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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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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搬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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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4 14:30: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一章 怒海爭鋒
  







  
  梁辛、瓊環拚命對抗著五座天門法陣,青墨不停地將同伴送入玲瓏輾轉,小島中心早都亂成了一團。
  
  
  怪叫怒罵,手忙心亂……可梁辛卻笑得合不攏嘴,一場狼狽到不能再狼狽的大潰敗,在他眼中,竟顯得那麼生氣勃勃、生機盎然!
  
  
  絕望之後,還有機會活著,真不錯。
  
  
  青墨已經把百多人送入了輾轉神梭,手訣運用的也愈發純熟了,按照現在的速度,用不了一盞茶的功夫,大夥就能盡數進入神梭。反觀瓊環這邊,雖然壓力極大,可苗女也打發了性子,盡可再堅持住這會功夫。
  
  
  而就在此刻,從中土方向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鐘炸碎般的轟鳴!
  
  
  三百里外,萬多正道修士的『相見歡』發動,巨力未至,而啟陣時的那聲冥冥大響,已經傳了過來。
  
  
  巨響浩蕩,掠過海面,直直砸進了梁辛的耳中、心底。
  
  
  梁辛咕咚一聲,於縱躍中直接摔坐在地!他的身體異常敏銳,這一聲大響之下,頭頂的天空彷彿都在瞬間沉降,驟然壓下的厚重氣勢,讓他全身三萬六千隻毛孔都迅速閉合,憑著梁辛的見識,又哪能猜不到,將會有一股什麼樣的力量即將襲來。
  
  
  其他人卻依舊忙碌著,並未像梁辛這麼緊張。其實現在,眾人都在五座法陣的包圍圈內,諸般法術轟鳴、靈元咆哮交織一起,每個人的耳朵裡都開了七八家鐵匠鋪,護身靈識都被陣法干擾,來自三百里外的那聲大響,傳到這裡根本都算不得太刺耳,梁辛之所以被震得心神失守,全是因為他那份近乎野獸本能的身體感知,察覺到了大響中蘊藏的巨大危險……或者說,梁辛的身體察覺到大響中那份奪人的氣勢。
  
  
  瓊環手疾眼快,催動血光斬殺了一片趁機偷襲梁辛的『明火執仗』,繼而揚聲笑道:「你娃累咯,休息去,我來撐的,莫子問題!」
  
  
  梁辛不答,躍起閃身來到青墨跟前:「現在就走!」
  
  
  曲青石、柳亦、跨兩等人早都被青墨置入了神梭之內,梁辛最在乎的幾個人裡,也只有瓊環、青墨和老蝙蝠還未進神梭。
  
  
  兩個丫頭各有要務,不能進去自不必說,老蝙蝠則是爆發了倔強性子,非要等所有纏頭弟子全都『上船』,他才肯走。
  
  
  青墨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現在走不了,封閉神梭還得要半盞茶的功夫,之後才能發動遁術……」說到這裡才反應過來,愕然道:「怎了?」
  
  
  梁辛明白這點時間根本來不及,當下也來不及解釋什麼,眼珠子模棱了幾下,又把身邊六黑一紅七片陰沉木耳一振,閃身向著大響傳來的方向衝去。
  
  
  開始的時候其他人還沒太注意,只道梁辛在幫著瓊環一起對付天門陣法,但片刻之後人人都發覺不對勁了,梁辛竟衝出了玲瓏修羅發動的『血獄』範圍,自己一個人跑到外面,面對大海,同時抗擊著周圍的飛劍、土雞等諸多神通!
  
  
  眼下的情形再明白不過,一道相見歡足以毀滅島子上的一切,另外五座天門法仍陣圍攻,穩穩拖住眾人的同時,還能配合強襲,萬無一失。
  
  
  五座天門早有定議,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待相見歡到時,圍攻小島的法陣會閃開一道縫隙,放巨力進來,以免相互衝突。
  
  
  雖然還不知道天門動用的是『相見歡』,可梁辛能明白強襲將至,更明白現下的情形。
  
  
  在修羅血獄之內,依靠身法和靈活機動去幫著瓊環殺退神通,倒是沒什問題,可要是發動天下人間或者全力爆發十二星陣,肯定會影響瓊環的修羅之力,梁辛自己跑到外面,心裡也只有一個打算:替大家先擋一陣吧,就算擋不住,多少消弭些對方的力量也是好的。
  
  
  剩下的事情,就只能交給瓊環了。
  
  
  梁辛一個人跑出修羅結界,好在神通無智,遠處驅陣的弟子,正全力驅動土雞青龍等對著血獄狂攻猛打,一時間沒來得變陣,梁辛這才僥倖沒變成眾矢之的,而且現在也不需要想先前那般被動地去『圈住一片安全之地』,只要隨風就勢、隨力且飄地應付那些『過路』神通。短時間內還能堅持。
  
  
  他要在血獄前佈防,又是一人之力,這次擋的,是相見歡!
  
  
  在梁辛心裡,另外還有一份猶豫,他拿不定主意,應對強襲時,是靠北斗拜紫薇,還是發動天下人間……
  
  
  笛子受損,不過心魔對梁辛的影響還在,就算不靠笛子,梁辛自忖,憑著現在的情緒再發動一次天下人間應該也沒啥問題。
  
  
  論效果,自然是天下人間更勝一籌,可魔功承受的壓力越大,亂流反噬也就越強烈,對身法的要求也就越高。
  
  
  魔功能消弭掉多少強襲之力,與自己身法的發揮密切相關。就憑著梁辛現在的體力……重傷在前、透支在後,因為精神仍還有些亢奮,所以還能勉強支持,可又能支持多久?
  
  
  梁磨刀比誰都明白,自己說倒就會倒,隨時都會發生的事情。
  
  
  倒是十二星陣,發揮的主要是星魂之力,對體力幾乎沒什麼要求,現在的情形,更適合用陰沉木耳。
  
  
  這個時候,禿腦殼從梁辛的懷裡鑽了出來,衝著他忽忽忽地一串怪叫,腦袋一會指指護在身旁的黑色鱗片,一會又指了指島外的海水。
  
  
  小傢伙算是神獸寶寶,地位比著我服了還要高(哈哈,這句忽略。),對危險的預知也頗為靈敏,此刻既知道大難將至,更明白梁辛的心思,一個勁的慫恿著他入海去迎敵。
  
  
  梁辛和它一起有過幾次危險經歷,對『小蛇手勢』解讀熟練,馬上就明白了它的意思,繼而又看它對著黑鱗比劃個不停,心裡忽的一動。
  
  
  六片黑鱗的用途,到現在也沒挖掘出來,本來梁辛都快將此事忘了,但是就在剛才,這幾片怪東西輕而易舉便將一條成形龍鯉碎屍萬段,相比之下,要比著自己用起來最順手的金鱗更霸道犀利……或許,它們的威力要在海中發揮?
  
  
  再有,那條龍鯉連禿腦殼都懶得搭理,卻對黑鱗垂涎三尺,非吞入口中不可,這其中有又有什麼玄機?
  
  
  梁辛也實在沒富裕心思再去琢磨了,低頭對著禿腦殼呵呵一笑:「就聽你的吧!」說著,施展身法,開始突圍入海,掙紮了片刻便成功躍入大海,旋即心念一轉,也不分顏色,將七片陰沉木耳一起浸入海水之中。
  
  
  黑鱗入水,同時發出一陣輕鳴,聲音雖低,卻像極了成年蟠螭的長嘯!
  
  
  島上人的一舉一動,全落在督戰的幾位天門魁首眼中,尤其對梁辛更多了幾分關注,見他自己游進了大海,再辨認出他面對的方向和擺出的勢子,人人都眼皮一跳。
  
  
  侏儒聞風笑得開心極了:「魔君之子,倒是義氣深重,好得很,也算是咱們的福氣……咦,他、他要逃?」
  
  
  不是梁辛要逃,是禿腦殼要帶著梁辛逃命,他才剛把黑鱗浸入水中,禿腦殼就怪叫一聲,拖起梁辛,搖頭擺尾發力便跑。
  
  
  梁辛差點被海水嗆著,忙不迭把它揪住,臉色猙獰著本想喝罵,可轉眼一想卻又笑了,主動彎下脖子和它碰了碰頭,笑道:「我要沒趕上也就算了,現在大夥在一塊,還真不能自己逃。」說著,揚手把小傢伙扔遠了些:「你去吧,甭跟我這耗著了!」
  
  
  禿腦殼尾巴一甩,又跳回到梁辛懷裡,不再拉著他逃跑,可也不肯就此離去。
  
  
  這個時候,侏儒聞風從雲端揚聲,笑眯眯地問道:「不是要逃?為何不逃?萬一逃掉了,至少還能留下報仇不是?」
  
  
  「不用報仇。」梁辛身體放鬆,舒舒服服地躺在水中:「九星連線,沒有我的指點,你們誰也活不成。你們殺了我們,也就等若把自己的生路掐斷了,到浩劫臨頭,有的是後悔和怨恨等你們,那時候什麼仇都報了。」
  
  
  侏儒的神情不變,嘴角卻微微一抽,笑而搖頭:「憑著這兩句話,就想換回一條活路?太小看我們了吧?」
  
  
  「你越不信,我就越開心,再說我沒小看你,你一隻耳朵那麼顯眼!」說著,梁辛手一晃,居然從須彌樟裡取出了一隻耳朵,對著侏儒晃了晃。
  
  
  誰可都沒想到,先前那麼緊張的情形下,梁辛連青鱗、金鱗都來不及撿了,竟然還有心思把侏儒耳朵保留下來氣人。
  
  
  一旁的大胖子秦痩哈哈大笑,老九則伸手向著中土方向一指,對梁辛道:「來了,來了,你小心……咳,小心也沒用。」
  
  
  話音落處,水聲轟鳴……
  
  
  一碗水潑在桌子上,桌面便會被覆上一層薄薄的水面,湊過頭去用力一吹,水面層層後退……梁辛眼前便是這般場景,只不過『桌子』變成了海床,而『水面』便是這數百丈深的海水,至於『那口氣』——相見歡!
  
  
  巨力無形無色,但是在此刻,由萬多名修士聯手打出的相見歡之力,卻一清二楚地落入所有人眼中:
  
  
  力量是黑色的,如墨;
  
  
  寬逾數十丈,見首不見尾,如龍,自視線盡頭咆哮而至。
  
  
  稍有見識的人都能明白,奔襲的大陣之力太強、太快,縱掠途中,週遭的空氣都被抽卷一空,這才會化作一條墨色巨龍。
  
  
  就是這條墨龍裹蕩颶風,將附近百丈範圍內的海水盡數排卷而起,兩側濁浪如山,身下則直接露出泥濘的海床!
  
  
  相見歡,直擊黑色小島。
  
  
  在小島與墨龍之間,還隔著一個梁磨刀!
  
  
  揮舞著陰沉木耳、活像一隻想要擋住崩塌大山而張牙舞爪的小螃蟹、呲牙咧嘴滿臉驚駭瞳孔放大的梁磨刀……
  
  
  直到此刻,島上的眾人等人才知道梁辛跑出去幹啥,青墨臉色驟變,可還不等她喊一聲、哭一聲,天海之間便陡然安靜了下來。
  
  
  絕對的寂靜,上至天門大宗師,下至島上重傷的低階妖人,任誰也無法聽到一絲聲響。此刻,正是在相見歡吞噬梁辛的剎那!
  
  
  巨浪激濺,墨龍浩蕩,只能用毀滅、恢弘、壯麗的激烈情形,卻因失去了聲音的陪襯,而變得壓抑到了極點……
  
  
  梁辛的身影,已經被巨潮湮滅,不見;而那道彷彿要毀天滅地的墨龍巨力,竟也停住了激猛前衝的勢子,就此凝立,不動。
  
  
  只是一個彈指間的功夫,卻讓足以讓人難辨西東不識古今,全然忘記了身處何處,而下一刻中,又一聲賁烈巨響,將虛幻天地炸了個粉粉碎碎,重新把眾人引回到現實之中。
  
  
  水霧瀰漫,氣浪席捲,梁辛所處的位置,翻捲起一道又一道衝天巨浪……這些怒浪卻並非是被『墨龍』激起的,恰相反,就是這些裹含了絕大力量的海浪,在不斷撲湧之中,死死攔住了『相見歡』的前進之勢。
  
  
  方圓百里之內天海渾濁,唯獨梁辛身後的黑色小島,仍在酣甜沉睡!
  
  
  所有人都覺得要自己要發瘋了,梁辛自己也不例外……片刻之前,當『相見歡』進入視線時,梁辛心裡那點僥倖徹底被驅散,眼前正排山倒海而至的墨龍,像極了一條路,自己的死路。
  
  
  梁辛唯一能做的,也僅僅是僵咬著腮幫子,耍起星陣,為島上的親人同伴盡最後一點心意,去消弭掉對方的一點力量,哪怕是半成也好。
  
  
  可就在星陣與『墨龍』相撞前,六隻黑色怪鱗彷彿被猛地驚醒,同時發出了一聲只有梁辛才能聽到的嘹喨長嗥,大蟠螭的怒嘯!繼而黑鱗上陡然散出了厚重煞氣,黑鱗也由此轉為最初的紅色。
  
  
  黑鱗上附著的煞氣入海,轉眼凝聚成形,游動開來,於渾濁的海水間,梁辛瞧得一清二楚,在自己周身歡騰游轉的,赫然是六條模模糊糊的大蟠螭!
  
  
  黑色煞氣,凝化金色巨蛇……
  
  
  煞氣凝結,周身卻沒有真實血肉,只是由金光虛幻成身體……梁辛終於明白了,為啥浮屠會說『黑鱗不僅是精血煉化,還附著了蟠螭的元魂之力』,這幾片黑鱗上,赫然被『一步陰陽』封印了六隻元魂!
  
  
  不是一步陰陽自己的元魂,卻實實在在是蟠螭的魂魄之力。
  
  
  蟠螭一脈,天賜『天目』,而天目又稱陰陽眼,不僅可以看穿混沌,還能洞悉陰陽。此物得天地造化,與生俱來就有一份陰陽之力,同樣,它們也是陰陽身,否則也不會有天眼。
  
  
  就是因為身體特殊,所以蟠螭天生就是『魂器』,和『天地歲』一樣,可以承載不屬於自己的元魂之力。
  
  
  『一步陰陽』曾隨同族征戰混沌海,經歷過與神仙相的惡戰,當有蟠螭隕落時,游散而出的元神之力便會附著在同伴身上,『一步陰陽』那時雖然還小,可體內也收集、或者說被附著了六隻成年蟠螭的元魂之力。
  
  
  不過蟠螭雖然能收納元魂之力,可即便將這份同族的力量煉化,它們自己也無法使用,說穿了就是兩個字:沒用。由此可見造化萬千,或有偏寵,可總不會太絕對、太極端,
  
  
  而蟠螭用不了,不代表別人用不了,陰沉木耳本身也是陰性之身,既能容納星魂,自然也能容納蟠螭的元魂之力,在凶島時,被困不知幾萬年的一步陰陽為了報恩,將自己收集來的六份同族的元神之力,也煉化、封印到了陰沉木耳之內。
  
  
  蟠螭元魂之力棲身陰沉木耳,遇水則驚,雖然無智卻有有護主本能。本來就不需要特殊的激發或者煉化法門,梁辛只要在水中使用就沒問題,可是『一步陰陽』在幫它煉化寶貝的時候,自己也虛弱的要命,雖然六片黑鱗成形,但其中的蟠螭元魂之力,還需要沉睡一陣,才能甦醒、使用。
  
  
  偏巧剛才流連道的那頭龍鯉,修行多年成精在即,而大蟠螭元魂對它是再好不過的補品,這才一股腦將之吞下,以求煉化後修為大增。黑鱗入它體內,受它法術煉化,滅頂之災下,蟠螭元魂之力自然被驚醒,繼而奮力反擊。
  
  
  這頭龍鯉的修行雖然深厚,但一次吞下六隻蟠螭元魂,並想同時煉化,未免也有些太自不量力了,這些蟠螭元魂當年的主人,隨便哪一頭都是活了無盡歲月、叱咤大海的霸王,就算遇到大獸麒麟它們也敢鬥上一斗,若是真身相遇,龍鯉恐怕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現在只剩殘魂,實力和活著的時候天差地別,可六個加在一起,也絕不是怪魚能夠消化的,貪心不足蛇吞象,龍鯉被碎屍萬段,而黑鱗也得以覺醒。
  
  
  再之後樑辛在小島與天門法陣的惡鬥,是在陸上,所以黑鱗中的蟠螭元魂也幫不了啥,直到此刻於水中迎敵,它們才游弋而出,催動巨浪狙擊相見歡!
  
  
  這六隻元魂能動用的力量,也只有水行之力,與週遭的環境有很大關係,可以說,附近的水勢有多大,它們的力量便有多強,如果它們在臉盆裡,那它們能喚起的力量,也就是這一盆水潑出去的力道……開水可能還有點殺傷力,要是冷水,乾脆也就是洗把臉的神通。
  
  
  不過,它們現在身處大海,水靈浩蕩,任由它們撒歡!殺敵!
  
  
  方才,相見歡初至,六條『蟠螭』奮起,兩股難以形容更難以想像的惡力,在對撞的瞬間,曾化作一盞肉眼不可見,可卻真真正正存在的『空洞』,將所有的聲音盡數吸斂一空,所以眾人才會『失聰』片刻,旋即空間便適應了它們的力量,空洞消失,一切又恢復正常。
  
  
  天門仙長目瞪口呆,三宗妖邪呆若木雞,愣愣望向眼前的惡鬥……一方是中土萬餘修士齊心協力,靠玄妙大陣催動起的相見歡;而另一方卻是六隻蟠螭元神攪蕩起的大海!
  
  
  就連專心施展『玲瓏修羅』的瓊環,一時間都被震住了,心神失守之下,被天門陣法大舉攻入血獄,這才一驚而醒,忙不迭縮小結界,險而又險地護住了眾人,只差一點就釀成大禍。
  
  
  一人之力,獨擋相見歡……在一群天門仙長心裡,這不是信或者不信的問題,而是根本就無法理解,眼前的事情,就好像天亮睡醒一睜眼,發現原來是『昨天』;就好像從飯館吃完飯一路走回家,推開家門一看又回到了飯館裡……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比著幻覺還要更幻覺!
  
  
  也只有身處其間的梁辛,才能明白這一戰的具體情形,蟠螭元魂本能護主,護得並不是梁辛,而是木耳中的星魂;木耳中的星魂受自己指揮,但卻沒法替梁辛去傳遞命令指揮『蟠螭』。其實大家是在各打各的,梁辛催動星魂結陣,震盪漣漪凝結星陣之力;而六條『蟠螭』則翻轉游動,游離於星陣四周,喚起巨浪迎頭痛擊『相見歡』。
  
  
  即便誰都不肯相信,可事實真真切切地擺在眼前,梁辛不像螃蟹,更像一盞不怎麼起眼卻倔強得出格的釘子,把一道來自相見歡、彷彿一條墨龍似的巨力,死死釘在了小島前方,三里之處!
  
  
  梁辛笑得猙獰,好像剛吃過人肉包子的活閻王,這一仗打到現在,老子沒輸……
  
  
  老子沒輸!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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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發表於 2015-10-4 21:4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二章 天魔解血
  
  







  相見歡與梁辛的碰撞,看似時間漫長,其實從頭到尾,充其量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罷了。片刻之後,沸騰的大海重歸平靜。
  
  
  相見歡凝聚的巨力消弭、不見;六隻蟠螭元神散去金光,重新返回陰沉木耳……
  
  
  梁辛在海中或沉或浮,臉色蒼白灰暗,臉上的笑容虛弱、無力、還略顯僵硬,可其中那份得意開心,卻再明白不過!這一仗,他沒輸!
  
  
  六隻蟠螭元魂,硬是抗下了這一道萬多修士的相見歡。雖然沒能趁勢反擊、逆襲三百里,可至少,它們助梁辛守住了小島,沒讓一絲力量襲上小島。
  
  
  只可惜剛剛那一戰之後,星魂再也支持不住,盡數陷入沉睡,無法再響應主人的呼喚。墨鱗中的蟠螭元魂只奉星魂之令,星魂昏迷,它們也隨之蟄伏……
  
  
  黑色小島上,玲瓏修羅與天門陣法的鏖戰仍舊激烈,青墨已經把近半邪道弟子送進了輾轉神梭,老蝙蝠一邊咳嗽一邊桀桀怪笑,長春天魂不守舍目光散亂地望著梁辛……不過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此刻在幾個天門掌門眼中,只有梁辛一個人!
  
  
  侏儒聞風仍是笑著,神情看不出什麼變化,對其他幾位掌門道:「變陣吧,讓咱們那五座法陣轉向,不理小島,先殺這個小魔頭!」
  
  
  梁辛的表現,著實有些太驚人了,在一群正道魁首的眼中,此人比著小島上那幾百個妖魔鬼怪加在一起還要更『妖孽』、更『禍害』。憑著聞風等人的眼力,也當然能看得出,梁辛已到強弩之末,現在不殺他,以後怕是再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幾個天門魁首各自傳令下去,吩咐身後的守陣弟子改變攻殺方向,全力擊殺梁辛,同時聞風還苦笑著嘀咕了句:「可惜相見歡無法馬上再來一下,否則小妖必死……」
  
  
  話還沒說完,於九天之上,突然又傳來一聲『當』的大響,猶如洪鐘大呂,震耳發聵響徹千里,正是相見歡成形時,喚起的冥冥大響!
  
  
  幾個天門掌門同時一愣,異口同聲地低呼:「不可能!」
  
  
  相見歡就是在他們的主持下研創而成的,對這道陣法他們再熟悉不過,剛剛那一聲大響,確確實實就是當相見歡大力成形時,引出的天地共鳴。
  
  
  有了這一聲巨響,就說明正有一道萬人之上的相見歡正奔襲而來。
  
  
  可聞風、秦痩等人更明白,萬人之上的相見歡,一擊之後就要重新列陣,第二下猛擊最快也要兩柱香的功夫之後了……
  
  
  那這一聲洪鐘浩鳴從哪來?即將轟殺而至的相見歡又從哪來?
  
  
  秦痩反應最快,一引傳諭飛劍,就要去詢問後組織正道修士結陣的弟子,可還不等他的飛劍出手,又是兩聲浩蕩鐘鳴接踵而至!
  
  
  當…當…當!
  
