經到了穿雲山,前面不遠應該就是穿雲谷了。」黎湛按了按同樣空空如也的腹部,努力打起精神,給未婚妻打氣道。
  
  「你一個時辰前也這麼說。」風凌波有氣無力,連話都不想再多說一句。他們進入穿雲山脈已經兩天了,可是走來走去,仍然在這罕見的美景裡打轉,別說找到兮兮的家了,連個人影子都沒碰著一個。她強烈懷疑兮兮曾經告訴她的地址有誤。那小迷糊蛋兒,連自己爹在江湖上的名號都搞不清楚,記錯自己家的山頭也不是不可能的!
  
  迷路的結果就是,帶在身上的乾糧很快被消耗怠盡,二人已近一天未曾進食了。
  
  黎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挨著風凌波躺了下來,輕輕拂了拂她有些散亂的髮,閉上眼睛,打先睡飽一覺、補點體力再繼續趕路。
  
  一隻兔子路過仰躺的二人身旁,駐足停留,見二人都閉上了眼睛,忍不住好奇地跳了過來嗅了嗅。風凌波瞇縫著眼睛看著身旁對他們毫不設防的肥兔子,眼底精光一閃。下一刻,肥狀的白兔就落入了她的魔爪。餓成這樣身手還能如此敏捷,只能說,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尤其是餓得發瘋的人……
  
  「湛,看看,晚飯有著落了。」風凌波得意地拎著兔子在黎湛頭上晃來晃去。
  
  黎湛聞言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一雙紅紅的,無辜的兔眼正呆呆地圓睜著,好像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就……升了天。
  
  「波波!」黎湛嚴肅地叫了她一聲,一個鯉魚打挺,想從地上翻身起來,無奈許久未曾進食,力氣不夠,挺到一半,又倒了下去。
  
  風凌波憋著笑將他拉了起來。「怎麼啦?」
  
  「子曾經說過,動物也是有靈性的,怎麼可以為了果腹,胡亂傷害它們的性命?!」黎湛一心想著救兔一命,來不及顧及剛剛的糗態,一把奪過兔子,義正詞嚴地教訓起風凌波來。
  
  風凌波沒好氣地問道:「那小鹿呢?」估計也是不能吃的……
  
  「當然也不能吃!」
  
  果然,她的猜測沒錯。這一路上,小動物遍地亂竄,偏偏這個羅裡巴嗦的傢伙愛心氾濫,這不讓捉那不讓吃,結果兩人現在餓得前心貼後背,肚子卻只能繼續唱空城計。
  
  「我不管啦,我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了,小兔子就算不被我吃掉,也會被大野狼吃掉的。」趁黎湛不注意,風凌波又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兔子,陰仄仄地笑道:「嘿嘿嘿嘿,小兔子啊小兔子,怪只怪你遇人不淑,下輩子投胎招子要放亮點兒啊,還有一定要注意減肥哦,你不知道長得越肥越容易被吃掉嗎?不過,能被本姑娘吃掉,也是你的榮幸啦。」自從跟某人在一起後,她就變得越來越愛碎碎念,只不過她自己一點兒也沒意識到。
  
  黎湛看她是鐵了心想謀兔害命了,猛地指著前方大叫一聲:「啊,你看那是什麼?」風凌波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他趁機將小兔子抄了過來,丟進了草叢中。
  
  「啊,混蛋,你還我兔子!」風凌波怒了,衝上去彭彭彭彭拳打腳踢。
  
  「噓,你聽……」黎湛捉住她的手,示意她仔細地聽。
  
  「我才不上第二次當。」繼續彭彭彭彭,突然想起劇烈運動會更耗體力,只好改打為瞪,用目光將他人道毀滅。
  
  「你聽,嘩啦,嘩啦,是水的聲音。」
  
  風凌波聞言側耳傾聽,水,沒錯,是水聲!
  
  水,代表有魚,魚,代表有食物……
  
  想到香噴噴的烤魚,風凌波的肚子叫得更激烈了,緊接著下一刻,完全順應著身體的本能,她扯著黎湛一陣風似的循著水聲而去。
  
  那是一座很大很美的湖,大到幾乎看不見它的邊際,湖面泛著柔美的金光,映得周圍的一切恍如夢境一般不可思議。還沒有落入山後的夕陽,看起來就像一個高掛在天上的金黃燒餅,加上映在湖心的那一個,一共有兩個,兩個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可口……
  
  重心一偏,兀自遐想無限的風凌波差點兒就一頭栽進了湖裡,嚇得黎湛一把捉住她將她牢牢地定在了懷裡。
  
  「波波,那是太陽,太陽!就算再怎麼像燒餅,它也還只是個太陽,只能看不能吃!你再喝口水充充飢,等會兒我抓到魚後,馬上就有一頓香噴噴的烤魚大餐可以吃,別急別急哈!」黎湛真不愧跟她是天生一對,看她呆呆地望著太陽,就知道她心裡轉的什麼念頭。
  
  「那你還不趕快去!」風凌波一把擦掉嘴角不小心氾濫出來的口水,媚眼大瞪,嬌聲催促道。
  
  最新上任二十四孝未婚夫黎某人聽話地一個扎猛子跳進水裡抓魚去了,風凌波在岸上雙眼迷濛地等待魚兒出水的那一刻。
  
  一道白色的矯健身影搖著尾巴從林間悠然而過,那優雅的步伐,傲慢的神態,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二丫!」還沒等她叫出聲來,林中傳來一聲清亮的呼喚,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風凌波的視線範圍內。
  
  子啊,居然是失蹤了數月的獨孤岸!還有一個白衣白髮的……仙女!
  
  娘個腿的,她道他怎麼失蹤這麼久都沒回去報個信兒呢,原來是勾搭上了仙女,樂不思蜀了!(波波啊,仙女也養二丫麼……)
  
  「黎湛,黎湛!」眼見獨孤岸和仙女二丫就要相偕離去,風凌波扯著嗓子叫著黎湛,摸魚摸得不亦樂乎的黎某抽空冒了個頭,舉著手裡的肥魚道:「波波你看,這裡的魚好肥,馬上就有吃的了!」
  
  「吃你的大頭魚啦,我剛剛看見獨孤孔雀了,還不快起來追,人都快不見了。」風凌波急忙將岸上的外衣往湖中心一甩,自己率先往林子裡吃跑去。
  
  「波波,等等,不要拋棄我啊……」黎湛一個鷂子翻身,撈住飛過來的衣物,在空中飛速穿好,隨後便緊跟著風凌波身後而去。
  
  「如果阿娘知道我們挖到了這麼大兩朵香菇,她一定很高興。」兮兮捧著兩朵堪比獨孤岸巴掌大的香菇一樣的東西,興高采烈地衝他說道。
  
  「香菇,好吃。」獨孤岸想到兮兮娘完美的廚藝,不禁對香菇的未來心馳神往。
  
  「阿岸你喜歡吃香菇的話,我們明天再帶二丫出來找,再讓阿娘炒了吃。」兮兮說完,讚賞地摸了摸二丫的大頭。話說他們本來是在林子裡玩兒的,二丫追兔子追到一處山澗,她和阿岸下水玩兒了一會,就見二丫埋了半個身子往一處自上而下的水簾子裡拱得很起勁兒,他們倆探頭一看,發現水簾子後面有一個十分隱秘的山洞,入內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聞到了陣陣濃郁的乳香,裡面居然長著兩朵碩大的金黃色香菇!二人當即挖了出來,喜滋滋地捧著要拿回去當晚餐。
  
  「好,明天再找。」獨孤岸點頭表示同意。
  
  蕭笑生正奉親親娘子之命出了家門前來尋找兩個玩兒得不捨得回家的小鬼,老遠就看見他們捧著兩朵什麼東西好像挖到寶一樣喜不自勝。
  
  「怎麼,終於玩夠了,知道回家了?」蕭笑生沒好氣地在原地站定,閒閒地等著他們過來。
  
  「阿爹阿爹,你看,我們挖到了好大兩朵香菇。」兮兮獻寶似得將手中的東西呈到蕭笑生面前。
  
  「你這模樣哪是挖到香菇啊,像是挖到千年人參。」蕭笑生毫不客氣地吐槽。
  
  「爹,香菇。」獨孤岸指著那東西強調道,兮兮說是香菇,那就絕對不是人參!
  
  「別以為你多叫幾次爹就能強迫中獎,我可不承認有你這麼大的兒子。」蕭笑生一邊打擊獨孤岸一邊向兮兮手中看去。這一看,他呆了。
  
  這……這哪是香菇?小呆瓜也太沒有眼力見了!
  
  也不怪小呆瓜會認錯,這東西看起來確實很像放大版的香菇。如果他的專業知識沒弄錯的話,這兩朵帶著乳香味,呈現淡淡金黃色澤,莖部還帶著星狀紅點的東西,應該就是傳聞中才會存在的元寶靈芝。
  
  據《神家本草經》上記載,靈芝有滋補強壯、扶正固本之效,在各類滋補藥材中,被視為上品。
  
  而這種元寶靈芝更是上品中的絕品,據說吃了它不僅可以延年益壽,駐顏不老,甚至還可解天下至毒,有起死回生的作用。自古以來,唯有失傳已久的藥書上才有記載,幾乎未曾真正出現在世上,一直是各位醫者心中的夢幻逸品。
  
  連他自己,都從未曾想過能在有生之年得見此芝的真身。
  
  結果,好好一朵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珍寶竟被呆瓜們說成是香菇?
  
  「你們在哪兒找到的?」蕭笑生不可思議地問道。
  
  「二丫經常洗澡的澗水那裡,那兒長出來一個瀑布哦!」兮兮用手比劃著,充分表現了那個瀑布誕生得有多不尋常。她和二丫去那裡玩過那麼多次,從來都沒見到那個小瀑布。
  
  蕭笑生會意地點點頭。雨季剛過,山頂的泉水流經高低落差較大的地方形成瀑布,倒也常見,只是沒想到那瀑布後竟藏著這樣的珍品!
  
