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方]囚禁嬌憨的她[全文完]

囚禁嬌憨的她 作者：伊方

因為她，他決定鍾情一生，只愛她一人；
因為他，她決心以身相許，只給他一人。

言歡，率性健美、正直勇敢的鄰家女孩，為了正義感，
她義無反顧地成為女警，天天在街上維持和平，誰知，
就在那一天，教她碰上自己心戀已久的白馬王子，樓客馭！
只是她明明很熱心地幫他打跑壞蛋，這樓大少怎麼還翻臉不認人，
一副她壞了他好事的不爽表情！誰知，好事傳千里，
傳到樓家人耳中時，竟然要樓大少以身相許當她男朋友，
這等「好康」會不會太便宜她了？
樓客馭，年輕氣盛、有權有勢，還是眾多女人愛戀的美男一枚，
女人於他，不過是豢養的小東西，可有可無；
但眼前這位脫線外加神經大條的女警，
他話都挑明了對她這種「未發育」的身材沒興趣，
她卻當耳邊風。天天上門煩他也就算了，竟然還使手段養刁他的胃，
而且，這該死的女人，竟然在他上勾後，想拍拍屁股走人，
惱得他樓大少決定身體力行，將她囚禁在他的床上，哪裡都去不了！
  

第一章

　　在最接近神的教堂裡，輕輕流淌著悠揚不知名的鋼琴曲。

　　空氣裡漂浮著透明的泡泡，在陽光的折射下，閃現奪目的美麗色彩。

　　面容莊嚴的神父似乎也沾染了愉悅的氣氛，不禁流露出對這對天作之合的衷心祝福。

　　「在上帝以及今天來到這裡的眾位見證人面前，妳願意嫁給樓客馭，作為他的妻子，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妳將永遠愛著他、珍惜他，對他忠實，直到永永遠遠嗎？」

　　「我願意。」熟悉的聲音似乎從遙遠九天傳來，帶著陌生的熱切與渴望，宣告一生的忠誠。

　　「在上帝以及今天來到這裡的眾位見證人面前，你願意娶樂顏，做她的丈夫，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將永遠愛著她、珍惜她，對她忠實，直到永永遠遠嗎？」

　　樂顏？好陌生的名字。

　　還有，胸口忽然湧上的窒息感是什麼原因？

　　「我願意。」略顯低沉的悅耳男嗓音如同預期一樣響起，站在新娘對面的新郎有著一張絲毫不遜於時尚明星的臉，不像一般的男人，他的肌膚干淨而細致，細小的絨毛在金色的陽光下，像極了一個個柔軟的夢境，挺立的鼻梁置於臉上最恰當的地方，有著完美弧度的唇瓣稍顯單薄，此刻好像有所不滿，不開口時緊緊抿成了一線，配著初春桃花一樣的粉嫩顏色，好似有了天大的委屈，透著讓人心憐的孩子氣。

　　兩條墨黑的眉斜飛入鬢，底下的雙眼暗暗沉沉，顧盼間，卻似有暗光流轉，奪人心魄。

　　從漆黑的瞳仁裡映出一個小小的人影，戴著精巧的小皇冠，雅致的面容藏不住歡喜的心情，從晶亮的眼，翹起的唇，一縷一縷地滲了出來，滿是幸福的味道。

　　雖然看不真切，但分明是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臉。

　　但她，絕不叫「樂顏」！

　　新娘似乎也感覺到她的心境，欣喜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淡了下去，清亮的眸裡慢慢地透出失落的了然，神情裡卻帶著不可撼動的固執與決心。

　　當新郎在大家起哄下親吻新娘時，她湊近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我是言歡。」

　　新郎大吃一驚，下意識地伸手一推。

　　有所准備的新娘順勢退了一步，安然無恙，抬頭對上新郎雖然驚惶失措依然俊美無儔的臉時，慢慢地勾起唇角，目光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樓客馭，記住，我是言歡！我不會放棄的！我愛你！」

　　◎◎◎

　　「小歡、小歡，巡邏時間到了！」

　　是誰在鬼哭狼嚎？吵得她無法集中注意力而漸漸地看不清新郎的面容，悠揚的樂器漸漸遠去，閃著絢麗色彩的泡沫輕輕地融入了金色的陽光裡。

　　直到腦袋上受到敲擊，練武多年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作出了反擊，從而聽到響徹雲霄的喊痛聲時，她才恍惚地睜開了蒙眬的雙眼，表情茫茫然然，無辜極了。

　　「羅大哥，你怎麼摔倒在地了？」而且是以倒栽蔥這樣形像全無的姿勢。

　　「托妳的福。」

　　羅丹泉用鼻子哼了一聲，剛想別過頭擺出憤怒的模樣，就靠頭支撐的身體禁不得一點移位，更加劇烈的碰撞聲後，以四腳朝天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以前因為貪看小歡的可愛睡顏被揍他也認了，這次他可是其心朗朗、天地可鑒、一片冰心在玉壺，怨念無限大……

　　後知後覺地摸了摸疼痛的額頭，言歡望著羅丹泉欲哭無淚的俊臉，若有所悟，畢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小練武的她即使處在深眠狀態，身體對外界的感受能力依然敏銳如常，時常有些前輩忘了忌諱，在她睡著時對她動手動腳，最後的結局也跟這次也大同小異。

　　「抱歉，下次我注意，至少要讓你正常著陸啊！」不好意思地笑笑，眸光卻自始至終徘徊在眼前翻開的彩頁上，上面鬥大的標題大概就是她作夢的由來。

　　樓少偕同樂顏出席樓門家宴，好事在即？

　　占了大半頁的是兩人相攜的畫面，男的俊、女的俏，外加美麗的衣服裝扮，簡直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再挑剔的人，恐怕也找不出一絲瑕疵來。

　　但言歡卻怎麼看都不順眼，她知道她的不滿只有一個原因……

　　為什麼上面的女主角不是她言歡？

　　討厭死這種因為嫉妒而變得思想醜惡、斤斤計較的自己，但一向大而化之的她，卻根本無法阻止自己討厭那個從未謀面，僅僅在雜志社聽過一字半句傳言的女人。

　　自從第一次在雜志上看到那個微笑的男人時，她就陷入了一個單戀的死結裡。

　　喜歡他微微皺起鼻子無可奈何的微笑；喜歡他斜挑著眉帶點壞壞的笑容，甚至對他抿著嘴巴一言不發的孩子氣表情也痴迷到無可復加的地步。

　　雖然局裡的前輩們對她定義為的「孩子氣表情」強烈地表示了質疑。

　　小歡發呆的樣子也好卡哇伊啊……費了好大勁才從地上爬起來的羅丹泉一時色迷心竅，看呆了眼，恰巧一頭撞上桌角，於是「砰」的一聲重新回到了大地的懷抱，這次是以非常曖昧、引人遐想的跪趴姿勢。

　　連續受創的他總算死了色心，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小歡，巡邏時間到了。」言歡剛從警校畢業的，由他負責帶著巡邏。

　　「啊，時間過得這麼快！」言歡心不甘情不願地站了起來。

　　「妳今天怎麼這麼早？」

　　「局裡有免費冷氣啊，大熱天的，還不如在這裡待著。」她租的房子坐北朝南，冬天拉開窗戶曬太陽那就一個享受；可夏天就不可恭維了，又熱又悶，屋子裡雖然裝了冷氣，但電費也十分可觀，她一般能省就省。

　　兩人邊說著、邊騎著摩托車出去，當頭的陽光直直地打下來，讓言歡忍不住瞇起了眼睛。羅丹泉看在眼裡，連忙發出邀請：「下次覺得熱，來我家吧，我家就在附近，冷氣全天候，還提供飲料和陪聊服務，反正妳我工作時間相同，還能一起上班。」

　　「好啊，謝謝！」言歡隨口應著，作為一個盡忠職守的警察，她的注意力已經跑到大街上有無案件或者有人求助上頭去了。

　　心上人爽快的同意令羅丹泉傻傻地笑出來聲。

　　言歡莫名其妙，「發生什麼事了嗎，笑得這麼古怪？」

　　「就覺得天氣熱得真是時候……」羅丹泉傻裡傻氣地說出心聲。

　　言歡自然料不到他那百轉千回的心思，轉頭給了他一個白眼，「前輩你曬昏頭了啊，剛才我們還在抱怨天氣熱得讓人難以忍受呢！」

　　回答她的是一連串沒有意義的傻笑聲……

　　大概又階段性抽風了？

　　◎◎◎

　　巡邏中，他們接到一個警務電話，幫一個走失的小朋友找到了媽媽、幫助三個人指路。

　　其中一個年紀不大，但記性顯然不太好，連說了幾次行走路線都記不住，無計可施之下，他們干脆直接把人送回家。

　　「真是太感謝了，進來喝杯冰飲料再走嘛！」這位仁兄熱情得令人難以招架，言歡和羅丹泉推辭不過，怕被他磨下去更耽誤時間，索性拿起杯子一飲而盡，告辭出門。

　　「因為自己的努力，而看到別人露出笑容，感覺真是幸福啊！」

　　言歡由衷發出感慨，明亮的眸子在那麼一瞬間，亮得讓太陽都黯然失色。

　　羅丹泉心一緊，有些被灼傷般地閉了眼，再次睜開時，可愛的女孩子像已頭小豹子一樣衝了出去……發生什麼事了？

　　現在他們所在的是一條偏僻的巷子，平時也人煙稀少，這會兒前面竟然聚集了五六個人，很敬業地用黑布蒙著面，個個高頭大馬；被圍在中間的，從錯落的人頭間，依稀可以看見是……

　　「放開樓少！」美麗的小豹子發怒了，生氣勃勃。

　　「妳是……」一個歹徒側過頭，有些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又轉了頭望定站在中間的樓客馭，「這演的是哪出？」

　　樓客馭正想說話，對面的小豹子充滿氣勢地逼近，「不管哪出，不管你有何不良動機，識相一點就快放了樓少！」

　　明明是一個身穿警服的美人，說起話來倒像混幫派的。

　　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樓客馭臉上卻露出誠懇的表情，「小警察，妳別管我了，他們不敢拿我怎樣，妳一個纖纖弱質女流，怎麼鬥得過這些窮凶極惡的家伙！」倒真是一副為她著想的樣子。

　　言歡大受感動，回了頭，跟已經自動自發退到一邊的羅丹泉說：「前輩，你幫我給局裡打個電話，請他們過來捉人。」

　　「好。」

　　他們兩個一問一答，被晾在一邊的歹徒耐不住了，「你們當我們是木頭人啊？切，還等你們警察過來，兄弟們，抓著樓客馭撤退！」

　　「想得倒美！」

　　話音未落，剛扯住樓客馭一只手臂剛要邁步的家伙，感覺背後涼風一閃，反射性地轉頭一看，就正好看見一只腿帶著凌厲之勢從半空踢來。

　　受到驚嚇的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聽「喀嚓」一聲，抓著樓客馭的手發出了異常清楚的聲響，十有八九重度骨折了。

　　「妳……」樓客馭也被驚得不行；剛發出半個音，就被言歡用一句話堵住了嘴巴，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言歡說的是：「放心，警察保護市民是天職，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就想有事啊！

　　他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布下這個局，眼看成功在即，卻讓這個自認為救世主的家伙弄得功虧一簣！樓客馭悲憤地看著那個行動迅捷如鬼的女人，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快速地解決了那些高頭大馬的男人們……十幾分鐘後，這幾個大男人傷的傷、殘的殘，橫豎不一地躺在地上哀嚎。

　　「哼，讓你們為非作歹，都乖乖地去警察局反省吧！」言歡掏出手銬，把那個之前跟她叫囂，明顯是帶頭的，且目前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家伙扣上了手銬。

　　「反什麼省？老子還不干了！老子……啊！」

　　猛地被踢中受傷的手臂，他氣衝衝地抬起眼，就遭到劈頭蓋臉的一頓罵，他一下子懵了。

　　「你敢做不敢當啊！都敢綁架我了，還不敢承認！」他看著眼前的男人用力眨眼，裝作氣憤難當地扯起他的領子，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地說：「你跟警察回去，我保證在二十四小時內贖回你們，錢多給你們兩倍。」然後，他又放大了聲音，裝模作樣地恐嚇道：「你最好慶幸不要再給我撞上，不然我一定要讓你吃不來兜著走！」

　　他跟那個人達成共識後，警隊的人也很有效率地趕到了。

　　那些人對這種場面都見慣不慣了，這個小女警身手好到嚇人，工作沒多久，已經見義勇為很多次，親手把不少不法分子送進了監獄。

　　他們動作利落地把幾個傷殘人士押了起來，而樓客馭作為受害人，也要隨行到警局做筆錄。

　　言歡本來還想跟夢中情人多說幾句話；結果羅丹泉湊了過來，星星眼一閃一閃亮晶晶，「小歡，妳越來越厲害了，跟妳一組我真是與有榮焉！」

　　言歡心不在焉地應了聲，轉頭再去找樓客馭，他已經隨著前來的警察走開了，即使站在英挺的警察中間，他的背影照樣顯得鶴立雞群，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看得戀戀不舍的言歡越發愛心萌動，只差口水直流了。

　　所以說，樓少最有愛了！

　　◎◎◎

　　相對於言歡的春心蕩漾，樓客馭實在郁悶得不行。

　　他大學一畢業，就繼承了老爸的衣缽，當上了樓氏集團的總裁，心願向來專一，就是即使不擇手段，也要把樓氏壯大、再壯大！

　　在Ａ市，能與樓氏集團並駕齊驅的只有樂氏集團。

　　天隨人願，樂氏只有一個獨生女樂顏，只要追上樂顏，樂氏集團便是囊中之物；而有了樂氏的強大助力，樓氏集團就有足夠的資金向全球進軍。

　　此外，樂顏美麗動人、溫柔嫻靜，實在是當「賢妻」的優先選擇，所以，很早以前，樓客馭就一心追求樂顏，誓奪美人心。

　　美中不足的是，樂顏美人的心，似乎更傾向於另一位。

　　這位便是何大財團的少東何廣野。

　　何廣野先生恰好也有那麼幾分英俊瀟灑，嘴上功夫也不錯，懂得哄女人歡心，又比他早認識樂顏美人那麼幾年，所以……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勝的樓客馭踢到鐵板了。

