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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姑子]亡夫看著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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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1:48:40
第四十章:前生事

  教室裡的學生們依然嬉鬧著,這年頭,遊戲過勞死早已不是新鮮事,大家都是成年人,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怎麼就能把小命也玩掉了呢,大多數人都當成和自己無關的新聞聽罷了。

  “你們說這些男生怎麼為了遊戲都不要命了。”李儀唏噓地說。

  “不是男生,是個高中女生,新聞說她把自己鎖在屋裡玩遊戲,課也不去上,家長髮現的時候她已經心臟衰竭死在自己臥室裡了。”孟嬌說。

  我想起自己電腦裡那款《鬼夜驚魂》,現在遊戲做得這麼仿真,也難怪有人沉迷了,別說是他們了,就是我這個遊戲小白一想起那遊戲就心癢癢的,做遊戲的一定是個行家,咒也好符也好陣也好都能準確地在遊戲裡表現出來,尤其是像我這樣剛接觸玄學的,正好可以用來檢測自己的學習情況。

  下課後我跟著人流走出教室,發現貓哥正在教室外等我。

  “貓哥!你怎麼在這兒!”眼見之人讓我始料未及。

  “我來迎接夫人回家。”貓哥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他應該並不知道我幾點下課,我大膽猜測:“你不會一直在門外等我呢吧……”

  “不然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我看貓哥嘴角淡然的笑意,突然覺得我也一樣寂寞,心臟撲通撲通產生共鳴,有一絲微弱的疼痛。

  “走吧,我們回家。”我推著他快走,走廊裡全是下課的學生,我感覺如芒刺背。

  回去的路上我們遇到了敵襲,三個頭髮金黃的高中生攔住我和貓哥的路,我心如小鹿亂撞,這就是傳說中的當著老公面調戲老婆嗎?貓哥,給你個英雄救美的機會,好好發揮。

  我已經羞怯地將身體躲到貓哥身後,卻聽為首的小流氓說:“小夥兒長得不賴嘛,跟哥幾個出去玩玩兒?”

  我摸摸腦袋後面的馬尾辮,還在啊,管誰叫小夥兒呢,當我胸部是假的?

  再看見那幾個小鬼試圖對貓哥動手動腳,我明白了,他們這是腫麼了!腫麼了!我才是女人啊!為什麼跳過老婆去調戲老公啊!尼瑪我到底是有多不堪入目你們跳過我啊!長得再好看他也是男人啊!而且是我的上門女婿啊!你們不許我的人啊!害我都化身咆哮體了啊啊啊!!!

  “帥哥們,這個是櫥櫃商品,看看就好,別亂摸,不外賣的。”我掰開那雙鹹豬手,把貓哥往自己懷裡拽。

  “呀呵,怎麼還有個大媽。”流氓頭子看見我驚訝地說。

  我回頭看看周圍,沒有別的女性在,才確定他口中的大媽指的是我。不僅調戲我的人,還人身攻擊我,叔可忍嬸都不可忍!

  “叫什麼媽!我沒你們這麼大的孩子。”我瞪著他們說。

  “臭丫頭敢罵人。”其中一個流氓囂張地指著我說。

  “胡說八道,姐最討厭罵人了,姐一向直接打人。”我掄著裝書的包打中離我最近的黃毛小鬼。

  另外兩個小鬼愣了一下,沒想到我會真的動手,隨即反應過來,一起上廁所以二對一。姐不怕你們!再次化身為噴火哥斯拉,正要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眼見著三個黃毛小鬼的校服褲子都起了火,火苗不大,但也燒得他們嗷嗷叫。

  “看見沒有,對姐不敬就得遭天譴!”我衝著他們逃跑的身影大喊。

  “夫人,跟你一起走真有安全感。”貓哥朝我眨眼,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朝我放電。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是你放的火,對待普通老百姓,咱們得用拳頭。”我語重心長地教育他,這不是欺負人嘛。

  “好好好,聽你的,快跟我回家吧。”貓哥笑著摟住我,催我快走。

  恍然想到我也說了“回家”這個詞,我口中的“家”和貓哥指的是同一個地方,不知不覺我已經把那裡當自己家了嗎,我在潛意思裡已經把他當家人了?這應該算是一場悲劇麼,我和他直接跳過愛人變成家人了!

  這回從三哥那裡哄來的書,貓哥很滿意,不過他還是不大支持我接觸玄學,他說我只要陪著他當賢內助就行了,當我是傻子啊,我不好好提高自己智商怎麼知道他在外面都搞什麼鬼,這年頭,搞外遇抓小三哪個不是鬥智鬥勇的活計,沒文化最可怕,等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多悲劇。

  我總覺得這些書裡記載的咒術都溫吞吞的不夠犀利,像瞎眼門衛的九陰白骨爪和貓哥的鑽地貪吃蛇多帥氣啊,書裡全都沒有寫,該不會是禁術吧,我發現越不讓學的東西越犀利,老家那些私藏品裡肯定有寶藏,心生嚮往啊。

  貓哥又出門了,沒告訴我去哪,也沒告訴我做什麼去,這讓我怎麼安心待在家裡。我把時間都投入到鬼夜驚魂那款遊戲裡,老師不是常說理論要和實踐相結合嗎,這遊戲就是我實踐的戰場。感覺器官比以前靈敏許多,閉上眼睛能大致感覺到靈體的位置和形狀,興奮地打電話給三哥報喜,被三哥訓斥了。

  “都這麼大了還要什麼陰陽眼,過兩年找個人就嫁了,別折騰你那點可憐的智商了,你別自己瞎學,要學就回來跟叔叔伯伯學,在那麼遠的地方,走火入魔了誰管你。”三哥在電話那邊滔滔不絕地教育我。

  “放心,我有個好老師,對了,哥,江風逸手機是不是換號了,我打了好幾次都告訴我是空號。”這個喜訊我也想告訴江風逸的,無奈短信和電話都過不去。

  三哥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高幸,別跟江家的人有來往了,收心在外面讀書,什麼也別管,等畢業了找個普通人結婚,老家也不用回來了。”

  我疑惑三哥這是在說什麼,他一向脾氣粗暴還顧家,總說我不著家,逢年過節都打電話逼我回老家祭拜,我在老家雖然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也從沒有人說不歡迎我回去,這是怎麼了,三哥竟勸我別回老家,我是得了瘟疫了還是染了流感了?

  一切怪異都是從三家集會的時候被提前趕走開始的,江老爺的先天演卦到底算出了什麼,不會是跟我有關的吧。肯定不會的,我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個勤勤懇懇地當代女大學生,為人正直憨厚,品質也算善良,我能做出什麼讓三家如臨大敵的事兒,我就是想報復社會也得有那能力啊,氣急了我也只能朝人吐吐口水,總不會我身體裡藏著個核彈頭,怕我像日本福島的核電站一樣玩自爆吧。

  我想我該找個機會回老家一趟,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讓我很不放心,我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埋在鼓裡,我就算是旁系也是高家的一份子啊,到底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

  遊戲討論區是個匿名論壇,從帖子的刷新頻率看,這遊戲的玩家還挺多,不過從帖子內容看多是些業餘研究的,也是,像三哥四姐那樣的都去真正的鬼屋抓鬼去了,誰還玩遊戲啊。

  遊戲裡還沒有通關的人,進度最快的是一個叫“七擒孟獲”的人,他還有一群粉絲在論壇呼喊第一個通關的一定是七擒孟獲。我好歹也是捉鬼世家出來的人,我就不信我比不過業餘黨,無知的娃娃們,第一個通關的註定是姐!

  從雙星的災難日死裡逃生回來,我似乎變聰明了,靈力不再是四散開的狀態的,能夠漸漸隨我的心意運用,有一個陰暗的碎片在我記憶中揮之不去,我在天井裡滴入自己的血應該讓天井被干擾才對,怎麼會反而促成了四向女體陣的運轉,我旁敲側擊問了貓哥許多關於那個陣的東西,經我自己偷偷琢磨,林思佳當時靈魂和肉體還沒徹底分離,四向女體陣是有缺口狀態,我的血反而填平了四向女體陣的缺口,四向女體陣屬陰,人的血屬陽,陰陽應該相斥才對,這一點我怎麼也搞不懂,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鶴在陣上動了手腳,如果他真那麼神機妙算,也太可怕了,完全是預知未來的實力了。

  晚上,貓哥回來了,我閉著眼睛能感覺到他身上一塊陌生的黑色,就像活人受傷會流血,那是別的鬼魂遺留下的印記。

  “貓哥,你打架了?”我問他。

  “收拾了一只有人養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貓哥無所謂地笑笑,湊過來摟住我:“夫人了不起啊,已經能看見靈了。”

  我推開他,眼神分外哀怨:“你是不是去找害死林思佳的那對混蛋,你知道他們底細了嗎?”

  貓哥冰涼的手摸摸我的頭頂:“夫人,你就乖乖待在我身邊,別管那麼多。”

  我又不是混吃等死的飼養場動物,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想,我不會放過那對害死林思佳的金夫銀婦,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反正我翅膀硬了,我自己也能查。

  高家一向自謂正義使者,這樣的事兒他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按照慣例,星星的相撞相離都沒人管,因為星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沒想到會有人窺視星星的力量。高家得到風聲,但仍不相信有人能對天魁星和紫微星下手,本著以防萬一的原則才派了江風逸過來,當然,江風逸自己請纓跑來的可能性更大,雙星的結晶成功降世超乎所有人預料,江風逸也是來阻止凶殺案繼續發生的,他也沒想到四向女體陣會真的成功,相信這件事讓三家都嚇了一大跳,我不信他們不會追查桃和鶴的身份,不過有件事他們一定想不到,雙星的結晶被貓哥拿來造肉身,並沒有落入金夫銀婦手裡。

  連高家都不甚了解四向女體陣,貓哥怎麼會對那陣了如指掌?還有那對金夫銀婦是怎麼知道的?高家在玄學中的地位不是跟少林寺一個地位嗎,金夫銀婦也好,貓哥也好,都是什麼來路,我周圍的人總是懷揣著秘密,我被他們夾在中間喘不上氣。

  貓哥還妄圖和我睡一張床,堅決不同意,變小貓耍賴也不行,最大的讓步是他睡地板我睡床。他睡地板也不老實,沒事兒就拉拉我的手,拽拽我的衣服。

  “貓哥,你的身體不是沒有感覺麼,調戲我有快感?”我平靜地問他。

  “心裡舒服。”他淡定地回答。

  好吧,我又輸了,就是咆哮體也無法彌補我內心的創傷,我自認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怎麼在他面前就成被壓迫階級了,學術上稱這種情況為“懼內”,混蛋啊,我不要當妻管嚴啊!

  “貓哥,生前的事你一點都不記得了麼?”我試探著問。

  “夫人,肉體是記憶的容器,靈魂是承載不了記憶的,也許以前記得吧,做鬼的時間太久不記得了。”貓哥在地板上躺著說。

  “貓哥,你有沒有想過你生前是做什麼的?”我躺在靠近他的床邊跟他說話。

  “應該是個普通人吧,有一間小房,一個叫高幸的老婆,幾個孩子,有男孩有女孩……”

  “打住!你這不是前世的回憶,根本就是今生的意淫吧!”我伸手捂住他的嘴,這傢伙根本不說實話,一邊說要跟我做夫妻一邊又什麼都瞞著我,我又不是娃娃任他擺布,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記得也不願跟我說?

  玩筆仙的時候有一條規則是絕對不可以問筆仙的死因,死因似乎是每一個鬼的傷肋,雖然知道我就算問了這個問題貓哥也不會對我怎麼樣,我還是問不出口,心中無怨怎能成鬼,心中無憾怎能留魂,習慣了他留在身邊的感覺,我竟忘了我之所以能遇到他,是因為他死得不甘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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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1:49:00
第四十一章:妹妹

  接連又發生了兩三件玩遊戲玩到心肌梗死的案件,這可把小老頭激動壞了,拿出大半堂課的時間告訴我們珍愛生命,遠離遊戲。後來經過警方進一步調查,這幾起案子的死者臨死之前玩的都是同一款遊戲《鬼夜驚魂》,有專家跳出來說是這款遊戲太過恐怖,那幾個人是被活活嚇死的,於是網警封殺了那款遊戲。

  他們封殺也沒用,遊戲我已經下到電腦裡了,而且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就算封了下載界面,還有QQ,網盤等等傳播途徑,玄學愛好者們仍然沉迷在這款遊戲中。

  我的遊戲旅程雖然遇到了幾次危機,總算是有驚無險,都被我化險為夷。因為是給業餘愛好者玩的,這個遊戲來說並不難,“七擒孟獲”爆料自己已經打到最後一章的時候我也快追上他了。貓哥總是外出,趁他不在,我就抓緊一切時間地玩,第一是姐的,誰都不能搶!