  「真是,該說瞎貓碰著死耗子,還是說傻人有傻福呢?」蕭笑生輕笑一聲,看見兮兮和獨孤岸都星星眼地看著他手裡的靈芝,他壞心眼地一笑:「這蘑菇有毒,不能吃。」說完,將兩朵靈芝藏進袖中,逕自在前面大搖大擺地走了。
  
  兮兮聞言和獨孤岸對視一眼,二人都在對方眼中找到了相同的答案:「臭阿爹,你想獨吞……」
  
  蕭笑生腳底抹油似的跑了。開玩笑,這種絕品要讓兩個這麼不識貨的傢伙就這麼吃掉了,他會一輩子遭受良心譴責的!
  
  怎麼回事?明明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無論怎麼追彷彿總是隔著那一段距離,無論她和黎湛兩人如何大聲呼喚,前面的兩個人都彷彿沒有聽見一樣,逕自走著自己的路,連個頭都不回。
  
  「可惡,到底是怎麼回事?獨孤岸他聾了嗎?」風凌波惡狠狠地揪了一根近旁的樹枝,氣呼呼地說道。
  
  黎湛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周圍越來越濃的霧氣。
  
  「怎麼停下來了?他們快不見了。」風凌波催促道。
  
  「我想,應該是有人設下了陣式,以免外人亂闖。」黎湛很有把握地說道。
  
  「那怎麼辦?」風凌波焦躁道。她還想去問問獨孤岸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哩,也不知道他找到了兮兮沒有,還有那個小仙女又是誰……太多疑問,如果不盡快找到答案,她一定會憋死的!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黎湛看著林間飛來飛去的鳥兒,溫潤的臉上漸漸浮起一絲笑意。
  
  風凌波呆呆地看著他將外衣脫了下來,撕下潔白中衣的一條袖子,刷刷幾下撕成長長的布條。
  
  「你幹嗎?」她不解問道。
  
  「傳信。」黎湛也不多做解釋,只是伸出手掌向她要道:「借胭脂一用。」
  
  風凌波狐疑地拿了出來。只見他在長長的布條上用鮮紅的胭脂寫道:「岸,黎湛在湖畔。」又在另一根布條上書:「兮兮,風凌波在湖畔。」如此,將剩下的布條都各自寫上相同的內容。
  
  風凌波總算知道他要幹什麼了,可是,為什麼要分開寫呢?
  
  「我們並不能肯定岸找到了兮兮,但是此山若真是兮兮的家,她必然也能看到。所以,兩邊都要試試。就算找到其中一個,也好。」黎湛淡淡地解釋道,隨後便起身飛掠縱橫,片刻功夫便捉了數隻鳥兒,然後在風凌波呆滯的目光中,在每隻鳥兒頭上,用寫好字的布條,繫上一個碩大的蝴蝶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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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20:03
65、相見歡  

  深山老林裡的生活,說好聽一點是清幽安逸、不受世俗之事打擾,說難聽一點就是,日子簡直可以淡出個鳥來,無聊透頂。
  
  當然蕭笑生不會像那兩個童心未泯的小輩一樣一會兒上樹掏鳥蛋,一會兒下河捉魚蝦,他一向堅持著自己孤傲卓絕的品位,那就是--給小動物們整容。
  
  今天倒霉的是禽類。
  
  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蕭笑生提溜個篩子,在上面撒下厚厚一層秕谷,當然這些秕谷事先已經被他用各類藥水浸泡過了,分別有著不同的功效。
  
  兮兮百無聊賴地拖著獨孤岸坐在不遠處圍觀。
  
  「嘻,爹做什麼?」獨孤岸好奇地問道,大手捏著兮兮的小手,覺得手感很好,不停地揉來揉去。
  
  「阿爹又要殘害小動物了。」它們的前輩--大毛和二丫,就是蕭笑生無聊之下,活生生血淋淋的傑作!
  
  正說著,已經有不知死活的鳥兒落下來吃秕谷了。蕭笑生走回來,坐在兮兮隔壁一臉奸笑。獨孤岸下意識地拉著兮兮坐遠了一點,引來蕭笑生陰仄仄地一瞟。
  
  「阿岸你看,鳥兒頭上綁著什麼東西?」兮兮一眼就發現落下來的鳥兒頭上那獨特的造型。
  
  「開花了。」獨孤岸簡短地給出形象的說明。
  
  蕭笑生也頗為新奇地看著那些綁著蝴蝶結的鳥兒。伸出手臂一旋,其中一隻體形較小的鳥兒馬上被吸附了過來,他拆開布條一看,果然寫著字。
  
  兮兮湊過腦袋來一字一句念道:「岸,黎嗯……在湖嗯……爹,這兩個字怎麼讀?」萬能的子說過,有得問時就得問,莫待無人空發呆……嗯,她不會做詩。
  
  蕭笑生對女兒的不學無術早已經免疫了,聰明絕頂的他都能把她生得又呆又笨了,她沒遺傳到他的滿腹經綸那也是很正常的。
  
  「黎湛在湖畔。黎湛是誰?獨孤呆認識?」獨孤家偉岸的少主岸正式更名為阿呆……
  
  獨孤岸沒有如往常那樣執拗地糾正蕭笑生對他的稱謂,因為他驚異地發現那只可憐的鳥兒一身清淺的灰色羽毛才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五顏六色,其繽紛程度直追七彩鸚鵡……
  
  「是湛哥哥啊。阿爹,是我和阿岸的好朋友。我們去湖邊找他。」兮兮說完就站起來拉著獨孤岸興匆匆地往山下衝。
  
  「哈?又要來一個吃白飯的?」蕭笑生抱怨道,親親娘子準備的飯菜不知道夠不夠哦……他哪裡知道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風姐姐!」兮兮甫一來到湖邊,就看到風凌波那艷紅的影子,乍見故人,尤其還是一直都很照顧她的故人,她的心情十分愉快,像個點著的小炮仗一樣加速度地衝了過去,張開雙臂就要來個熱情地擁抱。
  
  風凌波嚇得愣在那兒一動不動。這白髮小仙女聲音挺熟,就是……太熱情了點兒。咦,她怎麼知道她姓風?
  
  難道是獨孤孔雀告訴她的?!
  
  正想著,就見白髮小仙女身後的大型尾巴露出了真面目,正是獨孤孔雀。他一臉不豫地箍住小仙女的腰,死命拽住不讓她過來投懷送抱。
  
  風凌波正要開口說話,就聽見小傢伙來了一句:「阿岸,你不要玩兒啦,我要跟風姐姐來個熱情的擁抱!」
  
  咦咦咦,這個聲音,這個稱呼,這個獨特的語氣……
  
  「不要!只能岸,不許別人。」獨孤岸含糊不清地說著,一隻手環住兮兮的腰還嫌不夠,乾脆兩隻手都纏了上去,像只大熊一樣把小巧的兮兮全部包在了懷中。
  
  黎湛已經完全在風中石化了。
  
  「你是……」風凌波勉強還能保持一點兒理智,遲疑著問道。
  
  兮兮一邊努力掰著獨孤岸死乞白賴的手指頭,一邊抽空兒回答她:「風姐姐,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兮兮呀!」
  
  這下風凌波終於跟黎湛夫唱婦隨了。二人在徐徐晚風中化作一動不動的石雕像。
  
  她是兮兮?!
  
  開、開、開開什麼玩笑!
  
  然而衝擊還沒有結束。兮兮終於掰開了獨孤岸的手,某岸極度不滿地沉著臉瞪著他表弟和他的准表弟媳,氣哼哼惡狠狠地丟出一顆威力十足的炸彈:「你們,誰?」(差點惡搞,寫成『你們滴,誰滴乾活』=。=)
  
  不、不、不不會吧?
  
  獨孤岸竟然不認識他們了……
  
  未婚夫妻二人相同的震驚、不信,反而沒有呼天喊地、鬼哭神嚎那一套!完全符合他斯文的外表,黎湛只是碎碎念、碎碎念著無意義的句子,把「不可能」「怎麼會」六個字覆誦上個無數次,將他不可置信的驚異之情發揮得淋漓盡致。
  
  風凌波則完全呆若木雞。兮兮走過來戳了她好幾下她都沒反應,小傢伙回頭一臉愁緒地跟獨孤岸報告:「阿岸,風姐姐呆掉了,怎麼辦?」
  
  獨孤岸壞心地折了幾根茅草往風凌波的頭上插,讓她看起來就像長了只毛茸茸的犄角一樣,一邊插還一邊笑著學羊叫:「咩咩。」
  
  黎湛稍微恢復一瞇瞇的神智再度被無情地振飛天外。
  
  獨孤岸啊!是那個血液冰冷度幾乎等同天山雪水的冷血大冰坨的岸表哥啊!要說他走火入魔不認識他了也就罷了,竟然會這麼童真地捉弄人,還學小動物叫……這畫面該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他甚至於連想都沒辦法想。
  
  如今這麼不尋常這麼匪夷所思的一幕居然就這麼活生生地發生在他眼前,這讓他這個一直跟活動冷庫相處了近二十年的表弟情何以堪?
  