　　前天他擺出父母的面子，樂顏才勉為其難地與他一起參加了樓氏的家宴，但等宴會一結束，美人就又翻臉不認人了。

　　他習慣了女人送上門的日子，對於追女人實在沒什麼耐心，幾次三番被樂顏美人拒絕後，就動了歪腦筋。

　　便是今天這一戲出，他原先想得很周全，先給某娛樂雜志放消息說某某地方可能會發生某某事，另一邊假裝被那些男人綁架，那些男人將會把他帶往何廣野的別墅，那邊是商業區，車流繁多，趁機把被默許跟蹤的狗仔甩掉。

　　之後那些男人就會放狠話說樓少在何公子手裡，要保樓少平安，就保證他再也不出現在樂小姐面前，又有那個狗仔作證，事實俱在，就能讓何廣野身敗名裂；樂顏美人也會對何廣野失望透頂，而他就可以趁虛而入了。

　　不過，這一個堪稱完美的機會，被某個自以為正義的家伙破壞殆盡。

　　恨恨地在警局做筆錄，都不讓喘口氣，就得勞心勞力地動用樓氏的各種關系來承兌之前的諾言，把幾個「綁匪」給保了出來。

　　但倒霉神並沒有就此高抬貴手地放過他，彷佛為了懲罰他的壞心眼，第二天，被他精心安排的那位狗仔就大書特書地作了一個現場報導。

　　樓少遭遇不明人士襲擊，可愛警花美人救英雄！

　　洋洋灑灑幾千字，占據好幾個版面，感情充沛、抑揚頓挫，更有幾張美人英勇退敵的靚照為證，不到半天，就鬧得滿城皆知。

　　老天，他要他寫的分明不是這種東西！

　　樓客馭把一肚子怨氣撒到了工作上，平時一張笑容親切的臉成了羅剎臉，把底下的經理們嚇個夠嗆，一個個正襟危坐，把所有的腦細胞都用在工作上了，開會會議效率奇高無比，總算讓樓少稍稍緩和了一點臉色。

　　但樓少的好臉色並沒有維持太多時間，開完會後已到了午休時間，樓夫人打來愛心電話，說她在隔壁酒店要了個包廂，訂了桌菜，要好好慰勞他一下。

　　奮鬥了一上午的樓客馭餓得都快前胸貼後背了，沒什麼心情探究樓夫人背後的深意，乖乖地趕到指定地點，打開指定的包廂門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桌上已經堆滿了菜肴，香氣陣陣，樓少更是飢腸轆轆，只覺片刻也無法忍耐，舉起筷子就要進食……

　　只聽「啪」地一聲，他驚訝地看著父親，樓自喻，一巴掌拍掉了他的筷子。

　　「爸，你干嘛？」

　　樓自喻冷哼一聲；擁有一切賢內助美德的樓夫人笑著，連忙打圓場：「小馭真不懂事，救命恩人在這裡，還不先向恩人道謝！」

　　救命恩人？

　　樓客馭轉了眸，恰好對上坐在樓夫人旁邊的言歡。

　　大剌剌的言歡當著人家爹地、媽咪的面，也不由地生出了一絲拘束，拘謹地朝他點頭致意，只有大眼裡幾乎要溢出了的欣喜，表達了她喜不自勝的心情。

　　「妳怎麼在這裡？」樓客馭有些不快地問。

　　神經比電線杆還粗的某人沒有聽出他的不悅，高高興興地回答說：「樓夫人說有事拜托我，所以我就過來了。」

　　「妳真好心。」樓客馭微微冷笑。

　　「沒那麼誇張啦，我就覺得如果能幫上忙，我也會很高興的。」而且能夠這麼近距離地靠近心目中的樓少，對她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只是，人家堂堂樓氏的掌門人，一個小小的警察又能幫得上什麼忙？

　　樓客馭卻把她的殷勤當成了另有所圖，畢竟這些事情他遭遇得太多，世上多得是那些沒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妄想擠進豪門，當上樓太太！

　　何況，這個女人昨天還壞了他的好事！

　　這麼一想，餓肚子的他心情越發不爽，挑了眉，正要對言歡冷嘲熱諷，讓她知難而退，樓太太的位置，可不是她所能高攀的！

　　知子莫若父，樓自喻再次冷哼一聲，瞪了兒子一眼，警告他最好安分點。

　　樓客馭天不怕、地不怕，老子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吞下了某些惡毒的字眼，像吞了一杯毒酒似的，一張俊朗顯出幾分扭曲，看得言歡以為他怎麼了，心疼得不得了。

　　「樓少，是不是昨天那些人傷了你？」

　　「不，多虧妳，我才能完好無損地坐在這裡！」他回道。

　　樓夫人再次打著和平的棋子隆重出場，「菜都快涼了，先吃飯，邊吃飯邊聊。」

　　樓客馭畢竟餓得狠了，聞言就換了一雙新筷子風卷殘雲起來，也沒再計較什麼。

　　倒是言歡，眼巴巴地望著暗戀許久的王子，只覺得他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得優美、那麼地吸引人；而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的樓夫人自然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暗地裡跟樓老爺子使了個眼色，樓自喻正兒八經地點了點頭。

　　樓客馭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的一個計劃，在兩位樓家長者眼裡，卻是破洞百出。

　　特別在計劃被破壞，鬧得滿城風雨後，他又動用了樓氏的關系壓下去，才把那幾個「合伙人」保了出來，這麼大的動靜，怎麼可能不驚動他們？

　　何況，光是看何廣野這個人，他們從小看到大的，為人正直，聰明謹慎，就算頭腦發昏，也不至於蠢到會自毀名譽，壞了大好前程；而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明面上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像個人樣，卻一肚子壞水，什麼壞事做不出來！

　　他們一時不察，差點就讓那小兔崽子得了手，幸好小警察仗義出手，才不至於讓事態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樓客馭來之前，兩位樓家長者已經跟言歡作了一番交流，知道她是一個好女孩，本來只打算請她監視兒子的不軌行為。

　　不過，在發現言歡對兒子的深切情意後，他們又變了主意……

　　在樓夫人刻意引導氣氛下，又加上言歡本來就是一個活潑歡樂的性子，樓自喻顯然也很喜歡小警察，也不斷地找話題跟言歡聊天，而樓客馭只顧埋頭苦干，沒顧得上澆冷水，一頓飯，自始至終，還算吃得愉快。

　　吃飽喝足，樓客馭恢復了貴公子派頭，從紙盒裡抽了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巴，「爸、媽，公司還有事，我就不陪你們了，先走一步。」

　　「坐下！」樓自喻清咳一聲，用威嚴逼得樓客馭不得不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轉了頭，對上言歡，卻是一副年長者慈祥溫柔的面孔，「妳覺得小馭怎樣？」

　　「啊？」言歡一驚，眼睛不由地望向樓少，有點害羞，「他，很好、很好啊！」

　　可笑，連誇個人都不會用點漂亮的詞！

　　樓客馭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知道我很好，爸，這點我很有自知之明，你沒必要……」

　　「住嘴！」沒皮沒臉的樓客馭自作自受，再次收獲樓老爺子警告一枚。

　　樓夫人笑咪咪，和藹可親地望著有些手足無措的言歡，「既然妳覺得小馭不錯，要不要跟小馭交往一下試試？」

第二章

　　「啊！」跟樓少交往？

　　幻聽，一點是幻聽！

　　樓客馭滿臉黑線，粗聲道：「媽，妳少亂點鴛鴦譜了，我連她姓甚名啥都不知道！」

　　照理說樓夫人比他還反感那種目的不純的女人，為什麼偏偏對這個小妮子情有獨鐘？他難得地拿正眼賞了小警察。

　　呃，這個被中規中矩的小警服包裹的小女人，竟然有一張相當不錯的臉蛋，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中間的眼珠子又黑又亮，像是浸在白水池裡的兩顆黑水晶，小鼻子細細挺挺；下面的小嘴粉粉嫩嫩，顏色十分誘人，很有令人一嘗芳澤的衝動……

　　「真沒想到，我竟然養出了這麼一個不肖子，連救命恩人的名字也不知道。『言歡』，浪漫言情的『言』，歡樂無極限的『歡』，記住沒？」

　　看著小警察的臉看得走神的樓客馭這才回過神來，反射性地點了點頭。

　　樓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望向那個被自家兒子直愣愣毫不掩飾的眼神看得面若朝霞的言歡，「嗯，小歡，妳有交往的男朋友嗎？」

　　「沒有。」

　　樓自喻接棒，一臉誠懇地問：「那妳喜歡小馭嗎？」

　　「……喜歡。」言歡這人敢作敢當，再害羞，也勇於承認自己的感覺；只是，樓客馭那震驚的眼神卻讓她越發不好意思起來。

　　「小馭也沒有正在交往中的女友，所以，你們要不要交往試試看？」

　　老天，這居然不是幻聽？

　　「媽！」樓客馭第一個提出抗議，雖然她長得很入他的眼，也不至於……

　　可惜，兩位樓家長理都不理他，只期冀地望著言歡。

　　言歡糾結成一團。

　　她喜歡樓少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但自小腳踏實地的她，從來沒有想過灰姑娘的故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更何況，灰姑娘其實也是一個有錢人家小姐；而她什麼都不是。

　　她並不是在意這些的人，為人也大剌剌慣了；性格樂觀而積極的她，卻第一次了生出一點點惶恐的感覺……真的不是在作夢，一個美到冒泡泡的白日夢？

　　樓夫人憐惜地看著她，嘴上卻傷心地說：「莫非，剛才妳誇小馭的話都是在敷衍我們，事實上，妳並不看好小馭？」

　　「當然不是，他很好、很好的！」言歡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樓自喻幫腔，「那妳為什麼不肯同意？只是交往試試看，給彼此一個機會，如果沒感覺，不來電，隨時可以結束關系。」

　　被晾在一旁的樓客馭再次發飆，「喂，好歹問一下我的意見，爸……」居然一直在說服這個小警察，他有那麼沒有行情嗎，還需要強行推銷嗎？

　　樓自喻不冷不熱地打斷他：「你也鬧夠了，給我好好收收心！如果你這次不同意，我就把你從樓氏總裁的位置上拉下來，看你還能玩什麼花樣！」

　　這樣嚴厲的語氣令言歡一驚，連忙望向話題主角。

　　「爸，你為了一個她，何必……」樓客馭驚怒交加。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一心追求樂顏，還真當是喜歡上人家了？騙鬼去吧！他豎起眉毛，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兒子，「你年紀也不小了，心性卻不定，整日自詡風流地拈花惹草……別這麼驚疑地看我，你以為你把你的情人藏了，所以我這個老眼昏花地就該什麼也不知道？」

　　樓夫人譴責地看了不爭氣的兒子一眼，忙伸手安撫老爺子。

　　樓客馭在老爺子的沉聲喝問下節節敗退，再也沒什麼貴公子派頭了，低頭聽訓。

　　老天，他也不算花心吧，就養了兩個！一個是生意伙伴送的泰國女人，一個是最新走紅的名模；而他最終敲定樂顏的原因，也是看中她溫柔內斂的個性，就算明知丈夫徹夜不歸、另有情人，也不會潑婦罵街。

　　但事情怎麼一個勁地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不僅樂顏成了竹籃子的一灘水；他的鬼主意，竟被老爸看通透！

　　拈花惹草？

　　言歡也是驚疑不定，雜志上的樓少雖然略顯風流，但對女士向來發乎情止乎禮，風評向來上佳，幾乎沒傳過緋色新聞，「樓伯伯，會不會搞錯了，他並不是一個花心的人。」

　　樓客馭嘆了一口氣，有些感傷地說：「小歡，這是我的錯，本來想瞞著妳，但這個妳有權知道，他就是這麼一個不成器的人，遠遠沒有那些雜志上說得那麼好！妳大可拒絕，我們也不會厚著臉皮地勉強妳了。」

　　「樓伯伯……」言歡正要說些什麼，卻被樓客馭打斷。

　　「爸，那些是我的錯，但你也沒必要把我隨隨便便地推給一個女人吧！」他還是忍不住抬起頭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任言歡再粗神經，還是被樓客馭語氣裡毫不掩飾的鄙視和抵制傷到了。

　　一直在父子間做和事老的樓夫人也看不下去了，「小馭，你還當自己有多了不起，就你這樣的性子，哪一個正經人家會把自己的好女兒交給你？也虧得小歡不嫌棄，不然我們走破鞋子，怕也找不到像她那麼好的女孩子。」

　　她不再看樓客馭，轉了頭誠懇地拉起言歡的手，「小歡，妳現在還願意跟小馭交往嗎？」

　　言歡的目光落在一旁那雙幾乎要射出冷箭的黑眸上，彷佛被刺痛般閉上了眼睛。

　　這個本來就沒什麼好猶豫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上他？可既然喜歡上了，老天又把這個一個機會放在了她面前，那麼不管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她總要爭一爭、搏一搏。

　　「我願意。」

　　◎◎◎

　　在兩位樓家長者不容違抗的命令下，樓客馭迫不得已，只能擔任護花使者，負責把言歡安全送達警局。

　　到底誰保護誰啊？他對當時小警察在十幾分鐘內，打趴下五個大男人的情景實在過於印像深刻，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保護她的能力。

　　所以，出了酒店，樓客馭就瀟灑地跟言歡揮揮手，「啊，我公司真有急事，就不送妳了啊！」說完，毫不留念地轉頭離開。

　　但沒走出幾步，好像身邊有一陣風掠過，一個小小的身影驀然地擋住了他的去路，小警察揚著下巴，笑得又真誠、又熱情。

　　「我今天下午不用巡邏，能不能去你的辦公室看看？我保證不打擾你辦公。」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作發誓狀。

　　樓客馭震驚地看著她，慢慢地那份震怒裡滲出了鄙視的意味。

　　言歡卻會錯了意，以為人家只是單純地不同意，再接再厲地勸說：「我喜歡你很久了啊，一直很想了解你，看看你的辦公環境，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想像得有幾分相似呢？呵呵！」

　　「言歡。」

　　能從樓少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但她來不及歡喜，一顆心就被這男人接下來一連串的指責打擊得七零八落了。