  
  前後三響,三道萬人之上的相見歡將至。
  
  
  饒是天門掌門個個見識不凡、應變機敏,此刻也呆立當堂,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島上的木老虎,聞聲之後略略一愣,繼而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低呢喃:「舉一反三?螃蟹也來了?」
  
  
  而此刻,大海中的梁辛淚流滿面!
  
  
  梁辛不知道天門魁首的疑惑,聽到三聲鐘響,只道天門又從遠方打出三條『墨龍』。
  
  
  中秋之會,對敵玲瓏偷天、苦戰木妖借刀、襲殺天門怪魚、應付五座仙陣,硬擋一道相見歡;
  
  
  金鱗碎了,青鱗丟了,星魂多次易鱗,更數不清幾次迸發天下人間;心魔笛子響過了,黑鱗的潛能爆發了……梁辛身負重傷,心神彷彿已被掏空;
  
  
  星魂陷入沉睡,星陣無法成形……
  
  
  打到現在,事先算到的、沒算到的,梁辛已經用盡了所有手段,再沒有禦敵之術,更沒有一絲力氣。
  
  
  可三聲大響仍在天海間迴蕩不休,還有三道相見歡即將襲來!
  
  
  不是他想哭,性情之下淚水全不受控制。自己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於短短幾個時辰之間,與玲瓏主人、神仙相、五道三俗這些人間最巔峰的實力一一拼過,按理說,盡力而為,淋漓一戰,也該死而無憾了,可是……只要是死,又怎麼可能無憾!
  
  
  大好性命,花花世界,親朋好友,梁辛捨不得死。
  
  
  忽然,雙肩一沉,梁辛回頭一看,老蝙蝠不知何時飛到了他的身後,雙手正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在老蝙蝠身周,數不清的陰沉木耳正上下範圍,不停將四周湧來的土雞飛劍擊潰。
  
  
  梁辛顧不得憤恨,愕然道:「您老的傷好了?」
  
  
  老蝙蝠不答,而是笑道:「先別急著哭,跟我回島上去!」說著,雙手用力帶起梁辛,在百片陰沉木耳的護衛下,折身返回小島。
  
  
  西蠻蠱這一脈,性情桀驁且虐戾,自然傳承有邪門功法,用修為、重傷甚至壽數來換取短暫的戰力,老蝙蝠就是施展了這種功法,現在雖然又恢復了力氣,但後果可想而知。
  
  
  小島上有修羅瓊環接應,幫著他們擋下天門神通,老蝙蝠放下樑辛,口中低聲喝道:「屏氣凝神,千萬莫運功!」,說話時,從懷中取出了一隻黃金匣,探手從中一抹,繼而不由分說,向著梁辛的羶中穴輕輕一按。
  
  
  梁辛都沒看清老蝙蝠在幹啥,只覺得一道陰寒之力猛地切入自己胸口,忍不住重重打了個寒顫,脫口問道:「這是什麼?」
  
  
  「奎木狼!」老蝙蝠笑容猙獰。
  
  
  戾蠱奎木狼,性情最是貪婪自私,與生俱來便有奪力的本領,宋紅袍搶憨子的力量;謝甲兒給十三蠻灌頂,靠得都是這枚蠱。梁辛馬上就明白了老蝙蝠的意思,他是要給自己傳功,灌頂。
  
  
  梁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老蝙蝠便抬手按住了他的天靈:「我以天魔解血之術,才換回來現在的力氣,這門功法的代價是以後功力盡散,變成廢人一個!」
  
  
  他的聲音不小,周圍的纏頭弟子聽了,立刻驚呼出聲,老蝙蝠卻笑了起來,對著門下的妖人笑道:「都閉嘴,你們懂啥。」
  
  
  老蝙蝠傳承的西蠻蠱術,是修力的厲害法門,但卻不是修天望道的本領,他的修為早就到了能夠到達的極限,雖然蠱力驚人,能抵抗歲月侵襲,但畢竟也活了千多歲,身體早已衰老,大不如以前。
  
  
  這次被木老虎重創,以後就算傷勢痊癒,修為也會大損、修補不回來了。不是晝夜雙蠱的力量無法恢復,而是老蝙蝠的身體不成了,再無法承受巨大蠱力。
  
  
  以老蝙蝠狂得不像人的性子,功力大損,與其不足全盛時的兩、三成,還不如全都拿出來做點其他的事情!
  
  
  老蝙蝠繼續對梁辛道:「你聽好,不是白白便宜你,而是老子還想接著活命。我現在的力道,絕擋不住待會的那三道『墨龍』,但是給了你,你就能靠心魔笛子再來一次天下人間。」
  
  
  梁辛得力,體力大漲,身法自然也就更流暢,對天下人間中的亂流反噬也就能更從容應對,魔功的抗力也會隨之大增,只不過……能擋住三道相見歡麼?
  
  
  老蝙蝠似乎是看出了梁辛的絕望,笑道:「你怕擋不住?反正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管它個屁!真要都死了,在陰曹地府見到老將岸,老子為了保你小命把功力都傳給你了,他也放不出個屁來!」
  
  
  話音落處,按住梁辛天靈的手猛然一顫,梁辛只覺得眼前炸起一道強光,直接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昏厥的時間還不到兩個呼吸,他又被老蝙蝠的耳光給抽醒了。
  
  
  「不許昏!」老蝙蝠笑罵,他的一隻手仍按在梁辛的頭頂上,力量源源不斷,通過『奎木狼』進入梁辛的身體:「力量太多,怕你受不了,不敢一下子都給你,傳力未完之前,我這隻手還拿不下來,待會怕是你得帶著我一起施展天下人間了,笛子呢,拿出來準備好吧!」
  
  
  數百年前謝甲兒給十三蠻傳力是一蹴而就,不過一來十三蠻根基了得,身體堅韌,二來謝甲兒才不怕巨力會讓他們重傷,和眼前的情形大相逕庭。
  
  
  梁辛來不及去細心體會傳遞過來的巨大力量,只是覺得四肢百骸都鼓脹得難受,恨不得立刻就跳起來大吼大打一番,聽到老蝙蝠的話之後愣了下,隨即才回答:「笛子受損了,怕是不能再用……我現在的精神也不咋地,夠嗆能再發動天下人間。」
  
  
  連番艱苦戰鬥,心情大起大落,劇烈的情緒激盪下,把心魔笛子的影響漸漸消耗掉了,現在的梁辛,身體中雖然得了外力,可精神已經萎靡到了極點。
  
  
  情勢緊張逼人,有『生死』這根線牽著,他倒還能正常思考、說話,但梁辛自己也明白,憑著現在的狀態,要發動天下人間怕是力有未逮。
  
  
  老蝙蝠直接把口水吞進了氣嗓,險些把自己嗆死,恨不得把肺葉都咳出來晾晾,好不容易倒回一口氣,怒道:「笛子損成什麼樣,先拿出來看看!」
  
  
  梁辛立刻大吼琅琊。
  
  
  青墨從不遠處應道:「她早就鑽到神梭裡去了。」
  
  
  「弄她出來!」梁磨刀、老蝙蝠和周圍所有聽到兩人交談的邪道弟子異口同聲。
  
  
  瘋狗咬瘸雞,越亂越有事,小島上的邪魔外道忙亂不堪,甚至連瓊環都沒注意到,天門五陣的攻勢,悄然減弱了許多……
  
  
  天門上下,人人神情警惕,三道相見歡將至,這件事來得太古怪,不由得他們不小心戒備,對小島的攻勢也減弱了許多,以便隨時能夠抽回力量防禦。
  
  
  尤其那三聲鐘鳴,並不是來自後方正道弟子的集結之地,而是來自天上……秦痩等人已經傳書後方去詢問狀況,不過時間短暫,還沒得到回音。
  
  
  島內島外,所有人都心慌意亂,誰也沒注意,木老虎正撇嘴眯眼,喃喃自語:「螃蟹這王八蛋,怕是要連我也一起弄死了……」
  
  
  ---------------
  
  
  琅琊又被青墨也『揪』了出來,亮出笛子給眾人觀瞧,果然,一條細細的裂紋彎曲,穿過了諸多音孔。好在吹孔還算完好,並未被裂紋所侵,但是還能不能再吹響,可誰也不敢保證。
  
  
  老蝙蝠一邊咳著,一邊費力道:「不管了,死馬當活馬……吹,一會試試看!」
  
  
  琅琊先是點頭答應,跟著又神情惶恐地望向梁辛:「我先鑽進梭子,你、你沒怪我吧……」
  
  
  梁辛苦笑搖頭,正想說什麼,臉色就忽然一整:「來了……咦?」
  
  
  與此同時,島內島外,邪道天門,所有人都爆發出一聲驚呼,三道相見歡,終於現身!
  
  
  依舊和先前一般的模樣,巨力在高速奔襲之中,抽盡週遭空氣,看上去彷彿滾滾墨龍,可這一次,三條墨龍是從天而降,並非跨海直擊,而它們要打的,也不僅僅是小島上的妖人。
  
  
  三條墨龍,第一條直衝小島,第二條向著梁辛,不過現在梁辛就在島上,這兩道相見歡算是並肩而行,目標一致,但是第三條墨龍卻歪出了數里,對準的目標,竟然是聞風、澤漁、秦痩等一群天門魁首!
  
  
  老蝙蝠眼力猶存,一眼就看明白了現在的形式,又驚又喜又納悶,連咳嗽都忘了,哈哈笑道:「蹊蹺了,有點意思!」
  
  
  梁辛可沒有老蝙蝠那麼好的興致,頭上正有兩條墨龍轟然砸下,哪還有心思去管人家的事情,對著琅琊大吼:「吹笛!」腳下用力,帶著老蝙蝠一起直擊半空,同時心中祈禱著,笛子一定要響!
  
  
  要是笛子不響,下一刻他們兩人就會被巨力徹底打碎,屍骨無存。
  
  
  琅琊不敢有絲毫怠慢,橫笛唇下,儘量用手蓋住骨笛上的裂隙,奮力吹動……笛聲嘹喨,竟似全不受裂璺影響,尖銳而起,彷彿要刺破蒼穹。
  
  
  老蝙蝠放聲大笑,島上妖人歡呼雀躍,而梁辛卻從口中爆發出一聲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怪叫!只有狼子被揪斷舌頭、熊羆被拔掉指甲、禿鷲被砸碎尖喙才會發出的淒厲長嗥……痛苦、不甘、憤懣、仇恨!
  
  
  笛聲在旁人聽來沒什麼不妥,也只有梁辛才能明白,先後兩次心魔笛子,味道絕不可同日而語。
  
  
  上一次的笛聲,勾起的是梁辛自從懂事以來所有的情緒,其中有喜有悲,有恨有愛,諸多滋味交織迸發,彼此糾纏,讓他又想哭又想笑,可哭也哭不痛快,笑也笑不開心;
  
  
  這一次,也許是裂紋傷了笛子音孔,所以損了音韻,響起的笛聲就彷彿一把鏽跡斑斑、長滿倒刺的小刀,狠狠戳進他的耳膜,無法形容的尖銳響聲變成了無以倫比的劇痛,而劇痛之下,勾起的情緒就只有:虐戾。
  
  
  和仇怨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只是最最單純、與生俱來、被烙印在骨子裡、每一個人心中都有、平時深深掩藏的,那份被稱之為本性、一旦爆發就恨不得殺盡天下的虐戾!
  
  
  簡單之極卻邪惡無比,永不消失卻難以顯露的本性之一:虐戾。
  
  
  幸好,天下人間是以執念破道,只要有執念且正施展陣法,魔功便會激發,而那份人之初的虐戾,正是最霸道、強壯的執念,魔功陡然而起,正正迎上了兩道起頭並肩、來歷詭異的相見歡!
  
  
  島上仰頭觀戰的邪道弟子,看不出時間凝滯,映入他們眼中的情形,僅僅是梁辛憑空擋住了兩條『墨龍』:
  
  
  天下人間之外,兩條威風凜凜『墨龍』好像變成了貪婪的水蛭,拚命地扭動身體,一寸一寸,硬生生地向裡下擠去;天下人間之內,梁辛變成了瘋子,身體抽動地毫無規律,卻快的不可思議。
  
  
  此刻,島外五里處,巨大的撞擊已經掀翻了大海!比起梁辛,天門魁首的處境要好很多,『墨龍』來襲之際,他們不必像梁辛那樣去硬擋,只要抽身急退便可。
  
  
  另外天門在聽到三聲鐘鳴之際,就已經開始小心戒備,當墨龍現身,五道大陣同時陡轉而起,自半空截擊,為門宗長輩更爭取到了不少時間。
  
  
  隆隆巨響震徹蒼穹,一群天門的核心人物四散急退,雖然沒人重傷,不過以他們的身份、修為、湊到一起卻好像一群被石頭驚飛的麻雀,這份狼狽,也足夠丟人了。
  
  
  到現在,天門哪還顧得上去對付小島。三宗妖人只是他們的獵物,就算圍捕不成,至少自己也不會受傷,至於邪道的報復,那是以後的事情;可是來歷詭異的相見歡,已經足以說明,在他們背後還藏著一個異常強壯的獵人!
  
  
  聞風老道的笑容不再,目光犀利;澤漁老道臉色鐵青,身邊一條清水長鏈清零流轉;金玉堂秦痩罵罵咧咧滿嘴髒話……天門座下的精英弟子四下散開,搜索敵人蹤跡。
  
  
  而小島核心處,血獄仍在,瓊環嚴陣以待,既防天門,更準備當梁辛不支時去對抗墨龍;青墨心無旁騖,凝神催動手訣,不停把同伴送入飛梭;琅琊這次沒急著逃跑,尖尖的下頜揚起,目不轉睛地盯著半空裡的對抗,嘴巴微微嗡動,似乎在念叨著什麼。
  
  
  片刻之後,琅琊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天下人間中的梁辛,腰腹間又見猙獰傷口!
  
  
  梁辛被笛子吹得恨意滔天,不過神智還在,勉強還能分辨眼前的情形。
  
  
  就執念而言,被勾起的那份惡性、虐戾與生俱來。而且怨恨之力,本就比著歡喜之情更霸道,更犀利;另外自己得到了來自老蝙蝠的力量,雖然沒能讓身法有一個質的突破,但也確實提高了不少。
  
  
  現在正爆發的天下人間,遠勝以往任何一次。
  
  
  只不過,他要扛的力量,也強大得前所未遇,兩條『墨龍』,每一頭都和他靠黑鱗撐過的那條一模一樣,就好像是被照搬、重制過來的,這相當於三萬多修士的傾力一擊,放眼天下,整座中土一共能夠多少修天之人,十萬?二十萬?還是三十萬?
  
  
  就算三十萬,梁辛要對抗的,也是十分之一的修真道!
  
  
  以前,天下人間內的亂流反噬,彷彿無數飛旋的快刀,鋒銳、迅捷、雜亂無章但期間也有或大或小的空隙;可這一次,撐到現在,亂流已經變成了山嶽、巨石,隨著外面兩條墨龍的力量不斷增加,亂流甚至有匯聚成一個整體的徵兆,反噬越來越沉重,而留給他躲避的縫隙、空間卻越來越小!
  
  
  終於,梁辛撐不住了,眼前他選擇也只剩下兩個:
  
  
  繼續維持天下人間,繼而被亂流活活碾死;
  
  
  撤掉天下人間,以血肉之軀去受兩條墨龍一擊!
  
  
  天下人間岌岌可危,而它崩碎前的瞬間,也是魔功力量爆發的瞬間!天地都變得瘋狂了,彷彿一切都已煙消雲散,只剩天下人間與兩條墨龍之間的較量……
  
  
  也就是這一個瞬間裡,兩方對抗的巨大力量,終於讓浩浩乾坤發出了一聲哀嚎,繼而,肉眼可見,一條青黑色、約七尺的裂痕,突兀地迸現與天下人間與兩條墨龍的交匯之處!
  
  
  跟著,從裂隙中伸出了一隻手……指節寬大、手指粗壯、手背上還生著一層黑漆漆的絨毛,不難想像,這樣一隻大手的主人,一定會是個彪形大漢!
  
  
  墨龍與天下人間對抗時產生的巨力,將乾坤撕開了一個口子……如果有人趁著這個機會鑽過『口子』,是不是也算破碎虛空,另類飛仙?
  
  
  這種情形似曾相識!
  
  
  妖女琅琊仰頭,直挺挺地摔到在地,目光渙散,口中喃喃:「都他媽瘋了!」
  
  
  是啊,都他媽瘋了,老天爺瘋了,所以憑空降下來三道『相見歡』;老蝙蝠瘋了,悍然發動天魔解血,把畢生修為都給了梁辛;梁辛瘋了,檔過一次相見歡還不夠,還要跳到天上去擋第二次……
  
  
  還有裂隙中伸出的那隻手,此間早已亂作一團,他還要跟著來添亂,難不成也是個瘋子!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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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4 21:49: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三章 霸王卸甲
  







  
  手、臂、肘、肩……
  
  
  於半空現出的裂隙中,正有一個人緩而又緩地伸出了胳膊、繼而露出肩膀……看樣子,此人要從空間的另一端進入梁辛等人所在的世界!
  
  
  時間也陡然緩慢了下來,不止梁辛的天下人間,而是週遭百餘丈之內,時間被拉長、拖緩,那就連那兩條墨龍,行動也變得笨拙可笑,扭曲的身體哪還有半分爆躁的氣勢,慢吞吞地好像失去殼子的蝸牛……
  
  
  梁辛愣愣看著眼前的異象,全然不明白怎麼回事,此刻的情形,看上去就彷彿有人在他的天下人間之外,又套上了一層天下人間;在梁辛凝固時間的魔功之外的百丈範圍,另有一道力量,讓時間緩慢到壓抑、窒息!
  
  
  本來,梁辛的魔功在下一個瞬間就會徹底崩碎,可隨著裂隙、怪客的出現,附近的時間都緩慢下來,天下人間破碎的時間也被向後拖延……
  
  
  梁辛彷彿置身夢中,幾重『時間』環環相套,讓一切都變得模糊了。
  
  
  不大的功夫,對方的上半身都已穿透裂隙,梁辛終於看到了他的樣子——胳膊粗壯、肩膀厚實、豹頭環眼、臉膛黝黑、還生著一副亂糟糟彷彿鋼針般的濃重短鬚……一條威風凜凜的大漢,彷彿霸王模樣!
  
  
  『霸王』並未急著跳出來,而是眯起眼睛,飽含愜意地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轉過頭,對梁辛展顏一笑:「天下人間?很好!」
  
  
  『霸王』的長相不怒自威,氣勢逼人,可他對梁辛說話時,從語氣到神態再到目光,其中滿滿噹噹都是親近、都是友善!宛若一位離家多年,從軍建下不朽功勛的大哥,在多年後返回家鄉見到當年年幼、如今卻已成家立室的小弟時,那一笑。
  
  
  以至於梁辛在絕望下、虐戾中,在不知對方究竟何人時,竟打從心眼裡升起了無數的委屈,不知該說什麼,只想哭。
  
  
  梁辛確實委屈……他才多大?如果不算大眼中的修煉,他還不到二十歲。八月十五,接踵惡戰,他用盡了所有的手段、拼出了全部的力量,可還是沒能護住心裡那一點最最嬌貴也最最可憐的希望。
  
  
  這個時候,『霸王』已經從裂隙中閃出了大半個身子,只還有一隻左腳留在裂隙那邊,繼而抬眼,斜忒那兩條雖緩慢卻猶自翻滾掙扎的墨龍,不耐煩的神氣從他臉上一閃而滅。
  
  
  對梁辛微笑時,『霸王』只有親近與隨和,可對墨龍的那一眼斜吊,於頃刻之間就讓他變了一個人,從長相威風但心懷家鄉的大哥陡然變成了曾讓血流漂杵、曾讓萬生俯首的人間煞神!
  
  
  隨即『霸王』雙肩猛震,大吼之中上身前傾,雙手虛向墨龍奮力向前一推。他的掌下除了空氣之外,什麼都沒有,他擺出來的姿勢,就好像要把一面看不見的牆推倒……
  
  
  即便在天下人間之內,梁辛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整座天地、整座世界都隨之一震,繼而他身上的壓力驟減,再抬眼一看,兩條『墨龍』已經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霸王』又笑,好像還是剛才那個大哥,卻在無意間對兄弟露出了自己殺過無數人的戰刀,笑容有些『這不算什麼』,可還藏著一絲得意,跟著伸手向著不遠處的海面一指:「挪到那邊去了。」
  
  
  梁辛還在天下人間之內,雖然壓力大減,可也不能輕鬆回頭,只有借勢略略轉動身體,再努力把眼角餘光瞄過去,追著謝甲兒的指點去看:
  
  
  兩條『墨龍』並非被擊潰、消失,而是被謝甲兒憑空挪移,直接衝向了天門人物!
  
  
  梁辛大喜,同時大駭,搬運神通?這樣的本領比著天道又如何!
  
  
  霸王的興致很不錯,給梁辛解釋了句:「搬運的不是神通,而是那墨龍所在的那一方空間,空間過去了,墨龍自然也會跟著過去,等它們再衝出來,打的自然也就不是你了。」
  
  
  天門高手剛摧毀了一條『墨龍』,還沒等等喘勻一口氣,突然就覺得天地猛顫,跟著又沖出來兩條墨龍!一瞬間裡正道眾人轟然大亂,氣急敗壞的嘶吼與倉皇的唱咒聲響成一片,而下一刻,便是連聲的慘叫與哀號。
  
  
  兩條墨龍奇襲,五個天門魁首中,大胖子秦痩斷了一條胳膊、流連澤漁的法寶被毀、承天敢當口噴鮮血重傷昏迷、鑑火熔心的一隻右手徹底沒了。
  
  
  指夕的侏儒聞風運氣不好,五個掌門中他傷得不是最重,但卻是最『慘』的那個,第二次墨龍乍現之際,他躲閃略有不及,硬生生被巨力撕掉了小半張臉孔,左頰的血肉全都消失不見,血流披面之間,能直接看到他的牙齒,模樣說不出的恐怖!
  
  
  掌門尚且如此,身後的長老更是傷亡慘重,二十餘人中,只有七個人活了下來,蛤蟆命大不僅逃過一劫竟然一點傷都沒有,顧回頭則依靠著老九和秦痩地奮力匡護,只受了些震盪,也保住了性命。
  
  
  而五座天門法陣之中,鑑火道的明火執仗與承天道的土雞瓦狗,因為承受不住巨力,被兩條墨龍硬生生地擊碎,施陣弟子人人重傷,東倒西歪摔落大海。
  
  
  乾坤易位,霸王一擊,五座天門吃了天大的虧!
  