  哀怨的目光幽幽溜向那抹純白窈窕的身影,指控的意味相當的明顯。
  
  「湛哥哥,你是不是……餓了?」
  
  不解風情大概就是兮兮永遠能逃過不明指控的法寶……
  
  唏哩呼嚕,呼嚕唏哩,一群人努力加餐飯。兮兮和獨孤岸終是沒能在餐桌上看到巨無霸香菇,不由有些失望。
  
  「所以,也就是說……」頓了頓,風凌波雖然理解了蕭笑生的解說,可是那雙充滿疑惑的大眼卻怎麼也忍不住的直往旁瞄去,打量起不停地給獨孤岸夾肉丸子雞翅膀的兮兮,兮兮見她的目光投來,以為她也想吃雞翅膀,笑瞇瞇地夾來一筷子:「風姐姐,阿娘做的油燜雞翅最好吃啦,我和阿岸都好喜歡吃,你多吃一點。」
  
  風凌波瞬時星星眼了。雖然,雖然她到現在還是不能從兮兮這華麗的變身中緩過神兒來,但是,小兮兮好可愛啊啊啊!
  
  「波波,冷靜。」黎湛趕緊伸手拉住整個身子妄圖橫跨餐桌的未來娘子。
  
  清了清喉嚨,風凌波不太確定地做下不太確定的結論:「這其實是兮兮的本來面目,以前的她反而是經過『裝扮』的?只是在陰差陽錯之下,她身上無顏丹的藥效失靈了,所以恢復了原貌?而獨孤岸為了從魔教教主手下救下她,中了毒掌,所以……神智失常?」
  
  這……這未免也太失常太曲折太狗血了吧!!!
  
  「是啊,不過獨孤呆中了毒掌是真,是否失常嘛……就不好說了。」蕭笑生心疼地看著最後一根油燜雞翅被兮兮夾進了獨孤岸的碗裡,心裡一陣抽痛,悲憤至極地瞪著胳膊肘拐到天邊的親生閨女,眼裡的火恨不能把她也給燜了……
  
  唏哩呼嚕,呼嚕唏哩,一群人繼續努力加餐飯。
  
  黎湛渾然不覺餐桌上的飯菜正以風捲殘雲的速度消失中,猶兀自沉醉在乍知的信息當中。風凌波趕緊從湯碗裡把最後一點野菌肉丸子盛到黎湛的碗裡,不然等他神遊天外一圈回來,估計只有望著空盤興歎的份兒。
  
  眼看著獨孤岸夾起碗中碩果僅存的油燜雞翅,蕭笑生死死地盯著他,心裡惡狠狠地想著:這小子要是還有一點點眼力見兒和敬老尊賢之心,或者有一瞇瞇想得到他承認的誠意,就該主動把這根雞翅膀獻給他!!
  
  獨孤岸毫不猶豫地將雞翅膀送到了兮兮碗裡。「嘻,你吃。」
  
  兮兮笑瞇瞇地夾回去:「阿岸你吃。」
  
  獨孤岸又固執地夾回來。二人你來我往,一根雞翅傳得不亦樂乎。
  
  風凌波在一旁眼睛幾乎要凸出來了。那個獨孤孔雀誒,沒想到他精神正常時打死不會做的溫情之舉,這會兒全做齊了!像寧兒常說的,要是獨孤岸她娘在這裡,一定會淚雨滂沱的!
  
  蕭笑生終於爆發:「你們倆個不想吃就給我!」
  
  一直默默嚼著青菜蘑菇隔岸觀火的唯音(她吃素)這才輕輕瞟了自家相公一眼,眼睛裡閃著輕輕淡淡的光芒,蕭笑生瞬間偃旗息鼓,扁扁嘴道:「好嘛,好歹我今天也吃到了兩根……」語氣極盡哀怨自憐之意。
  
  黎湛直到這時才從天外回魂,用力合掌大叫道:「這麼說,這麼說,兮兮你就是,就是傳說中雪顏族的後代?!」
  
  風凌波側目,怎麼可能?!她爹她娘都很正常啊!
  
  可是,可是,她這白髮雪顏紫眸,明明就是那一族活跳跳的標誌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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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20:30
66、峰迴路轉  

  「雪顏族是什麼?」兮兮和獨孤岸在蕭笑生嫉妒的目光下,正親密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啃雞翅膀,就聽到黎湛彷彿被雷劈到一般地大吼。她覺得有些奇怪,這個詞語最近出現的頻率確實有些過高了,之前綁架她的壞人好像也提過這個名詞。
  
  蕭笑生撤回了粘在雞翅膀上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唯音。
  
  唯音垂下眼眸,默默放下筷子,一言不發地走出了飯廳。蕭笑生淡淡說了句:「小呆瓜,吃完飯帶你的朋友們到處逛逛,盡一盡待客之道聽到沒?」見兮兮傻傻點頭,這才起身,追趕唯音的身影而去。
  
  走在開滿各色小花的小徑上,風凌波時不時地對著兮兮發愣,害得兮兮總以為臉上粘著米粒或者菜漬,連聲問了獨孤岸數次,都得到否定的答案,這才放下心來。
  
  「風姐姐,雪顏族的人跟我長得很像嗎?」兮兮問道。湛哥哥肯定是弄錯啦,她絕對是她爹娘親生的,才不是什麼雪顏族的人咧。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雪顏族的故事?」風凌波詫異地問兮兮。
  
  兮兮搖了搖頭。獨孤岸也跟著她搖了搖頭。
  
  風凌波與黎湛對視一眼,黎湛清了清嗓子,將江湖上一直流傳的雪顏族傳說講給他們聽。最後的結語是:「兮兮,你現在的樣子,與傳說中的雪顏族人一模一樣。」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風凌波一眼。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只有兮兮感覺到了,獨孤岸的手若有似無地抽搐了一下。她疑惑地側頭看了看身邊的他,卻發現他沒有任何異常,一如既往地衝她傻傻笑了一下。
  
  「但是,畢竟也只是外表相似,真正的雪顏族人長什麼樣子,沒有人見過呀。」風凌波似是不敢置信,一邊不停地觀察著兮兮,一邊遲疑地說道。
  
  「你忘了?那個清流輝曾經說過,斯蘭和他妹妹是這世上僅剩的雪顏族後裔,雖然斯蘭已不在人世,但是他妹妹有可能還尚存人間。我爹二十年前曾見過斯蘭的樣貌,據他所敘的特徵,真的與兮兮如今的樣子無二。」黎湛很篤定地說道。
  
  「湛哥哥,你是說我跟那個斯蘭長得一樣哦?」兮兮聽到熟悉的名字,眨眨眼睛問道。奇怪,阿爹阿娘從來沒說過雪顏族的任何事啊。
  
  黎湛點點頭。兮兮又眨了眨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他是我舅舅呀!」
  
  兮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獨孤岸的手好像又抽了一下。但是她還來不及去看他,就被風凌波一聲尖叫給嚇了一大跳:「斯蘭是你舅舅?!」
  
  兮兮一邊點頭一邊說:「之前有個白頭髮的壞人,他想要抓我,就是因為我跟舅舅長得很像。所以我才知道我有個舅舅哦,也叫斯蘭,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認識的那一個。不過他好像已經過世了。阿娘也說我跟舅舅長得像。」
  
  黎湛和風凌波顯然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兮兮口中那個白頭髮的壞人,應該就是凌雲盟一役後失蹤的清流輝無疑了。
  
  風凌波因為太過吃驚反而變得有些結巴,道:「這……這麼說,你阿……阿娘是斯……斯蘭他妹妹?!」子啊,這個世界太小了!
  
  「對呀。」兮兮老實地、毫不防備地就把她阿爹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給抖落了出來。
  
  「可是你娘她長得不是你這個樣子啊。」風凌波激動地比劃著。
  
  「之前阿娘為了方便找我,吃了煥顏藥了,所以頭髮和眼睛都變成黑黑的。」就跟她吃的無顏丹差不多效果啦。
  
  「所……所以,你娘真實的樣子其實跟你也是一樣的哦?」風凌波這下子真正要風中凌亂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最終能救她家人的人,居然會是自己一直疼愛有加的兮兮,就像她沒有想到她最尊敬的爹爹當年會與五大掌門合謀害死無辜的斯蘭,而斯蘭又偏偏是兮兮的舅舅一樣。
  
  「我想這個疑問,還得向怪醫前輩尋求答案。」黎湛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過波波,如果事實真是如此,你須得好好考慮,盡早做出決定才是。」
  
  風凌波默然了。
  
  兮兮搔著臉,看著二人一臉凝重的表情,完全就是鴨子聽雷,轟隆隆。
  
  峰迴路轉這四個字要有極限,那麼也就這麼一回事了。
  
  「黎公子和風姑娘是聰明人,也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麼了吧?」蕭笑生淡淡笑道,他是絕對不會貢獻出自己的老婆孩子來救這些無聊的正道中人的!其實早在飯桌上,他就預感兮兮的身世遲早會被他們知道,他並不打算隱瞞,就像唯音說的一樣,順其自然,該發生的事情,總是會發生的。就像雪顏族最終還是要滅亡一樣……但是他能守護的,也絕不會輕易放手。
  
  「晚輩明白前輩的意思,兮兮對我來說,就像親妹妹一樣,我斷然也不想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況且,當年是六大門派做了壞事,得到報應……也是應該。」風凌波羞愧地說道。她爹當年害死了人家的哥哥和舅舅,如今她又有什麼臉面來求人家以德報怨。
  
  「更何況,雪顏族的異能畢竟是傳說,若他們真有那麼神奇,也不會最終落得如此淒涼的下場。所謂傳說,大多都已被人們添油加醋妖魔化了一番。且不說當年手無縛雞之力就被害死的斯蘭,就拿你們認識的小呆瓜來說,她有這個能力嗎?」蕭笑生拉過身旁一頭霧水的兮兮,讓他們看著她純淨無害的雙瞳,不緩不急地在他們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所謂兵不厭詐,若借他們的口,能保妻女後世平安,他何樂而不為?!
  