  當我終於進行到最後一章的時候,進入過場動畫,遊戲界面變成全黑的,慢慢地在屏幕上打出字。

  高彥君:你想長生不死嗎……

  高彥君:你想要違逆天地的力量嗎……

  高彥君:你想擁有不滅的靈魂嗎……

  高彥君:到我的面前來,我賜予你永生……

  早就聽說通關這款遊戲會獲得鬼王的獎勵,屏幕上出現高彥君的名字卻把我嚇了一跳,這不會真是高彥君發明的遊戲吧,他那年代還沒有電腦吧。也許通關之後就知道了吧,我更有幹勁了,這遊戲是會讓人上癮的,只要你輸入了正確的符咒,擺對了正確的陣,遊戲裡的小人都能施展出來,彈指間萬鬼灰飛煙滅的殺戮快感,讓我沉迷,我也想像貓哥一樣動動手指就呼風喚雨,像江風逸一樣談笑間雷霆萬鈞,現實越殘忍我就越嚮往遊戲中的人物,她的靈力是無限的,所有的鬼魂在她面前都像史萊姆一樣任她蹂躪。

  吱,開門的聲音,肯定是貓哥回來了,我趕緊把遊戲退出,隨便打了個網頁假裝在看新聞。

  果然是貓哥回來了,我下意思地瞟瞟他的襯衫領口,看看有沒有女人的秀髮。貓哥脫了外套,走到我身後看我的電腦屏幕,我雖然正對著電腦,眼睛完全沒有往屏幕上看,眼珠一直向後轉想用餘光看看他有沒有發現什麼,這場景就跟員工上班偷菜被老闆抽查似的。

  “夫人…你這愛好…雖然為難,我還是能配合的…”貓哥在我身後說。

  “哈?”我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看自己的屏幕,我隨手打開的是一個搞笑圖片網站,網站中間的最新爆笑圖片上顯示的是一隻穿著比基尼搔首弄姿的黑貓。

  貓哥你要淡定!人獸神馬的真的會被網警叔叔抓起來啊!

  “你、、你別誤會,我真的不好那口。”我只感覺腦內天雷陣陣。

  “哈哈哈,”貓哥的手從我耳後伸過來,捏捏我臉上的肉:“夫人,我要用黑貓的身體出去辦點事,你下午不是沒課嗎,幫我照看下這具身體。”

  “什麼?你讓我自己和屍體待一個屋裡?警察來了怎麼辦!”我激動地站起來說。

  貓哥的雙手重新把我壓回椅子上:“不是屍體,我留一個魄在身體裡,那個魄會聽的你的指揮控制身體,沒人會看出來的。”

  也就是說貓哥這身體什麼都聽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再猥瑣的笑聲都無法形容我內心的喜悅和激動,老天爺是看我最近過得太清苦特意給我點樂子麼,美死我了。

  “放心,為夫一定好好善待你的遺體。”我盡量讓自己的臉看上去純潔可愛。

  “夫人,你搞錯性別了,為夫在這裡,還有大白天的幹嘛笑那麼邪惡。”

  “有嗎?”我摸摸自己的嘴角,我已經努力隱藏內心的奸笑,一不小心還是暴露了?

  好不容易哄得貓哥放心走了,臨出門之前黑貓又楚楚可憐地說:“夫人,溫柔點,我怕疼。”

  安心地走吧,小樣,為夫的實力不是你妄自揣測的。

  我和貓哥的遺體面對面坐著,在他眼前揮揮手,他眼睛眨也不眨,果然魂已經不在了。

  “給大爺捏肩。”我往沙發上一躺,豪氣地說。

  貓哥的遺體木訥地走到我頭的部分,機械地給我捏著肩膀。

  “再給爺捶捶腿。”

  貓哥又走過去給我捶腿,生活太美好了,別看貓哥的手動一動就出個龍啊蛇啊的,現在不也得乖乖服侍我麼,果然我才是最終BOSS麼。

  機會難得,我要不要把他衣服扒了拍兩張裸照留念?還是在他大腿內側紋上“高幸到此一遊”留作紀念?捂臉,我太壞了。

  貓哥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家裡的瓶瓶罐罐都是我一個人照料的,當然家裡需要吃油鹽醬醋的也只有我而已,現在有免費的勞動力在我不如去超市,買他一箱醬油幾箱碘鹽的,都讓貓哥搬回來。

  穿戴整齊後領著貓哥上街,只有魄留守的身體很呆,我得時刻盯著他,免得他跑偏了,要是被人拐跑了,我沒買成醬油還賠了夫人,多冤枉。貓哥的身體跟著我在路上搖搖晃晃地走著,就算是雙星做出來的身體,也是肉做的,被車碾了還是會成肉泥吧。

  我嘆口氣,挽住貓哥的胳膊領著他走,我成名副其實的保姆了,只是我家這大孩子比我還高出一個頭。

  途徑美妝店,想起最近對著電腦的時間太長,應該去買個隔離霜保護我的老地瓜皮。領著貓哥進去待遇都不一樣了,以前一個人進去,店員看見我總憐憫地給我推薦一大堆時光回覆乳液什麼的,我看看那一堆瓶罐就打怵了,有那時間我不如重新投胎一次。現在有貓哥陪著,店員憐憫的目光變成了鄙夷,我聽見一個店員對另一個說:“你看那女的也挺年輕的,咋就養小白臉呢。”

  我挽著貓哥,瞬間淚流滿面,貓哥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這些給我包起來。”嬌滴滴女聲對店員說,我聽著這女的聲音有點耳熟。

  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楊柳細腰的女人全身穿著明亮的桃粉色,俗氣的顏色被她的身材映襯著只剩艷麗,開始她背對著我,我猜不出是誰,她把選好的化妝品遞給店員時側了些臉,姐倒抽一口冷氣,拽著貓哥火速逃跑。

  今天出門沒看黃歷,死暴露狂不在醫院裡和她的冒牌貓哥卿卿我我,跑來買你妹的化妝品啊。暴露狂的耳朵真靈,聽見我和貓哥的腳步聲追了出來,我拉著木訥的貓哥一個勁兒的跑,我那個急啊,我要不是手臂肌肉不夠發達我真想抱著他跑。

  嫌兩條腿跑得太慢,我攔住一輛出租車,把貓哥塞進後座,自己坐到副駕駛的位置:“師傅,去興和小區,快。”

  司機悶聲發動了車子,我鬆了口氣,總算擺脫內個惡毒的女人了,撿回一條老命。

  車開著開著竟起霧了,霧的濃度驚人,周圍的建築物和行人通通看不清楚,司機依然很淡定,不愧是開了幾十年的老手,一看就是見過大世面的。

  “師傅,你確定不用開個車燈什麼的?”我弱弱地問,連路都看不清了還開得這麼快,我好不容易活了二十年,還不想栽在交通安全上。

  司機根本不理我,反而加快了車速,這司機也太古怪了,想死別拉上我啊。

  “停車!我要下車!”我喊道,見司機還是不理我,我就去搶剎車。爭搶的時候,我看見司機的臉,他對著窗戶的那一半臉上的皮膚像老房子掉漆一樣脫落,眼睛不自然地向外凸著,怎麼看都不像活人的樣子。

  “啊!!!!!!!!”我尖叫著打開車門,從剛停下的出租車上跳下去,貓哥也跟著我下來,司機並沒最下來,迷霧中卻有另一個人向我們走來。

  桃粉色的妖艷女人踩著細長的高跟鞋朝我們走來,在我們面前停住腳步。

  “哥……你還活著?”暴露狂震驚地看著貓哥的遺體,漂亮的大眼睛連眨都不會眨了。

  我看看她,又看看貓哥,不是吧,這女人是貓哥妹妹?不要啊!我不要這樣的小姑子啊!

  貓哥現在這具身體只有一個魄,當然不能回答她任何問題,我偷偷拽住貓哥的手,讓他跟我一起悄悄地向後退,會不會是那妞認錯人了,以為貓哥是她那個長得很像貓哥的相好?不管怎樣都要離她遠點,這女人不是好惹的。

  “你對我哥做了什麼!你抽了他的魂?”暴露狂震驚過後回過神,厲聲對我說。

  “別你哥你哥的,套什麼近乎,你認錯了,這不是你家那個。”我把貓哥護到身後,一手就著空氣畫印支起屏障。

  “你要帶他去哪!不許靠近哥哥!”暴露狂驚叫著。

  這女人果然凶狠,直接拿天雷打我,我剛被爛臉司機嚇得驚魂未定又被天打雷劈,今天的黃歷根本就是不宜出行吧!我倒還好,跳一跳跑一跑這女人未必抓的到我,可貓哥身體裡只有一魄,只會傻站著,連躲都不躲,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且,美人的臉是用來欣賞的,要是被雷劈畫了我會哭的。

  眼見著一個不長眼睛的雷被我的屏障彈得亂飛,我將貓哥撲倒在地,將他壓在身下,用我的背部護著他。第一次和貓哥離得如此近,他發呆的眼睛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貓哥呦,平時都是你高高再上地保護我,終於換我也護著你一次。

  我脆弱的保護層果然沒經受住天雷的衝擊,天雷穿過保護層擊中我的後背,好在已經被保護層磨去了大部分力量,我背部只是像被錘子猛捶了一下似的。

  第一反應是看貓哥有沒有傷到,卻見身下的美人原本渙散的眼神變得明亮,略微轉過臉與我對視著,如此近的距離讓我心跳不由加快,看著他的嘴角慢慢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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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1:49:24
第四十二章:綠蝴蝶

  貓哥一手摟著我的腰,攬著我翻身而起。

  “小姐,知道對我夫人下手是多重的罪麼。”貓哥對暴露狂說。

  “哥,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露露啊!”暴露狂急著喊。

  我看她著急的模樣不像是裝的,難道這個叫露露的真是貓哥的妹妹?不是吧,我還是趕快離婚吧,這樣的小姑子不是要人命麼。

  “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叫高黑,只有夫人一個親人,沒有妹妹。”貓哥看了我一眼後說。

  “不可能,你就是哥哥!姓高的!你對我哥做了什麼!他怎麼可能和姓高的在一起!”暴露狂惡狠狠地問我。

  “我還想問你倆在搞什麼呢,貓哥,你什麼時候又出來個妹妹。”這真是一件死無對證的事,暴露狂一口咬定貓哥是她哥,貓哥又沒有生前的記憶,是真是假誰也搞不清楚。

  “最後說一遍我不是,給你個警告,別再纏著我夫人。”貓哥對暴露狂說,然後以手為刀在濃霧中劈出一道裂縫,透過裂縫我可以看見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哥,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貓哥挽著我的胳膊帶我離開,暴露狂雖然仍追著問,卻不再為難我們,這暴露狂倒很聽貓哥的話啊,難不成是真的?貓哥只是對她口頭警告,急著帶我離開,倒像是故意迴避暴露狂一樣,我越來越懷疑他倆的關係了,貓哥這陣子是不是在調查自己生前的事?看這情形,他已經知道不少了吧。

  回到家裡,我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發呆。

  高彥君:你想要違逆天地的力量嗎……

  高彥君的話在我腦海裡反覆出現,我想要啊,我又不是M,整日被人蹂躪我也會焦躁,我想要力量能讓自己不再擔驚受怕,讓身邊的人不再離我而去,高彥君的話就像一塊大蜜糖一樣引誘著我。

  我抓緊一切時間通關遊戲,連課也不上了,只窩在家裡打遊戲。卻是李儀的一個電話把我叫了出去,李儀說孟嬌在寢室昏倒了,在醫院住了兩天還沒有甦醒。我急忙穿好衣服去醫院,李儀正在孟嬌的病房裡坐著,紅腫了眼睛。

  醫生說孟嬌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正常,就是對外界的刺激沒有反應,他們也找不出原因。我握住孟嬌的手,閉上眼睛,她體內只殘留了一魄勉強維持身體的運作,魂已消失無蹤影。

  “她怎麼昏倒的?”我問李儀。

  “我也不知道,我去水房洗衣服,她在寢室玩遊戲,等我回來就看見她趴在電腦桌上,我以為她睡著了,就去推她讓她回床上睡,結果就發現她沒有意識了。”李儀說著又問我:“阿幸,孟嬌不是生病了吧,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也不清楚,你在這兒照顧她,我回寢室一趟。”

  還好我還有隨身攜帶寢室鑰匙的習慣,回到久違的寢室,竟有些傷感,以前四個人住在這裡的時候多熱鬧,嘰嘰喳喳的林思佳總不會讓寢室有清閒的時間,現在竟一副破敗之相。

  孟嬌的電腦還開著,電腦旁還放著我留下的玉石桃子,我一眼就看見電腦桌面上的紅色骷髏頭,那是鬼夜驚魂的圖標。孟嬌也玩這個?點開遊戲,默認的遊戲賬號是“七擒孟獲”。我腦袋翁得一下,孟嬌是七擒孟獲?這遊戲確實很適合她玩,照著書本上的知識就能操縱人物斬妖除魔所向披靡。那遊戲的許多玩家都是孟嬌這種類型的,手邊摞了一摞書,邊玩邊找。孟嬌玩遊戲的目的我也能猜到,是為了復活林思佳吧。

  孟嬌的魂魄不知所蹤,再聯想到前幾天頻頻有這款遊戲的玩家神秘死亡,這遊戲之中若不是有問題?桌面還有一個新建文檔,裡面都是論文資料,我剛想關掉,發現文檔裡的光標在動,電腦自動在文檔裡打出一行字。

  是高幸嗎?

  這是什麼?人工智能?電腦自己會打字?玉石桃子上有瑩綠色的光在流動,我將手覆在桃子上,感覺到桃子的靈力和電腦融為一體,前幾個受害人都是靈魂被吃空後直接就死了,孟嬌體內還殘有一魄維持機體功能,是不是就是祖奶奶的桃子派上了用場?貓哥說這桃子是鎮魂用的,說不定就是它保護了孟嬌的靈魂,那電腦裡的會不會就是……

  我也在文檔裡打字:孟嬌?