　　「妳別不自量力了，別以為說幾句好話哄得我爸媽高興了，我就會聽之、任之，隨妳折騰。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妳要知道，像妳這樣的女人絕對不可能嫁入樓家，更不能俘虜我的心，妳別異想天開了！」樓客馭氣惱地口出惡言。

　　像妳這樣的女人……不能俘虜我的心……

　　在答應樓夫人之前，她已經作好心理建設了，知道兩人身分的懸殊，會成為彼此難以跨越的鴻溝；所以，這些事實雖然傷人，但不會讓她難以忍受，真正傷到她的是樓客馭無比篤定的宣誓，他不會喜歡她，不會……

　　這句話像一個小小的針，在她用勇氣和感情充得鼓鼓的時候，正要振翅高飛的信心上戳了一個洞，嘩啦啦地泄了所有的底氣。

　　樓客馭望著眼前這張泫然欲泣的小臉，粉粉的嫩唇被貝齒咬住，大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彷佛隨時會凝成淚珠兒掉下來；心裡莫名地湧上一絲罪惡感。

　　抱著試圖幫上有錢人的醜惡心思，應該早作好被奚落的准備了吧！

　　而他雖然氣憤難當，但本身的修養使然，沒有爆粗口，說那些難聽之極的詞語，為什麼偏偏她要露出一副好像他在狠狠欺負他的表情？

　　「喂，如果我說了什麼傷人的話，對不起！」

　　算了，不管她抱著怎樣的目的接近，總歸是一個女性，他大人不計小人過。

　　這句話卻成了導淚線，晶瑩的淚珠兒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裡掉了下來，倔強的小警察卻沒有出聲哭泣，只咬著嫩唇，失措地瞅著他。

　　酒店外人來人往，已經有不少人在注意他們了，死要面子的樓客馭一方面覺得應該火速閃人，但對著這麼一個淚水漣漣的女人，實在狠不下心腸。

　　兩手上上下下地把身上口袋摸遍，終於掏出了一樣大概拍得上用場的東西。

　　「草莓味的棒棒糖，給妳，別哭了。」他剝了糖紙，遞給言歡。

　　「你隨身帶糖？咳……」她都哭到打嗝了，老天！

　　「因為我喜歡吃啊，妳看，我都把我喜歡的棒棒糖給妳了，給個面子，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好聲好氣地跟她打起商量。

　　言歡用濕漉漉的黑眼睛看了他一會，默默地接過，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香香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裡散開，情緒奇跡般地安定下來，低不可聞地說：「謝謝。」

　　樓客馭看得一陣冒火，不過這個「火」已經徹底變味，變成成年男子無法控制的欲望衝擊。

　　一個眼淚汪汪的可愛女人，不僅長了一張他喜歡的臉，還當著他的面舔著他最喜歡的草莓味棒棒糖，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會沒有衝動！

　　他正尷尬地想逃離現場，但又無法狠心丟下她，對面的小警察說話了，雖然一張小臉上淚痕遍布，但萬幸，那令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眼淚終於止住了。

　　只是，這個小家伙真是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痛，竟然一本正經地打算威脅他：「對不起樓先生，既然樓夫人讓我們先試著相處看看，即使你不喜歡我，也請克制一下，我會努力地和你好好相處；如果你真的覺得連一秒鐘也無法跟我在一起，那麼你就直接跟樓夫人說吧，我既然答應了樓夫人，就會堅持到底。」

　　這威脅居然還有板有眼，令他無法反駁，有了之前的經驗，他也不敢再放什麼狠話了，誰曉得這個女人會不會再哭一次，他可受不了了。

　　所以，他一句話也不說，就挑著眉看她。

　　言歡非常不好意思，她並非個性嬌弱愛哭哭啼啼的女人，不知為何，剛才聽到他示弱的「對不起」，感覺委屈得不得了，偏偏又生出了一點微弱的幸福感。

　　鼻子裡的酸氣咕嚕咕嚕地不停往外冒，止也止不住，在他面前哭得面子、裡子全無，一定被留下了嬌氣的壞印像。

　　後來，他又送了她草莓味的棒棒糖，原來，他喜歡糖果，這個小小的興趣從未被任何媒體報導，連時時關注他動態的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聽說，喜歡甜食的男人一般都有一顆柔軟的心；所以，即使他說「像妳這樣的女人，不能俘虜我的心……」也只是目前狀態，未來怎麼樣，都很難說。

　　正如他所說，像她這樣的女人，或許很多方面都無法令他青睞相加，而她所剩下的也僅僅是不回頭的執著和毅力；對一個心軟的人來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並不是一個神話！

　　所以，她重振旗鼓，信心滿滿地對上了樓客馭。

　　不過，放了狠話的她越發不好意思了，有點擔心會不會觸到他的底線、會不會被認為一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女人，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等了一會，遲遲等不到他響應，她連忙說：「樓先生，有事就先走吧，我下次再拜訪你。」

　　適可而止也很重要，不管他有多心軟，若真把他惹到炸毛就不妙了！

　　言歡為人雖然單純直爽，大而化之，但並不是笨蛋，這些道理她都懂。

　　到最後，也沒有勇敢地抬起頭直視樓少，號稱「勇敢無敵」的某人沒骨氣地低著頭，轉過身子，像陣風似的，迅速地逃離了現場。

　　下次再拜訪？

　　留在原地的樓客馭摸了摸鼻子，望著小警察纖細的背影，有點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發現，自己唇角那微微的笑容。

　　◎◎◎

　　行動派的言歡離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要樓客馭的手機號碼，真是失策！大熱天的，她不想回如同火爐一樣的家裡遭罪，索性去了局裡。

　　結果羅丹泉居然也在。

　　「總算讓我逮著妳了，上次妳可答應去我家哦！」

　　他可沒被驚喜衝昏了腦袋，知道言歡可能說過就忘，特意在局裡守株待兔。

　　「啊？」言歡後知後覺地想起，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有一個女警恰好聽見，連忙道：「啊，羅前輩偏心哦，怎麼只邀請小歡呢？」

　　羅丹泉一頭黑線地轉過頭去。

　　這個家伙是和言歡同時分進來的；大概當警察的女人性格都比較隨意，經常會不分場合地開玩笑，而且看透他對小歡的心思，不僅不幫忙，還樂此不疲地拿這點耍他。

　　那女警察，陳和，笑嘻嘻地「哎」了一聲，那聲調拖得老長，讓羅丹泉忍不住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自暴自棄地說：「要不妳也一起來？」

　　言歡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和和，待會兒妳不是要巡邏嗎？」她和陳和是警校同學，關系很好，陳和也知道她迷樓少迷得要死；不過，她就不知道為什麼陳和總是跟羅丹泉作對。

　　「對啊，我就耍耍那個笨蛋。」陳和朝羅丹泉吐了吐舌頭，「前輩不要生氣哦，一點都不了解我工作時間的笨蛋前輩是沒有資格生氣的哦！」

　　活潑可愛的陳和給了他們兩個一人一個飛吻，快快樂樂地出門工作去也，羅丹泉都快嘔死了，不過，上天顯然還是厚愛他的。

　　「前輩，我們走吧。」

　　「什麼？」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難道前輩反悔了？你不是邀請我去你家嗎？」

　　「當然不，不是。」他只是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呢，當然他真的只是為能和小歡多相處一會而高興，絕對沒有任何不良的念頭。

　　言歡完全不知道羅丹泉那兒女情長的輾轉心事，她打著小小的算盤。

　　不是說，抓住男人的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嗎？

　　但她自小就沒進過廚房，身邊也沒什麼人可以教導她的廚藝；以前聽學長說過，他媽媽是個家庭主婦，做得一手好菜！希望這次去能遇上她，要好好向人家請教才是。

　　◎◎◎

　　羅媽媽很聰明，從兒子前前後後的忙碌中馬上發現了他對言歡的感情，但言歡顯然對他沒有感覺，甚至沒有感覺到兒子對她的別有居心。

　　看樣子，兒子沒戲。

　　不過，這個女孩子她很喜歡，嘴巴很甜，一口一聲「羅阿姨」，大眼兒黑黑亮亮，清澈得像一汪清水，笑容明朗而純淨。

　　怪不得兒子喜歡。

　　「羅阿姨的銀耳蓮子湯好好喝哦。」她忍不住一連喝了好幾口，真喜歡溫柔的羅媽媽。

　　雖然樓夫人不僅人溫柔，氣質也好，又明理……

　　但因為樓夫人是樓客馭的媽媽，她總有些惴惴的，有點害怕惹樓夫人不高興。

　　「喜歡就常來喝啊。」機不可失，羅丹泉連忙說。

　　言歡點頭，對他笑了笑，又把羅丹泉迷了個不知東西。

　　「羅阿姨，妳能不能教我怎麼做啊？今天來，我其實就想偷師，呵呵！」她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這麼可愛的模樣，誰會忍心拒絕。

　　而一個女孩子會忽然想到提升廚藝，只會有一個原因。

　　「妳想學做什麼直接告訴媽媽就好，她高興還來不及呢！」羅丹泉心花怒放地說，這個被愛情衝昏大腦的家伙，正在為自己能多和心上人相處而沾沾自喜。

　　羅媽媽同情地看了看自己傻頭傻腦的兒子，搖了搖頭，卻恰好看見言歡眼巴巴的神情，不由地嘆了一口氣，「當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算了，小打小鬧的戀愛隨他們去。或許傻兒子有傻福，真能得到她的心也說不定。

　　「謝謝羅媽媽。」言歡衝上去給了羅媽媽一個熱情的擁抱。

　　◎◎◎

　　沒有手機號碼，一點也不可怕。

　　六點鐘起床，言歡就來到樓氏大廈守株待兔；而且她有自己的消遣方式，一點也不無聊。

　　當八點半，樓客馭開著車子到達時，見到的，就是以下的場面。

　　簡單短袖牛仔，勾勒出一副活力四射的身軀，嬌小的女人擺著姿勢，有模有樣地演練功夫，無論出拳還是勾腿，每一個動作，連他一個外行人，都覺得完美得無法指摘。

　　無怪乎周遭圍了一圈人，看得津津有味。

　　樓客馭撥了個電話，不到一分鐘，一個穿著保全制服的男人就趕了過來，「樓總，怎麼了？」

　　樓客馭拉下車窗，「我請你來做什麼？一大堆人圍在公司門口，已經影響到公司形像了！」

　　「那個，雜志上說她是樓總的救命恩人，所以……」

　　「所以什麼！」又是救命恩人，分明是這個女人害得他計劃破滅！樓客馭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限你一分鐘清理現場，不然我就告訴你老婆，你有外遇！」

　　「老板，我都沒老婆呢！」

　　「我就告訴你女朋友！」

　　「……我也沒女朋友！」

　　樓客馭不耐煩地說：「你就那麼想我炒你魷魚不是！」

　　「……不敢。」保全隊長乖乖退下，轉眼發現門口的人都散去了，「救命恩人」小姐正一臉笑容地跑到了樓總面前。

　　這個應該不關他的事了吧，公司門口分明已經干干淨淨了。

　　他心安理得地重回崗位。

　　言歡俯下身子，給了樓客馭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耶！」不會像一般的老板一樣隨隨便便地炒人魷魚，言歡直接地忽視了她才是引發這段風波的關鍵人物。

　　一大早的，樓客馭竟然有點被這樣明媚的笑容晃了眼的錯覺，搖搖頭，甩去不正常的情緒，他面無表情地問：「找我有什麼事？」

　　他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某人只是心血來潮所以才出現在這裡。

　　「呃，我想問一下，你喜歡吃什麼？」

　　「嗯？」她想搞什麼鬼！

　　「因為我想做給你吃，但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有什麼忌口的東西，都給我說一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獨屬於小警察的羞澀令樓客馭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拉回有點失控的思緒，誠懇地說：「這個啊……我忌口的比較多，一時間說不清楚，我的車子停在這裡也不方便，我先把車子停好了，再跟妳慢慢說。」

　　「好。」

　　言歡有些受寵若驚，單純地絲毫沒有推敲這句話的真實性。

　　所以，他這是也打算跟她好好交往試試看的意思？

　　大腦瞬間被這個可能性擊中，比中了五百萬還開心！

　　她差點興奮地跳起來，在門口一個勁地走來走去；浸在欣喜中的她，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直到手機鈴聲把她從這種神離狀態拉了回來。

　　「小歡，今天妳還來學廚藝嗎？我去接妳。」羅丹泉殷勤地說。

　　「啊，都九點半了，不用來接我，我馬上過去。」

　　言歡看了看時間，再粗神經也明白自己被唬弄了；不過，她不會放棄的！

　　言歡用力握拳，不知道樓少在哪個窗戶後面，干脆仰頭作了個口型。

　　我不會放棄的。

　　而停完車，就直接從另一個出口直達總裁室的樓客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一直站在窗戶口？分明是他放了她的鴿子，他一點也不想跟她有所牽扯，能避則避……

　　從他的視角望下去，只能看到女孩子揮舞著拳頭生機勃勃的模樣，然後像頭小豹子一樣奔向了公車站，小小的身體裡居然能爆發出那樣的生命力。

　　終於離開了。

　　樓客馭強迫自己回到辦公桌前，不再想那明亮得彷佛能令太陽失色的笑容。

第三章

　　作為一個基層警察，言歡的工作還是相當繁重的。

　　接下來的日子她不僅要顧著工作，而且要盡量抽出時間向羅媽媽學習各種菜色，幾乎沒什麼時間堵那個避而不見的樓客馭。

　　不過，言歡實在稱得上心靈手巧，一個星期下來，就能把一些家常小菜做得有模有樣，而復雜的菜色，只要有一本廚藝大全，她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羅媽媽贊許地說：「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廚房秘訣都融會貫通了！」

　　「所以，小歡能出師了？」羅丹泉悶悶不樂地問。

　　「當然！」看出兒子心思的羅媽媽嘆了口氣，忽然顯得憂郁起來，「哎，小歡學會做菜了，以後是不是都不會來我們家了，阿姨可會寂寞的！」

　　不管兒子追不追得上小警察，做媽媽的都應該助他一臂之力。

　　「怎麼可能？」反駁得太快，言歡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著急地說：「我很喜歡羅阿姨，只要羅阿姨不嫌煩我，我就常常來報到。」