  「所謂的雪顏血能解天下百毒之說,應該是清流輝用來打擊你們的謊言,實際上他也中過清流輝的掌毒,而且毒素到現在還未完全清除,所以後遺症很明顯,變成如今這副傻不啦嘰的樣子。如果小呆瓜的血能解他的毒,你覺得小呆瓜會不救麼?!」蕭笑生接著拉過同樣霧煞煞的獨孤岸,讓他們看著他天真呆傻的癡笑,不慌不忙地加重他們心中質疑的力量。
  
  「要解毒嗎?」兮兮聽得糊里糊塗,鬧了半天只聽懂這一句,忍不住出聲發表意見:「那找阿爹不就行了麼,阿爹可厲害了,不論什麼毒找他準沒錯,我們這裡的毒蟲可怕他了。」雖然依她爹的臭脾氣可能不會乖乖合作,不過沒關係,有她阿娘在,再加上他們又是她的朋友,阿爹再不情願也會幫忙啦。
  
  「可是那清流輝說了這毒沒有解藥,除非有雪顏血。晚輩自然不會強求蕭夫人和兮兮贈血相救,只求蕭前輩能否施手相助,想辦法減輕家人的痛苦,讓他們能夠保住性命?」風凌波想起家人毒發時七竅流血的慘狀,最終還是跪了下來,苦苦相求。
  
  「贈血?救人嗎?」兮兮聽到了關鍵詞,伸出皓腕來豪放地說道:「風姐姐,沒關係,我有血。」
  
  「別說你的血解不了毒,就算解得了,那麼多人,你是多少血可以放啊?」當自己血庫呢吧?蕭笑生兩眼一翻什麼都不想多說了,他怎麼會生出這麼個傻呆傻呆的閨女!
  
  「所以,阿爹我們真的是雪顏族的人嗎?」兮兮將自己的胳膊晃來晃去地察看。
  
  「我是,你不全是。」一直不發一語沉默著的唯音聞言終於抬起了冰冷的霜顏:「你有你阿爹一半的血統。」簡短的一句話,想將所有的危機都轉化到自己身上。
  
  她正要繼續說下去,蕭笑生急忙搶在她之前說了一句:「沒問題,我能解。」
  
  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之後,蕭笑生淡定地加了一句但書:「但是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雪顏血為天下至寶,能解天下至毒,這個傳說,是真的。
  
  但是蕭笑生沒這麼傻去承認這個事實。他怎麼可能讓妻女的這種異能為世人察覺?!雪顏族遭遇的悲劇已經夠多了,如今僅剩下他們家這兩個後代,當然要好好保護起來。最好還能有個辦法讓她們將來無後顧之憂。
  
  清流輝的毒主要成份就是極樂果和奪魂草,極樂果控制人的心智,奪魂草侵蝕人的身體,這兩種毒混在一起的確刁鑽,但是並非無藥可解,當然,也是需要雪顏血的,只不過只需要極少的一點,作為藥引子而已。
  
  解毒聖品他的藥房裡多的是,包括那兩隻小呆瓜走狗屎運採到的兩朵元寶靈芝。不過他可捨不得將那麼富貴的藥材貢獻出來。反正只要解了毒就好了嘛,至於那些人會不會變呆變傻,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晚上趁兮兮睡著,蕭笑生在她的腳底板取了幾滴血,滴入他調好的藥糊中,然後製成數瓶藥丸,到第二天交給黎湛和風凌波兩人,告訴他們每一顆可熬一罐藥湯,每人一碗即可解毒。末了,還再三強調:「我只能解他們的毒,但是能不能恢復到中毒前的功力和智力,這個就很難說了。」畢竟有獨孤岸這個中毒後變傻的活例子在這裡,他的借口信手拈來。
  
  「謝蕭前輩救命之恩。」黎湛和風凌波雙雙跪下叩謝,兮兮蹬蹬蹬跑過來扶他們起來。
  
  「別忘了你們答應我的事。」蕭笑生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既然親親娘子都能放下恩怨,他也不會斤斤計較,執著於已經逝去的仇恨。只是希望同樣的悲劇不再發生在妻女和後代子孫的身上。
  
  「晚輩一定將事實告知天下。」黎湛風凌波異口同聲地堅定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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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20:52
67、火花  

  過了兩天,兮兮依依不捨地送走了風凌波黎湛二人。臨行前,風凌波抱著兮兮又是搓又是捏的,再三保證解救完家裡人就來看望她,而黎湛則一直對著獨孤岸欲言又止,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力地抱了抱他。黎湛心想,或許岸現在這樣子,留在怪醫家中才是最好的選擇。
  
  又過了幾天,江湖上發生了一件大事,之前為魔教所毒害的六大門派眾位弟子已得到解藥,性命已無大礙,只是終生不能再練武,反應也較常人稍有遲鈍。對此,武林盟主表示,眾弟子能保全性命已是上天垂憐,其他亦不應強求。並號召武林同仁齊心協力,匡扶正義,重新建立公平公正的武林新秩序。(嘿嘿,很新聞聯播吧?^_^)
  
  而據取回解藥的風家大小姐和武林盟主之子所言,解藥乃是怪醫蕭笑生耗盡畢生所學研製,並未採用雪顏血,皆因雪顏一族將很快絕跡於江湖,倖存下來的雪顏遺孤混雜了外族的血統,異能所剩無幾,雪顏血亦不再純粹,所謂的能解天下至毒的天下至寶,已不復存在焉。
  
  至此,六大門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武林豪門勢力再次重新洗牌。而世人對於雪顏一族的追逐,終於徹底結束了。
  
  然而一直在深山中無憂無慮的怪醫一家人,並不知道江湖上發生了如此重大的變故,亦或,這種變故早在某人的意料之中。
  
  所以他們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繼續過著可以淡出鳥來的日子。
  
  這天穿雲山又來了客人,這個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一段時間的溪雲閣主----斐墨。一直與他形影不離的那兩個寶貝護衛玄風玄雲,此次不知為何都沒有陪伴他左右。
  
  一如兮兮當初所做的保證,她家的風景的確還真是不錯。斐墨一面閒庭信步,一面對他目前所處的這個環境品頭論足。
  
  座落在穿雲谷底的「笑音小築」佔盡天時地利,地廣人稀,依山又傍水,湖光山色中,潾潾水光映著周圍的崇山峻嶺,放眼望去淨是一片青翠碧綠,讓人倍感心曠神怡。
  
  若不滿足於平面範圍內看到的,只需稍稍抬頭,嘖嘖!映入眼簾的,不是高聳入雲的青郁山林,就是被雲霧包圍著的奇形怪狀、光禿禿的絕巖崖壁,這番景致,不論是用左眼看、還是右眼看、還是兩隻眼睛一起看,就只有兩個詞來形容,恢宏!壯闊!用一個句子來形容,那就是,太、太、太他令堂的有氣勢啦!
  
  「這地方怎麼樣?很符合我孤傲卓絕的品位吧?」蕭笑生看斐墨對他家如此欣賞,覺得這個年輕人真是怎麼看怎麼順眼,忍不住上前與之勾肩搭背熱絡一番。家裡永遠跟在小呆瓜屁股後頭的那一隻怎麼看怎麼欠扁,偏偏又不能真對他怎麼樣,否則就會被冠以「欺負弱勢群體」的巨大罪名。自從那傢伙來了之後,他在家裡的地位,就每況愈下,氣悶。
  
  「墨哥哥,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啊?小風子哥哥還有小雲子哥哥怎麼沒來啊?」兮兮本來正在屋裡糾結著今天要去哪裡玩兒,聽說斐墨來了,急忙樂顛顛地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衝他打招呼,身後還拖了個巨型尾巴。
  
  已經恢復原貌的唯音在兮兮身後緩緩走來,二人一前一後,如若忽略兮兮身後那一坨人形行李,母女倆看起來就像雙生姐妹一樣,只不過兮兮的表情清甜可愛,唯音的表情還是一徑冷若冰霜。她輕輕地沖斐墨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而蕭笑生一看心愛的夫人出來了,馬上巴了過去膩膩歪歪,接待客人的任務就這樣不負責任地丟給了他女兒。
  
  「小雲子要陪他未來的娘子,小風子要陪他還尚未痊癒的弟弟,所以托我帶來問候。不過小嘻嘻,你這樣墨哥哥可是要傷心了,這麼久沒見,你一沒給墨哥哥一個熱情的擁抱,二來還只顧著關心小風子和小雲子,莫非墨哥哥只是順帶著被你問一下?」要問變臉功,可謂無人能敵得過斐閣主大人,明明剛剛還和蕭笑生談笑風生,此刻竟一臉哀怨自憐,只差來個人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了。
  
  「墨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很高興你能來我家玩兒,真的真的。」兮兮一邊著急地解釋,一邊張開雙臂打算補償一個遲來的擁抱。
  
  「阿岸,你怎麼會在這裡?」兮兮抱了半天覺得手感有點熟悉,凝神一看,獨孤岸不知道怎麼鑽到她和斐墨的中間去了,三人形成極為好笑的姿勢,她和斐墨齊齊抱住了他,而罪魁禍首此刻正端著一臉笑容看著他們,彷彿這樣很好玩兒似的,一派天真無邪。
  
  斐墨淡然地收回手,雙眼閃過無限深意,表面卻是與老朋友相見般愉悅地與獨孤岸打招呼道:「獨孤兄,好久不見。」黎湛和風凌波帶回去的消息讓他十分詫異。如果他剛才沒看錯的話,那一閃身而過的功夫,可不是目前這個據說癡呆的獨孤岸能做出來的。
  
  獨孤岸眨眼道:「好久不見,不過,你是誰呀?」他這一段時間說話倒是流利了不少。
  
  「阿岸,你以前認識他的,他是墨哥哥。」兮兮好心提醒他。
  
  結果他大人甩手道:「想不起來。嘻,走,去玩兒。」拉著兮兮就想往外跑。
  
  「啊?可是墨哥哥來了,要玩兒咱們也應該陪他玩兒嘛。阿娘說了,要有待客之道。」雖然她也不太明白究竟什麼才算是待客之道啦,但顯然不是把客人扔在這裡自己跑去玩兒的行為。
  