  孟嬌:高幸!真的是你!是我,我是孟嬌!

  高幸:告訴我,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孟嬌:我不知道,我、、我想復活林思佳,我在圖書館的舊書裡找到一本關於復活的書,是一個叫高彥君的人寫的,可是書是缺頁的,我在網上看見個遊戲的發布者也叫高彥君,我就下載到電腦裡想看看有沒有線索,高彥君說我通關了就告訴我關於復活的禁術,我還沒等通關就死在怪物手裡,然後我也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果然是那款遊戲搞的鬼,還好孟嬌只是魂魄被勾出體外,肉體還沒死,只要想辦法把魂魄塞回去就行了。這不是多難的事兒,但是……我不會!這種事兒應該找三哥,斬妖除魔是高家義不容辭的責任,找出凶手的任務也都該交給他。

  高幸:你放心等著,我會解決的

  打電話給三哥,接電話的卻是三伯母,三伯母對我一向冷淡,也不和我多說,只告訴我三伯父和三哥父子倆出公差的時候被襲擊,三伯父重傷三哥輕傷,倆人都在醫院躺著呢,最近家裡很多人都被襲擊,讓我沒事別給家裡添麻煩。

  高家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向很淡定,第一次見到如此慌亂的景象,江老爺的烏鴉嘴說的天劫不會真的要到了吧。在這節骨眼上我也不好意思再煩他們,我先自己調查吧,有了端倪再找他們也不遲。

  我直接用孟嬌的電腦登陸自己的賬號玩遊戲,我遊戲本來就只差一點就能通關,用孟嬌的電腦玩了不到兩個小時就通關了。遊戲通關後出現類似結局動畫一樣的東西,遊戲背景變成純黑色,遊戲裡除了我之外又出現一個穿著青色長褂的男人。

  【鬼王】高彥君:恭喜,我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一個能通關遊戲的人。

  不知道這個是設定好的遊戲程序還是真的是有個人在說話,我還是在遊戲裡打字說:同喜同喜~

  【鬼王】高彥君:只要你信仰我,我將賦予你永生

  長生不老?給我吃唐僧肉?這倒真像高彥君會說的話,他就是研究這個的嘛,窮極一生研究禁術,結果研究成果都不知道哪去了,什麼都沒留給後人,他泉下有知不知道覺得值得不值得,貌似死得還挺慘的。

  我附和著打字:大神!賜我永生吧!

  【鬼王】高彥君:向我祈禱!我將賦予你永生!

  我閉上眼睛,雙手握在一起裝模做樣地祈禱,遊戲而已,有沒有必要弄這麼較真啊。正想著,左胸上方靠近心臟的位置一陣刺痛,疼得我真開眼睛,拉開領口一看,剛剛刺痛的皮膚上多出一隻墨綠色的蝴蝶狀的圖案。

  【鬼王】高彥君: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信徒,聽從我的召喚,我將賦予你與天地抗衡的力量。

  我震驚地看著屏幕,這真的不僅僅是一款遊戲而已,左胸之上的蝴蝶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像是紋身一樣怎麼擦也擦不掉,他……對我做了什麼?

  【鬼王】高彥君: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信徒,聽從我的召喚,我賦予你力量。

  墨綠色的蝴蝶微微發出瑩瑩的光芒,我感覺到從蝴蝶中向外蔓延著延綿不絕的力量在我體內流淌,這,不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嗎。

  但他絕不會免費給我,一定還有他的要求吧,我問道:需要我替你做什麼?

  【鬼王】高彥君:需要你時我自然會找你,磨好你的爪牙,等著為我效命。

  這鬼王好天真,誰要等他,誰要當他手下啊,力量給我就行了,別的就免了,我可不想和他們同流合污。心臟之上紋了蝴蝶的地方一陣劇痛,我捂著心臟,腿不自覺地疼得蹲下。

  【鬼王】高彥君:我說的話就是神諭,違背神諭的下場就是生不如死

  我心裡想彪髒話了,這不是武俠小說裡的情節麼,用卑鄙的方法脅迫我,你們懂不懂什麼叫民意啊!

  見我在地上疼得翻來覆去的樣子,高彥君滿意地消失在遊戲裡,疼痛這才消失,我從地上爬起來,電腦屏幕上,孟嬌正在文檔裡瘋狂刷屏問我發生什麼事了,我安慰她幾句,讓她乖乖等我好消息。

  看著攤開的手心發呆,體內的力量是真實存在的,什麼樣的人能做到這種程度,在我眼裡這已經像神仙的仙術一樣不可思議了,果然真正厲害的東西從不在隨處可見的書籍上,看來很有必要回高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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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房中屍臭

  老家照比平時冷清不少,最近不太平,住院的住院,公差的公差,只留著祖奶奶和幾個保衛家園的還在這裡。大伯母對我這次回家很詫異,但也沒說什麼,我一直覺得大伯母有種母儀天下的架勢,她和不算親,但對我一直也平和,不只是我,她對高家每個孩子都這樣,可惜她生的兒子不爭氣,連大伯父自己都說自己的兒子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高家這一代,直系的幾個兒子都不出彩,反而是江家和周家的兩個長子深受長輩誇讚,大伯父常說大堂哥要是有周姐夫一半的才學和風度,他就把頭髮都剃光在祖宗墳前嗑一輩子頭。

  我一個人走到後山,上次來時是被周家的小少爺連累,我還記得他好像是叫周瑞星吧,因為周姐夫全名叫周瑞安,這兄弟倆只有最後一個字不一樣,所以很好記。周瑞星和周瑞安兩兄弟的長相都偏像周夫人,但周瑞星太古怪,總像被一團黑霧包圍似的,就是長大也不會有周姐夫的風度翩翩吧,真是可惜了。

  我當然不是跑來鳥不拉屎的後山看風景來了,後山是被遺棄的地方,聚集著各種混亂的靈氣,我想這樣說不能幫我壓抑胸口這隻古怪的蝴蝶。力量,我夢寐以求,但我絕不想成為別人的棋子,高彥君的意思很明顯,他給我古怪的力量,而我成為他的走狗,想的倒美,我若是個聽話的人,二伯母也不會讓堂姐和我保持距離了。

  隨便用了一張炎符,以前都只是一撮小火花,如今熊熊烈焰將岩石烤黑。但這也並不是我想要的,火球再大也就是個大火球,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火海。胸口的綠蝴蝶圖案微微發燙,我想在綠蝴蝶沒有反應的情況下使用咒術,卻發現無論如何我都處在綠蝴蝶的控制之下,它就像我身體唯一的出口,將我所有力量都染上它的印記。

  我有些慌了,它比我想像中更霸道,我記得這樣的契約術是有缺陷的,它不是對所有人都能用,要兩心相悅才行,是因為我心底對力量貪婪的慾望讓它能輕易在我身上根植嗎,不能怪我啊,我多想像江風逸和貓哥一樣不管遇到怎樣的對手都能鎮定自若,但我,連保護自己的力量都沒有,而且,我多想能幫上貓哥的忙,哪怕一點點也好,我真不想被那個暴露狂比下去。

  用尖銳的石塊在胸口的綠蝴蝶上劃下去,留下一條長長的口子,裡面的血還是紅色的,還好,並不是最壞的情況,它沒有連同我全身的血液一起占領,我還有周轉的餘地。

  家裡人少有人少的好處,大家都很忙,沒人有時間關注我在做什麼。從藥房取了瓶雲南白藥處理好傷口,從小爬樹翻墻沒少流血受傷,這點小傷更不用當回事。止了血,重新穿好衣服,誰能看出我剛自殘過,哈哈哈。

  隨後去了上鎖的書房,這書房從外面看只是間破舊的掛著鎖的廢倉庫,要不是從小在高家長大,我也想不到這會是用來藏書的地方。撬開鎖,進了書房,書房正中間有一條直通到底的走廊,我本以為至少裝飾會裝成普通書房的樣子,弄個花瓶啊硯台什麼當機關,擰了機關才能出現密道,它這麼正大光明我反而不自在,高家的防範意思也太差了吧。

  剛踏進走廊,耳邊傳來嗖嗖兩聲,一對冰錐對著我射過來,還好我反應快,直接向後仰倒跌出走廊。什麼玩意!我拍拍屁股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再靠過去,發現走廊兩邊的墻壁上各有一條若隱若現的藍線,怪不得不加防範,原來陷阱都在裡面等著呢!

  我對機關、陣術這些東西完全不在行,盯著藍線看半天也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唯一知道的是我要是想順著走廊走,兩面隱藏的冰錐一定會把我扎成刺蝟。在走廊的入口站了一會兒,連手都不敢伸進去,又怕有人進來看見我,不敢久留,只好不甘心地離開。

  剛走書房出來,沒走幾步就看見二伯母了,心虛地低下頭想裝作沒看見快步溜走,被二伯母指名喊住。

  “高幸啊,怎麼跑這裡來了,我找你呢。”二伯母招呼我過去。

  真稀奇,二伯母一向除了畏懼大伯母眼裡就沒有別人了,除了向我炫耀她女兒出身好長得好嫁得好以外從不跟我說話,怎麼突然找起我來了。

  “二伯母。”我乖巧地叫了一聲,長輩到底是長輩,口頭上的尊敬還是要的。

  “你現在不是沒事兒嘛,幫伯母半點事兒。”二伯母擺出一副慈母的表情對我說。

  “什麼事兒?”我真想不出我能幫上她什麼忙。

  “你堂姐這幾天身子不好,我燉了點湯,想給她拿去,碰巧老太太現在身子也不好,我走不開,家裡就你一個閒人,你幫我送過去。”

  找我幫忙就找我幫忙嘛,幹嘛還說我是閒人,我撇撇嘴,雖然心裡不樂意,還是得幫忙,誰讓她是我二伯母呢:“哦,好。”

  二伯母又慈母一般地拍拍我的頭:“真乖,周家離得不遠,有直通的客車,我把地址給你你肯定能找到。”

  望天,我千里迢迢坐車穿過幾個市就為送一碗湯,我可真勤快,許久不回老家,就當為老家做點貢獻吧。

  照著二伯母給的地址找到周家的房子,我剎那間就震驚了!雖然我一直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奇門異術中最吸金的就是算命和看風水,但我沒想到貧富差距會這麼嚴重!高家不是四大家族之首嗎,怎麼生活水平也差太多了吧!

  周家的房子只能用金碧輝煌金光燦爛金黃金黃來形容了,那門把手不會是金的,好想衝上去咬一口囧。我指尖顫抖地想摸摸黃金做的門把手,卻沒給我機會,門自動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站在門口,應該是周家的女傭吧。

  “是高幸小姐吧,請進,少奶奶吩咐過你要來了。”女傭恭敬地說。

  淚流滿面,看風水的就是有錢啊,我在高家長這麼大都沒被女傭服侍過。高家的地位比周家和江家要高,但家產方面就差了些,每個人都不相信有鬼,當然不會找人捉鬼,但那些不信鬼的富商又極信命極信祖宗風水,自欺欺人的能力讓人嘆為觀止。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高家,周家,江家,既然號稱四大家族,怎麼算這才三個而已,第四個呢?似乎聽過那個家族早就不在了,至於原因就不知道了,不會是生太多女兒沒生出兒子被歷史的洪濤淹沒了吧。

  女傭領著我到一樓的大客廳,她上樓去通知堂姐。我坐在客廳那張不知是什麼皮的大沙發上,感覺P股都金貴了不少,早知道我也要學風水啊!

