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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沙包包] 武道天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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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2 23:14:35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12 23:41 編輯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1 笨蛋的優勢

  「鐵牛?!」

  「鐵牛!」

  茶花和阿琉同時叫出聲,銀鼠也下意識地閃到鐵牛剛才所在的位置,伸手抓過去,但只抓到一把空氣。

  鐵牛的確已經消失了,無影無蹤!

  茶花下意識地看向姜風,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鐵牛上哪裡去了?」

  他的臉上寫著明明白白的擔憂,之前的傲慢冷淡再也找不到一點影蹤。

  自從阿蠻死後,從大衍山過來,留在九天玄極大陸的就只剩他們三個人。雖然不是一天到晚都呆在一起,但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還會聚會一起,相互之間感情極深。

  儘管他平時總是對鐵牛的蠻撞笨拙表示不屑不滿,但鐵牛出事,最著急的也是他們倆。

  剛才一路上,姜風一直都是主導者,總是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與解釋,所以現在茶花也下意識地把問題丟給了他。

  姜風眉頭緊皺,走到銀鼠身邊,蹲下身去看那條巨蟲。

  他的手在巨蟲身上一寸寸移動,片刻後找到一個位置,手指上泛起閃閃銀光,向著巨蟲黑色的甲殼直竄進去。


  接著,甲殼下面有什麼東西在躍動,動靜越來越大,片刻後,一個拳頭大小的晶核擊碎甲殼,從裡面躍了出來!

  茶花之前在前面戰鬥,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姜風在後面做什麼。這時他不耐煩地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急著收拾屍體!鐵牛他……」

  他話沒說完,就被姜風打斷。

  姜風把晶核遞到他面前,問道:「你看出什麼來了?」

  茶花越發不耐煩了:「不要故弄玄虛,不就是一個七階明獸……」

  他的這句話也沒說完,盯著晶核就發起了呆。

  晶核的品級與明獸的等級相當。而且更加直接。就算看不出明獸的等級,也能通過晶核的質量進行判斷。

  七階明獸的晶核不僅個頭大,裡面通常也蘊含著強大的力量,無論用在元竅鑲嵌,還是用在寶器上,都能發揮出強大的威力。

  但現在茶花眼前這顆。卻分明只有拳頭大,比七階明獸的小多了!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直接接觸後感覺得更明顯,裡面的力量波動,也遠遠小於它的正常狀態。

  這只說明了一件事情——這顆晶核不到七級,眼前的這頭明獸,也不像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強大!

  銀鼠走了過來,手指在晶核上輕輕一掠:「五級高等晶核,這條蟲子只有五級。」

  他的話向來簡明扼要。卻直指關鍵。

  姜風點頭:「沒錯,正是因為它是五級的,所以鐵牛才能一拳致勝,把它打死。」

  茶花道:「不可能,它明明是……」

  姜風道:「不管我們感覺上它是什麼,都證明我們的感覺出了錯。鐵牛感覺對了,解決了問題,他就離開了。」

  茶花一愣。立刻抓住了他話裡的關鍵點:「感覺對了,解決了問題。離開了?你是說?」

  姜風點頭,抬頭直視前方,朗聲道:「沒錯,還記得門口那條龍說的話嗎?這不是一條路,這是一扇門。我們要做到的,就是找到那扇門的鑰匙。鐵牛找到了。不,鑰匙本來就握在他手上,所以他打開門,出去了。」

  他轉頭看著茶花一笑,道:「如果我們也能出去的話。他也許就在門口等著我們呢!」

  茶花的腦筋有點亂,他迷惑地問道:「鑰匙?那鑰匙究竟是什麼?能判斷出這些東西的真假?」

  姜風抬起手,指向他的胸口,道:「你又忘了。巨龍已經說了,唯心而已。真正的鑰匙,就是你的心!」

  ……

  ……

  那條巨蟲、之前鐵牛的戰鬥方式、鐵牛的消失都說明了姜風的判斷是正確的。

  最關鍵的,這裡是大衍之門,大門的守衛者,那條龍,早就親口對他們進行了說明。

  茶花他們再怎麼迷惑,一起走出峽谷的時候,也終於恍然大悟了。茶花喃喃道:「原來笨蛋也有笨蛋的優勢啊……」

  峽谷接下來的這段路程,他們再沒有遇敵,非常順利地過去了。穿過峽谷,山路分開了四條一模一樣的岔道,單這樣看根本不知道應該走哪條。

  阿琉道:「這是讓我們一人走一條!」

  姜風點頭:「應該就是這樣。那我們就……門那邊見了?」

  茶花的眼神從疑惑漸漸變得平靜下來,他忽然一笑道:「好,那就門那邊見了!」

  這一笑,姜風感覺到彷彿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已經消失,他的態度變得柔和起來。

  姜風也一笑,隨便選了最右邊的那條路,大步走了上去。

  他的判斷的確沒錯,才走兩步,其餘三個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姜風回頭看了一眼,收回心神,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

  唯心而已,這句話非常明白,但其實又非常模糊。

  所謂的心,究竟指的是什麼?

  從進入大衍山,不,無存山脈範圍開始,天機魔方就在不斷地運行,收集著各種數據。

  當時姜風一邊利用九龍鐲前進,一邊觀察魔方裡的數據情況。

  他發現,魔方吸收的數據非常混亂,以魔方當前的能力,根本沒辦法形成完整的體系。

  要知道,姜風現在已經是身明武尊,魔方一共經歷過三次升級,計算能力強得驚人。

  連它都沒辦法形成體系,可見當前情況之複雜!

  魔方無法形成體系,就無法得出結論,也就是說,它根本判斷不出這裡的正確走向。

  肉眼靠不住,明力感知靠不住,天機魔方也靠不住了,那只有依靠巨龍最早的指示。

  但是,姜風向來都是個理性的人,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大衍之門究竟想要是什麼!

  那鐵牛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姜風也看出來了。

  鐵牛的思維非常簡單,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是一根筋。所以相應的,他的戰鬥方式也非常直接,就是靠自己的體力猛打猛衝。

  他從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是個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單線條。

  這是鐵牛的缺點,也是他的優勢。也正是因為如此,一切虛假在他面前都是不存在的,他成功地通過了大衍之門的試煉。

  而人跟人都是不一樣的。姜風跟鐵牛的性格完全不同,他向來想得多,想得深,遇事先問為什麼,擅長識微見著,尋找事物背後的真相。

  要讓他像鐵牛那樣。他是做不到的。

  大衍之門是天人一族與天遺族的先祖以絕大的智慧與絕大的力量設下的,他們會看不出這點?會對所有人進行同樣的要求?

  絕不可能!

  姜風正在思考,突然間感覺不對。他猛地抬頭,只見不知什麼時候,山間小道上的霧氣變濃了。

  雖然還不至於看不清周圍的事物,但視野明顯沒有剛才清晰。

  霧氣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移動。姜風凝神看去,突然間瞳孔緊縮。

  他視線盡頭。一群黑色的騎士正在沉默地出現。他們騎著黑色的馬匹,蹄落無聲。彷彿幽魂一樣。

  姜風剛一注意到他們,就感覺到一股冰冷如刀鋒般的氣勢。

  一股飽含著血腥與殺氣的氣息撲面而來,銳利地掠過他的臉頰。

  而姜風剛剛感受到這些,黑騎士們就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黑色長矛劃破長空,直刺他的身體!

  出於剛才的思考。姜風下意識地想: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這氣息與氣勢為什麼如此逼真?

  如果是真的,他們怎麼會出現地這麼安靜而又莫名其妙?

  他的腦子在轉,身體卻已經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銀槍瞬間出現在他手中,噹的一聲。跟騎士方陣最前面的一桿長矛相撞。接著,他一轉身,銀槍上電光流轉,順勢砸向第二桿長矛!

  早在無界訣沒有出現前,姜風就已經極其擅長以一敵多。

  現在他身陷由四十八個騎士組成的方陣,仍然遊刃有餘。

  姜風一直在觀察這些騎士,完全看不出他們是什麼等級。但戰了一會兒之後,他基本上能判斷出來,他們都擁有相當於身明武尊的實力。

  同級戰鬥,一打四十八,正常情況下勝敗馬上就會出來。但姜風是一個極為特殊的身明武尊,他事實上已經具備了可媲美心明武宗的實力,甚至已經在實戰中檢驗過!

  只見電光中,一個接一個的黑騎士倒下。他們剛一倒地,就化成黑氣消失。

  姜風留意到了,第一反應是:黑氣?這是魔族?

  但他很快就發現,這些黑氣沒有任何屬性,只是普通的飛灰而已。

  這意思就是,這些騎士的確是假的?

  他下意識地留出了一個破綻,讓一個騎士的長矛掠過他的手臂。

  一陣劇痛,血花四濺。姜風頓時一驚,不管這些騎士是真是假,他們帶來的傷都是真的!

  如果姜風放手任由他們衝上來,他的死也會變成真的!

  數刻鐘後,姜風身邊的黑騎士全部消失,姜風體內的明力也損耗了大概四分之一。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前方霧氣湧動,轉眼間,又一波黑騎士衝了上來!

  無論數量,還是外表,都跟他剛才殺死的那些一模一樣!

小說章節內容有誤,問題,請連繫我。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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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2 23:15:03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12 23:44 編輯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2 過門破境

  這一批黑騎士明顯比上一批更強,姜風剛跟他們交手,就發現了這一點。

  剛才那一批全部都具有身明武尊的力量,這一批則已經到了身明武尊巔峰。

  四十八名騎士分成六隊,不斷衝撞,姜風應付起來比剛才困難多了。

  但也只是困難而已,用了剛才三倍的時間,這些黑騎士還是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姜風的額角出了一些汗,他拎著銀槍,警惕地看著前方。

  果然,片刻後,霧氣深處又一隊黑騎士默默出現,還是四十八名,還是跟剛才的一模一樣!

  這批騎士一出現,周圍的空氣連同霧氣一起開始攪動,越來越強的風勢帶動周圍的山石草木,整個空間裡飽含著異樣的威脅感。

  姜風瞬間明白,這一批黑騎士已經開始能夠使用周圍空間裡的明力了,這代表,他們已經開始具備了心明武宗的實力!

  剎那間,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掠過姜風心頭。

  這一批被幹掉之後,還會有下一批嗎?

  下一組黑騎士,是不是又會在這個基礎上增強?

  如果這樣一直持續下去,總會出現他應付不了的敵人,那個時候,他還能活著留在大衍之門嗎?

  不對,這是大衍之門!

  「唯心而已」的大衍之門!