  「墨哥哥,你趕路肯定也累了,先去屋裡坐一會兒,等一下我去端阿娘做的點心給你吃,很好吃很好吃的!」兮兮不遺餘力地推薦起自家美女阿娘的手藝。
  
  獨孤岸見兮兮不肯響應他的號召,只好鬱悶地跟在她後頭,一起進了大廳。然後兮兮便歡蹦亂跳地去端點心去了,剩下沒話說的兩個大男人在屋裡大眼瞪小眼,彷彿比試耐力一般,誰先開口誰先輸。差別只在於,斐墨是在饒有興趣地觀察獨孤岸,而獨孤岸,則是陰晴不定地瞪著斐墨。
  
  這個愛攪事兒的斐某人,不好好在江湖裡蹦達,又跑來這裡幹什麼?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繼續沉默。
  
  端來茶點的兮兮一入門,對上的就是這種耐力比試的場面。不過她倒是一點兒也沒覺得眼下的氣氛有什麼不對,樂呵呵地將食盒內的茶具點心一一端出放置。
  
  然後就在這一室不自然的沉默中,她安安靜靜的開始泡茶的工作。所謂的泡茶,其實也就是將一大把茶葉放進茶杯,然後倒入開水,也沒人指望她能有多麼高深的茶道水準就是了。
  
  「墨哥哥,喝茶。」完成倒水工作之後,她頗為懂事地首先端了茶杯遞給斐墨。斐墨燦然接受,淺酌一口,輕歎道:「好茶。」
  
  兮兮彷彿他誇讚的不是茶而是她一樣,喜笑顏開道:「好喝吧好喝吧?是我從阿爹床頭的暗格裡翻到的,他有好東西都偷偷藏起來,好小氣!今天我們把它喝光光。」說完彷彿已經看到了她阿爹仰天狂嘯的悲愴場面,得意地呲牙笑了起來,竟一時忘記去照拂另一個在場的某人。
  
  「嘻,我也要。」獨孤岸不甘就這樣被冷落,扯了扯她的袖子悶聲開口道。
  
  「來,阿岸我們一起喝。」兮兮趕緊又給他倒了一杯,眼巴巴地看著他優雅地端起來淺酩了一口,急忙問道:「阿岸阿岸,怎麼樣怎麼樣?」
  
  斐墨不著痕跡地看著他品茶的一系列動作,唇跡的笑意始終不曾減淡。
  
  獨孤岸十分給面子地綻開一朵大大的笑容,點頭狂讚:「嘻泡的,最好。」
  
  兮兮雪白的小臉上只差開出花兒來。
  
  「臭小呆,是不是你動了我的床頭?」蕭笑生在外面氣急敗壞地哇啦哇啦,兮兮趕鴨子似的催二人牛飲:「快喝快喝。」催完自己帶頭灌了一大杯,接著又咕嚕咕嚕掉第二杯,看著獨孤岸有學有樣地也咕嚕起來,她樂得眉毛都彎成新月,急忙又抓了一大把茶葉塞進茶壺裡用水沖泡,紫色的晶瞳閃耀著十足的調皮光彩。
  
  斐墨一邊不緩不急地喝著茶,一邊笑著看以前從未見過的,兮兮的笑靨。眼底的溫柔,讓某個牛飲的傢伙一陣氣悶,不自覺喝得更多了。
  
  於是蕭笑生衝進來時,就看到兮兮和獨孤岸舉著杯子咕咚咕咚,像在比賽誰喝得快喝得多一樣,看得他全身的毛都心疼得豎了起來。斐墨在一旁淺酌淡飲,與他二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呆瓜,你這個敗家女,老爹我千里迢迢不辭辛勞地攀到山頂好不容易採到的極品雲霧毛尖,給斐小子喝了倒也值當,你們倆個就這樣糟蹋啊!」蕭笑生氣得手指抖啊抖,聲音也抖啊抖。
  
  兮兮揉揉撐得小圓的肚子,一臉無辜地道:「阿爹,阿娘教過我哦,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我很聽話丫。」
  
  蕭笑生悲憤至極,他到底是為什麼要生出這麼個吃裡扒外的女兒啊?轉頭奔進甫進屋的唯音懷中,憤慨道:「音音娘子,我們拋棄小呆瓜,去過二人世界吧!」
  
  兮兮大眼一翻道:「阿娘才不捨得丟下我!」
  
  彷彿為了印證她這句話,唯音對她招了招手:「兮兒過來。」
  
  兮兮喜滋滋地跳了過去,得意地沖大鳥纏人狀的阿爹扮了個鬼臉。蕭笑生氣悶,正想伸手讓她重溫一下小豬豬的美好生活,便被唯音輕輕擋下,拉著兮兮的手道:「跟娘去採菜。」
  
  兮兮欣然同往,她很喜歡幫阿娘做飯,雖然也只是摘摘菜洗洗米什麼的,卻讓她很有成就感。
  
  獨孤岸站起身就要同去,唯音回頭對他說:「你留下。」
  
  偏頭默默看了蕭笑生一眼,留下最後兩個字:「陪客。」便和兮兮手挽手出了大廳。
  
  二人分別依依不捨地目送了各自心愛的女人出門,蕭笑生回過頭時,臉上的神色已趨於嚴肅,他微微勾起唇角,眼光銳利地閃過斐墨和獨孤岸的臉,扔下幾個大字:「你們之間,也該有個了斷了。」
  
  就他個人而言,他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滅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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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21:15
68、決鬥  

  是夜,星隱月沒,有絲絲涼風。
  
  穿雲谷的一處小斷崖,斐墨和獨孤岸相對而立。不遠處站著呵欠連連的蕭笑生,披散的頭髮被夜風吹得肆意張揚,遠遠看去,很像個鬼。
  
  斐墨仍是一身絳紫明袍,在漆黑的夜色掩映下,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只有那張面如冠玉的俊臉,依舊是引人注目的焦點。
  
  獨孤岸也是一襲純白長衫,只是臉上的神色不若以往冰冷,似是帶了幾份躍躍欲試,和新奇。
  
  「獨孤兄先請。」斐墨彬彬有禮地相讓。
  
  獨孤岸呲牙一笑:「你想和我打架?」
  
  斐墨燦然一笑,說出來的話卻讓獨孤岸的笑容瞬間隱去:「兮兮不在此處,獨孤兄無需如此辛苦。」
  
  「還是斐兄你火眼金睛。」獨孤岸頓了頓,最終還是恢復以前低沉的聲線,宣示人形冰山的回歸.
  
  「我沒那麼厲害的洞察力,我只是,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斐墨輕描淡寫道。
  
  蕭笑生在一旁大力點頭,他也不信,只是看獨孤岸一個人演得那麼樂呵,配合一下演出罷了。不過這臭小子也入戲太深了。
  
  清了清嗓子,蕭笑生道:「狠話放完啦?放完了就來進行第一回合了啊!你們都是豪門世家子弟,論武藝、才學,自然不相上下。所以,今天的比試武鬥不是重點,重點是……呵,呵呵,呵呵呵。」又來了,蕭氏經典三段式笑聲。
  
  斐墨和獨孤岸都一臉無語地等著他出題。早在蕭笑生說由他來當考官的時候,他們倆就不約而同地有了不詳的預感。
  
  「聽著,第一回合,考你們對兮兮的重視程度。當然這一回合的試題,不是我出的,是我家親親音音娘子出的,所佔比重十分之重,你們在回答問題之前,千萬慎之又慎。」聽完蕭笑生這段話,斐墨和獨孤岸更無語了。若是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的蕭笑生出題,那還好辦,只要答案怎麼變態怎麼來就行了,只是沒想到,主考官居然是那位從來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怪醫夫人,兮兮她娘……
  
  這下問題嚴重了。獨孤岸的眉毛蹙成一團,斐墨卻好像並不擔心,嘴角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撤下過。
  
  「第一題,如果你們將來和兮兮成婚,生下來的孩子準備取什麼名字?」蕭笑生笑呵呵地丟出第一個重磅炸彈。
  
  二人都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問題,汗。
  
  斐墨反應很快,淺笑作答:「兮兮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我充分尊重她的意見。」
  
  蕭笑生聞言點點頭,又看向獨孤岸。
  
  獨孤岸顯然被這樣充滿美好前景的問題給吸引住了,臉上面無表情實際上心裡早已憧憬嚮往到了那個場面,久久不能回神,在蕭笑生再三的吼叫下,終於意識到這是決鬥現場,於是努力忍住滿臉的幸福感,有些興奮地說道:「如果頭胎生下來是個女孩兒,希望她能像兮兮一樣可愛,蕭若兮,這名字我很久以前就想好了;如果頭胎生下來是個男孩兒,希望他能帶給兮兮歡樂,就叫蕭悅兮,這名字是我最近才想好的……」
  
  「打住,打住,還頭胎……你小子想得倒長遠。不過,你怎麼會讓孩子姓蕭?」蕭笑生有些意外地問道。
  
  「孩子是我的血脈,同樣也是兮兮的延續。爹您只有兮兮一個女兒,蕭家不會只到兮兮這裡,雪顏族,同樣不會只到兮兮這裡。」獨孤岸一字一句說道,言語裡,滿是認真。這段時間一直跟著兮兮叫爹娘,心理上也早就認定他是未來岳父。雖然這個岳父,目前還對他很不認同……
  
  蕭笑生有些感動,雖然他不會表現出現,但他確實沒有料到獨孤岸居然還會想到這一層。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兮兮只能生一個呢?」雪顏族向來產量就不高,他和親親娘子那番努力耕耘,也只得了一個小呆瓜而已,唔,也許應該試試再生一個。
  