  
  小島上,只要是還能嘶吼的人,盡數發出了一聲歡呼,這一聲歡呼,壓抑得實在太久,以至聲音嘶啞,宛若嚎哭!
  
  
  天門遭遇受創,弟子人人驚怒,剩下那三道陣法瘋狂流轉開來,可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打誰。
  
  
  誰都分不清楚,這兩條墨龍究竟是被半空那個凶漢『推』過來的,還是當初驅動這三道相見歡的主謀早有算計,讓兩條墨龍先佯攻梁辛再突兀轉向謀殺天門魁首……
  
  
  事情遠遠超出了天門的預計,更超出了他們能控制的範圍!
  
  
  聞風傷得比神仙相還要難看,自己卻恍若未覺,雙目直勾勾地望著半空,眼神驚駭欲絕!
  
  
  傳言中的霸王模樣、本當他已死卻破碎虛空又重返人間、和將岸義子有說有笑神態親近……
  
  
  侏儒的嘴巴殘缺不全,喃喃自語時撒氣漏風,口齒不清,翻來覆去念叨著兩個詞:「不可能、都瘋了……」
  
  
  『霸王』施展過手段之後,根本不再去看下面的天門人物,只是對著梁辛笑道:「我本名鬍子哥,恩師賜我別號『卸甲』,以前,天下人都稱我做謝甲兒,你既傳承了天下人間,就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吧?」
  
  
  謝甲兒?謝甲兒。
  
  
  他的聲音雖輕,可落在梁辛耳中,不吝連串驚雷!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已經『飛仙』天外的謝甲兒,再度現身人間。
  
  
  謝甲兒全不像面相那般兇殘、急躁,見梁辛兩眼發直,不僅沒有催促,反而把聲音放得更輕了些:「你要聽說過我,也就該知道你我之間該如何稱呼,我該喊你師弟,還是喊你師侄?還是幾代玄孫?
  
  
  說著,謝甲兒伸手撓頭,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離開這裡多久了……」話他沒說完,他的神情突然一震,聲音隨時跑調,失聲道:「師父!」
  
  
  說話間,謝甲兒的目光牢牢盯在了老蝙蝠身上。
  
  
  謝甲兒原本師從老蝙蝠,後來才被老魔頭將岸搶去做了開山大弟子,老蝙蝠自然也是他的師父。
  
  
  梁辛知道師兄與兩個老魔頭之間的淵源,略略回過神來後,也不敢多說啥,只是順著謝甲兒的話回答道:「老魔君將岸是我義父,我本名梁辛,別號磨刀。你離開沒多久,幾百年的樣子,修真道上還有你的凶名流傳……」
  
  
  此刻墨龍已經不再,梁辛一邊說話,一邊想要撤銷魔功,不料謝甲兒忽然現出了一個異常古怪的神情,忙不迭擺手道:「莫撤掉天下人間,我……我沒臉見他老人家。」
  
  
  梁辛的天下人間之內,時間凝固,老蝙蝠也被凍住,根本不知道身外情形,自然也不知謝甲兒莫名其妙地跑出來了。
  
  
  師兄叛一門、入一門,在老蝙蝠面前身份尷尬,梁辛點了點頭,抖手抖腳,繼續辛苦萬分地維持著魔功。
  
  
  謝甲兒明顯鬆了一口氣,笑道:「卸甲、磨刀,你是我師弟,很好。」
  
  
  梁辛的腦子裡已經全是漿糊了,但心眼裡那份興奮快樂,托著他輕飄飄地如墜雲端,說不出地舒服,先響亮喊了聲:「見過師兄!」跟著又忙不迭追問:「你不是借十三蠻之力,破碎虛空,飛仙去了……」
  
  
  謝甲兒笑了:「本來是想飛仙,結果算錯了一步,差點變成自殺!」
  
  
  一個是開山大師兄,一個關門義子,兩個魔君傳人在小島半空說笑,全不理會外物,更沒有人再去把天門的陣仗放在眼中。
  
  
  梁辛仍維持這天下人間;謝甲兒也並未從裂隙中全身而出,一隻左腳始終留在那一端,好像擋門似的,似乎一會還打算再鑽回去。
  
  
  不遠處的海面上,五個天門魁首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一邊抬眼凝望半空,一邊傳音入密低聲交談。憑著他們的見識,雖然沒有十成把握,但基本也都確定,天上的凶悍,就是霸王卸甲,謝甲兒。
  
  
  鑑火道的熔心眼角微微跳動:「是殺是退?你們怎麼看?」
  
  
  大胖子秦痩側目撇了他一眼,用教訓老九的那副口吻道:「你是活豬啊?你覺得你打得過當年的十三蠻麼?」
  
  
  熔心聲音低沉:「你不是活豬。」
  
  
  秦痩大怒,連謝甲兒都不去看了,直勾勾地瞪著熔心。
  
  
  侏儒趕忙來打圓場,他少了半張臉,苦笑比著鬼哭還嚇人:「十三蠻的實力還在六步大成之上,咱們五個,若是遇到十三蠻中的兩個,或可一戰,要是遇到三個……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逃走的機會了。」
  
  
  「他要真是謝甲兒的話,」流連道澤漁接口:「足見當年十三蠻撒謊,那一戰,是他們十三個敗了。連十三蠻合力都打不過的人,就憑著咱們現在的陣仗……殺是送死,逃也沒機會,先站著吧,靜觀其變。」
  
  
  梁辛心底,還再受心魔影響,只有一點清明勉強維持著神智,身邊有謝甲兒,下面有玲瓏修羅,他也沒心思再去關注他天門動向,根本不知道,就因為師兄現身,讓一群天門首領不敢殺、不敢逃,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等!
  
  
  其他幾個天門魁首都靜立不動,唯獨鑑火熔心,沉默片刻後冷笑了一聲:「不敢打也就算了,連逃都不敢?就算謝甲兒是真閻王,這大海上可也不是他的閻羅殿!」言罷,雙手結印,在他周圍陡然爆裂開百多團烈焰,向著四面八方電射而去。
  
  
  再看熔心老道消失不見,他已藏身其中一團烈焰,依靠烈火遁術想要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謝甲兒正和梁辛說話,見有人施法逃走,也沒太多動作,只是身形略作晃動,揚手在空氣中一按,吐氣開聲,四字鏗鏘:「乾坤何在!」
  
  
  話音落處,化身烈焰的熔心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片刻後再抬眼一望,自己明明在向著遠方逃遁,不知為何竟衝到謝甲兒身前,而護身烈焰也隨之熄滅!
  
  
  仍是搬運空間,區區烈焰障眼之術哪能瞞得過謝甲兒,二魔君一眼便看穿了熔心的真身所在,繼而搬運小空間,直接把熔心『拉近』到自己身旁。
  
  
  謝甲兒看也不看,揚手一記響亮耳光,重重抽在了熔心臉上,笑罵:「回去老實呆著,我不說話,你不准動。」
  
  
  熔心一身修為,在謝甲兒掌下卻全無抵抗之力,慘叫了半聲,彷彿死魚一樣,身體在半空中翻滾不停,直接摔回到原地,口中落下二四六八顆牙齒!
  
  
  抬一抬手便痛打了一個名動四方的大宗師,謝甲兒卻是副無所謂的模樣,轉回頭對梁辛笑了笑,繼續著剛才的話題:「師父傳下的功法,是人間道,雖然天下無敵,但卻無法成仙,我不甘心,這才想出了個法子。」
  
  
  宇為天地四方,宙為古往今來,將岸的魔功能控制時間,而謝甲兒想出的飛仙辦法,就是以大力轟擊『天下人間』,也就是用力量去撞擊扭曲的時間,藉以撕裂大空間。
  
  
  能有這樣的想法,和他的功法有著莫大關聯。和將岸不同,謝甲兒在修煉天下人間的同時,還修行高深蠱術,所以他有一身雄渾真元,而他再施展天下人間時,由內而外發力,去轟擊魔功,便會改變小空間,剛剛挪移『墨龍』,便是這個道理。
  
  
  『天下人間』改變的是時間,謝甲兒在這個基礎上又悟出了讓空間移位的法子,由此才自稱『天上人間』。
  
  
  說穿了,謝甲兒的天上人間,就是乾坤挪移,威力自然大到了極點,但是卻有一點:他是乾坤挪移,不是挪移乾坤。
  
  
  他只能挪轉小空間,也就是在天地之內的空間搬運,卻還無法撕裂大空間。
  
  
  不過,他悟出了天上人間之後,也就摸到了撕裂天地的影子,幾經鑽研之後,終於找對了法子,依靠十三蠻絕大的外力轟擊,終於得以破碎虛空,逃出天地。
  
  
  法子是沒錯的,他也的確成功了,可天地之外,卻並不是他想像的仙界、永生界。
  
  
  說到這裡,謝甲兒突然莫名其妙的問道:「你吃過雞蛋吧,知道雞蛋有殼吧?」
  
  
  炒的、煎的、煮的、鹵的、生的,梁辛什麼樣的雞蛋都吃過,聞言大點起頭,面有得色……
  
  
  「人間是一方天地,仙境也是一方天地,你就把天地當成一個雞蛋好了,那人間和仙境便是……」
  
  
  不等他說完,梁辛就笑道:「就是兩個雞蛋!」
  
  
  謝甲兒大笑:「不錯,就是並排擺著的兩個雞蛋,我把人間這個雞蛋殼弄出了一道裂縫,爬了出去,可沒想到……」說到這裡,謝甲兒陡然收斂了笑容,聲音也隨之低沉:「仙界這枚雞蛋,也是有殼的,想要進入仙界,就得先把它的殼子也敲開!」
  
  
  梁辛先是恍然大悟,跟著悚然而驚。
  
  
  謝甲兒的另類飛仙,原來一敗塗地……他的破碎虛空,和正統修士的引劫而遁根本就是兩回事。結果他逃出了凡間,卻也沒能進入仙界,而是被困在這兩重天地、或者說兩個雞蛋的夾縫中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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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4 21:49: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四章 一戰如斯
  
  







  『夾縫』之中,就是無盡虛空,其間亂流激盪,比著天下人間的亂流反噬更強大無數倍,謝甲兒這幾百年裡,無時無刻不再淬煉身法,躲避著粉身碎骨的下場,飛仙雖然成了鏡花水月,可戰力確確實實又提升了幾個檔次。
  
  
  謝甲兒能成為一代魔君,心志自然堅定無比,身處『夾縫』中,除了保命之外,想得並不是回來,而是想辦法要把仙界的『雞蛋殼』也裂開一個口子,鑽進去!
  
  
  如果按照凡間的時間,謝甲兒被困了幾百年,在這期間,他一心琢磨的,就只有『仙界雞蛋』,對凡間這個雞蛋,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當初,謝甲兒靠著外力轟擊魔功,得以撕裂天地;而剛才,梁辛爆發了最強大的一次天下人間,又在兩條墨龍的強攻下,讓大空間震顫不休。
  
  
  只憑著這兩道力量的對撞,本來還不足以撕裂空間,不過在另一端的謝甲兒發現了此處的異常,好奇之下也出手從另一端猛攻,這才把空間撕開了一道口子,消失數百年的魔君也得以重返世間。
  
  
  梁辛越聽越覺得心驚肉跳,大眼小眼也是『時間扭曲』之地,幸虧謝甲兒不知道,否則依著他的性子,當年說不定就會去轟擊一番,看看能不能砸出個飛仙之路的……
  
  
  看著謝甲兒仍把一隻腳留在夾縫中,阻擋著裂隙的閉合,梁辛忍不住皺眉道:「怎麼,你不打算回來?」謝甲兒就憑一隻腳便撐住大空間的裂隙!梁辛看不出這『一腳乾坤』裡是不是還有著古怪神通,但卻能明白,師兄的修為,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深不可測。
  
  
  謝甲兒一笑:「永生逍遙,是我畢生所求,我能把凡間這個雞蛋殼撕開出來,就能把仙界那個雞蛋殼打碎進去……」說著,他岔開了話題,眼神變得犀利許多,指了指梁辛背上的老蝙蝠:「哪個傷我恩師?」
  
  
  梁辛的神情有些躊躇,回答道:「這個事情複雜得很,不過傷老爹的那人,被我們打得傷得更重,而且已經落到了咱們的手上。」
  
  
  「那就好,恩師的仇人,還是由他老人家自己去決斷好了。」謝甲兒神情一緩,笑著點點頭,跟著又問道:「我倆的師父呢……我師父,你乾爹,他老人家還好?」
  
  
  提到將岸,梁辛的神情便是一黯。
  
  
  他的臉色才剛一變化,謝甲兒就察覺到了,從神情到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叱到:「講!」
  
  
  梁辛沒有絲毫隱瞞,把從土坤腹中相遇老魔頭,一直到三堂會審之後受到乾山道追殺,最終義父身化槁灰只留下一句三字『捨不得』的事情,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邊。
  
  
  謝甲兒人在半空,眸子裡精光閃爍,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直到梁辛說完半晌之後,才再度開口,聲音嘶啞且陰冷,一字一頓地問道:「那仇人呢?師父的仇,你報了沒?」
  
  
  梁辛才剛一搖頭,忽然眼前人影亂晃,謝甲兒竟跨步衝入了他的天下人間,身形晃動迅捷無比,全不受時間之鎖,欺到梁辛身旁,厲聲斥責:「大仇未報,你在此處整這些勞什子做什麼?」說完,揚手便是一記響亮耳光!
  
  
  這一掌打得頗重,梁辛的半邊臉頰立刻高高聳起。
  
  
  梁辛的眼淚立刻就流了出來……雖未失聲大哭,卻淚如泉湧!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是他最不敢去提起的事情,幾次大鬧乾山,最後竟丟了仇人下落!
  
  
  謝甲兒對梁辛怒目而視,而他把身體徹底抽離裂隙之後,那道黑色的縫隙,肉眼可見緩緩消失……
  
  
  當裂隙只剩三尺的時候,謝甲兒的神情突然變了,臉頰抽動、眉眼猙獰,顯然在他心中天人交戰,正在做一項重大取捨,不久之後,裂隙只剩兩尺,謝甲兒猛地一咬牙,臉上的筋肉都抽搐成了一團,表情也隨之扭曲,碩壯的身體暴退,在裂隙『癒合』前,又把腳插了回去……
  
  
  下一刻,謝甲兒突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悲聲顫顫,迴蕩於天海之間。
  
  
  痛哭中,謝甲兒忽然揚手,左右開弓,把一連串的重重耳光,盡數落在自己的雙頰上,越打就越哭,哭得越悲就打得越狠!
  
  
  一邊是回到人間給師父報仇;另一邊是重返虛空,再花上無盡歲月,去守住一個踏入仙界的飄渺希望……這幾百年中,他不斷嘗試,對破開另一端的『雞蛋殼』,已經有了諸多想法,正一一實踐、嘗試,要他就此收手,他不甘!
  
  
  到最後,謝甲兒還是把一隻腳踏回虛空、阻住裂隙;到最後,他還是捨不得那個成仙之夢。
  
  
  謝甲兒對自己下手極重,一掌一掌,不多時臉上便已血肉橫飛,可仍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口中也只是嚎啕大哭,並沒有隻言片語。
  
  
  梁辛心裡堵得異常難受,不是責怪,他根本沒資格去怪謝甲兒,更何況如果不是師兄出現,自己現在早已被相見歡碎屍萬段了。說穿了,他只是沒法去理解謝甲兒的選擇吧……
  
  
  你眼中的不知所謂,我夢中的七彩蓮花,誰也怪不得誰!
  
  
  梁辛深深吸氣,認真道:「義父的仇,本就該由我去報,請你放心……放!心!」
  
  
  謝甲兒又大哭了一陣,才總算止住了悲聲,他的長相本來威風凜凜,此刻雙頰幾乎都被牙齒硌都快要爛掉了,模樣異常駭人。他先是對著梁辛點點頭,跟著略作猶豫,居然雙膝一曲跪倒在地,不由分說對著梁辛又重重磕了一個頭:「師父的大仇,拜託你了。」
  
  
  梁辛想躲,可天下人間之內行動不便,也不敢就此扯掉魔功,要是老蝙蝠見到謝甲兒,指不定還會再生出什麼禍端……就算沒事,也彼此尷尬彆扭。
  
  
  謝甲兒很快就站了起來,嘴巴動了動,似乎還想再囑託兩句,不過最後還是搖搖頭,岔開了話題:「你怎麼打算?」
  
  
  梁辛也不再去提乾爹的事情,勉強笑道:「帶著大夥趕緊離開此處,先養好傷再說吧!」說話時,藉著躲避亂流的勢子,低頭向島上望去。
  
  
  島上只剩下青墨、瓊環等寥寥數人,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青墨已經把絕大多數同伴和巨蜥都送進了輾轉神梭,只等他們回去,就能施法封閉法寶,離開此地了。
  
  
  謝甲兒點點頭,又伸手向著海面上一指:「這些天門人物呢?是留是殺?」他離開人間只有數百年的功夫,天門之內雖然新舊更替,不再是當年那些老傢伙了,但服飾、神通、法寶幾乎都沒改變,憑著謝甲兒的眼力,又哪能認不出他們的身份。
  
  
  這次輪到梁辛表情猙獰,心中猶豫了……牙齒咬得咯咯響,一直猶豫了快一盞茶的功夫,才總算呼出了一口悶氣,有些無力地搖搖頭:「留、留下吧。」
  
  
  和天門這場亂戰,梁辛打得艱苦之極,幾來幾往之間,大喜大悲更迭不休,希望也隨之升起、熄滅,但是歸根結底,讓邪道眾人、兄弟朋友遭受重創的不是他們,從頭到尾,幾乎就是梁辛一個人對抗了五座天門,這是他自己的惡戰,打到現在,他活著,他沒輸。
  
  
  謝甲兒一笑:「知道了!在你走之後,我再放他們離開。」說完,揚聲對著一群天門人物喝道:「師弟饒下了你們的性命,再多留一會吧!」
  
  
  幾個天門首腦人人冷哼,可目光深處卻閃出一份釋然、一絲輕鬆,即便生性暴躁的大胖子秦痩也不例外。
  
  
  謝甲兒又望向梁辛,再度開口:「我要拜一下師父,你不用瞎著急。」說著,又跪倒在地,對著梁辛背上的老蝙蝠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梁辛沒急著走,提醒道:「你來之前,有三道『墨龍』神通,分別砸向我們和天門,蹊蹺得很……」
  
  
  不等他說完,謝甲兒就把手一擺:「放心,我心裡有數,你走吧!」
  
  
  時值此刻,梁辛也實在沒有精神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揮手撤去天下人間,勉強了落回小島,對島上留守的幾個同伴費力道:「沒事了,咱們走!」
  
  
  青墨立刻施展手訣將自己和最後幾人一起送入神梭,緩緩施咒,封閉法寶。
  
  
  謝甲兒一言不發,一腳撐住空間的裂隙,臉上鮮血淋漓,目光卻淡漠清澈,靜靜望住五座天門的高手。一群正道魁首,全都肅立原地不敢稍動,任由青墨施法……
  
  
  片刻之後,巨大的神梭晃動片刻,略顯費力地緩緩升起,繼而又好像喝醉了似的,東一紮西一條,歪歪斜斜地兜了幾個圈子,突然於毫無徵兆之間,消失在小島半空!
  
  
  青墨轉回頭對著眾人點頭笑道:「遁術發動,沒事了。」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金袍天嬉笑把懷裡的小吊交給同門,跟著站了起來,對著梁辛躬身施禮,神情認真:「宗主捨身相救,大恩無以為報,屬下立誓,永奉宗主號令,若有半字違背,天嬉笑魂飛魄散、碎屍萬段。」
  
  
  誓言無法分辨真假,可梁辛那一連串的拚命卻盡數落入邪道弟子眼中,人人心存感激,更打從心眼裡高興,有一個重義到冒傻氣、本領又的確算得上驚天動地的宗主,對他們而言,實在是一份大福氣。
  
  
  包括長春天在內,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又一次大聲詛咒發誓。
  
  
  老蝙蝠的手仍穩穩按在梁辛的天靈上,此刻他的傳力也就快結束,照著他的估計,自己修為的四成,都會度給梁辛,而另外那六成……煙消雲散!
  
  
  從此之後,讓修真道聞風喪膽的纏頭老爹,就是廢人一個了。老蝙蝠卻根本沒想這些事情,在梁辛撤銷天下人間,落回小島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天上的謝甲兒,只不過他什麼也沒說,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片刻之後,老蝙蝠終於傳功完畢,可卻並不收手,而是翻手亮出早已準備好的竹針,不由分說一一刺入梁辛的胸膛要穴,等忙活完了,才長出一口氣:「成了,先這樣吧!」
  
  
  而梁辛卻連問一句都來不及,就突然一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幾近凝固、顏色黢黑且伴有惡臭的淤血,跟著雙目一閉,軟倒在琅琊的懷裡。
  
  
  幾番遭遇重創、多次引爆執念,此刻終於逃脫大難,梁辛心如鉛、頭欲裂、元魂彷彿都要隨著身體一起散碎了一般,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直接昏厥了過去。
  
  
  到最後也沒能贏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只勉強逃生……從天門現身開始,接連不斷的硬仗,每一次對梁辛而言都是一場絕望而徒勞苦戰,能幾次脫險活下來,靠得也僅僅是一份堅持。
  
  
  這期間有造化和運氣,但是要沒有那份堅持,哪怕只是略早放棄一刻,老天爺的眷顧也不會來!梁磨刀撐了、拼了,所以活了。
  
  
  他若死掉,算是情理之中;可梁辛最終逃出生天,帶著大家一起逃出生天,又何嘗不是天經地義!
  
  
  -----------------------
  
  
  輾轉神梭轉眼消失不見,謝甲兒並未急著離開,也沒讓天門就此散去,而是把目光一轉,抬頭望向高空:「還要藏麼?現身吧!」
  
  
  聲音落處,空氣層層顫抖,一個白袍人現身而出。
  
  
  謝甲兒似乎被對方的樣子嚇了一跳:「原來是個醜鬼,有名字麼?」說完,頓了頓又追問道:「三條墨龍都是你弄出來的吧?」   白袍人身材普通,可臉孔卻是『橫』的……彷彿頑童把頭歪過來,讓雙眼、嘴巴和地面垂直、鼻子和地面平行。
  
  
  他沒歪頭,腦袋是正著的,臉孔是橫的。
  
  
  神仙相!
  