  被連續的戰鬥搞得發熱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姜風銀槍點地,向後退了一步。

  黑騎士再次無聲無息又威勢逼人地衝了上來,姜風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後,迎了上去。

  他的銀槍周圍飄動著一團團的電球。它們好像忠實的護衛一樣,跟隨在他身周。

  電光中,姜風的眼睛冷靜而清明。

  他開始回憶,穿過石壁時,他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發現最早那批鳴鹿牛裡有真有假時,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沒錯。他變不成鐵牛,沒辦法學來他那一根筋。但他也有他的做法。他也可以試著讓心思通透,明鏡無塵!

  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眼前的世界瞬間發生了變化。

  剎那間,一個畫面閃過,他發現,面前出現的不是四十八個黑騎士,而是孤零零的一個!

  他單槍匹馬向他衝來,身上的明力波動非常明顯。正是身明武尊的!

  姜風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所有的電球全數把能量灌注進銀槍裡,一瞬間,銀槍撕裂空氣,猛地刺進了那個黑騎士的胸口!

  黑騎士僵立原地,接著轟然倒下。他倒下的那一刻,旁邊另外四十七個黑騎士同時消失。

  姜風與他們擦肩而過,猛地回頭時。意識到,這才是真實!

  這裡的一切都有真有假。但很多的時候,真假只是存乎一心。

  如果你相信你的眼睛,堅信它是真實的,就算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譬如,姜風看見了四十八個強大的黑騎士,與他們作戰。一舉擊敗他們還算好。如果輸了,那就是直接送命了。

  大衍之門的考驗,就是讓你認清自己的心,認清什麼才是真實!

  姜風回味著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凝視前方。

  霧氣裊繞。幽影浮現,又是四十八個騎士出現在山道的盡頭。

  他們無聲無息,周圍空氣明顯扭曲,明力流轉速度加快。

  這些騎士,又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裡面有真的,會有幾個?又是哪些?

  這一刻,姜風的意識突然沉浸進天心種裡,它的流速漸漸變慢,明力的流動也跟著越變越慢。

  這一刻看上去慢,其實過得極快。

  轉眼間,四十八個黑騎就衝了上來,而在他們發動的前一刻,姜風已經先行衝了上去。

  他雙手持著長槍,槍身彎出一個絕妙的弧度,砸向當中一騎。槍身還沒有砸中,他喃喃道:「不對。」接著一個轉折,揮向了另一騎。

  長槍與先前那騎擦肩而過,明明沒有擊中他,他卻晃了一晃,消失了。

  姜風看也不看他一眼。這時他的目光非常奇怪,好像在盯著這些詭異的敵人,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看見。

  銀槍帶著強大的電流穿梭在敵陣中,每一擊,就有一騎倒下。

  姜風只揮出六槍,就讓所有的黑騎士全部消失了。

  他喃喃道:「不對,原來只有四個,我還是認錯了兩個……」

  他猛地抬眼,目光變得更加銳利,深吸一口氣道:「再來!」

  頭一批騎士消失,後一批騎士立刻就會出現。

  姜風漸漸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他感覺天心種彷彿變成了一面鏡子,鏡上有許多灰塵,阻礙了它跟明力的正常交流。

  每一次戰鬥,對於姜風來說都是一次清洗。

  他在不斷洗去天心種上的灰塵,讓它變得越來越明亮。

  隨著天心種的變化,他對世界的感覺也漸漸有所不同。

  風更清新,草木更鮮明,陽光更通透,敵人更……

  不,不對!

  姜風突然站定腳步,銀槍在指間微微震動。

  空氣跟著一起震動了起來,裡面包含的明力不斷震顫,它把空氣打成更小的碎片,讓所有景物變得扭曲起來。

  明力以姜風為中心,不斷向外波動,更多的明力向他湧來,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漩渦。

  銀槍突然消失在姜風手中,他目視前方,空著雙手,大步前行。

  又一批新的黑騎士出現了,他們一出來就風起雲湧,彷彿整個世界都為之牽引。

  這一次,馬蹄聲隆隆,彷彿千軍萬馬一起衝向了他!

  姜風面對著黑騎部隊,如閒庭信步般,從容而行。

  眼看著將要跟黑騎士們相撞的時候,他突然伸出右手,打了個響指!

  四十八個黑騎士裡,有四十二個突然停住了腳步,只有六名繼續在向前衝。

  姜風微微一笑,又打了個響指。突然間,那四十二個騎士再次踏步,猛地衝過來。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不再是姜風,而是自己的同伴!

  轉眼間,姜風站在一邊,黑騎士們卻自顧自地殺成一團。

  四十二打六,當然沒有懸念。一瞬間,那六個黑騎就倒地身亡,剩下的那四十二個默默地站立片刻,一個接一個地走到了姜風身後站定。

  這一次,姜風不僅認出了真假,還依照自己的意志,把那些假的騎士變成了自己的手下!

  姜風抬頭看天,微笑道:「唯心而已,如果我有心毀滅這個世界呢?」

  他話音剛落,他身後的黑騎士們就再次衝出,六個一組,衝向了四面八方!

  他們揮舞長矛,有的衝向山壁,有的衝向道邊的樹木,一到它們面前,立刻數矛齊出,發起了攻擊!

  在他們的攻擊下,山石崩落,樹木斷折,短短片刻功夫,整個世界就是一片狼藉。

  姜風平靜地看著這一切,在他的眼裡,光線還在不斷扭曲變形,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斷破裂,裂片向下飄落,一個個地消失。

  最後,當最後一個騎士和最後一塊山石同歸於盡時,姜風的周圍變成一片灰白,接著恢復了正常。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林中的空地上,月亮已經升上半空,向下灑落銀亮的光芒。

  這是……從大衍之門出來了?

  姜風察探了一下自身的情況,發現元枝內明力飽滿,天心種運行正常,剛剛在門裡的損耗完全被補了回來。

  最關鍵的是,他的前四根元枝已經全部生長完畢,第五根元枝剛剛冒出了一個頭。

  這表示,剛才那片刻功夫不是錯覺,而是實實在在地破境!

  是的,他破境了,他終於晉陞到了心明境界,成為了一個心明武宗!

  天心種如鏡一般明淨無塵,月光中的明力自然而然地流入其中。

  之前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阻滯,但現在他才發現,什麼才是真正的水乳交融。

  意識自然向外延伸,身體周圍的空間彷彿也變得了自己的一部分,被完全地納入了控制範圍。

  這種感覺,跟使用無界訣時又有微妙的不同。

  姜風正在細細感受境界的不同,突然「咕咚」一聲從不遠處傳來。

  他轉頭一看,發現鐵牛正躺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睡覺,剛才翻了一個身,結果不小心滾下來了。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周圍,突然看見姜風,眼睛立刻就是一亮!

  他拎起大石頭旁邊的一個東西,歡天喜地地跑到姜風面前,大聲叫道:「你終於來了!悶死我了!」

  姜風問道:「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話沒說完,他突然發現一個影子動了一動,銀鼠不知道從什麼角落鑽了出來。就跟以前一樣,在他自己出來之前,姜風完全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鐵牛大聲抱怨:「除了你,就他出來了!這老鼠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悶死人!」

  他拉著姜風,偷偷摸摸地道,「趁著他們還沒出來,我告訴你一件好事!」

  他拎起手裡的那罈酒,舔了舔嘴唇,把它送到姜風面前:「這是我剛剛偷掘出來的,以前茶花埋的,你嘗嘗看!」

  他剛才一湊近,姜風馬上聞到了酒香,看見了酒罈。他還在想這傢伙哪來的酒,這時一愣,問道:「茶花埋的?埋在哪裡的?」

  鐵牛向後一揮:「就是這個月光林啊!我們以前經常來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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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22:17:3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13 22:40 編輯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3 大衍原族

  姜風一楞,馬上意識到了:「你恢復記憶了?」

  鐵牛摸了摸腦袋,「啊」了一聲:「對,剛才你們一消失,我就想起以前的事了!」

  鐵牛會忘記以前的事情,是因為大衍之謎,現在記憶恢複,表示他們已經到達大衍山了?

  鐵牛肯定了姜風的疑問,點頭道:「沒錯,我全想起來了,這裡就是我們大衍山!」

  他的表情裡滿是自豪,樂滋滋地道:「離開大衍山二十八年,我終於回來啦!還不知道阿花看見我,會有多高興呢!」

  鐵花是他妹妹,他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個拖著鼻涕的娃娃,抱著他的腿哭鬧個不停。

  二十八年不見,鐵花也應該是個大姑娘啦!

  銀鼠蹲在姜風腳邊,默默地說:「大姑娘了,那她一定不記得你了。」

  鐵牛一下子呆住了,他張口結舌了老半天,那一瞬間姜風還以為他要哭出來了。

  但沒一會兒,鐵牛就重重哼了一聲,抹了把鼻子道:「我不信,阿花超級聰明,一定記得我!你是嫉妒我比你先出來!對!」

  說著他又得意了起來,「我太厲害了,我第一個通過大衍之門,比茶花還快!」

  這時,他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鐵牛一聽這笑聲,馬上腦袋一縮。

  只見茶花和阿琉同時出現,茶花眼神清明,瞥了鐵牛一眼之後,略有些悵然地望向周圍,顯然也一樣擺脫大衍之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他長長舒了口氣。道:「大衍之門,又名滌塵之門。它能滌盡遊子在外染上的一切塵埃,重歸大衍山的寧靜平和。傻子沒腦子,當然沒有多餘雜念。」

  他望向四周,道。「對了,這裡是月光林,我以前經常到這裡來,還……」

  話沒說完,他鼻子聳了聳,好像聞到了什麼味道。接著。他一眼看見鐵牛背後的酒壇這大個子還試圖把它藏在身後,不讓茶花看見。

  茶花一伸手,一個風卷頓時生出,把鐵牛卷了起來!

  又一個風卷把酒壇裹到他手上,茶花心疼得大叫:「我藏的月光酒!本來還打算回來的時候挖出來的喝的!傻牛。你怎麼知道它在這裡?!」

  鐵牛嘿嘿兩聲,身體剛剛被卷起就沈了下來。他兩腳剛一落地,就向下沈去,小半條腿都紮進了土裡,好像生根了一樣。

  鐵牛抹了把鼻翼,道:「我聞到的!」看著茶花森寒的目光,他又嘿了兩聲,說了實話。「你埋的時候,石頭崽們看見的……對了,你剛才叫誰傻子呢!」

  兩人玩笑一樣打鬥。姜風卻發現一些不對。

  這兩人是意明武皇,姜風看不出他們的等級,但之前他們的身周一直縈繞著淡淡的明力波動,這總是能看出來的。

  而現在,他們的明力波動的確還是存在著的,但跟這片山林完美地融為了一體。幾乎不分彼此,這跟武修正常的情況完全不同。

  而且。按理說,他們使用自己的能力的時候。明力會有異樣的流動方式,熟練的武修能夠通過這種流動來判斷敵勢的走向。

  而現在,無論是茶花馭使的風,還是鐵牛腳下異樣軟化卻堅實的泥土,都沒有任何明力反應,好像這些都是他們身體的一部分,被他們自由使用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是這地方的不同,還是他們的能力發生了變化?