  「若注定我和兮兮只有一個孩子,那麼,我更願那孩子能完全繼承兮兮的一切。」不像他這般冷冷清清,而像兮兮一樣天真純良的孩子,是他最深的渴望。
  
  答案不言而喻。斐墨的笑容更添深意,蕭笑生也不再就這個問題繼續問下去。
  
  冷風吹呀吹,空氣中送來絲絲濕氣,氣死人的問答還在繼續。
  
  「第二題,在你們心中,兮兮像什麼?請用一種物體來具體說明。」蕭笑生惡寒了一下,這題出得,很有水平。
  
  斐墨幾乎沒做什麼思考,胸有成竹出口成章:「有人曾說,『好女人就是一本無字的書,也是讓人讀不倦的書,君子讀來淡若水,小人讀來行同色,智者讀來成知交,慧者讀來如品禪。』〔1〕兮兮之於我,就是這樣一本書。少了她,我不是不能活,但勢必失去很多世間的樂趣。」
  
  而獨孤岸只是垂頭簡單說了兩句話:「不是像不像的問題,兮兮是我的心,我不想,也不能離開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臟,輕聲道:「她在這裡。」
  
  「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趕她走?」斐墨平直地看著他,夜色裡,看不清他的神色,涼風讓他的聲音,也彷彿添上了一絲涼意。
  
  這也是蕭笑生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獨孤岸知道,他必須對這個問題有所交待了,即使要那樣血淋淋地,剖開他自己。
  
  「我其實是個很笨的人,生活中鮮少與女子接觸,所以看到她們總是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只能用冷漠來武裝起自己。娘親總是說,我這樣彆扭的人,很難會有女孩子願意與我長廂廝守。一開始,兮兮那樣不容拒絕地出現在我的生命之中,帶著她的天真和嬌憨,佔據了我一向清冷的日子,除了冷漠相對,我不知道拿什麼態度來對待她。我總是固執著堅持自己的驕傲,不肯向她靠近。遠遠地看著她在身後追逐,覺得她比敵人更讓我不知所措。那時候的心情,時而酸楚,時而甜蜜。她總是直接地對我表達心意,我落荒而逃之際,又總是懊悔不已,卻不肯低頭向自己承認,其實被她喜歡,我的心裡,也很是歡喜。」
  
  「但是兮兮自一開始出現,身邊就有了一個無比出色的保護者,就是你,斐墨。」獨孤岸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聽上去有些虛幻,像是在講一個美麗,卻帶著憂傷的故事。「我介意你的存在,介意你跟她的關係,介意你對她的意義。所以,我總是疑慮,她對我的感情到底是什麼,究竟只是一時的迷戀,還是因為真正的男女之情。所以,即使我在夜裡偷偷歡喜,白天仍是對她冷冷冰冰。」
  
  斐墨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還是在你的刺激下,我決定開始這段充滿迷亂的,我卻無法抗拒的感情。我那時在想,也許在我身邊久了,她會漸漸變成我一個人的,不再有你的影子橫亙我們之間。也許就是這樣的小心眼和不確定,讓我最終,傷害了她。」獨孤岸的聲音漸趨黯然,和著風的輕嘯,彷彿又看見那個傷人又傷己的笨拙男子,傻傻地站在回憶的入口,輕聲嗚咽。
  
  「其實,你只是不信任她。」蕭笑生冷聲道。他女兒的性子他還不知道麼,死心眼、一根筋,認準了一件事,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輕易回頭。獨孤岸傷她這麼重,她卻仍是對他死心塌地。哼,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孽緣。
  
  「或許,我只是不信任我自己。我不相信我這樣笨拙的男人,可以擁有這麼好的女子,所以總是擔心她被斐墨搶去。所以那碗加了藥的湯,更是為我的這種擔心提供了有力證明。趕她走,只是想逃避那個軟弱怯懦的自己。我既膽怯又自負,膽怯地不敢正視她在心中的份量,自負著她不會真正離開自己身邊。」
  
  「她走了之後我才明白,縱然有那麼多的擔心和妒嫉,我最幸福的日子,仍是她還留在我身邊的那些過往。只是,我已經找不到她了。」
  
  「斐墨,在此之前,我就是這麼一個氣量狹小,又很沒有擔當的男人。然而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兮兮對我的感情,也知道了自己對她的感情,所以,我不會再用最笨的方法,將她推離身邊了。決鬥結果是贏也好,是輸也罷,我都不會再對她放手。一直以來,我都想與你比試一番,不為其他,只是武學上的切磋。」見斐墨淺淺一笑,知道他聽清楚了自己的宣言,獨孤岸又接著說道:「她就是她,不是賭注。在決鬥之前,我想強調這一點。」
  
  斐墨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雷聲轟鳴,一場急雨即將而至。閃電亮起的同時,斐墨那鬼魅一般的身影,瞬間從原地失去蹤影,突兀的感覺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樣。
  
  獨孤岸也隨後騰躍而起,那一抹白在夜色的映襯下,是那麼的鮮明易辨,他正用一種極快的速度飄移在黑幕中,轉眼間已與斐墨對拆了數十招。
  
  「好吧,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你們想打就打吧,我可是要回去睡覺了。哎,最後贏了的那個,至少給對方留一個全屍,免得我家小呆瓜到時候鬼哭狼嚎吵死人。」蕭笑生連連打了好幾個呵欠,一邊揉著被夜風吹得有些凍人的鼻子,一邊甩下幾句話,急著趕在大雨下下來之前竄回山下。反正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他對兩個大男人的雨中互毆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走了幾步,又回頭沖獨孤岸說了一句:「對了獨孤呆,別以為你現在要決鬥,之前裝傻的這筆帳我們就會給你忽略不計。有個詞你懂不?叫秋後算帳。好好比啊,別輸得太難看。」說完就哼著小曲兒掠下山去了。
  
  陣雨過去,兩個濕淋淋的身影並排仰躺在草地上,當然,他們還活著。
  
  「我想,我大概也想通了一件事。」斐墨看著黑得純粹的天空,笑容再度掛在了臉上。終於想通了,他對兮兮的感情。
  
  「什麼事情?」獨孤岸直吁了一口氣,也望著天空問道。
  
  「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想出裝傻這一招兒的?」斐墨突然插進另一個話題。他真的覺得,獨孤岸的這個嘗試,很有「神來一筆」的風範。
  
  「這個秘密,我只願意告訴我老婆。」獨孤岸冷哼一聲,還好天色很黑,他的臉再紅,也可以裝作沒這回事。
  
  「是嗎?那好吧。」斐墨從不強人所難。
  
  只是,當獨孤岸追問道:「你想通什麼事?」
  
  他也給了個氣死人的答案:「這個秘密,我也只想告訴我老婆。」
  
  比試的結果嘛,自然不用猜啦。獨孤岸本身武功就沒有完全恢復,再加上受了清流輝的毒掌,身體離完全康復還尚有一些距離,獨孤雙劍當然難敵溪雲十三式,敗得那叫一個落花流水……所以第二天,獨孤岸就光榮滴發燒了。
  
..............................................................................................................................................

  〔1〕引用自《好女人就是一本書》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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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21:44
69、同榻  

  兮兮一大早正要掉不掉地掛在床邊緣,二丫叼著一封信箋走了進來,正好看到這般險情,急忙一個躍步,用大頭將小主人拱回了床中間。汗,它家小主人的睡姿十幾年如一日,總是這麼驚悚。
  
  還沒清醒的小人兒蠕動了幾下,成功地將被子又捲成麻花狀,潔白的小手一會兒揉揉眼睛一會兒搓搓臉,朦朦朧朧地感到自家好夥伴正熱情地用鼻頭招呼著她。
  
  「唔,二丫好早哦。」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抱住二丫的大頭,習慣性地湊上去蹭了蹭,突然覺得觸感不太對勁。
  
  什麼東西這麼扎人?!
  
  「二丫你的毛毛變硬了……」繼續閉著眼睛與硬硬的東西抗爭,摸啊摸,摸啊摸,盲人摸象也有摸到頭的一天,她終於摸到了一個不屬於二丫身上的東西。
  
  是紙誒。
  
  努力地睜開眼睛,掙扎著坐了起來,茫然地盯著虛無的方向呆了許久,才慢吞吞地用雙手巴住臉,左右掰了幾下,再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她才終於清醒一一
  
  然後怔怔地看著被面上躺著的,薄薄的紙張,即使折了起來,也能看到那精緻的字跡。
  
  兮兮:
  
  墨哥哥對你的守護,只能到這裡了。
  
  因為以後的你會很幸福。
  
  墨哥哥也會有自己的幸福,所以不用擔心。
  
  後會有期。
  
  斐墨
  
  「墨哥哥走了,二丫。」兮兮一字一句讀完,又愣了許久,終於恍然大悟,大叫一聲,連鞋也不穿,跳下床就往外奔去,二丫急忙叼起她的鞋子追了出去。
  
  大叫著跑到獨孤岸房間,卻發現他面色潮紅地賴在床上不肯起來,一摸額頭,糟了,好燙好燙。
  
  這下也顧不得去找斐墨了,阿岸發燒了!
  