  
  「叫我螃蟹就是了。」白袍人的神情陰鷙,但是因為長著一張『橫臉』,無論他再怎麼嚴肅,都顯得無比可笑:「眼力不錯,三道陣力都是因我而起!」
  
  
  謝甲兒恩了一聲,饒有興趣地問道:「我師弟離開的時候,你怎麼不動手,你的本領不錯,未必怕了我吧?」
  
  
  「如果出手擊殺那個小妖,我吃不準你會不會橫加阻攔。」螃蟹的語氣平淡,全沒有一絲陰陽頓挫,好像唸經似的說話:「我怕的不是你的神通法力,我是怕你跳出來攔我,會讓那道裂縫消失。」
  
  
  謝甲兒一曬:「怎麼說?」
  
  
  「我想飛仙!」螃蟹並不隱瞞自己的想法:「你的飛仙之道不錯,帶我過去,你我連手砸開仙界的殼子。」
  
  
  謝甲兒把眉峰一挑,目光裡儘是不屑:「憑你,能幫我?想隨我去,總要拿出點真本事!」
  
  
  螃蟹緩緩地歪起了腦袋,橫著的臉孔『豎』了起來:「我的手段……」
  
  
  不等他說完,謝甲兒就不耐煩地打斷:「大話誰都會說。」說完,謝甲兒面露笑容,目光流轉,望向著海面上的天門人物。
  
  
  螃蟹明白他的意思,並無半個字的廢話,右手握拳高舉,繼而食、中、無名三指豎起,如戈如叉,向著天門陣中搖搖一點!
  
  
  天門之中,還有『睹劍思人』『風捲殘雲』『潛龍出海』三道大陣,正浮海凝立,嚴陣以待。
  
  
  就隨著螃蟹這三指一點,海面上本已漸漸平復的靈元暴潮陡然再度狂躁,劍鳴與龍吟彼此糾纏,轉眼劃破蒼穹,繼而,就在一群天門人物的周圍,憑空躍出了九道大神通:
  
  
  三道睹劍思人、三道風捲殘雲、三道潛龍出海!
  
  
  天門弟子個個大吃一驚!半空中『多』出來的那些陣法,無論是靈元、氣度、威勢甚至陣意,都與自家的法陣全然一致,並沒有分毫的區別。
  
  
  而這九隻霸道神通毫不停留,直接殺入天門陣中,與五道三俗的弟子和他們原先催動起的三道大戰絞殺在一起,海面上亂作一團!
  
  
  以三敵九,而門宗中的核心高手又大都有傷在身,亂戰之中天門弟子苦不堪言,轉眼間血肉橫飛,傷亡慘重。
  
  
  螃蟹人在高空,靜靜望了海面亂戰片刻,這才把目光轉向謝甲兒。
  
  
  謝甲兒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目光也變得明亮了許多:「這是什麼神通?」
  
  
  螃蟹應道:「不是神通,而是一重天道。喚作『舉一反三』,施展之下,神通道法也好,飛矢滾木也罷,只要是天下之力,都能被我化作三道、為我所用……怎麼樣,夠資格與你同去了麼?」
  
  
  螃蟹也是神仙相,他手中的天道:舉一反三。
  
  
  他的天道,比著無仙的萬法自然、木老虎的借刀殺人或許略顯被動,只能見神通再複製成三,可也足以保證他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了。何況螃蟹也不是只會一重天道,論身體的結實,他比著無仙僅稍遜一分,論自身的力量,更遠超中土大宗師。
  
  
  先前那三道墨龍也是他『舉一反三』而來,不過真正的相見歡,距離黑色小島三百里處發動,螃蟹複製出來的三道陣力,也要從相距三百里處成形,由此墨龍奔襲而至的時間稍長,給了老蝙蝠為梁辛種奎木狼的機會。
  
  
  謝甲兒沉吟了一陣,放聲大笑:「這樣的本事,當然足夠資格!」
  
  
  螃蟹臉上看不出絲毫的開心,語氣還是平淡得讓人憋悶:「合兩利,無一害,我本也覺得,你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瞧見謝甲兒也學著自己剛才的樣子,豎起三個手指,似模似樣地向著自己一點,旋即螃蟹只覺得身遭空氣猛震,脖頸、胸膛、腰腹之中,三股完全無法想像更無法抗拒的力量,忽然撕裂開來!
  
  
  謝甲兒的三指當然不是『舉一反三』。他施展的仍是乾坤挪移之術,不過是用了對方的一個手勢,藉以嘲笑螃罷了,而這一次,謝甲兒也不是將敵人抓過來或者砸出去,他是將螃蟹所處的空間,切開三段、搬運開去……
  
  
  空間拆分,螃蟹的身體自然也會跟著散碎!
  
  
  螃蟹大驚失色,他想不通,謝甲兒為社麼會動手殺他。
  
  
  正如他所言,合做與雙方百利而無一害,兩個人不是去盜墓掘寶,而是合力擊穿空間的壁壘,並肩進入仙界,兩個強者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利益衝突。
  
  
  就算有一萬個想不通,螃蟹也不肯束手待斃。
  
  
  螃蟹三指如叉,指點如風,同時開口斷喝以添『天道』威力,可這一次,無往不利的舉一反三,卻未能複製出一絲力量,半空之中,只有海風撩蕩……繼而,嘭的一聲悶響,螃蟹的身體隨著空間的破碎,被直接扯斷成三截。
  
  
  頭顱落入大海,身體和雙腿散落小島……
  
  
  謝甲兒的功法與梁辛一脈相承,都是依靠天道的漏洞而創,天下人間都不受天道,何況天上人間!
  
  
  擊殺螃蟹之後,謝甲兒淡淡說了句:「你要殺我師父和師弟,我又豈能與你同謀為伍。」言罷,又舉頭望天,悲聲大哭道:「弟子不孝,求師尊饒恕!」哭聲之中,魁偉的身形一縮,謝甲兒自裂隙中退回虛空,就此消失不見!
  
  
  螃蟹一死,舉一反三的天道也隨之崩潰,被他複製出來的諸多陣法神通消散不見,此刻參與圍剿邪道的天門弟子,足足折損了三成有餘,人人心有餘悸,望著空空如也的藍天,不知是該為了一敗塗地而哭,還是為了最終保住小命兒去笑……
  
  
  纏頭不老長春天;
  
  
  鑑火承天流連指夕金玉堂;
  
  
  三個玲瓏之主,青墨、瓊環、莫追煙;
  
  
  三個神仙相,無仙、螃蟹、木老虎;
  
  
  兩個老魔頭傳人,大弟子謝甲兒;乾兒子梁磨刀……
  
  
  天下強者輪番登場,可到最後卻沒有一個贏家!
  
  
  八月十五,一戰如斯!
  
  
  ---------------以下免費,真不要錢-----------------
  
  
  第二場大規模會戰,終於寫完了。
  
  
  和離人谷那次不一樣,這一戰不是個酣暢大勝,豆子想寫得是絕境裡殺出一線生機的感覺,忒壓抑。快把自己寫瘋了,估計梁三爺也快被我折騰瘋了,趕緊讓他睡會吧。
  
  
  為了這一仗,前面埋了太多伏筆了,一些意外看似巧合,其實前文裡都是有交代的;或者說,那些伏筆,都是三爺在這一仗裡活命的本錢。
  
  
  寫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自己還是是滿意的。不是說它好看,是說我已經發揮到最高水平了。填上了幾個坑,同時也挖了幾個坑,其中肯定有很多大家不滿意的地方,不過豆子也真的真的敢說一句:我盡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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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發表於 2015-10-4 21:5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五章 林林總總
  
  







  梁辛醒來,周圍光線暗淡,眼前之人看上去很熟悉,臉上還長有個巨大的金錢斑,可梁辛偏偏卻想不起來他是誰,對方在對著自己說話,但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再動,聽不到絲毫的聲音,跟著一顆圓滾滾的腦袋憑空飛來……意識很快又模糊了,再度墜入只有逃亡、絕望的夢境。
  
  
  甦醒片刻、神智混亂,繼而再度沉睡,週而復始,不知多少次。
  
  
  耳中永遠是沉甸甸地寂靜,不是因為四周無聲,而是他的腦子完全拒絕接受任何聲音,更不會去轉動一絲念頭,所以梁辛連最親近的人都無法認出。
  
  
  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梁辛依稀感覺有人在幫自己活動身體,有人在給自己喂水喂飯……
  
  
  麻木醒來,又復沉沉睡去……
  
  
  直到有一天,忽然一陣清脆的海鳥啼鳴,遠遠地飄入耳中,跟著,略帶咸腥的清風拂過,蕩漾出一片清涼,封閉了不知多久的大腦,終於緩緩地開始轉動,由此,也把身體的諸般感覺,悄然還給了梁辛。
  
  
  梁辛終於醒了。甦醒,且清醒。他已回想起中秋之會的種種。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鬱鬱蔥蔥。
  
  
  滿眼青青,草木成蔭。
  
  
  一陣清風掠過,樹葉搖擺,發出一陣愜意而悅耳的嘩嘩輕響,另外還有幾根長髮,被風撩動著,掃過自己的臉龐,癢癢地安逸。
  
  
  梁辛的身體仍僵硬地很,實在懶得去挪動,所以沒側頭,只斜眼去看身邊。
  
  
  白衣少女神情恬靜,雙目低垂,睡在了自己身旁,長長的睫毛微微發顫,不知正在做個什麼樣的夢。
  
  
  守在他身旁的,是小汐。
  
  
  不只是不是因為剛剛醒來的原因,梁辛全不想開口說話,靜靜躺著,舒服得要命,何況身邊還有個熟睡的美麗少女……
  
  
  可沒過多久,地面忽然顫抖起來,一串幾乎要踩翻大地的夯重腳步由遠及近,將梁辛的安逸砸了個粉碎。
  
  
  小汐一驚而醒,才一睜眼,就看到梁辛正歪眉斜眼地望著自己,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而下一刻,白衣少女好夢初醒、本還略帶迷離的目光,迅速明浩,而她的臉蛋卻漸漸紅了起來。
  
  
  沉重腳步轟轟烈烈,其間還伴有一陣清脆的金鈴聲,小毛胯下巨蜥,手搖金鈴,大毛坐在弟弟身後,也跟著手舞足蹈,哥倆嗷嗷亂叫著,率領著大群骨瘤蜥從不遠處衝了過去,顯然正在過大將軍衝鋒陷陣的癮,都沒去瞧梁辛一眼。
  
  
  小汐也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醒來了?這次真的醒了?」一如既往,臉上的表情不多,只是眼睛亮得很,可臉蛋仍越來越紅。
  
  
  見到骨瘤蜥,梁辛也就大致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想要點頭,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直到腳趾,都不是普通的僵硬,而是好像被法術變成了石頭似的,任憑自己怎麼用力,都難以動上一分。
  
  
  不過也只是僵硬,卻並不麻木。
  
  
  小汐輕聲道:「莫用力,你身體僵硬是藥力,靜靜躺著就好,沒事的。」
  
  
  梁辛哦了一聲,眼珠子亂轉,又望瞭望四周,心裡也就更篤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麒麟島?我怎麼到了這裡來,其他人都還好?」
  
  
  中秋惡戰之後,青墨發動神梭,帶領眾人離開黑色小島之後。可究竟該去哪裡,讓小丫頭著實犯了難,他們已經驚動了正道,中土之上幾乎沒有容身之處,要帶回草原的話,就憑著大司巫的性子,怕是不等天門來動手,他就要先命手下巫士殺人了。
  
  
  纏頭老巢西蠻之地倒是個好去處,但那裡地處蠻荒,更沒有高手坐鎮,像曲青石、柳亦等人的重傷,非得趕快醫治不可。
  
  
  至於苦乃山和離人谷,倒不怕有正道眼線盯梢,不過誰又能保證邪道三宗的弟子中沒有天門臥底。稍不留意,便會把戰火引過去,其中離人谷實力薄弱不堪一擊;而苦乃山雖強,可丑娘就在山裡,小丫頭雖然魯莽,但是也明白梁辛傷得只剩半口氣,這個樣子回去,怕是直接會把丑娘嚇壞。
  
  
  另外還有一處就是麒麟島了,但這個地方是梁辛選定的避難桃源,而且島上仙草遍地,一旦暴露就會引來更大的爭鬥……
  
  
  自己人中有主見有主意的全都昏迷不醒,而邪道里的長春天、天嬉笑、琅琊雖然也是多智之人,可他們的話青墨如何敢信。瓊環倒也跟著一起動腦筋來著,不過主意一個也沒拿出來。
  
  
  幸虧同伴之中,還有個血河屠子神志清醒,此人性情乖張、看似暴躁,但心思也著實不差,認真盤算了一陣之後,這才定下眾人的行止。
  
  
  青墨先取道西蠻,將所有的普通弟子,無論傷勢全都送入纏頭老巢;隨即青墨再度啟程,帶梁辛三兄弟、跨兩、老蝙蝠、山天娃娃、長春天、天嬉笑,無仙,這些個重要人物趕赴離人谷,以青墨的骨珠為引,直接送入小眼之內。
  
  
  正邪之間一場惡戰,天門豈會善罷甘休;不等九星連線浩劫便會東來,新的神仙相已經現身;這一次賈添雖然沒出手,可不難想像事後他會何等震怒……
  
  
  大亂之勢已成,後面馬上就會有數不清的惡戰,滅頂之災隨時會從天而降,就看曲青石等人這一身傷,想要痊癒最快也需要幾十年功夫,將他們送入小眼修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另外,邪道上的高手幾乎盡數重傷,全都無力再戰,神仙相無仙已經徹底昏迷,但他手中的那一重天道太可怕,哪怕只恢復個兩三成,就夠惹得天下大亂了,除了有浮屠當家的小眼之外,把他們囚禁在任何地方都不保險。
  
  
  至於木老虎,他已得了梁辛的承諾,按照屠子、長春天等人的意思,立下的誓言算個屁,直接把他抓到小眼裡去逼供就好,不過飛梭裡做主的人是青墨,丫頭始終唸著木老虎對曲青石的救命之恩,不忍對付他。
  
  
  聽到這裡,梁辛使勁眨了眨眼睛,追問道:「那後來呢?放了他沒有?」
  
  
  到底該如何對付木老虎,梁辛自己也矛盾得很,現在覺得自己當時就暈了也不錯,至少不用為他費腦筋了。
  
  
  小汐微笑:「自然是放掉了,青墨一到中土,就把他扔下了。不過在臨走前,他說了件事情。」
  
  
  梁辛精神一振:「什麼事?」
  
  
  「螃蟹!」小汐脆生回答。
  
  
  螃蟹也是神仙相,修道的時候,他和木老虎就是同門師兄弟,修煉有成之後,兩人的天道也相輔相成,一個『借用』別人法寶,一個『複製』修士神通,聯手之下著實了得。只不過,木老虎要說的重點,並不是螃蟹這個人,而是螃蟹登陸中土的時間……
  
  
  便如梁辛在黑色小島時猜測的那樣,木老虎是下一波神仙相大軍的斥候,提前一步來到中土,只為調查上一次神仙相渡海失敗的原因,但是,木老虎來的時候並無同伴,他是一個人來的。
  
  
  算起來,他是上一次九星連線之後,第一個在此穿越混沌海的神仙相。
  
  
  梁辛眯了下眼睛,點頭道:「明白了!」
  
  
  螃蟹是在老虎變成木妖、喪失記憶之後才來到中土的。如果木老虎是第一批斥候,那螃蟹就是第二批,或許還有第三批、第四批,天知道現在的中土上,究竟還藏著幾個神仙相。
  
  
  木老虎是在見到『舉一反三』之後,才曉得螃蟹到了;而螃蟹怕是到死也不知道,他始終聯繫不上的木妖,當時就在黑色小島上。
  
  
  梁辛呼了口悶氣,又問:「當時有沒有問過木老虎,他為何要和咱們說螃蟹的事情?」
  
  
  小汐點頭:「琅琊問了。」
  
  
  當時木老虎嬉皮笑臉,很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早都說過,我手中的天道,叫做『借水行舟』。講究的就是『借勢』這兩個字,以後說不定,咱們還得多親近!」說完後,也不在解釋什麼,在青墨的手訣下離開神梭,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的話說的不清不楚,可神梭中也有不少聰明人,略加琢磨,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木老虎現在的身份尷尬地很。
  
  
  他有一重天道在手,但受身體所限,修為也不過四步。要是不做防備,就算是大宗師也會被他坑了;要是略加小心,玄機境修士一招殺他十次,所以他害怕修真道;
  
  
  而他到達中土之後就再沒和自家的『中軍大帳』有過什麼聯繫,任誰都會當他叛了或者死了,現在又改頭換面跳出來,能不能再取得同伴信任絕對是個大問題,所以他還要防著神仙相。
  
  
  如果這次他能抓到無仙,破掉上一波神仙相全軍覆沒的大案,自然能回到同族中去,可現在事情敗了,他又哪能不為自己盤算盤算,多放些交情出去,將來誰家的勢更大,他就去借誰的勢力吧。
  
  
  木老虎走後,青墨按照屠子的指點,有序送人。
  
  
  瓊環本來是要留在西蠻坐鎮的,結果無論屠子如何勸說,她都不肯離開哥哥和老爹半步,也跟著一起去了離人谷。
  
  
  西蠻之地,也只能由血河屠子代為管轄了。
  
  
  來到離人谷後,青墨幾乎把自己的手鏈拆掉了一半,才算把一群人都送了下去,而剩下的骨珠,她盡數交給了大祭酒,請秦孑來照看下面的兄長和親人朋友。
  
  
  秦孑手上有著大量上次從麒麟島採擷回的仙草靈藥,木行主生,她又是此道宗師,由她來照看傷者最合適不過。
  
  
  安頓好眾人後,青墨又把大毛小毛、巨蜥、禿腦殼這一群怪物送回麒麟島,繼而胡亂從島上采了些果子,準備回去巴結師父,這才動身返回草原。
  
  
  幾乎所有人都安頓妥當,只有琅琊變得心事重重,並未如以往那樣守在梁辛身邊,而是拿著已經徹底損毀的人骨笛子來回端詳,若有所思,最後她也不返回苦乃山去尋臉婆婆,而是央求著青墨帶她一起去草原。
  
  
  青墨猜不透她想做什麼,不過也能確定妖女和眾人之間,即不存敵意,也沒有利益衝突,小島惡戰之中大家也算同生共死,攢下了幾分交情,便帶著她一個人,一起返回草原了。
  
  
  回去路上,青墨的心神凝定了許多,這才想來一個疑惑,還是三宗講論龍頭韜略的時候,老蝙蝠大把大把地向外面扔玲瓏玉匣的碎片,忙不迭去追問琅琊。
  
  
  這些玉匣碎片,都來自骸骨老兄的手鐲,他們靠外力強攻,手鐲被打開之際,也是損毀之時,其中的幾個玉匣隨之爆裂,裡面的寶貝自然也隨之損毀,到最後也只保留下一件『玲瓏修羅』,歸了瓊環。
  
  
  青墨本來就生著一雙圓眼睛,驚駭之下,也就瞪得更圓了:「骸骨老兄就是玲瓏玉匣的主人?我這神梭、還有莫追煙的棍子,都來自於他?」
  
  
  琅琊不置可否,只是苦笑搖頭:「或許是主人,或許玉匣也是他收集來的,這其中的端倪,實在沒法去猜。」
  
  
  青墨心疼地直撇嘴:「鐲子裡的寶貝,只剩下一件?」
  
  
  破開鐲子的時候,琅琊就在旁邊,對事情一清二楚,此刻也滿臉都是心疼:「都毀了,也就那件玲瓏修羅,結實得不同凡響,總算保住了一件。」說著,妖女又笑了起來:「也幸虧就有一件,要真是當時弄出四五件玲瓏寶貝,到時候卻被木老虎借了去……那也就不用等五大三粗來對付咱了。」
  
  
  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她們便到了草原,琅琊就此告別,孤身離開。
  
  
  青墨用法術傳訊,給大夥報了個平安,就趕著去找師父了。
  
  
  小眼中的眾人,老蝙蝠甦醒的最快,按照外面的時間來計算,他只沉睡了『一個時辰』,而後又過了『幾天』,除了梁辛之外,其餘人等陸續從入定之中醒來,其中曲青石耗用的時間最長,整整用了『八天』。
  
  
  人間一天,小眼六年,這一番療傷,在外面看來微不足道,可實際卻足足用去了幾十年的光景。基本上,眾人的傷勢也都得以控制,不過想要徹底痊癒,且不傷修為,就需要靈藥調養了。大祭酒身上的事情極多,而曲青石本身就是木行大家,也就不再麻煩她了。
  
  
  像柳亦、瓊環、尤其是老蝙蝠這些人,在小眼中已經待得太久,早都覺得無聊透頂了,曲青石乾脆帶上大家離開小眼,一起取道麒麟島,全當散心消遣,順便替自己和同伴配置靈藥。
  
  
  無仙仍未甦醒,還得請浮屠幫忙看管。
  
  
  長春天、天嬉笑和跨兩三人,則貪圖小眼中的時間神奇,自願留在其中修煉。讓大家略感意外的是,小吊和浮屠親近地不得了,也不肯離開小眼,大家也就由得這個娃娃了。
  
  
  梁辛在小眼中也是一睡幾十年,其間常常醒來卻意識淡薄,不過隨著他醒來的次數漸多,大家也能明白,他也就快徹底甦醒,曲青石一併把他帶了出來,畢竟外面有風有雲,比著暗無天日的小眼要舒服許多。
  
  
  至於他身上的藥,都是曲青石連草熬汁所制,對他頗有好處。
  
  
  此時,距離梁辛離開小眼已經月餘的功夫了,現在同行眾人裡,大部分都還在島上,只有老蝙蝠和瓊環不在。
  
  
  老蝙蝠基本算是修為盡喪,不過他的性子異於常人,倒也看不出有太多懊惱。
  
  
  抵達小島之後,他想起初探此地時,曾答應過胖海豹,待破開手鐲後分他一件寶貝。
  
  
  手鐲裡只砸出來了一隻面具,老蝙蝠畢竟心疼自家娃娃,將其給了瓊環。不過老蝙蝠蒐羅記憶,倒也找出了一套對胖海豹極其合適的咒言,便命瓊環送自己去軲轆島,要將咒言傳於胖海豹,也算有個交代。
  