  銀鼠在姜風背後的影子裡直起身子,道:「這是天遺族的天賦能力。」

  他一直關注著姜風,順著他目光的落點就能看出他在想什麼。

  天遺族就是大衍原族的前稱。他們全部都是跟隨天人一族,從上古遺留下來的。

  他們生活在大衍山,血脈相對外面更加純凈,所以不少人都留下了一些天賦異力。

  茶花三人之所以會被選擇跟阿蠻一起出去,也就是因為他們三個人都保留了更強的天賦能力。

  經歷大衍之謎,到達山外之後,他們會把自己當成普通的武修。那時候,天賦能力會混合在明力使用出來。但是回到大衍山,他們想起一切,這種能力就變成他們自己的一部分了。

  鐵牛是鎮山族,只要他站在大地上,他就能擁有比平時更強大的力量,同時也能役使一些泥人、石頭,當成自己的隨從或者護衛。但鐵牛更喜歡用自己肉體的力量,只偶爾拿一些泥土石塊當耳目,偷偷地觀察同伴的藏酒處。

  大衍原族大部分都好酒,鐵牛更是其中之最。

  這些話當然不是銀鼠這悶葫蘆說的,而是阿琉解釋的。

  茶花和鐵牛這時也用打鬥玩樂發泄了回來的興奮,回到了姜風身邊。

  茶花看了一眼月亮的方向,指向某個方向說:「大寨在那邊,走吧。」

  接著,一行人一邊往林外走,一邊由阿琉和茶花繼續給姜風介紹大衍山的情況。

  到了這裡,銀鼠匿跡的能力也變得更強。他行走時全部都在姜風的影子裡,幾乎察覺不出他的蹤跡。

  整個大衍山由九座山峰組成,其實是一座群山。

  山間有谷,谷中有溪,匯成一條名叫「不歸」的河流。

  誰也不知道不歸通向何方,以前曾經有人想要通過不歸河離開大衍山,後來再也沒有回來。

  其實最早的時候,大衍原族和天遺族不是同一種。

  天遺族是外來戶,大衍原族則是這裡的原生民族,散居在群峰之間。

  天遺族由天人一族帶領,一共十四個種族前來這裡隱居,幾乎占了上古大族的一小半。

  但每個種族剩下的人都不多了,就算是族際通婚,也總有因為血脈過濃而滅絕的一天。

  天遺族來到大衍山之後,與原族相互交往,進行教化,兩邊的聯系越來越緊密,漸漸的就開始通婚了。

  天遺族和這些原住民共同結合留下的子孫,這才叫作大衍原族,其實只能算是上古天遺族的後代了。不過有時候大家習慣了,也會混著叫。

  天遺族本來也是多個種族的結合,為了生存,這樣勢在必行。據說很早的時候曾經有人反對過,但經過這麼漫長的時間以後,他們早就消失在時光的長河中了。

  天遺族漸漸變成了大衍原族,族長卻始終沒變,一直都是天人一族擔當。

  就像姜風之前知道的一樣,天人一族壽命非常漫長,雖然一代只有一個,但幾近不死不滅。

  大衍原族生活在這九峰十谷之間,相互之間當然也會有矛盾。

  族長日常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調解這些矛盾,跟普通村子的村長差不多。

  不過天人一族身為上古最強種族,當然不止當個村長。

  每隔百年,大衍山就要執行一次大祭禮。

  大祭禮由天算族的祭司主祭,族長主持,是大衍原族最重要的儀式。

  每次大祭禮,大衍山的所有人都會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到達九峰中的第一主峰天遺峰頂。

  到時,族長會用他至強的力量,帶領所有的十四個種族,呼喚役使群山之力,重置大衍之門與整個大衍山的法陣,賜予原族新的生命活力。

  不然,在漫長的時光中,即使是天遺族,也會一代代消磨掉自己的生命力和血脈之力,幾近湮滅。

  阿琉平靜地道:「今年,就是那個第一百年。」

  姜風正在安靜地聽著,突然一楞,問道:「什麼?」

  阿琉看著他,道:「今年,就是舉行大祭禮的年份,從臘月二十五到正月十五,祭禮將持續二十天……」

  他退後一步,向姜風鞠了一躬。他的動作有如行雲流水,帶著一股原生的優雅韻律,「到時候,就要勞您費心了。」

  姜風雖然進入了大衍山,但還沒真正融入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來。大衍原族的情況以及特殊風俗,對他來說都跟正常的收集情報一樣。

  阿琉突然行禮,這是讓他來主持這個大衍原族最重要的儀式?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茶花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姜風要等經歷血脈試煉之後,才是真正的族長。現在說這個……還沒到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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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22:18:2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13 22:44 編輯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4 群山彼端

  姜風正想追問,茶花突然擡頭道:「差點忘了,時間到了,快準備」

  茶花只吆喝了一聲,另三個人同時會意,一起跳了起來。接著他的身體也劃出一條弧線,向著茶花指示的方向飛去,速度竟然極快

  早在晉升心明武宗之前,姜風就已經學會了控制周圍的明力。在千帆盡十天時間,他全部身心都沈浸在電網戰法的設計裡,對明力的了解又上了一個臺階。

  他的確是剛剛晉升心明境界,的確是第一次嘗試飛行。但不過是換一種形式來控制明力而已,對他來說又會有什麼難度

  他的身體劃開天空,飛在月光之下,飛過山峰與山谷。

  夜風帶著冰涼的氣息掠過他的皮膚,隨著他的速度增加,變得越來越凜冽。

  姜風心中一動,轉頭看去,只見阿琉像一隻飛蝶一樣,雙袖振風,跟在他身邊。

  他身周毫無明力波動,連身明境界正常的應用也沒有,但是卻能飛行。這是怎麼做到的

  姜風仔細觀察著阿琉,只見他雙眼微閉,唇畔帶著淡淡的微笑,仿佛極為愜意。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是隨風而動,伴隨著風勢在空氣來回折疊。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就像與天上的風和腳下的山嶺形成了一個整體,看上去非常和諧。

  突然,呼的一聲,一道黑影從姜風身邊掠過,飛到了他的前面。

  茶花!

  這位武皇仍然雙手籠起,看起來不緊不慢。但他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他們。

  最關鍵的是,他身上也沒有明力波動,跟阿琉是用著同一種方式飛行的只是看他上去,跟周圍的風融合得更和諧更緊密。

  他掠過山嶺,就像狂風拂過,姜風覺得嶺上的樹和草都要跟隨著他的行動一起狂舞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影響著這片山嶺,也在受著山嶺的影響。兩種相互呼應,相互交融。

  他之前的某種感覺這時變得更加強烈了,茶花也好,阿琉也好,都是這個大衍山的一部分。他們的血脈與此處相融,在這裡,他們能發揮出最大的力量

  那是因為,整個世界都將成為他們的助力

  又是呼的一聲,阿琉也超過了姜風。他緊緊跟隨在茶花背後,順著他所帶起的風勢前進。

  他飛得遊刃有餘,還轉過身,向姜風招了招手。

  姜風的心中又是一動。

  他雖然不是在大衍山長大的,但他的母親他的血脈也是源自於此。

  茶花他們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試著做做看嗎

  一念及此,他的精神力瞬間放出,向著周圍蔓延而去。

  這一下速度極快,前方的茶花和阿琉同時感覺到了,不約而同地回頭。

  下方的某個陰影裡,正有一個黑色的物體快速流動。這時,他也像感覺到了什麼一樣,探出頭來,月光照亮了他的銀髮。

  姜風對他們的反應渾然毫無所覺,他第一次這樣毫無保留地全部放出自己的明力與精神力。它們像一片輕紗一樣從他的身體裡流出,鋪向天空,鋪向大地,鋪向風中的每一粒沙子,鋪向大地上的每一株草木。

  姜風體內,天心種下方,金色的血脈開始緩緩流動,向著心臟湧去。

  姜風心臟跳動的速度開始變慢,同時也開始加重。

  它就像一桿鼓槌,一下下地擂響,帶動著姜風的身體和他周圍的空氣也在一起震顫。

  震顫不斷擴散,一分分一寸寸地蔓延出去。

  它首先碰到阿琉,他身體一震,猛地瞪大了眼睛。

  接著是銀鼠。他的身體也是一震,下意識地向前邁出一步,徹底離開了黑影的範圍。

  與此同時,茶花也放下了籠在胸前的雙手,震驚地看向姜風。

  群山之間大地深處發出了轟轟的低鳴,一下下地,仿佛在響應著那股金色血脈的流動一樣。

  天心種深處,金色血脈已經擴張到最大範圍,把旁邊少量的雜質血脈壓了角落裡。

  姜風的眼睛變成了一片純然燦金,他直視前方,目光突然跨越了無數距離。

  在群山的另一端,一雙同樣金色的眼睛也睜開了,隔空與姜風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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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5 不是唯一?

  「……你……是……誰……」

  兩個聲音同時發出,頻率語氣語速完全一致,一高一低、一剛一柔,完美地交織在一起。

  這一刻,他們之間的距離消失於無形,兩雙眼睛直接對視,就像兩面同樣的鏡子相對而照,映出無盡的深邃與距離。

  親切,然而厭惡。

  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同時襲上他們的心頭,就好像兩個完全相反的世界相互撞擊一樣。

  一瞬間,火花迸濺,無數奇妙的感受如潮水般湧起,又接連退下。

  「你……是……」

  兩人不約而同地再次發問,這一次,聲線交織的程度比剛才更加完美,一股全新的力量帶著整個世界一起震動起來。

  大衍山深處發出嗡嗡鳴響,仿佛有無數顆山的心臟在一起跟著發出共鳴。

  山風突然變得無比狂烈,就連前方的茶花跟阿琉也控制不住,被風吹得晃蕩了幾下身體,用了技巧才停下來。

  兩人震驚地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姜風。

  姜風的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金色,不留一點黑色的痕跡。他的視線望著無盡的深處,全神貫注。

  如今,整個大衍山籠罩在一股奇妙的力量之下。

  姜風他們回歸之際,寒冬已至,即使是大衍山這片秘境也略顯雕敝。而現在,姜風身周一片範圍內,泥土裡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湧動,枯草間有嫩綠萌發,枯枝斷裂,新的枝葉快速探出頭來。

  轉眼間,他周圍方圓十丈範圍裡,盡是一片春意盎然!