　　「真的嗎，小歡？」羅丹泉轉悲為喜，不可置信地叫道。

　　羅媽媽露出溫柔的笑容，「傻兒子，妳不是聽小歡說了，小歡，嗯？」

　　從未想過溫柔慈和的羅媽媽也會陷害她的言歡干脆地點頭，「當然！」

　　◎◎◎

　　光榮出師後的第二天，言歡輪到下午班，正好方便她找樓客馭。

　　這次，鑒於上次的經驗，她在七點四十分才到達樓氏集團；果然，等了十幾分鐘，樓少就開著他那輛名車來上班了。

　　小警察雖然沒有上演全武行，在公司門口造成轟動，但樓客馭遠遠地就看見了她的身影，照樣明亮耀眼，令他彷佛灼傷般地移開了眼睛。

　　他松了離合器，一腳踩上油門，連續做了兩遍，讓本來已經慢下來的車子速度短時間內加速，是打算眼不見為淨，直接從小警察面前開過；而言歡早知道他不會乖乖「束手就擒」，早有防備，見他車身移動速度不減反增時，就從左直直地衝出來。

　　「嘎啦！」

　　刺耳的剎車後，車門被粗魯地一腳踢開。

　　跟車頭僅僅差個十幾公分的言歡，望著來勢洶洶的男人一把抓起她的手，莫名有些氣弱。

　　「妳有沒有腦袋？妳知道我的車速有多少嗎？妳這樣撞上來會撞成一灘爛泥的！」一口氣罵完，樓客馭惡狠狠地盯著這張好無辜好無辜的小臉，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面對著這麼一個怒火中燒的男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言歡竟然膽怯起來，弱弱地辯駁說：「我也不想啊，但如果我不衝出來，你肯見我嗎？」

　　「對這樣一個不愛惜生命的家伙，憑什麼讓我見她？」樓客馭深吸兩口氣，也止不住當時眼睜睜望著小警察一頭撞過來時，乍然而生的心悸感。

　　「我沒有不愛惜生命。」言歡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我的功夫很好的，反應能力在警校時也是數一數二！衝過來的時候我也作好了准備，如果你來不及剎車的話，我就著車前蓋翻一個滾，才不會有事呢！」

　　「妳還強辯！」

　　見到她竟敢辯解，樓客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兩指屈起，狠狠地在小警察腦門上敲了個爆栗子；當那清脆的聲音響起，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小警察白皙光滑的額頭上留下了紅紅的印子，看上去就是非常疼痛的樣子。

　　「……疼嗎？」他悶聲問；本來打算好好罵一下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的，但一看到弄疼了她，又有些狠不下心腸教訓她。

　　「這裡還好，不過你能不能先松開我的手？」

　　樓客馭依言松開，只見女人嬌嫩的手腕上被粗魯地抓出了紅紅的痕跡。

　　言歡甩了甩手，看到他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搖搖頭說：「我很能耐痛的，這一點也不礙事。」不知怎的，看到樓客馭為了自己，冷靜全失的憤怒模樣，和如今浮上愧疚的俊臉，她竟然浮現了一絲喜悅……他在關心自己呢！

　　「都紅成這樣了。」樓客馭嘆了口氣，薄薄的誘人的唇瓣抿緊又松開，終於說道：「妳等我一會，我辦公室有藥，拿下來給妳。」

　　言歡用腳尖畫著圈圈，「你還會下來嗎？」

　　「……藥一定會送下來。」沉默了一會，終於，他如是道。

　　藥一定會送下來，那人呢？

　　言歡喃喃自語，看著他車子也不停，直接進了旋轉大門，俊挺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

　　十分鐘後，一個沉穩可靠的女人走到了面前：「是言歡小姐嗎？」

　　「嗯？」

　　「我是樓總的秘書，這是他要我送來的藥膏。」

　　小小的藥膏被遞了過來，言歡固執地沒有伸手去接，「我能不能上去找他？」

　　「抱歉，樓總很忙，見他的話要先預約，他同意了才行。」秘書溫靜中規中矩地打著太極拳，眼睛卻饒有興趣地落在言歡身上。

　　這個小警察不簡單呢，先是轟動地救樓總於危難，而且還得到樓總憐惜派她下樓送膏藥，這種事，她跟了樓客馭這麼多年，也是頭一回呢。

　　廢話，他能同意才有鬼！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了藥膏，正打算離開，背後卻傳來漾著笑意的女音，「言小姐等一下，樓總吩咐，讓我看到妳都摸藥了才能上去。」

　　心被輕輕地扯動，有那麼點的疼。

　　言歡隨著溫靜進了大廳洗手間，清洗了紅腫部位，用棉花棒沾著上藥。

　　說實在的，這個真的不怎麼疼，之前面對男人的怒火時，她甚至都沒注意到手上的疼痛；但在秘書的監視下，她還是乖乖地在所有紅了的部位都上了藥。

　　溫靜送了她出來，又把樓少的車子停進了停車場；而眼看今天不會再有什麼進展的言歡也打算回去好好想想，怎樣才能讓樓少不那麼排斥她？

　　但是她沒走幾步，竟然好運地遇上了樓夫人。

　　樓夫人剛從隔壁的飯店出來，見著是小歡，連忙地喊住了她：「小歡，妳的額頭怎麼了？」目光裡透出疑惑來。

　　言歡怔了怔，才回過神，「不小心磕著了，沒事。」一邊不著痕跡地，把同樣泛著紅痕的左手藏在了身後。

　　樓夫人注意力放在她臉上，自然沒有察覺，看著額頭上的傷也不厲害，就沒往心裡去；拉著她，又重新回到飯店裡面，找了個隔間坐了下來。

　　「來找小馭？」

　　「……嗯。」

　　「你們最近處得怎麼樣？」

　　這個可是樓夫人最關心的事情，樓客馭雖然迫於老爸的威嚴，不敢當面跟他們唱反調，但關於兩人進展的問題，嘴巴比蚌還緊；她旁敲側擊半天，都敲不出一個字來。

　　而她上次也忘了要言歡的聯系方式，所以這一個多星期以來，見兒子每天都雷打不動地准時回家，以為這個好好的女孩子已經被兒子氣跑，沒戲了。

　　正扼腕呢，竟然給她撞見了言歡，而且看樣子，還有戲。

　　「就……這樣啦，呵呵！」言歡有點尷尬。

　　樓夫人從對面坐到了言歡身邊，拉起她的右手，誠懇地說：「小歡，我只見了妳一次就想讓妳當小馭的女朋友，妳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笑？」

　　「我……」

　　「我們絕對不是一時興起，小馭這孩子一肚子鬼主意，又喜歡美人，不肯定下來。我和他老爸早就想找個好女孩子定定他的心；但這個好女孩又不能嬌氣，必須有讓他信服的能力，不然反而會被欺負得很慘！正好，妳出現了，剛約妳吃飯的時候是真的純粹想感謝妳，可恰好發現妳似乎對小馭有點好感，雖然我們沒有相處太多的時間，但我能感覺到妳是個好女孩，而我也真心喜歡妳，所以，我才想著讓你們交往試試看。」樓夫人望著言歡慢慢垂下的小腦袋，嘆息說：「我是不是為難妳了，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小馭從來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孩子，專跟人作對；跟他相處了之後，妳是不是已經不喜歡他了？」

　　「不、不，他很好。」烏黑的小腦袋猛地抬了起來，「雖然相處不多，但是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很想跟他試試看。」

　　越說到最後，因為不好意思，聲音漸漸地低了下來，幾近蚊蚋。

　　樓夫人溫柔地笑了，「小馭那孩子真有福氣，能得到妳的喜歡；但那個臭小子不知好歹，一定沒給妳好臉色看對不對？」

　　「他其實沒……」卻再次被打斷。

　　「小歡，如果妳真的喜歡他，真心想跟他好好交往，就跟我說實話，或許，我能幫上什麼忙也不一定。」

　　言歡有點被說動了。

　　本來她並不打算把樓少唯恐避她不及的事情告訴樓夫人，這好像有點背後說人的感覺，性格磊落的她實在做不出；但樓夫人的聲音很有安撫人的力量，令她沒了顧忌，盡量語句委婉地表達了她目前遇到的難題。

　　「妳早該跟我說了，下次盡管上辦公室找他，我會搞定。」樓夫人又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了，小歡，給我妳的手機號碼，有時間我們就約出來聊聊，不光光可以談談小馭的事情，隨便說些家常話也好。」

　　「哦，好。」言歡有些受寵若驚。

　　交換了號碼，樓夫人買一送一，順便也把兒子的號碼給了言歡。

　　言歡拿著儲存著樓少手機號碼的手機，有點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呵呵，這下子，她又多了一個聯系他的法寶！

　　◎◎◎

　　從落地窗投過來的陽光，被紗簾擋去了一部分，到達辦公桌時已是強弩之末，又是在一個冷氣十足的空間裡，幾乎感覺不到夏日的火熱。

　　樓客馭就坐在那張缺乏火氣的辦公桌後面，面前是一台液晶計算機，右手抓著鼠標，眼睛沒有焦距地繞過屏幕投向虛空的某一點。

　　這個動作已經許久沒有動過了。

　　不得不說樓客馭先生實在有些走神。

　　他其實真的沒有想什麼多深奧、復雜的東西，就是無法安靜下來，思緒整個飄空了，偶爾想起小警察衝向車子時的心悸感、偶爾推究小警察為什麼纏上他的原因、偶爾只是很純粹地回憶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除了小警察，其它的每張臉竟然都模糊成一團，臉上彷佛蒙了一團霧氣，怎麼也看不清楚，想不起來了。

　　其中，還有兩個女人，也只不過分開一個多星期！

　　上次被樓老爺子教訓，他收斂了行為，不敢明目張膽地跟樓自喻作對，就先拿錢送走了她們；於是，在她們離開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沒有想起過關於她們的一絲一毫。

　　和她們在一起，也只有上床、買東西討好她們這樣的行為，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需要記憶的東西；所以，想不起也沒什麼大不了。

　　而那個小警察……

　　手機的簡訊提示音令他中段了飄忽的思緒，定了定神，他從辦公桌上找到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知怎的，他忽然有點期待地打開了簡訊。

　　樓先生，這是我的號碼，請保存哦！From言歡。

　　妳說保存就保存啊？

　　妳是誰啊？聽妳的啊，笨蛋！

　　樓客馭嘀咕了幾句，修長的手指卻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識，迅速地把她的號碼存進了手機裡，通訊簿中的名字，顯示為「笨蛋小警察」。

　　留一個號碼算是基本禮貌，也可以應付爸媽的突擊檢查，只要他不去聯系就行了。

　　望著那五個字，他安慰自己，最終沒有把那個號碼刪去。

　　◎◎◎

　　「樓總，言小姐找你。」

　　門被輕輕推開，樓客馭皺起眉頭，望著笑容古怪的秘書溫靜，「讓她走，我不想見她。」

　　昨天上午就因為她，他蹉跎了不少時間，今天早上沒在門口看見小警察，還以為她幡然醒悟了呢，想不到居然又來了。

　　「可是……」溫靜抿著唇笑了，「昨天中午樓夫人有打電話過來吩咐說，除了樓總在開會或者跟客戶面談，不然要在第一時間就下樓見言小姐。」樓夫人和她媽媽是大學同學，偶爾她也幫忙做樓夫人的眼線。

　　媽怎麼又來湊熱鬧了？樓客馭單手撫額。

　　「哦，我忘了說，樓總還有第二個選擇。」

　　樓客馭彷佛抓住了救民稻草，急忙吩咐：「快說。」

　　溫靜笑得更加內斂而沉靜了，「樓夫人說，樓總也可以直接請言小姐上來哦。」

　　樓客馭無力地瞪她，「有沒有人說妳很腹黑？」

　　「樓總是第一個，我受教了。」溫靜溫文爾雅地回答：「另外，請樓總盡快作出選擇，到底是立刻下去見她，還是請她上來？」

　　「我選第三個。」樓客馭挑了挑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溫靜，馬上幫我通知各個部門經理，我們馬上開會。」

　　◎◎◎

　　十多分鐘後，言歡從櫃台口中聽到消息。

　　「言小姐，溫秘書說樓總正在開會，大概不能見妳了；她也正在忙開會的事情，就讓我跟妳說一聲，妳要不先回去吧。」

　　言歡低頭望了望堆在腿上的三層式便當，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我等他。」

　　從樓夫人口中知道自己能夠隨意進出樓氏了，她今天早上就沒有來樓氏門口守株待兔；而是在清晨挑選了菜場裡最新鮮的蔬菜和魚肉，按照羅媽媽的教導，認認真真地把它們做成了可口的菜色。

　　然後，她就帶著愛心便當歡歡喜喜地來找樓客馭了。

　　只要一想到他愉快享用她的作品，什麼等待都是值得的！

　　言歡低著頭，怎麼也藏不在唇角的笑。

　　◎◎◎

　　會議已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

　　溫靜第四次進來添茶水，經過樓客馭身邊，低低地，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她還在等，而且好像准備了好東西要送給你哦。」說完，也不看男人的臉色，徑自走過，笑容恬靜地為各位經理上茶。

　　性格直爽的業.務.經理忍不住了，「樓總，該討論的我們在上個會議的時候就討論得差不多了，現在我們都已經討論到下下個月的發展計劃了……」

　　「你有意見？」樓客馭板起臉，正要訓斥，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全場靜默。

　　他似乎很鎮定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然而鎮定的面具並沒有維持多久，當看到上面依然黑屏時，那面具就出現了一絲裂痕。