  “賢侄女。”有人從樓梯下來叫道。

  我朝樓梯看去,發現是周家老爺周清明,別看他名字起的乾淨,做事兒可不乾淨,倒不是道德淪喪什麼的大毛病,就是貪財,不過不貪財能住這麼大的房子嗎,不貪財也娶不到周夫人那種艷名遠播的美女,生不出周姐夫這樣的帥兒子啊。

  “周伯父。”我站起來,略微鞠了一躬。

  “難為你這麼想著夕雅,大老遠送湯過來,夕雅吃了藥在床上還沒睡醒,你要是沒有急事就等等。”周老爺滿臉橫肉的臉堆出笑容。

  我呵呵地傻笑著,心裡直翻白眼,二伯母使喚人的功力不是蓋的,我大老遠坐了幾個市的車就是為了一碗湯,說出去誰信吶。

  “姐夫沒在家?”我看看樓梯上再沒人下來,沒話找話地說。

  “他啊,忙得很,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可憐夕雅了,這還新婚呢。”提起周姐夫,周老爺有點生氣。

  “姐夫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有心拼事業您該高興才是,我家長輩還總說要我們向姐夫學習呢。”我這話也不全是客套,八分真心,以姐夫的人品看應該不會在外面拈花惹草,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了。

  周老爺臉上又露出得意的神色,周瑞安確實是個拿的出手的好兒子,也難怪他要沾沾自喜了。

  “小少爺!別跑那麼快,等等!別摔著!”客廳裡又響女人的聲音。

  回頭看見一個年老的女傭正追著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跑,小男孩跑得太快,她根本追不上,眼見著小孩朝沙發這邊跑過來,一頭鑽進周老爺懷裡。

  這不是周小少爺嘛,膚色雖然還是蒼白,比那時候的青色好了不少,果然還是得在周老爺身邊那些傭人才不敢欺負他。

  周老爺抱住周小少爺,心疼地揉揉孩子柔軟的頭髮,像他這歲數的男人對老來子總是有特別的感情。

  “姐姐。”周小少爺漆黑的眼睛看見我,叫了一聲。

  “小瑞星。”我試著叫了一聲,神吶,是叫周瑞星吧,我應該沒記錯名字吧。

  周瑞星點頭笑了一下,他的表情是根本沒變的,但我總覺得他笑了一下。

  周老爺很驚奇:“難得瑞星會叫除我以外的人。”

  “在高家看見他,就陪了他玩了一會兒。”我當然不能告訴周老爺他兒子有多嚇人,讓我的心靈受了多少創傷。

  “姐姐,黑貓呢。”周瑞星眨著漆黑的大眼睛又問。

  變成人了。我好想這樣告訴他,但是我不能,我要忍住,抽搐著眼睛摸摸他的頭說:“在家了沒帶來。”

  “姐姐,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周瑞星又說。

  這孩子今天怎麼話多了,是要誇我變漂亮了麼,真是讓人不好意思。

  周瑞星挪到我身邊,兩隻小手支在我腿上,鼻子貼著我的衣服靠近左胸的地方嗅了嗅:“姐姐有臭味。”

  周老爺趕緊把周瑞星拉回去,尷尬地說:“瞎說什麼,小孩子沒禮貌。”

  周老爺一定沒弄清周瑞星話中的意思,他說的並不是尋常的臭味,我也發現了,胸口那隻墨綠色的蝴蝶上有輕微的屍臭。貓哥說過,周瑞星這孩子就是活著的靈感雷達,他還這麼小,還不知道自己感覺到的東西意味著什麼,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

  堂姐醒了,在女傭的攙扶下從樓梯上走下來,她穿著乳白色吊帶長裙,美麗依舊,但遮掩不掉臉上憔悴的神色。我的堂姐,高夕雅,說起來她算是我的紅娘,如果不是參加她的婚禮,我不會遇見貓哥,如果不是拿著她的大紅花得瑟,我不會和貓哥冥婚,出嫁那天的她多麼明艷動人,這才多長時間就成這樣了。

  周老爺雖然貪財,為人還算厚道,不可能虧待兒媳婦,周姐夫和堂姐感情甚篤,三家集會時大家有目共睹,醫生也說堂姐身體一切正常,怎麼就弄成這樣了呢。

  “堂姐。”我先跟她打招呼。

  高夕雅點點頭,坐到我旁邊那個單獨的小沙發上。我把二伯母囑咐的關於調養的話都跟她複述一遍,她都點頭表示記住了。還要跟堂客套幾句讓她保重身體的話,兜裡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貓哥,走出好遠才敢接他的電話。

  “回娘家探親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剛接通電話,貓哥就劈頭蓋臉地問。

  “堂姐病了,我在看她呢。”我解釋說,跟他說話我有點緊張,主要是心虛,綠蝴蝶被他發現的話一定會生氣吧。

  “快回來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出現了,貓哥經典的回音攻擊法,我只覺得耳膜都在顫抖。

  “親愛的貓哥,我不會改嫁也不會跟人私奔,半夜十二點之前到家,您看如何?”這隻貓不去當交警可惜了,我的交通圖他都要掌握。

  我就像在外喝酒應酬的老公一樣,跟老婆一再保證後才能再回到酒席。

  周老爺揪著自己的小八字鬍笑道:“男朋友打來的吧?一轉眼你都到這年紀了。”

  我撓撓頭訕笑著坐下,何止是男盆友啊,莫名其妙就結婚了。又嘮了一會兒沒營養的家常,高夕雅一直是沒精神的樣子,我想我該告辭了,讓她能安心的休息。我們聊天的時候,周瑞星被抱進了房間,那孩子聽覺也極敏銳,聽說我要走了,在房間裡哭了起來。

  保姆怎麼哄也不行,他就是哭個不停,周老爺也沒轍了,不好意思地對我說:“賢侄女,要不,你再呆一會兒哄哄他?”

  我當然答應了,到周瑞星的房間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地板上靠著墻角哭,他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嚎嚎大哭,他一點聲音也沒有,臉上也沒有表情,就一直往下淌眼淚。

  我和他總共也才見了兩次面而已,這麼捨不得我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也不知道該怎麼哄小孩,就拿著紙巾給他擦眼淚,他一直淌我就一直擦,擦得他眼角都破皮了。

  “瑞星啊,姐姐先回家,以後再來看你好不好?”我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

  周瑞星搖搖頭:“姐姐,你留在這裡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好沒意思。”

  我也很為難,這裡又不是我家,不是我想留我想留就能留,況且家裡還有隻血盆大口的貓等我回去跪搓衣板。

  “瑞星乖,聽話,堂姐現在身體不好,等她病好了就能陪你玩了,姐夫一會兒該回來了吧,你去他房間等他,他一定會陪你玩的。”我摸著他的頭哄他。

  周瑞星還是搖頭:“不要,他們的房間好臭,我不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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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七曜的遺址

  堂姐自小有輕微的潔癖,她的房間一定每天都收拾得很整潔,不可能有異味,難不成……

  “是…跟我一樣的味道嘛?”我問道。

  周瑞星點點頭。

  不是吧,高彥君的爪牙連這裡都染指了?我高貴典雅的堂姐和一表人才的姐夫,姐夫子繼父業研究風水,並不懂玄術,難不成高彥君看上的是堂姐,還把她害成這個樣子?

  怪不得高家會頻頻出事,出了內奸,走漏了風聲,當然處於劣勢。

  “瑞星,你看堂姐平時有什麼異常嗎?”我接著問。

  周瑞星想了想後說:“哥哥和嫂嫂總是吵架,爸爸不在的時候就會吵。”

  看來也沒外人盛傳的那麼感情甚篤。和四向女體陣如初一則的玩弄生命的禁術,讓我不得不聯想到是同一批人所謂,看暴露狂的樣子,極討厭高家,還有神秘的高彥君,高家的歷史一定隱瞞了秘密。

  我趴在周瑞星耳邊小聲說:“姐姐去處理點事情,然後就來陪你怎麼樣?”

  周瑞星漆黑的眼睛呆呆地看著我:“再不走了麼?”

  怎麼可能不走!又不是嫁進高家了,不過我要是實話實說的話他又會哭鬧,對待小孩最好的方法就是哄騙:“嗯,再不走了,只要你聽話。”

  周瑞星果然不哭了,周老爺一個勁兒跟我講他有多震驚,他說周瑞星除了他沒跟別人這麼親熱過,我也疑惑,和他不過見了兩次面而已,怎麼就有惺惺相惜的感覺。

  又坐車幾小時,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剛打開門就有一個人形物體朝我飛撲過來。

  我胳膊往外一推擋住他:“貓哥!”

  貓哥的目光移到我左胸之上的位置,我心中緊張,生怕被他察覺,故作生氣地說:“看什麼呢!色狼!”

  回房間,鎖上門,嫁妝在換衣服,其實我什麼也沒做,就坐在床上發呆。房門微微的響動,應該是貓哥正靠在門上。

  “夫人,是誰做的?”貓哥在門外問。

  咳,說的我好像被怎麼樣了似的,我也想知道是誰做的,總不能就說是遊戲裡的人吧。

  “夫人?”見我不回答,貓哥接著叫我。

  “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都做不好?沒了你就不能活?”我一個人坐在床上問。

  門外沒有聲音傳來,其實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無能,但我不甘心,如果我只是個拖油瓶,總有一天他會厭倦我,我希望我倆的感情是平等的!

  “夫人,開門。”貓哥在門外說。

  “貓哥,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你相信我,我自己能做到。”我咬著嘴脣說。

  門外又沉默了,我早想到他不肯能會相信,但我相信他一定能感覺到我的決心。

  “好吧,夫人,我給你時間,把門打開吧。”門外的人妥協了。

  我打開門,看著貓哥說:“真的相信我?”

  貓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露宿街頭的可憐小動物,伸手抱住我將我摟進懷裡:“我知道你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但我……是不是我保護的不夠好,為什麼你總受傷。”

  貓哥吶,不是你保護的不周到,是我太弱小,就算是雛鳥也不可能每日躲在母鳥的羽翼下,而且,我想做你的女人,不是做你的女兒。

  緊緊貼著貓哥冰冷的身體,胸口的綠蝴蝶微微發燙,蝴蝶越來越燙,變成了灼熱,我掙開貓哥的手,跑進廁所,燉了一會兒疼痛就平息了。

  “夫人,你要記得,你還有一個夫君。”貓哥對我說。

  我點頭,我當然知道,你一直都是我最後的退路。

  登陸遊戲,收到高彥君的信息,約我去凌河公園見面,終於要給我派任務了麼,求之不得呢。

  現在已經過了凌晨,街上安靜得連流氓都沒有,我自己還帶了個小手電,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教導主任晚課後就拿著手電筒在漆黑的操場上掃黃,以至於我看見手電筒總有不好的聯想。

  大晚上一個人拿著手電跑到凌河公園,說不是偷情都沒人信。這樣的夜晚總遊蕩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我能清楚地感覺到它們流動的位置,它們大多只是死者留下的遺憾,漫無目的地飄著或不斷重複死時的場景無法解脫。

  公園裡有一處靈力特別詭異,與周圍飄蕩的靈魂格格不入,那份詭異就躲在一棵河邊的柳樹後面。我走到那棵樹前,一個男人從樹後走出來,他穿著青色的長袍,臉上帶著鬼魅的面具,和遊戲中高彥君的形象一模一樣。

  男人看見我時愣了一下,隨後有開口說:“不愧是第一個通關的人,有點水平,你值得成為我的信徒。”沙沙的聲音彷彿不是來自人間。

  這個男人應該不是和暴露狂在一起的酷似貓哥的“鶴”,他和暴露狂看起來都憎惡著高家,看到我反應該更激烈,直接喚雷打我才對。

  “您過獎了。”我恭敬地說。

  男人打量著我說:“我找你來是派給你一個任務。”

  我低著頭自己聽著他繼續說:“你去陝西一趟,在車站下車就會有人找你,你負責協助他既可。”

  說了等於沒說,我還是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不過既然知道了地名,至少有了查找的方向。

  回家後,我上網搜索了最近關於陝西的新聞,有一條新聞尤其吸引我的注意力:

  陝西發現新古墓遺址

  近日,在陝西進行動植物記錄的科研隊在一處塌陷的山體意外發現古代遺址,經專家初步鑒定,該遺址很可能是一座古墓,陝西政府已組織考古隊前往調查,目前還無法估計遺址的年代及其他信息,由於墓門上鑲嵌有對應七曜的七顆耀眼的明珠,遺址擬定名稱為“七曜遺址”。

  高彥君這時候讓我去陝西不會是和七曜遺址有關吧,七曜是中國古代對日、、月、、五星的總稱,七曜除了對應太陽和月亮還分指五星,金曰太白,木曰歲星,水曰辰星,火曰熒惑,土曰陣型,聽說有些禁術為了增強威力,不是直接使用五行的力量,而是以曜為眼。

  固然是古墓,肯定會有陪葬品,高彥君的目的八層是墓中的陪葬品,高彥君不是好人,他想要的東西也不可能是好東西,我要讓他們後悔這次陝西之旅帶上我。

  貓哥不希望我去遺跡探險,但他已經答應給我時間,要讓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看起來他很想跟著我一起去,但他不能,我猜他待在家裡有必須做的事情不能走。

  他有他的事情,他有他的秘密,他總是知曉我的一切,而我,離他那麼近卻並不了解他。貓哥,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如果你不想說,沒關係,我自己將你的一切都查出來,不想只是偎依著你的保護,我也想保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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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鳳棲梧桐漸離

  在陝西的車站下車,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車站晃來晃去。

  “是‘松’派來的人吧?”

  我回頭一看,眼前站著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花白的鬍子有尺子那麼長,高彥君說與我接頭的人代號是“龜”,這人應該就是“龜”吧。

  “是‘龜’嗎?”我問道。

  “龜”微微點頭,示意我跟著他走。第一次從事跟特務似的工作,難免緊張,我大氣都不敢喘,乖乖地跟著他,心裡卻是恐懼和激動交織的漩渦。

  龜一直把我領到郊區一間破舊的小旅館,就是恐怖片裡肯定要發生命案的那種,旅館裡有個人在等我們,那人40多歲的年紀,長得高大魁梧,皮膚黝黑也則不住坑坑窪窪的膚質,右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我腦中的第一反應是“土匪”,第二反應是“強盜”,總之長得就不像好人。

  “龜老爹,就是這女娃子嘛?看著就是個水貨,有啥子用?”那土匪看見我,毫不掩飾地打量著。

  我下巴略微抬高,擺出高傲的模樣,不理會他的出言不遜。

  “打下手罷了,只要不迷路就行。”龜老頭說,他也沒對我報希望。

  “考古隊那批人已經到了,今天恐怕就要開工了。”土匪看看旅館老闆並不在,小聲說。

  “哼,給他們一個禮拜他們也找不到鳳凰。”龜老頭不屑地說。

  鳳凰,是說雞頭雀尾的那種神鳥嗎?那不是傳說中的生物麼,又不是奇幻類網游,哪裡來的鳳凰,還不如直接告訴我恐龍復活了。不過之前也有種種不可思議,我還是豎起耳朵繼續聽他們談話。

  “龜老爹,你真有把握?我可聽說那邊考古隊聘了高家的人護衛,高家是什麼樣的狠角色我這地狍子都耳聞過。”看來土匪對龜也不是十分相信。

  聽他們提到高家,我神經抽了兩下,在這種情況下遇見親戚,情何以堪吶。

  “毛崽子一個,不足掛齒,你只要幹好給你安排的,別的不用你管。”龜老頭說著不想再理土匪,土匪倒不在意,呲著牙又來跟我搭話。

  “女娃子,你多大了哈?”土匪說著話,手腳還不老實。

  我嘴脣微動無聲地念完咒語,指尖出現一小團燃燒著的火焰,在他眼前一晃,土匪嚇得後退好幾步。

  龜老頭的眼角瞥見我倆,不動聲色地說:“耗子,那丫頭不是你好惹的,收斂著吧。”

  這叫“耗子”的土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物,但肯定不懂玄術,惱火地看著我,又不敢再惹我,只得悻悻地跟著龜老頭上樓。

  我的房間就在龜老頭房間隔壁,小旅館環境不優雅,倒還乾淨,這次出來沒帶多餘的行李,只在兜裡一直揣著一個文曲星。文曲星的外殼只是個普遍的額文曲星,但它又不普通,出發前,我將文曲星插在孟嬌的電腦上,讓她的靈魂進入文曲星內可以隨身攜帶保管。

  我把文曲星放在桌子上,文曲星自動開機,刷刷開始打字。

  孟嬌:阿幸,你到站了嗎?