  
  把梁辛昏迷後的事情大概交代過了一遍,小汐又說起了自己這邊的事情。
  
  
  小汐本來是跟著隨著火狸鼠、離人谷弟子等人按圖索驥,對照著骸骨老兄留下的『千個圈圖』中指引的地點去搜索,可沒料到她才剛出去不久,就接到了九龍司從各個途徑中傳來的消息,指揮使石林傳令青衣,尋找小汐。
  
  
  石林於小汐,既是上級、也是師父、長輩、恩人,當初請下長假是聽了曲青石的分析,害怕石林會有問題。不過現在對方找她找得無比急切,小汐心裡也頗為猶豫,最終還是現身去見了他一面。
  
  
  與石林會面後小汐返回離人谷,正趕上曲青石等人小眼下面爬出來,白衣少女自然要照顧梁辛,也就一起跟來了麒麟島。
  
  
  梁辛奇道:「指揮使找你什麼事?」說完,他又對著小汐打量了一陣,好奇笑道:「還有,你臉紅個啥?」
  
  
  兩人說了會子話,小汐的臉色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紅了。
  
  
  還不等小汐有什麼反應,不遠處就傳來了柳亦的大笑:「因為你沒穿衣服!」
  
  
  梁辛哇呀怪叫,身子僵得不能稍動,居然也猛地一跳,彈起來一尺多高,跟著重重摔回地面,小汐是再也呆不下去了,白衣飄飄,轉眼逃了個無影無蹤……
  
  
  梁辛昏迷時,身上被塗了層層藥汁,自然不能穿衣服,雖然男女有別,不過小汐是照顧『病人』,也實在不用顧忌太多。但是等他醒來之後,小汐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去揭穿真相,更不好意思去找點東西來蓋他,就那麼一直耗著、僵著,直到柳亦、曲青石等眾人回來。
  
  
  梁辛除了顆腦袋之外,身子無一處不僵,可見到兩位義兄身神采奕奕顯然舊傷無礙,心中也著實高興,窘迫、丟人、開心、惱羞成怒,諸般滋味混在一起,比著聽一聲心魔笛子的感覺可也相差不遠了。
  
  
  曲青石也笑得無比暢快,隨手取出一件長袍把他蓋住了,三兄弟間少不了又是一番說笑詢問,等把閒話說盡,曲青石這才拉回到正題:「石大人找小汐事情,小汐已經和我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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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這章我實在不知該叫啥名字了,打完以後總得交代一番……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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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4 21:50: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六章 鏡花水月
  







  
  石林發覺梁辛等人對他抱有敵意,這才通過小汐傳話,想和梁辛三兄弟見上一面,以求澄清彼此間的誤會,同時也把鎮山發生的的慘案、老狗會託夢的手段告知小汐。
  
  
  小汐折返時,曲青石等人剛出小眼,尚未離開離人谷,在聽了小汐關於鎮山之事的詳細轉述之後,曲青石很快也就明白了,他在白頭山的時候,那六個丑娃娃唱的『大戲』,其實就老狗托給齊青的夢。
  
  
  繼而曲青石又按照石林的推測,趕忙請離人谷的大祭酒來睡上一覺,秦孑果然做了一場怪夢。
  
  
  可是這場夢卻殘缺不全,各種畫面凌亂無序,夢中人聲音模糊,更看不清模樣……秦孑糊裡糊塗地醒來,知道事關重大,儘量將夢境描述明白。
  
  
  石林猜測張老狗會把夢托給鎮山會審現身的三位長老,其中金玉堂顧回頭他們無法詢問,所以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是,張老狗的至少是把自己臨死前的所見所聞,盡數託夢於齊青、秦孑兩人。
  
  
  只不過,不曉得是張老狗疏忽了,還是他壓根就不知道,修為到了天門長老這個地步,早就不再像凡人那樣還需要睡覺了,而入定時,他們會摒棄一切繁雜思緒,只專注於真元運轉,老狗的夢,人家一直都沒機會去『做』。
  
  
  齊青是因為重傷之下陷入昏迷,算是睡了一覺,恰好六個丑娃娃以元神入陣,這才把夢境經過『演』了出來。曲青石雖然當時沒有深究,但是也將其當做了一件大事,牢牢記在了心裡。
  
  
  等到大祭酒『做夢』時,鎮山慘案已相隔多日,維持夢境的力量雖然玄妙詭異,但畢竟也是一份力量,會隨著時間而被慢慢消耗,所以變得殘缺不全。
  
  
  幸好曲青石看六個娃娃唱大戲在前,聽大祭酒以靈鶴傳諭之術說夢在後,彼此之間既是對照,也是補充,曲青石潛心思索之下,果然悟出了不少事情!
  
  
  略略解釋了幾句,曲青石坐到梁辛跟前,將『整理』之後的老狗夢境,講述了一遍,其間難免丟失了一些細節,不過大體都能和事實對應得上,跟著,他繼續說出自己的看法:「殺人兇手是賈添、咱家的仇人朝陽也在場,那時他被賈添藏在了鎮山浩蕩台中,這些事顯而易見,不用多說。倒是賈添勸朝陽的那番話,裡面的東西多得很!」
  
  
  梁辛剛剛從幾十年的混沌大睡中醒來,思路清晰得很,接口道:「朝陽和老實和尚一樣,都是生具慧根之人,再加上賈添的點化,他便能一朝悟道平地飛仙,這應該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他卻哭得好像死了爹!」
  
  
  「兩人還提及驢子,修士是被戴了眼罩的驢,以為終點是眼罩上的漂亮畫,實際卻是大沙漠!」柳亦也從旁邊開口:「修士的終點,會是哪裡?」
  
  
  「除了飛仙,還會是哪裡!」梁辛想也不想,直接回答。說完之後,又琢磨了片刻,他的神情才悚然而驚:「驢子以為眼罩上的漂亮畫是終點……修士的飛仙夢,就是眼罩上的漂亮畫?是鏡花水月,根本不存在?那他們天劫之後都去了哪裡?」
  
  
  曲青石眼角跳動,雖然他早在十幾天之前就得出了結論,可每一提及還是會覺得心驚肉跳:「天下無數修士,不論功法如何,根本都是要了領悟天道……你再把事情拉開來想,最近這些日子裡,咱們也見過不少有天道在手之人了。」
  
  
  梁辛低低地哼了一聲!
  
  
  中土修士在不斷的領悟天道,渡海而來的神仙相卻都有一重天道在手。
  
  
  曲青石聲音不停,繼續向下說著:「無仙說過,這天下沒有單修一重天道的道理,之所以神仙相只有一重天道,是因為在悟道前,他們以為自己參悟的是整座天道;而悟道後才會發現,自己參透的,只是天道中的一條規則。」
  
  
  用這句話去套中土修士,修士們只道自己參悟的,是天道的全部,可要等到真的破道飛仙,才會發現,自己手中也只有一重天道……神仙相也都有一重天道在手。
  
  
  梁辛的腦子裡嗡嗡亂響,長久以來,他都把神仙相當做是遙遠大陸上的一群厲害土著,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不用去仔細琢磨,不僅梁辛,幾乎所有人都是這個想法。
  
  
  直到『偷聽』了賈添與朝陽在鎮山的交談,再將他們已知的事情加以對照,才將原先那個『理所當然』的想法徹底推翻!
  
  
  「無仙和咱們打的交道最多,他這個人也沒什麼心機,從他口中,實在聽到過不少古怪話,只不過那時咱們聽不懂罷了!」曲青石的語氣平靜,聲音卻有些干澀,認真地數著:
  
  
  「無仙說過,他那幅相貌下藏著的道理,足以毀了這座世界;」
  
  
  「無仙說過,上一次九星連線之前,中土上根本沒有神仙相;」
  
  
  「無仙說過,他曾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笑話;」
  
  
  「還有初見無仙時,他對你我和那些纏頭弟子說的第一句話,別修了,瞎耽誤工夫……」
  
  
  說到這裡,已經足夠了,曲青石閉上了嘴巴。而柳亦卻又跟著開口:「再說賈添,且不論他為何要背叛同伴,只說他現在的所作所為:老實和尚得道,他趕去阻撓,失敗後為何要留下一句:反正也不多他這一個?還有他為何要點化朝陽,於他而言有什麼好處、或者說是圖謀?」
  
  
  到了現在,梁辛哪還能不明白兩位兄長的意思。
  
  
  修士渡劫飛仙,並未變成神仙,而是成了神仙相;
  
  
  修士渡劫飛仙,也沒能去往仙界,而是跑去了混沌之海的另一端,一塊不知道模樣的大陸上!
  
  
  上一次趁著九星連線而來的無仙、賈添也好;最近才悄然潛上中土的老虎、螃蟹也罷,這些神仙相,都曾是中土上最最出色的修士,論修為,全部晉身嫦娥境;論輩分,他們是現在中土所有修士的老祖宗;再加上破道渡劫後多出的一重天道神通,難怪實力會強勁如斯!
  
  
  而柳亦提出的問題,也隨之而解!
  
  
  賈添準備在三十年後對付第二波神仙相大軍,現在少一個人飛昇,以後他就少一個厲害敵人,兩次九星連線中間的這段歲月裡,中土上不知有多少已悟道卻還沒來及渡劫的大宗師,死在了他的手中;
  
  
  賈添要點化朝陽,當然不是閒著好玩,他是想給混沌海另一端的神仙相大軍送去個新兵、送去個臥底。
  
  
  真相駭人,梁辛真恨不得再睡一會去……
  
  
  神仙相竟然是中土中取了得最高成就、得以破道飛昇的劍仙。這個結果對所有人而言,都是絕對無法想像的,徹底就是顛覆!
  
  
  梁辛能在三言兩語之間看破這重真相,其實與柳亦、曲青石的暗示有著極大關係,雖然兩位義兄沒直接把結果說出來,但在言辭、語氣、態度之間,早都擺明了思路,一步一步引著梁辛去想,這才讓謎題變得簡單了許多。
  
  
  可是在十幾天前,曲、柳二人剛剛聽大祭酒描述過夢境、再與照白頭山六個丑娃娃的『戲文』加以對照的時候,兄弟倆全都一頭霧水……這不是謎題有多難的問題,而是『中土飛仙的都變成了神仙相』這個結果,根本就不再他倆的認知之內。
  
  
  直到曲青石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木妖。
  
  
  為何老實和尚天劫的時候,木妖狂性大發,消失幾天之後就恢復了全部記憶,從離人谷木先生變成了神仙相木老虎?
  
  
  和尚的天劫,與木妖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憑什麼會讓他先發瘋,再甦醒?
  
  
  除非木妖也曾經歷過天劫。
  
  
  修士早已斷滅凡情,還有什麼事情能始終埋藏在他們的心底,就算再世為人卻仍印象深刻?
  
  
  天劫吧。
  
  
  和尚的天劫,讓木妖回想起自己的渡劫,這才炸碎清明,封閉心底多年的記憶隨之而醒,木妖也終於回想起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在想通木妖的事情之後,曲青石和柳亦才真正敢去確認,神仙相的真實身份。
  
  
  梁辛又仔細把事情理順一遍,他才深吸了一口氣,跟著,毫無徵兆地突然笑了起來,一直笑到自己涕淚橫流,卻仍不住口!
  
  
  修士無法飛仙、天劫後會變成神仙相、去到混沌海的另一邊,這些事情和他沒有半個銅板的關係,梁辛這場流淚大笑,只為一件事:他知道該怎樣找到仇人朝陽了。
  
  
  賈添要點化朝陽,將其送至混沌之海的另一端……等下一次,中土上雷暴再起,又有天劫時,渡劫的那個便一定是朝陽。
  
  
  曲青石和柳亦對望了一眼,他倆都知道梁辛的心思,也不會去多勸什麼,就靜坐在一旁等著。
  
  
  過了半晌,梁辛才收斂了笑聲,眼珠轉來轉去示意『誰來給我擦把臉』……
  
  
  柳亦沒帕子,這事得曲青石幫忙,小白臉一邊幫他擦臉,一邊輕聲說了句:「放心,總能想出辦法,到時候他得死,走不了的。」
  
  
  梁辛呵呵一笑,也不再多提報仇的事情,把話題拉扯開:「神仙相……乾脆就是天下修士的祖師爺,那又何必搞出這麼多事情,直接渡海過來,要中土上的修士喊爺爺,聽命令不就好了?」
  
  
  柳亦咳了一聲,笑罵道:「睡傻了是吧?熙宗皇帝要砍你的頭,你怎麼辦?」
  
  
  「跑唄!」梁辛想都不想。
  
  
  柳亦繼續追問:「要是不光砍你的頭,還要砍我、砍老二、砍你所有親戚朋友的頭呢?」
  
  
  「那就得反了……」梁辛回答得滿臉不好意思,裝模作樣勁把兩個兄長都給逗樂了。
  
  
  不管神仙相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他們有什麼目的,這群怪物要毀滅中土,徒子徒孫們不拔刀子拚命才怪。
  
  
  梁辛的確是問了個傻問題,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去,撓了撓後腦勺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臉色一變,彷彿不敢置信似的,又把手揚起來,在自己眼前使勁晃了晃。
  
  
  柳亦和曲青石見他神情有異,同時跨上一步,異口同聲問道:「老三,怎了?」
  
  
  說著,柳亦攬臂將梁辛扶了起來,曲青石則怕他給梁辛配置、塗抹的靈藥有害,捉住兄弟的手腕就要注入真元去查探。
  
  
  梁辛的表情,此刻已經變得複雜之極,眼皮微微跳動,嘴唇輕輕顫抖,顫聲道:「我能、能動,還能動……」
  
  
  曲青石抓著梁辛腕子的手一僵,眉頭微皺:「真地睡傻了?你當然能動。小汐沒告訴你麼,我給你塗了些溫養元神滋養身體的草藥,待藥力過了自然也就能動了。」
  
  
  而此刻柳亦已經想明白了怎麼回事,忽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這小子,還道自己傷的太重,殘廢了,以後都不能動了!」
  
  
  正如柳亦所說,梁辛醒來之後,身體都不能稍動,但凡有點心思的人都愛多疑,在他以為,什麼敷藥、藥力之說都是親人的敷衍之詞,真相就是他傷得太重,殘廢了、從此就只能躺著了……
  
  
  這倒也不能全怪他,他都睡了幾十年,有什麼傷早就該養好了,又何必再用敷藥。
  
  
  不過梁辛有一點好處,在親人跟前,他會裝傻,既然大夥不說破,他也不悲悲切切,免得去勾起大夥的心思,醒來半晌心裡再怎麼沉重,愣是沒捨得表現出來……
  
  
  梁辛以為自己殘了,結果藥力減弱,他能動了,狂喜與驚訝之下,哪還顧得上再掩飾!
  
  
  一經柳亦提醒,曲青石也明白了,甩手把梁辛的腕子扔回去,又好氣又好笑:「笨到骨子裡,沒救了!」說完,頓了頓,神情和語氣都不變,唯獨聲音略略輕了些:「就算真殘廢了,也用不著這麼裝,憋著很舒服麼?」
  
  
  梁辛騷眉搭眼……而下一刻放聲大笑!
  
  
  哥仨笑了一陣後,梁辛已經能手軟腳軟地爬起來了,胡亂把長袍裹在身上,又把話題來回來,搖頭感慨道:「知道了神仙相的來歷,再想想猴兒谷大眼前的赑屃負碑,『窮盡天地,再無飛仙』,這八字碑文就變得有趣了!早在千萬年前,那位骸骨老兄就知道天地間沒有飛仙這回事了,敢情他是立碑警告後世子孫……」
  
  
  曲青石搖了搖頭:「這座碑為何要立在大眼之前?」
  
  
  梁辛眨巴了眨巴眼睛,不知是自己想耍無賴,還是要侮蔑二哥耍無賴,振振有詞:「這座碑要是立在罪戶大街跟前呢?是不是咱也得問問他為啥要選在哪裡?立碑嘛,選址未必是有什麼深意,又說不定中土各處都有這種碑,只是咱們沒發現罷了……」
  
  
  「上一波神仙相可沒去罪戶大街!」曲青石被梁辛給氣樂了:「他們找去大眼,是巧合?還有,要是如你所說,那碑文上應該寫『本無飛仙』才對,一字之差,讀起來卻是兩重意思了。」
  
  
  梁辛又開始吸溜涼氣了,他明白了曲青石的意思,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位骸骨老兄的手筆,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柳亦見不得他倆一個比著一個神色凝重,揮手打斷了梁辛的思路,笑道:「這個題目太大,現在想的也都是胡猜,還是等火狸鼠那邊對絲帕探索的結果出來,說不定還會有新線索,到那時咱再商量。」
  
  
  曲青石也點了點頭,任誰都明白,骸骨老兄的絲帕裡藏著個重大的秘密,與其現在浪費心思,還不如等一等火狸鼠那邊。隨即他又想起一件事,提醒道:「修士渡劫會變成神仙相的事情,只有咱們三兄弟、小汐、纏頭老爹和大祭酒知道,就連瓊環跨兩他們還都不清楚,更毋論長春天等人了,你小心莫說漏了嘴。」
  
  
  梁辛點了點頭,琢磨了片刻後,又嘆了口氣。
  
  
  修士斷滅凡情,心中最根本的願望只有飛仙,要是真相傳播開去……絕望之下,便是暴亂了。
  
  
  三兄弟又閒聊了會,對修真道上現在的情形,曲青石瞭解得也不是很多,只知道五家的魁首尚在,都已返回門宗,暫時沒有什麼動靜。
  
  
  不久之後老蝙蝠和瓊環也回到了麒麟島,見梁辛醒來,自然又是一番欣喜,這個時候梁辛身上的藥力也徹底消散,他不再多說什麼,隨便倚著一棵大樹坐下,凝神去體會身體中的力道。
  
  
  七蠱星魂早已甦醒,運轉有序,已經恢復了活力。而老蝙蝠度給他的奎木狼,卻被封閉在羶中穴,這道蠱攜帶了老蝙蝠四成的力量,靜靜趴伏,一動不動。
  
  
  老蝙蝠從旁邊解釋道:「我給你傳蠱之後,就施針封住了它,主要是怕它會去搶奪你星魂上的力道。」
  
  
  奎木狼貪婪成性,不光搶奪外力,就連七蠱星魂的力量它也不會放過,只不過在黑色小島的時候,梁辛要對抗強敵,外界壓力極大,奎木狼要全力運轉來保護主人,而且老蝙蝠的傳功也未完成,它顧不得去搶七蠱星魂。
  
  
  七蠱星魂之所以犀利,就是因為能引北斗入陣,如果被奎木狼搶走了,七蠱合一,力量也不過是兩個五步初階,以後也再無法運轉星陣,梁辛的戰力反而會大損。
  
  
  所以眾人撤入神梭之後,老蝙蝠一俟傳功完畢,就在第一時間就封住了奎木狼,以保護星魂。
  
  
  當時老蝙蝠已經功力消散,不過施針鎮蠱是法門,不是功法,也不需要施針的人有修為。
  
  
  老蝙蝠大概解釋了兩句,又繼續道:「解開封印,奎木狼中的力量就能為你所用,只不過放開這一道蠱,北斗星魂就不能在你體內繼續待了,可以置入陰沉木耳。」
  
  
  七蠱星魂入主木耳之後,奎木狼自然也就搶不走了,對梁辛而言毫無損失,他早就不再自己打星陣了,都是靠陰沉木耳成陣。
  
  
  但是星魂不能呆在體內,有個麻煩之處,陰沉木耳一旦接納星魂,就不再是死物,無法置入須彌樟了,以後樑辛又得帶著七片巨大的陰沉木耳趕路,或者像上次那樣,再定做一個大箱子……曾經縱穿大洪、騙吃騙住騙車老闆、被刑部通緝的光頭大盜就快回來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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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4 21:5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七章 黃道吉日
  
  







  老蝙蝠知道他在想什麼,哈哈一笑,翻手從兜裡掏出了一疊不過茶杯口大小的陰沉木耳,扔給了梁辛:「這事是柳亦替你想到的,剛好我要去軲轆島,他請我幫忙,給你采了些小木耳,平時你將星魂置於此,揣在兜裡也不佔地方,禦敵的時候再換上大片的木耳便是了。」
  
  
  梁辛大喜,老蝙蝠卻不容他說話:「現在你又多了一枚蠱,禦敵時的花樣也多了些,反正老子的四成修為,算是送給你了!」
  
  
  奎木狼也是星蠱,梁辛可以將其安置體內,用來加快身法、增加力量,也可以將其放入陰沉木耳,這便相當於在『北斗拜紫薇』之外,又多出一路『奇兵』。不過奎木狼性情特殊,最善奪力但孑然一身,無星陣可打。
  
  
  這個時候柳亦從旁邊插口,對梁辛道道:「我已經問過師父,就憑著奎木狼中的力量,你駕馭純熟之後,戰力不遜於秦孑、跨兩他們。」說完,柳亦頓了頓,又加重語氣:「我說的戰力,指的是戾蠱之力,不施展身法、不動用北斗星陣的情況下,只憑師父送給你的修為,你不弱於大祭酒!」
  
  
  說到這裡,柳亦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轉頭望向老蝙蝠:「師父,不對勁啊。青墨傳承了大司巫的三成修為,就落了個六步初階;您的四成功力,讓老三跨過了六步中階……這樣算的話,你比著大司巫厲害多了,可您老又說你們老哥倆在伯仲之間。」
  
  
  老蝙蝠怪笑:「青墨傳承了老鬼三成修為是錯不了的,不過這三成力道,可不全都能用,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要用來給女娃娃改造體質!梁老三則不用,他本來就有蠱在身,對奎木狼適應得很。」
  
  
  柳亦聽得眼皮一跳,曲青石也同時皺眉。大司巫是個鬼,以他的本源來幫青墨改造體質,那青墨豈不是也會變成個小鬼?
  
  
  老蝙蝠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莫忘了,丫頭被送到老鬼那裡的時候生機已斷,不改造體質根本活不了!何況她也只是一副真陰之身,元魂還是自己的,沒有一點壞處!」
  
  
  柳亦的臉都黑了,眼珠子轉來轉去,憋了半晌才總算問出一句:「那青墨她、她以後還能生孩子吧?」
  
  
  「能!旺夫旺子,蔭澤百世!」老蝙蝠回答得響亮,可誰也不敢信……
  
  
  梁辛對青墨的事情不怎麼擔心,憑著大哥的為人,別說青墨只是陰身,就算真變成了頭七那樣的女鬼,柳亦也照娶不誤。
  
  
  現在梁辛心裡,滿滿噹噹都是對老蝙蝠的感激,他平時嘴巴還算利索,可一到關鍵時刻就不好使,想謝又不知道該怎麼謝,乾脆二話不說,直接跪倒老蝙蝠身前,用力磕頭。
  
  
  老蝙蝠就站在原地,坦然受梁辛大禮拜謝,等他磕過頭之後,才怪聲笑道:「我先前就說過,傳功給你,是為了讓你用天下人間去抗墨龍,是為了救我自己的性命,用不著磕頭。」
  
  
  梁辛懵住了,以老蝙蝠的性子,要是不用他謝,就絕不會受著幾個頭,梁辛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心裡則胡亂琢磨著:不用我謝,難不成他老人家一會還要把頭磕回來?
  