  兮兮又一陣風地衝到她爹娘的房間,不由紛說地把她阿爹從阿娘的懷中挖起來,又扯著衣衫不整還在夢遊狀態的他,急驚風似的又刮回獨孤岸的房間。
  
  「爹,別睡了別睡了,阿岸臉紅得跟昨天晚上阿娘煮的河蝦一樣,你快看看啦!」兮兮用力地搖著即使是站著也還能睡得不省人事的怪醫爹爹。
  
  「哎呀發點兒熱死不了的。」蕭笑生半瞇縫著眼睛敷衍地看了一下,又繼續閉上眼睛抱著床柱子接著睡睡睡。
  
  「臭阿爹,你再不給阿岸看病我就去叫阿娘來。」兮兮心疼地看著獨孤岸燒得通紅的臉,凶巴巴地沖蕭笑生低嚷道,只是這樣兇惡的表情配在她那樣無害的一張小臉上,一點兒威懾力也沒有。
  
  好在她說的內容還是挺有號召力的。蕭笑生沒好氣地睜開眼用力瞪了她一記,然後便捏住獨孤岸的下巴掰開他的腮幫子掰來掰去地查看,那模樣兒怎麼看怎麼不像給人看病,反而像是替小馬犢檢查牙齒。
  
  草草看了幾眼,蕭笑生便不耐煩地扔下幾句話:「不過是風寒而已,喝點兒薑湯發發汗就好了,值得這麼小題大作麼,有了男人就忘了爹的不孝女。」然後便打著呵欠揚長而去。
  
  薑湯,她應該會熬。兮兮看著床上呼吸沉重,面如燒得正旺的鍋底一樣紅的獨孤岸,暗自下了決心:阿岸,你要扛住,等我哦!
  
  一個時辰後,獨孤岸半躺在兮兮懷中努力吞嚥著碗中怪異的湯藥,好不容易一碗見底了,他瞪著碗裡的那一大坨怪東西,嘶啞著嗓子邊咳邊問道:「兮兮,咳咳……這是什麼東西?」
  
  兮兮一看他這麼快就把藥喝完了,樂得根本沒注意到他對她稱呼的轉變,一邊用筷子夾起那一大坨東西送到他嘴邊,一邊十分好心地解答他的疑惑:「這是姜丫!來,阿岸,把這個吃掉就會好很快了。」
  
  子啊,請原諒健康寶寶蕭兮兮姑娘吧,她從小到大沒喝過薑湯這東西,自然不知道所謂薑湯,並不是把一整坨姜放在水裡煮熟而成的湯。何況這麼一坨噁心的東西,讓他活生生地吃掉……
  
  獨孤岸當即嫌惡地別過頭去:「咳咳我不吃。」
  
  「阿岸,要聽話哦,不然病就不會好。」兮兮殷殷勸戒。
  
  「不吃也會好,咳咳。」總之想讓他吃下這麼個怪東西,別說門兒了,窗子都沒有。
  
  「可是阿岸我燉了很久誒……」兮兮頗為可惜地看著碗裡逐漸減少熱氣的姜坨。
  
  「……」獨孤岸別過去的臉又緩緩轉了回來,他用力地瞪著筷子上烏麻麻的東西,那凶狠的目光,幾乎讓兮兮以為筷子上夾的是什麼人間凶器。正當兮兮準備放棄地收回手中的筷子,獨孤岸伸出手捏住那坨姜,眼睛一閉,大咬一口,腮幫子瞬間抽了幾抽,然而他還是堅強地嚼了幾下,最後用力地「咕咚」一聲,吞下肚去。
  
  一共三口,才算吃完。
  
  如果不是兮兮眼中幾乎要溢出來的關切之情,他幾乎要以為,她是要用這個東西來報復他之前裝傻的欺騙。不然這世上怎會有如此驚悚的薑湯……
  
  「阿岸,你再好好睡一下,阿爹說發發汗就會好了,你等等啊。」兮兮轉身想走。
  
  獨孤岸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去哪裡?」
  
  「我去給你拿被子來,這被子太薄了,你要是出不來汗怎麼辦?」兮兮發愁地看著他身上薄薄的小花被子,這只是她春天的被子誒,她還有好幾床冬天的暖暖的被子沒有貢獻出來。
  
  「不用了。」獨孤岸不肯鬆開她的手。雖然他是發燒了沒錯,可現在是炎熱的夏天,他相信這床被子已經足夠讓他流汗了,尤其他剛剛還吃了那麼大一塊姜。
  
  「可是……」兮兮還想去把她壓箱底的大花被子撈出來。
  
  「我有你就夠了。」獨孤岸溫情脈脈地看著她。他的意思是,有她在這裡陪著他,比喝什麼藥都強。
  
  可我們純潔的兮兮,愣是活生生地理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她快樂地甩開鞋子跳上床鑽進被子八爪章魚似的抱住了獨孤岸,直到她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獨孤岸才從震驚中找回自己的聲音:「兮兮,你這是……」咳嗽都嚇跑了。
  
  「阿岸你不是讓我來當被子麼?放心啦,我很暖的,你肯定會出汗!」兮兮拍拍胸脯保證她這人肉被子的供暖品質。
  
  「……」獨孤岸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兮兮像拍二丫似的拍了拍他的頭,溫柔地哄道:「阿岸乖乖睡哦,睡一覺,病就跑光光了。」
  
  他的頭實在是昏重得要命,即使身邊縈繞著如許清幽的少女馨香,但這始終是他渴望了幾個月的懷抱,在這樣溫暖的包圍下,他很快就睡著了。
  
  「阿岸睡著的樣子,真好看。」兮兮著迷地看著懷中男子稚子般的睡顏,很快地,眼皮沉重地垂了下去。唔,昨天晚上雷好大哦,她都沒睡好……
  
  獨孤岸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身為一個病人,他發現自己正可憐地掛在床角邊緣,凝神一看,白髮雪顏的小呆娃娃大喇喇地佔據了大半個床,懷裡的小花被子被雙手雙腳扭成不可思議的形狀。
  
  這小丫頭,睡姿可真不老實。也許那團恐怖的姜還是有些效果的,至少他現在恢復了一些力氣,燒退了一些,只剩下些許的頭暈。
  
  伸出食指,輕輕劃過她精緻的臉龐,那如絲綢的觸感,讓他不禁彎下身子,想要一親芳澤。他緩緩俯身,緩緩地……
  
  「啪!」響亮的一聲,獨孤岸愕然的摀住他的鼻子。這小傢伙,睡著了還能襲擊人!
  
  兮兮翻了個身,繼續睡得天昏地暗。半條胳膊半條腿掛在了床際,獨孤岸無奈地撈了回來,然後躺了下來,將她勞勞地固定在懷中,省得她一會兒翻到地上去。
  
  很快兮兮覺得不舒服了,手腳並用地胡亂掙扎著想要投奔自由,獨孤岸怕弄醒她,只好又鬆手將她放開。想著自己睡在外邊,應該能擋住不讓她掉下去,著迷地觀察著她的睡顏,看得津津有味……
  
  「彭。」輕輕的撞擊聲,某個睡姿不良的小傢伙又滾了過來,獨孤岸睜大眼睛,這已是她第四次主動投懷送抱了,還沒等他伸出雙手摟住她,她一個優美的弧線又滾走了。過一會又撩胳膊撩腿砸過去,大字形攤開,其中一隻小手砸得正好,落到了他的下半身某處。他吞了口口水,輕輕地捏起,然後將她的手臂放在他的胸前,輕輕護住。
  
  不要再亂動了。他無聲地張嘴對著兮兮說道。
  
  想當然爾,她是聽不到滴。
  
  又一會兒,兮兮抓著小花被子轱轆一圈半,直接撞上牆,還變身成壁虎,奮力的往牆上貼。獨孤岸不想她離開那麼遠,大掌一撈又把她撈了回來。可算是老實了一會兒,獨孤岸終於放下一直提著的心神,眼睛漸漸有些酸澀,慢慢地,也閉上雙眼睡去。
  
  獨孤岸是被下半身的躁動驚醒的,他以為自己又發燒了,先是摸了摸額頭,沒覺得怎麼燙。突然就覺得下半身又有些異樣。
  
  定睛一看,小傢伙整個人蜷成個蝦米球伙趴在他腰際,而她的臉……正好對著他的敏感部位。火上澆油的是,小丫頭好像愛上了這種「攀登高峰」的感覺,左蹭蹭覺得觸感不太好,換右蹭蹭。蹭了一會兒不滿意,小手又襲來……
  
  獨孤岸急忙攔截她的小手。深深呼出一口氣,這丫頭太能撩撥人了。
  
  手被攔截了,小丫頭更不安份了,直接用頭拱呀拱,小臉還直接正對著某個隆起的起方,吐氣如蘭。
  
  他漸漸有些難以自控,身體也發生著明顯的變化。
  
  偏偏小丫頭還在蹭啊蹭。
  
  他急忙動了動身體,想要坐起身把她抱到一邊,沒想到她那顆小頭顱固執地想要征服這座小山峰,不停地拱來拱去,摩去摩來,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整個人都想顫抖。
  
  直到她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阿岸……」另一隻沒被他捉住的手,也縮了過來,搭在了那要命的地方,甚至還甚為好奇地捏了一捏……
  
  終於,到了臨界點。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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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匿名  發表於 2015-9-24 02:22:11
70、華麗的馬腳  

  「二丫,不要舔啦,阿岸生病了,不能吵醒他……」溫潤柔軟的觸感在臉上、頸間滑來滑去,以為是二丫又在調度,睡得迷迷糊糊的兮兮囈語道。
  
  居然以為他是二丫!不滿地啃了她的小頸子一記,繼續向她的耳窩進發。順便給二丫使了個眼色,希望它識相點兒,不要繼續在這裡充當大號蠟燭。
  
  二丫鄙視地翻了個白眼,搖了搖尾巴優雅地起身離開。都說它們獸類只顧貪圖享樂,依它看,這些人類更容易發情!
  
  「呵呵,二丫,好癢癢哦!」她的耳窩是最敏感的地方,此時被輕舔著,便覺得又麻又癢。二丫今天怎麼這麼調皮啊?平時只要說一句它就會乖乖停下來的!
  