  高幸:到了,對方有一個老頭,一個壯漢,看起來都不好對付。

  孟嬌:你現在在哪裡?

  高幸:郊區的旅館,旅館對面不遠就是上山的路,離車站半小時車程

  孟嬌:七曜遺址就在這裡,在山腰的位置,山體塌陷只露出了墓室的一角,大部分還在山體裡。

  果然是跟七曜遺址有關麼,還好孟嬌平時勤奮好學,對七曜遺址的新聞也關注,帶著她就像隨身攜帶一本百科全書。

  七曜遺址裡到底有什麼,考古隊還沒進去,誰也不知道。在墓門上以東海明珠擺七曜素圖,好大的手筆,是為了鎮壓裡面的東西嗎?龜老頭和土匪還提到了鳳凰,難不成這墓裡封印著鳳凰?那可不得了,等咱把鳳凰放出來,沒過的F22戰績不就只有哭的份了?

  我當然不是真的這樣想,龍、、鳳凰、、麒麟、、貔貅等神獸,就算在玄學書中也不認為它們真的存在。三哥借給我的書中有一本認為這些瑞獸都是遊蕩在天地間的祥瑞之氣,人們為了表達敬仰才給它們設定了威武的形象。

  鳳凰說不定是一個代號,可能是指人也可能是指物。關於墓中的陪葬品,考古隊都不知道,孟嬌就更不知道了。

  古墓中一般都不平靜,若是墓主死的冤或者古墓被埋藏太久,裡面的靈魂都會變質,陪同考古隊一起掃蕩古墓是高家的業務之一,一般都是先請周家看風水,若是風調雨順的良性墓,就可直接展開工程,開墓考古,如果不幸是凶險的風水情況,就把土都填上,讓它永不見天日。不管是開墓還是埋墓,都少不了高家在旁邊監督指導。

  打電話給二伯母,幾個伯母中就二伯母話最多,想打聽情報找她準沒錯。先以堂姐的身體狀況開頭,慢慢地轉到家裡其他人的身體狀況,再轉到其他人最近在忙什麼,果然從二伯母口中套出了畫,考古隊來請人,被派去保駕護航的是三哥。

  太衰了吧,竟然是三哥!我對三哥有心理上的恐懼,長兄如父這個觀念在三哥心中一直根深蒂固,小時候我和江風逸漫山遍野地淘,大人們都拿我沒辦法,唯有三哥,他跺跺腳我都要抖一抖!上樹掏鳥窩被他吊在樹上一個多小時,差點變成葡萄乾;在靈堂裡烤土豆,被他困得像土豆一樣扔進柴房;他就像一片烏雲一樣遮蔽著我的童年。

  我正想著,有人敲門。

  “誰?”我警惕地問。

  “女娃子,晚上幹活,快把飯吃了。”是土匪的聲音。

  我把文曲星關上,重新裝回兜裡,若無其事地開了門,跟他下樓吃飯。吃飯時我特別注意只吃龜老頭吃過的菜,不敢喝杯裡的水,時不時把精神集中到胸口的蝴蝶印記上,獨自來到陝西,這蝴蝶竟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我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慌亂,我要讓他們覺得我深不可測,這樣他們才會忌諱我,不敢輕易對我下手。

  “女娃子,你很厲害嗎?能打得過高家那崽子嗎?”吃飯的時候土匪打哈哈地問。

  我一口飯噎在嗓子裡,憋得臉都紅了,我打得過三哥嗎?倒不如讓我直接在三哥面前問:您喜歡什麼樣的求饒方法?漢語的?英語的?英漢互譯的?

  好不容易把飯咽下去,我楚楚可憐地看了土匪一眼:“大哥,吃飯的時候別開玩笑。”

  大概是被我變火球的把戲嚇到了,或者被我的美貌(?)迷惑了,被我瞪了之後就悶頭吃飯,不敢再說話。龜老頭一直吃自己的,彷彿整個世界都和他無關,這種人心機極深,不好對付啊。

  吃完飯,天色已經暗了,正是燒殺搶擄的好時間,土匪開來一輛小破麵包車,拉著我們去“幹活”。老頭手裡拄著拐杖,我兜裡揣著文曲星,只有土匪背著一個厚重的大包,不知道裡面都裝了什麼。

  麵包車沿著山路一路上山,開到半山腰後停下,下了車,土匪打開滿是油污的背包,裡面真不少作案工具,錐子鑿子鏟子什麼的應有盡有。

  “你們等著,我去聽聽風氣。”土匪說著挑了錐子和錘子邁著流星大步跑到山壁旁邊。

  我好奇地跟著他,看見他拿錐子和錘子叮叮咣咣在山壁上砸了個小洞,耳朵貼在小洞上全神貫注地聽著。

  “他雖看著不著調,確是摸金一行裡傑出的,放心交給他吧。”龜老頭在我身後說。他誤會了,我可不是擔心土匪幹活不賣力,我只是看熱鬧而已,我並不懂他在做什麼。

  “考古隊的要不損害古跡地挖掘,又要清掃,又要修理,剛從正門開了幾步,咱們直接從中室挖道進去,他們拍馬都趕不上。”土匪樂呵呵地說,拿著鏟子就開始挖地道。

  我這才覺得耗子這名字跟他真是絕配,別看他長著狍子的身材,挖起道來就是耗子的速度,那洞似乎是他先前挖好又填上的,只是把中間空塞的土都挖走,不一會兒就挖出一個本人高的地道。

  “女娃子,我怕黑,你本事好,打頭去。”地道挖好後,土匪很無賴地靠邊站著,等我先進去。

  你一個盜墓的怕個毛的黑啊!明明就是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危險,想讓我當探雷的,我和土匪都是來打工的,龜老頭身為幕後黑手當然不會自己涉險,都拿我當炮灰是吧。

  我動動嘴皮子,指尖點燃火焰將地道照亮,彎腰走進去。見我進去了,土匪也滋溜一下鑽進去跟著我,龜老頭最後進,別看他一把年紀了,手腳倒還靈活。

  進去以後一個空盪盪的房間,土匪說這裡是古墓的中室,但我總覺得這裡不像古墓,存放死者的地方,或多或少都該有些戾氣吧,但這裡一丁點戾氣都沒有,陰氣很濃厚,卻是溫和的陰氣,甚至是溫暖的陰氣,死者的陰氣都是冰冷的,我從未見過這樣古怪的陰氣。

  墻壁上刻畫著各種鳥類,所有的鳥都沒有眼睛,展翅欲飛的無眼鳥卻絲毫沒有凶殘的味道,所有鳥類的羽毛都是柔軟的感覺,丟失的眼睛反而讓人覺得它們再看不見世間的罪惡。

  “娘嘞,這是什麼玩意。”土匪搓著手說,他當摸金校尉二十多年竟從沒見過這樣古怪的畫。

  “百鳥朝鳳。”龜老頭淡定地說。

  對了,這裡就是他們所說的鳳凰的巢穴,鳳凰奪目的光芒讓所有鳥類都失去了眼睛。我手指輕輕摸了摸墻壁,這裡不知是多少年的遺址,怎麼會一點灰塵也沒有,我又將壁畫仔細看了一遍,百鳥朝鳳的壁畫中有各式各樣的鳥類,唯獨沒有鳳凰。

  龜老頭從兜裡掏出一個古怪的指南針,這東西我見過,周菁也一個,是特指的靈力探測器。我一直以為靈力探測器是周菁那樣的半桶水才需要配備的東西,高家的長輩們和哥姐們從來都是靠自己的感覺,龜老頭看起來是個身懷絕技的人,正所謂有所長有所不長吧,關於靈力的感知應該是他的弱項,我默默地記在心裡,敵人的弱點就是自己的優點不是麼。

  出了古怪的房間,我們進入了更古怪的房間,房間正中間是一個五米多高的巨大雕像,雕像是一個人首鳥身的女人,傳說中鳳凰的化身九天玄女娘娘就是人首鳥身,這個大概就是九天玄女的雕像吧。

  我們三人站在雕像下細細觀察,雕像是用木頭刻成的,看木頭的成色應該是梧桐木吧,鳳凰它老人家的最愛。九天玄女腰上綴著個玉佩,玉佩上鑲著一顆碩大的碧綠色明珠。

  “乖乖……”土匪驚嘆著,伸手要去扣玉佩上的珠子。

  龜老頭照著他的手一拐棍打下去,土匪吃疼地收回手。

  “手腳乾淨點,這裡的機關碰了一點我們都得死在這裡,出去少不了你的好處,要是私藏了東西,你該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龜老頭依然不動聲色地說,花白的眉毛下那雙圍了一圈皺紋的小眼睛帶著讓人恐懼的光芒。

  土匪害怕地連連點頭,他雖貪,更惜命。我對古墓裡的機關很感興趣,撫摸著九天玄女的腳和羽毛,有一種熟悉又親切的溫暖。木曜歲星,歲行一次,就如樹木的年輪一樣一年又一年一圈又一圈,撫摸著已被磨得光滑的梧桐木,你在這裡又等了多少年?

  緊接著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邊緣是兩條水道,清澈見底如同溪流的水道,我沿著石板的邊沿走,看著水道裡的水涓涓流淌,我卻看見了奔流不息的鮮血,這裡到底是哪裡,為何我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越是想要追憶那種感覺,我的頭就要裂開一樣地疼,胸口的綠蝴蝶發出耀眼的光,就算隔著衣服都能看見它的圖案。

  “女娃子!你這是咋了?”我古怪的情景嚇了土匪一跳。

  龜老頭雖不像他那樣驚慌,也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咬著舌頭,直咬得舌尖都出血了這才冷靜下來。

  “沒事,不好意思讓你們受驚了。”我微微一笑,手放在蝴蝶上平息它狂躁的光芒。

  “注意力集中,別走神。”龜老頭對我說。

  我點點頭,跟上他們的步伐。走著走著,走廊延伸出好幾條岔路,龜老頭的靈力探測器轉得跟電風扇似的。

  “龜老爹,咱們這是往哪兒走。”土匪在每個岔路前都看了一眼,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龜老頭花白的眉毛擰在一起,難為他老人家了,是個路痴啊。

  “要不我們分開走吧,看見不對勁兒的了就回到這裡,我們都在這裡集合。”我提議道。

  龜老頭很不願意我們單獨行動,但他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答應。我看他只想讓我和土匪倆人冒險,肯定會留在原地不動,聽我們從哪條道裡傳來慘叫聲就把那條道畫上叉。

  我和土匪各選了一條路,龜老頭說是最後走,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會走,沒關係,我只想擺脫他們罷了,心中有一個直覺指引我走上這條路。

  指引我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越走越快,最後變成了小跑。跑過長長的走廊,豁然開朗,是一間像廣場一樣寬廣的屋子。正中間是一個白玉雕成的像鼎一樣的東西,大鼎旁長著一棵樹。那是一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梧桐樹,樹葉通綠一片,樹幹遍布斑駁的樹珈。我整個人沉浸在這美景中,這棵樹依然活著,不知過了多少個百年它依然活著,鳳棲梧桐,當年有多少人在樹下向它跪拜,祈求著它的福澤,如今亦只有它還守在這裡。

  零星的記憶碎片在我腦中跳躍著,我抱著梧桐的樹幹,臉貼著它的樹皮,似乎它也有心跳似的。

  “這麼大的祭壇,肯定有不少好寶貝,女娃子,我就知道你有本事。”身後傳來土匪口齒不清的聲音。

  我猛地回頭,看見土匪真的在:“你!你怎麼也在?”