  眼看著這綠意將要向外蔓延,姜風眼中的金色突然褪去,恢複成了原先的黑白分明。

  他的眼睛眨了一眨,突然雙腿一軟,向下跌去!

  阿琉叫道:「他的力量耗盡了!」

  他剛剛發出聲音。茶花已經向姜風掠去,與此同時,一個身體從地上躍起,托起了姜風的身體。

  銀鼠抓著姜風。低頭看去,他已經雙眼緊閉,完全失去了意識!

  在他們周圍,大衍山的奇妙變動正在緩緩消失,周圍重新恢復成一片平靜。

  此時。月亮向著另一邊緩緩落下,夜色將過,黎明即將到來。

  ……

  ……

  姜風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中。

  在那片黑暗裡,他仍然能看見那雙金色的眼睛,它茫然而純粹地直視著他,裡面似乎包含著無數話語,又好像只是一片空洞,什麼多餘的意思也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這雙眼睛漸漸淡去,姜風的意識逐漸從黑暗中拔出來。聽見了旁邊的對話。

  「……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地就突然跟他共鳴了起來,整個大衍山的萬物都發生了變化。」

  「他使用了源血?」

  「不,沒有。當時我們就是急著回來,只是照常在天空中飛行而已。我們用的是大衍秘法,他沒有學過,用的是武修的方法飛行的。」

  「……奇怪。剛才那一陣感覺,竟是大祭禮的樂章!」

  「祭禮樂章?!那不是只有在祭禮正式舉行時,才會出現的嗎?」

  「沒錯,但是離大祭禮明明還有一個月時間。儀式也沒有正式舉行,怎麼會出現樂章的跡像?」

  「也許是因為……他回來了?」

  「不,我檢查過了,他的血脈尚未純凈。還不算一個真正的天人族長……這種血脈,連主持祭禮的資格也沒有,怎麼可能引發樂章?」

  對話的兩個人是一老一少,年少的那個是阿琉的,年紀老邁的那個聲音則非常陌生。

  姜風還沒有徹底清醒,聲音在他耳中掠過。他的大腦還不能正式進行思考,只能激起一些下意識地反應。

  祭禮……樂章?就是剛才的那陣共鳴嗎?

  血脈尚未純凈,還不算真正的天人一族?

  阿琉沒發現姜風正在漸漸清醒,他皺眉道:「爺爺,離祭禮只有一個月時間了,我們也應該馬上執行血典了!」

  「……血典嗎?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腳步聲漸漸響起,那位老人走到姜風身邊,俯視著他。

  阿琉跟到他背後,不耐煩地問道:「為什麼不容易?姜風就是阿蠻的兒子,是唯一的天人族後裔,執行完血典,他就是我們的新族長!只有天人一族才能主持祭禮,時間不多,要抓緊了!」

  老人長長嘆息了一聲,問道:「阿琉,你還記得你離開前,爺爺跟你說的話嗎?」

  阿琉理所當然地說:「當然記得。你讓我離開大衍山,去把阿蠻的後代接回來。那就是我們的新族長!」

  老人搖搖頭,手掌在他的肩頭上輕輕一按:「你記錯了。我當時是說,你去看看,阿蠻有沒有在外面留下後代……如果有的話,那就把他接回來。」

  阿蠻一楞,問道:「爺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人輕輕嘆息,沒有立刻回答。

  這時,姜風的眼皮動了一動,老人一直注視著他,這時微微一驚,道:「你醒了!」

  姜風睜開眼睛,眼中一片清明。他翻身而起,只覺得渾身力量充盈,已經完全恢複原狀。

  他站起身,向老人行禮道:「您就是阿琉的爺爺,大衍原族現任的祭司吧?很榮幸與您見面。」

  老人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他,仿佛帶著一些審視,也跟著回了一個禮。

  姜風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擡眼微笑道:「祭司長老,您的意思是,在阿琉出發前,其實您和整個大衍原族,還不確認我的存在?」

  阿琉一怔,道:「怎麼可能?阿蠻的天命石雖然碎了,但是天人一族的血脈石還在,那當然就是阿蠻留下了後代。爺爺怎麼可能不確認你在不在了?」

  姜風道:「大祭禮關系到大衍原族的生存繁衍,必須要舉行。但要想舉行大祭禮,必須有天人一族的存在。原族從上古而來,已經存在了數萬年,想必早就有了一些預備手段。您一邊派出阿琉試著尋找我,一邊在準備大祭禮的後備手段……」

  姜風的腦中突然掠過一雙金色的眼睛,他吸了口氣,道,「所以,即使我沒有回來,大祭禮也能照常進行。現在我回來了,也不再是族長的唯一選擇了?」

  他就靠著半睡半醒中簡簡單單的幾句話,推斷出了這麼多事情!

  阿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仔細回想剛才跟爺爺的對話,不可置信地轉身問道:「爺爺,這是真的嗎?」

  姜風現在正在一間屋子裡,房間裡極暗,窗戶關得嚴嚴實實,門上掛上厚厚的門簾,密不透風。

  混濁而悶熱的空氣裡混著一絲異樣的氣息,像是腐爛的動物,又像是過於成熟的植物果實,很難說是香是臭,聞起來讓人覺得胸口一陣陣發悶。

  桌上點著一盞燈,微弱的火苗微微搖曳,在矮小房間的四壁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姜風皺了皺眉,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他很快把它拋在腦後,只是認真地打量著面前的老人。

  他比想像中還要老,臉上的皺紋重重疊疊,幾乎看不出正常的長相了。

  皺紋把他的五官壓成了一條細線,只有一雙眼睛透過與年齡不符的鋒銳光芒,用一個角落展示出了這老人與蒼老外表完全不符的強大靈魂。

  老人還在注視著姜風,完全沒理會孫子的問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發出一聲如同夜梟一般的笑聲,道:「果然不愧是天人血脈,心思穎悟,非同凡響!」

  他手上執著一根木頭拐杖,這時杖頭輕輕一壓,桌旁的凳子就自動移了出來。

  他坐在凳上,道:「沒錯,有些事情我應該跟你說清楚。」

  姜風在他對面坐下,從容地道:「長老請說。」

  老人道:「我名叫蒼松,是天算族的祭司,今年已經一千五百七十歲。阿琉叫我一聲爺爺,其實是我不知道多少代的孫輩。」

  姜風點頭:「嗯,我猜到了。」

  蒼松道:「天遺族每當出生之時,都會用血脈提煉一顆天命石,存放在族內。天命石碎裂,代表這個人已經死了。這個……你應該知道。」

  姜風沈默片刻,道:「是,我聽說過。」

  蒼松道:「但如果這個人出身在大衍山外,就是沒有天命石的。也就是說,他是否存在,與我大衍山無關,我們也無從得知。」

  「嗯,理應如此。」

  「阿蠻帶著茶花三人出去,那三人天命石尚且完好,阿蠻的先碎了。這件事情發生之時,我們有多麼震驚,你可以想像。」

  天人一族一代只有一個人,他所主持的每一百年一次的大祭禮無比重要,可以說沒有這大祭禮,就沒有大衍原族的延續!

  唯一的天人族竟然死了,不可能再回來了,大祭禮怎麼辦?大衍原族怎麼辦?

  阿蠻天命石的事情剛一被人發現,整個大衍山就是一片震驚與混亂。

  蒼松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

  當時的情景,他至今記憶猶新。那一刻,大衍原族幾乎崩潰了!

  姜風忍不住問道:「既然天人一族這麼重要,當時為什麼會讓阿蠻離開這裡呢?」

  蒼松凝視著他,長嘆一聲道:「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是必須要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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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6 絕望之舉

  蒼松還是沒說阿蠻為什麼必須要出去大衍山。不過姜風大致猜到了,也跟茶花三人的任務有關。

  蒼松嘆了口氣,接著當年把後面的事情都跟姜風說了一遍。

  當年阿蠻天命石碎裂,引得整個大衍山為之震驚震動。

  阿蠻死了,這世上難道再也沒了天人一族?那接下來他們怎麼辦?沒了木之祭禮,也不能出去大衍之門,難道原族要全部困死在這裡?

  有天人一族的時候,是隱居;沒了天人一族,那就是被困了。

  當時,無數人齊聚到天算司的祭司門口,想問個究竟。

  蒼松耗費全部的力量,用天衍法推算了三遍。

  天人一族除非自己願意,否則他們的一切行動都不在天衍法範圍內,根本不可能推算出來。

  蒼松推算三遍,每遍都得出了一點模模糊糊的跡像,三次湊起來,只得出了一個結論

  大衍山尚未陷入絕境,仍然留有一線希望!

  這個結論讓原族暫時鎮定了下來,他們當時就猜測,也許阿蠻之所以死亡,是因為留下了孩子?

  正好那時候,天算族也誕生了一個返祖血脈的孩子,也就是阿琉。

  天算族的返祖血脈能夠擺脫大衍山的影響,離開這裡。於是大家就約定,等阿琉成年,就趕緊讓他外出,去外面尋找阿蠻留下的孩子。

  當時離百年一次的大祭禮正好還有十六年。

  如果一切順利,阿琉成年,帶回阿蠻的血脈,下一個天人後裔,正好就可以趕上大祭禮。

  所以,阿琉從小就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麼事情,久而久之,他在心裡就認定了姜風一定存在,他的目標就是找到他,把他帶回大衍山。

  時光漸漸流逝。眼看著,百年將至,天人還未回歸,有些人就開始擔心了。

  如果阿琉沒能按時找到天人後裔。把他帶回來,那該怎麼辦?

  甚至,天衍法本來就是算不出天人的事情的,它得出的結論也非常模糊。如果阿蠻並沒有留下後代,他們期待的那個天人後裔根本就不存在。那又該怎麼辦?

  百年將至,祭禮將行,但少了天人後裔,祭禮根本沒辦法成功,到時候原族將要面臨的,只有滅亡!

  不少人開始惶惶不安,在這些人裡,有一部分想要採取行動了。

  為什麼阿蠻的天命石碎了,不能確認姜風的存在的情況下,天人一族的血脈石還留著?

  那是因為。早在萬年之前,天人一族的先祖預感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就先行留了後手。

  他們留下了一顆始祖天人的種子,作為天人血脈最後的延續。

  他們一再告誡,只有在確定天人一族完全滅絕的情況下,才能啟用這顆種子。那是只有在完全絕望的情況下,才能採用的最後手段!