　　另外一邊，市場總監慌慌張張地按掉了手機，「對不起，樓總，下次我一定注意。」他認了錯，老板卻遲遲沒有反應，就拿一雙眼睛瞪他，讓他骨頭發冷。

　　倒完茶正要退出去的溫秘書笑了笑，拿出手機迅速地寫了一條簡訊，按下發送鍵後，輕輕闔上門，瀟灑地退了出去。

　　收件人樓客馭，照樣在第一時間打開簡訊。

　　他手機鈴聲是蔡依林的，如果沒記錯，品味很好的樓總的鈴聲是鋼琴曲吧，這也能搞錯？

　　後面還加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

　　樓客馭暗暗咬牙，即使有些惱羞成怒，也沒有如同以往一樣在開會時間把手機關機，即使再不願承認，但他確實在等某人的電話。

　　笨蛋小警察果真是笨蛋嗎？既然還在下面，為什麼不打一個電話上來催他快點！

　　還有你，你在期待什麼呢？如果她真打了電話來，你會下去嗎？下去做什麼呢？如果不想跟她交往，就要明明確確地拒絕！

　　樓客馭，你本來就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家伙，這種時候又憑什麼不忍！

　　握著手機的手指慢慢收緊。

　　他抬起頭又是一張羅剎臉，冷冷地說：「繼續開會。」

　　◎◎◎

　　溫靜再次進來時，臉上已經沒有往常的笑容。

　　她大步地走到樓客馭面前，甚至沒有控制音量，焦急地說：「她的臉色非常差，好像下一秒就會暈過去一樣，我勸她休息，但她卻說一定要等你開完會下來。」

　　眼前一花，她最後兩個字還在舌頭上打轉，那個在座位上的男人已經像陣風一樣衝了出去。

　　溫靜稍稍用詞誇張了一點，但沒有說謊。

　　樓客馭看見的就是那個縮在沙發上彷佛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嘴唇發白，大大的眼睛因為難受泛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卻固執地不肯掉下來。

　　這還是那個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功夫超群、活力四射的女孩子嗎？

　　「妳還好吧？」似乎怕驚動了她，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問道。

　　聽到心動的聲音，小腦袋迅速地抬了起來，用力地搖了搖頭，「我沒事，樓先生，你開完會了嗎？」

　　樓客馭眼神復雜地點了點頭，「妳找我有什麼事？」

　　好像是害羞了，耳朵悄悄地紅了，但她還是勇敢地把抱在懷裡的便當捧了出來，獻寶一樣打開，頓時，呈現在眼前的便是幾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上次我問你喜歡吃什麼你又不肯告訴我，後來我一想干脆先做些給你嘗嘗，你喜歡吃什麼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以天天做給你吃！

　　樓客馭卻沒有伸手接過，眼睛在色彩鮮艷的便當上一晃而過後，就固執地落在小警察虛弱的臉上，「妳臉色怎麼這麼差？」

　　「啊？」糟糕，本來她就痛得無法忍耐了，因為見了樓少，情緒極度亢奮中就淡忘了痛楚，被這麼一提，劇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來；有些克制地咬住下唇，感覺好些了，才解釋說：「我早上太匆忙忘了吃飯，胃正跟我抗議呢。」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有點期待地問：「樓先生，你這裡有胃藥或者止痛藥嗎？」

　　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處於亢奮狀態，不僅忘了用早飯，甚至把向來隨身攜帶的胃藥也忘帶了，不然，也不至於要忍受這樣的痛苦。

　　「我這裡沒藥。」平板無波的聲音剛令她希望落空，一只手猛地拉住了她的手，堅決的力道卻並沒有弄痛她，「能站起來嗎？」

　　言歡愣愣地點頭。

　　「我樓上有藥，也有床，我扶妳上去休息。」

　　透著怒氣，又不容拒絕的清朗男嗓音令她的心猛地一暖，好像胃痛也不是難以忍受了。

　　言歡輕輕地笑了，乖乖點頭，「好，謝謝。」

　　◎◎◎

　　「慢慢躺下。」

　　「吃藥。」

　　「多喝熱水。」

　　原來錦衣玉食長大的樓少，居然那麼會照顧人！

　　言歡躺在總裁總裁專屬休息室的大床上，手裡捧著樓客馭派人特意買來的皮蛋瘦肉粥，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妳笑什麼，快吃，粥都快涼了。」

　　坐在床邊的樓客馭拿眼瞪她，言歡卻一點也不怕，笑嘻嘻地朝他吐了吐舌頭，「你買太多了，我怎麼會吃得完！」

　　樓客馭見她臉色已經好轉，笑容也恢復了活力，便不再逼她吃下去；剛要伸手把碗接過來，想不到小警察警覺地縮了手。

　　「妳不是已經吃不下了嗎？」他狐疑地問。

　　「不要。」小警察居然也有這麼傲嬌的時候，一甩頭，像是怕對方來搶，屁股又往另一邊挪開了一段距離，「等我胃空了一點，我要把所有的都吃下去。」

　　這可都是樓少的心意呢，一點都不能浪費的說。

　　樓客馭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終於無可奈何地收回了手，「妳的胃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不吃一頓飯就會痛成這樣？」

　　見他確實沒有搶她粥的意思了，言歡就松了防備，背倚著柔軟的靠枕，慢慢回憶道：「因為小時候經常沒飯吃啊，常常餓肚子，就落下了病根子。」

　　「沒飯吃？」他不可置信地問。

　　「嗯。」言歡看了他一眼，忽然安靜了下來，半晌才說道：「我五歲時爸爸、媽媽出車禍去世了，而我也被把房子租給我們的阿姨給趕了出來，於是我就一個人流浪了，那時候甚至還跟狗搶過食物；不過我運氣很好哦，後來有一個很好心的阿嬤收養了我，她一個人孤獨怕了，對我很好、很好，但是等我大學畢業正想著好好報答她的時候，她也離開了我。」

　　即使努力想做出不在意的樣子，低沉的情緒怎麼也掩飾不住。

　　樓客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只要妳好好的，對她而言，一定是最好的報答了。」

　　「真的嗎？」言歡用一雙期待的眼睛瞅著他。

　　「當然。」樓客馭板起臉，「不過，妳認為妳有讓自己好好的嗎？先不說昨天不知死活地來撞我的車子，今天呢，為什麼在等我的時候不去吃飯？早上匆忙忘記了，後來連胃都開始疼了也照樣想不起來嗎？」

　　言歡委屈了，往嘴裡送了大大一口皮蛋瘦肉粥，細嚼慢咽地解決完後，才不情不願地解釋：「我是怕我一走開，你就剛好結束會議下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為什麼一定要見我？」樓客馭眼神復雜地問。

　　「因為我想送便當給你啊！」樓少突然變笨了麼，這麼簡單的問題也問？

　　「為什麼想送我便當？」他繼續問。

　　「因為我喜歡你，想追求你啊！」

　　她理所當然地說完，望著男人震驚的眼神，感覺很受傷，「在酒店那次我就說過了，那次你也是這麼一副吃驚，我的喜歡就這麼讓你難以接受嗎？」

　　有一股子無法控制的酸氣直衝鼻頭，她想，如果他說是，她一定會再次丟臉地哭出來。

　　所以，一定不要說是啊，樓少，我是這樣的喜歡你……

第四章

　　在兩位樓家長者不容違抗的命令下，樓客馭迫不得已，只能擔任護花使者，負責把言歡安全送達警局。

　　到底誰保護誰啊？他對當時小員警在十幾分鐘內，打趴下五個大男人的情景實在過於印像深刻，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保護她的能力。

　　所以，出了酒店，樓客馭就瀟灑地跟言歡揮揮手，「啊，我公司真有急事，就不送你了啊！」說完，毫不留念地轉頭離開。

　　但沒走出幾步，好像身邊有一陣風掠過，一個小小的身影驀然地擋住了他的去路，小員警揚著下巴，笑得又真誠、又熱情。

　　「我今天下午不用巡邏，能不能去你的辦公室看看？我保證不打擾你辦公。」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作發誓狀。

　　樓客馭震驚地看著她，慢慢地那份震怒裡滲出了鄙視的意味。

　　言歡卻會錯了意，以為人家只是單純地不同意，再接再厲地勸說：「我喜歡你很久了啊，一直很想了解你，看看你的辦公環境，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想像得有幾分相似呢？呵呵！」

　　「言歡。」

　　能從樓少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但她來不及歡喜，一顆心就被這男人接下來一連串的指責打擊得七零八落了。

　　「你別不自量力了，別以為說幾句好話哄得我爸媽高興了，我就會聽之、任之，隨你折騰。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要知道，像你這樣的女人絕對不可能嫁入樓家，更不能俘虜我的心，你別異想天開了！」樓客馭氣惱地口出惡言。

　　像你這樣的女人……不能俘虜我的心……

　　在答應樓夫人之前，她已經作好心理建設了，知道兩人身分的懸殊，會成為彼此難以跨越的鴻溝；所以，這些事實雖然傷人，但不會讓她難以忍受，真正傷到她的是樓客馭無比篤定的宣誓，他不會喜歡她，不會……

　　這句話像一個小小的針，在她用勇氣和感情充得鼓鼓的時候，正要振翅高飛的信心上戳了一個洞，嘩啦啦地泄了所有的底氣。

　　樓客馭望著眼前這張泫然欲泣的小臉，粉粉的嫩唇被貝齒咬住，大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彷佛隨時會凝成淚珠兒掉下來；心裡莫名地湧上一絲罪惡感。

　　抱著試圖幫上有錢人的醜惡心思，應該早作好被奚落的准備了吧！

　　而他雖然氣憤難當，但本身的修養使然，沒有爆粗口，說那些難聽之極的詞語，為什麼偏偏她要露出一副好像他在狠狠欺負他的表情？

　　「喂，如果我說了什麼傷人的話，對不起！」

　　算了，不管她抱著怎樣的目的接近，總歸是一個女性，他大人不計小人過。

　　這句話卻成了導淚線，晶瑩的淚珠兒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裡掉了下來，倔強的小員警卻沒有出聲哭泣，只咬著嫩唇，失措地瞅著他。

　　酒店外人來人往，已經有不少人在注意他們了，死要面子的樓客馭一方面覺得應該火速閃人，但對著這麼一個淚水漣漣的女人，實在狠不下心腸。

　　兩手上上下下地把身上口袋摸遍，終於掏出了一樣大概拍得上用場的東西。

　　「草莓味的棒棒糖，給你，別哭了。」他剝了糖紙，遞給言歡。

　　「你隨身帶糖？咳……」她都哭到打嗝了，老天！

　　「因為我喜歡吃啊，你看，我都把我喜歡的棒棒糖給你了，給個面子，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好聲好氣地跟她打起商量。

　　言歡用濕漉漉的黑眼睛看了他一會，默默地接過，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香香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裡散開，情緒奇跡般地安定下來，低不可聞地說：「謝謝。」

　　樓客馭看得一陣冒火，不過這個「火」已經徹底變味，變成成年男子無法控制的欲/望衝擊。

　　一個眼淚汪汪的可愛女人，不僅長了一張他喜歡的臉，還當著他的面舔著他最喜歡的草莓味棒棒糖，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會沒有衝動！

　　他正尷尬地想逃離現場，但又無法狠心丟下她，對面的小員警說話了，雖然一張小臉上淚痕遍布，但萬幸，那令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眼淚終於止住了。

　　只是，這個小家伙真是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痛，竟然一本正經地打算感脅他：「對不起樓先生，既然樓夫人讓我們先試著相處看看，即使你不喜歡我，也請克制一下，我會努力地和你好好相處；如果你真的覺得連一秒鐘也無法跟我在一起，那麼你就直接跟樓夫人說吧，我既然答應了樓夫人，就會堅持到底。」

　　這感脅居然還有板有眼，令他無法反駁，有了之前的經驗，他也不敢再放什麼狠話了，誰曉得這個女人會不會再哭一次，他可受不了了。

　　所以，他一句話也不說，就挑著眉看她。

　　言歡非常不好意思，她並非個性嬌弱愛哭哭啼啼的女人，不知為何，剛才聽到他示弱的「對不起」，感覺委屈得不得了，偏偏又生出了一點微弱的幸福感。

　　鼻子裡的酸氣咕嚕咕嚕地不停往外冒，止也止不住，在他面前哭得面子、裡子全無，一定被留下了嬌氣的壞印像。

　　後來，他又送了她草莓味的棒棒糖，原來，他喜歡糖果，這個小小的興趣從未被任何媒體報導，連時時關注他動態的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聽說，喜歡甜食的男人一般都有一顆柔軟的心；所以，即使他說「像你這樣的女人，不能俘虜我的心……」也只是目前狀態，未來怎麼樣，都很難說。

　　正如他所說，像她這樣的女人，或許很多方面都無法令他青睞相加，而她所剩下的也僅僅是不回頭的執著和毅力；對一個心軟的人來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並不是一個神話！

　　所以，她重振旗鼓，信心滿滿地對上了樓客馭。

　　不過，放了狠話的她越發不好意思了，有點擔心會不會觸到他的底線、會不會被認為一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女人，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等了一會，遲遲等不到他回應，她連忙說：「樓先生，有事就先走吧，我下次再拜訪你。」

　　適可而止也很重要，不管他有多心軟，若真把他惹到炸毛就不妙了！

　　言歡為人雖然單純直爽，大而化之，但並不是笨蛋，這些道理她都懂。

　　到最後，也沒有勇敢地抬起頭直視樓少，號稱「勇敢無敵」的某人沒骨氣地低著頭，轉過身子，像陣風似的，迅速地逃離了現場。

　　下次再拜訪？

　　留在原地的樓客馭摸了摸鼻子，望著小員警纖細的背影，有點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發現，自己唇角那微微的笑容。

　　行動派的言歡離開後，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要樓客馭的手機號碼，真是失策！大熱天的，她不想回如同火爐一樣的家裡遭罪，索性去了局裡。

　　結果羅丹泉居然也在。

　　「總算讓我逮著你了，上次你可答應去我家哦！」

　　他可沒被驚喜衝昏了腦袋，知道言歡可能說過就忘，特意在局裡守株待兔。

　　「啊？」言歡後知後覺地想起，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有一個女警恰好聽見，連忙道：「啊，羅前輩偏心哦，怎麼只邀請小歡呢？」

　　羅丹泉一頭黑線地轉過頭去。

　　這個家伙是和言歡同時分進來的；大概當員警的女人性格都比較隨意，經常會不分場合地開玩笑，而且看透他對小歡的心思，不僅不幫忙，還樂此不疲地拿這點耍他。

　　那女員警，陳和，笑嘻嘻地「哎」了一聲，那聲調拖得老長，讓羅丹泉忍不住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自暴自棄地說：「要不你也一起來？」

　　言歡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和和，待會兒你不是要巡邏嗎？」她和陳和是警校同學，關系很好，陳和也知道她迷樓少迷得要死；不過，她就不知道為什麼陳和總是跟羅丹泉作對。