  “你忘了我的看家本領了?”土匪晃著手裡的鏟子:“我在兩條道中間打了個洞,跟著你過來的。”

  “你還真是信任我啊……”我揉著太陽穴說。

  “我耗子不懂你們那些玄啊素啊的,反正跟著你準沒錯。”土匪捧了我一句,就開始四處盤算著有沒有值錢的寶貝。

  這輩子最信任我實力的人竟然是個猥瑣的摸金校尉,我都不好意思把這喜訊告訴列祖列宗。

  “大哥,你說這裡真的有鳳凰嗎?”我問土匪。

  “我哪知道,那老頭說找我來掏鳳凰窩,說喝了鳳凰的血能長生不老,到時候也有我一份兒。”

  我知道吃唐僧肉能長生不老,可沒聽過鳳凰的血也有這功效。

  “你不是被他騙了吧?”我煽風點火地說。

  “我就沒當真,你說真有鳳凰還不給抓動物園去,還輪的著我們長生不老?摸點東西出去換了紅錢才是真的。”

  敢情龜老頭的誘餌一點效果都沒有,這夥計可沒什麼長生不老的遠大抱負,就想混點錢花花。高彥君許給我承諾也是長生不老,我更確信他們是同一夥人,他們這麼做……是在違逆天地啊。

  “你們兩個在這裡好快活。”龜老頭蒼老的聲音傳來。

  “哎呀,龜老、、老爹,我們這不是先看看有沒有危險好回去通知您老人家嘛。”土匪馬上獻媚地說。

  我厭煩地將目光移到一邊,真不愛陪他倆折騰。龜老頭卻朝我走過來,他抽抽巴巴的手從我身側插進梧桐樹的樹幹中,然後一用力,將手有拽出來,一枚紅色的寶石出現在他手裡。

  “鳳血……鳳血……”龜老頭顫抖的手撫摸著暗淡的紅寶石,愛不釋手。

  這玩意就是鳳凰的血?我和土匪都看直眼了,真有一種看神經病的感覺。

  “祭壇裡還有鳳血,你上去看看。”龜老頭對我說。

  什麼鳳血甲魚血的,我對這種虛幻的東西並不感興趣,耐不住龜老頭的催促才爬到鼎上看看。那鼎裡漆黑漆黑的,我哪看得清楚,正要開口對他們說,從背後被人猛推一把,我整個人呈自由落體狀態掉進鼎裡。

  我抬頭看著上方,看見龜老頭那張布滿周圍的臉,他的拐棍憑空畫了幾下,鼎壁周圍燃起熊熊的火焰將我包圍,滿身滿臉都是超出承受能力的灼熱火溫。我瞪大了眼睛,感受著黑暗之中被灼燒的感覺,這樣熟悉的感覺,好似一遍又一遍重演的回憶。

  千年前,我就是在這裡死去的啊。傳說中,鳳凰只在梧桐樹上棲息,有兩隻鳳凰飛過一片梧桐林,那里民風淳樸,環境優美,鳳凰們很開心,於是決定在那裡生活,人們向鳳凰祈福,鳳凰保佑著村人們的莊稼風調雨順,但是當人的願望不在只是風調雨順,當人不再滿足自己短暫的壽命,當人們貪婪的目光停留在鳳凰的身體上,鳳凰離開了,連年的乾旱接著又連年的大水,人們又覺得自己只要能風調雨順就好了。是呀,只要風調雨順而已,鳳凰一定會滿足他們的,鳳凰以前就一直在滿足他們啊,但是鳳凰還是沒有回來,人們覺得是自己的誠心不夠,他們一定要送上祭品才行。

  全身金亮的華美長裙,村中長老親自化上去的嬌俏妝容,跟著祭祀大人學習了七年,我第一次打扮成這個樣子。但是,今天並不是我成親的日子。村人用梧桐木雕成席子,讓我坐在上面,四個男人抬著席子充當人轎,只有村長女人結婚時才有資格被人抬著,但是,今天真的不是我成親的日子,我才剛剛七歲而已啊。

  我被一路抬著,抬了很遠,抬到梧桐林中那棵最高的梧桐樹下,傳說,鳳凰就棲息在這棵梧桐樹上。梧桐樹下是一個白玉做成的大鼎,我從未見過,應該是剛建成的吧。祭祀大人親自把我帶到鼎上,然後,將我推了下去。

  我摔到鼎底,四處爬著想要爬上去,周圍燃起火焰,我的手被火熱的鼎壁燙的起了泡,我不停地爬著,卻怎麼也擺脫不了灼人的熱度。身上飄著烤肉的味道,皮膚都開始融化了,我乾脆躺下只等著閻王能讓我安心地閉上眼睛。眼睛還沒有閉上,眼前出現一個男孩的臉,他和我年紀一般大小,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融化的臉。

  “青吾?”我喚他,他不是祭祀大人的兒子麼,怎麼會和我一樣在這可怕的鼎裡。

  男孩依然看著我,沒有聲音,因為,他不會說話啊。

  “青吾,對不起吶,我流了好多汗,一定很醜,不能嫁給你了。”我抱歉地笑笑,伸手在濕漉漉的額頭上抹了一下,手與額頭熔化的皮肉粘連在一起,費了好大力氣才能再分開。

  “青吾,你快出去好不好,這裡好熱哦。”我熱得難受,不想他也和我一樣難受,驅趕著讓他走,但又想到這麼深的鼎,連我都爬不上去,更別說體弱多病的青吾了。

  “青吾,你轉過身去,不許看我,我一定變得跟鼻涕一樣了,難看死了!”眼見著男孩的臉離我越來越近,我怒道。

  男孩根本不聽我指揮,臉還是湊了過來,小嘴對著我的臉頰印了上去。眼淚再也無法忍耐地流出來,那一年,我七歲,青吾也七歲,我們都是梧桐樹下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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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周菁的師姐

  “高哥哥,你看這裡!”興奮的年輕女子的聲音傳入我耳中,接著是一群人走路的聲音,在空寂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

  “看格局,這裡應該是個祭壇,不過這棵樹長得很奇怪,小穗你別亂跑。”這是三哥的聲音,此刻對我來說就像救命稻草一樣。

  “咳……咳……”我努力使自己的嗓子發出聲音,在那個很長的夢之後,身體早已不那麼痛苦,但先前被火焰灼燒的傷勢還是讓我動彈不得。

  在古墓裡突然出現古怪的聲音是件恐怖的事,整個考古隊都嚇得沒聲了,然後是有人爬上鼎的聲音,很快我就在鼎口看見了三哥的臉。三哥看見我很驚奇,但我的傷勢不容他再猶豫,管考古隊要了繩子,將麻繩綁在自己腰上,跳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裡?”三哥背起我,一隻手拽著麻繩往上爬。

  我眼神無辜地看著他,表示自己現在不能說話,其實硬想說的話我還是能發出聲音的,但我不想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

  三哥背著我一路跑著出了七曜遺址,考古隊有醫務車,但醫務車的醫療設備完全沒辦法料理我的傷勢,三哥把我放進醫務車的床上,把醫務車的司機哄下去,自己開車狂奔去市裡的醫院。

  我看著醫務車乳白色的車頂發呆,在白玉鼎裡如潮水一樣涌來的記憶是我的前世嗎?不是說人轉世後就會什麼也不記得,而且,在那段記憶的最後,死有不甘化為孤魂野鬼的我被一個道士打得魂飛魄散,怎麼可能還有轉世?可……如果不是轉世……又是什麼?

  又看見走廊裡穿來穿去的白大褂了,自從上了M大,和醫院越來越有緣,貓哥說的沒錯,我們學校風水真差勁。沒了三哥,考古隊也不敢再待在七曜遺址裡,很快就跟在三哥後面來了醫院。還好燒傷的只是皮肉,沒有生命危險,我戴著氧氣罩,看著床邊圍了一圈人。

  我總不能一直裝睡,該要面對的總要面對,我睜開眼看著三哥,三哥會意地讓其他人先出去,屋裡只剩下我和他兩個。

  “高幸,我期待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三哥一向刀子嘴,就算對待躺在病床上的妹妹也絲毫不能溫柔。

  “我去見網友,然後……被拐賣了,”這算不上完全在撒謊,我確實是因為見了“網友”高彥君才惹出這麼多事兒的,我要以為“被拐賣”這個藉口是在騙傻子,老家的人一直認為我是白痴,我被拐賣了有什麼稀奇的。

  “把你拐賣到七曜遺址?”三哥還是不信,也對,我自己都忍不住吐槽,到底是多有學問的人販子會把人拐到考古點去啊。

  “他們知道你在考古隊,知道你是神拳無敵高老三,怕盜墓的時候碰到你,就拿我做人質,利用完了就把我……”我說著努力要擠下幾滴眼淚增加可信度。

  “知道我的人,那一定是行家了,最近有一夥人專門高家作對,該不會又是那夥人乾的吧。”三哥皺著眉說,想了一會兒又敲我的腦袋:“什麼神拳無敵高老三,我沒跟你說再給我起外號就揍你麼!”

  “三哥你不能欺負病人,會被弟弟妹妹們恥笑。”我揉著頭委屈地說,誰說我是白痴,我最會搬擋箭牌了。

  “別跟陌生人說話,別跟網上的人見面,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記住了麼?再出亂子我就揍你。”三哥教育我。

  我點點頭,無語,我又不是狗,哪會什麼都吃啊。

  三哥把考古隊的人又叫進來,大家都像看動物園裡的黑猩猩一樣圍觀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笑一下以讓他們眼中的畫面更好看。

  “高哥,這你妹妹?”一張臉湊到我眼前,大大的眼睛上駕著個圓框眼睛,睫毛纖長,慄色的頭髮披散著像洋娃娃一樣,有那麼一瞬間,我神情恍惚得覺得她好像林思佳一樣,林思佳也總是這樣一副乖乖女的打扮。

  “嗯,小穗你離她遠點,笨是會傳染的。”三哥不客氣地說。

  這話聽著耳熟,貓哥也說過,不過他說的是讓我別被周菁傳染,在三哥嘴裡病原體就變成我了,這待遇,我想貓哥了!

  “你好啊,我叫申穗。”洋娃娃在我眼前擺擺手,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酒窩。

  “你好,我叫高幸。”我禮貌地微笑回答,三哥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這麼可愛的的女孩子呆在他身邊,便宜死他了,看那小穗小穗叫得多親熱。

  三哥他們還有對七曜遺址的挖掘工程要做,不能總在病房裡陪著我,傷得又不重,等醫生把我全身的傷口都處理好了,我就跟三哥道別坐車回家。說不好這次陝西之旅是贏是輸,雖然我肉體很狼狽,但也一棒子打醒了我,所謂力量,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而且,那夥人對高家頗了解,我總覺得高家裡有內奸。

  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我手有點顫抖,臉有點發燙,真希望貓哥不在家,我可以偷偷溜進臥室。可貓哥偏偏在家,他窩在沙發裡,看著櫃子上的黑色牌位發呆。

  “貓哥……”我小聲叫道。

  “夫人!”

  貓哥雖是人形,我也覺得我好像看見他頭上有耳朵似的東西在晃動,身後有尾巴似的東西在搖擺,以前家裡養的狗在我每次放學回家時都是這動作。

  我渾身藥味,身上還纏著紗布,活脫脫就是遊戲裡僵屍的形象,對上貓哥凝重的眼神,我撓著頭打哈哈:“本宮身上有點抱恙。”

  “你找到你追求的東西了麼?”貓哥問我。

  “還沒找到,不過,我覺得我的路並沒有走錯。”我回答,那段記憶不會平白出現在我腦中,也許是鼎底冤魂在託夢,也許我就是那個被燒死的少女的轉世,也許他順利進入輪迴了,那我,說不定還能見到他。

  還好文曲星沒被燒壞,孟嬌的魂魄還完好無損,三哥現在在陝西考古,沒時間回來幫我,我又不想找貓哥,他自己還只是靈魂附在身體上,我很怕影響到他靈魂的穩定性。無奈之下給周菁打電話,我當然沒打算讓她親自幫我把孟嬌的靈魂安回去,我只是想她進這行比我早,說不定認識一些前輩。

  周菁在電話那頭誇我來得正是時候,她師姐剛好來看望她,根據她的吹噓,她師姐那就是玄學史上的一朵奇葩,六歲能識鬼,七歲能驅鬼,八歲能捉鬼,周菁對她師姐的讚美之詞洋洋灑灑能有畢業論文那麼長,我真懷疑她是不是les!

  鑒於周菁自己是個水貨,我對她師姐並沒抱太大希望,死馬當活馬醫,帶著文曲星和她們約再孟嬌的病房見。周菁還是一如既往地一身花衣服,她師姐出乎我的意料,穿著白色的襯衫和黑色的直筒短裙,修長挺直的雙腿比起李儀也不妨多讓,看著倒是副幹練的模樣。

  “高幸,這就是我師姐金杉,師父說了,師姐是師門之光,我是師門之慌,”周菁給我們互相引引薦:“師姐,這就是我常說的高幸。”

  其實我很想知道周菁跟她師姐說了什麼,估計是我倆水平相當惺惺相惜什麼的……

  金杉雖然和周菁同門,但她確實有料,把符紙燒成灰倒進水裡灌進孟嬌的身體,又用朱丹筆在孟嬌身上來來回回畫了一堆圖案。

  “天地元靈,魂歸肉身,靈佑庇體,形神如一。”金杉拿著符念道,符紙聞聲燃燒,我向後小退一步,現在我有點懼火。

  金杉將燒著的符紙在文曲星上晃了晃,我的眼睛能看見一個孟嬌的靈從文曲星跑出來,順著金杉用符紙描出軌跡回到自己的肉身裡。

  病床上的孟嬌睜開眼睛,李儀看不見孟嬌靈魂的轉移,只看見一直昏迷的孟嬌突然甦醒,激動的差點哭出來。

  孟嬌舉起自己的兩隻手看著,不敢相信自己又重新擁有了肉體。

  “看,我沒說錯吧,師姐是師門之光。”周菁驕傲地說。

  我們當然滿心歡喜地跟著恭維一番,只差沒熱烈地鼓掌了。

  “對啦,師姐,你這次住多久啊?”周菁問金杉。

  “這次不是來玩的,三年前我打算追捕的一隻厲鬼突然消失了,我以為它被別的同行超度,最近我又感覺到它的風吹草動,就在這兒附近。”金杉說。

  “噢!我以前就聽你提過那隻厲鬼,很厲害的是不是,你還給它起了代號呢,叫黑鷹是不是?”周菁叫著說。

  “菁菁,你話太多了……”金杉不自然地咳嗽著,臉頰微紅。

  噗,還起代號,還叫黑鷹,我發現金杉外表老成利落,內心比蘿莉還夢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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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1:51:44
第四十七章:瑞星的夢

  從七曜遺址回來後,我的身體產生了異變,體內有一股灼熱的力量在巡邏一般,壓制著胸口的綠蝴蝶不得造次,如果我集中注意力,右手臂上會出現羽毛狀的紅色印記,越來越覺得那個被作為祭品焚燒在白玉鼎內的小女孩就是我的前世,只是,魂飛魄散了的女鬼也能轉世嗎?