  阿琉走了沒兩天,就有人找到蒼松,要求啟用天人遺種。

  蒼松當時就拒絕了。

  上古天人的遺命非常明確,只有在確定天人的確滅絕的情況下。才能動用它。現在,阿琉還沒有回來,明明還有一線希望,並不符合上古天人遺命中的情況!

  當時。正是本年年中,離大祭禮還有半年……也只有半年了。

  一個月後,天遺峰禁地被闖入,那顆種子被帶走。

  又一個月後,大衍山深處傳來震動,群山呼應。萬鳥齊鳴,這代表又一個天人族誕生了,大衍山迎來了新的主人,原族迎來了新的族長!

  蒼松的語言乾巴巴的,沒有一點激情,只是簡明扼要地說明了前後的情況,阿琉和姜風卻全部聽呆了。

  阿琉猛地站起來道:「不可能!血典還沒有執行,哪來的新族長?!」

  蒼松嘆了口氣,道:「是啊,現在也只剩血典了。在你回來之前,他們強推這個新的天人族接管血典,執掌族長之位……只差最後一步了。」

  姜風若有所思,盯著屋子裡唯一的那一點燈火。

  阿琉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從小就接受命令,長大了要去找回天遺族的族長。他去這麼做了,也成功了,正是滿心驕傲的時候。

  更別提,他跟姜風相識不久,但友情從第一次見面時就建立起來了。當他知道姜風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的時候,面上不顯,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現在他千辛萬苦把人帶回來,然後告訴他不需要了?他們有了新的後備手段?

  阿琉咬牙切齒,但最後也只能問:「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蒼松沈吟不語,姜風突然打破了寂靜,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蒼松一楞,姜風又問道:「那孩子才誕生半年不到,應該還很小吧?他叫什麼名字?」

  蒼松嘆了口氣,點頭道:「嗯,她還是個孩子……沒有名字。」

  一進大衍山,他們就不知不覺中切換成了原族特有的語言。這種語言仿佛烙印在姜風的血脈之中,他天生就會。切換過來之後,它也就像他的母語一樣,聽和說都沒有半點問題。

  在這種語言裡,他和她的發音不同,姜風聽著就是一楞:「是個女孩子?為什麼沒有名字?」

  蒼松的嘆息不止:「他們把她保護得很好,我沒有機會親眼見她,只間接打聽到了一些消息。消息裡說,是個女孩沒錯,不會說話,不知道長什麼樣。他們都以‘小天人’來稱呼她,沒有另外給她取名。」

  姜風想起那雙金色眼睛,眉頭緊皺:「連名字也沒取,他們真的有把她當人嗎?!」

  蒼松不語。

  阿琉咬著牙,向姜風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姜風垂下眼睫,思索良久,擡頭問道:「所謂的血典,指的是什麼?」

  阿琉道:「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血脈淬煉。執行完血脈之後,天人一族的血脈才會完全純凈,成為真正的天人。」

  姜風繼續問道:「血典只能一個人完成?」

  阿琉道:「沒錯,一代只有一人。」

  姜風點頭道:「嗯,這個淬煉,我是一定要完成的。」

  他的話語平靜,卻非常堅決。阿琉之前明顯能感覺到,他有點同情那個才出生的小天人,沒想到他會堅持不讓。

  姜風道:「族長不族長的,老實說我一點也不在乎。不過,我也有我非做不可的事情,在此之前,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所以,我需要變成完整的天人,我要以此獲得更強大的與力量!」

  他馬上要前往大荒山。那是魔族群居之地,真正弱肉強食的地方,非常危險。

  他現在是心明武宗沒錯,就算能轉換自己的力量屬性,偽裝前往,也一樣危險。

  他想要在大荒山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救回葉宵,力量必不可少!

  他的確有點同情那個連名字也沒有的孩子,但是他不是悲天憫人的聖人。對他來說,親疏有別,裡外有分!

  再者,蕭滄海沒死,他仍然擁有帝禦城,有至少兩個魂明武君的手下。他也很有可能將會重回神明武聖的位置。

  姜風跟他的敵對之勢已經不可化解,面對如此強敵,他必須要牢牢把握所有的機會。

  不管如何,這個血典,他是搶定了!

  阿琉毫不猶豫地道:「嗯,我一定支持你!」

  蒼松凝視著他,從他的眼裡看見了百折不回的決心。片刻後,他也顫顫微微地站了起來,深深向他施了一禮。

  「天人遺命,種子只在血脈斷絕的情況下才能使用。他們違背天人遺命,罪無可赦。天算族將全員站在您這一邊,以您的願望為我們的目標!」

  阿琉是返祖血脈,也是天算族未來的繼承人。但他年紀還小,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勢力。

  而蒼松這句話,則代表整個天算族向姜風的投誠。

  這可是大衍山的祭司一族,族長之下,就是祭司了!

  姜風冷靜地點頭,問道:「現在拿那個天人孩子當傀儡的是哪些人?」

  連名字也沒取,那些人把這孩子當什麼不言而喻。姜風眼底隱帶怒火,頭腦卻因此更加清晰。

  蒼松扶著拐杖,走到桌邊,拎起一個卷軸把它鋪開,恭敬地道:「大人請看。」

  姜風走過去一看,只見紙上寫著一個個名字,每個名字旁邊都注明著他們所屬的種族。這些名字還用不同的符號進行了標注,注明了他們之間的聯繫與地位的高低。

  顯然,在他來之前,蒼松就已經開始收集並統計相關情報了!

  他深深看了蒼松一眼,仔細觀看這些名字。

  包括天人一族在內,大衍山的天遺族一共二十一個,紙上被牽扯進去的就有十七個!

  也就是說,除了天人族本身跟身為祭司的天算族以外,跟這件事無關的種族只剩下兩個。

  不過再仔細看的話,姜風又鬆了口氣。

  標注為紅色的名字是這件事的核心人物。這些人物只分配在四個種族裡。

  黃色的中層人物不是主使者,牽扯較深,占據了六個種族。

  剩下七個種族只有一些灰色的名字,這表示只是族內的邊緣人物,跟這件事有聯繫,但關係不大。

  姜風一眼掃過,目光掠過卷軸上所有的名字和標記。

  他一邊看一邊問,蒼松把各符號標記的含義全部講解了一次。

  姜風看完一遍,合上卷軸,把它交還給蒼松道:「好,謝謝您,我已經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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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7 山外的孩子

  姜風坐在椅上,雙眼微合,靜靜思索著這些名字裡的關係。

  大衍山相對封閉地繁衍了這麼多年,十餘萬人口裡,近親遠親關系一大堆。

  再加上阿蠻天命石碎裂,下一任天人後裔的消息不明,關乎他們性命存亡的大祭禮又降臨再即,情急之下,想要謀求其它出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所以,這些人必須要分成三類。

  第一種,是對天人一族和祭司的地位不滿,想要借機推翻、取而代之的人。從小天人的待遇就可以看出來,這種人是一定存在的。

  第二種,是真心為原族的遭遇打算,擔心祭禮沒辦法正常進行才會做此選擇的人。

  第三種,則是以跟從他人為主,很少做出自己選擇的墻頭草。

  第一種人,是姜風最大的敵人。

  他們的眼裡沒有大衍山的同胞,只有自己的私利。在這樣一個平靜而封閉的地方,這樣的人遲早都會惹出大亂子。

  而且,一個年紀幼小、不會被說話、易於被控制的小天人,比姜風這個外來者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可想而知,他們會全力支持這個小天人接受血典,成為族長,對姜風只可能全力反對。

  第二種人,是大衍山真正的中堅,也是可以被拉攏說服的一群人。

  雖然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們蠢了一點,但這種行動力,正是這樣一個封閉民族生存的動力。

  第三種人就不用太多加考慮了。只要抓住前面的話語者,他們自然會跟從上來。

  姜風的目光注視著那四個紅色的名字上。

  這四個人全部都是一個種族的核心人物,也是這件事的主持者。

  闖入禁地,奪回天人遺種,把它孕育成形。處處少不了這四個人的影子。

  羽觴族荷沼;鳴風族彼津;澤渡族秀水;鎮山族鐵花。

  這些人裡,誰是第一種人,誰又是第二種人?

  尤其是最後一個名字……

  不久前姜風才聽到提起,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看見了。

  鎮山族鐵花,就是鐵牛那個離開前,還是小娃娃的姑娘?

  姜風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椅背上跳動著。眼睫微閃,明顯正在思考。

  阿琉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全神貫注地等他說話。

  蒼松滿是皺紋的眼皮耷拉著,手指不停地跳動,仿佛正在掐算著什麼。

  過了好久,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一個人正在咆哮:「……你給我過來!」

  鐵牛的聲音?

  姜風自從醒來之後,一直在跟蒼松祖孫說話,還沒來得及問那三人的下落。

  不過想也知道。他們離家二十八年,好不容易回來了,第一件事情當然就是回家看看。姜風也想給他們留一個空間,並不急於找他們。

  結果他才在考慮鐵花的事情,鐵牛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聲音越來越近,卻一直沒進來。

  姜風站起來,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屋裡太暗,強光猛進刺進來。他眨了眨眼睛,還沒看清外面的景物。立刻又聽見了一個女聲:「鐵牛,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說著,一陣皮肉相擊的悶聲響起,姜風睜開眼睛時,正好看見一個皮膚黝黑、身材修長的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跳下懸崖。劃出一個弧線跑掉了!

  鐵牛咚咚咚地追到崖邊,叫道:「阿花,你回來!」

  鐵花的聲音遠遠傳來:「鐵牛,我的話,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鐵牛腿部肌肉鼓起。顯然馬上就想追上去。但他難得猶豫了一會兒,轉過身走到姜風面前,怏怏地道:「抱歉,太久了,我管不住阿花了……」

  姜風有些意外。

  短短兩句交談,他就聽出了這兄妹倆在吵些什麼。

  顯然,鐵牛回去以後,發現鐵花在做什麼,驚怒之下,立刻要把她抓到姜風面前來。

  結果鐵花堅持自己的意見,不願意聽從這個近三十年沒見過面的哥哥的話。

  姜風沒想到,鐵牛竟然這麼快就發現鐵花的事了。還是說,整個鎮山族皆是如此,鐵花根本就沒有隱瞞的意思?