　　「對啊，我就耍耍那個笨蛋。」陳和朝羅丹泉吐了吐舌頭，「前輩不要生氣哦，一點都不了解我工作時間的笨蛋前輩是沒有資格生氣的哦！」

　　活潑可愛的陳和給了他們兩個一人一個飛吻，快快樂樂地出門工作去也，羅丹泉都快嘔死了，不過，上天顯然還是厚愛他的。

　　「前輩，我們走吧。」

　　「什麼？」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難道前輩反悔了？你不是邀請我去你家嗎？」

第五章

　　「當然不，不是。」他只是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呢，當然他真的只是為能和小歡多相處一會而高興，絕對沒有任何不良的念頭。

　　言歡完全不知道羅丹泉那兒女情長的輾轉心事，她打著小小的算盤。

　　不是說，抓住男人的人，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嗎？

　　但她自小就沒進過廚房，身邊也沒什麼人可以教導她的廚藝；以前聽學長說過，他媽媽是個家庭主婦，做得一手好菜！希望這次去能遇上她，要好好向人家請教才是。

　　羅媽媽很聰明，從兒子前前後後的忙碌中馬上發現了他對言歡的感情，但言歡顯然對他沒有感覺，甚至沒有感覺到兒子對她的別有居心。

　　看樣子，兒子沒戲。

　　不過，這個女孩子她很喜歡，嘴巴很甜，一口一聲「羅阿姨」，大眼兒黑黑亮亮，清澈得像一汪清水，笑容明朗而純淨。

　　怪不得兒子喜歡。

　　「羅阿姨的銀耳蓮子湯好好喝哦。」她忍不住一連喝了好幾口，真喜歡溫柔的羅媽媽。

　　雖然樓夫人不僅人溫柔，氣質也好，又明理……

　　但因為樓夫人是樓客馭的媽媽，她總有些惴惴的，有點害怕惹樓夫人不高興。

　　「喜歡就常來喝啊。」機不可失，羅丹泉連忙說。

　　言歡點頭，對他笑了笑，又把羅丹泉迷了個不知東西。

　　「羅阿姨，你能不能教我怎麼做啊？今天來，我其實就想偷師，呵呵！」她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這麼可愛的模樣，誰會忍心拒絕。

　　而一個女孩子會忽然想到提升廚藝，只會有一個原因。

　　「你想學做什麼直接告訴媽媽就好，她高興還來不及呢！」羅丹泉心花怒放地說，這個被愛情衝昏大腦的家伙，正在為自己能多和心上人相處而沾沾自喜。

　　羅媽媽同情地看了看自己傻頭傻腦的兒子，搖了搖頭，卻恰好看見言歡眼巴巴的神情，不由地嘆了一口氣，「當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算了，小打小鬧的戀愛隨他們去。或許傻兒子有傻福，真能得到她的心也說不定。

　　「謝謝羅媽媽。」言歡衝上去給了羅媽媽一個熱情的擁抱。

　　沒有手機號碼，一點也不可怕。

　　六點鐘起床，言歡就來到樓氏大廈守株待兔；而且她有自己的消遣方式，一點也不無聊。

　　當八點半，樓客馭開著車子到達時，見到的，就是以下的場面。

　　簡單短袖牛仔，勾勒出一副活力四射的身軀，嬌小的女人擺著姿勢，有模有樣地演練功夫，無論出拳還是勾腿，每一個動作，連他一個外行人，都覺得完美得無法指摘。

　　無怪乎周遭圍了一圈人，看得津津有味。

　　樓客馭撥了個電話，不到一分鐘，一個穿著保全制服的男人就趕了過來，「樓總，怎麼了？」

　　樓客馭拉下車窗，「我請你來做什麼？一大堆人圍在公司門口，已經影響到公司形像了！」

　　「那個，雜志上說她是樓總的救命恩人，所以……」

　　「所以什麼！」又是救命恩人，分明是這個女人害得他計劃破滅！樓客馭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限你一分鐘清理現場，不然我就告訴你老婆，你有外遇！」

　　「老板，我都沒老婆呢！」

　　「我就告訴你女朋友！」

　　「……我也沒女朋友！」

　　樓客馭不耐煩地說：「你就那麼想我炒你魷魚不是！」

　　「……不敢。」保全隊長乖乖退下，轉眼發現門口的人都散去了，「救命恩人」小姐正一臉笑容地跑到了樓總面前。

　　這個應該不關他的事了吧，公司門口分明已經干干淨淨了。

　　他心安理得地重回崗位。

　　言歡俯下身子，給了樓客馭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耶！」不會像一般的老板一樣隨隨便便地炒人魷魚，言歡直接地忽視了她才是引發這段風波的關鍵人物。

　　一大早的，樓客馭竟然有點被這樣明媚的笑容晃了眼的錯覺，搖搖頭，甩去不正常的情緒，他面無表情地問：「找我有什麼事？」

　　他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某人只是心血來潮所以才出現在這裡。

　　「呃，我想問一下，你喜歡吃什麼？」

　　「嗯？」她想搞什麼鬼！

　　「因為我想做給你吃，但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有什麼忌口的東西，都給我說一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獨屬於小員警的羞澀令樓客馭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拉回有點失控的思緒，誠懇地說：「這個啊……我忌口的比較多，一時間說不清楚，我的車子停在這裡也不方便，我先把車子停好了，再跟你慢慢說。」

　　「好。」

　　言歡有些受寵若驚，單純地絲毫沒有推敲這句話的真實性。

　　所以，他這是也打算跟她好好交往試試看的意思？

　　大腦瞬間被這個可能性擊中，比中了五百萬還開心！

　　她差點興奮地跳起來，在門口一個勁地走來走去；浸在欣喜中的她，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直到手機鈴聲把她從這種神離狀態拉了回來。

　　「小歡，今天你還來學廚藝嗎？我去接你。」羅丹泉殷勤地說。

　　「啊，都九點半了，不用來接我，我馬上過去。」

　　言歡看了看時間，再粗神經也明白自己被唬弄了；不過，她不會放棄的！

　　言歡用力握拳，不知道樓少在哪個窗戶後面，干脆仰頭作了個口型。

　　我不會放棄的。

　　而停完車，就直接從另一個出口直達總裁室的樓客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一直站在窗戶口？分明是他放了她的鴿子，他一點也不想跟她有所牽扯，能避則避……

　　從他的視角望下去，只能看到女孩子揮舞著拳頭生機勃勃的模樣，然後像頭小豹子一樣奔向了公車站，小小的身體裡居然能爆發出那樣的生命力。

　　終於離開了。

　　樓客馭強迫自己回到辦公桌前，不再想那明亮得彷佛能令太陽失色的笑容。

　　【第三章】

　　作為一個基層員警，言歡的工作還是相當繁重的。

　　接下來的日子她不僅要顧著工作，而且要盡量抽出時間向羅媽媽學習各種菜色，幾乎沒什麼時間堵那個避而不見的樓客馭。

　　不過，言歡實在稱得上心靈手巧，一個星期下來，就能把一些家常小菜做得有模有樣，而復雜的菜色，只要有一本廚藝大全，她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羅媽媽贊許地說：「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廚房秘訣都融會貫通了！」

　　「所以，小歡能出師了？」羅丹泉悶悶不樂地問。

　　「當然！」看出兒子心思的羅媽媽嘆了口氣，忽然顯得憂郁起來，「哎，小歡學會做菜了，以後是不是都不會來我們家了，阿姨可會寂寞的！」

　　不管兒子追不追得上小員警，做媽媽的都應該助他一臂之力。

　　「怎麼可能？」反駁得太快，言歡幾乎咬到自己的舌頭，著急地說：「我很喜歡羅阿姨，只要羅阿姨不嫌煩我，我就常常來報到。」

　　「真的嗎，小歡？」羅丹泉轉悲為喜，不可置信地叫道。

　　羅媽媽露出溫柔的笑容，「傻兒子，你不是聽小歡說了，小歡，嗯？」

　　從未想過溫柔慈和的羅媽媽也會陷害她的言歡干脆地點頭，「當然！」

　　光榮出師後的第二天，言歡輪到下午班，正好方便她找樓客馭。

　　這次，鑒於上次的經驗，她在七點四十分才到達樓氏集團；果然，等了十幾分鐘，樓少就開著他那輛名車來上班了。

　　小員警雖然沒有上演全武行，在公司門口造成轟動，但樓客馭遠遠地就看見了她的身影，照樣明亮耀眼，令他彷佛灼傷般地移開了眼睛。

　　他松了離合器，一腳踩上油門，連續做了兩遍，讓本來已經慢下來的車子速度短時間內加速，是打算眼不見為淨，直接從小員警面前開過；而言歡早知道他不會乖乖「束手就擒」，早有防備，見他車身移動速度不減反增時，就從左直直地衝出來。

　　「嘎啦！」

　　刺耳的剎車後，車門被粗魯地一腳踢開。

　　跟車頭僅僅差個十幾公分的言歡，望著來勢洶洶的男人一把抓起她的手，莫名有些氣弱。

　　「你有沒有腦袋？你知道我的車速有多少嗎？你這樣撞上來會撞成一灘爛泥的！」一口氣罵完，樓客馭惡狠狠地盯著這張好無辜好無辜的小臉，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第六章

　　面對著這麼一個怒火中燒的男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言歡竟然膽怯起來，弱弱地辯駁說：「我也不想啊，但如果我不衝出來，你肯見我嗎？」

　　「對這樣一個不愛惜生命的家伙，憑什麼讓我見她？」樓客馭深吸兩口氣，也止不住當時眼睜睜望著小員警一頭撞過來時，乍然而生的心悸感。

　　「我沒有不愛惜生命。」言歡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我的功夫很好的，反應能力在警校時也是數一數二！衝過來的時候我也作好了准備，如果你來不及剎車的話，我就著車前蓋翻一個滾，才不會有事呢！」

　　「你還強辯！」

　　見到她竟敢辯解，樓客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兩指屈起，狠狠地在小員警腦門上敲了個爆栗子；當那清脆的聲音響起，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小員警白皙光滑的額頭上留下了紅紅的印子，看上去就是非常疼痛的樣子。

　　「……疼嗎？」他悶聲問；本來打算好好罵一下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的，但一看到弄疼了她，又有些狠不下心腸教訓她。

　　「這裡還好，不過你能不能先松開我的手？」

　　樓客馭依言松開，只見女人嬌嫩的手腕上被粗魯地抓出了紅紅的痕跡。

　　言歡甩了甩手，看到他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搖搖頭說：「我很能耐痛的，這一點也不礙事。」不知怎的，看到樓客馭為了自己，冷靜全失的憤怒模樣，和如今浮上愧疚的俊臉，她竟然浮現了一絲喜悅……他在關心自己呢！

　　「都紅成這樣了。」樓客馭嘆了口氣，薄薄的誘人的唇瓣抿緊又松開，終於說道：「你等我一會，我辦公室有藥，拿下來給你。」

　　言歡用腳尖畫著圈圈，「你還會下來嗎？」

　　「……藥一定會送下來。」沉默了一會，終於，他如是道。

　　藥一定會送下來，那人呢？

　　言歡喃喃自語，看著他車子也不停，直接進了旋轉大門，俊挺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中。

　　十分鐘後，一個沉穩可靠的女人走到了面前：「是言歡小姐嗎？」

　　「嗯？」

　　「我是樓總的秘書，這是他要我送來的藥膏。」

　　小小的藥膏被遞了過來，言歡固執地沒有伸手去接，「我能不能上去找他？」

　　「抱歉，樓總很忙，見他的話要先預約，他同意了才行。」秘書溫靜中規中矩地打著太極拳，眼睛卻饒有興趣地落在言歡身上。

　　這個小員警不簡單呢，先是轟動地救樓總於危難，而且還得到樓總憐惜派她下樓送膏藥，這種事，她跟了樓客馭這麼多年，也是頭一回呢。

　　廢話，他能同意才有鬼！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了藥膏，正打算離開，背後卻傳來漾著笑意的女音，「言小姐等一下，樓總吩咐，讓我看到你都摸藥了才能上去。」

　　心被輕輕地扯動，有那麼點的疼。

　　言歡隨著溫靜進了大廳洗手間，清洗了紅腫部位，用棉花棒沾著上藥。

　　說實在的，這個真的不怎麼疼，之前面對男人的怒火時，她甚至都沒注意到手上的疼痛；但在秘書的監視下，她還是乖乖地在所有紅了的部位都上了藥。

　　溫靜送了她出來，又把樓少的車子停進了停車場；而眼看今天不會再有什麼進展的言歡也打算回去好好想想，怎樣才能讓樓少不那麼排斥她？

　　但是她沒走幾步，竟然好運地遇上了樓夫人。

　　樓夫人剛從隔壁的飯店出來，見著是小歡，連忙地喊住了她：「小歡，你的額頭怎麼了？」目光裡透出疑惑來。

　　言歡怔了怔，才回過神，「不小心磕著了，沒事。」一邊不著痕跡地，把同樣泛著紅痕的左手藏在了身後。

　　樓夫人注意力放在她臉上，自然沒有察覺，看著額頭上的傷也不厲害，就沒往心裡去；拉著她，又重新回到飯店裡面，找了個隔間坐了下來。

　　「來找小馭？」

　　「……嗯。」

　　「你們最近處得怎麼樣？」

　　這個可是樓夫人最關心的事情，樓客馭雖然迫於老爸的感嚴，不敢當面跟他們唱反調，但關於兩人進展的問題，嘴巴比蚌還緊；她旁敲側擊半天，都敲不出一個字來。

　　而她上次也忘了要言歡的聯系方式，所以這一個多星期以來，見兒子每天都雷打不動地准時回家，以為這個好好的女孩子已經被兒子氣跑，沒戲了。

　　正扼腕呢，竟然給她撞見了言歡，而且看樣子，還有戲。

　　「就……這樣啦，呵呵！」言歡有點尷尬。

　　樓夫人從對面坐到了言歡身邊，拉起她的右手，誠懇地說：「小歡，我只見了你一次就想讓你當小馭的女朋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笑？」