  我把自己反鎖在衛生間裡,雲南白藥和紗布都備在旁邊,深吸一口氣,挺胸,抬頭,收腹,用小刀在左胸之上劃了一條口子,然後用指甲硬生生將印有綠色的蝴蝶的皮膚扯了下來,真是銷魂的自殘,要不是事先吃了點興奮劑,我準要昏死過去。

  給傷口上了藥,又用藥棉和紗布包紮好,這才鬆了口氣。貓哥被門縫流出去的血震驚了,連敲門都省了,直接把門撞開,看見我坐在地上,身下一灘血。

  “夫人……孩子是無辜的,你這是……”貓哥語重心長地說。

  “混蛋,你都有心無力了,我哪來的孩子!”我氣得直捶地:“您老要是方便的話,能把我弄床上躺會兒不?我覺得我有點貧血。”

  貓哥將我橫著抱起來,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想趁機揩油,貓哥的懷冰冷但有安全感,我耳側就是他心臟的位置,那裡很安靜,沒有心跳的聲音。

  貓哥將我放在床上,我躺好後,他依然不肯放開我的手。我也順水推舟,就讓他那麼握著。

  “貓哥,你不想知道我在陝西看見了什麼?”我問他。

  “不想,你平安活著回來就行了。”

  貓哥,你回答得好煽情吶,雖然我有那麼一點感動。

  “貓哥,你說,真的有鳳凰嗎?”

  “突然問這個,怎麼,在遺址裡看見鳳凰了?”貓哥笑著問。

  我搖搖頭:“有人說鳳凰的血能讓人長生不老,是真的嗎?”

  貓哥的表情突然轉到凝重:“夫人,你想長生嗎?”

  這話怎麼像高彥君當初問我的,我當然不想死,但是,長生不老就是好的麼?如果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活著豈不是成了折磨?我不知道貓哥死了多久,那種天地間空餘自己的感覺肯定不好受吧,所以,我多想永遠留在他身邊,永遠。

  “與其孤獨地活著,我願和一個人一起死去。”我說。

  貓哥看著我微微地笑著,將我額頭的亂發撥到一邊。

  我說出了我自己的想法,但是,貓哥,你還沒告訴我,當你復生為人的時候,你會不會轉而嫌棄短暫的生命,追尋虛浮的永生?

  下午貓哥又出門了,出門前他接了一個電話,我聽見電話裡是暴露狂的聲音,整個神經末梢都在發酸,看來貓哥生前真的是那女人的哥哥,那貓哥想起生前的事了嗎?他什麼也沒對我說,我明白他的心思,他希望我也什麼也不知道,像倉鼠一樣團起來,安安全全地陪他渡過餘生。

  我擄起袖子,看著布滿紅色羽毛狀印記的胳膊,那個叫青吾的小男孩早就轉世了吧,傳說中鳳凰座下有兩個化身,金鳳仙女在三十三外天侍奉創世主神女媧娘娘,另一個化身青鸞童子負責守護女媧宮的門戶。千年之前,我的名字叫鳳仙,自幼跟著村中大祭祀修行,七歲時,作為金鳳仙女的祭品被投入白玉鼎中焚燒致死,而青吾,是青鸞童子的祭品。

  印記有火燒一樣的熱感,但沒有火燒的痛楚,我隨便碰一下床頭的檯燈,檯燈就被燒為灰燼,如果只是單純的祭品,不會有這樣的力量,這力量就好像是鳳凰賜予的一樣,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難不成我浴火重生成了奧特曼?

  “鈴鈴鈴鈴鈴鈴……”手機鈴響起來,是周老爺打來的,說周瑞星在家發高燒嘴裡還念著我的名字,讓我趕快過去一趟。

  那孩子如果再大十歲我一定以為他是在暗戀我,可惜他剛上小學,我只能說他在我這裡找到了母愛。聽說周夫人是在生周瑞星的時候難產死的,周瑞星只在照片裡見過自己的媽媽,周老爺四處斂財時常不在家,家裡只有個哥哥,傭人們又因為他的古怪對他退避三舍,我能理解他想在我身上找到媽媽的影子。

  就算有傷在身,我也不能放著周瑞星不管,在傷口又纏了幾圈紗布就坐車往周家去。周老爺在家急得團團轉,兒子不在,兒媳婦重病,現在連小兒子也發了高燒,他年紀不大怎麼就有種孤家寡人的感覺。

  “賢侄女,快看看,從昨晚開始就一直燒得說胡話,還總叫你名字。”見我來了,周老爺就拉著我趕緊往周瑞星的房間走。

  周瑞星躺在自己的床上,閉著眼睛,要不是他張著嘴哼哼著喘氣,我會以為他是在睡覺。

  “老爺,還是40°,一點兒都沒退。”一個替周瑞星量體溫的女傭說,另一個女傭把周瑞星額頭的冰袋換成新的。

  “瑞星!瑞星!”我在周瑞星床邊喚著他的名字。

  周瑞星哼哼了兩聲,沒有睜開眼睛。

  “瑞星,你醒醒,看看高姐姐來了。”周老爺急著說。

  周瑞星的兩個眼睛勉強張開一條縫,朝我伸出小手:“姐姐,你終於回來了,不走了是麼?”

  “嗯,你快好起來,我一直在這兒陪你。”我握住周瑞星伸出的手,卻感覺天旋地轉,周老爺和女傭們都變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我發現自己又站在周家門口,眼前是偌大的客廳。

  “周伯父?堂姐?”我大聲喊。

  沒有人回答我,蹬蹬蹬蹬,周瑞星出現在樓梯上,手裡拎著破舊的娃娃。

  我擰著門把手,周家的門打不開,這並不是周家,是另一個空間,我曾聽說患有自閉症的小孩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私閉空間,這個空間該不會是周瑞星創造出來的吧。

  我朝周瑞星跑過去,周瑞星朝我嘻嘻一笑,拔腿就跑。我好歹是運動會常見人員,豈會跑不過個小毛孩子,眼看著就要抓住他了,周瑞星突然停下,害得我也急剎車,看見眼前又冒出個人。

  眼前這個分明就是周大少爺周瑞安,可氣質完全是兩個人,這個雖五官和周瑞安一模一樣,表情卻凶神惡煞,倒不是說面目有多猙獰,外表依然是風度翩翩的樣子,但是眼神的冰冷是騙不了人的。

  “姐夫?”我依然抱著一絲希望叫他。

  周瑞安根本無視我,冰冷的眼睛只盯著周瑞星,目光越來越凶狠,一隻手掐住周瑞星的脖子,將周瑞星從地上提起來。

  周瑞星雙腳離地胡亂撲騰著,小臉憋得發紅。

  “姐夫!你這是幹什麼!”我去掰周瑞安掐著周瑞星的手,身體卻從他倆的身體上穿了過去,我看看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地又伸手去碰周瑞安的胳膊,果然又穿了過去。這裡是一個像電影播放一樣的既定的空間,並沒有我的存在,我該不會是在周瑞星的記憶中吧?

  周瑞安把周瑞星拎走,周瑞星看起來就像他手裡的破娃娃一樣沒有無力,我緊緊跟著,跟著他們進了房間,周瑞安把周瑞星狠狠扔進墻角。我蹲下身子心疼地看著周瑞星身上的傷痕,沒有形體的我根本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

  屋裡還有幾個傭人在,我著急她們怎麼不來拉住周瑞安,卻看見那幾個傭人的眼神渙散著沒有聚焦,顯然是被人迷了心智。

  周瑞安朝周瑞星狠狠地踹了幾腳,他的眼神不只是生氣那麼簡單,他的眼神明明是想殺了周瑞星。

  “松,你對小孩子還真是嚴厲啊。”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扭著腰肢走進來。

  我瞪大了眼睛,這個女人,她就算穿上厚厚的毛衣我也能認出來,據說很可能是我小姑子的暴露狂,怎麼哪都有你!

  “松,別人都以為你是個孝子慈兄吧。”暴露狂靠在周瑞安肩膀上說。

  周瑞安並沒說話,只輕輕將她從自己身上撥開。

  松……不是高彥君的代號麼,仔細看的話,周瑞安的身形和高彥君確實很像,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他見到我時變現得那麼不自然,但我還是不敢相信,周姐夫是長輩們養兒子常稱讚的標準,我很難想像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會是眼前的暴徒。

  “切,無趣的男人,要不是你還有幾分本事,我才不同意哥哥讓你加入呢。”被周瑞安推開,暴露狂嘟著嘴抱怨。

  暴露狂口中的哥哥不會是指貓哥吧!我腦中好似被轟炸機轟炸過,一片廢墟,雖然貓哥經常去我知道的地方做我不知道的事,我卻從未擔心過他,但我忘了,對貓哥的生前我一無所知啊,更不知道他想要走的是怎樣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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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1:52:06
第四十八章:真面目

  周圍的景象又變得模糊,這一次我出現在周家的閣樓裡,周瑞安把周瑞星拎進閣樓,要把他鎖在裡面。

  “哥哥!我不要在這裡!好黑!我害怕!”周瑞星並沒有說話,但我分明聽見他心中是這樣哀求的聲音。

  “我不是個好哥哥對吧?”周瑞安蹲下身子,和周瑞星齊平著說。

  周瑞星漆黑的眼睛看看周瑞安,搖搖頭。

  周瑞安立馬給了周瑞星一巴掌:“別在我面前裝得高深莫測,父親吃你那套覺得你天賦異稟,我可不吃。”

  這一巴掌的力度和周瑞安文雅的外表極度違和,差點讓周瑞星纖細的脖子錯位。

  “母親就是你害死的,你這個殺人凶手,為什麼你還能安然活在這世上!為什麼你還能獲得父親的疼愛!這世界還有天理麼?你以為你的天分比我高很了不起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也好,江家那個不可一世的小鬼也好,你們就算再有天分死後也不過是黃土一捧,而我,會一直活下去。”周瑞安抓著周瑞星的頭陰冷地說。

  長生……長生……你們一個個就那麼想長生不死嗎?生而為人,有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卻一直在尋求超脫這輪迴的路,而那個獨立於輪迴之外的不滅靈魂卻一直尋找重入人世的方法,太可笑了,有木有!!!

  “媽媽……媽媽不是我害死的,爸爸說不是我的錯……”周瑞星低著頭小聲說。

  周瑞安又劈頭蓋臉地一巴掌:“不是你是誰!如果母親沒有懷上你,她就不會死,你這個討命的孽債!”