  外面的空氣清新得多,姜風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自己剛剛身處的是一間低矮的木樓,一共兩層,他剛剛在第一層。

  木樓上漆著鮮艷的顏色,掛著許多羽毛、骨殖一類的雜物,還有一大串核晶風鈴一樣掛著,每一顆核晶都碩大無比,至少在五階以上。

  這樣的核晶,放在接天城都是奢侈品,這裡卻隨隨便便地掛著,任由它風化。

  木屋四周全部都是花樹,現在大衍山已是冬天,站在這裡都能感覺到寒氣,這些花樹卻異乎尋常地盛開著,迎著寒風露出嬌艷的顏色 。

  姜風不想再回去屋子感受憋悶的空氣了,他向鐵牛招了招手道:「不要擔心,我們過來說話。」

  兩人蹲坐在花樹旁邊,阿琉也跟了過來。

  姜風問道:「鎮山族現在是怎麼回事?」

  鐵牛縮著脖子,完全不見之前的喜悅。他悶聲悶氣地道:「族裡氣氛怪怪的。我回去以後他們很高興,但是馬上就防著我。阿花來跟我說,他們已經找到新的天人族當族長了,讓我效忠新的族長。我說阿蠻的兒子才是族長,他們就要把我關起來……我一怒之下,拉著阿花就衝到這裡來了。」

  「他們沒有攔你?」

  鐵牛皺起了眉毛,有些疑惑:「有,但是都好弱,根本攔不住我!」

  阿琉補充道:「鎮山族是大衍山的戰鬥民族,實力非常強。鐵牛走之前就是族裡的最強者,之後到我離開之前,他們又出了至少三個同等的強者。」

  三個跟鐵牛同等的強者如果出手阻攔,他絕對不可能把鐵花直接拉到這裡來。鐵牛感覺對方很弱,表示這些強者都不在族裡……他們去哪裡了?

  姜風又問道:「鐵花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對你說什麼了?」

  鐵牛明顯不安地看了姜風一眼。道:「我跟阿花說,你是阿蠻的兒子,是我們的族長,讓她放心。阿花說,就算你真是,你回來得也太遲了。你不可能通得過血脈試煉。得到血典。得不到血典,就沒辦法主持大祭禮……」

  姜風疑惑地對阿琉問道:「她說的是真的嗎?血脈試煉是什麼?我不可能通得過?」

  阿琉畢竟年輕,很多事情還是不太清楚,鐵牛又是個萬事不上心的人。最後姜風只得站起來,回到那個陰暗憋悶的屋子裡,去問蒼松。

  鐵牛一進屋子,就連打了一大串噴嚏。

  他看見姜風,就像吃了顆定心丸,馬上就把剛才的憋悶扔在了腦後。

  他對著蒼松嚷嚷道:「老頭。你這裡還是這麼臭!憋死我啦!」

  蒼松一見鐵牛,眼中先是掠過一絲喜意,聽見他的話,馬上就是破口大罵:「覺得憋就給我滾出去!不稀罕你進來!」

  鐵牛扁了扁嘴,隨便找了個角落,一屁股坐下,哼哼唧唧地說:「我就要待在這裡,我就不出去!」

  阿琉早就習慣了這裡的環境。這才想起來給姜風解釋:「我爺爺年紀大了,必須被木丁香的煙霧養著。不能隨便見風。所以這裡不能開窗不能開門,辛苦你了。」

  姜風早就看出蒼松已經垂垂老矣,這種蒼老,是一種不可解的毒,就算用天人源血也沒辦法恢複。

  這樣的老人,仍然一直強撐到現在。為族裡的事情殫精竭慮,還在姜風來的時候給他遞上了一份那麼詳盡的情報……

  姜風沒有說話,而是向蒼松深深行了一禮。恭敬的表情與動作間,道盡了他的心意。

  蒼松吃了一驚,接著笑了起來。他道:「你們在外面說的話。我聽見了。我也大致猜得到鐵花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你們回來得還是太晚了點。」

  阿琉一楞,委屈地說:「我已經用最快速度找到他,也用最快速度回來了!」

  蒼松摸摸孫子的腦袋,道:「並不是說你拖延了什麼,這也是天命使然。阿琉,你記得你小時候,我跟你說的大衍之音嗎?」

  阿琉下意識地道:「當然記得,大衍之音,就是大衍山的聲音。將自己的血脈之力一層層地與大衍之音相連,就能相互呼應,獲得群山之力……」

  蒼松點頭,目光移到姜風臉上,道:「沒錯,這是真正的大衍原族的秘法,他們也是因此在這塊神秘的地方生存下來的。天遺族與原族結合,學會了秘法,才能獲得這塊大地的力量……」

  「大祭禮,即是用天人一族的力量,引出真正的大衍之音,奏響天衍樂章,重新凈化血脈,賦予天遺族大地之力!」

  呼應大衍之音,與它結合,是需要時間的。

  每一個原族從出生開始,就不斷呼應,不斷建立聯繫。所以,就算是那些沒有展現天賦能力的族人,也能用這種方式獲得一些力量。

  之前鐵牛的奔跑、銀鼠的匿跡,以及茶花和阿琉的飛行,其實都是利用的這種力量。

  大衍之音被認為是這座山脈的血脈之力,血典直接與此相連。天人一族想要獲得血典,前提就是成為大衍之子。

  對於以前的天人來說,這是輕而易舉、自然而然的事情。

  因為他們出生成長在大衍山,天生就是大衍之子。

  但對姜風來說就不同了……

  他出生在山外,直到如今才重新回來。

  一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夠一個天遺族融合大衍之音,更別提最後奏響天衍樂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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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8 天人宮

  鐵花顯然就是這麼想的,她絲毫不覺得姜風能在一個月的時間內被大衍之音接受,這樣一來,為了保持大祭禮成功進行,他們當然要維持現在已經準備好了的最優選擇。

  姜風思索片刻,突然問道:「天人遺命裡,強調只有在確定天人滅絕的情況下才能使用那顆種子,這是為什麼?」

  蒼松搖頭道:「天人遺命只做了強調,沒有說明原因。不過……天人從不做無來由的事情,會如此強調,不可能沒有來由!」

  姜風點頭:「嗯,我也覺得是這樣。」

  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那雙茫然的金色眼睛,它彷彿空無一物,又彷彿包含無數情緒。

  姜風與它對視時,親切與厭惡並存,就像對方是他的親族,但又是不應該存在的一樣。

  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直到現在也仍然讓姜風心情浮動。

  他閉了閉眼睛,冷靜地問道:「怎麼樣才算與大衍之音融合成功了?」

  阿琉道:「那時候,你只要定下神來,就能聽見山的聲音。那是一種心意相通的感覺,只要身處在此,你就能感覺到。」

  他伸出手,在地上輕輕一點,一顆石頭突然用自己的一個尖角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像是在跳舞一樣。

  姜風道:「現在我想做兩件事情。第一件,既然融合是必需的,那我必須要儘快完成。」

  他的話裡帶著一種不容人置疑的力量,其餘三人都仔細聽著,不知不覺就在順著他的話考慮。

  「第二件,我想在血脈試煉前,先見那個小天人一面。祭司長老,您覺得他們會把她放在哪裡?」

  蒼松搖頭道:「天人的行蹤,天衍法是算不出來。秀水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一直在打聽,但還沒有得到消息。」

  蒼松先把秀水的名字提了出來,姜風在心裡記住。通常來說。真正的主導者只有一個,蒼松先提出名字的這個人,要麼就是事件的主使者,要麼就是被推出來的招牌人物。不管怎麼樣都應該注意。

  姜風微微一笑,道:「天衍法算不出天人的行蹤,那其他人的呢?每一個人的行動都必然與其他的人相關聯,這樣一環環推算出去,最後中間總會留下一個空白位置。」

  阿琉眼睛一亮。立刻道:「那個推算不出來的空白位置,就是天人的所在了!」

  姜風點頭:「正是如此!不能直接推算,就用間接手段,這樣,能做到嗎?」

  阿琉與蒼松對視一眼,點頭道:「嗯,可以試一下!」

  姜風微笑道:「那就拜託你們了。」

  這件事情一共牽扯了至少十個種族,推算量非常大。蒼松雖然老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對天衍法的掌握更加準確精妙。阿琉更是返祖血脈。就算不會天衍法,靠著天賦能力也能擁有強大的直覺。

  姜風把這件事情交給兩人,看了鐵牛一眼,問道:「你能聯繫到銀鼠嗎?」

  辨別大衍之音,將之與血脈融合,每一個大衍山的人都能做到。姜風倒不是不相信鐵牛,但他想起銀鼠的天賦能力,突然有了些想法。

  鐵牛撓了撓頭道:「掠影族住在羅羅溝裡,很不好找,我去試試看找他吧!」

  在蒼松拿出來的情報上。掠影族也是跟這件事毫無牽扯的種族之一。

  鐵牛行動力很強,一說去找,馬上就動身了。

  轟的一聲,他帶著巨大的響動。跳下天遺峰的懸崖,向著大衍山北邊狂奔而去。

  突然間只剩下姜風一個人,他走出木屋,到達懸崖邊,看向遠方連綿不絕的山脈。

  他原以為到這裡來之後,事情應該很簡單的。沒想到又被牽扯到天人之爭裡。

  不過轉頭想想的話,這也很正常。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更何況,事關一整個種族的生死!

  天遺峰在大衍山的正中央,一峰獨立,不與其他山峰相連。

  祭司木屋位於天遺峰半山腰的一處懸崖上,向上還有半座山,一條彎彎曲曲的山道從屋後一直延伸向上。

  姜風想了想,回頭看了木屋一眼,走上了山道。

  山道非常狹窄,最多只能兩人並行。路上鋪著一種奇特的黃色石板,每一塊大概一尺見方,非常平整,像是精心打磨出來的一樣。

  這石板瑩潤而結實,摸上去觸手生溫,簡直就像暖玉一樣。

  姜風從來沒見過這種石頭,這也是大衍山的特產?

  它是誰開鑿出來的?誰把它鋪在這裡的?

  用這樣的石頭鋪出一條道路,是不是太奢華了點?

  姜風一邊思索,一邊向上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心中一動,擡頭向上看去。

  他能感覺到,道路的盡頭有什麼東西,它沉默而安寧,卻擁有強大的存在感,正在默默地召喚著姜風。

  那是……

  姜風加快了腳步,整個人如風一般,轉眼間穿過山林,越過小溪,到達了天遺峰山頂。

  一座壯麗而華美的宮殿佇立在山峰頂端,它通體透明,像是由無數水晶堆砌而成的,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之前姜風看到祭司木屋時,還以為大衍山都是這種質樸原始的風格,現在卻看見了這樣一座宮殿!

  天遺峰只有族長和祭司居住,這樣來說,這就是天人的居處了?