  蕭笑生打著呵欠經過該房間,聽到裡面傳來的輕笑,撇撇嘴嘀咕道:「臭小呆精力真好,早上起來這麼早,這會兒還有力氣跟二丫玩兒……幼稚的小鬼!鬧吧鬧吧,最好吵死獨孤呆,嘿嘿!」不懷好意地偷笑幾聲,他不管不問地邁著八爺步走了。
  
  蕭笑生前腳走,二丫後腳便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懶洋洋地趴在門外,當起了守衛。
  
  小小的鼻頭動了動,甜甜的笑容在小臉上綻放,兮兮習慣性地伸出雙手準備抱住二丫的頭蹭上幾下。
  
  咦咦咦?感覺不太對勁。
  
  「二丫你的毛不見了……」她咕嚨道,摸起來滑滑的哩,像人的臉。
  
  毛?恩,好像是有些剛冒出來的鬍渣……不過,他親了這麼半天,小傢伙怎麼還不肯睜開眼睛。
  
  含住耳朵,用力吧唧一口。
  
  「啊呀。」她輕呼,有點痛痛的。小手下意識地去摸耳朵,馬上便被捉住了。悄悄睜開眼睛,居然不是想像中的二丫。愣愣地看著自己白皙的頸上,有一張溫熱的唇正在忙碌游移,軟滑的舌舔舐著每一寸晶瑩的肌膚,像在品嚐一道色香味俱全、清淡爽口的人間美食。
  
  她有些弄不清楚獨孤岸想要幹什麼,只是傻乎乎地睜著圓圓的大眼,看著他的唇游移過她的耳背,她的頸窩,她的鎖骨,任他顫抖著將她的束腰繩結、繡扣、衫衩一一解開,讓她雪白的嫩膚一點一點地顯露。他的唇彷彿帶著火星,游離到哪裡,哪裡就變得又熱又燙。
  
  獨孤岸很專心,專心到沒有注意她己經醒來。
  
  她漸漸覺得心跳有些加快,小手無意識地張了張。獨孤岸將她的手捉了下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輕柔含弄,兮兮聽著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忍不住發出深埋在心中己久的疑問:「阿岸,你是不是餓了?這是我的手,不是雞爪子哦!」
  
  圓圓大眼終於對上獨孤岸略顯愕然的眼眸,她帶著一抹關切的愁緒微皺著眉頭,紫色的晶眸裡,印滿了他的影子。
  
  漸漸的,鎖著她的黑眸變得濃烈而深邃,直盯著她,不肯放鬆。那眸,瞧得她有些發窘。
  
  「阿岸……」她喃喃想要說些什麼,他卻已經逼近,低頭銜住她的櫻唇輕輕摩挲,低啞地說道:「我是餓了,都是你害的。」害得他心猿意馬,害得他……情難自控。
  
  一邊捨不得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一邊又心疼他挨餓,兮兮艱難地作出抉擇:「那我去讓阿娘做些好吃的給你。」
  
  「……不要。」獨孤岸固執地不肯放開她,重新將兩人分離的唇又膠著在一塊兒,不同的是,不像剛剛那一下那般輕觸一下淺嘗輒止,他不斷輾轉,吸吮,包覆,侵略……
  
  「阿岸……」好久沒有親親,她有些暈頭轉向,喘不過氣來。
  
  「兮兮……」隨著他的停頓,兮兮被吻得通紅的粉唇微張,等待著——她也弄不清楚是等待他開口說話,還是等待著另一波唇舌交纏的甜美滋味。
  
  「我想要。」他摩挲著她臉上滑膩的柔膚,對她的渴望到了極致,全身都變得疼痛,額際也有汗漸漸滲出。上一次他那麼狷猛,肯定弄疼了她……她要是害怕…
  
  「想要什麼?」兮兮舉起手,心疼地替他抹去額上的汗滴;「你這裡,好大滴汗哩!」
  
  「你!」他似是有些羞赧,卻又十分堅定地說道。
  
  「我?嗯……那要怎麼要?」她懵懂的大眼水汪汪地瞅著身上眼眸沉沉的男人。
  
  「這樣……」修長的指節來到她的頸項間,將她半解的衣衫褪去,熾熱的唇舌,挑動起她並不熟悉的熱潮,讓她不由自主泛起顫慄。
  
  在他大掌不太熟練的撫弄下,兮兮發出淺淺的嬌哺,迷濛的眼交雜著對他現下一舉一動的不解及對男女歡愛的無力抵抗,想要沉淪,卻又不安。
  
  「阿岸……」她的聲音也似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在輕輕顫抖。
  
  「別怕,我在這裡。」他和她雖不是未經人事,但也只有那一次不太愉快的經驗,他有些擔心她會承受不住,所以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待著,直到現在。雖不甚熟練,但依著對她的珍視,他溫柔地輕吻她的額間,同時,溫柔而堅決地,挺身佔有了她。
  
  「兮兮……」
  
  「阿……阿岸……」
  
  一聲聲一句句,毋需絲竹伴樂,他的沉猛及她的嚶嚀交織成一曲婉轉情歌。
  
  衣帶漸寬終不悔,從此比翼雙雙飛。
  
  穿雲谷的盛夏,充滿陽光與花香。甜膩的空氣被風選進房裡,兮兮分不清楚自己是身在綺麗的夢中,還是真真正正就這樣沉溺在心愛的人懷裡。
  
  「弄痛你了?」模糊的聲音,遠遠的,像是雲際偶落的悶雷,卻又屬於獨孤岸特有的沉嗓。他一手環過她的腰際,讓她的後背窩進他的懷中,使得兩人的身軀更是貼合。一記一記漸啄她的後頸,心疼地吸吮她的汗跡。
  
  「不痛。阿岸,你……」這樣溫柔而霸道的阿岸,是她自與他重逢後,所不曾見過的。可是他不是,不是那個了麼?
  
  「我什麼?」他的聲音帶著糯糯的磁性,像是慵懶,又像是滿足。
  
  「你好啦?」兮兮終於在被吃乾抹淨連渣都不剩的情況下,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最初認識的那個獨孤岸又回來了!……嗯,也許還有那麼點不一樣。
  
  「兮兮,我並沒有癡傻。」雖然她問得沒頭沒腦的,但獨孤岸就是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心裡有絲緊張,卻又不想再逃避。他本不打算再躲藏,直接將馬腳華麗麗地亮在她面前,可沒想到她還是這麼遲頓,直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勁……
  
  「阿岸,我想看著你。」兮兮出聲要求,打斷了獨孤岸的思潮。
  
  她想用雙眼瞧清楚他說話時,眼眸所透露的真實,也或許是想看清楚他每說一句話時,心底認過的真正感受。言語……是會騙人的,獨獨雙眸不行。
  
  「看我?」他有些疑惑。
  
  「嗯。」
  
  獨孤岸輕輕施力,撈起綿軟身軀將她翻了個身,如她所願地讓兩個鼻眼相對。夏日清朗的陽光透過窗稜,讓他帶著苦澀的眸,熠熠清殼。
  
  「阿岸,現在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麼?」
  
  「之前我一直跟著你們,找太蠢,並不知道你變了樣子,你爹惱我,阻撓我找到你,你也不肯出來與我相認。」兮兮想開口對他說她當時被阿爹封住了聲音,卻被他輕輕點住櫻唇,聽他呢喃:「我想,我一定是傷你很重很重,才會讓你寧可與我相見不相識,只當我是個路人。昏迷時,我做了很多個夢,夢見我們以前在一起開心的日子,夢見……你離開以後辛酸的日子。我還聽到你和你爹的對話,你爹問你,如果救回了我,會不會回到我身邊。你當時沒有回答。所以,我很害怕。」他頓了頓,將她汗濕的髮撥到一邊,接著說道:
  
  「我之前那樣對你,根本沒資格再尋求你的原諒。可是我很自私,自私地想留在你身邊,多看看你的樣子,多聽聽你的聲音。所以你那時的遲疑,讓我以為,我最終還是會失去留在你身邊的機會。
  
  我……我不想再離開你,所以決定背水一戰,裝瘋賣傻,我想,如果我變成一個沒有生活能力的人,依你的性子,你肯定是不會拋下我的。」
  
  兮兮睜大眼睛,傻乎乎地瞪著他。
  
  「兮兮,我騙了你,對不起。可是我……我當時想不到用什麼辦法再留在你身邊,在我能想出別的好辦法之前,我已經睜開眼睛那麼做了。」他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臉上滿是歉意與不安。如果,如果她生氣,不肯原諒他,他就豁出去,死皮賴臉纏在她身邊,一直纏到她原諒他的那一天。反正他也不是沒做過。
  
  「所以阿岸,你不惱我了嗎?」兮兮突然開口問道,紫水晶般的眸子漾著盈盈的柔光。
  
  「我怎會捨得惱你?」苦苦地笑,他怎會惱她,他只惱自己啊。
  
  「可是,可是,那個時候,你很生氣啊,不然怎麼會氣到趕我走?」兮兮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撫住了心口。那樣心神俱裂的場景,至今回憶起來,仍是讓她的心難以自抑地抽痛。在分離的這麼多日子裡,她始終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兮兮,不是你的錯,是我……太膽小。趕你走,只是因為我想要逃跑。因為愛上了你,卻不敢相信自己能夠擁有你。總是忍不住猜忌你和斐墨,是不是很小心眼?」他撫著她的頸懊惱地輕歎,終於能夠解開彼此的心結了。一想到因為自己的小心眼而讓兩人誤會、分開這麼久,他就忍不住在心裡狂罵自己豬頭。
  
  長睫微掀,紫眸定定望著他,映在她眼波問的,是真實的他。
  
  他可以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她的眼中只有他,再容不下其他人。
  
  「對不起,現在才告訴你,我愛你,兮兮。」他擁著她,深黝幽沉的雙眸靜靜地注視著她。那樣的深情散發出摯熱的溫度,透過她的眼市,席捲了她整個身體,她彷彿能夠看到他心裡正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些日復一日相同或靜思或凝望或流動的雲,帶走了許許多多曾經找尋的目光,雲散煙消,連同他那曾經停滯的歲月,一併化為虛無,只有對她的思念,始終不曾遺忘。既然如此,何不告訴她呢?——放在她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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