  
  老蝙蝠繼續道:「不過,我把自己這點修為都給了你,你貨真價實地得了好處,總要還回來些東西,我要學你的身法……嘿,我學將岸的身法,也不算辱沒了他吧?」
  
  
  梁辛愣了愣,沒想到老蝙蝠的要求如此古怪。
  
  
  不過傳功倒是沒什麼問題。老蝙蝠雖然沒有了修為,可他的身體,經歷千年風霜、更被戾蠱之力淬煉過無數回,單論感知的敏銳,比著梁辛也只強不弱。
  
  
  只不過,這樣一算,老蝙蝠更應該把剛才自己磕的頭還回來了……
  
  
  老蝙蝠沒有要『還磕頭』的意思,見梁辛痛快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顯得挺開心,笑道:「至於你那幾個頭,我不會白受,現在還沒想好,你也用不著多問,等著吧!」
  
  
  老蝙蝠不說,自然也沒人敢再去問什麼了。
  
  
  一直等在旁邊的瓊環,見他們的話題說完,望著梁辛問道:「胖海豹那個瓜娃兒,是你的朋友咯?我看也不怎麼樣,莫子人品麼!」
  
  
  梁辛咦了一聲:「他得罪你了?」
  
  
  胖海豹也算是他出生入死的朋友,這個人性子憨直,義氣也不差,卻得了這樣一句評語,讓梁辛大感意外。
  
  
  瓊環撇嘴,滿臉不屑,顯然看不上胖海豹。
  
  
  她和老爹到達軲轆島的時候,剛好趕上胖海豹在準備行船出海,在他身邊,還跟著一群壯漢海匪。
  
  
  老蝙蝠命瓊環迎上去,先將咒訣傳下,跟著又閒聊了兩句,這才知道胖海豹和島上的諸位當家鬧翻了,正要離開老巢,起航中土大陸。
  
  
  究其原因,簡單得很,胖海豹在軲轆島上就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加上他性子糊裡糊塗,大家雖然不欺負他,可也不怎麼重視他。島上的人都是習武出身,幹得又是沒本錢的買賣,平時說笑裡也都罵罵咧咧,要是在以前,胖海豹自己也不太在意;但是從凶島回來,他就不同了,啃了一口天地歲,變成了中土凡人中的頂尖高手,別人再拿他來說笑,胖海豹就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了。
  
  
  胖海豹突然得了宗師之力,軲轆島上自然也有一批趨炎附勢之輩,圍攏在他身邊,天天恭維奉迎,可島上的六位大當家和大多數海匪都不買他的帳。
  
  
  一天兩天還好說,可兩個月下來,胖海豹和昔日同伴之間的隔閡也就越來越深,海匪們舉得胖海豹是小人得志;而胖海豹卻當其他人是心懷妒忌,那六個當家在他眼中也不例外。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那天衝動之下真會鬧出人命。乾脆他領著一群擁躉離開了島子。
  
  
  憑著胖海豹現在的本領,都足夠到修真道上去開宗立派了,當下也不打算再繼續做海匪,想要回到中土去再做打算。
  
  
  瓊環聲音清脆,三言兩語把胖海豹的事情交代完,梁辛聽得大是詫異,在他印象裡,胖海豹這個人小自私是有的,可大義氣上也沒的說,算得上是一條好漢子。
  
  
  梁辛搔了搔頭皮,苦笑搖頭:「為了這麼點事,就鬧翻了?小孩子們過家家酒麼?」
  
  
  瓊環仍是撇著嘴巴:「是咯,所以我說,胖海豹這龜兒不怎麼樣!」
  
  
  這個時候旁邊的老蝙蝠插口:「很奇怪麼?天下人都是這個樣子,錢多了、力氣大了、有勢力了,心思也就不一樣了,能一起受罪的兄弟、夫妻有的是,能一起享福的卻沒幾個。再說這個事情也不能全怪胖海豹,你們誰敢說,島上那幾個當家,島上那群海匪,不是真的心懷妒忌?或者……他們已經妒忌了、排擠了,自己卻還不知道吧!是人都是這個樣子,烙在骨頭裡的性子,改不了的。」
  
  
  瓊環的嘴角撇得更厲害了:「我就不是,我得了玲瓏修羅,還不是高高興興地侍奉您老。」
  
  
  老蝙蝠露出了個古裡古怪的笑容:「沒有玲瓏修羅時,你在西蠻還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誰敢和你磨牙、拿你來開玩笑?可你要是個最普通的纏頭娃娃,成天被屠子他們呼來喝去,得了玲瓏修羅之後,你會怎樣?」
  
  
  瓊環眨眨眼,又伸手一指梁辛三兄弟:「那他們三個嘞?哪個不是一步登天,也沒見過他們互相不服,分家拆夥。」
  
  
  「他們三個不一樣!不是說骨性,而是他們的經歷和胖海豹不同,所以磨練出的心思、感情自然也和那個海匪不一樣。」
  
  
  瓊環收起下頜,低頭嘀咕:「說的抓子麼,聽不懂咯!」
  
  
  老蝙蝠的神情又不耐煩起來:「一會這個掉茅坑裡了,一個那個掛樹上了,一會第三個又溺水了。今天漲了修為,顧不上瞧不順眼旁人,就張羅著去救另外兩個,轉來轉去,修為又變得差不多了,自然鬧不出什麼來!再說回胖海豹和海匪,他們沒這番經歷,誰都覺不到對方的好處,前者窮人乍富,後者心懷嫉妒,能接著過下去才怪。」
  
  
  這番話說得三兄弟都有些哭笑不得,柳亦打了個哈哈,從旁邊說了句:「其實也沒啥可說的,像胖海豹和海匪,處不下去了,無可厚非;像我們哥仨這樣的,也是人之常情。」
  
  
  說完,柳亦就岔開了話題,張羅著讓梁辛去試試老爹傳承下的奎木狼。
  
  
  梁辛先將星魂置入陰沉木耳,跟著老蝙蝠幫忙解開了奎木狼的封印。在老蝙蝠的指點下,梁辛緩緩運行戾蠱,他本就練過七星蠱,現在對奎木狼全無一點排斥,巨大的力量隨他心意四處流轉,很快便一個大周天運轉下來,再睜開眼睛時,只覺得四肢百骸間勁力充盈,眼前的世界變得更明亮、頭頂的天空變得更高遠、就連眼前的大海也變得更加透徹了……
  
  
  奎木狼內力量浩蕩,梁辛以前靠著星陣,能夠打出差不多六步大成的力量,可震盪星陣與自身擁有的力量,完全是兩種概念,前者就彷彿梁辛能驅趕大象,但自己卻就是隻兔子;而現在大象仍然聽命,他自己卻也變成了一頭犀牛……至少也是只野豬。
  
  
  梁辛越是體會就越是驚喜,可越是驚喜,心裡也就愈發不安,忽然心中靈光一現,脫口對老蝙蝠道:「老爹,這道奎木狼,您是不是還能再領回去?」
  
  
  老蝙蝠是天字第一號的蠱術宗師,既然能種蠱,當然也能收蠱。
  
  
  老蝙蝠哈哈一笑,直言不諱:「能收,不過老子這一輩子,送出去的東西都不曾再收回來過,先給你帶著吧,不過……說不定什麼時候老子就會後悔,到時候你要不想還,直接一巴掌打死我便是。」
  
  
  梁辛趕忙再勸,奎木狼雖好,但於他而言就是錦上添花,可對修為全喪的老蝙蝠來說,卻是彌足珍貴。
  
  
  老蝙蝠性子古怪,待梁辛絮絮叨叨又說了半晌之後,他直接把手一揮:「滾我遠點!」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清脆的鈴聲,忽然從曲青石的山上傳了出來。
  
  
  曲青石笑道:「是離人谷,不知有什麼事……」說著,取出了鈴鐺側耳傾聽,旋即臉色倏然變得鐵青,聲音也隨之森冷:「有外人攻打離人谷,不知什麼來頭!」
  
  
  說話間手訣一盤,青光撩蕩而起,老蝙蝠立刻道:「一起去!」
  
  
  而瓊環則放開聲音,大聲招呼道:「小汐,速速出來……」幾個丫頭之間,相處得倒都還不錯。
  
  
  片刻之後,曲青石隱遁青光,載著眾人,如風馳電掣般,向著中土疾飛而去。
  
  
  事情來得突然,眾人心裡都有些不安,梁辛在心中盤算著,這個當口,有理由還有實力去離人谷找麻煩,究竟會是哪一批敵人。
  
  
  越盤算,他就越覺得心驚肉跳!
  
  
  因為梁辛,八大天門多少會懷疑離人谷,雖然不太可能,可也不能排除;因為木妖,離人谷中有小眼重地,說不定他又領了同伴回來惹禍;因為無仙,一直沒露面的賈添,哪能任由這個活口被梁辛擒住……
  
  
  急飛了差不多半天功夫,曲青石牢牢握在手中的鈴鐺又響了起來,眾人立刻圍攏過來。
  
  
  這一次鈴鐺響了很久,顯然要傳遞的訊息很多,曲青石聽得異常認真,過了一陣才放下鈴鐺,神情裡輕鬆了許多,但是又多出了幾分疑惑:「對方是兩個人,一人是水行宗師,修為不在大祭酒之下,另外一個則重傷模樣,由那個水行高手背著,沒力氣動手……」
  
  
  柳亦也挺意外:「就只有兩個人?就敢強攻離人谷?是來找事的,還是來自殺的?」
  
  
  曲青石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繼續給同伴解釋著剛才的鈴聲:「只憑著大祭酒,還擒不下敵人。」
  
  
  老蝙蝠笑道:「那倒無妨,小眼裡還有跨兩、長春天和天嬉笑三個!」
  
  
  曲青石笑呵呵地點頭:「不錯,大祭酒又廢了一枚骨珠,讓人把他們三個請了出來。」
  
  
  長春天是大宗師,天嬉笑和跨兩都不弱於秦孑,這三個人在小眼裡連療傷帶修煉,一共逗留了四十天,算起來就是足足二百多年的修煉,實力更上層樓,三個妖人外加秦孑聯手,兩個敵人立刻被擒了下來,現在離人谷已經平靜了下來。
  
  
  對人犯,秦孑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句,對方傲然不答,秦孑也懶得理會,鈴鐺中說得明白,這兩人來歷古怪,且與離人谷毫無瓜葛,怕是和梁辛這伙子人有什麼關聯,便等曲青石回來再做定奪。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可眾人的心全都放下來了,梁辛更是笑得賊眼忒忒:「看來二哥和大祭酒是愈發親近了,旁人攻打離人谷,她卻要等著二哥回去做主。」
  
  
  出乎意料的,曲青石沒冷哼,沒瞪眼,而是苦笑了起來,傳音入密:「不是你想的樣子,最近這段,秦大家根本不理外物,幾乎什麼事情都不去管。」
  
  
  梁辛先是有些納悶,略一琢磨便恍然大悟!
  
  
  大祭酒是朋友,自從三堂會審以來,離人谷和梁辛等人的交情越來越厚,已經算是同一陣營了,但歸根結底,秦孑是修士。甚至說,修谷離人,比著其他幾家天門來,還要更純粹一些,少了幾分傾軋爭鬥,多了些清靜之心。
  
  
  秦孑也已斷滅凡情,在她心裡,最根本、也是最直接的慾望,就只有兩字:飛仙。
  
  
  飛仙變成神仙相,真相何止驚人,簡直就是個笑話。
  
  
  真相對梁辛等人無所謂,但在大祭酒眼中,乾脆就是天塌地陷!
  
  
  一生期盼、百年辛苦、無數心血和努力……大祭酒又哪還能把持得住心境,心喪若死,懶得再去理會外物……
  
  
  梁辛搖了搖頭,不再去操這份心,換上副好心情,騷眉搭眼地向著小汐走了過去,他越靠近,冷漠少女的臉蛋就越紅……
  
  
  曲青石全力催動法術,也還差不多用了兩天功夫,才趕回離人谷,大祭酒神情仄仄,勉強笑著打過招呼,直接帶領眾人來到關押兩個敵人的小境。
  
  
  而梁辛一見之下,立刻怪叫了一聲,既喜,且驚,還有一份驚慌!
  
  
  幾乎與此同時,谷外又傳來了一陣喧譁,馬上就有弟子通報過來,去按圖索驥、探索絲帕的火狸鼠眾人回來了;
  
  
  這邊的通報還沒完,離人谷深處又有弟子跑來,稟報大祭酒,頭七、黑白無常對六百和尚的『移魂之術』,有了重大突破,請大家趕快過去;
  
  
  彷彿還嫌不夠亂似的,秦孑還沒來得及細問一句,天空中忽然飄來一重墨色巫風,一個黑胖子巫士操著生澀漢話:「阿巫錦不放心,著我來看看。」
  
  
  黑胖子巫士曾跟隨青墨一起在離人谷禦敵,還幫著梁辛製作了人骨笛子,是大家的老熟人,不過他的樣子異常狼狽,看上去好像剛剛打過一場打架。
  
  
  所有的事情都趕到一起來了,柳亦的獨手直拍腦門,笑道:「今天是什麼黃道吉日,所有人都扎堆來?」
  
  
  話音剛落,天空中突然又炸起一連串怪響,一頭銅澆鐵鑄似的狒狒精怪破空而來,口中嘶嘶怪叫,二話不說直接和黑胖子巫士打成了一團。
  
  
  曲青石大是愕然:「銅頭?」
  
  
  小汐篤定點頭:「銅頭!」
  
  
  柳亦急的直跺腳:「費什麼話,上去把他倆分開……」
  
  
  話正說著一半,遽然『嘭』的一聲大響,只見一尊大佛從天而降,正正砸在了眾人身旁,繼而,佛像嘰咕了幾下眼睛,與寶相莊嚴之間,露出了一份妖精頑劣……
  
  
  大佛落地震起的塵囂未落,視線盡頭又有一道金色光芒掠起,其中傳出一個笑呵呵的聲音:「金玉堂顧回頭求見大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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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發表於 2015-10-4 21:5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八章 兩大凶人
  
  







  離人谷亂成一團,梁辛卻不聞不問,快步趕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扶起了那兩個囚犯。
  
  
  其中一個年約六旬,鬚眉皆白精神矍鑠,一副飽學鴻儒的大氣派,細看之下,眉宇間還蘊著幾分桀驁;另一個面相醜惡,翻鼻佞眼,身著一件大紅袍,五短身材,分明是個先天畸形的侏儒……宣葆炯、宋紅袍!
  
  
  乍見故人,梁辛那份驚喜之情自不必說,而更讓他驚慌失措似的,宋紅袍目光渙散,臉色青灰,生機已經淺淡得很了!
  
  
  宣東籬和宋紅袍兩個人都特徵明顯,又『擺』在一起,即便柳亦、曲青石以前沒見過他們,此刻也都明白了他們的身份。
  
  
  曲青石略帶詫異,低聲問了句:「東籬和紅袍?」
  
  
  梁辛一邊攙扶著兩人上座,一邊點了點頭。
  
  
  本來,離人谷中的黑白無常也認得這兩位梁一二的舊部,不過兩位無常最近這段時間都被安排在最靜謐的小境中,配合著頭七去給六百和尚做移魂法術,根本不去理會外物,即便有人攻打離人谷,他們也不聞不問。
  
  
  長春天見梁辛對兩個敵人竟然恭敬有加,趕忙對梁辛等人解釋道:「那個紅袍人,來的時候就已經快不行了,不是我們打的。」說著,飄身上前解開兩人身上的法術禁制。
  
  
  天嬉笑從旁邊也附和道:「不錯,我們沒傷他,而且還備了些靈藥幫他續命來著……」
  
  
  而東籬在乍見梁辛之後,神情也明顯是一愣,待坐穩後才皺眉道:「怎麼,你還活著?」說著,又露出了個笑容:「嗯,還活著就好。」
  
  
  東籬狂傲,曾在銅川仙禍中驚煞旁人,不過在平時裡他性子卻謙和的很,從幫著梁辛寫對聯這件事便得窺一二。
  
  
  說完後,東籬伸手拍了拍宋紅袍的肩膀,繼續笑道:「老宋,使勁看看吧,梁老大的後人還在!」
  
  
  宋紅袍已經無力說話,身子勉強倚在椅背上,目光略略亮了下,隨即很快又黯淡了,怕是再沒多少時間好活了!
  
  
  梁辛明白兩位前輩攻擊離人谷,其中怕是有誤會了,可現在宋紅袍奄奄一息,哪顧得上去追問詳情。曲青石不用梁辛開口,早已搶上一步,將一道真元注入宋紅袍體內,去探查他的傷勢。
  
  
  木行主生,在場的木行宗師不少,論起救人的手段,長春天、秦孑比著曲青石也不遑多讓,可他們兩個卻站著沒動。
  
  
  見梁辛的目光望過來,長春天緩緩搖頭:「他的傷勢我先前就已經探查過,情形古怪,生機將滅,我無能為力。」
  
  
  秦孑乾脆拍了拍梁辛的肩膀,沒去提這件事,而是低聲道:「我去看看其他狀況,有事喊我便是了。」
  
  
  天上銅頭和黑胖子打得正熱鬧;小活佛見沒人理他,又飛上半空去看打架;外面還有個顧回頭等著求見;火狸鼠等人正進入山門;黑白無常那邊也不知出了什麼事……離人谷裡裡外外都亂得不像樣子,這些事情秦孑都不能不理,忙著打點去了。
  
  
  曲青石雙眉緊蹙,神情凝重,直到半晌後才收回了真元,對梁辛搖了搖頭。
  
  
  梁辛的心沉了下去,以曲青石的手段、再加上麒麟島的無盡仙草,加在一起竟救不回來宋紅袍!
  
  
  正悲苦間,一直站在梁辛身後的老蝙蝠忽然罵了句:「自以為是的小子,救不了就站到一邊去!」一邊說著,一邊邁步上前,走到宋紅袍跟前,卻並不急著做什麼,而是眯著一雙昏黃的眸子,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對方。
  
  
  曲青石趕緊跑到一旁去了……
  
  
  宋紅袍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可對著老蝙蝠那副『挑剔』的目光,眼中竟又顯出些戾氣,吃力無比地翻起怪眼,回瞪。
  
  
  老蝙蝠滿臉不屑,直接指著宋紅袍的鼻子罵道:「西蠻蠱術博大精深,憑你摸索個半吊子就敢亂用,死了天經地義!」
  
  
  宋紅袍眼中的虐戾愈發濃重了,但一點力氣都沒有,全說不出話來。
  
  
  老蝙蝠桀桀低笑:「半吊子,你不服氣!」說著,伸出鬼爪子似的雙手,抓住侏儒的大紅袍,繼而雙手用力一分……沒能撕動人家的袍子。
  
  
  撲哧,人群裡的瓊環沒心沒肺地笑出了聲。
  
  
  老蝙蝠雙手再用力,還是沒能扯開那件大紅袍,老頭子惱羞成怒,回頭對瓊環兄妹和柳亦等人破口大罵:「笑個屁,過來幫忙,撕他袍子!」
  
  
  宋紅袍又怒又笑;老蝙蝠滿臉無可奈何,兩大絕世凶人都挺尷尬來著。
  
  
  東籬比誰都更瞭解宋紅袍的傷勢,見老蝙蝠要撕扯袍子,不僅沒有發怒,反而露出一絲驚喜,不等別人過來,就搶先抬手,一把將侏儒的外罩扯碎。
  
  
  跟著,梁辛、柳亦這一群圍觀之人盡數發出了一聲低呼。
  
  
  侏儒體態畸形,胸骨肋骨都擠成一團,加上宋紅袍又極瘦,皮膚下骨頭高高凸起。而在他胸口中央,正正擺著一個茶杯口般的巨大膿瘡。
  
  
  膿瘡已然爆開,裂出七八道猙獰的口子,一眼看上去,赫然是一張鬼臉!而更駭人的是,傷口還在緩緩蠕動著、潰爛著,彷彿鬼臉正在獰笑、咀嚼。
  
  
  老蝙蝠哈哈一笑,取出隨身攜帶的黃金匣,打開翻了翻,摸出來一根長針。長針碧綠,看上去應該是青竹所制,可竹針上,卻長滿了斑斑鏽跡,著實有些古怪。
  
  
  怪針一亮相,梁辛只覺得身體猛震,明明白白地感覺到,自己體內那頭性情兇狠貪婪的奎木狼,竟倉皇地顫抖了起來!於此同時,柳亦也悶哼了一聲,他體內的『懶蟲蠱』也有所感應。顯然,這支『長了鏽的竹針』,是蠱蟲的剋星。
  
  
  老蝙蝠不由分說,抬手就把長針插在了膿瘡上,直入三寸!
  