  姜風怔怔地看著它,能清晰地感覺到,召喚是從它的深處傳來的,接近到這種程度的時候,它更加強烈,幾乎就是在催促了。

  姜風下意識地就要朝它走去。

  才走了兩步,突然兩個人從樹下走出,瞬間閃現到他面前,長矛交錯,擋在他面前,一言不發。

  姜風定神一看,發現這兩個不是真人,而是兩座石像!

  它們雕刻得惟妙惟肖,身上套著暗金色的盔甲,莊嚴肅穆。

  石像眼睛的部位是兩顆金色的水晶,如今,它們正冰冷地注視著姜風,表示著明顯的拒絕。

  姜風試探著去推開那兩枝長矛,石像眼中金光一閃,突然爆發出強大的氣勢,表現出了明顯的警告!

  它們靜立在那裡時,身上毫無波動,但這時氣勢一爆發,姜風立刻感覺到壓力如山,幾乎不遜於茶花等意明武皇。

  很明顯,它們是守衛著這座天人宮,不讓人進去的。

  天人宮深處的召喚始終沒有停歇,姜風苦笑了起來。

  催促得再緊又有什麼用?打不過,就進不去呀!

  他正準備回頭,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叫道:「姜風,別衝動!」

  阿琉匆匆從山道跑上來,拉住姜風道:「別過去,剛才忘記跟你說了……」

  他拉著姜風向後退了兩步,石像守衛看見他們沒有闖宮的意思,也收回了長矛,靜靜地站在了原地。

  阿琉鬆了口氣,道:「這裡是族長的居處,有一百零八個天人血衛在這裡守衛。平時只有族長召喚的人才能進去,族長不在的時候,這裡就被徹底封閉了。」

  姜風一愣,指著那兩座石像問道:「這就是天人血衛?你是說,這樣的石像有一百零八個?」

  阿琉點頭:「對,它們是上古天人用自己的源血加上天人秘法打造而成的。它們只聽天人……嗯……純種天人的命令,如果你拿到了血典,你就是它們的主人了。」

  阿琉說得委婉,意思就是姜風現在是沒辦法控制它們的,所以也不能進入天人宮。

  姜風點頭,擡頭向那邊看了一眼,乾脆地說:「那就走吧。」

  阿琉再次鬆了口氣,道:「聽說我剛出生的時候,前任族長,嗯,也就是你的母親就是住在這裡的。她走的時候,這裡就封閉了,一封就是二十八年,再也沒打開過。小時候我對這裡很好奇,有時候會到附近來轉轉,只要靠近一點,就會被血衛驅趕,一點空隙也沒有。」

  他向著右邊一指,道,「不過我覺得這裡視野好,所以經常在那裡修煉,你要過去看看嗎?」

  天人宮周圍全部都是樹林,阿琉所帶的位置就是樹林與山崖之間的一片空地。

  這裡與天人宮只有一林之隔, 血衛管不到這裡。

  回過頭,透過樹林,可以隱約看見那座水晶宮殿的光芒。正面向前看,群山在腳下起伏,大地蒼茫,氣勢極為驚人。

  姜風真心感嘆道:「真是個好地方!」

  阿琉道:「你要聆聽大衍之音的話,這也是個好位置。」

  姜風乾脆地說:「行,那就在這裡了!」

  阿琉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他剛才推算到一半,想起還沒有跟姜風說明天人宮的事情。祭司樓是離天人宮最近的地方,姜風很容易就發現那裡。

  雖然他向來謹慎,但血衛毫不容情,兩邊如果發生衝突的話,那可就不妙了。

  他急忙過來阻止了姜風,把他帶到自己秘密基地,接著又回去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這個秘密基地正中央有一塊圓石,半人高,正好可以容得一人坐在上面。

  姜風回頭看了天人宮一眼,一躍而上。

  他盤膝坐在圓石上,凝望著遠處的山脈,喃喃道:「大衍之音……就是這個嗎?」

  他微閉雙眼,從大地深處傳來的嗡鳴立刻充斥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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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29 音之虹彩

  自從姜風昏迷甦醒之後,這個聲音一直在他耳邊隱約鳴響。

  按理來說,這樣持續不斷的聲音會讓人覺得心煩意亂,很不舒服。但這聲音姜風聽在耳中,映在心裡,卻覺得溫暖而舒適,感覺好像遊子返鄉,家人正不斷呼喚著他的名字一樣。

  姜風坐在圓石上,微閉雙眼,迎風仰面。

  一瞬間,他把體內所有的明力混著精神力放了出去,讓它們向外延伸到極致。

  這是自從他晉陞心明武宗以來,第一次這樣做。

  進入心明境界以前,他就能控制周圍的明力。但破境之後,兩者之間還是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他跟周圍世界的關係好像更加緊密,更加沒有隔閡。

  通過大衍之門,他滌盡了天心種上的灰塵。如今,天心種再次變得有如明鏡一般,所有被精神力感知到的事物,一一被傳送了回來,倒映在上面。

  這個鏡像好像跟外面的景物沒有兩樣,但是更真實,更清晰。

  天遺峰位於大衍山的正中央,周圍八峰十谷,全部繞它而行。

  姜風的正對面是白頭峰,峰頂的白色不是積雪,而是一種叫「大葉白」的樹木。它葉片闊大,堆在樹冠上有如皚皚白雪。

  現在,白頭峰正倒映在天心種上,峰頂的每一棵樹木,樹上的每一片葉子,甚至包括葉脈裡流動的液體,都顯得麼清晰,完全掌握在姜風心中。

  闊大的葉片相互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葉底有一種墨綠色的小鳥,肚子滾圓,鮮黃的圓喙在葉莖上不斷摩擦,聲音清脆。

  一隻小鳥飛了起來,根根羽毛迎著風,發出輕微的聲音。

  白頭峰上,所有的響亮的聲音與細微的聲音相混合。交織成一首清新、愉悅卻又渾厚、莊嚴的混響。

  姜風完全沉迷在了這首樂曲裡。

  姜風的明力完全籠罩了白頭峰,它開始向著山峰深處滲去。

  現在正值大衍山的冬天,許多生物已經深眠地底,開始冬眠。

  姜風聽見了它們沉睡的呼嚕聲、啃食儲藏糧食的磨牙聲……再往深處。山底彷彿有一個意志被他驚醒,向他探出了頭……

  天心種底部,金色血脈忽地一振,就像之前剛剛離開月光林時一樣。

  無聲的樂聲響起,像是心跳。像是血液流動,帶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它一出現,整個白頭峰突然間完全安靜了。

  接著,峰底深處的那個意識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它發出輕輕的嗡鳴,帶動起白頭峰上下所有的聲音一起吟唱了起來。

  這就是……大衍之聲?

  天人血脈發出的生命之音,姜風是可以控制的。現在,姜風就在試著調整這個聲音,使之於白頭峰發出的大衍之聲配合。

  這個過程比想像中簡單多了。

  白頭峰就像一個熱情的舞伴,只要姜風略微表現出一些友好與想要配合的意思。對方就熱情地響應。

  很快,兩種不同的旋律交織在一起,共同奏響了一曲除了姜風以外,誰也聽不見的美妙樂曲。

  姜風醒來時,就已經是下午了。這時,夕陽西下,暮色將至。

  白頭峰上方,厚厚的雲層突然散開,橙紅與金黃混合的陽光染得雲層邊緣五彩斑斕,如同織錦一樣。

  金色的陽光從天空中灑下。正好籠罩在白頭峰山頂,照得那些白色的葉片微微泛金,像是流動起了一條金色的河流。

  白頭峰上方原本正好有一朵白雲,它突然間化作了雨水。灑在峰頂上。

  細雨與陽光相互交織,在大葉白樹林上方拉出了一道炫麗的彩虹,美得驚人。

  「咦?有人正在溝通大衍之音!」

  異像太明顯了,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立刻意識到這是什麼。

  「晴雨共舞,音之虹彩……竟然出現了音之虹彩!究竟是誰?又是一個返祖血脈嗎?」

  溝通大衍之音成功時。不同的人會引發不同的異狀,這代表大衍山對溝通者接受程度的不同。

  音之虹彩,相當於大衍山的這一部分全身心地接受了這溝通者,是最深的一種融合。

  這種現象,通常只發生在族長和各族返祖血脈的身上。

  族長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出現,人們下意識地想到的就是返祖血脈。

  「不對,返祖血脈誕生可是大事,最近沒聽說哪家有出現……」

  「對,我也沒聽說過……」

  「我倒是聽說,茶花回到了動天族,鎮山族那邊也熱鬧了一陣!」

  「什麼?茶花他們回來了?!只有他們三個嗎?」

  「還有阿琉,也一起回來了……他們還帶回了……」

  茶花三人是怎麼回事,大衍原族無人不知。阿琉也是一樣,他從離開之日的那一天起,就寄託了原族無盡的希望。

  現在他們四個人一起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同行者,這意味著什麼,無數人馬上就聯想到了!

  「是阿蠻的孩子?阿蠻的孩子回來了?!新的天人後裔回到大衍山了?!」

  消息迅速傳開,大衍山九峰十谷頓時熱鬧起來了。

  之前被某些人刻意壓下去的消息,因為白頭峰的音之虹彩,而徹底引爆!

  沒多久,絕大多數大衍原族都聽說了,阿蠻的孩子已經回來了!

  ……

  ……

  姜風對音之虹彩引起的騷動一無所知。

  他正全身心地沉浸在與白頭峰的交流裡。

  在此之前,姜風從來沒想到過, 一座山也會有自己的意志,就像一個獨立的生命一樣。

  白頭峰給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這座山峰對他非常親近,姜風能從它的意識裡感覺到濃濃的友好。

  它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一切展示給姜風看,就像一個孩子在給自己的好朋友展示自己全部的寶貝一樣。

  姜風很快就知道了白頭峰上下的情況,從上到下全部的植被、所有的生物、內部的礦物……甚至,裡面住著多少人,是什麼人,只要他想,他都能知道!

  現在,只要他站在白頭峰的領地上,這個「好朋友」就會很樂意把自己的力量借給他。

  不過,現在這僅限於白頭峰一座山峰。

  天遺峰沉默著,姜風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除了這兩座以外,大衍山另外還有七座山峰,要一座座地溝通過來嗎?

  與這全部的九座山峰「交上朋友」,才能通過血脈試煉,接受血典?

  只有一個月時間,看來要抓緊了!