　　「我……」

　　「我們絕對不是一時興起，小馭這孩子一肚子鬼主意，又喜歡美人，不肯定下來。我和他老爸早就想找個好女孩子定定他的心；但這個好女孩又不能嬌氣，必須有讓他信服的能力，不然反而會被欺負得很慘！正好，你出現了，剛約你吃飯的時候是真的純粹想感謝你，可恰好發現你似乎對小馭有點好感，雖然我們沒有相處太多的時間，但我能感覺到你是個好女孩，而我也真心喜歡你，所以，我才想著讓你們交往試試看。」樓夫人望著言歡慢慢垂下的小腦袋，嘆息說：「我是不是為難你了，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小馭從來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孩子，專跟人作對；跟他相處了之後，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他了？」

　　「不、不，他很好。」烏黑的小腦袋猛地抬了起來，「雖然相處不多，但是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很想跟他試試看。」

　　越說到最後，因為不好意思，聲音漸漸地低了下來，幾近蚊蚋。

　　樓夫人溫柔地笑了，「小馭那孩子真有福氣，能得到你的喜歡；但那個臭小子不知好歹，一定沒給你好臉色看對不對？」

　　「他其實沒……」卻再次被打斷。

　　「小歡，如果你真的喜歡他，真心想跟他好好交往，就跟我說實話，或許，我能幫上什麼忙也不一定。」

　　言歡有點被說動了。

　　本來她並不打算把樓少唯恐避她不及的事情告訴樓夫人，這好像有點背後說人的感覺，性格磊落的她實在做不出；但樓夫人的聲音很有安撫人的力量，令她沒了顧忌，盡量語句委婉地表達了她目前遇到的難題。

　　「你早該跟我說了，下次盡管上辦公室找他，我會搞定。」樓夫人又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對了，小歡，給我你的手機號碼，有時間我們就約出來聊聊，不光光可以談談小馭的事情，隨便說些家常話也好。」

　　「哦，好。」言歡有些受寵若驚。

　　交換了號碼，樓夫人買一送一，順便也把兒子的號碼給了言歡。

　　言歡拿著儲存著樓少手機號碼的手機，有點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呵呵，這下子，她又多了一個聯系他的法寶！

　　從落地窗投過來的陽光，被紗簾擋去了一部分，到達辦公桌時已是強弩之末，又是在一個冷氣十足的空間裡，幾乎感覺不到夏日的火熱。

　　樓客馭就坐在那張缺乏火氣的辦公桌後面，面前是一台液晶電腦，右手抓著滑鼠，眼睛沒有焦距地繞過螢幕投向虛空的某一點。

　　這個動作已經許久沒有動過了。

　　不得不說樓客馭先生實在有些走神。

　　他其實真的沒有想什麼多深奧、復雜的東西，就是無法安靜下來，思緒整個飄空了，偶爾想起小員警衝向車子時的心悸感、偶爾推究小員警為什麼纏上他的原因、偶爾只是很純粹地回憶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除了小員警，其他的每張臉竟然都模糊成一團，臉上彷佛蒙了一團霧氣，怎麼也看不清楚，想不起來了。

　　其中，還有兩個女人，也只不過分開一個多星期！

　　上次被樓老爺子教訓，他收斂了行為，不敢明目張膽地跟樓自喻作對，就先拿錢送走了她們；於是，在她們離開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沒有想起過關於她們的一絲一毫。

　　和她們在一起，也只有上床、買東西討好她們這樣的行為，似乎也沒有什麼值得需要記憶的東西；所以，想不起也沒什麼大不了。

　　而那個小員警……

第七章

　　手機的簡訊提示音令他中段了飄忽的思緒，定了定神，他從辦公桌上找到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知怎的，他忽然有點期待地打開了簡訊。

　　樓先生，這是我的號碼，請保存哦！From言歡。

　　你說保存就保存啊？

　　你是誰啊？聽你的啊，笨蛋！

　　樓客馭嘀咕了幾句，修長的手指卻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識，迅速地把她的號碼存進了手機裡，通訊錄中的名字，顯示為「笨蛋小員警」。

　　留一個號碼算是基本禮貌，也可以應付爸媽的突擊檢查，只要他不去聯系就行了。

　　望著那五個字，他安慰自己，最終沒有把那個號碼刪去。

　　「樓總，言小姐找你。」

　　門被輕輕推開，樓客馭皺起眉頭，望著笑容古怪的秘書溫靜，「讓她走，我不想見她。」

　　昨天上午就因為她，他蹉跎了不少時間，今天早上沒在門口看見小員警，還以為她幡然醒悟了呢，想不到居然又來了。

　　「可是……」溫靜抿著唇笑了，「昨天中午樓夫人有打電話過來吩咐說，除了樓總在開會或者跟客戶面談，不然要在第一時間就下樓見言小姐。」樓夫人和她媽媽是大學同學，偶爾她也幫忙做樓夫人的眼線。

　　媽怎麼又來湊熱鬧了？樓客馭單手撫額。

　　「哦，我忘了說，樓總還有第二個選擇。」

　　樓客馭彷佛抓住了救民稻草，急忙吩咐：「快說。」

　　溫靜笑得更加內斂而沉靜了，「樓夫人說，樓總也可以直接請言小姐上來哦。」

　　樓客馭無力地瞪她，「有沒有人說你很腹黑？」

　　「樓總是第一個，我受教了。」溫靜溫文爾雅地回答：「另外，請樓總盡快作出選擇，到底是立刻下去見她，還是請她上來？」

　　「我選第三個。」樓客馭挑了挑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溫靜，馬上幫我通知各個部門經理，我們馬上開會。」

　　十多分鐘後，言歡從櫃台口中聽到消息。

　　「言小姐，溫秘書說樓總正在開會，大概不能見你了；她也正在忙開會的事情，就讓我跟你說一聲，你要不先回去吧。」

　　言歡低頭望了望堆在腿上的三層式便當，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我等他。」

　　從樓夫人口中知道自己能夠隨意進出樓氏了，她今天早上就沒有來樓氏門口守株待兔；而是在清晨挑選了菜場裡最新鮮的蔬菜和魚肉，按照羅媽媽的教導，認認真真地把它們做成了可口的菜色。

　　然後，她就帶著愛心便當歡歡喜喜地來找樓客馭了。

　　只要一想到他愉快享用她的作品，什麼等待都是值得的！

　　言歡低著頭，怎麼也藏不在唇角的笑。

　　會議已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

　　溫靜第四次進來添茶水，經過樓客馭身邊，低低地，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她還在等，而且好像准備了好東西要送給你哦。」說完，也不看男人的臉色，逕自走過，笑容恬靜地為各位經理上茶。

　　性格直爽的業務經理忍不住了，「樓總，該討論的我們在上個會議的時候就討論得差不多了，現在我們都已經討論到下下個月的發展計劃了……」

　　「你有意見？」樓客馭板起臉，正要訓斥，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全場靜默。

　　他似乎很鎮定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然而鎮定的面具並沒有維持多久，當看到上面依然黑屏時，那面具就出現了一絲裂痕。

　　另外一邊，市場總監慌慌張張地按掉了手機，「對不起，樓總，下次我一定注意。」他認了錯，老板卻遲遲沒有反應，就拿一雙眼睛瞪他，讓他骨頭發冷。

　　倒完茶正要退出去的溫秘書笑了笑，拿出手機迅速地寫了一條簡訊，按下發送鍵後，輕輕闔上門，瀟灑地退了出去。

　　收件人樓客馭，照樣在第一時間打開簡訊。

　　他手機鈴聲是蔡依林的，如果沒記錯，品味很好的樓總的鈴聲是鋼琴曲吧，這也能搞錯？

　　後面還加了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

　　樓客馭暗暗咬牙，即使有些惱羞成怒，也沒有如同以往一樣在開會時間把手機關機，即使再不願承認，但他確實在等某人的電話。

　　笨蛋小員警果真是笨蛋嗎？既然還在下面，為什麼不打一個電話上來催他快點！

　　還有你，你在期待什麼呢？如果她真打了電話來，你會下去嗎？下去做什麼呢？如果不想跟她交往，就要明明確確地拒絕！

　　樓客馭，你本來就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家伙，這種時候又憑什麼不忍！

　　握著手機的手指慢慢收緊。

　　他抬起頭又是一張羅剎臉，冷冷地說：「繼續開會。」

　　溫靜再次進來時，臉上已經沒有往常的笑容。

　　她大步地走到樓客馭面前，甚至沒有控制音量，焦急地說：「她的臉色非常差，好像下一秒就會暈過去一樣，我勸她休息，但她卻說一定要等你開完會下來。」

　　眼前一花，她最後兩個字還在舌頭上打轉，那個在座位上的男人已經像陣風一樣衝了出去。

　　溫靜稍稍用詞誇張了一點，但沒有說謊。

　　樓客馭看見的就是那個縮在沙發上彷佛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嘴唇發白，大大的眼睛因為難受泛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卻固執地不肯掉下來。

　　這還是那個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功夫超群、活力四射的女孩子嗎？

　　「你還好吧？」似乎怕驚動了她，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問道。

　　聽到心動的聲音，小腦袋迅速地抬了起來，用力地搖了搖頭，「我沒事，樓先生，你開完會了嗎？」

　　樓客馭眼神復雜地點了點頭，「你找我有什麼事？」

　　好像是害羞了，耳朵悄悄地紅了，但她還是勇敢地把抱在懷裡的便當捧了出來，獻寶一樣打開，頓時，呈現在眼前的便是幾道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上次我問你喜歡吃什麼你又不肯告訴我，後來我一想干脆先做些給你嘗嘗，你喜歡吃什麼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以天天做給你吃！

　　樓客馭卻沒有伸手接過，眼睛在色彩鮮艷的便當上一晃而過後，就固執地落在小員警虛弱的臉上，「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啊？」糟糕，本來她就痛得無法忍耐了，因為見了樓少，情緒極度亢奮中就淡忘了痛楚，被這麼一提，劇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來；有些克制地咬住下唇，感覺好些了，才解釋說：「我早上太匆忙忘了吃飯，胃正跟我抗議呢。」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有點期待地問：「樓先生，你這裡有胃藥或者止痛藥嗎？」

　　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處於亢奮狀態，不僅忘了用早飯，甚至把向來隨身攜帶的胃藥也忘帶了，不然，也不至於要忍受這樣的痛苦。

　　「我這裡沒藥。」平板無波的聲音剛令她希望落空，一只手猛地拉住了她的手，堅決的力道卻並沒有弄痛她，「能站起來嗎？」

　　言歡愣愣地點頭。

　　「我樓上有藥，也有床，我扶你上去休息。」

　　透著怒氣，又不容拒絕的清朗男嗓音令她的心猛地一暖，好像胃痛也不是難以忍受了。

　　言歡輕輕地笑了，乖乖點頭，「好，謝謝。」

　　「慢慢躺下。」

　　「吃藥。」

　　「多喝熱水。」

　　原來錦衣玉食長大的樓少，居然那麼會照顧人！

　　言歡躺在總裁總裁專屬休息室的大床上，手裡捧著樓客馭派人特意買來的皮蛋瘦肉粥，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你笑什麼，快吃，粥都快涼了。」

　　坐在床邊的樓客馭拿眼瞪她，言歡卻一點也不怕，笑嘻嘻地朝他吐了吐舌頭，「你買太多了，我怎麼會吃得完！」

　　樓客馭見她臉色已經好轉，笑容也恢復了活力，便不再逼她吃下去；剛要伸手把碗接過來，想不到小員警警覺地縮了手。

　　「你不是已經吃不下了嗎？」他狐疑地問。

　　「不要。」小員警居然也有這麼傲嬌的時候，一甩頭，像是怕對方來搶，屁股又往另一邊挪開了一段距離，「等我胃空了一點，我要把所有的都吃下去。」

　　這可都是樓少的心意呢，一點都不能浪費的說。

　　樓客馭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終於無可奈何地收回了手，「你的胃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不吃一頓飯就會痛成這樣？」

第八章

　　見他確實沒有搶她粥的意思了，言歡就松了防備，背倚著柔軟的靠枕，慢慢回憶道：「因為小時候經常沒飯吃啊，常常餓肚子，就落下了病根子。」

　　「沒飯吃？」他不可置信地問。

　　「嗯。」言歡看了他一眼，忽然安靜了下來，半晌才說道：「我五歲時爸爸、媽媽出車禍去世了，而我也被把房子租給我們的阿姨給趕了出來，於是我就一個人流浪了，那時候甚至還跟狗搶過食物；不過我運氣很好哦，後來有一個很好心的阿嬤收養了我，她一個人孤獨怕了，對我很好、很好，但是等我大學畢業正想著好好報答她的時候，她也離開了我。」

　　即使努力想做出不在意的樣子，低沉的情緒怎麼也掩飾不住。

　　樓客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只要你好好的，對她而言，一定是最好的報答了。」

　　「真的嗎？」言歡用一雙期待的眼睛瞅著他。

　　「當然。」樓客馭板起臉，「不過，你認為你有讓自己好好的嗎？先不說昨天不知死活地來撞我的車子，今天呢，為什麼在等我的時候不去吃飯？早上匆忙忘記了，後來連胃都開始疼了也照樣想不起來嗎？」

　　言歡委屈了，往嘴裡送了大大一口皮蛋瘦肉粥，細嚼慢咽地解決完後，才不情不願地解釋：「我是怕我一走開，你就剛好結束會議下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為什麼一定要見我？」樓客馭眼神復雜地問。

　　「因為我想送便當給你啊！」樓少突然變笨了麼，這麼簡單的問題也問？

　　「為什麼想送我便當？」他繼續問。

　　「因為我喜歡你，想追求你啊！」

　　她理所當然地說完，望著男人震驚的眼神，感覺很受傷，「在酒店那次我就說過了，那次你也是這麼一副吃驚，我的喜歡就這麼讓你難以接受嗎？」

　　有一股子無法控制的酸氣直衝鼻頭，她想，如果他說是，她一定會再次丟臉地哭出來。

　　所以，一定不要說是啊，樓少，我是這樣的喜歡你……

　　【第四章】

　　樓客馭看著小員警倔強地晈著唇，黑黑的眼珠子已經被淚水浸濕，長而蜷曲的睫毛劇烈地抖動著，像是逆風行駛的蝴蝶。

　　他的心裡也非常不好受，甚至有一股衝動，只要能讓她再次展顏歡笑，無論讓他說什麼也願意，但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行，他是一個自私而功利的男人，只想娶一個跟他門當戶對又溫柔、懦弱的女人，像小員警如同向日葵一樣平凡卻倔強，充滿生氣的女人，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對不起，但我對你真的……」有些不忍地別開了眼，他遲疑地開口。