  
  那張『膿瘡鬼臉』真是活的,中針之下,陡然發出了一聲尖銳地慘叫,整張『臉』都抽搐、扭曲起來。宋紅袍也仰頭噴出了一口黑血。
  
  
  老蝙蝠哈哈一笑,混不理會旁人的驚呼,伸手去戳宋紅袍的額頭:「半吊子,服氣麼!」
  
  
  宋紅袍不等把嘴裡的血吐乾淨,突然開口大罵:「服你個屁……」說著,竟然一翻身跳了起來,直接站到椅子上,伸手就去掰老蝙蝠戳過來的手指頭。
  
  
  轟得一聲,週遭眾人再次驚呼,老蝙蝠真成了醫仙下凡,一針下去,本來只剩半口氣的宋紅袍,不僅能罵能跳,似乎還能打架了。
  
  
  老蝙蝠一伸手,把宋紅袍推倒了……倆人都是修為全喪,比乾巴力氣,老蝙蝠更勝一籌……
  
  
  侏儒摔倒在椅子上,就好像個突然洩氣的皮球,剛剛爆發出來的那點力氣盡數消失,又變回先前那副就快死掉的模樣。
  
  
  老蝙蝠不驚不忙,似乎早就料到宋紅袍會如此。
  
  
  東籬見識不俗,伸手扶住宋紅袍的同時,認真望向老蝙蝠:「你能救他?」
  
  
  老蝙蝠用左手緩緩往回抽長針,右手則又捏起一根金色短針,在宋紅袍身上亂刺:「他的傷是從蠱上來的,旁人沒辦法,只有我能讓他活命,不過得先受點活罪。」說著,左手微一用力,將長針徹底拔了出來。
  
  
  隨著長針拔出,宋紅袍陡然爆發出一聲慘叫,雙目如血面皮抽搐,身子也猛地僵硬繃直,肉眼可見,一個又一個指肚大小的血泡,從他皮膚下層層鼓起,爆開,而胸口上的鬼臉也發出一陣陣尖銳地哭號,開始拚命掙扎,想要掙脫出來似的……
  
  
  眾人看得毛骨悚然,只有老蝙蝠好整以暇,伸手拿起離人谷弟子剛剛送上來的漩渦茶,湊到嘴邊抿了一口,結果被茶水潑了一臉。
  
  
  老蝙蝠破口大罵,把茶杯砸地上去了。
  
  
  東籬與紅袍感情深厚,看著侏儒受罪,東籬先生眉頭深鎖,問老蝙蝠:「他這是……」
  
  
  老蝙蝠一邊擦臉一邊搖頭:「亂用戾蠱,就算天賜蠱身也得被反噬。要救他,也不一定就非得讓他疼成這樣,不過這矮子偷學蠱術,我看不順眼,下手自然不會輕!」說著,老蝙蝠頓了頓,又陰瘆瘆地對著宋紅袍笑了起來:「矮子,忍住了,別活活疼死!」
  
  
  宋紅袍此刻已經無法忍受劇痛,口中開始嘶啞慘叫,聞言後卻還咬著牙還了句:「你放心,老子疼不死!」
  
  
  梁辛這才知道老蝙蝠是誠心要宋紅袍受罪,走上兩步正要勸解,老蝙蝠就瞪了過來,叱道:「你想他疼了再死就開口,想他疼了以後活命就閉嘴!」
  
  
  梁辛趕緊又退回去了。
  
  
  東籬側目,斜忒著老蝙蝠,淡淡說道:「你救人的恩我會還,你禍害老宋的仇,我也是要報的。」
  
  
  老蝙蝠冷曬,根本不搭理他的話茬,仔細收好長針後,隨口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打離人谷幹啥。」
  
  
  銅川仙禍公課功敗垂成,東籬重傷、紅袍散功,更連累了滿城無辜,兩人與梁辛分別後,就一路向北而去,一直來到極北冰原。
  
  
  冰原是宣葆炯以前的門宗『摩羅院』所在地方,此處的環境,對他療傷多有幫助,不僅如此,宣葆炯還在意外下找到門宗故老清修的一處洞府。洞中先輩早已化身枯骨,但卻留下了一件冰蠶蒲團和些本門靈藥,所以東籬先生療傷進境大大加快,差不多兩年後便已痊癒。
  
  
  可等宣葆炯出關後才發現,宋紅袍快死了……
  
  
  嚴格的說,宋紅袍其實沒受傷,而是散功變成了廢人,功力或許無法恢復,不過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可宋紅袍萬般不甘,趁同伴閉關之際,他又開始鼓搗起隨身攜帶的戾蠱,以求能夠恢復戰力。
  
  
  在老蝙蝠眼中,宋紅袍當然是個半吊子,可實際上,宋紅袍於蠱術的天分絕對不低,在冰原上擺弄戾蠱時謹慎小心地很,一番努力下,戰力也極緩慢地開始恢復,本來他已經跨過了最凶險的門檻,一切都開始步入正軌,不料就在今年春天時發生了一件意外。
  
  
  有一天,正在運蠱的宋紅袍突然覺得胸口劇痛,彷彿被人狠狠打了一記法寶似的,隨即只覺得天旋地轉,再也守不住心神,無法控制蠱蟲,這才被戾蠱反噬,當場昏厥。
  
  
  宋紅袍甦醒後,戾蠱的反噬已然成型,五臟六腑都受到了重創,再沒有一絲力氣來挪動身體。
  
  
  仔細琢磨了好一陣子,宋紅袍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為啥會好端端的心口劇痛了:他的遊騎命牌碎裂了!
  
  
  青衣遊騎的命牌,都是由主人的精血所鑄,遊騎死則命牌碎;而反過來,命牌碎裂,主人也會有所感應,心悸胸痛。
  
  
  說到這裡,梁辛的臉都白了。他的遊騎命牌,就是宋紅袍給的,他拿著這塊牌子著實招搖撞騙了一陣,直到在今年春天,在離人谷中決戰一群卸甲高手……那一戰裡,當他從小眼中出來時,迎面正遇到一群卸甲祥瑞,梁辛忙不迭掐手訣從須彌樟中取戾蠱紅鱗禦敵,可那時候他的手訣馬馬虎虎,一引之下,不止放出了紅鱗,須彌樟之內的腊肉、燒酒、燒雞饅頭連同遊騎命牌都一股腦地扔了出來,繼而紅鱗成陣與祥瑞神通強力碰撞,諸多零碎在巨力交擊中盡數化作齏粉……
  
  
  宋紅袍的遊騎命牌,就是那時候被毀掉的;與此同時,遠在極北之地的宋紅袍也倒足了大黴。
  
  
  在宋紅袍以為,命牌被毀了,那它現在的主人梁辛多半也命喪黃泉……
  
  
  宋紅袍苦忍反噬劇痛,終於等到宣葆炯傷癒破關,立刻將此事告知。
  
  
  兩個奇人奉梁一二為雄主、為摯友,當初自銅川逃難出來、得知梁辛是梁氏後人時的欣喜溢於言表,他們沒想過要繼續奉梁辛為主,但卻打算日後照顧梁辛、護著他好好過活、為梁一二留下這株香火的心思,是絕不會錯的。
  
  
  東籬狂妄,紅袍凶戾,可再得知梁辛的『死訊』之後,只覺得愧對梁一二,一時間萬念俱灰。
  
  
  宋紅袍與命牌心血相連,知道出事的地方是鎮百山,而鎮百山裡唯一的勢力,就是位列天門的離人谷。
  
  
  那時宋紅袍傷勢加重,已經必死無疑,東籬重義,明白矮子最後的心願就是拚命,乾脆背著已經不能說話的宋紅袍一起來離人谷拚命了。
  
  
  連個故人唯一的娃娃都沒能照顧好,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心思,能報仇就最好,報不了仇也實在沒臉再活了!
  
  
  大祭酒不識得他們,動手的東籬是玄冰道法,也算水行道之屬,這才在鈴聲中通知曲青石,敵人是水行功法。
  
  
  離人谷中高手不少,還有一個長春天是大宗師,就算東籬的修為不弱,也沒能掀起太多的風浪,很快就被生擒,憑著東籬的性子,當然不會和他們廢話,這兩天裡始終一言不發。
  
  
  東籬說到這裡,老蝙蝠忽然跳了起來,仍是左手鏽竹長針、右手黃金斷刺,雖然修為盡喪可出手仍又快又穩,在宋紅袍身上迅速施針,宋紅袍身上不停湧起的巨大血泡,很快就平復了下去,那隻鬼臉變得乾巴巴的,失去了光澤。
  
  
  忙活了一陣之後,宋紅袍全身痛苦盡去,再沒力氣獰眉瞪眼了,就此沉沉睡去。
  
  
  老蝙蝠也不解釋啥,又從黃金匣子裡取出一個藥丸,扔給東籬先生:「先讓他睡會,等醒來後和烈酒給他服下,然後把他埋入地下三尺,每個六個時辰挖出來晾半個時辰,再埋回去,往復七次之後再來找我。」說完,又冷笑道:「記得留氣孔,否則也不用挖出來了!」
  
  
  宣葆炯接過藥丸,略略猶豫了片刻,對老蝙蝠點了點頭:「多謝。」
  
  
  三兄弟相視苦笑,老爹、宣葆炯、宋紅袍都不是正常脾氣,本來一件歡歡喜喜的好事,非得弄得別彆扭扭他們才開心……
  
  
  宣、宋兩人在梁辛心中地位特殊,在知道他們的經歷後,梁辛又是愧疚又是感激,當然也少不了那份開心,他們的事情暫時算是告一段落,他也著實鬆了口氣。
  
  
  此刻,大祭酒已經去應酬顧回頭了;小活佛先前應秦孑所托,總算是把巫士和銅頭分開來,三個怪物都望著梁辛,顯然都有事情要說;火狸鼠、鄭小道等人也進入這個小境,神情頗有古怪,估計他們對絲帕的探索怕是有了突破;從黑白無常那裡過來的傳訊的離人弟子也在眼巴巴的等著……
  
  
  銅頭是從苦乃山來,梁辛擔心家裡有什麼要緊事,先選了它問道:「前輩怎麼來了,山裡有事?」
  
  
  銅頭『力拔頭籌』,好像打了個勝仗似的滿臉得意:「山裡現在沒事,以後會有點事,八大天門借了咱們苦乃山的地方佈陣,說是要對付邪道妖人……葫蘆要我來問問你,你是邪道妖人不?」
  
  
  眾人大是詫異,跟著全都樂了,梁辛點頭笑道:「要是八大天門的話,多半是為了對付我來的。」
  
  
  銅頭笑得比誰都開心,大腦袋點個不停:「那成了,天門現在還沒啥動靜,咱們先心裡有個數,有事我再來找你,走了!」說完,銅頭伸手一指黑胖子巫士:「我的事說完了,你跟我出來,咱接著打!」
  
  
  黑胖子轉頭就要跟他走,柳亦趕忙把他拉住:「銅頭的事說過了,您老的事可還沒說呢。」
  
  
  黑胖子瞪眼,操著生硬漢話道:「我沒事!」
  
  
  「咳!」柳亦被他給氣樂了:「沒事您幹嘛來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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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4 21:51: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零九章 青絲釣魂
  
  







  黑胖子的確是沒什麼事,青墨最近都守在師父身邊練功,脫不開身,心裡又惦記著一群親友,這才請他出山,來離人谷看看狀況。
  
  
  銅頭從西北苦乃山而來,黑胖子從草原出發,走到半路剛好遇上,兩人也沒什麼大過節,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又都是暴戾性子,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他們修為相若,鬥得也是旗鼓相當,一直打到了離人谷。
  
  
  梁辛等人哪能放他們出去再打,三兄弟齊上陣,好一通相勸,這才算是不用打架了。
  
  
  黑胖子巫士見到眾人平安,本打算就此告辭,不過聽說後面還有女鬼、無常、和尚『合力』施展移魂之術,巫士修煉的就是陰喪鬼術,對這種法門頗感興趣,就多留一陣,等看過後再離開。
  
  
  片刻後黑胖子又想起來一件事,費力無比地用漢話對梁辛道:「大草的事情,還要再等一等。」
  
  
  梁辛愕然:「什麼大草?」
  
  
  「草原話,拓穆,大;顎布蘇,草!蠻子漢話,拓穆顎布蘇,大草!」
  
  
  梁辛失笑,這才明白黑胖子口中的『大草』,指的是天地歲裡的拓穆顎布蘇。
  
  
  柳亦也喃喃著笑道:「老頭子的漢名叫大草?聽著可不怎麼威風。」
  
  
  拓穆的記憶被巫士用『催眠』的手段封印,手法著實高明,按照大司巫的估計,應該是他師姐娜仁托雅的手段。
  
  
  而娜仁托雅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就連大司巫也不知道她的下落,由此,要想解開『大草』的記憶封印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
  
  
  等到現在,小活佛終於沒了耐心,也不打招呼就逕自走到梁辛跟前,伸出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草包肚皮,隨即『嘭』地一陣妖風繚繞,他從佛像又變回了妖身本相,同時身邊又多出了兩個人。憨子自不必說,另一個則是個面皮青黑凸目獠牙的鬼道士。
  
  
  小活佛受曲青石所托去捉拿鬼道士,果然不負所望,將其生擒活捉。
  
  
  梁辛一見之下霍然大喜。雖然變了鬼,相貌也隨之猙獰恐怖,可眼眉模樣還依稀可辨,分明就是乾山之役中鑽進枯木井的桑皮老道。
  
  
  找到了桑皮,便等若找到了枯木井的所在!
  
  
  鬼道士被放出後,神情異常木訥,仔細打量著周圍,最終把目光停留在梁辛的臉上,歪起腦袋若有所思,似乎覺得梁辛有些眼熟。
  
  
  梁辛走上了兩步,試探問道:「桑皮,還記得……」
  
  
  他才剛剛出口,鬼道士的臉色顯出一份淒厲與暴躁,口中爆發出一聲嘶嗥,動作快如閃電,揚起鬼爪子猛抓梁辛胸口,挖心!
  
  
  鬼道士動作雖快,可這座小境裡,最不值錢的就是宗師高手,豈容他這頭喪物放肆,叱喝聲中人人動手,只有曲青石沒撲上去,而是將墨劍一橫,穩穩護住了修為最差勁的老蝙蝠師徒。
  
  
  嘭!
  
  
  一聲悶響,憨子十一咧開大嘴,對著梁辛笑了,在其他人衝上來前,憨子先拔頭籌,當然還是老辦法,狠狠一掌把鬼道士直接釘入了泥土,髮髻與地面齊平,不仔細看,都不知道剛下去了個人。
  
  
  小活佛放開聲音,雷霆似的哈哈大笑,對著梁辛擠眉弄眼:「嚇到了沒?嚇壞了沒?」
  
  
  在小活佛捉到鬼道士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桑皮已然煞氣入腦、清明泯滅,徹底變成了只知嗜血殺戮的怪物,可妖性頑劣,明知如此也不直接告訴梁辛,非要嚇朋友一跳他才心滿意足。
  
  
  梁辛咳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對小活佛的胡鬧玩笑他不當回事,但是鬼道士現在的狀況,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清明不再,抓他回來還有什麼用?
  
  
  在場眾人裡行家不少,對喪鬼道也多有瞭解,一般而言喪物可怕、嗜殺,但大多數也都還會保有神智,比如老叔和頭七,他們都是鬼,可行動思維和常人也沒太多的區別。
  
  
  不過桑皮卻不在此列,他能變鬼不是執念尖銳刺破天道,而是靠著枯木井中的邪氣滋養,死後化屍,再由屍變鬼,要是普通人或者低階修士,醒轉過來後就是具懵懂惡屍。
  
  
  桑皮好歹是六步宗師,初醒後多少還保留了些活人心思,可煞氣會漸漸侵蝕元魂,堅持不了多久後,心中最後那一點清明也被戾氣徹底熏染,再無神智可言了。
  
  
  其實嚴格講,桑皮不能算鬼,只能算是殭屍、惡魃一類的陰身怪物。
  
  
  現在的桑皮,不認人、更聽不懂人話,甚至就全無思維可言,自然沒法再說出什麼。對此,就連修煉喪術的黑胖子巫士都沒有辦法。
  
  
  鬼道士唯一的價值恐怕也只剩送去小眼中喂浮屠了。
  
  
  不過浮屠這個大鬼好像不太喜歡吃小鬼。
  
  
  大夥一籌莫展之際,天嬉笑對長春天道:「長春爺,勞您大駕,把這頭喪物弄出來,我想看看。」
  
  
  桑皮死前是六步中階,化作鬼道士之後修為又猛竄了一截,天嬉笑就算在小眼中多修煉了二百年,也還是沒把握能制住對方。
  
  
  長春天一笑:「客氣啥呀,這事好整!」說話間,伸手將本就昏厥過去的鬼道士揪了出來,隨手在他身上拍了幾下,加持禁制,牢牢制住了對方。
  
  
  天嬉笑這才走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穩穩抵住鬼道士的眉心,凝神探索了起來。
  
  
  這個時候,宋紅袍緩緩甦醒了過來,東籬大喜,按照老蝙蝠事先的吩咐,喝著烈酒給他灌下藥丸,跟著二話不說,就近挖了個三尺坑,抱起宋紅袍就往坑裡送。
  
  
  宋紅袍大是納悶,梗著脖子問道:「不是不用死了麼,怎麼還要埋?」
  
  
  東籬先生心情大好,笑道:「就是趁著你還沒死,所以才要趕緊埋!」
  
  
  梁老三打從心眼裡覺得高興,暫時也不去管鬼道士了,跟著宣葆炯一起挖坑填土地忙活著,老蝙蝠則一言不發,微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時而抬眼打量下宋紅袍……
  
  
  把宋矮子活埋好,天嬉笑那邊也收回了手指,轉頭望向梁辛,神情裡略略帶了幾分躊躇:「這個鬼道士沒救了,倒是按照不老宗的秘法佈陣,能把他的陰喪修為奪過來,另外施陣奪力時,陣中弟子會以元神相侵,說不定還能挖掘出些有用的記憶,但是能挖出多少,實在難說的很。」
  
  
  一旁的曲青石突然笑了,不老宗的這個手段,他早在白頭山時就見到過。
  
  
  「不過,」天嬉笑忽然把話鋒一轉:「這件事有個麻煩之處,要佈陣,我需要找出四種罕見命格……」
  
  
  說到這裡,連梁辛都笑了起來,接口道:「日照雷門、明珠出海、英星入……入哪來著?」
  
  
  雖然他才說出兩種半命格,也足夠天嬉笑大吃一驚了,失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白頭山的事情,並無人和天嬉笑說起過,他不吃驚倒奇怪了。
  
  
  梁辛三言兩語,把白頭山的事情略略說過兩句,天嬉笑倒也鬆了口氣,笑道:「這樣倒好,弦子上次就解釋過一次,省得我再囉嗦了。」
  
  
  曲青石也點頭道:「不用再解釋了,麻煩你先去一趟西蠻,挑選合用的弟子幫忙佈陣,至於那四種命格取血之事,也不用再去另外尋找,苦乃山猴兒谷下就有現成的。」
  
  
  四種命格凡人罕見,需要到修士中尋找,要在平時這點事不算什麼,但正邪之間剛剛打過一場硬仗,整座修真正道此刻風聲鶴唳,一個小衝突說不定就會勾起一場天雷撞地火,現在實在不宜再生事端;而邪道弟子都在西蠻之地,想來大部分人都已入定療傷,要取血必會打斷、耽擱他們的恢復。由此天嬉笑才會覺得尋找命格是個麻煩事,沒想到全不費力就得以解決。
  
  
  曲青石還多想了一步,指了指桑皮,繼續對天嬉笑道:「至於他的修為,就你和弦子分了吧。」
  
  
  不料天嬉笑卻搖了搖頭:「我不要,佈陣的時候試試看,儘量都給弦子。」
  
  
  天嬉笑懂得進退之道,他是敗軍後的降將,自知地位遠遠比不上弦子,按照他的邪道中養出的心思,自己修為越高,對弦子的威脅也就越大,要真引來了對方的報復,對方有曲青石、梁辛這群大高手撐腰,自己只剩死路一條,讓出修為,實際是讓出地位,換個平安罷了;而且這個鬼道士的腦子裡,怕是藏了什麼重大秘密,天嬉笑不敢問也不想問,寧可置身事外。
  
  
  曲青石明白他的心思,對天嬉笑點點頭:「你很好。」
  
  
  梁辛聽得雲裡霧裡,要不是身邊還有事情,他非得問二哥一聲:天嬉笑哪好?
  
  
  天嬉笑並不停留,就此出發趕往西蠻之地,去挑選幫手準備佈陣之事。可惜銀袍子地嚎喪死在了中秋之會,否則就憑金銀童子兩個人,就能夠布下大陣。
  
  
  鬼道士身上又被曲青石設下了幾層禁制,暫時收押於離人谷內。
  
  
  事情一件一件的處理著,待天嬉笑離開後,小就只剩下火狸鼠和六百和尚的事情了。火狸鼠眉眼精明,笑道:「我這邊不著急,最後再說就成。」
  
  
  梁辛呵呵一笑,也沒再多客氣什麼,由離人谷的弟子引路,匆匆趕往六百和尚所在的小境。
  
  
  憨子乍見東籬紅袍,口中雖然沒什麼表示,可心裡卻著實掛唸著,就守在宋紅袍的『墳』前,哪都不去,小活佛自然也跟他一起留下來。
  
  
  至於長春天,他和天嬉笑是一樣的想法,除非必要,否則對梁辛等人的事情,儘量少去摻和,隨便扯了個藉口,留在原地沒跟過去。
  
  
  ……
  
  
  六百和尚所處的小境,是離人谷中最靜謐的所在,不僅如此,在頭七到來後,秦孑還特意施法,布下一盞結界,將之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流風難入,更不透陽光,此間只有一片漆黑!
  
  
  六百和尚居中、黑白無常分列左右,三個人並肩坐成一排,全都雙目緊閉,面無表情。
  
  
  中土人士常年蓄髮,此刻黑白無常脫帽解簪,任由一頭長發披散在肩膀上。
  
  
  女鬼頭七靜靜懸浮於三人頭頂七尺處,雙臂抱胸。
  
  
  見到梁辛等人進入小境時,頭七略顯意外,顯然沒想到來得不是大祭酒,而是昔日有過一面之緣的梁磨刀。
  
  
  梁辛笑得親切,對著頭七認認真真施晚輩禮,他從老叔那邊來算輩分。
  
  
  頭七趕忙還禮,女鬼的氣質和大祭酒頗有幾分相似之處,只不過二者間的氣度天差地別,大祭酒說笑隨和,可舉手投足之間,雍容遠大於從容;而頭七則多了些溫婉賢淑。
  
  
  這段時間裡,頭七一直在進行和尚移魂之事,但六百和尚『生前』修行邪術,元神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挪移的,所以頭七幾次施術都沒能成功,直到梁辛等人入谷時,她才有所突破,隨即停下法術,喚人去請大祭酒過來。
  
  
  略略客氣了幾句後,頭七雙手一分就準備施法,這時候黑胖巫士忽然開口:「強用功,傷你陰身!」
  
  
  頭七的確是在強行運功,就算第一次在官道上相處得再怎麼融洽,頭七也打從心裡害怕這群請她來幫忙的大宗師。而秦孑等人越是客氣,頭七就越不敢怠慢,她生怕惹得這群厲害人物不耐煩,一直都在勉力運功施術。
  
  
  黑胖子琢磨了片刻,從乾坤袖中摸出了一小團乾枯、腌臢的毛髮,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死人的頭髮。
  
  
  這團『頭髮』一出,小境之中陡然捲起陣陣陰風,鬼哭狼嚎隱約可聞!
  