  姜風正在思索,突然聽見林外傳來一陣響動。

  他穿過樹林,正好看見鐵牛從山道上走上來。

  他一看見姜風,立刻吆喝道:「我把老鼠帶來了!」

  他話音剛落,腳邊的陰影就扭曲了一下,銀鼠矮小的身體出現,向著姜風行了個禮。

  姜風笑了笑,問道:「回家的感覺還好?」

  銀鼠簡簡單單回了一個字:「好。」

  鐵牛不滿地說:「掠影族有什麼好不好的?全是一群悶葫蘆!回家也沒人說話,還不如在外面熱鬧呢!」

  他吵吵嚷嚷,銀鼠瞥了他一眼,遠離了他兩步。

  姜風笑了起來,對銀鼠道:「我請你過來,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銀鼠回答得簡單而乾脆:「行。」

  姜風指了指鐵牛的影子,問道:「你這潛行匿跡的能力,不是單純的天賦能力吧?也是有技巧的?我能學嗎?不一定要像你這麼強……」

  他話沒說完,銀鼠再次打斷:「不是,是,能。」

  姜風一愣,這才意識到銀鼠同時回答了他的三個問題:「不是純粹的天賦能力,的確有技巧,你能學!」

  姜風深吸一口氣,深深行禮道:「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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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6 18:47:06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11-16 19:29 編輯

第一卷 九天雛音 0430 三十五天

  姜風和銀鼠都是特別乾脆俐落的那種人。

  姜風才一說「拜託」,銀鼠立刻點點頭,道:「這個第一個要注意的,就是步法……」

  竟然也不挑時間地點,馬上就開始教學了。

  姜風的時間不多,要的就是這種緊迫感。

  銀鼠一開口,他也跟著收回了全部心神,全神貫注地聽他講解演練。

  暮色漸深,黑夜裡,就看見兩條人影在林中快速流動,很快就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鐵牛當了次跑腿的就沒事了,他在一旁閒得無聊,打了個呵欠,就主動衝上去當了個陪練。

  ……

  ……

  姜風三人在天遺峰峰頂教學武技的時候,半山腰裡燈火通明,非常熱鬧。

  一股股人流從山腳下湧上來,彙集到祭司樓的門外,呼喚著祭司的名字,嘈雜不停。

  姜風在祭司樓裡進進出出,無比隨意,但這些人卻只敢守在門外,沒有祭司長老的召喚,沒一個人敢擅闖。

  人越來越多,小小的平臺沒一會兒就聚集了百餘人,站不下的連山道上也擠滿了。

  一個人高呼道:「祭司大人,天人後裔是否已經回歸,請給我們一個明話!」

  很多人高聲附和。他們到這裡來,都是因為傍晚時看見了音之虹彩,猜測應該是天人回歸,想要來問個準信的。

  過了好久,門簾一掀,所有人頓時安靜下來。

  先出來的是一個俊秀少年,他黑色的眼睛在燈火下閃著灼亮的光芒。掃過人群時,好像看進了他們的心裡一樣。

  有些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有些人卻微微騷動,低聲議論:「是阿琉,他果然已經回來了!」

  阿琉從出生開始就幾乎眾望所歸。他離開大衍山是為了執行自己的任務,不找到天人後裔,就不可能回來。現在他出現在這裡,代表著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阿琉沒有說話,只是掀起了門簾,接著。蒼松顫微微的身體出現在眾人的眼線裡。

  他站起來時,比坐在那裡顯得更加蒼老,整個人就像一株乾枯的老樹,隨時都會停下來,再也無法行動。

  但與之相對的是。他皺紋下的眼睛仍然灼灼有神,好像他的靈魂一直在持續燃燒著一樣。

  他一出現,那少許的騷動也完全消失,所有人同時退了一步,深深行禮。

  族長不在的二十八年裡,一直都是蒼松強撐著衰老的身體,代為執行族中的一切事務。

  他活了一千多年,天衍法幾乎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大衍山幾次天災。都是靠著他強大的天衍法渡過去的。

  他在大衍原族人們的心目中的地位極高,也就僅次於天人族長了。

  一個人走出來,向著蒼松行了個大禮。尊敬地問道:「蒼松祭司,祝您如松柏般,萬年長青。我們此次前來,是想……」

  他還沒說完,蒼松就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肯定地道:「天人後裔的確已經回歸!」

  「嘩」的一聲。人群再次騷動,他們露出興奮的表情。爭先恐後地問道:「能讓我們見見那位大人嗎?!」

  蒼松清咳一聲,搖頭道:「姜大人初來乍到。他需要一段時間看看大衍山,看看他母親的故鄉。等他準備好了,我自然會安排你們拜見他。」

  他一句話就確定了姜風的地位。

  姜風是阿蠻的兒子,是天人後裔,也是大衍原族未來的族長。

  原族這些人見他,是為「拜見」,那是有上下之分的。

  人群沉默了片刻,最先發話那人突然笑了一笑,問道:「今天傍晚時的音之虹彩,是這位大人造成的嗎?」

  音之虹彩出現,祭司自然會有感應。蒼松雖然一直在祭司樓裡,但也很清楚這件事情。他點了點頭道:「正是。」

  那人道:「那位大人第一天回來,就能溝通一次音之虹彩,果然不愧是天人後裔,很了不起。不過,祭司大人,大祭禮之前,準族長需要通過血之試煉,得到血典……現在只有一個多月時間了,那位大人能趕得及嗎?」

  蒼松從容地道:「彼津,你剛才也說了,姜大人回來第一天,就已經出現了一次音之虹彩。看來,大衍山非常歡迎他的回歸,剩下八峰也不是問題。」

  彼津道:「祭司大人請不要動怒,大祭禮事關我原族命運,我們也只是有些擔心而已。如果到時候沒能奏響大衍樂章,大衍原族二十萬人也要跟著一起送命……實在不得不慎重。」

  彼津的話讓周圍這上百人都沉默了下來,天人回歸的喜悅漸漸淡化。

  他們如此期待天人回來,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大祭禮。

  但這位天人後裔並非出生在大衍山。

  通常,一個原族從出生起開始溝通大衍之音,最快的也要十年時間才能完成。

  現在留給這位新天人的只有一個月,他真的能做到嗎?

  蒼松仍然非常淡定,他靜靜地注視著彼津,看得他有些不安地低下了頭,道:「姜大人只用了一天,就讓白頭峰接受了他。」

  彼津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但在蒼松的目光下,更深地低下了頭。

  蒼松擡起眼睛,望向眾人,朗聲道,「現在離血之試煉還有三十五天,讓我們靜靜等待,更多的音之虹彩橫過大衍山!那個時候,再讓我們正式拜見天人後裔,姜風大人!」

  人群相互對視,猛然爆出一聲叫好,很多人叫了起來:「那我們就等著了!」

  彼津目光閃爍,只是一笑,什麼也沒說。

  人群漸漸散去,蒼松在阿琉的扶持下回到了祭司樓。

  彼津回頭看了一眼祭司樓。輕哼了一聲,往山下走去。

  一個人湊到他旁邊,小聲問道:「彼津,現在應該怎麼辦?」

  彼津輕哼一聲:「蒼松老頭給那個新天人造勢,那就讓他造吧。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區區一座白頭峰……又算得了什麼?」

  他身邊那人同意地點頭道:「沒錯,白頭峰本來就是九峰裡最好溝通的一峰,身為天人後裔,出現音之虹彩也沒什麼!」

  彼津舔了舔嘴唇,微微得意地道:「等他到了我們閃岩峰,就知道厲害了……」

  那人笑道:「不光是閃岩峰。還有沉淵峰和五色峰……嘿嘿!」

  兩人同時望向大衍山東邊方向,一起笑了起來。

  彼津哼道:「到時候沒能完成,蒼松老兒,我看你還能承認誰!」

  ……

  ……

  黎明微熹時,黑影一閃。銀鼠首先停在了崖邊,也就僅僅慢他一步,姜風也停下了。

  銀鼠看了姜風一眼,道:「你很厲害。」

  鐵牛這才氣喘吁吁地大步跟上,抱怨道:「你們倆慢點,等等我!」

  姜風沒有說話,他微閉雙眼,這一晚學到的東西在他腦中一一流過。

  銀鼠教的這套方法叫作影遁法。它能在黑影中潛行匿跡。快速行走,就像銀鼠之前做的那樣。

  銀鼠這晚難得開口比較多,這時又補充道:「大衍之音會跟血脈力量結合。進行加強。你也可以試著根據自己的血脈之力,對影遁法進行改進。」

  他很少開口,一開口就正中要害。

  姜風猛然醒悟過來,重重點頭。

  剛出月光林時,茶花等四人飛行的方法各有不同,但歸根結底。都跟自己的天賦力量有關。

  姜風不是掠影族人,影遁法只能使用一些技巧。達到近似的效果,沒辦法像銀鼠那樣盡善盡美。但是。天人族有天人族的力量,完全可以把它改進,形成自己獨有的特色!

  他再次向銀鼠行禮,鄭重地道:「多謝你!」

  銀鼠擺了擺手,又溜進影子裡,道:「我晚上再來。」

  掠影族本來就是晝伏夜出的種族,他長年在外,本來把作息調整得跟正常人差不多了,結果回來沒兩天,又調整了回來。

  姜風笑了笑,往那處影子裡扔了一個布囊,道:「這個送你,就當是謝禮吧!」

  這是一個納物布囊,裡面放了十瓶百味釀,每種味道各不相同。

  銀鼠從影子裡伸出一隻手把它接住,突然「嘿」了一聲,轉眼間功夫,就有一個空酒瓶被扔了出來。

  學習影遁法之後,姜風已經能勉強看出銀鼠的蹤跡了,而現在,他離開的路線更是再明顯不過沿著空酒瓶扔出的線路看過去就知道了。

  還沒完全下山,十瓶百味釀就已經被喝得乾乾淨淨!

  鐵牛羡慕地看著銀鼠離開的方向,眼巴巴地看姜風。

  姜風笑了笑,也遞了兩個瓶子給他。

  鐵牛大喜,拎著酒瓶,轉身就要走。沒走兩步,他突然又轉身走了回來,認真地對姜風道:「別理阿花說什麼,你才是我們認定的唯一天人族!」

  姜風笑著問道:「為了這兩瓶酒?」

  鐵牛一愣,直接拔開瓶蓋,咕嚕咕嚕地喝完。

  他把酒瓶扔在地上,重重擂了兩下胸膛,大笑道:「對,為了好酒!」

  說著,他屈膝弓身,再次向砲彈一樣射出,消失在山林間。

  姜風回頭看了一眼燦爛的水晶天人宮,又握了握自己的拳頭,彷彿看見了皮膚深處流動的血液。

  他喃喃道:「天人的血脈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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