　　「等等！」言歡忽然制止了他，捧起碗一口氣喝完剩下的粥，把碗往床頭櫃上一放，身手俐落地繞過樓客馭跳下了床。

　　樓客馭望著那薄薄上衣下明顯鼓起的形狀，「你是吃撐了嗎？」

　　「現在已經好多了，呃……」話還沒說到半句，她先自打嘴巴地打了個飽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胃，結結巴巴地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去換下午班，再見。」她甚至不給樓客馭反應的時間，一溜煙似地衝出了房間。

　　甚至忘了有電梯那麼一回事，她腦袋迷糊地從二十多層的樓梯上一路奔了下去，不顧四周驚訝的目光，一直衝出了樓氏，整個人才稍稍鎮定下來。

　　忍不住苦笑，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會有那麼膽怯的時刻，因為害怕樓少的拒絕，竟沒有骨氣地選擇了最看不起的逃避。

　　其實，離換班的時候還有一個多小時，言歡也完全沒有去局裡享受冷氣的心情；最後，她去了樓氏大廈對面的咖啡廳，要了最便宜的一杯咖啡。

　　就這樣，坐在視窗的位置，雖然明知看不到，也一樣固執地望著他所在的地方，香醇的咖啡在齒間漫延，又苦澀又幸福。

　　不是難以接受，而是無法理解……

　　喜歡，是什麼呢？

　　為什麼，她能那麼肯定地說喜歡？

　　是喜歡他的家世，還是喜歡他的長相？

　　被留下來的樓客馭困惑地皺著眉頭，對這些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是哪種喜歡，那個笨蛋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在喜歡他這件事上吧？所以才會聽到他的道歉時反應那麼巨大，甚至不敢聽下去，像只鴕鳥一樣選擇了逃避。

　　當時她的臉色可真差，幾乎跟他把她從樓下撈上來時差不多，卻又帶著一股執拗的倔強，黑色的眼珠子透亮如遠方的星辰。

　　心在那麼一瞬間，被她晶亮倔強的目光刺痛，並不是很劇烈的疼，但這種疼痛，對於在感情上麻木不仁的他來說，無異於是一個驚天霹靂。

　　甚至不可否認，在小員警衝出去的那一刻，他的雙腿彷佛有意識地要去追，是他引以為豪的理智阻止了叛離的雙腿，牢牢地把自己困在了這裡。

　　他對自己說，不管對小員警的感情如何，他和小員警終歸是兩條平行線，大概兩人相差太多，所以才會有一絲迷惑，很快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喜歡什麼的……都是浮雲、浮雲，而已。

　　樓客馭從休息室走出來，溫靜見他模樣，又回想起言歡沒頭沒腦從她身邊奔過的畫面，不知這兩人又搞了什麼鬼。

　　「溫靜，你覺得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樓客馭皺著眉頭問。

　　老板居然會問這樣糾結了芸芸眾生上下五千年的問題，溫靜震驚了，正尋思著怎麼回答，要不要就順著老板之前的自言自語，感嘆喜歡不過浮雲一場呢？

　　還沒等她醞釀感情，傷春悲秋地來一段，老板揮揮手又發話了：「算了，就你這清淡寡欲的老處女模樣，也不像懂這些，做你的事去吧。」

　　火藥，劈裡啪啦地在體內爆炸。

　　這個沒良心的老板，她是為了誰每天工作加班，才會沒時間、沒心力把自己推銷出去，竟敢拿這點來嘲笑她，真是忘恩負義的家伙！

　　溫靜微微笑，笑容沉靜又溫婉，看得樓客馭心頭發涼，「老板，我知道你是一個體貼下屬的好上司，我今天都二十七了，為了讓我有時間找一個貼心的男朋友，擺脫「老處女」的稱號，你不介意我現在把前幾年的年假一起休了吧？」

　　「喂，溫靜，不能這樣的……」這回輪到樓客馭跳腳了，要知道溫靜雖然只是一個秘書，但足足跟了他三年，有眼色、懂進退，把他的日程安排得井井有條；說句實在的，溫靜絕對是他成功背後的女人，他缺不了。

　　「樓總，這是你最近要見的客戶，今天做完後我就正式休假了，手機也會關機，等修完了這幾年的年假，我就會回來的。」她簡單地交待了下工作，一直保持著沉靜溫婉的笑容，無視樓客馭欲哭無淚的面容，瀟灑離開。

　　「溫靜，你敢！」樓客馭暴跳如雷。

　　回答他的是，一記干脆無比的摔門聲，他好死不死真的戳中了她的痛處，腹黑秘書惱羞成怒，無力回天了。

　　果然，還是小員警最好了，至少走之前都不會甩門。

　　樓客馭望著天花板，越發糾結了。

　　糾結著工作一下午，順便解決了小員警精心制作的愛心便當，被美食和小員警用心感動的樓客馭總裁終於耐不住了，意志不堅定地撥了小員警的手機。

　　沒一會，手機就被接了起來，「樓先生？」言歡難以置信地叫道。

　　裝模作樣清咳一聲，樓客馭正兒八經地叫了一聲：「言歡，我想問你……」

　　「喜歡是浮雲、喜歡是浮雲……」溫靜秘書念念叨叨，背後靈一樣突然冒了出來。

　　樓客馭嚇了一跳，用一只手捂住手機的傳聲處，轉過頭瞪她，「你不是休假去了嗎？還來干嘛！」

　　「我來跟樓總說一聲要走了呀。」溫靜無辜地解釋完，未了又陰森森地補上一句：「我中午可聽到樓總親口說「喜歡什麼的，都是浮雲」，記得哦，喜歡是浮雲。」

　　樓客馭惱羞成怒，溫靜識時務地見好即收，不敢真的把他給惹火，他總歸是她的衣食父母，惹不起！撩撥完後就微笑著離開了總裁辦公室，還非常好心地替他輕輕闔上了門。

　　呵呵，看老板這副模樣，遲早會栽在那個小員警手裡！

　　哼，他也有今日，活該！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電話那邊突然沒聲了。

第九章

　　言歡惴惴了等了一會，兩條纖細的眉頭都快打成一個結了。

　　「小歡，發生什麼事了？」作為一個合格的暗戀者，羅丹泉適時發問。

　　她搖搖頭，「前輩，對不起，我想走開接個電話，有事你呼叫我好嗎？」不管怎麼樣，她都下不了掛掉電話的決心，或許樓少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跟她說呢。

　　「嗯，你去吧。」羅丹泉爽快地答應，他們剛出警回到局裡，一般短時間內也不會有要求出警務的電話打進來，稍稍走開一會基本沒有問題。

　　然而……他望著嬌小的女人朝他說了「謝謝」後迅速走開的緊張模樣，還是不由自主地產生了疑惑：要知道小歡是出了名的工作嚴謹，一般工作時間都不接私人電話！到底是誰的電話，會讓小歡放棄一直堅守的原則？

　　而且，今天下午小歡都有些郁郁寡歡，雖然面對需要幫助的民眾依然笑容可人，但那笑容……怎麼說呢，就是少了平時那種能灼燒眼睛的璀璨。

　　羅丹泉有些憂郁地發現小歡走出了他的視線，突然想起小歡之前失控的一聲「樓先生」，神經異常粗大的某人也感覺到了某種危險的靠近。

　　樓先生、樓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令小歡失措到這種地步！

　　羅丹泉煩惱地撥了撥頭發，然後更憂郁地發現自己扯下幾根頭發。

　　沒等多久，熟悉的令人怦然心動的男嗓音總算又通過手機傳到了耳邊。

　　「抱歉，剛才有點事。」

　　「……沒關系。」

　　「我打電話問你，主要是想知道……」樓客馭開門見山，「你喜歡我什麼？」

　　「啊？」言歡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那是喜歡我的什麼呢？家世、長相，還是身材？」

　　這麼直截了當的問法讓言歡愣了一會，倒沒有被冒犯嘲笑的感覺，因為樓少的語氣很迷惘，似乎這個問題已經困惑了他許久，真的只是一個問題。

　　而他終於肯花點心思來思考她的事情，這豈不是一個轉機？郁悶了一下午的心情也因為這隱約的曙光而重新雀躍起來。

　　不過，這個問題真是出乎意料，她想了想說：「我也不大清楚，幾乎第一次在雜志上看到你就被你的笑容吸引……當時你坐在一張米白色的沙發上，長長的雙腿隨意交叉，手上捧了馬克杯，垂著眼睫，唇邊的笑容漫不經心，卻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像是從中世紀出來的王子，優雅高貴；後來我就不知不覺地關注你的消息，也越來越無法從你身上移開目光。」

　　樓客馭已經想不起自己有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了，但小員警的形容倒是符合他的脾性，「所以，你是被我的外表迷住？」聲音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大概………吾歡不確定地說，因為這個男人長相實在出色，氣質又頂尖，她就不只一次地驚訝世界上這麼會有這樣受上帝眷顧的男人。

　　她竟敢承認、竟敢承認！

　　樓客馭恨恨地說：「如果是這樣膚淺的喜歡，我受不起！反正當你真正了解我後，你一定會忙不迭地逃開。」

　　「我不會，我……」言歡急了。

　　樓客馭卻不給她解釋的時間，冷冷地打斷她：「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碰面嗎？你真以為那些人綁架我？別笑話了，那不過是我的安排，我想娶樂顏，但她似乎更中意何廣野，於是我就想陷害他，說他綁架我，搞臭他的名聲，這樣栽贓陷害的事情我做得多了，為了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還有，我根本不是媒體上說得那樣潔身自好，我喜歡養情人，就算結婚了，我也不打算對老婆忠貞！這樣沒有節操，三觀不正的家伙，充滿正義戚的小員警真的不在乎嗎？」

　　「我……」不可否認，言歡被那些驚人的事實給嚇了一跳，但向來正義感十足的她卻沒有對他生出一絲責怪，只是難過，聽著樓少平板的聲音冷冰冰地在耳邊響起，那隱約的自嘲，令她的心一點點地揪了起來。

　　「已經厭惡得不想跟我說話了嗎？」樓客馭輕笑，沒有發現自己的笑也多麼苦澀，「放心，你迷途知返還來得及，也不用愧疚，像我這樣的人，多得是一樣三觀不正的女人擠破了腦袋來湊過來，不用再應付你，我慶祝還來不及！」說完，就干脆地掛了手機。

　　好了，就這樣吧，看上去好像很難纏的一個家伙，不停說喜歡他的小員警，也就被他三言二語地打發了。

　　總算把這件事了了，何況是小員警先放棄，在爸媽那兒也過得去，反正不是他的錯。

　　但為什麼，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

　　從手機傳出的忙音讓言歡措手不及，他居然就這樣掛了電話！

　　她連忙回撥了回去，心跳隨著鈐聲劇烈地響了起來，快接、快接、快接……

　　樓客馭望著在辦公桌上亮屏的手機，猶豫了好一會，才慢慢地接起，「想要罵我一頓嗎？正義的小員警，我勸你不要費這番功夫了，我這人就這樣，也不想自我反省，你就不要浪費口沫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

　　那帶著笑意的聲音沒來由地令言歡鼻頭發酸，忍不住大聲喝道：「你給我住嘴，不要再用這種口氣說話了，討厭死了！」

　　果然，已經被討厭了！

　　他輕笑了一下，裝作不以為意地說：「你盡量討厭我吧，你不過是一個小員警，只要存心不找我，我們大概一輩子都不用再碰面了。」

　　「我才不要討厭你！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你聽見了沒有！」言歡終於被他的自說自話給氣得連眼淚都瓤了出來。

　　這樣的怒吼終於令手機那一段的某人成功消音。

　　兩邊忽然都陷入了沉寂。

　　好半晌，樓客馭才輕飄飄地問：「你說你還喜歡我，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如果你記不住的話，讓我重復一萬遍也無所謂。」言歡深吸一口氣，稍稍鎮定了一下說道。

　　樓客馭再次靜默了。

　　而靠手機交流的言歡自然沒有發現他緊握到骨節發自的手，抓住機會說出了之前被男人自作主張打斷並曲解的心聲：「我承認我喜歡你的外表，經常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不知東西，我甚至不知道我對你的喜歡裡，你的外表占了多大的比重……但是，如果你毀容了，我對你的喜歡也不會減一絲一毫！我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我不知道像我這樣因為靠著媒體上發布的照片喜歡上一個人正不正常，但我喜歡你的心情是千真萬確的！我想要討好你、我想要你因為我高興、我想要接近你、靠近你，而且在接近你、靠近你之後越來越喜歡你了，本來我藏在心底的感情如同點著了導火線的炸彈，已經脫離我的控制了，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執念幾乎要把我逼瘋，我也越來越討厭這樣的自己了。」

　　暗沉的黑眸閃了閃，卻終於沒有出聲。

　　「對，我討厭虛偽、討厭玩弄手段，更討厭用情不專，但是我從你口裡聽到這樣的事情，我才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討厭你，一點點也做不到；後來聽到你那麼說，我只是為你心疼，你明明是那樣一個溫柔的人，就算拚命想要擺脫我也始終狠不下心，這樣的你，教我怎麼可能討厭！都是你不好，讓我越來越喜歡了，我真的不想那麼喜歡的，這樣被你拒絕的話，還能少一點點的難過……」終於再也無法忍耐，在眼裡晃蕩了許久的眼淚劈裡啪啦地掉了下來。

　　樓客馭緊緊握著手機，小員警無聲的哭泣彷佛哭到了他的心裡，令他的心一片鹹澀，卻分明又很溫暖。

　　「……你原來是個是非不分的小員警。」他輕輕笑道：「很不夠格呢。」

　　那笑聲卻與之前的截然不同，有點無奈、有點輕松、有點調笑，不再是那種令她鼻頭發酸的假裝無所謂。

　　言歡抽抽鼻子，「這可都是你害的，所以，你一定要負起責任來！」

　　「原來你也有這麼蠻不講理的時候啊，就憑你的功夫，我真怕啊。」樓客馭嘆了一口氣，「可是我恐怕沒有專心愛一個人的能力，抱歉，我知道之前錯怪了你，你真的純粹只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才接近我；但我也不能答應和你交往，因為這樣只會害了你，你值得一個更好的人一心一意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