  
  「棺青絲,釣魂用!我幫你!」說著,黑袍巫士大手一揚,那團死人頭髮好像活了一般,層層展開,越長越長。
  
  
  『移魂鬼術』這門本事,是鬼物突破四步修為時得到的本領,幾乎可以看做是他們的本能,胖子巫士也修煉鬼道、修為更遠超頭七,可他不會這個法術,無法代為出手。
  
  
  不過這團『棺青絲』是喪門法器,胖子巫士能靠它來鬆動六百和尚的元魂。
  
  
  梁辛等人來之前,頭七幾次施術不成,就是因為六百和尚的元魂在體內極為安穩,難以將其移出;現在有黑胖子先用『棺青絲』將其鬆動,再由頭七來挪移,施法會變得容易許多。
  
  
  那團死人頭髮已經盡數伸展開來,一共七根青絲,一端連在巫士手中,另一端游弋、蜿蜒,向著六百和尚延伸而去。
  
  
  黑胖子巫士的神情也緊張起來,雙唇輕輕嗡動,低聲念唱口訣,目光緊緊盯住了『棺青絲』的末端,時不時調整手訣……而小境之內的鬼哭哀號之聲,也愈發濃重!
  
  
  不大的功夫,『棺青絲』在游到六百和尚面前一尺處,隨著黑胖子一聲叱喝『去!』,青絲驀地加快速度,蕩起一片黑色浮光,七根頭髮的末梢盡數扎入和尚七竅。
  
  
  幾乎與此同時,小境內的鬼哭狼嚎也猛地變了調子,從悽慘哀號一下子變成了心滿意足地呢喃、咀嚼聲。
  
  
  棺青絲,釣元魂!
  
  
  女鬼頭七知道自己施術的時機已到,自口中陡然發出一聲尖銳長嘯,身體自半空裡一轉,從先前的正立懸浮,變作頭下腳上的倒掛,滿頭長發也由此如披散下來,根根仿若鋒銳尖針,竟盡數刺入了六百和尚的頂蓋天靈!
  
  
  轉眼裡女鬼與和尚一上一下,頭頂相抵,女鬼長發盡數沒入和尚顱內,卻不見有鮮血腦漿溢出。
  
  
  柳亦只覺得全身上下只冒涼氣,又是驚愕又是納悶,低低地嘀咕了句:「這不直接把人扎死了?」
  
  
  老蝙蝠側頭瞪了他一眼,低聲冷笑:「造化神奇,人為萬物靈長,身體構造尤為細密,大到四肢五臟、小到指甲毛孔皆有其用,唯獨頭髮,看似沒什麼用處。」
  
  
  柳亦仔細一琢磨,果然是這個道理,於人體而言,頭髮乾脆就是個累贅,如果說保護頭顱的話,人的頭骨最為堅硬,又何需頭髮『幫忙』。
  
  
  移魂鬼術即將成形,老蝙蝠也懶得再仔細解釋下去,就簡單道:「髮通魂,頭七不是用頭髮扎人,而是以青絲鋪路,來接引和尚元魂!」
  
  
  說話的功夫,女鬼頭七又有動作,雙手一分,在黑白無常的虛引,莊宋二人的長發隨之直衝而起,亂七八糟地纏住了頭七的雙腕,繼而,三個人同時篩糠般地顫抖起來。
  
  
  場面殊為駭人,七根棺青絲,首端在巫士手中抖動不休,末端則鑽入和尚七竅,青絲抖個不休,帶動著和尚的面皮也跳動不休,彷彿在對著大家擠眉弄眼;女鬼身體倒掛,雙臂大張,滿頭長發直接扎進了和尚的頭頂;而莊宋二人的頭髮,分別纏住了頭七的雙手……幾個人擺出的姿勢匪夷所思,人人都以髮為媒,連成了一個整體。
  
  
  六百和尚的臉皮上,也顯出了些痛苦神情,已經數十年不曾稍動的頭顱,開始費力地轉動、搖擺,好像想要掙脫什麼。
  
  
  又過了片刻,頭七、莊不周、宋恭謹三人同時在顫抖中展開嘴巴,飽吸一口氣後,接連開聲大吼:
  
  
  「請!」頭七聲音淒厲。
  
  
  「請!」莊不周斷喝如雷。
  
  
  「請!」宋恭謹仿若大哭。
  
  
  請、請、請!
  
  
  三聲怪吼之下,小境之內遽然寂靜了下來,再沒了一絲一毫的聲息……
  
  
  頭七姿勢不變,緩緩睜開了雙眼,嘶啞著對梁辛道:「成了,和尚的元魂已經請入莊宋兩位先生體內,你又什麼要問,便可開口了。」
  
  
  黑白無常雖是活屍,可修為低微,生怕一人之力承受不住和尚的元魂之力,所以哥倆同時入陣,以求分擔壓力,而和尚的元魂,也會以頭七的身體為橋,在兩個無常之間來迴遊走。
  
  
  梁辛點點頭,暫時顧不上再和女鬼客氣什麼,正要開口詢問,不料就在此刻,黑胖子巫士的額頭青筋暴起,大喝示警:「小心,還有一個!」
  
  
  話音剛落,六百和尚猛地睜開眼睛,口中發出一聲大笑……
  
  
  尤其不對勁的是,六百和尚早在被抓之前,就已經眼瞎耳聾了,但此刻他笑聲響亮,眼帶異彩,全然是一副健康模樣。
  
  
  隨即,黑胖子高聲慘叫,張口噴出一蓬鮮血,身體軟倒在地!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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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4 21:51: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一零章 何家青衣
  
  







  黑胖子巫士以『棺青絲』來鬆動六百元魂,幫助女鬼頭七施展移魂之術。
  
  
  前面一切正常,頭七在他的協助下,順利『請』出了六百的元魂,將之挪移至活屍體內。
  
  
  至此,黑胖子已經完成了差事,本應撤回法器,可那七根棺青絲,又在和尚體內發現了一個古怪封印。黑胖子本來不是莽撞之輩,但他修為精深,而和尚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地小腳色,巫士根本不把對方放在眼裡,好奇之下,便以青絲探索封印。
  
  
  不料,那道封印已經脆弱之極,棺青絲才輕輕一碰便就此散碎,而封印之下,竟然是另一隻元魂!
  
  
  一個和尚,體內居然有兩隻元魂!
  
  
  不僅如此,這道元魂的力量還強大之極,轉眼間變控制了和尚的身體,就在黑胖子出聲示警的同時,它已發動反擊,陰森之力隨著七根棺青絲逆襲而至,猛衝黑胖子。
  
  
  黑胖子是六步中階,修為何等精深,可在『和尚』的奇襲之下,竟全無還手之力,只覺得眼前炸起熾烈強光,耳中轟轟巨響,噴了口鮮血、失去了意識,七根青絲也隨之崩斷!
  
  
  『和尚』偷襲了黑胖子後動作不停,身體向後一縮,不動不搖憑空退開數丈,擺脫了女鬼的長發,跟著跳起來轉身就跑!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和尚』迅捷如電,可在場眾人不乏絕頂高手,應變極快,梁辛第一個出手,且他的身法在短程之內天下無雙,就在『和尚』躍起之際,他已合身撲到近前,雙臂一箍,一把將其撲倒在地。
  
  
  早在修習天下人間之前,梁辛就在與小天猿的打鬥磨練中,將揉摔、拳術和猴子亂抓練成了本能,撲倒對方之後他連想都不用想,臂彎腿盤,動作一氣呵成,將之牢牢鎖住。
  
  
  可還不等梁辛鬆一口氣,雙臂就是一空,和尚竟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似的,身形縮小了一半,一骨碌滾出了自己的懷抱,繼續向前逃竄。
  
  
  而此刻曲青石的墨劍已至,黑色光芒一閃,鮮血噴濺之中,『和尚』長聲慘叫,一截小腿被小白臉辣手斬斷。
  
  
  生死攸關,『和尚』只剩一條腿,卻還勉強向前蹦著,一躍數丈!
  
  
  曲青石身形一晃,毫不費力地追上了『和尚』,抬手按住了他的頭頂,冷笑道:「還要逃……啊!」
  
  
  再看曲青石手中,哪有什麼和尚,只有一截鮮血淋漓地小腿!
  
  
  『和尚』變成了被砍下的腿子;那截被砍下的小腿呢?
  
  
  眾人忙不迭又向著地上的斷腿望去,果然,小腿變成了『和尚』,正迅速地沒入泥土中。
  
  
  墨劍犀利,『和尚』也躲避不開,可他卻在中招後的剎那裡,將自己變成了小腿,同時將自己那截殘腿幻成了法相,這一道『移形換化』,施法的速度極快,真就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的,而且幻化的形質也逼真無比……
  
  
  『和尚』半身沒入泥土之中,遁法即將成行,眼看著就要阻攔不及之際,一根黑色的長藤凌空躍出,盤轉如蛇,猛地捲住了他的頭顱!
  
  
  長春天出手。
  
  
  論反應和戰力,長春天不及梁辛和曲青石,但他是邪道魁首,前半輩子幾乎都在刺殺與逃亡中過活,惡戰的經驗遠非兩兄弟可比,尤其眼力驚人,在曲青石抓『和尚』的時候他就發覺了不妥,即刻發動長藤去抓『小腿』。
  
  
  長藤勒住『和尚』的頭顱,發力猛拽,只聽『嗖』的一聲銳響,『和尚』好像個蘿蔔似的,被長藤拔了出來。
  
  
  可眾人還沒來得歡呼一聲,又盡數瞪大了眼睛……長藤之間,不是『和尚』,而是一層完完整整的人皮!和尚會縮身、會幻形、還會蛻皮!
  
  
  不過『和尚』還是被長藤拖住了片刻,曲青石雖來不及再撲過去,卻還有機會施法,他的雙手猛地按向地面,開聲低吼:「破土,木盤根!」
  
  
  諭令響起,法術成形,小境的黑色地面頃刻變作深褐,土石盡化木根。『和尚』要土遁,曲青石就以木破土,將此間變作木行乾坤,『和尚』的土行遁術自然失效。
  
  
  但『和尚』卻不曾有絲毫停滯,身形猛沉,眨眼間連嘴巴都已沒入『土』中。
  
  
  曲青石臉色再變,抬手以墨劍猛刺大地,再度斷喝:「伐木、金何在!」
  
  
  『和尚』不止會遁土,而且還精通木遁之法,曲青石將地面由土化木攔不住他,便再以金尊破木!
  
  
  大地顏色再變,如同被銅汁染過一般。
  
  
  而和尚的逃遁仍毫不受影響。
  
  
  金行遁!
  
  
  『和尚』一身奇術,三個大宗師接踵出手,居然都被他一一避過。
  
  
  兔起鶻落,連番變化看得旁人眼花繚亂,但這番追逃還沒完事,就在和尚的頭頂堪堪沒入地面的同時,梁辛又至,四肢亂舞之下,方圓數丈內,一切都被時間凝固。
  
  
  天下人間!
  
  
  直到此刻,柳亦終於鬆了口氣:「總算捉住了。」說完,又納悶道:「老三能隨時打出天下人間了?」
  
  
  除非謝甲兒,否則還有誰能逃得過梁辛的魔功。
  
  
  時間之鎖桎梏一切,梁辛終於鎖住了敵人,繼而七片陰沉木耳進入『天下人間』,上下翻飛鏟掘泥土,挖『和尚』。
  
  
  『和尚』一動不動,身上沒有皮膚,血脈肌肉都直接裸露,血淋淋的臉上,仍擺著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卻渾濁混沌,好像沒睡醒似的。
  
  
  梁辛不敢掉以輕心,挖出『和尚』之後,又指揮七片木耳前後左右緊緊將其抵住,只要他再想逃遁,立刻就會被大卸八塊。
  
  
  等一切弄妥之後,他才撤掉了天下人間。
  
  
  時間回覆了正常,『和尚』身上立刻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怪響,一層肉芽從赤裸筋肉中長出,緩緩『織補』皮膚,那條被砍斷的殘腿,也開始凝骨生筋……
  
  
  梁辛先是被嚇了一跳,跟著恍然大悟,六百和尚修煉邪術,身體尤其邪門,被凌遲了幾十年都能活得好好的,何況現在這點小傷。
  
  
  曲青石快步上前,把自己知道的禁制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一個一個往『和尚』身上去扣。
  
  
  而『和尚』的目光,也漸漸變得明亮、清透了起來,不等梁辛等人問話,他就自行開口:「曲青石,什麼干呢!綁我可恨!」
  
  
  他的口音僵硬,漢話說得拗口無比。
  
  
  曲青石神情一愣,正要加持禁制手僵在了半空……嗓音雖然有所差異,可語氣語調卻熟悉的很,和尚說話,像極了黑胖子巫士,何況『和尚』又哪知道他的名字。
  
  
  梁辛心裡也掠過了一絲不祥,急忙回過頭去找黑胖子巫士。
  
  
  胖子巫士不見了。
  
  
  剛才眾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三大宗師抓『和尚』的惡鬥上,誰也沒注意,本已昏厥倒地的巫士,不知何時悄然溜走。
  
  
  三兄弟仍不甘心,又仔細盤問了一陣,最終確認,『和尚』體內的魂魄,就是黑胖子巫士!
  
  
  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事情的經過很快就被眾人理順:
  
  
  六百和尚體內有兩個元魂,一個是和尚自己的,另一個則是被封印的『怪魂』;
  
  
  六百自己的元魂被挪移到了黑白無常體內,而怪魂卻在棺青絲的『幫助』下得以脫身;
  
  
  『怪魂』甦醒,因其力大,六百和尚的五聽也盡數恢復,隨即『怪魂』通過棺青絲奪下了黑胖子的身體,又把黑胖子的元魂趕入了和尚的身體;
  
  
  不僅如此,『怪魂』還有邪門的法術,在短時間裡將『和尚』控為傀儡,逗著小境裡的高手演了一場追捕、逃亡的戲碼,黑胖子真正的元魂那時候雖在和尚體內,但卻被矇蔽,對外界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怪魂』控制著新身體,趁著混亂的空子,悄無聲息地逃走了……
  
  
  而這件事真正匪夷所思的地方在於,縮骨、幻形、蛻皮、土木金三行遁術,胖子巫士一樣都不會,這些古怪的法術,都是『怪魂』賦予傀儡的!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一次連桀驁不馴的老蝙蝠都被搞懵了,過了半晌也搖頭苦笑道:「了不起,實在了不起!」
  
  
  人人臉色驚疑不定,變成了和尚的黑胖子更是氣得咬牙切齒,他最倒霉,丟了自己的身體不說,還白挨了好幾頓打,要不是梁辛等人想著要抓活口,他現在都變成了死人。
  
  
  曲青石立刻招呼上另一座小境中的小活佛,與長春天、跨兩、瓊環等人催動法術,向著四下里追了出去,雖然明知希望渺茫,可也總得試試。
  
  
  梁辛和柳亦師徒留在了原地,他們面前還有件要緊事:『怪魂』逃了,而六百的元魂,還在黑白無常體內。
  
  
  頭七、莊不周、宋紅袍三人,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不曾稍動。
  
  
  梁辛走到他們跟前,原先準備好的開場白現在也全沒心情說了,直接問道:「你在哪裡?」
  
  
  莊不周睜開了眼睛,很有些彆扭地對著梁辛點點頭,張開嘴巴,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卻發出了一陣咳嗽……只有八十歲的老者,在被濃痰糊住氣嗓的時候,才會有的咳嗽聲,無力、低迷、渾濁。
  
  
  梁辛略略猶豫了下,沒急著去追問復原人頭的正題,先問起了剛剛那道怪魂的由來。
  
  
  『莊不周』沒理會梁辛,目光慢慢轉動,打量著眼前的眾人,最終卻把目光停留在了隨著大家一起來這裡看熱鬧的火狸鼠身上。
  
  
  火狸鼠被他看得心頭髮冷,忍不住皺眉道:「怎麼,有不妥?」
  
  
  『莊不周』的目光暗淡,沒什麼神采:「你是黎家的弟子?」
  
  
  機關黎是江湖世家,門下弟子的服飾上都有特殊標記,稍有見識之人都能認出他們,倒算不得太奇怪,火狸鼠知道這個和尚的來歷,回答毫不客氣:「怎麼,當年被我家前輩所擒,還唸唸不忘,想要報仇麼?」
  
  
  『莊不周』愣了愣,表情變得異常古怪,似乎想笑,卻還帶了幾分無奈與沮喪,沒理會火狸鼠的質問,主動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我的本名,喚作何山沖。」
  
  
  火狸鼠面色迷茫,有些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向自己報名,尋思了一陣,終於醒悟了過來,神情裡頗為詫異:「你是何家的人?山、山字輩,十一代之前的前輩?」
  
  
  何江湖、黎機關,兩大世家同為凡間望族,早在數百年前就結下了深厚交情,彼此守望相助,代代和睦,火狸鼠是黎家要員,對江湖術何家的事情也多有瞭解,略一盤算就倒出了何家的家譜。
  
  
  梁辛和柳亦對望了一眼,心下略感詫異,凶名昭著地『百色妖山吃人廟』的主持,竟會是何家的前輩。
  
  
  火狸鼠還有些不肯相信,可幾句切口盤問下來,就篤定了對方的身份,當即對和何山沖行晚輩大禮,待禮畢後,才恭聲道:「姓何的姓黎的,是一家人,可公是公、私是私,老爺爺的案子太大,沒得改了,您要是有什麼心願,就全交給我。在公事上,還請您答了梁三爺的話。」
  
  
  何山沖似乎被他的話勾起了心思,臉上的笑容古怪,口中喃喃自語:「公事…公事?嘿,自從梁大人死後,我早就沒有公事在身了。」
  
  
  他的聲音雖低,可梁辛和柳亦的耳力何其精強,都聽得清清楚楚!
  
  
  柳亦立刻追問:「你口中的梁大人是哪個,可是梁一二,梁大人!」
  
  
  從現任何家大家長向上再追十一代,三百餘年的功夫總是有的……
  
  
  何山沖語氣裡透著幾分無所謂,應道:「當然是梁一二大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這麼說,你也是九龍青衣?」
  
  
  「搬山院,青衣僉事,何山沖。」
  
  
  能說出『搬山院』這三個字,事情就錯不了了。柳亦心思極快,伸手一抓梁辛,哥倆一起對著『莊不周』躬身施禮,柳亦大聲道:「我家老三,梁辛梁磨刀,便是梁大人之後,閣下曾追隨梁大人身邊,便也是我們的前輩!」
  
  
  莊不周的身體忽然顫抖了起來,以他的修為,無法承擔外人元魂太長時間,尤其此刻元魂的精神巨震,對他壓力更大,何山沖移轉進入了宋恭謹體內,這才問道:「當真?」
  
  
  本來是對『莊不周』作揖,可現在說話的又變成了宋恭謹,柳亦拉著梁辛一起挪動了兩步,顯得挺狼狽,不過口中不停,把梁辛的身世迅速說了下,其中自然少不了風習習、東籬、紅袍和拓穆這些重要人物。
  
  
  何山沖以前官拜僉事,地位頗高,對東籬等人就算沒見過,也有所耳聞,事實就擺在那裡無可懷疑,再細看梁辛,果然與梁一二當年有幾分相像!
  
  
  六百和尚體內另藏著一隻厲害元魂;泯滅人性的兇手變成了搬山要員、還曾經追隨過梁一二搬山逐仙;移魂之術到現在,變成了認親……所有事情都在意料之外,人人都有種做夢的感覺。
  
  
  雖然還談不上推心置腹,但雙方的關係也確確實實被拉近了許多,何山沖借黑白無常之口,緩慢說起了事情的過往。
  
  
  早在三百年前初建九龍司時,何黎兩家的精英高手就跟在梁一二身邊,何山沖辦事穩妥、身手又好,梁一二對其頗為器重、刻意栽培,也算是把他當做了心腹。
  
  
  和東籬、紅袍等人一樣,何山沖對梁一二欽佩無比,跟著此人辦差,從不用去管『能不能』、只需要去想『該不該』,歸根結底,只有兩個字:過癮。
  
  
  搬山青衣對付的是修士,不止是打殺、破案那麼簡單,也常常會辦些匪夷所思的差事,就在何山沖晉陞僉事不久後,梁一二對他也交待下來一件古怪任務:借身體一用。
  
  
  梁一二要借他的身體,來封存一道元魂,具體是這個元魂是誰的,梁一二沒說,何山沖自然也不敢過問。
  
  
  梁辛早就眯起了眼睛,剛剛逃走的怪魂,居然是先祖封印在和尚體內的。
  
  
  柳亦則皺眉追問:「老前輩,您別嫌我嘴碎,我這人一向是有不明白的就要問,搬山院那麼多青衣,梁大人為啥只要借您老的身體來封印元魂?」
  
  
  「江湖術中,有一門本事叫做『眼不見,心不煩』,我精通此道,所以梁大人選了我。」
  
  
  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說穿了就是自封五聽!
  
  
  元魂被封印在何山沖的體內,可這段元魂還是會和他的身體有所關聯,世間的山、水、人、情會影響何山沖,也會惹得那隻元魂躁動,遲早都衝破封印。
  
  
  當然,在最初時,何山沖不用自閉五聽,還能像正常人一樣,聲色犬馬、酒色財氣地過活,但是隨著封印之力的衰減,就需要他將五聽一一封閉,以隔絕外界對這只『怪魂』的影響,等到最後,他的五感全消,那隻怪魂也會陷入沉睡。
  
  
  何山沖精擅『眼不見心不煩』,可平時施展時,最多封四感他就不會再繼續施術了,一旦五感全滅,他就會變成活死人,徹底與外界隔絕,到那時就連他自己也無法重新甦醒過來。
  
  
  何山沖接下了這樁差事,梁一二將『怪魂』封印到他體內,跟著又以秘法煉化他的身體。由此,何山沖也得了千年壽命,而他的身體能夠迅速再生,也和邪術沒有半點關係,都是拜梁一二所賜。
  
  
  何山衝要是死了,封印在他體內的怪魂也會隨之消亡。
  
  
  梁一二為何山沖『續命』,由此可知他並不是要殺掉這個元魂。在感覺上,梁一二封印怪魂的舉動,就好像是將一把快刀浸入煤油、繼而悉心封存、仔細保管……遲早有一天,還是要將其取出、去殺人的!
  
  
  先祖行事,高深莫測,梁辛猛抓頭皮,根本就想不通其中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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