  孽債……你這個孽債……這句話同時在我腦中回響,它也籠罩著我的成長,看著縮在墻角陰影下的周瑞星,就像看見了小時候的我,我們都是不被祝福降生到這個世界上。

  周瑞星的頭埋得低低的,瘦小的身體蜷曲成團,就像受傷的刺蝟一樣,周圍的景象又一次慢慢轉換,這一次,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地面一動不動,破娃娃被他緊緊摟在懷裡。這塊石頭我很清楚地知道是在我老家,這場景何其熟悉啊。

  “周小少爺?”一個女生走到周瑞星眼前問,紅色河馬圖案的上衣和牛仔八分褲,這套衣服現在還躺在我的衣櫥裡,這是我和周瑞星第二次見面的場景,眼前的女生分明就是我,但……女生抬起頭來卻是麵糊一樣的臉,她沒有五官啊,我在周瑞星的記憶力竟是沒有臉的人。

  “高幸!高幸!”耳邊傳來一遍又一遍喚魂的聲音。

  左手火辣辣地疼,疼得我睜開眼睛,看見堂姐焦急的臉。

  “終於醒了。”堂姐高夕雅擦掉額頭的汗,鬆了口氣。

  我抬起左手,看見手心有五個用香灰點出的黑點。

  “你剛才魂魄渙散,我只好用香灰幫你固元,疼了吧?”高夕雅問。

  我搖搖頭,從床上坐起來,高夕雅穿著長裙式的絲質睡衣,手腕纖細得快要斷掉了,比出嫁時瘦了不止一圈。想她結婚那天的明艷照人,現在卻是這副模樣,如果她知道了自己丈夫在外的行為,更會痛不欲生吧。

  “高幸,天也快黑了,今晚就這兒住吧,父親已經讓女傭給你收拾了房間。”高夕雅對我說。

  晚上姐夫會回來吧,我正想見見他,點頭答應。

  周瑞星的高燒退了些,周老爺一直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但就算周老爺再用心地護著這個孩子,他也想不到一直以為將周瑞星逼入黑暗中的是周瑞星的親哥哥吧。

  “賢侄女,真是對不住,你看這孩子……又給人添麻煩了。”看見我,周老爺歉意地說,

  “哪有的事兒,瑞星是個好孩子。”我答道,一直被當做問題兒童,從沒有人真的了解過周瑞星的內心吧。

  “怪不得這孩子跟你好,家裡的女傭保姆換了好幾批,都被他嚇走了,江民他就是太固執,對你有偏見,你比那些個不學無術的孩子強多了。”周老爺拍著孕婦似的肚皮說。

  我笑笑,摸摸周瑞星的額頭,比先前好了一些,外人只說他痴傻,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大的心魔,一出生就成了儈子手害死自己的親母,從來不能過生日,自己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忌日,我不得不承認,周瑞星比我苦逼多了。

  晚上,周瑞安回來了,看得出他在家裡比周瑞星受歡迎多了,女傭們都跑去樓下迎接他。高夕雅作為妻子當然要去幫丈夫更衣,我這個小姨子也裝出一副笑容迎接他。周瑞安剛看見我時表情很驚愕,我猜他在疑惑我不是應該死在白玉鼎裡了麼。

  “姐夫,天天在外面很忙吧。”我堆著一臉的笑容問。

  “王老闆虧了生意,非說是家裡風水不好,讓我去幫他看看格局。”周瑞安表情恢復了笑容說。

  “他們這些有錢人就愛疑神疑鬼,你不給他們動個花瓶挪個椅子的,他們還不放心。”周老爺無奈地搖頭說。

  高夕雅將周瑞安的外套遞給女傭收好,微笑地看丈夫說話,妻子的幸福洋溢在臉上,周瑞安對她大概還算好吧。

  跟我一桌吃飯,周瑞安顯然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就推說跟王老闆吃過了,放了筷子回樓上休息。我加快了速度,很快把一碗飯塞完,向周老爺和堂姐道了謝,也回了樓上。

  周瑞安正在自己的房間裡,我深吸一口氣,敲敲他的房門。

  “進。”周瑞安說。

  我擰開門走進去,周瑞安看了我一眼又把視線移開,並不想看見我。

  “是高幸啊,怎麼了,有事麼?”周瑞安說著,並不看我。

  “沒什麼,看姐夫吃得太少,是不是生病了?”我打量著周瑞安的房間,確實有和蝴蝶一樣的味道。

  “我沒事,在王老闆那兒吃過了,現在吃不下,你難得來一趟,去陪你姐姐聊天吧。”周瑞安試圖打發我走。

  我走到周瑞安身後,小聲說:“別這麼冷淡嘛,高彥君。”

  周瑞安猛地轉身,瞪著眼睛看我:“你說什麼?”

  我單手解開他襯衣的三排釦子,鎖骨之下的墨綠蝴蝶翩翩欲飛。

  “姐夫,cosplay玩的過癮嗎?沒弄死小姨子難過得吃不下飯是不是?”我面帶笑容地問他,誰會相信,我受盡稱讚的姐夫會是想要殺我的高彥君。

  “我沒想殺你,是龜擅自動了手腳。”周瑞安皺著眉說,說完又掐住我的脖子威脅道:“保持安靜,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如果你敢搗亂,我就讓你死在這裡。”

  “姐夫,你是周家的長子,周家的繼承人,青年才俊,嬌妻偉業,你還有什麼不滿,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看著他問道。

  “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就讓你長生不死,只要你把高家藏書房裡的東西帶給我,我就領你去見教主,他會賜你永生!”周瑞安抓著我的胳膊激動地說,眼裡全是痴狂。

  “你不用在我身上的打主意了,我就是有那心幫你也沒那實力,高家的藏書房我早就去過,裡面的機關不是我能對付的。”我甩開周瑞安的手。

  周瑞安眼中的光彩卻更強了:“機關你不用擔心,我會把你平安送進去。”

  “既然你搞得定機關,你想要的東西自己去拿就好啦,找我幹什麼。”我不解道。

  “高家藏書房外面的機關只是擺設罷了,真正的難題是最後那道機關,高家在書房深處養了一群血鬼,那不是好對付的東西。”

  “你都對付不了的東西,我去了不更送死。”

  “血鬼不會攻擊擁有高家血統的人,高幸,你信我,我們一起長生不死。”見我有了興趣,周瑞安更加賣力地勸說。

  我對他的長生沒有興趣,但我對高家的書庫很有興趣,如果和周瑞安合作能進入書庫,那倒是可以試一試。

  “你想要書庫裡的什麼東西?”我問周瑞安。

  “一張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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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2 01:52:31
第四十九章:手札

  將心中一直承受的壓力發泄出來,周瑞星的病情好了一些,至少神志清醒多了。趁著周老爺不在,我把女傭支出去,看著病床上瘦小的孩子說:“小瑞星,你不是儈子手,周夫人不是你害死的。”

  周瑞星搖搖頭:“我是殺人凶手,如果我沒有出生,媽媽就不會死。”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周夫人確實是難產死的,如果沒有懷上他,周夫人確實就不會死,但是,周夫人當初選擇了保小孩不保大人並不是想讓兒子一輩子活在黑暗中啊。

  “瑞星,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周夫人生命的延續,你如果愛媽媽就要好好愛自己。”我對周瑞星說。

  周瑞星打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張舊照片,這是一張全家福,照片上有周老爺、、周夫人,還有周瑞安,但是沒有周瑞星,也是,周瑞星和周夫人是不可能同時出現的。

  “沒有我。”周瑞星舉著照片呆呆地望著我說。

  “你在這裡。”我靈機一動指著周夫人微微鼓起的肚子說,我錯了,周夫人和周瑞星在那十個月裡是同時存在的。

  小瑞星漆黑的眼睛呆呆地看照片上周夫人的肚子,然後抬起頭,咧開小嘴笑了。

  我和周瑞安一起去了高家,這組合看起來就怪異。身為高家子孫,我回自己老家走的卻不是正門。家裡人少了很多,周瑞安一路帶著我潛進藏書房。

  我一直以為周瑞安和周老爺一樣只懂風水八相,不通奇門異術,沒想到他一直瞞著大家藏了一手。和江風逸不同,江風逸學的是我們高家一派的玄術,我多多少少會有熟悉的感覺,周瑞安使出的手段我完全是陌生的,高家講究融會貫通,但周瑞安這狠利的架勢倒是跟貓哥有點像。

  我更加斷定貓哥和他們脫不了干係,如果他真是幕後黑手,那我……情何以堪吶!

  周瑞安走在前面,破解了前三道機關陣,在一道鐵門前停下。

  “裡面就是血鬼的養地,你自己進去吧,別忘了帶我說的圖紙出來。”周瑞安對我說。

  鐵門上鏽跡斑斑,我手剛碰一下,就自己打開了。我看了周瑞安一眼,將信將疑地走進去。

  房間正中央是個大桌子,桌子上放著各種書紙。房間周圍圍了一圈殷紅的血。

  我走向桌子,四周殷紅的血開始流動,它們匯集在一起,慢慢凝固成形,像是母親分娩一樣,數只血鬼從凝固的血團中爬出來,它們向我爬過來,但沒有爬得很近,在離我半米遠的地方凝視著我,似乎在思考需不需要攻擊我。我的呼吸紊亂著,這些血鬼的身體裡融匯著刺鼻的戾氣,是地獄裡才會有的產物。

  血鬼們圍著我轉了轉,漸漸地一個接一個離去,回到它們的巢穴中,重新變成沉澱的積血。我鬆口氣,周瑞安果然沒騙我,這些血鬼只認可高家的血統,不會對高家的人下手。

  我抓緊時間翻看桌上的古書和舊紙,私藏貨果然不同凡響,都是手抄本。古裡古怪的東西還真不少,大部分是高家的祖先留下的筆記,什麼高天明遊記啦高遠亭手札之類的,我隨手翻開看看,上面涂涂改改寫著生平的所見所聞。

  我對他們的成長史不感興趣,我更想要他們對禁術的研究,但高家的人似乎格外光明磊落,並沒有這方面的記載,書堆裡也沒有高彥君留下的東西。

  我有些煩躁地把桌上的書推來推去,卻看見了高家的族譜。長輩們常說高家歷史悠久,收人尊崇,雖然到了近代衰落了,仍時玄學正統領軍人物,我倒要看看高家祖輩上有多少人才。

  厚厚的一本族譜,越向後翻人丁越是單薄,多少先人前輩都已是歷史塵埃,不知高彥君是哪個年代的人,奇怪的是我都翻到大伯父那一代了也沒看見這個名字,不止一本古籍提到過他的名字,他應該不會是虛構的人,可能是他的研究被高家反對,所以高彥君的名字也被從高家的族譜上刪去。

  我又向後翻著,翻過了幾個伯父伯母后,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高媛美”,這是我母親的名字,在她旁邊的“高軍義”是父親的名字,老爹本不姓高,入贅高家後才改了這個名字。

  再往下就該是我了,我的視線移到母親和父親的名字下面,卻發現那裡一片空白!怎麼會!我往後猛翻幾頁,後面是幾個姑姑和堂妹的名字,我的名字從族譜上憑空消失了!……也可能我根本從來沒出現在高家的族譜上!

  小時候我就曾想過我可能不是高家的孩子,是被領養的也說不定,所以他們才會無視我,並不把我當高家的孩子對待,但是,如果我是被領養的,就不可能來到這裡,血鬼沒有攻擊我,說明我身上流著高家的血。

  周瑞安敲鐵門催我的聲音讓我回過神,我慌忙合上族譜,繼續在書堆中翻著,在書堆底下翻出一個竹筒,竹筒上刻著兩隻鳳鳥,兩鳥之間刻著“天宮命輪”四個大字。

  我擰開竹筒,裡面是一大張發黃的宣紙,將宣紙展開,是一份古怪的草圖。圖案中間是圓形的,看起來像鏡子,鏡子左右的框架上各盤著一隻鳳鳥。自古以來只聽過雙龍戲珠,第一次見到用兩隻鳳凰作裝飾的。

  周瑞安會用高彥君這個名字作網名,肯定是很了解這個人,我有預感高彥君的手札就在他手裡。這張圖紙正好是我和他交換的籌碼,我把竹筒重新裝好,回去找高彥君。

  “高幸,怎麼樣!拿到了嗎?”一看見我,周瑞安就急切地問。

  我晃晃手裡的竹筒,周瑞安立馬就貪婪地想奪取,我收回手,讓他落了空。

  “姐夫,我不能白做工,你說是不是?”我對周瑞安說。

  “你想要什麼?”聽到我有要求,周瑞安警惕地說。

  “高彥君的手札在你那裡吧,咱們以物易物你看怎麼樣?”

  周瑞安想了想說:“書在我房間的暗格裡,內容我早就看完了,給你也沒關係,你跟我回家拿吧。”

  周瑞安還是講信用的,真的用高彥君的手札換了我的天宮命輪草圖。帶著手札回家我突然有點彷徨,我竟開始和他們這夥人做上生意了?

  我坐了客車回家,下車後發現貓哥正在小區門口等我,大晚上的,他只穿了件單薄的t恤,他的身體比夜晚還要冷,根本不用在乎身上穿著什麼。我在路邊和他對視著,卻不想朝他走過去,想到一件又一件怪事的聯繫,總覺得自己被他矇蔽了太多,很怕他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夫人……”貓哥看出了我的異常,總覺得他對我每一個反常舉動的原因都了如指掌,我真恨透了他這種性格,他總是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又總是什麼都不肯對我說。

  “你跟那個什麼露露是什麼關係。”我站在貓哥對面問。

  “你早就知道的吧,她是我妹妹。”貓哥平淡地回答。

  是啊,我早就知道,但是從他嘴裡得到確定的答案又是另一種滋味,很不是滋味。

  “那這麼說,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都是你的圈套嘍?什麼松啊龜啊的都是你的手下對不對?”我睜大眼睛問他。

  “夫人,生前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身上沒流著任何人的血,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有一個人了!”貓哥看著我的眼神竟有些悲壯的成分,我確信我不是個耳根子軟的人,我有我的偏執,但眼前這個人總有本事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讓我整個淪陷,讓我不知所措。

  “你放心,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會用我自己的眼睛去看,用我自己的手去發現,我不會任你擺布,也不會冤枉你。”我倔強地對貓哥說。

  貓哥無奈地笑笑:“你以為你是高家最容易攻破的防線嗎,其實你才是最麻煩的女人。”

  由於心裡的芥蒂,回去的路上我也不和貓哥同行,他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著。月光灑在他的白t恤上,像是冰涼的細沙罩著他,他的背影就和他剛才的眼神一樣蒼涼。

  鬼啊,一直重複著死前的動作是幫助它們打發時間的方法,要不然,那無盡的孤獨的時光它們怎樣度過,如果有一個靈魂,它就算在死後也是清醒,那它,是比死更痛的折磨。這是高彥君在手札的開篇寫下的設想,而我,現在就在親眼見證他所想到的悲劇。

  身體已經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了,我小跑到貓哥身邊,握住他冰涼的手,希望我的體溫能告訴他,我還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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